------------ 正文 ------------ 第一章 我叫神仙姐姐 我父母是玩古玩的。 八十年代末,我家住别墅,开豪车,出门有保镖,住家有保姆。 到了九一年,父母辞退了佣人,把宅子和家中值钱的物件全卖了,准备去西域买“佛天珠”,并把我委托给了唐叔。 走之前,父母告诉我,他们最迟半年会回来。 但我等了整一年,父母音讯全无。 而且,唐叔突然病重卧床。 唐婶带着唐叔的全部家当,跟一个小黄毛跑了。 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无限恐慌。 为了养活自己和病重的唐叔,八岁的我,加入了“拖裤党”。 在火车站门口,盯着出来的旅客,拖住他们裤子,卖给他们假袁大头,不给钱,就不让走。 我们这些“拖裤党”有十来个人,全是八、九岁小孩,被一个叫“丛哥”的十八岁男孩给控制。 每天每人的任务是二十块,分给我们一块二买馒头吃。 如果要不到钱,丛哥会打人。 我因为年龄最小,常完不成任务,被打得最多、最惨。 记得有一次下雪天,旅客少,我只要到了五块钱。 丛哥把我拉到压水井旁,将我头往水井上撞,边狠狠撞,边大骂我傻逼。 我头裂开了一道好大的口子,流了很多血。 丛哥拉了屎尿,拌在雪上,拿雪团塞进我伤口里。 他站在一旁,看我脑袋喷血痛苦无比的样子,叉着腰大笑:“一条吃不到新鲜屎的蠢狗!哈哈哈!” 伤口的疼、雪的刺骨、屎尿的腥臊……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屈辱的感觉。 当时,我发誓,以后我要让丛哥生不如死。 那天,我几乎是爬着回唐叔家的。 没有分到一分钱,我煮猪油汤吃。 开水里放一丁点菜市场捡来弃肉熬成的猪油,一根切碎了的葱花,一碗给唐叔,一碗给自己。 唐叔在床上喝着汤,看着我额头不断往下渗的血,哭了。 他给我看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我爸的,一张是我妈的。 我爸整个人倒吊金钟挂在树上,眼睛被人挖了,瞳孔血肉模糊。 我妈像青蛙一样趴在地上,四肢都钉上了婴儿手臂长的钢钉。 “古玩江湖,你爸叫‘鬼眼’,你妈叫‘佛手’,半年前,他们被人害死了。” “他们不让你踏足这个残酷的行业。但你实在太小、太惨,叔见了受不了。” “三天之后,有人来找你,你跟那人走,好好学,千万别记挂叔。” 还没来得及问原因。 唐叔突然双眼爆凸,口吐白沫,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咽气了。 他服毒自杀了。 毒药是百草枯。 警察来了之后,发现了唐叔枕头下的遗书。 遗书中反复强调一件事:“别送苏尘去孤儿院,他姐姐会来接。” 我没有姐姐。 但三天之后,我见到了一位十五六岁扎着马尾的姑娘。 她长得比我见过任何一个电视明星都好看,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神情却非常冷,让我叫她“九儿姐”。 九儿姐问我的第一句话是:“想报仇吗?” 我牙齿都要咬碎了,点头。 九儿姐掏出我口袋的一枚假袁大头,问道:“这是什么?” 我回道:“袁大头,丛哥给我骗钱用的。小作坊仿造,成本八毛钱。” 九儿姐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说它是真的,价值两万。” 我倔强地说:“假的!真的我见过!” 九儿姐闻言,一巴掌将我扇在了地上。 我嘴角顿时流出血来,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九儿姐说道:“记住!古玩真或假,全凭口雌黄。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我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启蒙第一课。 一枚假袁大头,一大耳刮子。 九儿姐带着我走遍了大江南北,教我读书识字和各种本事。 我第一次知道,古玩是凭身体吃饭。 眼毒辨物、耳聪听声、嘴尖论典、舌利识真、鼻敏闻味,手脚玩转乾坤! 我曾戴着眼罩看急速晃动如蚊子小般的年篆字,在菜市场隔十几米远听人悄悄话,零下二十几度脱光衣服嘴含冰念古典鉴法,用辣肿了的舌头舔和田玉并报出年份,十几味中草药煮鼻烟壶闻出壶出炉时的温度…… 甚至,擒拿格斗杀人技! 九儿姐告诉我:“怀技等于怀雷!活着才是王者,死了一钵烂土!” 那些年,我跟着九儿姐,见识了太多。 因为古玩,有人从穷困潦倒到一夜暴富,从富贾一方到街头摇乞,从妻睦子孝到家破人亡…… 这就是古玩江湖吗? 我不知道。 因为九儿姐说我技艺不熟、心性沉浮、杀气不够,从来只让我看、听、说、练、做,却不让我真正参与。 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九儿姐罕见地拿出了两瓶白酒,她自己先闷声不响地喝了一瓶。 “跟我几年了?” “十年整。” “本事如何了?” “很多还不懂。” “错!你已超于我,我教不了你了。踏出此门,你就是古玩界的神!” “……” “你爸叫鬼眼,你妈叫佛手,你以后叫苏神。” “那你叫什么?” 闻及此言,十年来,九儿姐第一次对我笑了。 她脸颊阵阵红霞,拌着身上传来混合酒香与体香的迷人味道,九儿姐美丽的不可方物。 九儿姐格格笑着说:“我叫神仙姐姐。” 我拎起那瓶白酒,一口全喝了,猩红着双眼:“姐,我一定会成神!” 尔后,我把酒瓶猛地摔在了地上。 玻璃四碎! 十年的岁月,我向它告别! 美丽的九儿姐,我也向她告别!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醉酒。 酒会麻痹神经,迷失斗志,丧失触感,之前九儿姐从不让我碰。 那天,九儿姐出奇的温柔。 模糊中,她扶我上床,替我脱去衣物,甚至,包括亵裤。 一个未经人事的青年,在酒精的刺激下,鼻尖闻着沁人的女性芬芳,眼中充斥着神仙般诱人的容颜…… 我像一头野兽。 抛弃了十年来对九儿姐所有的恐惧、悸动与感恩,疯了一般将九儿姐压在了身下。 九儿姐像天边的红霞,轻盈而温柔地融化着我…… ------------ 第二章 骗局 第二天醒来之时,九儿姐已经走了。 而我——独自一人躺在冰冷冷的地上。 衣服未脱,浑身酒臭,头疼欲裂。 屋内酒菜一片狼藉。 我一阵苦笑。 九儿姐曾告诉我,一个男人,倒下了,要么就此死去,要么重新爬起来,屹立天地。 她怎么可能会扶我,又怎么可能会给我脱衣服? 这是怎样一个破梦! 出租屋已经退了。 她什么东西都没留给我,除了我身上穿的衣服,父母死时的照片以及那枚假袁大头。 金钱、女人、权力,外面一大把,靠自己去赚。 仇,就在那里等着,靠自己去报。 这也是九儿姐说的。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但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当务之急,我必须要先吃饱饭。 洗了把脸,披了件衣服,出门之后,我快步朝金陵“赌市”走去。 金陵是九儿姐带我待的最后一站,六朝古都,文化底蕴深厚。 两千年左右,经济蓬勃,古玩方兴。 夫子庙附近有三个成规模文玩市场,业内人士分别称为“店市”、“摊市”、“赌市”。 店市主要是古董店铺和拍卖行,珠宝翡翠、名人字画、铜罐青瓷,真假各半,价格昂贵。 摊市是练摊人旧货市场,东西鱼龙混杂,赝品遍布,当然,也是闲逛捡漏的好去处,等同于京都潘家园、津门沈阳道。 赌市则是以文玩为媒介的赌博市场,赌博违法,但赌文玩却鲜有人管,还略带一丝雅致,为此,赌市市场非常热闹,最常见的有赌石、赌木、赌串。 我身无分文,空手套白狼,必须选择赌市。 第一个被我瞄准开刀的,是一处被不少人围观的千眼菩提赌串摊。 只瞄了一眼,我发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菩提骗局。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设骗局的,竟然是一位二十多岁的漂亮女人。 我那时并不知道。 眼前这个女人,不仅让我赚到了第一桶金。 还是我踏入波澜诡异古玩江湖的引路者。 并成了在我身下娇喘的第一个女人。 女人妆容精致,衣着时尚,品质显得高端,大眼睛若一汪秋水,肤白若雪,身材很好,尤其是胸,很挺翘。 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声音很甜美:“各位老板,开菩提啦!开出白色一颗五十块,绿色不要钱,红色本姑娘倒贴五百块钱回购哦。” 菩提是一种亚热带椭圆形小果,抛光外壳,坚硬果肉上斑点密布,形若小眼,可做成漂亮的挂饰。 但因果肉分了白、绿、红三种颜色,白色居多、绿色少见、红色稀罕,抛光开壳的过程若开盲盒,成了赌串的一种形式。 两千年左右,大家工资仅一两千块钱,五十块一颗菩提子很贵了。 但赌串玩的就是刺激,边上不少人纷纷掏钱。 女人眉眼灵动,脸色欣喜,一边收钱,一边吩咐边上两位抛光师傅赶紧抛光。 “又白色!” “算了,给我做个心结,我送老公。” “我都开了五百块了,全白色。老板,你这不会只有白果吧?” 女人闻言,翻了翻白眼,笑着回道:“大哥,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呐。你开不出,不代表别人开不出啊。” “卧槽!红色!” 边上一位大汉手中拿着一颗刚抛光的红菩提子大嚷道。 女人见状,秀眉微蹙,神情略显无奈,给大汉点了五百块钱,并转头对那位质疑的人说:“看到没?开什么颜色全靠运气,但本姑娘可说到做到!” 开出红果的大汉欣喜万分,拿出两百,继续买了四颗,让接着开。 可惜,那四颗开出来都是白色,大汉不无遗憾地摇头走了。 边上人见状,羡慕不已,纷纷赌自己运气,掏钱买菩提。 有一个妇女,突然尖叫道:“我开出两颗红色!” 女摊主倒真说到做到,点给了妇女一千块钱回购。 妇女拿到钱之后,兴奋不已:“我不开了,刚好去买个包!” 尔后,她兴奋无比地离去。 现场估计只有我知道,那个大汉和妇女,全是这姑娘的托。 抛光师父每次在捡果抛光的间隙,会习惯性拿一颗菩提在手中抛来抛去,一旦有人要抛光,便把手中那颗菩提丢在摊上,开始干活。 而那颗被丢的菩提,五六分钟之后,被大汉和妇女捡起,最后开出红色。 手法简单而粗暴! 这种骗局。 倘若放到现在,烂大街了,压根没人会信。 但在两千年左右,却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毕竟,那时资讯远没现在发达,反诈宣传也比较弱。 而我,通过菩提表壳微小记号,已经发现,摊子上几百颗菩提子,除了他们已开的三颗,仅剩下四颗红色。 “抛光!” 我假装扒拉了一会儿,迅速丢了三颗菩提给抛光师傅。 抛光师傅本来拿着菩提准备放机器上,但不小心看了一眼,神情顿时诧异万分,转头怔怔地望向了那位美女摊主。 美女摊主也显得有些吃惊,俏脸微变,黑曜石般的眸子反复打量了我几眼。 尔后,她转头对抛光师傅说:“开!” 三颗菩提在机器的磨动之下,表壳若天女散花一样洒开,灵动而飘逸。 三颗全红! 现场炸锅了! 所有人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 一千五顺利到手。 这几天吃饭的钱已经有了。 牛刀小试而已。 九儿姐曾说,凡事不可做绝。 我打算收手。 拿到钱之后,正准备起身走,美女摊主开口说道:“帅哥,你手气这么毒,再开几颗呗,烫不掉手心皮!” 我心中微微一震。 本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骗局摊,但她这句话,却是古玩江湖的春典,叫做探口。 所谓探口,就是试探一下你是不是来砸场子的明眼人。 初入江湖,我并不想惹事。 假装听不懂,转身离去。 可我的听力实在太好了。 十几步远之后,我听到抛光师傅低声嘀咕:“大小姐,你别多想,他就是一条吃到了新鲜屎的蠢狗!” 这句话,专指啥也不懂,走了狗屎运的人。 换成别人,顶多生一下闷气,但我脑海却涌入了幼时无比惨痛的记忆。 丛哥那天塞屎尿在我的伤口时,说的就是这句话。 我折返回去,对着那额头有疤的抛光师傅,冷冷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 第三章 我寄存一根手指 也许我的眼神太过凌厉。 疤师傅的身躯明显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鼻尖冷哼一声:“你要开就开,不开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我说你是一条吃到了新鲜屎的蠢狗,不服啊?!” 美女摊主闻言,俏脸稍带一丝不悦,转头皱眉制止道:“王叔,你别乱说话!帅哥,你要继续开吗?” 我说道:“咱玩大点?” “你想怎么玩?”美女摊主嘴角上扬,略带戏谑地问道。 我手指了指边上那个抛光的疤脸师傅,问道:“你能作他的主吗?” 美女摊主闻言,神情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又点了点头:“能!” 我说道:“加点注。若再开出红色,一颗给一万块,再让他给我认真磕一个,行吗?” 此话一出。 疤脸师傅瞬间从摊位上窜了起来,铁钳一般的手掌,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领子。 他的掌心全是老茧,掌背青筋暴凸。 这是练过外家功夫人才有的手。 疤脸师父怒目圆睁,竟然闪出一丝常人眼中少见的杀气,面目狰狞:“你特么是来砸场子的吧?!” 现场买菩提的人见状,吓得纷纷往后退,离得远远的看热闹。 古董文玩,天下并无统一鉴定标准。 江湖立足,全凭面子和招牌。 但凡是行内人,把这两样东西视重若个人生死。 他们懂得探口,是行内人。 我刚才那句话,摆明了要将他们那两样东西摁在地上疯狂摩擦。 疤脸师傅被彻底激怒了。 现在想来,自己当时过于年少气盛,把过往的伤痛,视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美女摊主本来颇具亲和力的俏脸,也立马沉了下来。 她抬手先制止了抛光的疤脸师傅,反复打量我几眼,秀眉一动,问道:“那你加什么注呢?” 我伸出了手:“若开出其它颜色,我寄存一根手指!” 两千年左右,受港市古惑仔电影的影响,社会治安不大好,这在古玩界体现的更盛。 但治安再怎么不好,他们当然不可能现场就砍我的手指。 所谓寄存,就是愿赌服输,等于签下契约,手指随时可以来取。 不怕你跑。 天涯海角,只要你还活着,手指便永远是庄家的。 此话一出,美女摊主那若秋水般眸子,眼角竟然微微上挑,充满了可怜、鄙视与挑衅的意味。 这让我想到了九儿姐。 每当我练功失误之时,她最常用就是这种嘲弄的神情。 “真想清楚了?”美女摊主问道。 这是赌局最后的确认。 她语调中彰显出大人对玩闹小孩的优越与大气。 等同于告诉你,姐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若反悔,还来得及。 我却点了点头。 美女摊主明显有些生气了,她转头示意两位抛光师傅:“转一下货。” 两位抛光师傅闻言,鼻子均冷哼一声,一人扯起了地摊布的一个布角,光着膀子,甩动肌肉无比粗壮的胳膊,开始呼啦啦地转动起了地摊布。 地摊布里面有几百颗菩提子,其中,仅一颗为红,他们之前做了微小的标记。 转货,就是将几百颗菩提子全部给搞乱、搞混,让我再从中盲取,只要东西还在里面,他们就不算违规。 我砸他们的面子和招牌。 他们要定了我手指。 现场看热闹的人顿时躁动了起来。 要说赌石,这种豪赌的场面还偶然可见。 毕竟,翡翠比较贵重。 所谓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赌成一大局,可保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赌木和赌串,因为标的物的价值不大,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豪赌的情况。 今天让他们涨见识了! 我凝神静气,将所有杂乱思维抛诸脑后,神情古井无波,眼睛盯着那颗表壳做了微小标记的菩提子。 那颗菩提子,在几百颗同伴之间,如同撒欢的小孩,雀跃欢呼,挪动、跳舞、翻滚…… 我双眼如同定位追踪仪器,感觉目光聚成了一道凌厉的光芒,若磁石一般,死死地粘住了它。 到最后,我眼中其它菩提子已经变得异常模糊,虚不可察。 偌大的地摊布上,好像只有它在独自撒欢。 天下熙攘皆浮云。 眼中唯尔牵吾心。 这种感觉,我在练眼功捕捉蝇头小篆字之时,曾出现过无数次。 现在。 再次来临。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抛光师傅停止了转货。 我发现,由于他们转动的太过剧烈,那颗红肉菩提子上面的微小标记已经被撞击脱落。 如此一来。 摆摊的他们,此刻也不知道摊布里到底哪颗是红肉菩提。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结果的来临。 “好了?”我问道。 疤脸师傅回道:“好了!” 我心无旁骛,脚踏前两步,正要附下身。 “等一下!”美女摊主突然抬手制止道。 我没吭声,抬头看着她。 美女摊主说道:“帅哥,我觉得你不必再开了。咱们到此为止吧,别意气用事!” 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闪露出来的一丝善良。 她在同情我! 尽管,我刚才要砸她面子和招牌。 我心中微微一动。 疤师父却嘲笑道:“大小姐,长教训就是让傻子快点长大,别同情他!臭小子,来看看你还能不能捡到新鲜屎吃!” 美女摊主皱眉,转头呵斥道:“王叔!” 我心中那一丝丝涟漪,再次被疤师傅像骚尿一样的话语给浇灭了。 “开局无悔!”我冷冷地回道。 尔后,我附身,拿起了那颗红肉菩提。 两位抛光师父见状,咧嘴笑了。 美女摊主秀眉微蹙,低声轻叹。 显然。 他们并不知道红肉菩提上的微小标记已经被撞脱了。 他们还以为,我选了一颗普通的白肉菩提。 疤师傅凶神恶煞地问道:“你还要不要换?!” 我回道:“开!” 抛光机开始呜呜地转动。 疤师父拿着那颗菩提子在机器上开始摩挲。 表壳翻飞,若滚动四溅的水花。 里面果肉的颜色开始逐渐显现…… ------------ 第四章 四仙子祝寿 当果壳被高速转动的机器不断地磨掉,菩提里面的红肉慢慢呈现出来之时。 疤脸师傅的神情,由之前的凶狠、嘚瑟,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最后,他身子如遭雷击。以至于,他用来拿菩提抛光的手,完全失去了准头,机器无比锋利地摩挲着他的指心,硬生生地削掉了一块指肉。 鲜血四溅! 疤脸师傅嘴里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血滴在红肉菩提之上,迅速漫浸四散。 红肉菩提鲜艳的像天边的夕阳。 美女摊主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樱唇微张,一双美眸充斥着诧异和不解。 围观之人从之前的安静,现在已经开始躁动而惊叹。 半晌之后,我说道:“愿赌服输!” 美女摊主脸沉得像深潭,快速地点了一万块钱给我。 尔后,她转头冷声说道:“王叔!” 疤脸师傅正在同伴的帮助之下包扎手指,听到了美女摊主的吩咐,他腮帮子剧烈鼓起,似乎牙都要咬碎了,双目既怨毒又万分不甘地死瞪着我,但没作出任何动作。 “王叔!”美女摊主复而加高了声音。 不得不说。 她很讲江湖规矩! 疤脸师傅闻言,开始附下身来。 他鼻孔喘着粗气,浓眉横竖,神情愤懑。 这是对疤脸师傅对自己内心涌上来屈辱感的疯狂压制。 在那一刹那。 我心中曾闪过一念,寻思要不就算了。 但此念仅仅一滑而过。 因为我想起了九儿姐的话,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疤脸师傅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 “牛逼!” 现场不知道哪位带头开了一嗓子。 围观人群发出了一片叫好之声,有的还鼓起了掌。 开一个菩提,竟然像开了极品种水翡翠之感。 我拿起钱,再次转身离去。 斜眼瞥见,女摊主脸色无比阴沉,吩咐手下收摊。 虽然在一片嘈杂声中,她声音细若蚊蝇,但我还是听见了她对边上抛光师傅的吩咐:“让贾伯迅速查一下这人底细,我怀疑他是裴哥派过来的……” 一万一千五。 那时候相当于普通工人一年的存款了。 有了这一万一千五作为母鸡,可以孵出很多小鸡来。 时间还早。 我打算今天赌市、摊市、店市逛一圈。 九儿姐曾带我来过无数次这三个市场,但每次都只让我眼看、脑记、腹念,从来不让我试手。 我现在的状态,就如同磨了一把崭新杀猪刀的屠夫,急于逮几头猪来祭刀。 摊市离赌市约一公里左右,北风很大,往背上呼呼地直刮。 我不由地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物。 摊市同样非常热闹。 琳琅满目的名家字画、铜钱瓷罐、竹匾漆器、绣品玩石,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打眼逛了一大圈,发现里面百分九十都是现代做旧赝品,剩下的百分之十,价值也就几百到几千块不等,顶多做一做小摆件。 我感叹世界上并没那么多漏可捡。 但路过西南角落一个油腻中年胖子的摊前之时,我脚步停了下来。 油腻胖子的摊以铜钱、油盏以及小瓷雕摆件为主。 在油腻胖子摊子一角,我发现了一个三脚金蟾。 金蟾是普通瓷泥做成的,做工非常粗糙,十来块钱的小玩意儿。 可它嘴里却叼了一枚铜钱。 这枚铜钱,肯定不是原物,显然是油腻胖子为了好卖,后面硬塞进它嘴里去的。 蟾都是四只脚,但旺财金蟾却是三只脚,而且,旺财金蟾嘴里必须叼金钱,否则就失去了给人观赏、把玩的意义。民间有一句俗语,二条腿的人好找,三条腿的蛤蟆难求,专指三脚金蟾嘴里吐金钱。 油腻胖子肯定不知道,这枚铜钱,如果放市场上卖,最少至五万。 这是一个漏! 捡漏的办法,江湖上主要有三种。 第一种叫做包圆,假装成古玩批发商,把摊子上所有同类的东西一起买了,回去之后,再把里面的漏挑出来。 第二种是捎带,你若想要东,偏偏去买西,到最后,假装买西买贵了,让摊主搭一个小玩意儿送给你。你假装在摊里随便一挑,而这个小玩意儿,就是漏。 第三种属于打乱拳,故意叫几个人扮成冤大头,去买摊子最贵的东西,与摊主讲价讲得面红耳赤之时,再来一个毫不起眼的人,问那个漏怎么卖。摊主不愿意放过冤大头,压根没空理会,随便开一个价,捡漏人直接付钱把漏给带走。 但九儿姐说,这些办法全是垃圾! “小哥,看中哪一样随便挑,都是好东西。”油腻胖子笑道。 我随意拿起了三脚金蟾边上的一尊瓷瓶福寿罐,问他这东西什么价钱? 油腻胖子双眼放光:“小哥眼力好啊,这可是唐三彩福寿俑!一位老头祖上流传下来的老物件,他老伴患了重病,五千块急卖给我的。既然你有眼缘,给你五千三带回家。” 他可真能胡扯。 唐三彩基本都是鬼货,哪来老头祖上流传? 鬼货,就是墓地里挖出来的货。 这玩意儿顶多就值个一百块钱。 我假装看上了眼的样子,左摸右摸,半晌之后,说道:“我爷爷过八十大寿,他很喜欢瓷器,我妈叫我来买一尊瓷器送给他,只要心意到了就行,但你这……太贵了。” “怎么会贵呢?”油腻胖子忙不迭地回道,手指了指福寿俑上面的花纹:“你看看这图案,这叫百花、牡丹、芍药、海棠四仙子祝寿,买回去你家老爷子肯定喜欢,必定长命百岁!” 我谢谢你。 可惜我爷爷早就挂了。 “啪嗒!” 我故意手一脱,瓷瓶落地,碎了。 瓷瓶正好砸到了边上的三脚金蟾,金蟾的屁股被砸出了一个洞。 油腻胖子先是一懵。 尔后,他脸色陡变。 “不是我碰的!你刚才手指碰到了瓷瓶!”我惊恐不已地说道。 油腻胖子瞅了瞅地下四碎的瓷瓶片以及屁股被砸破了洞的三脚金蟾,脸上肥肉禁不住地抖动:“我特么什么时候碰了?!你小子砸了老子东西还敢血口喷人?!” 尔后,油腻胖子猛地跨前了两步,怒不可遏地拎起了我的衣领子。 ------------ 第五章 火中取栗 我今天共被人拎了两次衣领子。 前一次被动。 这一次主动。 我假装着急忙慌地去掰他的手,一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干嘛呀?你难道想打人呀……快放手……” 当时那状态,我妥妥就是一位被油腻胖子凶神恶煞模样吓怀了的小年青。 这下可热闹了,边上的摊主纷纷围过来看。 我转头向他们寻求帮助。 但很显然,这些人平时在此摆摊,互相都认识。 尽管。 他们根本没看清到底是谁砸了那尊假瓷瓶。 “小伙子,你砸了人家的东西,可不能诬赖人啊。” “我们都是做生意的,如果都像你这样,早喝西北风去了!” “这唐三彩瓷瓶和三脚金蟾可全是真品啊,就这么给砸了,实在太可惜了!” “得赔啊!不然报警吧!” “……” 我带着哭腔辩解道:“明明是他自己用手指把瓷瓶碰掉的,真的不怪我,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油腻胖子闻言,更加愤怒:“还嘴硬是吧?!今天老子先打你一顿,再报警把你抓起来!” 说完,他就想抡起拳头来揍我。 我假装被吓坏了,一屁股蹲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此时,边上的人开始扮好人了,拉住了油腻胖子的手,劝他别动手打人,让他赔点钱就算了。 油腻胖子气乎乎地放开了我,说道:“唐三彩福寿俑五千三,三脚金蟾……算一千八,你给凑个整数,七千块就算了,不然这事儿没完!” 他怎么不去抢银行呢? 加起来一百多点的东西,竟然敢要七千。 我颤声回道:“我没这么多钱……” “你有多少?!”油腻胖子大恼道。 我伸出了一根手指:“一……一千。” 油腻胖子闻言,脸上那丝欣喜一闪而过,瞬间又恢复原样,假装生气大吼道:“你说什么?!” 尔后,他抄起了边上的条凳。 我见状,赶紧双手抱头,大声回道:“你打吧!你即使打死我,我妈今天也只给了我一千块钱!要不你报警吧,等我妈来了再赔给你!” 周围的摊主又拉住了他,再次假意劝他算了,这孩子穿着看起来挺寒酸的,可能确实没啥钱,就当倒霉或者亏的钱拿来做善事了。 其实。 油腻胖子抡起凳子,无非就是想诈一诈我是不是在撒谎没钱。 但当听到我说让我妈过来陪钱,他肯定会就这么算了。 毕竟。 如果真报了警,这事儿到底算他讹诈,还是算我损害财物,油腻胖子心里自有逼数。 油腻胖子假意愤愤不平,日爹干娘地骂了半天,让我掏钱走人。 我颤颤巍巍地给他掏了一千块钱,离开了摊子。 几步之后,我又转身回去。 油腻胖子正美滋滋地在数钱,见我回来,脸色一变:“干嘛?!还想来找抽?!” 我恳求道:“大哥,我今天出来买瓷器,但钱没了,瓷器没买着,你能不能把瓷器碎片给我,我回去好向我妈交待。算我求求你了!” 油腻胖子神情显得烦躁无比,丢了个塑料袋给我:“拿走,赶紧滚!真尼玛倒了血霉!” 我把瓷器碎片和破洞三脚金蟾给收了起来,抹了抹脸,离开了摊市。 这一招叫做“火中取栗”。 讲究的是摔东西时稳、准、狠。 被砸破的东西,谁也想不到会是一个漏。 在这种市场,几乎百分百无失误。 而用那三种玩烂了的捡漏手法,却保不齐会让沉睡的猪醒来。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我玩了那油腻胖子。 走到一个垃圾桶旁边,我取出了那枚金钱,将碎瓷片全给丢了。 我拿着金钱,去了店市,第一目标为“四方斋”。 这是金陵店市的老字号了,很讲信誉,里面的鉴师水平很高。 “先生,请问您是请货还是割爱?” 穿着职业服装的柜台小哥彬彬有礼地问道。 这言辞才是专业的。 不像地摊上油腻胖子那群傻叉,动不动就买啊卖的。 买古董不是买菜。 古董的年纪,比你太爷爷还要大,阳间藏沾阳气,阴间藏沾阴气,要说请,方显尊重。而如果要售卖,则称呼为割爱。 对专业的人,要用专业的言语。 我说道:“兜里有一件称心货,想请您掌一下眼,如果合适,给个囫囵枣吃。” 一般的古董店,柜台店员只懂得一些基础的鉴赏知识,真要看宝,必须要请里面的掌柜。 但像四方斋这样百年大店,柜员非常有水平,除非遇到世之重器,否则用不着请掌柜出来。 那柜员见我言语客气,不敢怠慢,马上拿出了一块白色的鉴布,摊在了柜台上,摆了一个请放宝的姿势。 我将那枚金钱拿了出来,放在了鉴布之上。 柜员见状,打开了边上一个木盒子,里面有鉴宝三神器:手套、放大镜、强光手电。 装备弄好,他拿起了金钱,开始察看。 一会儿之后,柜员把装备收了起来,回道:“不好意思,我眼拙看不准,您拿别处瞅瞅。” 所谓看不准,就是委婉地说我这是假货。 我心中顿时失望透顶。 不是对没换成钱而失望,而是对金陵整个古玩市场失望。 我原以为,初入江湖,总得要受一些捶打磨砺。 结果…… 赌市破局刀切豆腐。 摊市捡漏宛若儿戏。 店市鉴宝飞眼遍布。 套用现在一句话来说,想低调,但实在太为难人了。 我不作任何辩解,出门而去。 就在此时,门口却呼啦冲进来一个人。 此人没料到我正好迎面而出,想要躲避,结果脚却不小心拌到了台阶,整个人惊呼一声,向前面扑去。 前面是一张玻璃台的茶几,就这速度磕过去,不死也得毁容。 我反应极快,探手去扯。 结果。 这人在慌张之下,重心不稳,竟然一把扯住了我。 为了免于这人被磕,我只好猛地将这人搂住,往旁边侧滚。 手间触感一阵柔软,鼻头间袭来芳香。 抬眼看去,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正被我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她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而我的双手,因刚才情急之下拉她的背部,好像解开了里面的一件衣服…… 薄纱衣服有些许透。 而我的眼力实在太好...... 除了尴尬,我还有些吃惊。 这位被我压在身下的女人,竟然是那个堵串摊的美女老板。 ------------ 第六章 那是你身上的味道 一时半会儿,我脑子觉得不太够用,没反应过来。 她在我身下红着脸挣扎,试图推开我,见推不开,竟然用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我。 某个部位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惨呼一声,迅速蜷缩在了地上。 手中的那枚金钱也掉了下来。 “死流氓!” 她从地上站起了身。 柜台店员此刻已经跑了出来,焦急地问道:“二小姐,您没事吧?!” 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马尾,无比厌恶地看了我一眼,问店员:“这小子哪儿来的?!” 不对! 美女摊主不是扎马尾,头发还有一些波浪卷,年纪比她要大上好几岁。 而且,她们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我不由地朝她看去。 发现她们虽总体上长得像,但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的。 最显著的区别。 她的胸。 没有美女摊主的大。 大小姐。 二小姐。 莫非她们还是姐妹? 可四方斋的大小姐,会如此没品去摆赌串地摊吗? “一个来搬弄货的,刚才被我给点了!” 柜台店员回道,语调中还带一丝得意。 搬弄货,就是来卖假货的意思。 点就是被识破。 她闻言,无比鄙夷而恶心地瞅了我几眼:“敢骗到四方斋头上,这垃圾是嫌米饭太香吧?!还不快滚?!” 我救了她一场,没得她一句感谢。 如此态度,让我有些恼火。 但我搞不清楚她与赌串摊美女老板的关系。 如果她们的背后是四方斋,像这种黑白两道通吃的大店,会非常麻烦。 不惹麻烦,当务之要。 我捡起地上那枚金钱,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离开。 就当被猪顶了! 我没心情再逛店市。 身上一万来块钱,得先找一个安身之地再说。 到房屋租赁市场转了一圈,房子要么太偏,要么租金太贵。 九儿姐以前租的房子,是一套别墅。 房主在国外,每个月光租金就要四五千,而且,吃穿用度的东西,她采购的全是高档货。 我之前很不理解,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这么有钱。 经过今天之事,我算彻底明白了。 幸运的是。 我在近郊的位置看到了一栋两层小楼,上面贴了一张招租告示。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听声音挺柔媚的,大概三十来岁。 她告诉我,钥匙就是房间门口的脚垫下面,租金等她回来再给,八百一月。 进去看了一遍,房子不算大,但收拾的很干净,还有一台小电视,当即决定租下来。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铺,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根烟。 抽了两口之后,我对房门口说道:“跟了我一天了,进来吧。” 门外进来一个头戴贝雷帽,眼架墨镜,脸上戴着口罩的人。 她卸下了眼镜和口罩,满脸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赌串摊的美女老板。 我回道:“香味。” 她闻言,秀眉紧蹙:“香味?” 我说道:“今天起北风,一直往我后背刮。打我离开赌串摊之后,鼻子里那股香味就没消失过,那是你身上的味道。” 她听完,神情震惊无比,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是谁?”她问道。 我反问:“贾伯没有查出我的底细吗?” 此话一出,她眼睛瞪老大:“你能听见?!” 我将烟头给掐了,说道:“摆摊设局与破局,向来是愿赌服输。我想你不会因为这事死死缠着我,直接说事吧,否则我要睡觉了。” 她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异常欣喜的神彩,指着边上的凳子:“我能坐吗?” 我点了点头。 她坐了下来。 双腿交叉,很礼貌的坐姿。 但更加衬托出她那双腿美腿白皙、修长。 “开门见山吧!我叫人偷拍了你照片,但贾伯根本没查出你底细。迄今为止,你是我见过眼力、手段、嗅觉最好的鉴宝人,我叫陆岑音,想要你跟我!”她神情显得有些热忱。 我皱眉道:“设赌串摊?” 她摇了摇头:“赌串摊只是我的下眼子王叔摆来做把戏用的,我今天闲来无事去玩。以你的本事,可以跟我身边做大事,你也不用怀疑我的实力,年薪三十万,怎么样?” 下眼子是指盯宝人。 以前旧社会,如果看中了一件宝物,因种种原因,直接去交易不合时机,会派一个人专门去盯着,紧跟宝物的去向,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将宝物给弄到手。 弄到手的办法就很多了。 买下、偷来、骗取…… 甚至,杀人越货。 陆岑音言语非常坦诚,她直接道出了王叔摆赌串摊的目的,而且,一开口就是三十万年薪。 要知道,这可是两千年,当时金陵有些地段房价不过两千多。 我回道:“不好意思,我只是个包袱军,不值你说的那价钱。” 收古玩的一般分三种人。 第一种是坐店商,类似四方斋那种,坐店收货出货,需要雄厚的家底,强硬的关系,店内一般有业内高手坐镇。 第二种是地皮党,专门走街串巷,收别人家里的古董玩物,需要点眼力以及小资本。 第三种是包袱军,胳膊里夹一个包袱,在地摊里转来转去,弄到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坑蒙拐骗来糊口。 包袱军本事最差,资金最少,人品不行。 在上档次人的眼里,属于遭鄙视的垃圾货色。 陆岑音闻言,秀眉微蹙,指着我的裤兜,说道:“兜里那枚淳化佛像金钱!宋太宗北征后下令铸造,奉五台山,当时风靡一时,不少匠人仿造。若是宋仿非金用铜,价值四到六万。若是宋仿金,可翻五六倍。若是五台山原版,一套大平层房子。你根本不是包袱军!” 我暗暗吃惊。 这确实是淳化佛像金钱! 不过,我这枚是宋仿非金用铜版。 陆岑音虽然判断不出具体的版本,但却能凭跟踪我之后,远远几眼进行断代,眼力相当了得。 我脸上古井无波,对佛像金钱之事不置可否,回道:“我对你提的想法没兴趣。” 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年薪加到四十万!” 对初出茅庐的我来说,这年薪已算顶天了。 但九儿姐曾说过。 攀附于人,啃再好的骨头都是狗。 独行江湖,饿死也是一匹狼! 如果九儿姐知道我攀附于人,她肯定要把我的腿打断。 何况,我心中有自己的任务。 我要成神、要报仇。 我摇了摇头:“真没兴趣。” 陆岑音闻言,樱唇微张,俏脸布满不可思议,顿了半晌。 她那神情,就像寻到宝物不愿丢失的猎人。 末了。 她问了一句很自我跌价的话:“你到底要我怎样,才有兴趣啊?” 我瞅着她的样子,顿时有些乐了。 那一刻,脑海想到了那位狠顶我敏感部位的姑娘。 尽管。 她们不是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她们到底什么关系。 但当时,我却带一丝以牙还牙的恶趣味,指了指刚铺好的床铺:“你在这里陪我一晚,我就有兴趣。” ------------ 第七章 你被做局了 此话一出。 陆岑音顿时俏脸绯红,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娇怒无比地看着我,银牙紧咬:“你可真无耻!” 尔后,她拎起了包,转身就走。 陆岑音出门之后,我心中一声冷笑,默念了三个数。 “三。” “二。” …… “一”还没有念出来,陆岑音果然从门口回来了。 陆岑音的脸色非常冷峻,留下了一张纸条,拍在了桌子上,说道:“上次敢这样调戏我的人,现在坟头已经长满了草!纸上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最好打听清楚我的底细,再作决定!” 我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敢一张口就开四十万年薪的,在古玩江湖,一定是大金主。 金主要屹立江湖不倒,全靠鉴师。 一名出色的鉴师,犹如金主的双眼。 钱是买不到眼睛的,无论多少。 陆岑音对我势在必得。 我透过窗外望去。 陆岑音开的是一辆红色的轿跑,油门轰鸣,快速地离开了。 我转身锁好了门,出去吃了一碗兰州拉面,破天荒地加了三小碟酱牛肉。 吃完饭之后,我转到手机市场,买了一台二手手机。 摩托罗拉L2000。 这手机只有短信和电话功能,游戏是贪吃蛇,而且样子丑。 但在当时,待机时间长,壳子皮实,算好手机了。 第一个电话,我打给了肖胖子。 我从九岁开始跟着九儿姐,走遍全国大大小小古玩市场。 由于地点不断变换,身边压根没朋友。 但最后一年在金陵,却交到了一个,那就是肖胖子。 肖胖子原名叫肖岚,当兵退伍之后,跟着他老爹干起了包袱军。 某天晚上,在金陵街头,因为九儿姐长得实在太漂亮,遭到了十几个醉酒小混混的调戏。 九儿姐功夫非常了得,但她双手抱在胸前,转头冷冷地看着我。 她的意思我明白,她那双手,不能揍这样的垃圾,否则,太跌价。 我开始动手收拾他们。 正当干得他们满地找牙之时,肖胖子来了,竟然主动加入了战团帮我。 从此,九儿姐同意我跟他交朋友。 熟悉之后,肖胖子知道了我的本事。 但他有一个很好的习惯,从来不对我问东问西,也不找我们帮忙去鉴定东西。 尽管,肖胖子因为眼光问题,经常亏得哭爹喊娘。 我打算把佛像金钱给肖胖子,让他找门路销货。 并不是相信他眼光,而是单纯相信他这个人。 接到了我电话之后,肖胖子愣了半晌,问道:“你……出师了?” 我回道:“恩。” 肖胖子又问道:“你姐姐呢?” 我顿时有些黯然,回道:“不知道。” 肖胖子突然兴奋起来,音调也拔高了几分:“这这这……你姐姐的事我不再问了,反正她是女神仙,但这是合该老子要发财啊!你在哪儿呢?千万别走啊,我马上来找你,十万火急的事!” 我在住处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肖胖子风驰电掣地骑辆力帆摩托来了,额头上沁满了汗珠,气喘吁吁。 “兄弟,久旱逢甘露,借箭刮东风!我要发了,真要发了!”肖胖子急吼吼地说道。 我问道:“搞到好东西了?” 肖胖子说道:“确实是!你就告诉我,你现在可以鉴宝了么?” 我点了点头:“可以!” 肖胖子闻言,突然癫狂大笑,笑了好一会儿,说道:“以前我老是收瞎货,身边一尊神,却不敢求,简直是苦不堪言。现在我收了一件上货,你竟然出山了,果真是要发财,妖魔鬼怪要挡也挡不住!” 尔后,他迅速拉开了包裹。 包裹里面,第一层是防震薄膜,第二层是塑料泡沫,第三层是旧报纸,第四层是软布。 包装的非常仔细。 可见肖胖子对里面物件的珍重。 打开软布,他拿出了一尊瓷瓶,小心翼翼地抹平了地上的碎灰,轻轻放在了地上。 “快上上眼!” 尔后,肖胖子转手递给了我手套、强光手电、放大镜。 我见状,摇了摇手,说道:“还用不着这个。” 我蹲了下来,仔细地观摩着这尊瓷瓶。 瓶子撇口、细颈、垂腹、圈足。 瓶身周围缀青花,纹理细腻而圆润,瓶身优美流畅,造型具有浓浓的北宋浪漫才子风。 我问道:“哪儿来的?” 肖胖子闻言,不无得瑟地说:“丹市!我家老头子丹市一位几十年老朋友牵的线,一老表家里,他挖地窖,挖出了这尊东西。老表的儿子要出国留学,他想卖了换钱,要价五十万。老头子的朋友作为牵线人,收五万利是钱。” “我老头子看过了以后,当场就付了定金。我自己前些天也陪老头子去看了,老表家里挖地窖的土还没清理干净呢,老表一脸苦相,说这可能是大宝贝,卖了心疼,但为了儿子前途,实在没办法才出手。” “我仔细看过了,瓶子没任何问题!你看这上面的‘蚯蚓走泥纹’,漂亮不?这可是妥妥宋钧窑玉壶春瓶呐!这要弄出去,可是天价!我爷俩上了一辈子当,这下总算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古瓷行里有一句话: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 若真是宋钧窑玉壶春瓶,确实是天价。 我又问:“你们哪儿来的钱呢?” 肖胖子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爷俩哪儿有钱呢!借高利贷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就这完美品相,在拍卖会上,扣除劳什子鉴定费、宣传费,翻十几二十倍跟玩儿似的!”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问道:“就你们爷俩看过?” 肖胖子点了点头:“这可是重器,哪儿敢给别人看啊!到时别说人家动手抢了,估计连我爷俩的小命都要搭进去,咱讲究的就是快刀斩乱麻!” 我皱眉道:“你家老头子那个牵线的朋友呢?” 肖胖子回道:“他是干‘骑墙’的,专给上、下游商家介绍货源线索,真假他不管,就收一点利是钱,他也根本不懂瓷器。这人信得过,交往了几十年,从来没坑过老爷子。” 我冷声说道:“你被做局了!” ------------ 第八章 土鱼篓 做局。 就是故意挖一个圈套,让人往里面跳。 这里面的名堂太多,先说肖胖子所遇到的这个。 这局叫做“土鱼篓”,属于做局当中比较高明一种手法。 做局人在农村建或者买一套房子,住上几年,甚至十来年,按兵不动。一旦遇上合适的大憨货,房子里面的老表,就开始挖地窖或者拆老宅,假装弄出来一个老物件,引人上钩来买。 加上假物件的制假水平比较高明,一般人,压根不会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等东西一被大憨货买走,里面的人立马收鱼篓,撤走。 让买家哭都没地儿哭去。 肖胖子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一双铜锣眼瞪得老大。 半晌之后,肖胖子烂着张脸说道:“不可能啊!房子确实老表住的,牵线的人也是靠得住的朋友……兄弟,你都没用三件套,千万别吓我啊……这么滴,你赶紧用工具再瞅瞅!” 我说道:“不用再看!这宋钧窑玉壶春瓶做假手段高明,但瑕疵也很明显。” “第一,宋时期玉壶春瓶大多修长、溜肩、直身,你这件瓶身浑圆,似‘地雷’,收足,是典型金元时期的特点,造假人未仔细区分年代。” “第二,钧窑胎骨厚重,通体施釉,浑然天成,这件上厚下薄,假意古人施釉不当,实则是造假人手艺不精所致。” “第三,蚯蚓走泥纹是釉层上漂浮的浅色浮釉,釉层下都是深色的,恰似蚯蚓在稀泥表面爬过的痕迹。可你这件纹走釉底,蚯蚓似钻非爬,完全丧失了灵动性。” 其实。 造假人的技艺不差,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 在“土鱼篓局”的巨大引诱之下,受宋钧窑玉壶春瓶这类重器的刺激,别说肖胖子爷俩,就是多年的老行家,也容易打眼。 这几句话一出,肖胖子立马拿起了高光手电,拿着瓶子,仔仔细细地再看了几遍。 看完之后,他顿时脸色煞白,浑身如遭雷击,一屁股摊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吭声。 时间好像在静默。 正在此时,肖胖子的电话响了。 两千年左右的手机,喇叭都很响。 不过,即便不那么响,以我的听力,也听一清二楚。 “岚啊……快来救我……我被人给砍了……” 这是肖伯的声音! 肖胖子闻言,脸色陡变,喊道:“老爸,你在哪儿?!” 肖伯在对面含糊地说了几句话。 肖胖子没听清楚,急了,大声喂了几句,但对面电话挂断了。 我说道:“肖伯在新街口百货大楼旁边副食店!” 我和肖胖子立马装起了东西,跑了出去。 肖胖子骑着摩托车,我坐在车后座,风驰电掣一般往新街口赶去。 到了新街口,一群人正在围观。 肖胖子扒拉开人群,冲了进去。 肖伯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手、脚,都被砍了深深的伤口,奄奄一息。 “老爸!老爸!你怎么样?!”肖胖子抱着浑身是血的肖伯,焦急大喊道。 一分钟之后,救护车到了。 我们把肖伯抬上了救护车。 一天之后,肖伯被抢救回来。 他告诉我们,砍他的人,是放高利贷王大头一帮人。 五十万本金,再加上利息,现在已经是七十万了。 王大头说,三天后再不还钱,让他们父子同时瘫痪在床。 肖伯躺在床上,吩咐肖胖子,赶紧将那尊宋钧窑玉壶春瓶出手,否则,损失太大了。 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之上,肖胖子猩红着双眼,抽着烟,瞅着外面车来车往。 “兄弟,你身上有钱吗?” “还王大头还是给医院?” “给医院。” 我拿出身上那枚佛像金钱,丢给了他。 “刚捡的漏,至少值五万,给肖伯治病足够了。” 肖胖子拿起佛像金钱瞅了瞅,丢还给了我:“你帮我个忙,去换钱给我爸治病,再把我爸安顿到乡下去,大恩不言谢!” 尔后,他将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大踏步出医院门。 我冷声问道:“干嘛去?” 肖胖子回头:“你再帮个忙,如果我被人给砍死了,你把我骨灰掺在瓷泥里,做成旱烟斗,送给我爸!” 我说道:“傻逼!” 肖胖子变脸了,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冲我大吼道:“老子要报仇!王大头砍了我爸!老子三岁就没妈了,全靠我爸一双手,把我喂成了一米八的铁骨汉子!我要杀了王大头!” 我问道:“王大头是你仇人么?” 肖胖子:“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脑子坏了! 被仇恨给冲坏的。 我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子,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利息是你们答应的,你爸不还钱,被王大头砍死都不冤!你的仇人是做局害你们的人!你特么去吧,踏出医院大门,肖伯要再被人砍,我眉毛都不会跳一下!” 还是那句话。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他现在去,就是送死。 肖胖子先是发愣,猩红的牛眼死死地盯着我。 半晌之后,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疯狂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知道仇人是做局的!但我打听过了,丹市那家农户已经跑了,连我爸那位骑墙的朋友也不见了,我上哪儿找他们去!” 我说道:“金陵但凡势力大的古董商,在农村都安插了不少土鱼篓,平时按兵不动,一般遇见傻大户,土鱼篓才会露饵。你们向来穷的叮当响,证明这个鱼篓最初肯定不是为你们设的。” “而骑墙的那位,认识肖伯几十年不坑你爸,为什么他偏偏这个时候坑你们?” 肖胖子闻言,转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真正的仇家也不是他们。” “那是谁?” “你好好想想。最近得罪了那个古董商大佬,他启动了土鱼篓,想要做死你们爷俩。” 肖胖子听完都傻了。 我丢了烟头,上楼去病房看肖伯。 斜眼瞥见,肖胖子拿起了电话,好像正在向别人打听着什么事。 肖伯浑身包扎的像木乃伊似的,见我来了,眼珠子动了动,还咧嘴笑了。 “小苏啊,肖岚一定把那上货给你上过眼了吧?怎么样,这次肖伯不打眼了吧?” “肖伯您太棒了。” “嘿嘿!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赌徒天天输!干咱这行也一样,不会一直吃瘪。肖伯这点伤,都不算事!” “……” 正聊着呢,肖胖子在病房门外,冲我勾了一下手。 我出去之后,肖胖子说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谁?” “裴哥!” ------------ 第九章 陆家大小花旦 耳听到“裴哥”这两个字,我脑门顿时一跳。 我之前去破陆岑音赌串局的时候,她曾吩咐下属去查一下我的底细,看我是不是裴哥派去的人。 如果陆岑音和肖胖子嘴里的裴哥是同一个人。 从这里来看。 陆岑音和裴哥是对头。 最起码,他们不会是朋友关系。 肖胖子将我拉到走廊窗边,问我:“你知道陆知节吗?” 我摇了摇头。 对金陵古董界的人物,我一无所知。 肖胖子向我解释道:“陆知节是金陵古董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产业非常庞大。最出名的有两个古董行,一个叫影青阁,一个叫四方斋,两个都是金陵古董市场不可撼动的存在。” 我打断道:“四方斋?!” 肖胖子点了点头,说道:“对!陆知节有两个宝贝女儿,大女儿叫陆岑音,小女儿叫陆小欣。据说,近些年,陆知节身体很不好。影青阁由大女儿陆岑音掌管,四方斋由二女儿陆小欣掌管。” “早些年,四方斋还正经做生意,但这几年在二女儿陆小欣掌管之下,暗中制假做赝、以次充好,甚至,完全不讲江湖规矩,夺宝害人,搞得整个金陵古董市场乌烟瘴气。而裴哥,就是二女儿陆小欣最重要的爪牙。这些混账事,全是裴哥一手操作的!” 听到这里,我深感荣幸。 两位大名鼎鼎的大小姐,我都有过较为奇妙的接触。 肖胖子接着说道:“有一次,裴哥一位手下找到我,让我搞一块西贝货洋表,指定要外地老工做的。我猜,裴哥又物色西贝货用来钓傻子了。不过,我反正是包袱军,有钱就赚,便通过粤省的渠道给邮了过来。” “我将西贝货手表送给裴哥的那位手下,但那王八犊子当时不在,他让我放在他房间里,房门没上锁。我就放他房间,结果你猜我遇见了啥?” 我回道:“不知道。” 肖胖子说道:“我看到了裴哥!他正跟陆知节的小老婆在滚床单!等于说,裴哥这个王八犊子,在自己属下的房间里,玩自己女老板陆小欣的后妈!” 我问道:“然后呢?” 肖胖子回道:“然后?然后老子掉头就走啊,不然留下来看岛片呢?这事情要是败露出去,别说陆知节了,哪怕是陆小欣知道了,她都要弄死裴哥!” “我出来之后,打电话给裴哥那个手下,假装说没找到他住的地方,让他第二天自己来取。第二天,那王八犊子带着五六个人来了,他们不取东西,身上带了砍刀,问我知不知道犯什么事了。” “哥们一看就知道裴哥这是打算威胁我了!我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即便是犯了事,被抓进局子也不会说,哥们这算表明了态度,认怂投诚了不?结果,那王八犊子说,有人让我们父子俩立马滚出金陵,听话则罢,不听话立马废了我们。” 我皱眉道:“你动手了?” 肖胖子回道:“废话!哥们这爆脾气!老子从小生这里、长这里,受得了这威胁?再说了,我的身手你也知道,虽然不如你,但干这几个家伙还不是吃下酒菜?我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临走之前,他们流着血说我完犊子了,要被做死!可事情过去快一个月,裴哥也没个动静,敢情这畜牲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想了一想,说道:“单凭这一点,也不能断定是裴哥做的局。” 肖胖子闻言,摇了摇头:“肯定是他!” 我问道:“为什么?” 肖胖子咬牙切齿说道:“因为我刚才打电话问了朋友,砍我老头子那个放高利贷的王大头,就是裴哥的人,高利贷公司也是裴哥私下经营的产业!” 我心里直抽搐。 这是局中局。 肖胖子得罪了裴哥。 裴哥要做死他。 于是,裴哥启动了安插在丹阳的土鱼篓,引肖胖子父子上钩。 肖胖子父子傻乎乎钻进了土鱼篓,用五十万买了一尊废品。 这五十万,肯定进了鱼篓主人裴哥的腰包。 而肖胖子父子却还欠着高利贷公司王大头五十万,再加利息,一共七十万。 王大头来如果要成了债,这七十万也要进裴哥的腰包。 薅钱。 砍人。 裴哥要致肖胖子父子于死地。 我再次想起了九儿姐的那句话: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苏子,你别管了!这账,我会找姓裴的算!” 肖胖子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我将烟头踩灭了,说道:“我帮你一起找他算。” 肖胖子闻言,满脸惊讶,怔怔地瞅着我。 “不信我?”我问。 肖胖子说道:“不是!苏子,你可能不大了解……姓裴的势力很大,说他是金陵社会大佬也不为过,这可是玩命的事!” 我冷冷地说道:“他玩我兄弟,我玩死他!” 裴哥。 这是我确定的第一个开刀对象。 肖胖子愣了一下。 尔后,他郑重地点点头,拍了拍我肩膀。 无声胜有声。 两人回到了病房,陪肖伯聊了一会儿天。 之后,我们出去吃晚饭。 医院里,王大头不可能再来闹事。 吃饭期间,我问肖胖子:“陆家大小姐陆岑音,这人怎么样?” 肖胖子吸溜着面条,回道:“她掌管的影青阁,口碑一直挺好的,与她妹妹陆小欣的四方斋,属于两个极端。” “听说,她们两姐妹互相不对付。不过,陆家大小花旦,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 陆家两姐妹,我都招惹了。 一个,不仅破了她的局,还让她在床上陪我睡觉。 另一个,我解开了她里面那件亵衣。 我分析。 裴哥之所以自己不动手,却叫属下王大头来对付肖胖子父子,主要原因为他是陆小欣的手下。 四方斋在官面上有脸,向来玩高端的,不会去干打打杀杀这样的傻事。 或者说,肖胖子父子,根本不值得裴哥亲自来处理。 当务之急,我们要先搞定王大头,将王大头这把钝刀给折了。 “去王大头公司!” 我放下碗筷,拿纸巾擦了一下嘴。 晚上九点,我们来到了王大头公司。 公司门开着,前台没人。 但上面有个女包,凳子上挂着女人外套。 王大头办公室在二楼,楼上灯亮着。 我们上了二楼。 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门半掩着。 里面传来了女人嗯嗯叽叽以及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气声音。 一声半推半就的女声说道:“王总,你别这样,我有老公……” ------------ 第十章 敢问尊姓大名 基于人道主义。 我们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顺便点开了手机录音。 很快。 可能两分钟不到,声音停止了。 男人还大言不惭地问女人他是不是超人。 女人嗲着回道:“你真讨厌……” 一会儿之后,办公室走出了一个女人,脸红红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她见到我们之后,愣了一下,没理我们,扭着屁股下楼了。 我们进了房间。 发现王大头正在系皮带。 他看到我们之后,嘴角冷哼了一声,皮带也不系了,干脆不穿外裤,只剩下一条四角大裤衩子,尔后,他坐在了老板椅上,点了根烟,双脚架在办公桌上。 “来一根?”王大头说道。 “知道我今晚为什么来找你么?”肖胖子冷冷地问道。 王大头闻言,突然哈哈大笑,笑得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 笑完了之后,王大头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脸突然冷了下来:“找我还钱、报仇还是磕头求饶?哈哈哈……” 笑声未停,他突然抓起了桌面上的烟灰缸,冲肖胖子的头上呼啦一下砸过去。 肖胖子反应也快,侧头一让。 烟灰缸砸在了墙上,碎裂四散。 里面的烟灰倾倒而出,弥漫着整个房间。 肖胖子脸色铁青,手握拳头,目光中涌出了杀意:“都不是!” 王大头说道:“那你们他妈的来这里看老子玩现场直播来了?别他妈废话!肖老包袱从我这里借了五十万,前天加利息七十万,到今天共七十二万。” “这么滴……今天老子刚爽完,心情有点美丽。你们把七十万给我,我前几天叫人砍了肖老包袱,那两万块当作医药费。欠债还钱、砍人出药费,老子够仁义吧?哈哈哈!” 我转头向肖胖子示意。 肖胖子早就已经要憋炸了,此刻如猛虎出山,呼啦冲向前,铁嵌一般的大手,猛地拎起了王大头的头发,狠狠地往办公桌上磕。 惨嚎之声不断传来。 简直丧心病狂的打法。 我提醒道:“别弄死了。” 尔后,我转身出了门。 出门之后,见到听到动静正从楼下赶上来的女前台。 她见到我之后,脸色煞白,转身想跑。 我说道:“嘿!正找你呢!” 女前台闻言,吓得立马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尖叫连连,声带哭腔:“别打我,别打我……我只是位前台,啥也不知道……” 我一瞅她裤子。 吓尿了。 我蹲下身子,将手机里面的录音调了出来,放在她耳边听了一会儿。 我问道:“你觉得打架声音和上床声音,哪个更好听?” 女前台都懵了,惊恐万分地看着我,哭着不断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说道:“这东西要是让你老公听到了,会怎么样?” 女前台闻言,简直要吓疯了,“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哭着哀求道:“不要啊……大哥,我求你了,我老公也是混社会的,他一定会砍死我!我求你了,求你千万不要发给我老公……” 我点了点头:“行!你赶紧下班,知道该怎么做。” 女前头摇得像拨浪鼓,颤声回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我马上走……不对,我马上辞职!” 我没再理她,重新回到了王大头的办公室。 王大头已经全身血刺呼啦了,嘴里开始求饶:“别打……别打了,我认怂。” 认怂是不可能的。 今天要是放过了他,明天死的可就是我们。 肖胖子怒不可遏,一脚一脚地狠踹,边踹边骂道:“记住了你肖爷、苏爷的模样了吗?王八犊子,竟敢联合姓裴的来做老子!艹尼玛的!” 王大头嘴里往外喷血,双眼翻白,说道:“记……记住了。” 我拉开了意犹未尽的肖胖子,走了过去,说道:“今天跟你说一件事,姓裴的设土鱼篓局做我兄弟,这过程你一清二楚。但我兄弟只是一个没钱的小包袱军,姓裴的为什么要往死里做他,你应该不大明白吧?” 王大头缩在墙角,嘴角涌血,喘着大粗气:“兄弟,这事儿我真不明白……” 我回道:“好,我现在告诉你。我兄弟撞见了姓裴的和陆知节小老婆的奸情,姓裴的怕我兄弟泄露秘密,一旦泄露,陆知节一定会杀了他。所以,他很给面子,给我兄弟设了一个局。” “姓裴一定曾指示你,先做局、再讹钱,我兄弟父子被砍得害怕之后,要么逃跑永远不在金陵出现,要么神不知鬼不觉被你们给折腾死,没错吧?” 王大头闻言,表情无比诧异之余,又显得惊恐万分。 不过,他混社会这么多年,脑子还是聪明的,有气无力地问道:“兄弟,你告诉我这事儿,是啥意思?” 我从胸口拿出了一张纸条,说道:“你照着这个念!” 王大头一瞅见纸条里的内容,顿时脸色陡变,双手合十,颤声求饶道:“兄弟,你们饶了我吧……钱我不要了,七十万由我私人付给裴哥,肖老包袱……啊呸!肖伯的医药费、营养费,我全都出,你们放过我吧!” 我转头示意肖胖子继续。 肖胖子再次把王大头给拎了起来,像练格斗一样,反复伺候着王大头。 几分钟之后,王大头已经不动了。 我问道:“没搞死吧?” 肖胖子回道:“哪能呢!这种只显亲伤,却让人生不如死的打法,我练太多了。这家伙身体差,不经揍!” 我们在办公室等了两个小时,王大头醒了。 肖胖子见状,继续上手。 待到第三次之后,王大头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兄弟,你别打了……再打我就死了,我念!” 我拿着纸条,放在了王大头的面前,让他注意自己情绪,念得像一点。 肖胖子则在边上开启了录音。 王大头用手擦了擦糊在眼睛上的血,大声念道:“艹尼玛的裴星海!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和陆知节小老婆那点破事!老子天天在你面子当孙子,你特么把我当过人看吗?惹毛了老子,老子把你跟那破鞋滚床单的照片,全登在金陵日报……” 声音洪亮、气势很足、情绪到位。 一遍过! 他可以去干配音了。 我对王大头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怀璧其罪!裴星海的秘密,这个世界就我们仨知道了,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陆家是金陵数一数二的百年大世家,脸面看得比命还要重。这录音一旦发给陆知节、陆岑音、陆小欣,包括裴星海,任何一个人都会要了你的命!” 王大头脸色无比惨白,回道:“我知道……” 我点了点头:“对了,明天叫人去把肖伯医药费和营养费给付了。还有,裴星海那里该怎么交待,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王大头突然痛哭了起来。 他一定在悔恨! 悔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扛住打,留下了自己知道这秘密的录音证据。 我们走出门口的时候。 王大头问道:“这位兄弟,敢问尊姓大名?” ------------ 第十一章 拈花抚琴 我们没理他,直接离开了王大头的公司。 路灯。 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们一路默默无语。 刚才教训王大头的爽快感,已经消失殆尽。 我们心里都知道。 这个时候,我们都已经不是爱好古董的单纯小年轻了,开始正式踏入了这个波澜诡谲的江湖。 走了一段路。 肖胖子突然说道:“兄弟,我想明白了!” 我问道:“想明白什么了?” 肖胖子说:“我不能再这样当包袱军厮混下去了!古玩是什么?它是金钱的汪洋大海!如果没有在海里沉浮的本事,最终一定会被淹死!我要乘着舰船,激浪、奋进、冲刺,不仅要捞出大鱼,还要衣不沾湿地最终上岸!在这过程中,我需要一位掌舵老大!” 我眉毛一挑:“所以?” 肖胖子无比郑重地瞅着我:“你就是我的掌舵老大!” 他的一番话,让我心中顿时一激灵。 九儿姐曾经说过,菩萨众人抬,神仙锣开道。 要成为古玩界的神,必须有人陪着我,一起披荆斩棘。 肖胖子显然是第一位合适人选。 我说道:“你决定了?” 肖胖子一拳狠狠砸在电线杆上:“决定了!你本事比我大太多,但手太嫩、太精贵,不能干脏活粗活,这些全由我来干!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心中的神,苏神!” 我闻言,也用拳头砸了一下电线杆:“好!以此为誓!” 肖胖子见状,笑了。 他笑得非常灿烂,眼神中布满了希冀的光。 …… 王大头吃了个大瘪,七寸被我们给死死拿捏着,他肯定不会再动肖胖子父子俩。 他会向裴哥回复,肖胖子父子因为害怕追债,已经跑了,离开了金陵。 但为以防万一,我让肖胖子明后两天把肖伯送到乡下医院去。 对于裴哥,我们必须一击就倒,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这事儿不同于揍王大头这种流氓,必须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与肖胖子作别之后,回到了出租屋。 人刚到出租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打骂声。 “阿拉和侬已经没了关系……胡三,侬不要再来缠我!” “你个臭三八!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老子玩了你这么多年,你他妈倒是舒坦了,现在说没关系?” “啊……” “艹!快给钱,不然老子今天打死你!” “……胡三!侬这个港比养子!” “你他妈一天到晚出去接客,敢说没钱?!” “胡三……这些年阿拉赚的钱全让侬抢去赌博输掉了,起西伐!” “少废话!今天不拿钱出来,我就把你直接活埋了。” 随后,一阵拳打脚踢之声和女人的哀嚎之声。 我路过那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女房东的。 屋子内东西被翻得一片狼藉。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身子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得不像样子,边上有一个赤膊汉子对她又抽皮带又打耳光的,女人脸已经肿了,嘴角流出血来。 女人想奋力反抗,但被胡三两下打倒在地。 赤膊汉子一边打一边骂:“给不给钱?给不给钱!” 我挺糟心的。 好好租一间房子,竟然遇到这样事。 寻思赶明儿找一找有没有更好的,搬出去。 我不是圣母。 看了一眼之后,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听力太好此刻也不是好事。 本想蒙着被子睡一觉,但斜对面房间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那小子是不是租你房子的?!快去向他要租金!” “……这租金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侬伐要打主意!” “啪!” “啊……” “死贱人,你到底去不去?!” 女人痛苦无比的惨叫声传来。 但几分钟之后,却没有声音了。 我估计,胡三打累之后走了。 但没想到,房门突然“砰砰砰”响动。 粗鲁无比的敲门声传来。 无奈之下,我只得起身,打开了门。 胡三一身酒气,浑身大汗淋漓地站在房门口。 “小子,这房间是你租了是吧?” “怎么了?” “这房东是我女人,八百一月,租金付一年压半年,一万四千四,钱拿来吧。” 我全身上下都没这么多钱。 当初跟女房东讲好是付三压一。 三千二。 我冷冷地回道:“我约定的是付三压一。” 胡三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上下瞅着我:“卧槽!你知道我是谁不?” 我问道:“胡三?” 胡三闻言,笑了:“你小子既然知道我是胡三,也敢拒绝我?没打听过胡三这两个字的含义?” 尔后,他竟然伸出手,想来拍我的脸。 我微微后仰,让了过去。 胡三见状,顿时愣住了,脸上肌肉抖动。 他非常装逼地看了看自己刚才落空的手掌,还向掌心吹了一口气。 “最后问一遍,一万四千四,给不给?” “让房东自己跟我说!” 我准备关门。 胡三脸色陡变,迅疾探出手,一把拎住我的衣领:“你小子是想死啊?!” 为什么…… 垃圾总喜欢拎别人衣领子? 我淡淡地说道:“给你个机会,放手,滚蛋!” 胡三闻言,突然哈哈癫狂大笑,抡起了拳头:“死你妈的小瘪三……” 只听“轰”一声响。 胡三已经被我踹飞了两米多远。 我耳朵听到了无比细微的“咔嚓”一声。 当然。 这种声音。 只有我,才能听到,并判断出来。 他的右腿髌骨已经骨裂了。 胡三嘴里连惨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死死抱着右腿,在走廊上面容扭曲地蜷缩、滚动。 风韵无比的女房东,正满身伤痕地站她房门口,脸上布满了讶异、惊惧。 那句“死你妈的小瘪三”,让我心里的火苗腾了起来。 我从小没父母。 最不能容忍,别人骂他们。 我想上去,废了胡三。 但看到他那不堪一击的丑陋像,我忍住了。 九儿姐以前曾对我说:“你的手太漂亮,应拈花抚琴,轻易不要弄脏。” 教训王大头我都没有动手,遑论眼前这个胡三。 我压下心中的怒火,关了门。 半个小时之后,我听到胡三痛苦低嚎着,并拖着伤腿扶墙往外艰难挪动的声音。 总算能起身了。 “贱货……你等着!敢养小白脸揍老子,你们都快死了……” 胡三声音压得很低,威胁女房东,但他生怕我听到。 第二天,我睡到十点左右,起来洗漱。 这房子卫生间是公用的。 洗漱完,女房东站在我房门口。 她脸上涂了粉,遮住了伤痕。 不得不说,她长得很不错。 虽然比不上陆家大小花旦,但很像港地女星陈宝莲。 两千年左右,私人录像厅里,多少人曾包夜反复看陈宝莲主演的那部《灯草和尚》。 “小哥侬起来啦……”她笑着开口。 神情带着一丝主动示好的意味。 ------------ 第十二章 吃阴席 我回了房间,拿出了三千二百块钱,递给了她。 “我先租三个月吧。” 昨天我曾想重新找过房子。 但自从胡三那句“死你妈的小瘪三”出口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女人见状,忙不迭地冲我罢手:“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租金不急呦。” 我问道:“那你是?” 女人长相有魔都女人精致,但讲话却比较直率,说道:“昨天的事,谢谢侬!阿拉想提醒,胡三不会放过侬,千万要小心噢。” 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来提醒我。 我把钱给了她,回道:“没事。” 女人拿了钱,也不点,直接塞在了牛仔裤的后袋里,说道:“行!等阿拉……等我赚钱了,请小哥喝酒!” 她在尽量跟我讲普通话。 我没再说话。 女人却还没走。 我问道:“还有事吗?” 女人说道:“我叫许清,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道:“苏尘。” 女人说道:“苏尘,好名字……小哥,侬一般什么时候回家?” 我从她眼里看到了害怕。 尽管她性格看起来大大咧咧。 可女人毕竟不是男人对手。 昨天胡三临走之前的那句话,让她有点不敢一个人在家里待了。 我说道:“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吧。” 许清闻言,欣喜异常,赶紧回房间拿了纸笔出来。 我把电话号码写给了她,尔后,我披着衣服出了门。 肖胖子告诉我,昨晚他连夜把肖伯送到了乡下亲戚家。 他乡下那个亲戚,刚好是赤脚医生。 今天一大早,王大头把肖伯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打到了他卡上。 这都不算什么。 关键肖胖子传来了一个消息。 今天晚上在镇江一个村的后山里,有阴席吃。 而且,摆阴席的东家,是裴哥。 所谓吃阴席,讲白了就是由在黑白两道有实力地位的古董商,组成的一个盗墓古董买卖局 但凡世间流传的古董,无非由两大部分组成,一是家传,二是墓盗。 家传毕竟比较少。 真正的好东西,往往都在墓葬里。 但墓地里的东西,是不允许买卖的。 一旦挖出价值高的物件,销售时被哪位五讲四美的古董收购商反手一举报,盗墓贼轻则牢底坐穿,重则吃枪子。 为此,盗墓贼真正面临的困难,不是盗墓,而是如何安全而快速地销脏。 而销脏,最好的做法是请敢买鬼货的古董商人,来盗墓现场认购。 这样一来,盗墓贼和买鬼货的古董商人,一个盗、一个买,拴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用担心互相之间举报,成交还快速。 大家屁股都有屎,都别举手打小报告。 但这种局,也很危险。 容易发生盗墓贼和收购商人之间因宝贝或者钱财黑吃黑的情况。 所以,一般情况之下,盗墓贼会请行内势力大、震得住的人来做东,压住双方不要乱来,保障吃阴席期间不出任何乱子。 盗墓贼叫厨子。 收购商叫食客。 做东人叫东家。 有人问,东家白干这件事吗? 当然不白干。 从墓地里挖出来的东西,东家要挑一件,免费带走。 而这一件,往往都是最为昂贵的古董。 按道理,像四方斋这种苏省数一数二的信誉大店,不会参与这种勾当。 没想到,在二小姐陆小欣的掌管之下,裴哥竟然会是吃阴席的东家。 在沙县小吃店见到肖胖子之后,我问道:“消息准确吗?” 肖胖子回道:“千真万确!” 我又问:“哪儿来的消息?” 肖胖子转头瞅了瞅四周,低声说道:“我一位兄弟!他最近获得了一个消息,有厨子在镇江农村扒了一个锅,一直不敢上菜。厨子最近牵上了裴哥的线,让这王八犊子做东。这位兄弟,让我去当食客吃席。” 我有些不置可否。 肖胖子皱眉道:“你不会信不过我兄弟的消息吧?” 我说道:“那得看你们是什么关系。” 肖胖子闻言,撸起了上衣,露出胸口一道无比狰狞的刀疤,指着刀疤说道:“当年在部队,我欠着他一条命……” 我马上打断:“行,别再说了,我信了。” 肖胖子一般称呼别人为朋友,但他对这人的称呼,与我一样,称为兄弟。 这事儿可信。 我问道:“给了你请柬没有?” 肖胖子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枚牛角。 我见到牛角,眉毛一跳:“还是一座明墓?” 肖胖子笑道:“要不就说你有见识呢!” 这种吃阴席的局,开不得玩笑。 参加购买古董的商人,必须要信得过的行内人,东家才会向他们发出请柬。 请柬不是纸张,而是特殊物品。 牛角。 一般代表明墓。 因为传说朱元璋是大青牛转世。 我把牛角收了起来,将瓦罐汤全给喝了。 肖胖子点了一根烟,透过烟雾,怔怔地看着我,问道:“苏子,你就不问问我怎么会拿到请柬?” 我回道:“你兄弟给你的。” 肖胖子问道:“话没错,但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看了他一眼,回道:“你兄弟是公家人……” 话还没说出来,肖胖子突然脸色陡变,伸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左看右看,见四周没人,肖胖子说道:“你脑子开过光!但请你小点声!” 不是我脑子开过光。 而是这事儿太容易分析了。 吃阴席一般比较隐秘。 能拿到请柬的食客,都是有实力的古董大买家。 像肖胖子这样的包袱军,属于不入流的货色,东家根本不会请。 更何况,这个东家还是裴哥。 牛角请柬是肖胖子兄弟给他的。 肖胖子在介绍情况时,用的是“我兄弟最近获得了一个消息”。 这是典型的情报说法。 而且,肖胖子还说在部队之时,欠着这位兄弟一条命。 从肖胖子战友退役后的一般身份来判断,很容易推测,他口中的兄弟,就是公家人。 这位兄弟之所以给肖胖子请柬,一定是让他混进去做内应。 打算里应外合,人赃俱获,一锅端了这个阴席局。 我们并不是行侠仗义的侠客,只想在古董行当里面实现自己的梦想,对吃阴席这种事,其实谈不上好恶。 但这次对付的却是裴哥。 我们非常愿意合作。 “吃饱了吗?”我问道。 肖胖子回道:“吃饱了!” 两人租了一辆面包车,径直往镇江奔去。 两千年左右,交通远不如现在发达,到了镇江,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我们来到了那个村子,吃了点饼干,喝了两罐健力宝。 等到晚上十一点,开始往后山走去。 进入后山之前,我们都戴上了面具。 这是吃阴席的规矩。 避免大家互相认出来。 其实,你头上套丝袜也行,抹灰也行,女扮男装也行,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 我们完全是图简单。 肖胖子戴的是关公像,我戴的猪面具。 来到了山脚下,发现有两位化着双簧小丑妆容的人坐在地上。 他们见我们来了之后,站起来挡住了路:“两位爷,有请柬吗?” 我掏出了牛角。 他们看了看之后,说道:“一份请柬只能进一人,你们商量一下,另一位爷请回吧。” ------------ 第十三章 炖双黄蛋 我拉肖胖子在边上商量了一下。 肖胖子低声问道:“谁进去?” 我回道:“暗号简单,我进去!” 肖胖子想了一想,把包裹递给了我,回道:“好!小心!” 我走到了两位放哨人的面前,放哨人让我交出手机。 手机交出之后,放哨人把我的手机转手甩进了边上的水潭里。 “噗通”一下,沉了。 我一阵肉疼。 早知道就买小灵通了。 一位放哨人带我往山上走。 半个小时之后,到了目的地。 东家一共二个人,站在了最中间。 他们统一穿着喜庆的唐装,戴大墨镜、口罩和毡帽。 而两个厨子则站在一座墓地边,墓土上面还有一个无比新鲜的盗洞,他们脸清一色抹了黑锅灰,只留出了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像两个鬼一样。 那些食客,共有七八个人。 化妆的、戴面具的、抹糊泥的,各式各样的装扮都有。 月光下。 场面非常之诡异。 像是在参加蒙面舞会,又像是群魔出山。 我不知道那二位东家当中,哪位是裴哥。 见我到来之后,站左边那位东家站前了一步,用公鸭嗓子说道:“各位爷都到齐了!咱们今天机缘巧合,凑在一起吃餐饭。菜不赖,是肉锅!” “当然,咸淡全凭大家口味。如果喜欢,各位爷就给两个赏钱给咱大厨。不喜欢的话,出去咱也别说风凉话,不然我们这当东家的,会很没面子!” 此话软硬兼施,老东家了。 盗墓行当,黑话也多。 肉锅是指里面有好宝贝的墓。 干锅是指啥也没捞着的墓。 漏锅是指被同行扫荡过的墓。 “开始炒菜吧!” 公鸭嗓东家吩咐道。 盗墓贼一听,其中一人,像老鼠一般,立马钻进了盗洞里。 另一位盗墓人,则在墓地前面摆开了一张白色的大毡布。 而我们这些收购商,则纷纷步至离墓地大概二十来米左右的距离,坐了下来。 二位东家也远远地坐在另一边。 此举,为了防止我们窥伺盗墓贼的流派手法。 不一会儿。 盗墓贼开始不断地往上面拿东西,东西带着泥土,放在了白色大毡布之上。 他们看不大清毡布上的东西,但我却能看到。 明宫廷御制手枕、和田嘴含玉、吹蜡鼻烟壶、翡翠手镯、掌心瓷玉凳…… 清一水的明中期物件。 这确实是一座肉锅! 虽然东西还带着泥,但从在月光下隐泛出来的光泽来看,属墓地出来真东西无疑。 价值就不好说了。 老东西的价钱,由两个因素决定,一看品相,二看传承。 品相现在距离太远,东西还带了泥,看不大清楚。 至于传承,这墓地也没讲有什么故事或者埋着哪位名人,提升古董价值的意义不大。 好比如,同样是嘴含玉,普通尸体嘴里含的,就值古玉的钱,但你要说是老佛爷嘴里的,那可就是天价。 盗墓贼吭呲吭呲忙活了快半个小时,十几件东西,带着鲜泥,悉数全摆在了白色大毡布上。 这个时候,公鸭嗓东家开口了:“两位大厨辛苦了,你们先抽根烟歇会儿。” 尔后,公鸭嗓东家给两位盗墓贼各发了一支烟。 盗墓贼嘴里叼着烟,走到远处,避开了。 这种吃阴货的局,盗墓贼不参与讲价还价。 他们也不用担心物亏所值。 买货商看上东西之后,自然会给出相应价钱。 有请柬的都是圈内人,给价钱不会太离谱。 毕竟,以后这种局他们还要继续参加。 即便是给低了,别人也会加价买,最终价高者得。 大家吃完阴席之后,东家会把钱和剩下的东西给盗墓贼。 “各位爷客气了,东家先下第一筷!”公鸭嗓东家开口说道。 此时,那位一直没吭声的东家和公鸭嗓东家一起围了过去,在白色毡布上面挑选。 他们挑了一会儿之后,选中了那个掌心瓷玉凳。 一直没吭声的东家拿着玉凳,向我们走了过来。 他手捏着掌心瓷玉凳,走到了我们面前,在我们这些食客眼前晃一圈,表示这是他作为东家的酬劳,大家都瞄一眼。 但此时,我突然发现了三个突发状况! 首先是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 这呼噜声是那两位躲在树下休息的厨子发出来的。 可他们的嘴里,竟然还叼着烟,烟头未灭! 其次,在这位东家拿着掌心瓷玉凳展示给我们看的时候,我鼻尖闻到了一股古怪的腥味。 这股腥味,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墓地里冥器的泥腥味。 但多年训练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 我赶紧闭住了呼吸。 斜眼一瞥,我发现这些食客在闻了掌心瓷玉凳的味道之后,双眼迷茫,似乎全在发懵! 最后,那位公鸭嗓东家,乘我们都在看掌心瓷玉凳的时候,他手法极快,将白色毡布上的一众冥器,全部予以了替换。 替换冥器的物品,竟然也全带着鲜泥! 东家在黑吃黑! 用烟迷了厨师! 用有腥味的掌心瓷玉凳迷了食客! 用带泥赝品将一众真冥器给全部替换! 届时。 所有的食客,将傻乎乎地去挑选那些赝品。 毕竟,这几十米的距离,食客们之前压根不知道原来上的“菜”到底是什么! 在致迷药的作用之下,他们肯定会将赝品当成真品,纷纷掏钱给东家。 东家在收到钱之后,最后将钱给厨子时,收到了百万,哪怕只给他们十万,厨子头脑发晕,也不会提出任何异议!厨子不是专业的鉴宝师,他们对墓地里冥器的市场价值,并无清晰判断! 吃阴席散局无悔。 等到第二天大家清醒,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食客只会怪天黑打了眼。 厨子只会埋怨扒了水锅或者怨恨食客眼瞎。 如此大哑巴亏,也只能强咽了。 我心中暗暗发凉。 裴哥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为阴席做东,他竟然炖双黄蛋,吃两头! 就在此时,我突然发现,边上有一个身形瘦小的食客,戴着喜羊羊面具,目光却无比清明。 这人竟然没中毒?! 我在看他的同时,他也在看我。 这会是肖胖子的兄弟? 不对! 这人没有喉结。 女扮男装! 而且,她的眼神,我似曾相识。 再仔细打量一下她身材,发现她明显用束身衣将自己给包裹的严实,外罩一大号马甲。 我心中顿时了然。 有点意思了。 她是陆岑音! 不是我认人有多牛逼。 而是,我自出道以来,所接触的女人就那么几个。 而陆岑音的眼神,给我的印象又尤为深刻。 她妹妹陆小欣的手下裴哥,今晚在此炖双黄蛋。 陆岑音却跑过来假扮食客。 这是怎么个意思? 我脑海迅速盘算了一下。 这对姐妹花互相不对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应该问题不大。 我心中有了谱,转头不再看她。 此刻。 掌心瓷玉登已经在众人的面前转完了一圈。 公鸭嗓东家站在高处,开口道:“各位爷,开席了!” 众食客闻言,纷纷从地上起身,往那白色大毡布走去。 ------------ 第十四章 给你脸了 这些食客。 现在就是一群行尸走肉! 他们到了毡布面前之后,身子开始蹲了下来,眼神无比迷蒙地开始看货。 那状态。 如同喝醉了酒,但却强迫自己清醒视物的醉鬼。 让我觉得无比奇怪的是,东家刚才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药,虽然迷住了他们的双眼,却并没有迷住他们的嘴巴。 开始挑菜报价。 “明仁宗年间瓷麦穗,虽不是官窑,但品相相当不错,我愿出三万。” “宫廷御制琉璃压纸台,精致中透着大气……赐赏文官的可能性大,下面估计埋的一位文官或者是文官后人墓,这东西我出十万。” “腰带配玉倒是和田籽料,可原主没啥名气,我出八万吧。” “……” 他们满脸迷茫,嘴里却念念有词的样子,简直不要太搞笑。 公鸭嗓东家见大家都已经选好了上眼的东西,张口说道:“大家的菜都已经挑好了,开始给厨子赏钱吧!我们一样一样来,明仁宗瓷麦穗,赏钱高出三万的爷有没有?” “有!我出三万五赏钱!” “我出赏钱四万。” “赏钱五万!” 一个赝品仁宗瓷麦穗,以五万价格成交了。 如此反复。 十几件赝品,全被挑选一空,最高价钱是二十万,最低的五千。 公鸭嗓东家拿了十个托盘,让这些购买商,将钱放在托盘上。 有多少物件,就有多少个托盘。 他们全都带了现金。 现场只有我和陆岑音没有挑菜。 公鸭嗓东家见状,有些奇怪,他转头问道:“两位爷,难道是菜不合胃口?” 我一听这话,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来之前,肖胖子曾告诉我,他的兄弟带人就埋伏在附近的树林里,当到了交钱这一步之时,以大声与人吵架为信号,越激烈越好。听到吵架声,他们便会第一时间冲出来,来一个钱、脏、人俱获。 我特意变换了一下自己声音:“这瓷麦穗看起来贼拉有意思,刚才那位大兄弟出五万……这么滴,我出十万要了,咋样?” 此话一出。 众人立马全愣住了。 我看不到他们脸部的真实表情,但想来,他们一定是全看傻子状。 公鸭嗓东家闻言,脸上肌肉抖动,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说道:“这位猪爷,给厨子赏钱的时候,你不吭声,这个时候加价,恐怕不合规矩吧?” 规矩我当然懂。 但架不住我故意。 我回道:“啥玩意儿不合规矩!这不就是个小型的阴货拍卖会么,我加钱,厨子也乐意,那位给了赏钱的大哥也乐意。咋滴,你还怕人家赚钱啊?!” 边上那些收购商纷纷开始嘀咕起来。 大意是哪儿来东北人,怎么连最起码吃阴席的规矩都不懂。 两位东家顿时有些挂脸了。 公鸭嗓东家跨前了一步:“猪爷,你要实在喜欢,可以在席散之后,再向人家买!在阴席现场,不行!” 我说道:“你特么可真有意思!在这里买和出去买那不都一样么?在俺们那嘎达,这叫脱裤子放屁!” 其实,我还真担心那位弄到赝品瓷麦穗的人立马答应。 毕竟。 我包裹里带的全是板砖,不是钱。 此刻。 边上那位一直不大吭声的东家开口了,他厉声说道:“你要再多说一句,可就是不给我们东家脸了!莫非你想掀台子?!” 爷今天就是来掀你台子的。 我假装发怒道:“干哈?你讲话这么大声,想动手打人啊?动老子一个试试!” 两位东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向前跨出一步,手在摸自己的腰间。 估计他们在摸什么武器。 我果断抡起一巴掌,冲那个公鸭嗓东家狠狠甩去:“我特么给你脸了!” 速度若电光火石。 公鸭嗓东家猝不及防,顿时惨呼一声,整个人翻倒在地。 帽子脱落,秃头。 墨镜被打飞。 口罩被掀了一半,那半边脸彻底肿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裴哥。 突如其来的变化,全场都懵住了。 另一位东家大吼了一声:“好小子!” 他开始凶猛无比地向我扑来,并抽后背的东西。 我见到好像是一把枪。 不知道真枪还是假枪。 反正一定能打死人。 我正准备将他放倒,耳听到边上惊天爆喝之声:“不许动,全趴下!” 周边树林悉悉索索地响动,十几道人影若猛虎下山冲了过来。 我大喊一声:“有大帽子,快跑啊!” 我撒丫子转身就跑。 这个时候喊一嗓子并带头跑,是一种迷惑做法。 否则,他们一定会以为我是内鬼。 毕竟。 我刚才的行为,实在太可疑了。 东家被端了之后,他们幕后的那股势力,如果怀疑我,刨地三尺都会查出我的身份。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呼啦啦开始跑了起来。 斜眼瞥见。 远远在一边的两位厨子此刻也惊醒了,开始撒丫子跑路,但很快,他们被另一路包抄的警察给控制住。 那个秃头东家想从地上起身,可刚才我那一下打得他太狠了,估计已经出现了轻微脑震荡,他撑起了一半身子,但摇摇晃晃,又倒了下去,也被控制住。 而那群采购商,四散而逃,大部分已经被逮到,少数一两个钻进了树林。 唯独那位一直不大吭声的东家,显得极为老道。 别人往山下跑,他反而往山坡上跑,有彻底逃走的迹象。 我干脆跟着他跑。 有两位警察来追我们。 那位东家见我一直跟着他跑,显得极为愤怒,喘气大骂:“傻逼!跟尼玛啊!” 我闻言,附身捡起了一块石头:“骂我干哈?!” 抬手将石头朝他后背甩去。 只听到一声“哎呦卧槽”。 这货中石头,身子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他想爬起来,很快被两位追上来的警察给摁住了。 我撒丫子往山上树林狂奔。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我身后不远处传来无比急促的呼吸声。 回头一看。 在慌乱之中,陆岑音不知道为什么朝我这边逃来了。 而她身后不远处,有人在大喊道:“别跑,再跑开枪了!” 我准备转换方向甩掉陆岑音。 但此时却听到“哎呦”一声,她崴脚了。 我暗骂一声糟糕。 那一刻。 我脑中不知道怎么想的,完全不希望她被逮到。 尽管。 哪怕陆岑音被逮到,她之前没参与任何交易,问题也不大。 我迅速回头,一把架起了她,往密林里面疯狂钻去。 能感受的出来。 陆岑音对我的身份,以及为什么要救她,非常之讶异。 不过,这妞的心理素质很好,强忍着脚疼,嘴里愣没发出任何声音。 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 第十五章 你到底是谁 本来。 如果我现在是一个人。 可以马上停下脚步,亮明自己身份。 后续的程序是假装被他们一起给逮回去,确认好身份之后,被放出来。 但陆岑音在这里,我不能这么做。 最主要。 我脑海中始终有一个念头,不想让陆岑音知道我是公家来的内鬼。 眼见已经快被他们给追上了,我瞅见旁边有一个陡坡,干脆抱着陆岑音直接滚了下去。 滚下去之后,发现坡非常之陡,两人竟然滚到了潭边的长茅草丛里面。 我们的位置,差几十公分就是深潭。 土质很松。 稍微偏一点,就要掉水里。 幸好。 松泥下面有一块硬石头。 我用手死死地撑着石头,不让两人继续往下滚动。 长茅草足有一米多高,非常茂密,长满了整个深潭边,倒起了很好遮挡效果。 山坡上有声音传来。 “下去找找!” “没听到水声,应该没落下潭。” 我发现自己身子正死死地压在陆岑音身上,手正搂着她的腰跨位置,她身上柔软无比,若天上的白云,鼻尖闻着沁人的香味,让人通体舒泰。 那姿势像极了…… 正在干那啥。 由于刚才翻滚剧烈。 陆岑音脸上的喜羊羊面具,已经一半露了出来。 她白皙若雪的颈脖子。 此刻。 已经红的要滴出血来。 但我们都不敢出声。 翻找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第一次紧张起来。 尽管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万幸的是,他们找了一会儿,见没找着,脚步朝着远处去了。 我仍然不敢轻举妄动,就那么死死地抱着她。 十几分钟之后。 我的手已经麻了,支撑不住,彻底松了下来。 陆岑音在长舒一口气之余,神情显得又羞又恼。 忽然之间! 陆音尘竟然抬起手,迅疾探手来掀我脸上的猪面具。 本能反应。 我立马格挡开,顺手猛地一掐她的颈脖子。 她喉咙顿时发出了一句惨疼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见状,赶紧松开了手。 “呼”地一下。 我某个部位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又被顶了! 这次换成了陆岑音。 两次被顶,都是在我心怀仁慈,放过她们的时候。 陆岑音的反应非常快,她见我疼的蜷缩在地上,娇喝道:“敢砸阴席,你到底是谁?!” 手又过来掀我的猪面具。 我顿时有些恼火了。 反手将她一拽,拽到了自己大腿上,化手指为刀,不轻不重在她颈脖子后面一砍。 她娇哼一声,立马晕了过去。 这一招,九儿姐教我的。 每当我练功打了眼之时,她芊手立马一手刀砍过来。 我当场晕。 有时会晕上好几个小时。 醒来之后。 九儿姐往往坐在边上,无比悠闲地剔着她漂亮的手指甲,冷冷地说上一句:“你打了眼,在江湖上等于死了一回,记住刚才死的感觉!” 这招数不会伤人。 但每次醒来,我心里都会无比绝望。 我现在不敢出去。 因为,我们两人等于是漏网之鱼,指不定外面有人还在守着。 月亮已经西悬。 估计已经到凌晨三四点了。 我瞅见陆岑音的脚踝已经肿得像萝卜,估计之前脱臼了。 闲着无聊,我给她接了回去。 陆岑音虽然晕着,但接骨的疼,仍然让她秀眉紧蹙,发出闷哼之声。 我身上没手机,又没法给肖胖子打电话,只好坐着深潭边抽烟,等天亮。 月光下的陆岑音,确实非常迷人,如同睡美人一般。 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呼吸均匀,大长腿修长而富有弹性,尤其那对挺翘胸脯,虽然被衣服束缚着,但掩盖不住里面的料…… 我那时还不知道。 其实。 她没穿衣服之时,更加梦幻。 中间。 她曾醒了一次,我再给她颈脖子来了一下,她又晕了。 那天晚上。 我抬头望着皎洁的月光。 满脑子都是裴哥的事。 我希望,这次在不暴露自己和肖胖子的情况之下,直接把裴哥给送进去。 可事实证明。 古玩江湖,尔虞我诈。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听到肖胖子的声音。 “苏子……” “苏子……你在哪儿?” 我想回应他。 但考虑到身边有陆岑音,我不知道他的那位兄弟在不在,一直不敢答应。 我只好听脚步声。 听了好一会儿,发现确实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我抬起头望去。 见到肖胖子独自一人,正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山间四处乱转。 我把猪面具给丢了,冲他招了招手,说道:“胖子,我在这儿!” 肖胖子见到我之后,欣喜万分,立马转身跑了过来。 他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需要过一遍进去后再出来的程序!这一仗,干得实在太漂亮了!” 我问道:“你那位兄弟呢?” 肖胖子回道:“他带着人撤了!除了一两个采购商逃了,其它全部归案。不过,逃跑的人,他们很快能调查出来,根本跑不掉。” 我问道:“裴哥被抓了吗?” 肖胖子闻言,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跟他们见面,只在电话里问了一下情况,当时他电话那头正急吼吼的……先不管了,回去很快就有消息了。” 我点了点头,让他跟我一起去草丛把人给搬出来。 肖胖子看到陆岑音,都懵了:“陆家大小姐?” 我皱眉道:“认识?” 肖胖子回道:“当然认识啊!她上过多次电视鉴宝栏目,是好多金陵阔少的梦中情人,这真人比电视里还漂亮啊……不对,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回道:“不知道。” 尔后,我简单地把吃阴席现场情况解释了一下。 肖胖子听到东家竟然在炖双黄蛋,诧异的合不拢嘴,半晌之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裴哥这个王八犊子,我不弄死他,迟早有人会弄死他,这种事都敢干!不行,要是他这次没被抓,咱不能让别人抢了功,必须先剁了这头绿毛龟!” 我们轮流背着陆岑音下了山。 到了山下,麻烦来了。 两个大男人背着这么一位大姑娘,估计没走上几百米,就要被群众给举报了。 可我又不能把她给弄醒。 一旦弄醒,她发现了是我们,会更加麻烦。 肖胖子挠了挠头:“要不……咱把她给丢这儿?” 我回道:“胡说八道!” 正好此时,我看到远处一老大爷驾着辆牛车驶了过来。 我让肖胖子赶紧把陆岑音放在地上。 尔后,我快速走到路中间,无比焦急地冲大爷招手:“大爷,救命!” 大爷听到了呼唤声,加快速度驶了过来,停下车之后,他问道:“咋?!” 我说道:“我们上山露营,结果我朋友不小心被蛇给咬了,麻烦你帮忙送我们去医院。” 大爷一听,非常热心,立马“吁、吁”几声,调转了牛车头,吩咐我们赶紧将人给搬上来。 牛车在大爷的驱使之下,快速向镇上奔去。 ------------ 第十六章 古董就是骨董 到了镇上医院,我们给了牛车大爷一百块钱。 牛车大爷高兴无比地走了。 我一泡尿急,让肖胖子先背着陆岑音进医院,自己则找墙角位置放水。 尿刚拉完,肖胖子就出来了。 我问:“出来这么快,你怎么跟医院说的?” 肖胖子回道:“还能说啥?我对护士说,这人突然晕倒,赶紧叫医生过来。护士转身跑去叫医生了,哥们直接走人。” 我回道:“干得漂亮!” 陆岑音身体没什么事,也不差钱。 她醒来之后,自然会想办法回去。 我们没直接回金陵,先去了乡下,看一下肖伯。 到了肖胖子赤脚医生亲戚家,肖伯正半躺在床上啃玉米,听收音机里的相声,看来恢复还挺快。 “你小子死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肖伯嘴里喷着玉米粒问道。 肖胖子笑道:“这几天不是忙嘛!老头,你现在感觉咋样啊?” 肖伯闻言,冷哼了一声:“死不了!你忙什么玩意儿呢,那件东西出手没有?” 肖胖子赶忙撒谎道:“出手了。” 肖伯满脸犹疑,上下反复打量了几眼肖胖子:“出手了?那你还把我转到这里来?” 肖胖子一时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老子好不容易弄到一尊大宝,你肯定是找不到买家,没钱给我治,才把我送到乡下来吧?我生出你这样的儿子,算是生了一根鸡毛!我咋这么命苦呦!” “老头你咋这么说我呢,那件东西太大,不容易脱手……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嘛。” “你想个屁的办法!你就是没用,这些年你打了多少眼了,把老子积攒的棺材本都亏进去了!” “还说我呢?你夹了一辈子包袱,除了几千块的民国货,但凡溥仪爷往上的东西,经过手么?” 此话一出。 肖伯顿时气得脸通红,直咳嗽,拿起边上的茶杯盖就朝肖胖子砸。 肖胖子见状,撒丫子跑出了门。 这老头脾气和眼力一样。 糙哥! 我说:“肖伯,您好好休息,我出去说肖岚两句,哪能这样说话呢?” 刚要走,肖伯大声咳嗽着,叫住了我:“小苏啊,咳咳……你过来,伯跟你唠两句。” 我只得挺住了脚步,坐到了床沿上。 肖伯喝了口水,缓和了一下情绪,长叹一口气:“小苏啊,伯老了,不中用。” 我回道:“哪儿的话,肖伯可一惯都是走路带风的人!” 肖伯闻言,脸上的黯然之色尽显。 “哎……小岚呢,空有一身死力气,但他的脑子和眼光太像我,差得令人发指!这些年来,我爷俩几乎都在吃亏,家里一些老积蓄,全都败光了。” “小岚这孩子命苦啊,三岁没了娘。小时候他没人带,只能跟着我,走街串巷干包袱军,成天风吹日晒的,也没读啥书。他退伍之后,我不愿意让他干这行。” “但他喜欢啊,喜欢到了血液里!可这行水实在太深呐,古董就是‘骨董’。这个骨,一来是说好东西都埋在土里,与白骨相伴。二来是因为这东西是大财,大财必带大祸、大凶,多少人为这东西变成了累累白骨!” “小苏啊,你虽然从没讲过你自己的生世,但肖伯心里跟明镜似的,你有眼光、有脑子、有气度……伯今天求你一件事,行不?” 我说道:“肖伯有话尽管说。” 肖伯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肖伯这些天在病床上没闲着,仔细咂摸了一下。我估摸着,之前收的那尊玉壶春瓶不对,我那骑墙的朋友,也突然联系不上了……” 我问道:“您的意思是?” 肖伯说道:“假如那东西不真,王大头的钱指定是还不上了,这利滚利的,啥时候是头?我这把老骨头无所谓了,让王大头砍死就砍死。” “但小岚还年轻啊,你得想办法让他赶紧跑,跑越远越好!千万别回金陵,保命要紧!以后再也别从事这行当,太危险。他谁都不听,就听你的!” 讲到这里,肖伯眼眶突然红了。 扛了一辈子苦累的老汉,竟然哭了。 我一把拉开了床头抽屉,迅疾拿出了一小瓶药罐:“肖伯,您这是想干嘛呢?!” 肖伯见状,脸色陡变,赶紧伸手来抢我手中的药瓶子。 但他身上受伤,牵扯的伤口疼,哎呦直叫唤。 我说道:“一罐子安眠药,这可不是您的风格!” 肖伯着急忙慌地来捂我的嘴,说道:“小苏,你小点声!” “您今天可得讲清楚了,不然我马上叫肖岚进来。”我回道。 肖伯急得脸上的汗,眼中的泪,齐刷刷直下。 他说道:“小苏……哎!” “你不知道!王大头背景是四方斋的裴哥!这王八犊子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与其让他们砍死,肖伯倒不如自己死痛快点,只要小岚没事,我就值了!” 我怔了半晌,回道:“您放心吧,那尊宋钧窑玉壶春瓶我看过了,是真的。” 肖伯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信我?”我问。 肖伯回道:“倒也不是……打小岚把我转这里来,我朋友突然消失之后,我不信那东西是真的。” 我撒谎道:“东西订出去了,但钱还没到,肖岚现在身上确实没钱,才把你转过来。不过,我们已经答应了王大头,一个礼拜之后,连本带息一起还他。” 肖伯听了,半信半疑:“真的假的?你可别安慰我啊,这可是玩命的勾当!” 我笑道:“我和肖岚是兄弟,怎么敢骗?这样吧肖伯,一个礼拜之后,要没仇家找,您就放一挂鞭炮,打电话给我们听听响。” 肖伯若有所思,最后一咬牙,回道:“行!我信你,再等一个礼拜!” 我出了门。 心情一片沉重。 古董就是骨董。 尝够人世间辛酸苦辣的肖伯。 仅仅因为打了一次眼,为保全自己儿子,竟然想了结自己性命。 我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父母。 他们是打了眼,还是被做了局呢? 万幸的是,我们教训王大头非常及时。 要不然。 我的悲剧,可能要在肖胖子身上重演。 肖胖子正蹲在池塘边,嘴里叼着一根烟,见我出来,问道:“跟老头瞎聊啥呢?” 我将安眠药罐子丢在了池塘里。 药罐溅起了片片水花,向四处晕开。 我回道:“聊如何赚钱,如何不任人宰割,如何成为人上人。” 肖胖子闻言,咧嘴笑道:“你要跟老头聊这个,他可以吹三天牛逼不困。不过……咱一定会成为人上人!” 说完,他也拿起一块片石,削起水面几道水晕。 回到金陵之后,肖胖子回了家。 我重新买了一个手机,回到了出租屋。 让我意外的是,女房东的房门竟然开着。 眼角一扫,发现不对劲。 她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鼻尖异常灵敏,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 第十七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敲了敲门。 她没任何反应。 我走了进去,看到令我心惊的一幕。 房间非常凌乱,被人给翻过。 她胳膊被捅伤了,刀口很深,流了很多血,染得床单全部都红透。 由于她位置是趴着,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我探了一下她鼻息,非常微弱。 十有八九是胡三干的。 我立马将她了背起来,快速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医生说,受伤后耽误太久,失血过多,再晚来一会儿,命要没了,必须赶紧缝合并输血。 很快。 她被送去手术室了。 护士让我交钱,五千块。 上次我给了她三千二房租,买了两部手机,刚好只剩下六千块左右,交完钱,身上仅一千来块了。 我在手术室门口等。 护士从手术室出来,问道:“你是她老公或男友吗?” 我回道:“不是。” 护士问:“那你是?” 我回道:“房客。” 护士闻言,皱眉道:“手续需要家属签字才能进行,你能联系到她家人吗?” 我摇了摇头。 护士又问道:“你是她房客,算是朋友了,那你能签吗?不过,我可提前跟你说,如果手术出了什么问题,可能会与她家属发生纠纷。” 我回道:“我签吧。” 签完字之后半个小时,手术完成了。 我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回道:“手术很顺利,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离开了医院。 回去之后,我洗了个澡,吃了一碗泡面。 打开电视,看了场亚洲杯半决赛。 由于国家队2:3输给了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队伍,心情很不爽,蒙着被子睡觉。 睡了几个小时,电话响了。 一个固定号码打来的。 我的手机号码,几乎没人知道。 谁给我打? 接开了之后,对面说道:“你好,许清已经醒了,但她一天没吃饭,需要补充营养,你赶紧过来一趟。” 我回道:“我不认识许清。” 对方问道:“你叫苏尘对吗?我这边是新街口医院!” 我一下反应过来。 女房东之前曾告诉过我,她名字叫许清。 我曾将自己电话给她。 那时候还没有外卖这种东西,我只得出了门,打包了饭菜,顺路买了一份汤,来到了新街口医院。 许清胳膊上缠着绷带,脸色异常惨白。 她看到我进来,满脸感激之色,说道:“苏小哥,伐好意思啦,给侬添麻烦了,我身边没有亲戚朋友。” 我理解。 她职业比较特殊,身边不可能有亲人在。 我回道:“吃吧。” 许清大概是真饿了,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一滴汤都没有剩下。 吃完之后,她脸色好看多了,似乎也更有力气。 她用手抹了抹嘴,说道:“治病钱、饭钱我会还你,但我现在身上没现金了。” 我皱眉问道:“房租让胡三给抢走了?” 许清闻言,眼眶泛红,豆大泪珠落下。 她银牙紧咬,骂道:“港比养子!他昨晚派了几个人过来,不仅抢走了我所有的钱,还捅伤了我!” 我问道:“他派人来,应该是想找我吧?” 许清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但不管怎么说,事情因我而起。苏小哥,胡三是混社会的,他上次吃了你大亏,不会就此罢手。你虽然能打,但架不住他人多。苏小哥,你赶紧换一个房子吧,这些天房租我不收你的!” 我回道:“知道了。” 随即,许清转身,从自己随身小包里面的夹层,拿出了一块牌子,递给了我。 “阿奶在世时给我的,据说大师开过光,从小我就戴身上,能安神宁气。五年前有人花一万块买,我没卖,现在少说也翻几倍了。你帮姐一个忙,拿去卖了。” “除去你垫付的医药费,卖剩下的钱,不管多少,你都拿去,当救我两次的感谢费。侬可能也晓得我是干什么的哈,我伤好了能赚,来钱轻松。” “讲真,打一眼看到你,我觉得你很像我死去的弟弟,挺有眼缘的。这东西给你处理,我也不会觉得愧对我阿奶。租房给你添了大麻烦,我过意不去。姐身子虽脏,但心干净,不喜欢欠人。” 我心中一动。 许清把这块牌子小心翼翼地藏在钱包夹层,必然是她最心爱之物。 但她在自己极为艰难的时刻,却将它拿出了出来,用来还我人情。 仗义每多屠狗辈。 负心多是读书人。 单凭这点。 许清值得交。 我拿起那枚牌子看了看,有些吃惊。 元时期伯奇铜鸟牌。 伯奇鸟是吞鬼十二神兽之一,专吞梦魇。 以前封建社会,如果小孩夜间啼哭不止,大人会认为小孩被梦魇鬼缠身,往往会制作一枚伯奇鸟牌,挂在小孩脖子上,用于安神止哭。 元代流传下来的铜制品不多。 即便是交流用的铜钱,因铸额少,市场上比较少见。 一枚元代铜钱,价值很高。 遑论这种做工罕见且有丰富寓意的铜制伯奇鸟牌。 放市场上,单这块伯奇鸟牌本身的价值,二十万不止。 而且,这块伯奇鸟牌反面还刻有“仲晦府制”字样。 仲晦便是设计元大都那位刘秉宗,元代风水大师。 鸟牌虽不一定出自他手,但却是他府邸做的东西。仲晦府开过光的物件,算一件法器了,安神宁气效果肯定错不了。 若遇上喜欢的,价钱翻上几倍也有可能。 我还给了她。 许清见状,顿时愣住了。 随即,那张精致而魅惑的脸,带有一些愠色。 “小苏哥,你是不是嫌弃姐的东西?” 我说道:“不是。你不欠我的。” 许清问:“你说什么?” 我回道:“上次打胡三,因为他骂了我。这次救你,因为胡三本来是就冲我来的,与你关系不大。我不会搬走,因为租金我已经付过了。另外,许姐,你这块铜牌叫伯奇鸟牌,若低于二十万,千万不要出手。” 许清闻言,双目怔怔地瞅着我,像在看一个大怪物。 半晌之后,她问道:“你会鉴宝?!” 我不置可否,起身离开。 到了门口之时,我转头问道:“许姐,胡三是跟谁混的?” 许清方才从懵逼当中反应过来,回道:“我以前听他打电话,给他直接派活的人叫王大头,但好像他们还有一个大头目,叫什么……” 我问道:“裴哥?” 许清回道:“对!就叫裴哥!” 冤家路窄。 离开医院之前,我在走廊上给了看床护士五百块钱。 让她这几天用四百块帮忙给许清打饭,剩下一百块当辛苦费。 护士很高兴,表示一定会照顾好许清。 尔后,我给王大头打了一个电话。 王大头听到我的声音之后,讲话带着颤音,问我有什么安排。 我告诉他:“没安排。但你一个叫胡三的手下,派人捅了我朋友。” 王大头回道:“苏爷,我懂了。” 出了门之后,肖胖子电话打来了,问我人在哪儿。 我回答在医院。 肖胖子说:“我在你住的地方,有事要说。” 我回到了出租屋。 肖胖子脸色很不爽。 开了门之后,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问道:“怎么了?” 肖胖子说道:“裴哥的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我说道:“坏消息。” ------------ 第十八章 陪我喝一杯 肖胖子说道:“姓裴的王八犊子,那天临时有事,他没去主持阴席局,派了两位手下去!这两位手下被逮了之后,打死都不承认是四方斋的人,现场又没抓到与姓裴的相关证据,逮不了他。” 我问道:“好消息呢?” 肖胖子说道:“好消息是,这个局被我们给破了,抓了不少古董商,逃跑的也全被抓回来了。四方斋信誉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那些地下古董商背后的势力,全要找裴哥的麻烦。” “陆小欣承受不了压力,为撇清关系,把裴哥暂时给开了。裴哥气急败坏,派人全城打探破局人的消息,还放出话来,一旦查出并逮到破局人,直接捅死!” 我回道:“不急,咱慢慢来。这次断他的胳膊,下次再废他双腿,慢慢折磨才解恨。他如果一打就翘辫子,就不是他了。” 肖胖子闻言,神情一愣,说道:“对呀!你这么一说,看来没有坏消息……不过,我现在有些担心你的安危,要不跟我兄弟说一下?” 我说道:“不用,他们发现不了我。” 肖胖子想了想,说道:“行!我最近盯到了一件大宝,等消息确定了再告诉你。” 他走了之后,我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寻思要先换点钱来花一花。 我拿着那枚佛像铜钱。 鬼使神差。 去了陆岑音掌管的影青阁。 多年后,我才理解。 人与宝,人与人,其实都一样。 讲究机缘。 当时去影青阁,单纯就是因为听肖胖子说,影青阁比较公道。 陆岑音知道我手上有一枚佛像铜钱,但影青阁金陵分店好多家,里面的古董文玩数以千计,对这种小东西,远到不了她这尊大神面前。 到了影青阁之后,柜台店员问道:“先生,您是请货还是割爱?” 我回道:“兜里有一件称心货,想请您掌一下眼,如果合适,给个囫囵枣吃。” 柜台店员闻言,摆了白色鉴布,拿出三件套,仔仔细细地察看起来。 十几分钟之后,他对我说道:“您稍等。” 这是要请掌柜了。 单凭这一点。 影青阁比四方斋那群憨货专业多了。 很快。 里间出来一个老学究模样的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酒瓶底厚的眼镜。 他拿着佛像金钱,看了好一会儿。 尔后,他抬起了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这位小哥,东西可有传承?” 掌柜问这话,其实心里已经认可了这是真品。 但文物法出台之后,但凡正规开古董行的,一定要问上这么一句。 正所谓,人货可取、鬼货不碰、神货请仙。 人货,就是家里祖辈流传或者市场正规交易来的古董。 鬼货,墓地里挖出来的阴货。 神货,博物馆里盗出来的东西。 人货是可以正常交易的,鬼货则不能碰,见到神货只能直接报警,请警察来处理。 话虽如此。 但你若硬要说自己的东西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古董行也判断不出来。 之所以一定要问,盖因古董行里都有摄像头。 你回答什么,会原原本本记录。 到时追究起来,古董行就没了责任。 为此,但凡鬼货、神货,一般私下暗中交易比较多。 有些小说里写盗墓之后直接去古董行或拍卖行里卖阴货,典型嫌米饭太香的做法。 我如实回道:“摊市收来的,请掌柜放心。” 掌柜闻言,点了点头:“宋淳化佛像金钱,不是原版,仿材用铜,但断代确属宋代,属于上了年份的老物件,品相上佳。我姓宋,是这家店的掌柜,出一个实在价。若小哥肯割爱,东西和卡号一齐留在影青阁。” 我问道:“宋掌柜出多少?” 宋掌柜伸出手:“一巴掌,怎么样?” 完全符合我心里价位。 我对这位宋掌柜油然而生一股尊敬。 眼光精准、出价公道、办事爽快。 老一派鉴宝大师傅的风范! 我回道:“行!” 随即,我拿起纸笔,写了卡号递过去。 柜台店员将佛像金钱小心翼翼地收了,转手将卡号递给了一位女店员。 女店员随即填了收货单,上面盖了影青阁收货戳,将回单撕给了我。 我拿起回单,正准备走呢,门口两个人突然伸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先生请留步!” 我回头看向了宋掌柜等人一眼,他们也一脸错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拦我的人,竟然是两位红花棍郎。 但凡传承多年古董铺子,里面有文职、有武职。 文职主要有司理、掌柜、朝奉、司柜。 司理就是一把手,影青阁这么多家分店,全由陆岑音掌控,毫无疑问,她是大司理。 掌柜是司理之下的具体负责人。 朝奉就是柜台店员的角色,初步鉴定审核,遇到大事,须请示掌柜。 而司柜,就是开单收钱出帐之人,类似那位女店员。 武职则比较简单,叫红花棍郎。 以前古董商人行走江湖,身带重宝,必须聘请武艺高强之人护身。 这种人一般拿一根上面漆满红色花纹的棍子,平时棍子用来挑宝,遇上土匪强盗,红花棍一抽,厮杀护宝、护主。 他们腰间别着一根类似电棍长短的棍子,通体红色。 必定是红花棍郎无疑。 一位红花棍郎说道:“楼上有一位先生的老朋友,想见你一面。” 真是活见鬼! 能指挥红花棍郎拦我的老朋友,除了陆岑音,我想不出其它人。 这事儿太巧了。 陆家排面这么大的大小姐,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家店? 我回道:“不想见!” 红花棍郎说道:“她说你一定会想见。” 我问道:“为什么?” 他回道:“因为她说要当面感谢你,让她生平第一次坐上了牛车。” 我脑瓜子顿时嗡嗡直跳。 陆岑音竟然知道那天救她又打晕她的人是我! 不应该啊! 我全场戴了猪面具,面相上分辨不出。 九儿姐曾带我在东北住过一年,东北人纠正外地人口音的能力太强了,砸场子的时候,我用的可是纯正东北话,几乎能以假乱真了,声音肯定也分辨不出。 后来在茅草丛,我还把她给敲晕了。 难道是送她到医院的时候,医护人员描述的? 可当时我因为尿急,根本没进医院。 即便医护人员描述出送她进去人的模样,也是在描述肖胖子,而陆岑音压根不认识肖胖子。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在于。 现在裴哥正满金陵城在找当天砸阴席的人。 参与吃席的食客,除了我和陆岑音,没人逃出来。 陆岑音完全有理由相信,砸阴席之事,肯定是我干的。 那么。 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今天不见是不行了。 我沉着脸,跟着红花棍郎上了二楼。 到了一间套房,带路人敲了门。 里面传来陆岑音熟悉的声音:“进来。” 红花棍郎打开门,把我给让了进去。 办公室非常大,装修的古色古香,清一色黄花梨桌椅,墙上挂着郑板桥的画,博古架上摆着各色的青瓷铜罐。 窗帘拉了一半,阳光恰如其分地洒进屋子,映照的办公室宝气幽幽。 陆岑音站在窗边,背对着我,手中拿了一杯红酒。 她影子拖曳在地上,修长而灵动。 齐肩的乌发垂落,窗外微风轻轻撩起鬓丝,衬托她侧脸更加明媚、动人。 陆岑音转过身来,向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正要找你呢,你竟然到影青阁来了。” 我坐了下来,没吭声。 她第一次找我。 带着大金主求贤若渴的诚意,彰显出女强人的端庄与雅致。 而这一次。 她更像是掐到了蛇七寸的捕蛇者,神情中带着一丝侥幸的得色。 陆岑音款款走过来,拿了一个杯子,秀眉微挑:“陪我喝一杯?” ------------ 第十九章 交锋 我问道:“喝完之后呢?” 陆岑音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神情愣了一下,说道:“喝完我们来聊聊天呀。” 我回道:“那直接开聊吧,喝多了我只想搂女人上床睡觉。” 陆岑音闻言,俏脸闪过一丝鄙夷和愠怒,但转瞬即逝。 她很有城府,反而开始绕有兴味地打量着我。 半晌之后,陆岑音浅笑着问道:“你平时都喜欢这样撩女人吗?” 我回道:“并不是。能旺的柴火堆,我才会撩。撩不旺的,我一泡尿就给浇灭了。” 陆岑音格格直笑:“我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我说道:“我也是,很感性趣。” 特意在“性”字上,加了重音。 陆岑音樱唇抿了一小口红酒,问道:“苏尘,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我说道:“那天晚上,我给你治好了脚踝脱臼,你是来感谢我的?” 陆岑音微微颌首,嘴角上扬:“不得不说,你手法真不错,谢谢!” 我回道:“不客气。” 陆岑音将头靠近我耳边,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吐气若兰,带着红酒的甜香:“我不仅要谢谢你,还很想要保护你,你明白吧?” 我坦率地回道:“明白。裴哥现在整个金陵城在找那晚砸阴席之人,你认为砸阴席的人是我,死死地拿捏住了我的七寸。只要你把我交给裴哥,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要不把我交出去,就是在保护我。” 陆岑音眉毛一挑:“聪明!千万别告诉我,砸阴席的人不是你。” 我回道:“当然是我。” 陆岑音问道:“既然你全都明白,刚才你怎么还敢这样调戏我,不怕我成为吃人的母老虎?” 我说道:“因为你不会这样做。” 陆岑音闻言,坐在了我对面,修长、白皙的双腿交叉,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如果你要这样做,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聊天。” 陆岑音听到这话,格格笑了。 她笑起来胸前微颤,显得非常迷人。 一会儿之后,陆岑音无比优雅地将杯中红酒全喝了:“苏尘,我真的很喜欢你这股劲!就好像这上好红酒,甘冽、醇厚、刺激,又带一丝热烈,让人忍不住想去征服。” 我:“……” 话音刚落,她变脸了,无比冷峻地说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为什么要砸阴席,我希望你从今天开始心甘情愿跟我!整个金陵,只有我可以保证你安全。当然,我也可以让你很不安全! 恩威并施。 杀伐果断! 我冷冷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陆岑音撩了撩鬓间的秀发:“要不然呢?” 我回道:“砸阴席的人可以是我,其实也可以是你。” 陆岑音闻言,略显诧异,问道:“我?” 我点了点头。 “第一,在吃阴席之时,所有食客都成了东家煎熟的双黄蛋,可唯独我们没买东西。而现在,厨子、东家、食客全进去了,也只有我们两人逃了出来。” “第二,东家虽是裴哥的手下,可归根结底还是你们陆家人,能不中东家手中掌心玉凳上面味毒的,整个金陵,恐怕也只有陆家人有这个能耐。” “第三,陆家大小花旦向来不合,互斗严重,金陵古董界皆知,你具备了强烈的砸场子动机。所以,你才是第一怀疑对象,而不是我。” 陆岑音笑意盈盈,竖起了大拇指:“非常精彩!但是……证据呢?” 我立马撒了个慌:“不好意思。第二天在送你上牛车之前,我叫兄弟拍了好多张你在镇江山边的绝美照片。” 陆岑音闻言,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照片呢?!” 我笑道:“别激动呀,坐下来慢慢聊。照片可是我用来保命的东西,我怎么会带在自己身上?” 陆岑音鼻尖冷哼了一声:“即便是我又如何,你觉得裴哥和我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我说道:“他当然不是,但你的妹妹陆小欣是!要不然,你也不用费劲巴拉像孤胆女英雄一样闯阴席。只有实力弱的一方,才急需要寻屠龙刀,才会暗中打冷枪。可惜,由于阴席间突然变故,冷枪哑火。而我这把刀,你拔不动!” 这一下。 可算是戳中了陆岑音的痛处。 我猜测。 陆家大小花旦接下来一定会有一场重量级的大较量。 她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我。 我问道:“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陆岑音回道:“若一把利刃不能为我所用,我宁愿折了它,省得它以后伤人。” 我说道:“你不舍得。” 尔后,我起身离开。 陆岑音说道:“你看我舍不舍得!” 耳听“叮铃”一声响。 门外瞬间冲进来七八个彪形大汉,站成一排,虎目圆瞪, 挡住了我的去路。 他们腰间全是清一色红花棍! 陆岑音这次是真动怒了。 她完全抛弃了之前的知性、优雅和冷静。 从出租屋诚挚邀请,到之前威逼利诱,现在开始果断搏杀。 像我和肖胖子这样不入流货色,连王大头都敢动刀砍,更别说陆家大小姐了。 只要陆岑音愿意。 我即便有三头六臂,也是她砧板上一块死肉。 我回头说道:“陆大小姐,你下决定之前,最好再认真考虑一下。为什么我这样的混子能有青牛请柬?当时警察为什么能来的那么恰到好处?你为什么在我保护之下安然逃脱,而且到现在连问话都不找你?” 将她猜想中我的身份彻底给搞浑。 属于我最后的杀手锏。 陆家再逆天,也不敢跟公家斗。 此话果然起效。 陆岑音俏脸阴晴不定,黑曜石般的眸子带着疑虑、不甘与愤懑。 她已经气得有点牙根痒了。 陆岑音很聪明,十几秒之后,她挥了一下手:“让他走!” 众红花棍郎让开了一条路。 我下了搂。 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宋掌柜等人满脸错愕地瞅着我。 这次交锋。 她没赢。 我没输。 出门之后。 我发现后背沁出冷汗。 陆岑音竟然敢吓我。 我很生气。 这场子一定要找回来。 不过,到现在我还想不明白。 陆岑音为什么能判断出来那天晚上戴猪面具的人是我。如同她现在肯定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救她脱困。 我在回去的路上,到ATM机查了一下账。 影青阁打来的五万块钱已到。 我取出了三万块。 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约他出来吃饭。 肖胖子赶到了之后,我把两万块钱递给了他。 “苏子,你这是啥意思?” 肖胖子拿着钱,神情很愕然。 我说道:“淳化佛像金钱五万块出手了。这三万你拿去,送两万给贾伯,一万块拿来日常用度。老爷子还心心念念玉壶春瓶呢,这谎咱一定要圆下去。” 肖胖子问道:“为啥?” 我回道:“你听我的,错不了!” 肖胖子瞅了一会儿我,又瞅了一会儿钱,端起酒杯一口干了:“行!我全听你的!” 我问道:“前几天你说盯了一个大宝,说一下情况吧。” 肖胖子回道:“不仅是大宝,而且,陆家大小花旦同时在盯着。” ------------ 第二十章 佛赐娃 我记得。 陆岑音在出租屋找我之时。 她曾告诉我,赌串摊是她下眼子王叔摆来做把戏用的,她那天只是去玩。 这话很明显。 当时疤脸王叔摆赌串摊是假,盯宝是真。 我问道:“什么宝?” 肖胖子说:“西霞寺鎏金娃娃!” 我皱眉道:“寺庙里的东西?” 肖胖子回道:“原来是,现在不是。” 经肖胖子解释,我才知道个中缘由。 金陵自古有拴娃娃的风俗。 结婚的男女,如果一直怀不上小孩,会认为今生与小孩无缘。 这个时候,夫妻会选取一个好日子,沐浴更衣,到寺庙里烧头香。 寺庙的供桌下面,会有别人捐的娃娃,泥做的、铜做的、木做的、金做的…… 夫妻烧完头香之后,给寺庙捐一笔功德钱,开始拿着红绳子,去套供桌下面的娃娃。 娃娃被套回家,摆在夫妻的床头,寓意这娃娃过段时间会投胎到妻子肚子里。 小孩出生之后,将娃娃吊着,挂在小孩胸前,庇佑小孩健康成长。 西霞寺乃千年古寺。 皇家贵族、商贾富户、平民百姓,不少人会捐娃娃在寺庙里,行善事,积功德。 许多求子的夫妻会去西霞寺拴娃娃。 八年前,鼎元家族胡总夫妻,因为结婚后总生不出小孩,便求了一位大师问缘由。 大师告诉他们,去拴一个娃娃回来。 胡总夫妻便去西霞寺拴了一个。 娃娃上面布满了香灰尘垢。 请回家一清理,竟然是一尊鎏金娃娃,通体纯金,年份属明。 明朝金娃,本身就很值钱。 关键在于。 这尊金娃底座还刻有“应天府赐捐”字样。 应天府是明朝皇帝朱棣称帝时在金陵的府邸(后朱棣迁都)。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尊金娃放在佛像供桌底下,八九百年竟未被人拴走。 此事当时曾被金陵古董界传为一桩美谈。 肖胖子说道:“鼎元家族胡总在金陵有钱有势,他拴到金娃之后,老婆还真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大家称这小孩为佛赐娃,这本来是一件大好事。可惜这佛赐娃却傻憨憨的,脑子有些不正常。” “但胡总夫妻中年得子,非常心疼他,视为掌中宝,将鎏金娃娃挂在傻儿子脖子上,好生养着。最近,傻儿子身体出了大毛病,嗜睡,但一睡着就梦游。有一次,他还差点从别墅三楼跳下去。还有一次,他梦游拿菜刀砍自己脖子!” “胡总夫妻吓坏了,再次去请教了当年那位让他们去拴娃娃的大师。大师说了,小孩九岁了,九行大运,必须要将脖子上的鎏金娃娃送走,送给有缘人结因果,否则小孩命保不住。” 我问道:“免费?” 肖胖子说道:“起初打算免费!但大师说不能免费,也不能卖,否则结不了因果,必须以物换物。而且,还要傻儿子自己来挑选置换物。胡总夫妻对这位大师非常信任,所以,他打算明天搞一个江湖窜货场,看谁有缘将鎏金娃娃给置换走。” 江湖窜货场是古董商之间的一种交流方式。 古董行当,主要分为几大项:陶瓷、书画、玉器、杂项。 前三项好理解,杂项就比较碎,竹、绣、铜、佛像、牙、角、漆器…… 但凡古董爱好者,通常只会浸淫其中一个大项。 可比如专攻书画的人,却收到一件漆器,自己看不来,也不大喜欢,想将其交换成自己喜欢的书画,怎么办? 这就有了江湖窜货场的存在。 不同藏家,拿出不属于自己门类的东西,来到窜货场,交换自己喜欢的物件。 之所以叫江湖窜货场,因为这种交易,一切全按照古董行当旧江湖规矩来,具体后面会解释。 鎏金娃娃不能免费送、不能卖。 鼎元胡总采取江湖窜货场这种交易形式,倒非常聪明。 肖胖子说:“这以物换物就没谱了!说不定,咱拿一样小东西过去,地主家的傻儿子王八对绿豆,瞧上眼了呢?鎏金娃娃的市场价,现在少说也三百多万,要置换成功,咱可就彻底翻身了!” 我想了一会儿,问道:“鎏金娃娃虽然珍贵,但陆家大小花旦铺子里古董无数,怎么会盯上这玩意儿呢?” 肖胖子说道:“这就不知道了!她们行事向来不按套路出牌,但确实已经盯很久了,可能后面有啥目的!咱别管她们了……苏子,这算是天漏,咱去撞撞运气?” 我问道:“你刚才说胡总儿子什么毛病?” 肖胖子喝了一口酒:“身体差,嗜睡。睡着了还老做噩梦,梦游寻死!” 本来。 听到陆家大小花旦在盯着鎏金娃娃,正确选择,应该暂避锋芒。 但胡总儿子却因为梦魇而要送宝。 我心动了。 许清身上有一块专吞梦魇的元伯奇鸟牌! 我问肖胖子:“窜货场入场券有吗?” 肖胖子笑道:“还巧了!举办江湖窜货场那家茶楼,正好在我兄弟辖区,有入场券。只不过,咱没有好物件进去交易。” 我受刺激了。 这就是不入流的待遇! 无论是闯阴席还是进江湖窜货场,全要靠别人给票。 古玩是金钱的圈子、地位的圈子、权力的圈子! 没有这些东西,就如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里那句名言“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说道:“以后这种票,必须靠自己面子挣来!” 肖胖子闻言一愣,回道:“明白!” 我很少喝酒。 刚才在陆岑音办公室,我滴酒未沾。 但此刻。 我却将一满杯酒喝完,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闯了!” 与肖胖子分别之后,我直接去了医院。 到了许清的病房,人不在。 护士告诉我,她病房已经换成了单人间。 转到单人病房,病房里摆着好几束鲜花、几提果篮,还有一位专门护工。 许清半躺在床上,满脸错愕。 我进去之后。 许清一见,赶忙叫护工先出去,并吩咐她把门关上。 “苏小哥,你到底做了什么?”许清不解地问道。 我:“……” 许清说道:“胡三这个港比养子!今天上午,小瘪三满身是伤、痛哭流涕来找我,还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我叫他滚起死哇……这些多东西,我也不晓得是哪个送来的,病房也给换了,还请了护工。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别人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王大头办事还挺利索。 他不仅凶狠地收拾了胡三,还顺道拍了我一记马屁。 很响。 我说道:“许姐……” 许清立马打断,秀眉紧蹙,神情焦躁地说道:“侬伐要叫我姐!你只是我一个租客,我还是一位小姐!你犯不着对我这么好!你虽然本事很大,但今天必须要说出个子丑铆钉来。我说过,我从不欠人!” 我:“……” 许清见我被她劈里啪啦一顿怼得闷不吭声,可能觉得她刚才话说重了,转变了语调,柔声说道:“你……坐过来吧。” 病房没凳子,我只好坐到了床边。 许清眼眶有些泛红,清泪滴了下来。 尔后,她抹了抹脸,竟然主动地拉住了我的手:“姐性格直率,说话可能重了。但真的,从来没想过有人对我这么好……” 我手被她拉着,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许清抽泣了一会儿,见我尴尬的样子,突然破涕为笑,反而将我往她身边拉近了一些。 她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略带娇羞地低声问道:“跟姐说实话,侬是不是馋姐的身子?” ------------ 第二十一章 江湖窜货场 不怕渣女玩暧昧,就怕少妇三十岁,吹拉弹唱样样会。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用。 还是许清身上香水味的刺激。 我脸红了。 比许清漂亮的女人,我见过。 面对九儿姐,我不敢有任何想法。 面对陆岑音,我可以征服式调戏。 让我想不通的是。 对眼前这位性格直爽又带魔都小女人魅惑的许清,我竟然第一次有了丝丝羞耻。 难不成,是因为她职业的加持? 或者说,她像极了录像厅里陈宝莲的样子? 许清瞅见我脸红的样子,格格地笑了:“噢呦,还害羞咧?侬不嫌姐脏啊?” 我非常不合时宜地摇了一下头。 许清见状,神情显得非常开心。 她轻轻地摩梭着我的手,低声说道:“可真漂亮的手啊……” 尔后,她附在我耳边,嘴里吐着芳香:“你等姐伤好了哈,都是你的。” 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让她这样挑逗下去,站起了身,说道:“许姐,你别误会……我其实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许清闻言,那张又纯又欲的脸闪过些许失望,闪着大眼睛问道:“啥子事?” 我说道:“我是玩古玩的,最近揽到了一个活儿。想借你伯奇鸟牌用,如果不成功,鸟牌原封不动还给你。如果成功,能换成三百来万。到时钱怎么来分,由你说了算。” 许清瞠目结舌。 我问道:“许姐,你不信我?” 许清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摇头:“不是!我信你!但这钱也太多,有点不敢想……” 我点了点头,回道:“要成功了,肯定会有。” 许清二话不说,从钱包里拿出了那枚伯奇鸟牌,递给了我:“姐是你救的,人是你的,命也是你的。你别说借了,丢进茅坑都没事!” 我心中一暖。 父母死了之后。 我童年记忆相当苦涩。 后来跟着九儿姐,但她是我师父,严苛到了极致。九儿姐是我心中的女神,不可有一丁点逾矩,敬畏多于依赖。但在许清身上,我却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温情。 我回道:“行!我拿去了。” 许清说道:“嗯,姐等你好消息。” 从医院离开之后,回到出租屋,我感觉酒劲有些上头。 半躺在床上休息。 手机响了。 来了一条信息:“你到底是谁?” 这号码我不认识,但隐约中对此话有一些熟悉。 我打开抽屉,翻开之前陆岑音给我留的电话号码。 确实是她的。 我在卖佛像金钱时,给影青阁留下了电话。 看来。 我走后。 陆岑音忍不住了。 这问题困扰了她很久。 第一次问在出租屋,第二次问在镇江山上草丛,这是第三次问。 我回道:“抱歉,你问一个我能回答的问题。” 陆岑音回信息:“好!你在山上,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也有同样问题想问她,便回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你说完,我会告诉你答案。” 此事涉及对当时自己伪装手段出现漏洞的强烈疑惑。 玩古董的,天生对这种事情敏感。 毕竟,我们一生都与漏洞打交道。 看不出人的差池,弄不清自身缺陷,瞧不出物的瑕疵,被偷冷饭、做局以及打眼,敲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若不搞清楚原因,我和陆岑音始终都会觉得如芒刺背。 陆岑音回信息:“你最好别太过份!” 我直接没回。 几分钟之后。 陆岑音再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我在牛车上被颠醒,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现在,你可以说了?” 原来如此! 看来当时对她下手轻了。 我回道:“因为我认得你的胸。” 这是事实。 但陆岑音却可能认为我耍了她,文字显得极端愤怒:“很好!你等着!” 我寻思不用等。 明天我们又能再见面了。 第二天下午。 肖胖子骑着力帆摩托车来接我。 他今天戴了一顶帽子,鼻梁架了一副墨镜,腰间别了一根红色短棍。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 肖胖子今天打扮,摆明让我当老板,他来当护宝红花棍郎。 这样也好。 我们不知道裴哥会不会来。 裴哥认得肖胖子。 他这样打扮,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一起来到了窜货场的开办场地——丫玉茶庄。 丫玉茶庄藏在闹市一条巷子里。 门面装修古色古香,给人一种清幽雅静之感。 肖胖子有些激动。 他告诉我,丫玉茶庄向来实行会员制,非会员不开放,来的人全是官商巨贾,非富既贵。平常人难窥其中究竟,今天他也算涨见识了。 两千年左右,这种私人地下会所并不常见。 肖胖子觉得高端,非常正常。 但九儿姐以前常带着我出入这种地下会所。 在我眼里,若喝粥就咸菜。 旧社会,这种江湖窜货场一般摆在大宅院。 大宅院里面,摆上几张桌子,上面放热茶水、花生、瓜子。 大门一关,开场会有戏文或相声听。 大家乐呵呵地听完,开始窜货换宝。 当然。 不全是一派和谐景象。 遇上宝物不真、意见不合或互相有怨节,赌斗、砸挂、耍红棍,都可能发生。 但现在这种大宅院比较难找,基本转入地下会所。 进大门之后,肖胖子先拿出了入场券。 两排容貌姣好的礼仪小姐向我们深鞠躬:“欢迎贵宾!” 一位引导小姑娘带着我们,上电梯,来到三楼。 江湖窜货场设在一个相对隐秘的会议厅。 入场之后。 墙边已经有一些古董商人的护宝红花棍郎站着了。 肖胖子非常自觉充当红花棍郎角色,双手交叉,站到了墙边。 会场中间,倒还是按以前的规矩摆放着热茶水、花生、茴香豆,服务员也是旗袍打扮,挺有旧江湖的味道。 从人数上来看,鼎元胡总排场比较大。 我之前不大明白,陆家大小花旦一直在盯着鎏金娃娃,却为什么不敢下手。 来会场之后,算发现一些端倪。 一来,鼎元胡总这种人脉和势力,她们采取做局或者暴力手段取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二来,与其说她们在盯地主家傻儿子,其实极有可能在盯着对方,生怕谁先截了胡。 大厅内的一色人等,穿着打扮很得体。 金陵上流社会该有的样子,他们都有。 一会儿之后,门被打开了。 四五位红花棍郎先进来。 而他们的后面,走进来一个穿着大风衣,脸上布满了麻子的人。 他进门之后,有红花棍郎给他脱了风衣。 派头非常足。 此人一出现,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裴哥好!” 不知谁向他打了一声招呼。 ------------ 第二十二章 天壤之别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裴哥。 不得不说。 他气场还是有的。 尤其是一脸坑坑洼洼的麻子,像被蛆咬过。 彰显出他屹立粪坑而坚决不倒的英勇。 斜眼瞥见。 裴哥进来之后,肖胖子虽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但他腮帮子紧咬,似乎恨不得立马宰了裴哥。 我瞪了肖胖子一眼。 刚才那一声招呼过后,不少人开始向着裴哥打招呼。 这货只是略微地点了一下头。 尔后,他大刺刺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双手靠在扶手上,翘起了二郎腿。 边上有红花棍郎赶紧上前,给他点了一支烟。 他嘴角叼着烟,开始玩起了手机。 有人同他打招呼,他也不抬头,只是鼻子稍微“嗯”一下。 我瞅了一下时间,离江湖窜货场开场尚有二十几分钟。 裴哥虽然被陆小欣假意给开除,但从他今天进场所带的人来看,应该还在为四方斋做事。 因为。 其中一位红花棍郎,手中拎了一个袋子,袋子上面写着“四方斋”。 而且,裴哥身边还有一个人。 此人我曾见过,四方斋那位对佛像金钱“瞧不准”柜员。 陆小欣竟然还没有出场。 不过。 我发现在场的那些古董商,表面上虽然跟裴哥打招呼,但见到他进来之后,神色都发生了细微变化。而且,招呼过后,几乎没人再主动去搭理他,有人甚至还偷偷朝地上淬上一口。 估计。 里面一些古董商,曾有那天吃阴席的幕后老板。 这王八犊子的人缘极差。 我见到裴哥抽完一支烟之后,一手看手机,一手在抓边上油闷蚕豆吃。 吃完油闷蚕豆,他座位边上的茶水柜明明有纸巾,但这货却向上抬了抬手。 边上一个红花棍郎见状,立马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来,像古代伺候官员上轿的马夫。 裴哥将手在这位红花棍郎的衣服上擦了几下,继续低头看手机。 我不知道他手机里有什么东西。 两千年左右,大家的手机都只能玩贪吃蛇,高档一点也只有俄罗斯方块。 在离开场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门口再进来一人。 她一出现,将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过去了。 陆岑音来了。 今天。 陆岑音挽了一个发髻,穿着一套修长的粉白长裙,更加衬托出傲人的胸和挺翘的臀。 她脸上略施粉黛,眉眼灵动,皮肤白皙,嘴角露浅笑,姿态无比优雅。 活脱脱画里走出来的女神。 我虽见过她多次,但见此情景,心中也不由为之愣神。 迄今为止。 我所见过的女人中,也就九儿姐能压她一头吧。 所有人目光绕着她妙曼的身影移动。 陆岑音成了全场焦点。 她今天只带了两个人。 一个是疤脸王叔,腰间别红棍。 一个是那天影青阁戴着厚眼镜的宋掌柜,手中拎宝箱。 一文一武。 “陆家大小姐好!” “大小姐今天看来信心满满,对鎏金娃娃势在必得啊。” “岑音姑娘,好久不见你,真是越发漂亮了。” “……” 陆岑音浅笑盈盈,向着大家一一打招呼。 礼貌、亲切而不失端庄。 一直坐着玩手机的裴哥,竟然第一次抬起头了。 他瞅了一眼陆岑音,蛆咬过的脸上肌肉一抖动,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地冷哼。 陆岑音边上的疤脸王叔,瞅见了裴哥,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意。 这杀意。 在赌窜摊我砸影青阁招牌的时候,疤脸王叔眼中曾出现过。 同是陆家人出场,但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不少人围着陆岑音,找她聊天。 当然。 里面不乏看起来富贵成功的阔少。 陆岑音笑着礼貌地同他们应酬几句。 尔后,她准备找位置坐下来。 好巧不巧。 她挑的位置,正好在我的边上。 我觉得自己应该稍微礼貌一点。 “陆大小姐好。”我说道。 陆岑音闻言,美眸顿时一滞,俏脸先是惊异、不解。 随即,她眼神中竟然好像出现一丝没来由的紧张。 疤脸王叔也见到了我,立马跨前两步,死死地瞪住我。 陆岑音转头瞪了他一眼。 疤脸王叔见状,只得愤愤地退到了她身后。 倒是那位戴厚眼镜的宋掌柜,见到我之后,冲我微微颌首。 陆岑音坐下来之后,低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回道:“换宝。” 陆岑音似乎有些生气:“你来这里换什么宝?!” 我淡淡地回道:“鎏金娃娃。” 陆岑音闻言,秀眉微蹙:“我警告你,此事非同小可,你要是敢像上次一样……” 我冷冷地看着她,下巴扬起,指向了对面裴哥。 人多耳杂。 她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不再说了。 陆岑音冷哼一声,身子靠在椅背上,不再看我。 她之前一副闲庭信步、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我之后,好像开始变得焦虑和担心。 难道仅仅因为上次我砸了阴席? 我不管她。 今天这个场合。 金陵古董界的虾兵蟹将、王八丞相,全都来了。 我要争取夺下鎏金娃娃,成为这里唯一的龙王! 只有这样。 我才能奠定金钱的资本、人脉的资本、地位的资本。 有了资本。 我才能跟他们掰手腕,才能给身边的人披上盔甲,才能继续在江湖冲锋陷阵! 几分钟之后,从正门走进来四个人。 中间一位,满身富态,肥头大耳,像弥勒佛,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满脸笑呵呵。 左边那位倒让人眼前一亮,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气度儒雅不凡,穿一套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支钢笔,双手搭起抱拳,像大家打着招呼。 更有趣是他们后面,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背着一位八九岁小胖子。 小胖子穿马褂,大裤衩,手和腿像米其林一样,目测至少有两百多斤。 男秘书背着他,力有不逮,气喘吁吁。 神奇的是,虽然整个场面比较喧闹,但小胖子却睡着了,还打着呼噜。 他胸前挂着一个吊坠。 吊坠下面是一尊如刚出生婴儿拳头大小的鎏金娃娃。 看来。 这个小胖子就是地主家那位傻儿子。 而那位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中年人,就是鼎元胡总了。 因为两人长得比较像。 可这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是谁? 我总有一种非常熟悉之感。 斜眼瞥见。 在他们出现之后,陆岑音坐姿明显前倾,美眸忽闪,神情带一丝期待和紧张。 而裴哥,此刻也收了手机。 江湖窜货场。 马上要开始了! ------------ 第二十三章 三个条件 在他们进来之后,现场开始有点躁动起来。 “胡总今天可是真够有面子,连金陵大学的徐老都请过来了!” “金大徐老、四方斋、影青阁、抱古轩都来了人,鎏金娃娃的魅力可真大啊。” “呵呵,这鎏金娃娃,其实已不单纯是一个古玩了。” “愿闻详解。” “据说,当年朱棣在应天府称帝后,由于他夺得是自己侄子皇位,不少人起兵造反,他很烦闷,曾问禅师该如何是好。禅师让他‘赐子于民,民皆称尔子民也’。朱棣便下令打造十八尊鎏金娃娃送西霞寺,从此天下平息,再无反对声音。” “木阳老板解释的好!金陵古话‘安邦平天下靠娃娃’就来源于此,说这鎏金娃娃属金陵文化代表也不为过。不过,可惜十几尊鎏金娃娃现今仅剩一尊。” “没错!鎏金娃娃在西霞寺供奉了八九百年,又有如此好寓意,当官、经商、求子无不想得到。古董商人更是趋之若鹜,且不管其本身价值如何,取得它,代表了在金陵古玩界实力和地位啊。” “……” 原来如此! 肖胖子虽打听清楚了传承,但他对鎏金娃娃的寓意、文化脉络却未探知分毫。 他们口中的金大徐老,我之所以感觉到面相熟悉,盖因他常出现在电视鉴宝栏目中。 有一些,还是国家级栏目。 男秘书将小胖子放在了鉴宝台一张加大椅子上。 胡家胖公子继续酣睡。 徐老打完招呼,微笑着在边上就坐。 鼎元胡总走到鉴宝台前,笑呵呵地向大家抱拳。 “诸位,胡某今天看到各位新老朋友前来,倍感荣幸!九年前,胡某承蒙祖德荫蔽,于西霞寺求得一鎏金娃娃,此乃应天府流传下来重宝。娃娃请回家之后,胡某终日战战兢兢,好生供奉,幸得一犬子。” “如今,犬子已九岁有余,胡某一家受娃娃福气盈馈多年,多有不安,不敢私吞重宝。思来想去,决定邀请各位好朋友搞一窜货场,若有愿结善缘的朋友,可将鎏金娃娃请回去,不失为胡某一家以及金陵古董界一大好事。” 尔后,胡总双手合十,笑着冲四方说道:“感恩各位好朋友!” 胡总讲话和气,又滴水不漏。 短短几句,就已将事情来龙去脉以及办江湖窜货场的目的解释得一清二楚。 此刻。 鉴宝台上来了一位穿西装的青年。 他开口说道:“大家好,我是思源拍卖行主持,姓江。受胡总邀请,来主持今天的窜货场。我们也非常荣幸,能请来金大徐老,与大家一起赏宝、玩宝,大家欢迎徐老!” 徐老威望非常之高。 现场鼓起掌来。 徐老起身,向大家微笑着作揖。 江主持继续讲解。 “今天窜货场,有朋友单纯想来鉴赏,有朋友想来交流,有朋友想与鎏金娃娃结缘。为了节省大家时间,咱一切都按江湖老规矩来,分三个环节:江湖鉴宝、主家选宝、同仁换宝。” “鉴宝环节,由大家将今天带来的宝物,放鉴宝台,供徐老鉴定。当然,这个环节有三个规矩,第一,宝物不真不上台。第二,宝物匹配不了鎏金娃娃价值不上台。第三,宝物不想置换鎏金娃娃不上台。” “鉴宝结束后,就是主家选宝环节。被徐老认定符合要求,留下来的宝物,供我们胡家公子挑选。主家选宝过程就是结缘过程,胡家公子挑中了哪件,哪件宝物就与鎏金娃娃置换。” “最后就是大家互相交流换宝时间!胡总在丫玉茶庄特地准备了宴席,大家交流结束后可赴宴共饮,祝大家玩的开心!” 我顿时有些发懵。 来这里的,没有哪个人不想要鎏金娃娃。 可江主持在第一个江湖鉴宝环节,就给出了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可谓精心设计。 宝物不真不上台。 这话专门说给那些想拿着赝品来浑水摸鱼换鎏金娃娃的人听。 毕竟,台上坐着金陵古董界泰山北斗徐老,如果被鉴定出来假的,当着这么多名流在场,非常没面子,顾忌于此,打掉了一批人。 宝物匹配不了鎏金娃娃价值不上台。 这话最狠。 鎏金娃娃价格最少三百多万,在座的又有多少能拿出三百多万的宝物进行置换呢? 估计除了四方斋、影青阁、抱古轩等大店,其它人都没有这样的实力。 鼎元胡总不愧是无比精明的商人。 表面上,他若笑脸弥勒,非常客气地称不敢独占金陵重宝。实际上,他组织这个江湖窜货场,既解决了自己儿子送宝的问题,换来的东西,又不会吃半点亏。 宝物不想置换鎏金娃娃不上台。 此规矩就是给了大家一个台阶,假货、便宜货,自己在接下来的交流环节玩去吧。 我手中那块伯奇鸟牌,市场价也就二十万左右。 即便遇到喜欢的,翻一两倍算顶天了,与三百万相差实在太远。 江主持条件一出来。 我斜眼瞥见,边上陆岑音无比得意地瞅了我一眼,嘴角上扬,鼻尖微微哼了一声。 她意思非常明显。 如此档次的江湖窜货场。 像我这种租便宜房子住的货色,根本不可能拿出价值三百万的宝物来置换鎏金娃娃。 我是首先被PASS的对象。 陆岑音已经不担心我会搅场子了。 肖胖子听到三个规矩,显然已经有些着急了。 他从边上走了过来,附在我耳边说道:“苏子,这怎么办……” 我冷声回道:“瞎操心!” 肖胖子闻言,没再作声,继续站回了红花棍郎的位置。 九儿姐常说,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乾坤未定。 谁都可能是黑马。 在场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地交流起来。 他们对话声音小且多,但我能听出他们交流的大概内容。 很多人已经准备放弃,躺平看戏,等着最后的同仁换宝环节,看一看能不能交流到一些好宝贝。 江主持非常有经验,主持风格也很利索。 他朗声说道:“诸位,时间宝贵,咱进行第一个环节,江湖鉴宝!请自认为符合三个条件的朋友,将携带宝物请上台!” 我非常期待。 裴哥与陆岑音,他们到底拿什么宝物上去。 ------------ 第二十四章 置哪门子气 可裴哥却按兵不动,嘴里叼着烟,吐着一个个烟圈玩。 模样极为嚣张! 陆岑音也不动,美眸清冷,淡定地看着。 好吃总在后头。 估计他们会作为压轴。 有人开始动了。 最先前往鉴宝台的是一位秃子。 秃子手中拿着一柄折扇。 扇子在古玩四大项中,归于杂项一类。 折扇是金陵传统手工艺品,通常由竹、木、动物骨做扇骨,韧纸或者绫绢做成扇面,用时须四向撒开,成半规形,聚头散尾。 但秃子这把扇子,却不是普通的竹木骨扇,而是一把金扇! 他将金扇拿到鉴宝台上,说道:“请徐老过目。” 徐老微笑颌首,戴着白手套,打开扇子,用高光手电一照。 顿时。 整个大厅熠熠生辉! “能看出是什么吗?” 陆岑音突然低声问边上戴厚眼镜的宋掌柜。 宋掌柜俯首回道:“大小姐,好像是一把金扇,从品相风格来看,估计是明朝的老东西……我认为应该是属于金陵折扇的一种。但距离太远了,看不大清楚。” 宋掌柜虽然近视,但眼力确实可以。 秃子的扇子确属明朝的东西。 但不属于金陵折扇。 徐老在打开扇子过程中,金扇最中间那根扇骨不动,扇面向两边分别打开,有折有叠。 如此特征,与金陵本地单纯叠开的折扇有显著区别。 这是一把倭扇! 也就是说,从小日子过得不错国家传过来的扇子。 倭扇自唐朝随遣唐使传入中土后,一直是上层士大夫所喜爱的奢侈品。 但像这种金倭扇就比较罕见了。 徐老脸露一丝欣喜,反复观看,却一直不说出结论,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现场开始交头接耳。 爱宝之人,对这种好东西完全不可抗拒。 没想到的是。 那位有点傻憨的宋掌柜,有些忍不住了。 他竟然主动开口问我:“苏先生,您看这是?” 很显然。 陆岑音曾向宋掌柜介绍过我。 一旁的陆岑音没有吭声,也没阻止宋掌柜与我聊天。 估计。 她也想听一下我的看法。 但这妞可能碍于面子,自己看不准,又不好意思发问。 我对这位宋掌柜心中怀有好感,便回道:“半剪青荷一片风,月华荡漾露珠融。谁知万里扶桑物,尽属中原掌握中。” 这是明朝王恭的一首诗,叫《咏倭扇》。 明人咏明扇。 宋掌柜一点就通。 他神情顿时一惊,问道:“您的意思,这是一把明代金倭扇?!”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闻言,冷哼了一声,主动搭茬道:“既然已断代为明,迄今为止,明朝出土的倭扇,已证明全是国内制作的,没有一把真正来自扶桑国!更何况,他拿的还是一把金扇。” 我懒得搭理她。 见我不搭茬,陆岑音显得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发作。 此刻。 徐老轻轻放下了金扇,说道:“明万历年间金倭扇,好宝,好宝啊!钟先生,你这可算是填补了国内明出土倭扇的空白!徐某认为,可以作为主家选宝环节的置换之物。” 秃子闻言,脸上笑嘻嘻,抱拳道:“多谢徐老!” 现场打脸。 啪啪之声在陆岑音心里,必然很响。 陆岑音俏脸青一阵红一阵。 其实。 她完全清楚我本事。 否则,她也不会三番五次来让我跟她。 可我说什么,她却偏要与我对着干。 陆岑音有些分裂。 尔后。 抱古轩上场了。 一位身穿唐装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方砚台。 砚台纹理非常细腻,若一方墨云,面体光滑,冰感耀眼,上缀梅花,给人一种沉稳雄厚之神韵。 宋掌柜见了,赞叹着说道:“此乃歙县正品歙砚!与肇庆的端砚、绛县的澄泥砚、洮州的洮河砚,并成为‘华夏四大名砚’。抱古轩确实有好东西,只是不知道传承如何。” 我没吭声。 因为我的判断,也与老掌柜一致。 我眼力再好,并不是神仙,看不到一方黑色砚台上面的落印。 要断传承,全靠砚台上面的落印。 陆岑音见我没吭声,脸露一丝得色。 她那意思是,你不是眼力很好吗,怎么不说话了,有种就把传承判断出来。 也不知道她在置哪门子气。 我判断不出传承,她能判断的出吗? “徐老,抱古轩送上一方砚台,请您指教!” 中年唐装男客客气气地说道。 徐老回道:“抱古轩是金陵古董大家,拿上来的肯定是好东西。老夫观摩一下,不当之处,还望左老板海涵啊。” 左老板忙回道:“不敢,徐老客气!” 徐老继续鉴宝。 半晌之后,徐老吩咐人拿来了一瓶矿泉水,拧下了矿泉水盖子,将水倒在了矿泉水盖子之上,随即,满满的一盖子矿泉水,又全倒进了砚台。 徐老仔细地拿着砚台,向四周摇了一摇。 尔后,他再小心翼翼地将砚台上的矿泉水,倒回了水瓶盖。 水盖子竟然还是满的。 一滴未少! 徐老又抽出纸巾,擦试砚台,再将纸巾展示给大家看。 纸巾上面,一滴水渍都没有。 全干! 现场开始唏嘘赞叹起来。 “这是好砚台!” “徐老用‘滴水不漏’的办法检验,证明这砚台质地一流,就不知道传承怎么样。” “抱古轩的东西,应该差不了。” “……” 徐老一手捏着砚台一端,另一手用手指轻轻地弹。 虽为砚石,但此刻却发出玉德金声,铿锵玲珑,回音幽远深。 徐老听完声之后,面露喜色:“一方名砚,育万千才子。这是金陵状元芝山先生所用歙砚,左老板乃真藏家也!” 左老板闻言,抱拳朗声回道:“这方状元砚若能与胡家公子结缘,日后胡家公子必定也如芝山先生一样,连中三元!” 抱古轩有备而来。 不仅宝物好,还非常有寓意。 胡总一听,弥勒笑脸笑得更加开了,双手合十:“感恩左老板!” 毫无疑问。 这方砚台也被留下了。 之后,不断有宝物登场。 但除了一位斗鸡眼带来的一副金陵名人朱之蕃画作之外,要么是宝物价值不匹配,要么品相不佳,没入鉴宝台。 眼见没人再上场了,陆岑音看了一下我,眉眼得瑟地挑动了一下。 她抬手招呼老掌柜,准备请宝登场了。 “裴星海奉上一宝,请徐老掌眼!” 裴哥突然大声说道。 尔后。 他收起了手机,从身边那位柜员手中,接过来一个物件,大刺刺地走上了台。 ------------ 第二十五章 因为我在 裴哥那张布满蛆坑的脸带着极度不屑。 他上台之后,拿出来一样东西。 竟然是一个古朴无比的陶土球。 陶土球表面,刻着不少小人。 小人在嬉闹玩耍,让人看了油然升起一片童趣。 裴哥并没有将陶土球放在鉴宝台上,而是手中拿着陶球,晃荡了两下。 陶土球里面顿时发出“哗啦啦、嘻刷刷……”的响动之声。 听惯了现代乐器制造声乐的我们,闻得这种古朴、单纯的声响,非常之悦耳。 声音仿佛从远古年代幽然传来,给人一种静谧悠远、无限解压之耳感。 裴哥冷声说道:“在座各位,我看除了徐老,没人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说完,裴哥将陶土球放在了鉴宝台上。 他这话相当嚣张了。 一棍子将在场所有人给打死。 由于裴哥刚才晃动,那陶土球里面好像有东西,竟然在鉴宝台上缓慢地转着圈圈。 随着陶球土不断转圈,里面的声音持续传出。 我们眼瞅陶土球表面刻着的嬉闹儿童像,听着悦耳的声响,就如同见到远古时代的小孩,正在眼前嘻嘻直笑、互相玩闹。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一来,大家可能确实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二来,陶土球里面发出的声音的确比较美妙,让人忍不住想听下去。 让我们更加意外的是。 那位一直在呼呼沉睡的胡家公子,似乎也听到了声音,他竟然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陶土球看,显得非常好奇。 不得不说。 裴星海这一招非常之高明。 按照江湖窜货场第二环节“主家选宝”规矩,摆在鉴宝台上的老物件,到底哪一件能置换成鎏金娃娃,谁都决定不了,一切全要靠胡家公子来决定。 正所谓有钱难买爷高兴。 胡家公子毕竟是一位八九岁玩心极重的小傻子。 他根本不懂古董艺术性、价值性、文化性。 一堆死物摆在面前,他一定会去选择眼前这个花纹好看、能转圈,还可以发出美妙响动的东西。 陶土球在鉴宝台上转了一会儿,不再动了。 没想到。 徐老此刻也玩心大起。 他用手拿起来摇了一摇,再次将陶土球放到桌子上。 陶土球又转动了起来。 等它再次停下,徐老方才微笑着开始鉴定。 眼见陶土球已经停止转动,胡家公子又开始睡。 这次鉴定时间非常长,足足花费了二十多分钟。 徐老放下球,抬起了头,四周环视一圈:“容老夫先卖一个关子,在坐各位行家,可有知道此物件的?”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开始交头接耳讨论。 我听到他们猜什么的都有,但却没有一个说到点子上。 裴哥胜券在握,坐在椅子上,拿着牙签在剔牙。 他余光还非常不屑地朝陆岑音这边瞟了几眼。 陆岑音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她低声问宋掌柜:“宋伯,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物件?” 宋掌柜神情尴尬,摇了摇头:“大小姐,这次真是眼拙,不知道是什么……但从陶土质地来看,估计宋往上。” 本次江湖窜货场,裴哥是陆岑音最大竞争对手。 可是,现在人家拿出来一个老物件,影青阁连东西到底是啥都不知道。 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陆岑音有点抓瞎了。 无奈之下。 她转头瞅了瞅我。 我气定神闲,也看了看她。 确认过眼神。 陆岑音想让我主动说。 但是。 这不可能。 除非她放下手段来问我。 一位鉴师。 眼把千年货,舌吐万桶金。 即便我有心想帮她一把,但不请不出、非求勿助,这是规矩。 陆岑音懂得这规矩。 “苏尘……” 一向高傲的陆岑音,金口开了。 “嗯?”我神情仍然古井无波。 陆岑音柔声恳请:“这事对我非常关键,你看出什么了没有,能不能告诉我?” 自认识她以来。 这是她对我说过最和风细雨的一句话。 金陵小女人腔调,酥酥麻麻之中略带丝丝怜楚。 很容易激发男人保护欲。 我心中微动。 这个女人。 不寻常! 她能在出租屋求贤若渴,在牛车上隐忍装傻,在办公室飞扬骄横,也能在窜货场低眉求教…… 竟然如此多变! 我回道:“陶响球,原始乐器,属于最早的儿童声音玩具。陶质表面刻童趣纹,内中空,装有石弹子或硬泥沙粒,摇动时发出响声。从这物件陶土表面小人花纹特征来看,典型胡孩模样,元时期孩童玩具。” 宋掌柜一听,恍然大悟。 陆岑音先愣了一下,咬着嘴唇,说了一句谢谢。 尔后。 她神情若有所思。 徐老笑着再问道:“可有哪位同行慧眼识出?若没有,待我到最后再来揭晓。” 现场人纷纷摇头,均表示不大懂,不敢乱说。 接着徐老的话音,江主持问道:“还有哪位朋友上宝?” 宋掌柜立马推了一推眼镜,说道:“影青阁上宝一件!” 尔后。 宋掌柜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方檀木盒子,走了上去。 打开檀木盒子。 里面是一件无比精美瓷器。 瓷器塑形成药师佛相,佛像带有浓郁明朝风范。 徐老仅仅拿起来看了几眼,便说道:“应天府铸造药师佛瓷瓶,属金陵造瓷之典范,瓷身完美无瑕,佛像宝相庄严,为永乐甜白釉之先行者。鎏金娃娃出自应天府,药师佛瓷瓶也出自应天府,且寓意深刻,影青阁当真用心良苦!” 宋掌柜回道:“徐老抬爱。” 陆岑音也不是吃素的。 鎏金娃娃是应天府出品的东西,保佑了胡家公子九年平安。 现在傻小子因为做身体欠佳、梦中自杀,需要与其它东西置换结缘。 陆岑音不仅挑了一件应天府的瓷器,还专门挑的是药师佛。 药师佛保健康。 我估计,如果要是让鼎元胡总来选,他肯定会选这尊药师佛瓷瓶。 四方斋专攻傻小子。 影青阁专攻傻小子父母。 但是,从目前局势来看,显然四方斋已经基本胜券在握。 毕竟,挑选东西的是胡家公子。 有人已经开始私下讨论以来。 大部分还是赌四方斋人赢得鎏金娃娃,小部分看好影青阁。 陆岑音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脸色不大好,咬着嘴唇。 我说道:“你放心,裴哥今天赢不了你。” 陆岑音闻言,美眸一闪,问道:“为什么?” 我说道:“因为我在。” 她可能觉得我脑子有毛病,撇了撇嘴,美眸闭目,开始养神。 此时。 江主持再问道:“还有哪位朋友要上宝?” 全场鸦雀无声。 毕竟。 四方斋、影青阁、抱玉轩等金陵古董大店都出场了。 即便他们有东西再拿上去,也于事无补,倒不如直接放弃。 我回道:“有!” 所有人目光开始转向了我。 ------------ 第二十六章 砸挂 我话语一出,场内人诧异万分。 “这人是谁?” “不认识啊……看样子有点像地皮党。” “别瞎说!地皮党能进这个窜货场?” “他没毛病吧,身上啥宝贝能挑战四方斋和影青阁的东西?” “……” 迄今为止。 我没任何把握能置换成功鎏金娃娃。 毕竟。 我手中的东西与鉴宝台上物件相比,落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是。 即便我不能成功。 我一定不会让裴哥成功! 上次吃阴席,我狠砸了他一次场子。 这次。 我要再砸一次。 砸得这个王八犊子颜面扫地,威风尽失! 同时。 破冰金陵古董界! 来到台上,我拿出了伯奇鸟牌。 “徐老,请掌掌眼。” 徐老接过伯奇鸟牌,嘴里先是“咦”了一句。 尔后,他眉头一皱,反复观看。 徐老觉得奇怪,非常正常。 这种伯奇鸟牌,确实非常罕见。 仔细观摩了一会儿。 徐老抬起头,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子,你这件东西非常新奇。元仲晦府制伯奇铜鸟牌,确实是大师开过光的好物件。元朝铜铸币很少,像这种刻有吞梦魇神兽的伯奇鸟牌更加罕见。可惜,东西虽真,只不过……价格在二十万到四十万之间。” 此话一出。 全场开始哄笑起来。 之前敢拿上来的,最少都是两三百万的物件。 伯奇鸟牌只值二十万到四十万之间,确实差距太大了。 大家哄笑声,可能吵着了那位正酣睡的胡家公子。 胡家公子眼睛闭着,嘴里却不断地嘟囔着“打死你,打死你”、“啊啊……嘟噜噜”、“蛋儿啊,蛋儿啊,蛋摔坏了”等话语。 胡家公子有时嘴吐口水,有时身躯突然站起,有时挤眉弄眼,神情显得焦躁不堪。 不过,鼎元胡总只是眉头微皱,没有理会。 他可能已经习惯了自己儿子做噩梦的样子。 陆岑音没笑,美眸好奇地瞅着我。 裴哥继续看手机,连眼皮子都不抬。 江主持说道:“这位朋友,您的物件不符合上台条件,请等下与台下同仁进行交流。” 我问道:“不符合哪个条件?” 江主持回道:“不符合第二个条件。” 我说道:“能不能请你再念一遍第二个条件?” 江主持闻言,神情明显一愣。 从他的眼神之中。 我明显看出。 江主持心里在骂我傻逼。 但他毕竟是一名职业主持人,开口说道:“第二个条件,宝物匹配不了鎏金娃娃价值不上台。” 我点了点头:“没错。你说的是价值,没有说价格。请问,古董的价值与价格一定是对等的吗?” 古董的价格,不等于价值。 人尽皆知的一个道理。 有价无市,有市无价,市价不一。 情况太普遍了。 某一件古玩,你眼里是宝贝,但在不喜欢人的眼里,却可能是垃圾。 江主持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你……要砸挂?!” 砸挂。 原本是相声界说法。 本意是讲相声演员给对方挑刺,戏虐、取笑对方。 而古董界的砸挂,却没那么欢乐。 旧时,古董行要招大掌柜,往往会摆出一件真假难辨的古玩,让应聘者来鉴定。 这叫摆挂。 应聘者前往古董店,如果鉴定出正确年代、价格、出处,可以拿一把锤子,将这件东西给砸了。只要砸了,就证明应聘者眼力,便可高薪入职。若不愿意入职,可取店铺摆放着的一样宝贝抱走。 王刚主持的鉴宝栏目《一锤定音》,其实就是古董行砸挂的演变。 到后来。 砸挂的玩法开始多样。 除了砸物、砸规矩,还可砸人。 核心就是给摆挂方进行挑刺。 我今天就是在砸规矩。 江湖窜货场定了三大规矩。 我上来就挑刺,摆明了要砸挂。 “老江湖场子,不允许砸吗?”我问道。 江主持顿时愣住了,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鼎元胡总并不是古董行当之人。 他弄这么一个窜货场送鎏金娃娃出去,怎么样才能完全规避风险,之前肯定全委托给了主持方。主持方会根据胡总要求,提前定好最有利的规矩,邀请到徐老这样的大师来鉴宝,向知名古董商发出请柬。 完成江湖窜货场之后,主持方收取高额佣金。 若主持方规则有漏洞,被人给砸了挂。 不仅信誉受损,而且要承担不可预测的损失。 思源拍卖行是这次江湖窜货场主持方。 为此。 我来砸挂,砸得是思源拍卖行的利益和面子。 对鼎元胡总、徐老和场内古董商来说,内心都不大在意。 其实。 对这种有明显漏洞的规则,场下那些古董商肯定有少数人发现。 但没人敢去砸。 一来,大家都是圈内人,金陵思源拍卖行名气很大,他们多少与之有利益纠葛,砸挂就是砸人家脸面和招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 二来,即便是砸准了,将自己东西摆上去,在与四方斋、影青阁、抱古轩这种大店宝物比较当中,完全没胜算,砸了没有任何意义。 但我不一样。 我是圈内小白,没利益纠葛。 要破冰出圈。 砸挂。 不失为一种好方式! 场面气氛非常诡异。 大部分都抱着看热闹心态。 徐老抱臂胸前,身躯微微后靠,说道:“老江湖场子,按规矩可砸,就看江主持接不接。” 不愧为古董行当老行家。 江湖规矩看得非常重。 拍卖行最注重信誉。 他肯定会接。 否则。 人家认为小家子气不说,还对公司品行产生怀疑。 江主持神情交错变幻。 尔后,他铁青着脸说道:“诸位!这规矩确属思源拍卖行大疏漏!这位朋友砸得准、砸得好、砸得疼,教训非常深刻,给我们上了生动一课!” “散场之后,还请这位先生留下联系方式,来思源拍卖行商量挂金!” 挂金。 可钱、可物、可职位。 这些我都不屑。 我目的不在于此,而在裴哥。 可因我突然开砸。 江主持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估计。 他心里会认为我是想讹一大笔钱的古董行混混。 徐老笑着说道:“既然江主持甘愿受砸,那请小哥把宝物摆上鉴宝台来。” 我将伯奇鸟牌摆上了桌子。 江主持不魁是老手。 反正第二条规矩已经被砸了,他反而变得大方起来:“诸位,若对思源拍卖行定的规矩,还有想砸挂的,请上台!” 没人响应。 剩下两条规矩也没有可砸的地方。 江主持见大家不吭声,问道:“这位先生还要砸吗?” 我回道:“不砸。” 江主持点了点头:“那请回座。” 我说道:“但我要赌斗。” 裴哥。 我要对他下手了! ------------ 第二十七章 赌斗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赌斗。 古董行当互相辨别古玩真伪的一种对赌游戏。 双方之间,约定好赌注,各出一个物件,物件可真可假。 看对方能不能断代、辨真伪、释传承。 输饭、输钱、被摘招牌或者跪下叫爷爷,算小儿科了。 玩狠的,直接卸输一方的身体器官。 我跟九儿姐在山东之时,曾亲眼见过一次赌斗。 输的一方,硬生生地戳瞎了自己一只眼。 那次回来之后,我连续做了几天噩梦。 九儿姐骂我没出息。 古玩是金钱的江湖。 玩钱的地方,玩到最后就是玩命。 港市古惑仔电影里,收租控码头夺赌场,互相拼杀,全为了钱。古董行当盗墓掘坟、做局害人、夺宝杀藏、赌斗玩命,同样为了钱。只不过,古董界玩得比古惑仔更高端、更优雅、更具技术含量,但血腥程度,却一点也不逊色。 我提出赌斗。 自然不可能去赌那些没上台的东西,标的物肯定在鉴宝台上。 在场之人想不通的是,目前摆在鉴宝台上的,秃子的金倭扇、抱古轩的状元砚、四方斋的陶响球、影青阁的药师佛、斗鸡眼的朱之蕃画作以及伯奇鸟牌,全部都已经过徐老鉴定,而且,基本都说出了传承。 如果我要赌斗。 唯一可供赌的点,就是鉴宝台那些东西当中,存有赝品。 我到底要拎出哪一样来赌? 当然是裴哥的陶响球! 之前。 我没闲着,一直盯着那颗元朝陶响球,总感觉哪里不对路。 后来我发现。 它的声音。 裴哥真是熊心豹子胆。 在金陵古董界名流齐聚的江湖窜货场,竟然敢出赝品! 而徐老,作为古玩行当泰山北斗,罕见地打眼了。 万幸的是。 徐老刚才因为想卖关子,他一直没向大家说出陶响球的来历。 否则。 他一世英名,今天将毁于一旦。 不过。 冲徐老刚才在我砸挂时很讲江湖规矩的一句话。 我会给他一个台阶下,就看他接不接得住。 陆岑音已经彻底傻眼了。 我看到她樱唇微张,说了一句什么话。 从口型来看,她说的应该是:“疯了吧!” 此时。 裴哥终于放下了手机,蛆咬过的脸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的神情,从之前目空一切,变得开始犹疑。 裴哥招了招手。 四方斋那位“瞧不准”柜员,走了过去。 裴哥坐的位置,距离我相对较近。 虽然现场比较嘈杂,但我仍听见了他的声音。 裴哥问道:“这是哪来的傻逼?” 四方斋顾客太多,“瞧不准”柜员显然已经认不出我来了,回道:“不知道。” “查一下!你他妈也傻逼了?!”裴哥冷冷地说道。 “瞧不准”柜员连忙回道:“是。” 尔后,“瞧不准”柜员拿起手机,出门打电话去了。 徐老脸色顿时变了。 这些宝物,刚才全经过他鉴定。 我现在的姿态,铁定了要赌斗其中有赝品。 万一我赌赢了。 虽然赝品并不是徐老出的,但他一生积攒下来的名誉、地位,将付之一炬。 不过。 作为古董界泰山北斗,徐老刚才那一丝神情变化稍纵即逝。 他反而露出了一副欣赏江湖晚辈的笑容,后背微靠在椅子上,绕有兴味地打量我。 江主持立马跨前了一步,朗声说道:“稍等!朋友,你确定要赌斗?!此事贻笑大方事小,可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有人都认定,徐老不可能出错。 江主持不想让局面复杂下去,开始给我敲震山鼓。 我点头道:“江主持客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既敢赌,就输得起。” 江主持脸若深潭,布满萧杀,沉声道:“好一个汉子!希望你是睁眼马王爷!” 马王爷三只眼。 江主持不信我是马王爷,能比徐老还多出一只眼睛。 有人可能会说了。 怀技其实与怀宝一样,轻易不能露白。 我初出茅庐,为何如此高调? 怀技不能露白,话没错。 但要看对谁。 你不能要求一匹饿狼,闭着眼睛,趴在丛林扮一条怂狗。 像我这种身怀仇恨之人,面对环伺猛虎,必须要亮刀。 刀锋闪耀。 敌人才会注意到你,才会想将你干掉。 你才能从中发现线索与破绽,找出那个一直要找之人。 而且。 我始终觉得。 九儿姐不会无缘无故把最终落脚点放在金陵。 其中,定有深意。 斜眼瞥见,陆岑音俏脸竟然带着一丝紧张。 原来她一直在位置上坐着,但此刻竟然站了起来。 肖胖子更甚。 他已经从后面墙边位置,挪到了前面。 徐老笑着抬起了手,说道:“小友,请挑赌斗之物。” 我跨前了两步,在鉴宝台六样宝物之前环视了一圈。 尔后。 我伸手拿起了那颗陶响球,说道:“我挑这个!” 裴哥见状,目光顿时一滞,不可思议地嘴巴微张。 江主持说道:“赌它什么?!” “赌它是赝品。”我回道。 场上氛围突然变得无比诡异,他们纷纷交头接耳,疑惑不已。 这是六样宝物当中,徐老唯一没说出来历的东西。 迄今为止。 几乎无人知道这是什么。 我突然赌它是赝品。 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瞠目结舌。 江主持转过身对裴哥说道:“这位朋友要赌斗裴先生宝物,裴先生是否愿意接斗?” 裴哥半闭着眼睛,晃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响动之声,非常不屑地回道:“接!但他送上来的破玩意儿,我就不派人去看了,省得作贱了弟兄们的眼睛,直接躺斗吧。” 躺斗的意思,就是裴哥懒得出招来斗我的宝物,任由我来斗他。 有点像擂台赛上,一方闭着眼睛、背着双手,站原地让你拿刀去砍他。 这是极端羞辱人的做法。 江主持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 裴哥突然三角眼一睁,厉声说道:“但是!若他斗错,赌金我会要得很大!” 江主持转身问我:“若先生斗对,你想要什么赌金?” 我回道:“让他作揖,叫一句苏爷,立马滚出窜货场!” 留点余量,慢慢玩。 一下玩死裴哥没意思。 高风亮节当众骑他头上拉一破屎。 远比玩其它的有快感。 此话一出。 裴哥身边那几个红花棍郎勃然大怒,立马想向前。 肖胖子见状,踏步而出,立马站到我前面。 肖胖子身高一米八多,多年部队捶打的身姿非常魁梧,带着墨镜,脸色无比冷峻,犹如护住我的一道铁塔。 裴哥显然没认出肖胖子来。 他也完全没把我们当一回事,招了招手,让身边那些红花棍郎稍安勿躁,鼻子冷哼一声。 江主持说道:“苏先生,请亮手段。” ------------ 第二十八章 耍猴宝 我问道:“能不能给我一把小刀?” 江主持闻言,立马吩咐人用托盘取了一把小刀过来。 我取了小刀,站在原地,左手搭右手,分别向徐老、江主持作了一个揖。 按照江湖老规矩,赌斗之前,要向见证人、出宝人分别作揖。 但我特意忽略了裴哥。 因为。 他不配。 我说道:“陶响球,儿童原始声音玩具。自距今五千年左右京山屈家岭新石器遗址出土存世之后,大溪遗址、桂花树遗址、东海峪遗址均有发现。华夏文明悠远流长,陶响球孕先祖之智、育文明之光,若此物属真,匹配鎏金娃娃,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老闻言,微微颌首,眼中带赞许之色。 在场的一众古董商人、鉴师恍然大悟。 唯独裴哥,脸色开始变得相当难看。 我将小刀拎了起来,朗声说道:“但是!” “等一下!” 裴哥突然带着身边几个红花棍郎挤过人群,走了过来。 裴哥说道:“江主持,我家赌金先撂下,不仅要马王爷的眼睛,还要观音的千手!” 他在威胁我! 这证明,王八犊子心里已经有点慌了。 如果斗不准,我不仅眼睛没了,手脚也没了。 活脱脱一个人彘。 生不如死。 废我的办法,裴哥多的是。 下毒、点炮、车祸、雇凶…… 徐老听到裴哥说出的赌金之后,眉头紧皱,说道:“苏小友,赌斗不是抖包袱,万万不可任性啊。” 我回道:“谢谢徐老提醒。” 江主持最后问了一遍:“是否开斗?” 我点头:“开斗!” “好小子!”裴哥神情阴瘆瘆地说道。 我拿起了陶响球,立马往空中一抛。 现场顿时传来了一片惊呼。 这可是三四百万的东西! 如果是真品,陶土极易碎,一旦掉落下来,可就彻底完蛋。 纵使徐老如此城府,他也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陶响球在空中。 像乒乓球发出的旋球一般,急速地旋转,里面不断发出“呼啦啦、嘻刷刷……”的响动之声。 胡家公子,本来在梦呓焦躁之中。 此刻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开始大哭起来,并离开位置,在旁边梦游走动。 男秘书立马跟着他,但却没去打扰他。 胡家公子怪异表现,完全无法引起大家注意。 所有目光全聚焦在了疾速旋转的陶响球上。 陶响球表面缀有五六个小孔,属乐器出声口。 在它要坠落的时候,我突然将小刀上举。 “噗”一下。 小刀准确无误地插中了其中一个出声小孔。 由于惯性使然,陶响球落在小刀上,依旧在疾速地转动。 锋利的小刀,不断地刮着陶响球小孔周边的陶土。 陶土被刮,像天女散花一搬,沿着孔四周急速而均匀地向外抛洒。 如同转动雨伞时的雨滴,形成一道弧圈,漂亮异常。 这一招叫“耍猴宝”。 耍猴宝原用于鉴定杂项中的古布。 拿一根小木棍子,用来转唐卡、丝绸、褛衣等古布,通过古布转动时的倾斜度,判断一张古布织物是否编排均匀。 其实。 你直接用刀橇开陶响球就行。 但我用这招。 确实为了装一下逼。 耍猴宝。 耍得就是裴哥这只猴! 裴哥见状,已经脸色煞白,三角眼放着无比怨毒而凶狠的光芒。 事情讲起来慢,但其实只发生在短短几十秒之间。 “啪啦”一声脆响。 由于小刀在出声小孔里高速转动摩擦,陶响球外面陶土裂了。 陶土摔在地上,四碎而散。 而里面,掉落下来了几颗东西。 这些东西,本应该是元朝的圆形古石弹或者古泥沙丸。 但此刻,掉出来的竟然是小小的铁弹珠。 现场彻底炸了。 铁弹珠外面,还带着光滑的铁皮油。 显然。 这是后面做假时放进球里面去的。 裴哥这颗陶响球,外面的陶土,全是元代碎裂陶响球的旧陶土。技艺无比高超的做赝师,将其重新黏合并烘干。 应该来说。 若从表面来看,这绝对是真品。 甚至,连做旧都不算。 犹如一幅真迹书画,被人给撕裂成了两半,后人进行重新黏合。 你能说这不是真迹? 但陶响球并不是书画,盖因其里面有古石珠。 缺少了古石珠,用来充当完整的陶响球置换鎏金娃娃,这就是典型的造假。 徐老只看到了外面,忽略了里面。 陶响球表面出声孔非常小,单凭肉眼,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而这种闭合的古陶球,更不可能拿东西撬碎来看。 只有听声。 辨别其中细微差别。 在场之人,没人见过陶响球。 他们更不知道里面古石弹摩擦陶土声音是什么样的。 万幸的是。 九儿姐曾带我听过。 尽管。 那时我才十四岁,且只听过一遍。 但我的耳朵太敏感了。 记忆一旦在脑海涌现,那一丁点微妙的差别,就会不断地放大。 我在赌。 事实证明。 我赌对了。 徐老冷汗直流,面如死灰。 裴哥那张蛆啃过的脸,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神情。 “好样的!” “今天真的涨见识了!” “四方斋忒不要脸!呸!” 讲这些话的人,我估计全是在吃阴席期间吃了大瘪之人。 他们在乘机发泄怒火。 “哈哈哈!” 裴哥竟然狰狞大笑。 尔后。 他突然反手一个耳光,扇在了一直站边上,满脸懵逼的“瞧不准”柜员脸上。 “瞧不准”柜员猝不及防,牙齿顿时被打落了两颗,嘴角溢出血来。 裴哥恶狠狠地吩咐道:“来人,把他给拖出去废了!” “瞧不准”柜员闻言,神情变得极为惊恐,立马跪过来哀求道:“裴哥,不要啊……裴哥……” 裴哥身边几个红花棍郎,立马冲了过去,将“瞧不准”柜员给拖了出去。 哀嚎求饶之声,从外面走廊传来,极为刺耳。 这一点。 包括我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裴哥向着徐老一抱拳:“徐老、各位同仁,我裴星海遇人不淑!这王八犊子跟了我十几年,我让他挑一件上好的宝物,没想到他竟然敢作假,把我给骗了!从今天开始,这人不会在金陵古董界出现了! 裴哥这一招祸水东引,既不要脸,又目中无人。 在场没人是傻子,谁都知道陶响球是裴哥弄来骗鎏金娃娃的,但他立马将脏水全泼到了自己属下身上。 尔后。 裴哥冷冷地瞅着我,浅浅地作了一个揖,咬牙切齿地说道:“苏爷,你先慢慢玩,告辞!” 他袖子一拂,脸上横肉猛跳,极为愤怒地出了门。 临走之前。 这王八犊子目光无比凌厉地盯了我一眼。 他在认清仇家的模样! 裴哥栽了。 颜面尽失。 尊严扫地。 但他并没有服。 临走之前那句“你慢慢玩”,潜在台词是:等你玩好了,老子再来找你。 有几个古董商非常愤怒,在他走了之后,暗中淬他。 我今天的目的。 至此已经完成。 伯奇鸟牌最终能不能换成鎏金娃娃,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在这个金陵古董商云集的江湖窜货场,我一战成名,并将裴哥脸面撕得稀碎。 一匹狼。 只要展露出了恐怖无比的爪牙,自然有人会将兔子肉送到你嘴边。 当然,也有猎枪会瞄准你。 但我不担心。 这是狼所应该面对的血雨腥风。 苏老站在鉴宝台后面,脸色蜡白。 此时。 他张口颤声说道:“惭愧……” 我立马打断了他,转身对大家说道:“刚才徐老拿到陶响球之后,已然看出其中破绽。但苏老心怀仁慈,当着众人之前,不好驳裴星海的脸面。所以,徐老反复问各位,能否看出这是什么东西,其意在提醒裴星海,自己把东西给撤回去。” “但裴星海极端无耻,却完全不为所动!作为徐老忠实粉丝,我实在看不下去,所以上来揭穿骗局。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各位包涵!” 说完,我立马下了台。 徐老整个人都懵了。 陆岑音美眸更布满了惊诧,瞠目结舌。 ------------ 第二十九章 出乎意料 台下有人听到我说这话,竟然带头鼓起掌来。 “徐老,您又何必在乎那王八犊子的面子!” “就是!这家伙简直是金陵古董界一颗老鼠屎!” “徐老,这位小哥怕是您学生吧,本事可相当了得!” “……” 现场无比嘈杂的声音,再次吵到了胡家公子。 胡家公子闭着眼睛,口角流涎,像个鬼一样,抖动着全身肥肉,嘴里呜哇呜哇地在大厅内走来走去。跟着他那位男秘书极为紧张,不敢打扰他梦游,又生怕他摔跤。 江主持瞅了瞅胡家公子,眉头微皱:“大家安静!现在请我们徐老来说两句,之后我们马上进入主家选宝环节。” 我回到座位之后。 陆岑音闪着大眼睛瞅着我,像在欣赏一位奇葩,脸色却带无限欣喜。 裴哥陶响球被砸之后。 鉴宝台上面剩下了金倭扇、药师佛、状元砚、字画以及伯奇鸟牌。 从概率上来说,药师佛已胜券在握。 主家选宝环节,规则是说让胡家公子自己来选。 但我上去砸挂之后,里面出现了一枚仅值几十万的伯奇铜鸟牌。 形势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 以鼎元胡总之精明,他一定会有应对之策,不可能让自己傻儿子胡乱抓一样东西。 一旦抓到伯奇鸟牌。 他哭都没声音。 最大的可能。 在胡家公子选宝之前,胡总会在他耳旁叮嘱一两句。 药师佛无论从品相、价值、传承、寓意,对其它几样东西都是碾压。 胡总必然会提醒自己儿子,直接将药师佛给端了。 这并不违规。 陆岑音对我轻声地说道:“苏岑,谢谢你!” 我回道:“你想太多了。” 陆岑音很疑惑,问道:“什么?” 我说道:“这事我不是为你做的。” 陆岑音听到这话,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挺了挺自己无比傲人的胸脯,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不管中间过程如何曲折。 也不管我到底是为谁做的。 影青阁是今天的胜利者,只待结果宣布。 陆岑音是一位商人。 她只在乎结果。 徐老脸面有些泛红,说道:“惭愧惭愧……年纪活得越大,无论做事也好、做人也罢,越是如履薄冰。对陶响球之事,我总在想,如何在顾及四方斋颜面基础上,让裴星海主动撤局。未曾想,没能成功。” “幸好苏小友初生牛犊,主动上台,直接指出陶响球的错误。这样也好,免得在第二轮主家选宝环节之前,我还需费一番辛苦嘴舌,向小友表示钦佩!” 徐老顺台阶下了。 走得稳当。 走得直溜。 江主持说道:“感谢徐老!现在我们请胡公子选宝。” 果然! 胡总立马走到了自己那位梦游儿子面前,贴他耳朵边说了几句什么。 他们听不见,我却隐约听到了。 “儿子,把那尊佛像拿回家……回去给你买一直想要的大金刚……” 胡家公子闻言,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竟然醒了。 此时。 场下之人其实都不大在乎,均在盘算着下一轮换宝交流。 胡家公子抖着一身肥肉,走向鉴宝台。 但一不小心,他却摔了一跤,开始坐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边上众人赶紧将他给扶起。 但这小家伙显得极为伤心,一直在哭,怎么哄都哄不住。 这场景让大家有些啼笑皆非。 江主持只好说:“直接进入第三轮交流吧,等下胡公子选了什么宝贝,大家都可以看得见。 场面开始热闹起来。 众古董商纷纷拿出自己的东西,开始与别人窜货。 当然。 不少人过来找我搭讪,递出名片,想与我交换。 抱古轩老板甚至直接问我有没有意向去他店里当大朝奉,薪金好商量。 我没名片。 肖胖子很称职,把那些名片全收下,并对他们说:“我家苏爷自己有场子,名片先留下吧,想合作可先与我联系预约。” 尔后,肖胖子把自己名片拿了出来,与他们交换。 肖胖子名片我见过。 上面头衔全是编的。 能吓死人。 场子里都是金陵一流古董商,根本没人认识肖胖子。 他们看了肖胖子名片后,见我带来的一位红花棍郎都这么牛逼,而且此前还常见我与陆家大小姐窃窃私语,对我身份好奇之心更甚,颇有巴结之意。 让人哭笑不得之事出现。 胡家公子哭累了之后,竟然又睡着了。 可才睡几分钟,他再次恢复之前梦游状态。 而且,他这次梦游显得非常躁狂,竟然用自己头去撞墙。 吓得边上一众人等赶紧去拉他。 陆岑音神情非常着急,对一些过来对她献媚的公子哥非常不耐烦。 神奇一幕发生! 胡家公子突然挣脱了一众人等,那条像米其林一样的胳膊,竟然抬手一把抓住了那块伯奇鸟牌,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尔后,他身躯不断地抽搐,头一歪,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突如其来的变故。 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我也懵了。 胡总和身边手下,赶忙去摇胡家公子。 足足摇了四五分钟。 但无论他们想什么办法,胡家公子就是不醒,也不梦游。 呼噜声反而越来越响。 似乎睡得极为香甜。 胡总转过头来,用眼光询问徐老。 徐老笑呵呵地说道:“胡总,令公子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胡总闻言,顿时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徐老解释道:“伯奇鸟乃上古十二吞鬼神兽之一,专吞梦魇。这块伯奇铜鸟牌,乃元仲晦府珍品。仲晦先生,可是给元大都堪舆定都的风水大师!毫不客气地说,今日京都之雏形,功于他一手规划。仲晦先生府上制作得开光之物,说是传承千年法器也不为过。” “胡总当初受大师指点,拴鎏金娃娃方喜得贵子。如今,在贵公子受梦魇困扰之时,大师又指点胡总,来窜货场以物换物。而恰巧,一枚开光伯奇鸟牌法器在此出现,与令公子结了无上机缘。大师指点迷津之深意,令人佩服!” 徐老在还顺水人情! 胡总本来就非常迷信。 要不然,他也不会听大师所言,举办这么一个江湖窜货场。 经徐老如此巧妙一解释。 别说胡总。 连我都觉得,今天自己是冥冥之中来给胡家公子送伯奇鸟牌的。 徐老不愧是混迹江湖的超级老狐狸! 寥寥数语。 直接戳到了胡总痛处! 胡总听完之后,瞅了瞅一旁香甜酣睡的儿子,神情既惊又喜。 他转头大神道:“来人来人,快请苏先生上来!” ------------ 第三十章 拼红花 我和肖胖子来窜货场。 之前的目的,确实为了捡鎏金娃娃这个天漏。 但来了之后,发现场内情况远比想象要复杂。 于是,果断地调整了策略。 砸挂与赌斗,完全是为了在废裴哥计划的同时,在金陵古董圈打出气势。 阴差阳错。 我给了一个人情给徐老,他竟然反手送了我一桩大礼。 肖胖子见我发愣,赶紧戳我:“苏子,你快上去呀!” 一旁的陆岑音,俏脸顿时变色了。 既气又恼的神情再次在她脸上浮现。 徐老卸下了胡家公子身上的鎏金娃娃,笑呵呵地交给了我:“苏小哥,恭喜结缘。” 我拿着沉甸甸的金娃娃,回了一句:“多谢徐老!祝胡家公子健康!” 此结局出乎大家预料。 现场异常嘈杂。 我拿着鎏金娃娃,下了场。 周围人投来无比艳羡的目光。 一样几十万的东西。 置换来对金陵文化有代表性的古董。 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不少人走过来,问我肯不肯割爱。 我没搭理,转手把东西给了肖胖子。 肖胖子小心翼翼地将鎏金娃娃放进了那个老旧包袱。 “走吧!” 我带着肖胖子,直接出了窜货场。 到门口之后。 外面已经天黑了。 肖胖子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苏子,这下可是真是大发了!明天……不,就今天!咱们去吃饭、去洗浴、去唱歌,去玩从来没玩过!” 我冷声说道:“别高兴太早,麻烦要来了。” 走了五六百米远。 “站住!” 陆岑音带着疤脸王叔和宋掌柜,站在了我们后面。 来势汹汹。 肖胖子见状,虎眉一拧:“干嘛?!” 陆岑音没理会肖胖子,向我走了过来,冷声说道:“苏尘,我用药师佛与你交换鎏金娃娃。” 我回道:“不换。” 陆岑音说道:“行!你开个价,我买!” 我回道:“不卖。” 陆岑音闻言,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你以为凭你们能带走鎏金娃娃?!” 我瞅了瞅已经目露杀意的疤脸王叔,回道:“试试看。” 宋掌柜赶紧说道:“苏先生,我们大小姐真的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 陆岑音立马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说道:“你有种!我倒看你今天用什么本事将它给带回家!” 此话一出。 疤脸王叔踏前一步。 肖胖子也踏前一步。 两人剑拔弩张。 鎏金娃娃对我意义不大,卖谁都是一样卖。 我可以让给陆岑音,但不是今天。 因为。 陆岑音在江湖窜货场置换失败之后,急了。 她现在用这种趾高气扬的方式逼我让宝。 我很不爽。 陆岑音说道:“王叔,暂时还用不着我们。” 王叔闻言,用手凶狠地擦了一下鼻子,退到了陆岑音的身后。 我对陆岑音说道:“前方即便有万千红花,我赢下来的,必须要带走!” 尔后。 我向肖胖子招手,大踏步往前而去。 陆岑音的意思。 我心若明镜。 旧时古董江湖有一句话:“物挑银,钱挑金,红花挑万物。” 以物换物,只能换对等价值的东西,好宝人家也不换。 拿钱去买,倒可以买到大宝贝,但一些绝世重器,钱也买不来。 这个时候,只有靠拼红花! 对势在必得的宝物。 换不成,买不成,那就靠打成! 这里的打。 不是说明抢。 明抢是古惑仔们街头斗殴的做法。 古董江湖叫做“红花踢宝”,颇有点江湖踢馆的意思,血腥当中又略显雅致。 正常情况之下,双方提前约定好,各出多少位红花棍郎。 讲究一个一个上,单独厮杀。 打赢了,赢面子、赢宝物。 打输了,丢宝,但不丢人。 可以改天再打回来,也可以挨打立正。 倘若你方红花数量少,人家突然来店里踢宝拼红花,即便以一扛十,你也必须上。 你要真干赢了,那这位红花的身价必然飙升,成为全城古董商抢聘对象。 在旧社会,毫无法制可言,护宝红花棍郎被干死,屡见不鲜。 为此,护宝红花棍郎,无论是对闯江湖的走脚商,还是对坐地开店的古董家族,其重要性不言而寓。 今天。 我用老江湖规矩砸了人家的挂、赌了人家斗。 人家用老江湖拼红花规矩来对付你,毫无差错。 果然。 我们走了一公里左右,前面是一片废弃工地。 十几辆摩托车,正亮着车灯,一闪一闪的,在等我们。 裴哥这是突然出手拼红花踢宝了。 如果刚才我跟陆岑音换了宝。 今天就不用拼红花。 所以,陆岑音说,看我今天用什么本事将宝带回家。 她知道前面有人在等着。 肖胖子并不害怕。 但他只是一位包袱军,虽然懂拼红花的意思,但却不太管这些江湖弯绕。 “要不要打一个电话给我兄弟?” “不用,我们讲规矩。” 四方斋的一众红花棍郎来了,腰间清一色的短棍。 为首是一位光头,头上纹了一条小龙,像大蛆一般,蜿蜒到了眼角。 裴哥并不在场。 在他的眼里,像我们这种货色,还不配他亲自出场。 光头将手上烟头给丢了,晃了晃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嘶……你们要觉得还想呼吸新鲜空气,赶紧让宝,省得兄弟们见血。” 肖胖子将我护在身后,脸色冷峻无比:“给老子滚一边去,爷拳头不长眼!” 光头闻言,头望着天,面目狰狞地笑了:“这他妈是真不怕死啊……” 话音未落。 肖胖子一拳过去。 光头猝不及防,顿时惨呼一声,眼角飙血,栽倒在地。 拳头正中他头上那条青龙尾部的位置,血呼啦啦往外狂飙。 如同像蛆虫来了大姨妈。 肖胖子突如其来这一拳。 在这帮红花棍郎眼里,表达了一个意思。 今天我们不仅要迎战红花踢宝,而且,还打算以两人之力,挑他们十几位红花。 这对靠武力吃饭的红花棍郎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在光头倒地之后,他身边另一个红花棍郎拿着棍子,指着肖胖子的头。 估计他可能想再次确认一下,我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打算仅用两人来挑他们。 结果。 肖胖子反手夺过他手中的棍子,一棍子敲下去,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边上有人大喊一声:“好小子!” 月光之下。 红色的棍棒疯狂挥舞。 一群极端愤怒的红花棍郎,凶神恶煞向我们冲来。 肖胖子抽出自己腰间的红棍,丢给了我。 我手拎红棍,冷目而视。 十年餐霜饮雪。 且看我。 今日如何化棍为剑。 剑斩红花! ------------ 第三十一章 注目礼 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红花郎棍。 与王大头、胡三那种货色,有天地的差距。 论实力。 我可以挑翻四五个,衣不沾血。 肖胖子要相对差一些。 此刻面对十多位武力值爆表红花郎棍群殴。 唯有置死地而后生。 我们抡起棍子,呼啸上前。 一场厮杀。 在摩托车灯的照耀下。 光怪陆离。 惊心动魄。 甫一接触,我们就直接撂翻了五六个人。 但红花郎棍是靠武力吃饭的,如果打输,饭碗就彻底砸了。 尽管他们无比惊诧于我们战力,但他们非常顽强,倒下再起,起来再倒。 一轮接一轮,无休无止。 肖胖子喉咙嘶吼着,手中棍棒上下翻飞,拳脚若疾风骤雨。 我猩红着双眼,几乎一棍一个,将他们给砸倒在地。 我们身上也挨了好多棍棒。 头上、脸上、身上全流出血来。 逐渐…… 我全身布满鲜血,已感觉不到任何疼感,耳朵只听到棍棒呼啸声,人的哀嚎声。 肖胖子栽倒在地。 此时的他。 却像一匹杀疯了的狼,强撑着从地上起身,身躯摇摇晃晃,拿着棍子再朔翻两个,满脸的血,大吼道:“来啊!来干爷啊!” 肖胖子再度被两位红棍给敲倒。 那两位红棍脚踩着他,无比愤怒地抡棍狂敲。 我冲了过去,两脚将他们踹飞,再将一位想再冲上来的郎棍,反手一棍敲翻。 如此一来。 所有人开始围着我打。 他们在疯狂发泄着。 发泄着心中若惊雷一般的愤怒。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视线开始模糊,拿棍子的手往下滴血,腿脚开始有些站立不住。 但是。 我赢下来的,必须要带走。 除非。 今天死在这里! 肖胖子也从地上站起来了。 我强忍着身躯无限痛苦,承受着疾风骤雨的棍棒,孓然耸立,开始癫狂大笑:“痛快!” 话音之间。 我棍棒横扫。 几声凄厉地惨呼传来。 又几位红棍倒地。 多年以后。 我回忆起这次厮杀的场面,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光头等人,开始目光惊悸,脸上神情露出了恐慌。 他们受伤很重。 有几个人害怕了,已经开始往后退。 势一旦分崩离析。 无法阻挡。 肖胖子面目无比狰狞,身子颤颤巍巍,大吼道:“来啊!再上啊!别怂啊!” 已经没人敢再上前了。 当我们踏着迟滞的脚步,露出杀意腾腾的目光,一步一步向他们踏进的时候。 他们在躲,在颤栗着退缩。 尔后。 能走的走了。 不能走的,将红棍给丢在地上。 丢棍,表示不再打了。 这是对不怕死的我们,彻底臣服。 我将棍子塞进了腰间。 与肖胖子互相搀扶着,往边上走去。 陆岑音等人一直站在我们后面。 路过之时。 陆岑音已经彻底呆了。 而她身边那位疤脸王叔,眼中竟然露出了钦佩之色。 那是来自一位江湖老红花棍郎的注目礼。 我们赢了。 今天,不管裴哥,还是陆岑音,都不会拿走鎏金娃娃。 这就是古董江湖与古惑仔们的不同。 路灯。 将我们两人的影子,拉扯的虚幻、飘渺。 七八百米之后。 肖胖子再也支撑不住,倒了。 陆岑音的红色轿跑停在了边上:“我送你们去医院。” 我没理会她,对肖胖子说道:“起来!” 一分钟之后。 肖胖子第三次从地上颤颤巍巍起身,扶着我,继续往前走。 到了主路,我们开始招手打车。 但由于两人身上全是血,几乎没有出租车司机敢载我们。 直到后来,我拿出了钱。 一个胆大的司机,才让我们上了车。 送肖胖子去医院包扎后。 我让出租车司机直接送我回到了出租屋。 旧社会红花棍郎约架,若打死了对方,东家会给一笔丰厚费用,让他远走高飞。 现在情况,大部分是打残打废。 报官是可耻的,没人去告。 即便去告,撑死算斗殴。 赢的人去蹲狱,蹲不了多久。 相比丰厚报酬来说,几年牢,人家蹲得起。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利字。 打赢夺宝,宝值万金,古董商永远不会亏待一位好红花棍郎。 只要有利,红花棍郎就会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 我回到出租屋之后。 许清正在刷牙。 她见我浑身伤痕、鲜血淋漓地回来,口中含着泡沫,瞪大了眼睛,无比惊恐。 “小弟,侬怎么……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到家了。 我眼前顿时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然栽倒在地。 等我醒来。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床头柜上有云南白药、纱布、碘伏,还有开了封的退烧药。 我衣服已经全换了。 全身干干净净,伤口处全被细心地包扎好了。 鼻尖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许清双手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她看到我醒了,欣喜异常,赶紧将汤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醒了?你昨天可真吓死我了,全身是血,发着高烧,还说胡话。” 我问道:“说胡话?” 许清点了点头:“侬岗‘九儿姐,你看到了吗,我没输!’,反反复复讲了一晚上……这个九儿姐是谁啊,是不是你女朋友?” 我有些不好意思,回道:“不是,她是我姐姐。” 许清很诧异,问道:“你还有姐姐?她在哪儿咧?” 我回道:“不知道。” 许清可能以为我不大想说,也不再问了。 她满脸愤懑又关切地说道:“你怎么会伤这么重?谁打的你,是不是胡三?!要是胡三,姐马上去借高利贷雇人,和这个王八犊子拼了!他妈的!港比养子!” 我心中顿时一暖,回道:“许姐,不是胡三,他还没这个本事。” 许清闻言,问道:“那是谁?我跟你说小弟,你不要害怕,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姐也是烂命一条,大不了变成一钵烂土。你说出来,姐一定陪你把这仇给报了!” 我回道:“就是……约架,打了就结束,没秋后算账的道理。” 许清奇道:“约架?” 我不知道咋解释,说道:“许姐,那什么……这事你别问了。” 许清回道:“行,但你有事可不能骗我。” 我点了点头,问道:“我这衣服,谁换的?” 许清回道:“我呀!昨晚给你清洗了一遍,你身上血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伤口……噢哟,你怎么还脸红了,咯咯咯。” 我以为许清叫了医生。 没想到她竟然是自己动的手。 关键是。 我发现自己内裤也给换了。 笑了一会儿,许清白了我一眼,语调略带娇嗔:“姐见过男人多了,我都不害羞,你害什么羞嘛?” 我:“……” 许清瞅着我尴尬样子,身子靠近我,低声地问道:“侬不会还是……处男?” ------------ 第三十二章 当给猪吃了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牵扯身上的伤口生疼,顿时呲牙咧嘴的。 许清见状,不再调戏我了。 她赶紧端了床头柜上的汤,开始喂我喝。 我说:“许姐,没那么严重,我自己能行!” 许清非常无语地白了我一眼,说道:“姐姐照顾弟弟,怎么啦?!”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暖心的话语。 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情绪,只得不吭声。 许清非常温柔,勺子舀好汤之后,先轻轻吹一吹,然后喂到我嘴边。 汤非常香甜。 大骨文火熬成,里面还加养血的枸杞、红枣以及提气的党参。 魔都女人特有的精致做法。 可我在喝汤的时候,却有些尴尬。 因为我总要低头。 可许清的上衣很宽松,她每次都要附身…… 有一些炫目。 许清非常聪明。 她瞧出了我的尴尬,反而眼角带一丝调戏的媚笑,非常大方又略带故意地加大了附身的幅度。 天地万物。 一物降一物。 不知道为什么。 我对许清好像一点办法都没有。 万幸的是。 此刻。 敲门之声响了。 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陆岑音。 她手中还提着营养品和药。 外包装看起来非常高档。 许清见到陆岑音之后,转头问我:“侬朋友啊?” 我回道:“算是吧。” 许清从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衣物:“那行,你们聊吧。” 尔后。 她放下了汤,婷婷袅袅地走出去了。 陆岑音看着许清出去的样子,秀眉微蹙。 她把东西放下之后,喃喃地说道:“一身香水味,熏死人了。” 这话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声音非常小。 外人几乎听不见。 我问道:“你来干嘛?” 陆岑音说道:“我来看一下你。不过……看样子你根本不需要,有人照顾得你挺好。” 似乎略带一丝酸。 我有点想笑,回道:“谁照顾我,好像跟你关系并不大。” 陆岑音闻言,大概猜出自己有些失言,回道:“当然跟我没关系。但我却不想你死,因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回道:“我现在身受重伤,动弹不得。按照你们陆家的风格,你现在大可对我再来一次拼红花。” 陆岑音冷冷地回道:“裴哥不是陆家的。” 我说道:“他的上司陆小欣是。” 陆岑音闻言,神情有些激动,回道:“她是她,我是我,请你不要将我们混为一谈!” 我没吭声,冷冷地瞅着她。 半晌之后,陆岑音说道:“苏岑,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今天带着最大的诚意来找你。昨天你在江湖窜货场,惊天动地砸挂、赌斗、拼红花,现在金陵古董界已经人尽皆知了,你是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按道理,来请你当大司理、大掌柜的,出聘金请你去鉴物的,前来向你买宝的,应该门庭若市才对。但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敢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回道:“知道。废弃工地那场拼红花厮杀,让他们彻底明白过来,鎏金娃娃是四方斋势在必得之物,四方斋吃了如此大亏,一定会不死不休。谁要请了我,就是跟四方斋彻底撕破脸皮。谁要请了鎏金娃娃,等同于请回去一枚定时炸弹。” 陆岑音点了点头:“你本事惊人,也很聪明。” 我反问道:“表扬完了?” 陆岑音美眸无比炙热,满脸真诚地说道:“别人不敢要,我敢!人、物,我都想要!还是第一找你时那句话,你可以随便开条件,我是真心的,你应该看得出来。” 我想了一想,回道:“鎏金娃娃对我无用,让给谁都是让。你今天的样子,不像昨天那般趾高气昂……” 陆岑音闻言,俏脸立马闪过一抹惊喜,打断道:“所以你愿意让给我?!” 我回道:“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要告诉我,你们姐妹俩非要抢鎏金娃娃的原因。” 陆岑音整个人都怔住了。 好一会儿之后。 她说道:“请人让物,好像没有要弄清楚别人想法的规矩吧?” 我淡淡地回道:“我是赢家,规矩应由我来定。你要质疑,可以直接放弃。” 陆岑音说道:“你……” 她爱说不说。 四方斋已经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我抢了它盯的宝,若现在又把它让给影青阁。 算仇上加仇。 我不在乎四方斋来寻仇,但我必须要弄清楚她们抢这东西的原因。 否则,容易被人稀里糊涂当枪使。 陆岑音咬了一下嘴唇,似乎下了决心,向我解释。 “我父亲病危,他放下了话,想在临死之前看到四样宝物,其中一样,便是鎏金娃娃。我和小欣两人,如果谁能集齐四样宝物,陆家的产业就交给谁,成为陆家新掌门人。除此之外,四样宝物还可换我父亲身上一样天下至宝。” “小欣性格乖张,很不懂事!这些年,她在歧途上越走越远。我没什么权力和金钱欲,但这是陆家百年基业,不能让小欣给毁了,我必须要先抢过来。待小欣长大懂事,我自然会将这些东西全交给她,但现在不是时候。” 陆岑音在说话之时,眼圈泛红,神情无限黯然。 我回道:“好,我愿意让,三百万。” 陆岑音闻言,非常惊讶地看着我:“你……不开高点?” 我摇了摇头:“没必要。” 尔后。 我将鎏金娃娃给了她。 陆岑音眼神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这种神情,她还是第一次出现。 以前她看我之时,顶多是一种英雄对宝刀的偏爱。 但这次,却是女人对男人的欣赏。 陆小欣将鎏金娃娃收了,从包里拿出来一张支票,刷刷开票、签上名字,将支票递给了我。 一气呵成。 我接过支票,放在了身上。 陆岑音咬了咬嘴唇:“另外一件事,你开多少年薪?” 我笑道:“我只答应让宝,但没答应让人。” 陆岑音奇道:“为什么?” 我说道:“因为你没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 “我第一次就回复了,你陪我一晚,我就跟你。” 陆岑音闻言,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俏脸绯红一片:“你可真无耻!” 她转身出门。 到了门口之后,她还气乎乎地将带来的营养品和药给提走了。 可还不到一分钟,陆岑音又将营养品和药拿了回来,放在了门边,还撩下一句话:“就当给猪吃了!” ------------ 第三十三章 天涯沦落人 陆岑音走后。 许清进了房间。 她疑惑地问道:“她……是不是陆家大小姐?” 我点了点头:“是。” 许清闻言,满脸惊诧:“还真是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之前在电视鉴宝栏目看过她。噢呦……她走得时候还眼圈红、脸红咧,委屈巴巴一副小女人样,小弟你可真有本事!” 眼圈红是因为陆岑音讲了自家姐妹内斗之事。 脸红是我气了她。 但这些都没法跟许清解释。 我说道:“许姐,我把你的伯奇铜鸟牌出手了,三百万。” 许清闻言,笑了笑,压根不信。 她收拾床头柜上的汤,叫我别闹。 我把支票给了她。 许清看了一眼,回道:“胡三那个港比养子,以前经常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小弟,你是好孩子,可不能像他一样!东西丢了也好、换了也罢,姐都说了给你,不在乎的呀。” 我都无语了。 “这样吧……我拿伯奇鸟牌的时候已经说了,换了钱之后,你来决定分配。你把这张支票拿去,抽空去银行取出来,再决定怎么办。” 许清见我说的认真,有些犹疑,将支票给收了起来,笑道:“好,我买菜时去看看你是不是在骗我。” 现在。 整个金陵古董界都知道我砸了裴哥挂、斗赢了他十几条红花棍郎之事。 在我和肖胖子养伤期间,他大概率不会来动我们。 如果他连这一点江湖规矩都不讲,基本上也就告别古董圈了。 但裴哥一定在憋大招。 置我们于死地那种。 无论如何。 这几天我和肖胖子都可以安心修养。 我体质很好,恢复快。 到了晚上,就可以自如行动了。 打了一个电话给肖胖子,他也恢复挺快。 许清这几天因为照顾我,没做任何生意。 可能因为没收入,有时她白天接到电话,也会出去。 但她每次走的时候,有点背着我,估计怕我看不起她。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没拿支票去银行兑换。 或许她可能压根就不信。 傍晚时分。 我正坐在床上调息。 许清却急匆匆地跑回来了,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香汗。 我问道:“怎么了?” 许清问道:“支票是真的?!” 我回道:“从来没假过。” 许清顿时懵了。 半晌之后。 她说道:“小弟,你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我说道:“不是做梦。” 许清瞠目结舌。 尔后。 她竟然拿出了自己的随身小包,拉开了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倒了出来,把包往地上狠狠一甩,颤声说道:“我不干了!我真的不干了!” 包里的东西,口红、丝袜、美瞳、套…… 许清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激动的情绪。 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边走,嘴巴一边喃喃地说:“我要回家,告诉我爸,不行,不能告诉他,他会全拿走……我想买好多东西,好多好多……” 到最后。 她竟然蹲在了地上,捂住脸,呜呜地哭了。 哭了好久。 等情绪缓过来之后,她起身抹了抹脸颊上的泪,对我说道:“我去买菜,今晚我们大庆祝!不对!我们去饭店吃,吃最好的。哎呀,你看我在想什么呢,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利索,不能走太远……你在家等我哈!” 说完,她撒丫子咚咚咚跑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许清拎着一袋子菜,满头香汗地回来了。 她对我说道:“你等一等哈,姐很快的。” 尔后。 她嘴里哼唱着旧魔都的年代小调,在厨房里洗菜、切菜,开始忙活起来。 我瞅着她的背影。 在想。 这会不会是一种家的感觉? 其实,九儿姐厨艺非常好,但她从做饭,也不让我做饭,基本都是带我在外面吃。 她说我们的手,摸千年传承、捏世间万金,不干这种糙活、粗活。 许清心情大好,边忙活边跟我说话。 “小弟,你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大善事,能遇见你呢?” “古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却文武双全。噢呦……不了解你的人以为你是高攀,但其实是陆家大小姐眼光好,攀了你噢。” “侬不是还有位一直跟着你的朋友伐?叫他过来吃饭呀,我们三个人的大好事,要一起分享才对嘛!姐做菜很快的。” “……” 许清讲得有道理。 这种场合,绝对不能少了肖胖子。 我打电话给他,问他能不能动,能动就一起来出租屋庆祝。 肖胖子闻言,笑道:“苏子,你这讲啥屁话!我即便是爬,今天也要爬过来喝个一醉方休!” 半个小时之后,肖胖子已经到了。 他手里还有绑带,挂在脖子上。 我将他向许清介绍。 许清瞅着肖岚,说道:“肖岚,你们耍在一起,为什么你这么胖,我家小弟咋这么瘦呢?是不是你吃独食了?” 肖胖子回道:“许姐你这儿说哪儿话呢!我现在跟着苏子吃饭,他吃肉,我有喝汤就行。” 许清闻言,格格笑道:“噢呦,汤更有营养咧,难怪难怪。你们坐哈,我很快就好。” 肖胖子不清楚我和许清的关系,低声问我:“苏子,你把这魔都女人办了?还我家我家的,挺特么腻乎啊。” 我回道:“闭上你臭嘴吧!” 很快。 我们刚把餐桌给支愣收拾好,饭菜就上桌了。 卤牛肉、桂花肘、盐水鸭、蜜糖藕、金陵双臭以及几碟时蔬,还有两瓶酒。 肖胖子一见,顿时双眼放光,拿手就去掐。 许清拍了一下他的手,白他一眼:“侬个饿死鬼相,用筷子啊!” 肖胖子笑道:“姐,就你这厨艺,赶得上国宴楼的顶级大厨了,实在太香,我受不了!” 我们端起了酒杯。 第一杯酒,大家竟然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说啥。 就我们三人来讲。 在金陵这种地方,其实都属于社会底层人物。 一起吃饭,倒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即视感。 肖胖子说道:“干脆啥也别说,干了!” 三人一饮而尽。 肖胖子和许清倒一见如故,互相聊得开心,喝酒也喝得爽快。 到最后,肖胖子喝痛快了,干脆把胳膊上的绑带给卸了。 我因为向来很少喝酒,光享受可口饭菜了,对他们说话,有一茬没一茬地答应着。 喝到后面,许清醉意频显,眼中泛着泪花:“我不知道怎么分钱,但这钱是两位弟弟拿命赚来的。姐拿三十万,剩下的你们分了,行不行?” 我和肖胖子顿时面面相觑。 伯奇鸟牌是母猪。 没有母猪,再好的饲料和猪倌,都养不出猪仔来。 肖胖子问道:“姐,你怎么只拿四十万?” ------------ 第三十四章 姐的床大一点 许清将杯中酒给喝了,长叹了一口气。 “不怕你们笑话,在老家我还有一位酒鬼老爸,他烂赌成性,一输钱就打人。有一次,把我打得躺床上半个月起不来,还有一次,他将我头摁水桶,差点淹死我。我怕被他打死,就跑出来了。可来金陵后,我没文凭没技术,只能干这行。” “姐起初也赚了一些钱,这房子是我租的。房东人在外地,二千块一个月,当时还租得起。但后来遇上了胡三这个港比养子,他骗了我,还拍了我照片,从我身上抢钱,如果不从,他就会把照片寄到我老家去,我惹不起他……” “后来我实在租不起了,才想到招合租。因为我身上钱全被胡三抢光,没钱寄给老爸,他便空手套白狼去赌,还出老千,结果被人打成了瘸子,一点劳动能力都没得了。而且,他最近还得了肝硬化腹水。” “医生说,他没得救了,可能一年时间存活,只能吃药缓解痛苦。我在老家雇了位保姆照顾他,每月工资一千五,加上生活和买药,四千块。我天天赚钱,但还是不够。我现在想寄二十万回去,让他好过一点,自己拿二十万去做点小生意。” 许清在讲这事之时。 眼眶红的,噙着泪珠。 但嘴角却一直微微往上翘,笑着。 这是一种对命运的不甘与委屈。 以及。 内心深处的不服与倔强。 我们听完,非常不是滋味。 肖胖子说道:“姐,这可不行,你拿大头,我们拿小!” 我也是这个意见。 许清赚钱不容易。 她拿那一点钱,很快就会消耗光。 我打心底不愿她再做这种事。 可许清却说,钱不是她赚的,是我们拿命换回来的,她如果拿大头,会良心不安。 一晚上纠结没结果。 到最后。 许清干脆说道:“要不,我们每人拿三十万,剩下的钱买房子好伐?” 这方案,我们还没想过。 许清说:“这栋房子的房东,他儿子在哈尔滨,不会再回来了,早问我要不要买。我没钱,也没所谓的。但你们两个,可还没成家咧。到时彩礼、五金、婚礼开销……噢呦,可不得了。” “到那个时候,用钱不要太多哦。我估计房子一定会涨价,你们谁先结婚,咱把这栋房子给卖了,即便三分之一,也可以起一笔大作用。” 女人。 对房子的敏感。 与男人完全不在一个维度。 现在回想起来。 许清当时的决定,是多么英明。 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表示同意,让许清去办。 当天晚上。 肖胖子烂醉如泥,澡也没洗,躺在我的床上睡,呼噜声震天响。 许清洗完澡之后,穿着一套清凉无比的睡衣。 她先进了自己房间。 一会儿之后。 她走了出来,在房间门口婷婷袅袅地站着。 “许姐,怎么了?” 我不敢直视她那副蜜桃般诱人的身材。 许清脸上有些红晕,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决心地轻声问道:“你们这样睡得伐舒服吧?” “啊?” 许清转身指了指她的房间:“姐的床大一点……” 我忙罢手道:“不用不用,我可以将就。” 许清闻言,白了我一眼,撩了下未干透的头发,神情带着丝娇嗔:“侬真是小戆度。” 尔后,她转身进了自己房间,空留下一股香味。 这话我听懂了。 你真是个傻子。 傻子不傻子的…… 我现在要洗个冷水澡! 到第二天,我们身上的伤基本都好了。 肖胖子取了钱,去乡下看肖伯。 许清忙着跟房东联系买房的事。 我披了一件衣服出门,打算去买几身衣服穿。 在踏出院子的那一刹那。 我预感到有人会来找我。 日子太过平静,是不正常的。 果然。 还没走出一百米。 一辆轿车停在了我面前。 车上驾驶位下来一位棱角分明,显得正气十足之人。 他礼节性地伸出了手,问道:“请问是苏先生吧?” 我问道:“你是?” 他回道:“我姓崔,我们老板有请。” 我看了看他,点点头,上了车。 在上车之前,崔先生主动替我拉开了后座车门,并将手放在车窗沿上,以防止我撞头。 车一直往郊区开。 他驾驶技术非常稳当。 车内气氛有一些沉闷。 一会儿之后。 崔先生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我,问道:“苏先生怎么不问一下谁请你?” 我回道:“徐老。” 崔先生闻言,脸色有一些吃惊,但转瞬即逝,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这是一辆红旗车,属官方或者半官方专用。你手中拇指、掌心部位有厚厚缚茧,左眼比右眼微小一些,这是长期握枪瞄准形成的后遗症,属退伍军人出身。车一直往金大方向行驶,证明请我之人在金大。” “车型、用人以及办公地点,符合身份的,只有徐老。” 崔先生听完,回道:“佩服!” 四十分钟左右,车已经驶进了金大。 穿过教学区后,一直往教职工居住区开。 来到一栋两层小楼的面前,车稳稳地停下了。 崔先生依旧先下车,以标准的挡窗姿势给我开车门。 这是一栋具有浓浓民国风的建筑。 青砖、灰瓦、爬墙虎。 典雅中透着苍劲。 崔先生直接带我到了二楼,先敲了一敲门,说道:“老板,客人到。” 改革开放以来,称呼教授或导师为老板,在高校属普遍现象。 屋内传来了脚步声。 徐老亲自开了门。 他见到我之后,满面红光,转头对崔先生埋怨道:“哎呀,小崔你可真是!苏先生这么重要的客人,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下,我好到门口迎接。” 崔先生闻言,立马退后了两步,微一鞠躬:“对不起老板,刚才苏先生在车内休息,所以……” 我之前确实在闭目养神。 徐老没再说什么,让崔先生先下去了。 尔后。 他笑着对我说道:“苏先生,请进请进!” 我进了房间之后,回道:“徐老不必客气,叫我小苏就好。” 徐老一边泡茶,一边说道:“那咱从此就约定一下,你也不要叫我徐老,直接叫我老徐。” 我回道:“我是晚辈,不敢妄称。” 徐老闻言,呵呵笑了:“也行,我就充一下大!来,小苏,请喝茶。” 我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徐老问道:“茶怎么样?” 我回道:“明前新茶,产自徽州山脉,品相一般,口感微涩,上不得重要台面。但自带一股天然炒茶浓香,属老茶夫独爱,喜欢之人如获至宝。我对茶无特别奢好,谈不上喜恶。” 徐老闻言,脸上欣赏之色尽显:“小苏品茶,像鉴宝一样,稳、准、狠,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回道:“过奖。不过,徐老今天接我来,不会仅仅为了品茶吧?” 徐老喝了一口茶,说道:“当然不是!” 话音毕。 徐老从位置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襟,面色无比肃穆。 他双手握拳,放在后背,低头垂目,半弯着膝盖,往后大退了两步,就要以这种古怪的姿势向我鞠躬。 我一见,顿时大惊失色。 ------------ 第三十五章 灵官拜退 我赶忙跨前两步,将徐老给扶了起来,不让他鞠躬。 这种姿势。 在古玩江湖,叫做“灵官拜退”。 前面曾说过,鉴宝其实靠身体在吃饭。 讲究五官、手脚、心来感受、品鉴宝物。 老辈鉴宝大师傅认为,身上器官都具有灵气,也叫灵官。 修鉴宝技艺,就是不断强化身体各部位灵气。 刚才徐老双手握拳放后背,低头垂目,膝盖弯曲,倒退两步向我鞠躬,这姿态表示,在我面前,徐老已将身上所有灵官给藏了起来,心服口服,愿意俯首称臣。 这在旧古玩江湖是一种大礼! 往往只在祭拜祖师或者觐见德高望重老前辈之时,才会行“灵官拜退”礼。 我顿时惊讶不已。 徐老是国内古董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却因为在窜货场一次打眼,敢抛弃自身所有尊严和荣誉,向我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行此大礼。 这是一种气度! 老派江湖鉴宝大师风范,着实让人钦佩。 我说道:“徐老,你若行此大礼,便是将我赶出古玩行当。” 尔后,我冲徐老回鞠一躬 徐老闻言,摇头道:“非也!我老了,古玩江湖,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江湖窜货场上,你技艺绝伦、杀伐果断又大气从容,徐某内心之惊颤,无以复加。” “回来之后,我反思良久,觉得务必请你过来,当面致谢和认错,方不失为人师一场。” 致谢是因为我给他圆了场。 认错是徐老觉得自己当时没当众承认打眼,良心不安。 我让徐老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徐老大可不必如此。陶响球一事,我学艺之时,曾亲眼见过,方才能辨认出来,并不代表我眼力多准。再者,徐老如果当众承认打眼,才愧为人师。” 徐老满脸讶异,皱眉问道:“何出此言?” 我回道:“徐老弟子满天下,跟着你吃饭的人太多了。你若当众承认打眼,自己倒可享清白一生之殊荣,但却等于砸了众弟子饭碗,他们是无辜的。换一个层面来说,你又何尝不是为了一己之虚名,毁人前途,枉为人师呢?” 徐老闻言,神情一震,说道:“小苏你……” 我没吭声。 江湖,血腥厮杀是对仇人。 但对能成为朋友之人,需要人情世故。 徐老显得有些激动,说道:“你小小年纪,却能有如此见识,简直人中龙凤,他日必一飞冲天!小徐,我徐忠茂愿与你做忘年交,若要用得上,甘当成为你蹬马之鞍,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回道:“高攀徐老了!” 徐老闻言,非常高兴,给我倒了一杯茶:“茶盟!” 我与他碰了一下。 两人一饮而尽。 还是那句话,菩萨众人抬,神仙锣开道。 我要成神、要报仇,需要强大人脉。 徐老是国内古董界翘楚,品行高洁、知识渊博,人脉丰富。 无论与他为师为友,都是人生一大快事。 在彻底与四方斋撕破脸皮的情况下,我若不想屈尊于陆岑音,要保障自身安全,徐老一定是好选择。 更关键是。 这是朋友之间帮衬。 而非陆岑音提出来那种大金主与鉴师之间的上下级关系。 徐老说道:“小苏,今天我请你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我回道:“不必客气,请讲。” 徐老说道:“我认识一位好朋友,是个打锣的。他最近弄到了一样宝贝,想请我去鉴定,但我马上有一趟航班去京都出差,实在走不开。这事儿又比较急,今天要出结果。所以,我想让你去帮个忙。” “鉴定费我也交待了,这个请放心。关键是,小苏你既然从事了这行,多位朋友多条路,去认识一下他也是好的。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 打锣的,就是混社会的。 类似称呼有很多。 比如,川蜀等地也叫袍哥。 我心中顿时了然。 徐老再送了我一份礼。 在江湖窜货场,我单枪匹马砸挂、赌斗、拼红花。 恨不得对我吃骨啖肉的,除了四方斋,还有思源拍卖行。 徐老所谓他有一趟航班飞京都。 或许是真。 但他在古董界的朋友,哪怕是学生,随便拎出一个来,名头都比我响上万倍,何必专程叫崔先生来接我,让我帮忙? 江湖窜货场一战。 人脉成果,今日已出! 我说道:“明白!日后徐老有什么用得上的,尽管招呼。” 徐老微笑着点了点头:“后生可畏!我今天暂不留你,叫小崔送你过去。等我从京都回来,咱们再好好畅聊。” 我起身与徐老作别。 徐老送我到了门下。 上了车之后,崔先生将车从金大驶出。 崔先生话神情很冷,话非常少。 但来到了夫子庙附近时,崔先生问:“苏先生需不需要先吃点东西?” 眼见临近中午,肚子确实饿了。 我回答好。 两人找了一家附近比较出名的鸭血粉丝店。 点上一份鸭血粉丝、一叠鸭肝、两份卤爪。 正吃东西呢。 我却感觉到了一些异常。 这家店客人比较多。 老板来不及送餐,打好粉丝之后,让客人自己去柜台端。 但有一位长得像瘦猴模样的人,他端完粉丝,吃两口,又去柜台加豆泡,再吃两口,又去柜台加鸭血。而且,每次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瘦猴眼睛都要几不可察地瞄上我一眼。 这人眼睛稍带斗鸡。 我注意到他手指、中指,纤细像两根长竹筷,指甲非常之长。 这是小偷。 我没作声。 只要瘦猴敢动手。 我给他上一堂课。 可转念一想。 好像不大对。 小偷一般偷钱包、手机。 但瘦猴瞄的,却是我衬衫口袋里那枚袁大头。 这枚袁大头是假的。 小时候我干“拖裤党”之时,丛哥给我骗钱用。 后来我一直带在身上,作为不能忘却的纪念。 普通袁大头并不值多少钱,几百、几千块不等。 但有一些稀品,诸如开口贝、英文签字、O记、粗发、甘肃字样等版本,却值不少钱。 我口袋这枚赝品,正是书写有“甘肃”字样的版本。 两千年左右,若属真品,值十几万(后来因为袁大头被炒热,带“甘肃”字样版本袁大头价值飙升百万)。 我原本穿着一件外套。 但因店内有些热,将外套脱了,挂在凳子上,恰好里面衬衫有些透白。 从外面来看,假袁大头上面“甘肃”两个字,非常明显。 这小偷还懂宝? 可当他第三次去加鸭肝的时候,我恍然大悟。 瘦猴身上一股泥腥味。 他是一位盗墓贼! ------------ 第三十六章 胜天半子 盗墓贼也叫土夫子。 因常年钻地下墓穴,身上土腥味天然带一股尸气。 土夫子虽然不是专业鉴宝师,但他们天天盗墓掘坟,对袁大头这种简单古玩,哪种值钱,他们门清儿。 偷完死人。 现在准备偷活人了? 我假装不知,埋头吃东西。 瘦猴从柜台拿完鸭肝,朝我们这边走,嘴里说道:“让一让,让一让。” 在经过我身边之时。 瘦猴突然脚一歪,假意碰到了旁边的人。 “啪啦”一声响。 一份鸭肝摔落在地。 他嘴里一声“哎呦”,整个人往我身上靠来。 乘着混乱。 瘦猴那对若竹筷一般的手指,迅疾钳向了我衬衫口袋。 我不着急。 准备等他将假袁大头从口袋夹出来之时,将他手给掐住,来一个人、脏俱获。 当然。 时机要准,下手要快。 我也很想考验一下自己眼力和应变能力。 可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瘦猴的手突然被人给死死卡住。 抬眼一看,竟然是崔先生。 崔先生目光无比凌厉,速度疾快,另一只手猛地一翻,将桌面上那碗鸭血粉丝,连汤带粉丝,全盖在了瘦猴的头上。 瘦猴被烫得一声惨呼,头上全是粉丝。 但瘦猴也不是吃素的,为迫使崔先生松手,他迅疾探出两根竹筷一样长的手指,猛地去掐崔先生的脖子。 崔先生见状,转手格挡,脚蹙然一踹。 “哎呦卧槽!” 惨叫之声过后。 瘦猴竟然被硬生生给踹了出去。 他身躯借着地板上鸭血粉丝汤油,滑出了好几米。 我有些发懵。 之前。 我曾判断出崔先生为退伍军人出身,能在苏老身边做事,猜想过他身手应该不凡。 但这几下,属实出乎我意料。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对手。 但肖胖子肯定不会是他对手。 崔先生神情冷峻:“偷东西也不看门口有没有站门神!” 瘦猴虽然被踹,但他反应极快,说道:“你怕是神经病吧?哪只狗眼看到我偷东西了?!” “刚才你手伸进我朋友口袋做什么?!”崔先生厉声问道。 瘦猴一听,反而发怒:“捉奸成双,抓贼逮脏!你个大傻逼血口喷人,还打我,老子今天跟你没完!” 尔后,瘦猴也不从地上起身,竟然迅疾地爬了过来。 那身姿。 像极了一只疯蹿的大老鼠。 这让我想起在吃阴席之时厨子钻地洞的场景。 瘦猴一把扯住了崔先生的裤脚,大声嚷道:“来人啊,快帮我报警啊……这神经病打人,没有五千块钱,今天别想跑了啊……” 这一下。 鸭血粉丝店热闹了。 食客都不清楚刚才情况,他们只看到崔先生突然动手打瘦猴。 瘦猴痛哭流涕,头顶着鸭血粉丝,嘴角流出一丝血,演技又高超,看起来确实能博人同情。 看热闹不嫌事大。 大家七嘴八舌。 总体意思,如果真偷了,搜身之后报警,如果没偷,打了人该赔得陪。 老板也从后厨急匆匆走出来,问道:“有证据没有?” 崔先生刚才出手稍微快了一点,大概也没料到瘦猴会如此无耻,反而倒打一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不过,我瞅见崔先生眼中抹过一丝令人恐惧的寒光。 证据肯定没有。 事情已不可开交。 我蹲在了瘦猴边上,问道:“兄弟,你既扒墙又散土的,真想去铁匠铺走一遭?” 这是江湖春典。 扒墙指小偷,专门扒墙根偷东西。散土指盗墓贼,因为掘坟之后有坟内青土刨出来,为杜绝后患,盗墓贼会将土运走,到各个地方散掉。铁匠铺指公门,旧时大牢镣铐、刀、虎头铡都由铁做成。 我点了瘦猴土夫子的真实身份。 表示若真报警,可不是今天偷东西这么简单。 他肯定不敢去。 屁股糊了屎的人,是不敢脱裤子给人看的。 果然。 瘦猴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他立马停止了纠缠,问道:“天南地北闹八荒,杵哪儿门子?” 天南地北闹八荒指江湖八门,金、皮、挂、彩、平、团、调、柳。 杵门子是问入哪行发财。 我附在他耳边,厉声说道:“挖绝户杵的,你再敢问一句试试?!” 挖绝户杵是指无论你从事哪门,老子都敢让你倒灶绝户。 敢讲这话的,一般两种身份,公门人、玩黑的。 但公门人不可能讲这种话,我意思就是哥们玩黑的,再特么啰嗦整死你。 九儿姐不仅带我下过墓,八门也都耍过一遭。 江湖上那些黑话,我背得比谁都熟。 瘦猴闻言,神情陡变,从地上迅疾起身,拍了拍屁股:“算我今天遭瞎,哥几个回见!” 我以为这句“回见”之后,不会与他再见面。 事实证明。 瘦猴与我缘分还挺深。 瘦猴走后,崔先生表情依旧那么冷峻,说道:“不好意思苏先生,本想保护你,反倒让你来解围。” 我罢了罢手。 对这位崔先生,我始终有一点看不透的感觉。 结了账之后。 我们上车,继续往前开。 一个多小时之后,车到了郊区一座农庄。 保安看了一下车牌,向崔先生询问是哪儿来的客人。 崔先生没说话,拿出一张VIP卡,给他看了一下。 保安当即放行。 农庄里面栽满了花草、果树。 车往里面开,来到一家装修非常别致的农家三层小院,停在门前车库。 车库不大,够停二十辆车左右。 里面却全是清一色的豪车。 下车之后,崔先生依旧向小院门口保安出示了一下卡。 尔后。 他带着我往地下室走。 穿过几扇门,竟然来到了诺大的地下室。 里面有几十个人,男女皆有,乌烟瘴气的。 右手边有一个换码台。 打眼扫了一遍。 麻将、扑克、骰子、压宝几个大门类都有。 玩法也多样, 推锅、打七、爬山、斗地主…… 崔先生跟边上一位保镖耳语了几句。 地下室比较嘈杂,但我还是听到了他说话内容:“通报一下萍姐,徐老推人来了。” 女人? 先入为主。 之前我以为徐老给我介绍打锣人会是男人。 这一点倒出乎意料。 几分钟之后。 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过来了。 她穿一套很显身材黑色皮衣,胸前两坨都快要蹦出来,嘴角叼着一根女士细烟,后面跟着位五大三粗的男人,给她拎包。 来到我们跟前之后,她问崔先生:“徐老呢?” 崔先生回道:“去京都了。” 萍姐又问:“他推的人呢?” 崔先生指了一下我。 萍姐转头,打量了我几眼,将嘴里的烟头给甩了,眉头顿时一皱:“艹!崔先生,徐老这是什么意思?上面的人请他来鉴一项重宝,他不来也就罢了。要推人,他好歹也亲自来一趟。我马萍尊重他,但也不能什么货色都往我这儿推吧!这他妈是他刚收的学生?!” 萍姐开口这几句脏话。 大姐大风范尽显。 崔先生神情依旧古井无波,回道:“徐老原话,此人胜天半子。” ------------ 第三十七章 投名状 我心头微微一跳。 没料到。 徐老对我的评价会这么高。 我不知道徐老和马萍到底什么关系。 所谓推人。 专门指给你介绍一个比较厉害的角色,你可以将他收归囊下为己所用,也可作为朋友关系,互相帮衬、交往。 从马萍刚才讲话来看。 一位能够凌驾于徐老、马萍两人之上的人,本来请徐老过来鉴定一项重宝。 徐老自己没有来,还顺水推舟将我推了过来。 徐老此举的目的非常明显。 他意图让我通过展示自己鉴宝本事来折服马萍,与她搭上线。 老江湖做事。 地道而沉稳。 马萍听了崔先生的话,神情有些许变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攻哪项的?” 我回道:“都略懂。” 古玩行当四大项,字画、陶瓷、玉石、杂项。 一般人都只会攻其中一大项,甚至,攻大项中的某一类。有些人,穷其一生,尚无法钻透一大项中某小项。 比如,玩杂项的,他专门玩漆器,对于其它杂项,知道但不能说特别精通。 所以,当别人问他攻哪一项之时,会略谦逊地说“略懂漆器”。 如果回答“略懂杂项”,那就已经算大家了。 你要说四大项“都略懂”。 要么脑子进水。 要么本事真可逆天。 我两种都不属于。 完全属于一种自信。 这种自信。 不是对自己能力自信,而是来自于金陵垃圾同行的衬托。 尤其在江湖窜货场一战之后。 我发现,金陵古董大店,四方斋、影青阁、抱古轩等,不过尔尔。 当然。 徐老的真正实力如何,尚未探底。 我赢他。 稍微带一丝运气成分。 但不管怎么说,我要是鉴定不出来,金陵古董界,几乎会全军覆没。 所以我敢在马萍面前讲这句话。 此话一出。 马萍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尔后,她骂了一句:“艹!这算是小母牛玩倒立,牛逼冲天了?!” 我:“……” 马萍见我没吭声,反而变得对我绕有兴趣,又问道:“你这是准备入局?” 入局,就是让马萍收归囊下,开始跟着她混。 九儿姐要是知道我过来打锣。 她一定会废了我。 还是尸骨无存那种。 马萍这种人,顶破天也就交一下朋友,为我所用。 我回道:“入局没兴趣,来交朋友。” 马萍闻言,突然格格大笑了起来。 她笑得胸前两坨不断地颤动。 笑完了之后,马萍说道:“口气不小啊!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尔后。 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把场子给准备一下。” 讲完这句话。 马萍又叼了一根烟,重新回到座位上去打麻将。 崔先生见状,对我报以抱歉的微笑。 我无所谓。 在你没有展示真正硬实力之前,马萍这种态度,已经算给了徐老面子,非常客气了。 我有些无聊。 环顾了一下这个场子。 像这种地下赌坊,我还是第一次来,难免感到好奇。 我发现他们玩得非常大。 牌出骰掷之间。 几万块钱一两分钟就已经没了。 但赌博这种纯粹玩钱的活动,引不起我任何兴趣。 我喜欢玩人。 十几分钟之后。 马萍玩完了一圈麻将,接了个电话,起身便朝我们走了过来。 到了我们跟前。 马萍招了招手,说道:“跟我上来吧!” 一行人开始往上走。 三层小楼,竟然还有电梯。 电梯到了第三层。 马萍开始带着我们走楼梯,往楼顶上露台而去。 崔先生却停下了脚步,说道:“苏先生,我在这里等,有事您叫我。” 我点了点头,继续跟着马萍上了楼顶大露台。 上去之后。 我太阳穴微跳。 大露台上面,搭了遮阳顶棚。 露台两侧,站了十来位保镖,他们齐声鞠躬说道:“萍姐好!” 在露台正中间的位置。 摆放了两口大锅。 大锅里面是烧红了的炭火。 炭火里面还摆放了五六把倒刺着的钢刀。 钢刀锋,此刻已经被烧得通红。 关键是。 两口大锅的正上方,还分别悬空吊着一个人。 这两个人浑身伤痕,身上的衣服全被扒光,只剩下一条四角大裤衩子。 他们的手被绳子捆束在一起。 拴手的绳子往上十几公分,各拴着一尊瓷瓶,绳子绕过瓷瓶颈脖子上,再往上延伸二十几公分,拴在了上面一根粗铁杆上。 两尊瓷瓶。 外形、花色、做工。 一模一样。 有保镖已经给马萍端了椅子。 马萍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里夹着女士细烟,说道:“既然你今天来交朋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生意很多,古董圈的生意也很大,但我不经常抛头露面,所以你们很少人知道我。” “这两个人,都是包袱军。时运不济,他们行骗,骗到了我头上。我找人把他们请来喝了几杯茶,诺,他们现在就成了这副死样子。” “两人头顶上方吊着的瓷瓶,一件是真、一件是假,我想看一下你的本事。怎么看呢?你站在十米远的距离,辨别出两件瓷瓶真假。出了结论之后,边上台子有工具,你都可以使用,把假的那件,过去用工具给毁了,咱们这朋友也就交成了。” “两人当中,头顶上瓷瓶为真、没掉下火锅的那位,今天也就算活下来了。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可以转头就走。本来按规矩,你要留下一点东西,可你是徐老推来的,这规矩也就免了。” 我转头看了一下边上的台子。 台子上摆放着三样东西。 猎枪、斧头、锤子。 萍姐的意思,让我看出两尊一模一样瓷瓶真假,并用那三样强力工具,把瓷瓶给毁掉。 距离十米远辨瓷瓶真假,考我眼力。 瓷瓶一毁,他们必然会掉下那个大火锅,非死即成重伤,瞧我狠劲。 包袱军因为骗她,导致这样的下场,我与她交朋友,若有欺骗,暗示也是同样下场,看我抗压。 残忍而粗暴! 我冷冷问道:“朋友之间,有来有往。你可以考我,但我若成了,你怎么说?” 萍姐闻言,哈哈笑了。 她吐了一口烟圈:“艹!有点意思!你要成了,我马萍向来说一不二,你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点了点头,问道:“行。台上的东西,都能用吗?” 萍姐冷哼一声,回道:“艹!可真啰嗦,尽管用!” 这三样东西。 无论用哪样,都能在一瞬间毁了瓷瓶。 必然会弄死弄残一个人。 马萍颇有点让我递上投名状意思。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踏前了两步,说道:“萍姐,别眨眼。” ------------ 第三十八章 穿堂洞 摆工具的是一张六七十年代旧木台子。 可能是临时摆场的时候,刚从仓库搬上来,上面不仅有灰尘,还有不少沙砾。 作为一名找漏、砸挂、摆局行家。 我肯定不会听从马萍摆布。 马萍要我用旧木台子上三样东西。 我偏不用。 被吊着的两位包袱军,眼睛死死地瞅着我,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他们心里无比清楚地知道。 两人当中。 今天必然要挂掉一个。 而我。 则是那位送葬人。 我缓缓地捡起了旧木台子上面如同豆子一般大小的石头。 马萍见状,顿时满脸布满了不可思议。 尔后。 她神色恢复,冷脸说道:“艹!这尼玛有点意思了!行,看一下你到底有多牛逼!” 我甚至都没走到十米划线的地方。 反而。 身子倒退了几步。 凝神静气,聚力于腕。 对准他们头上两尊瓷瓶,手往前迅疾一弹。 “咔嚓、咔嚓”两声响动。 两尊瓷瓶的肚子,各出现了一道弹孔一般的小洞。 穿堂洞! 两粒石子贯穿瓷瓶而过,带着余势,飘向了远方,落在地上。 跳跃、舞动。 没错。 两尊瓷瓶全都是赝品! 马萍给我设了一个死局。 她根本没想放过两位包袱军中任何一个。 出的考题。 明显带着戏虐、鄙夷。 怀技就是怀雷。 活着才是王者。 死了一钵烂土。 九儿姐教我擒拿格斗杀人技。 之前血战裴哥手下红花棍郎,只算擒拿格斗术,这才是真正的杀人技! 第一次用上了。 甚至。 我可以眼睛蒙上黑布。 耳朵听着风吹绳子的响动之声,用石子去射中瓷瓶。但是,如果这样,就无法保证能穿孔而出,顶多只是砸中或砸烂而已。 有人会问。 旧木台子上不是有猎枪吗,你是不是不会用枪? 我会用枪。 但猎枪里面罐装的,一般都是散弹火药。 这种枪靠后座力进行推射,将散弹给打出,依靠散弹四散射开,来伤害猎物。 如此一来。 瓷瓶必然会四散而裂。 两位包袱军也会掉进下面埋有火红倒刺钢刀的大火锅里。 马萍怎么对付他们。 我管不着。 但让他们作为工具人成为投名状。 我做不到。 瓷瓶穿透小孔。 足可以保证。 在毁坏了瓷瓶的同时,他们不会因此而掉落。 生而为人。 可以狠,但必须善良。 两者并不矛盾。 两位包袱军见状,彻底懵逼了。 尔后。 他们顿时大喜过望。 “萍姐,我们错了!求你说话算话,放过我们!” “对!萍姐,这位小哥完成了你的考题,请萍姐履行约定,求你了……” 一直面无表情的众保镖,此刻全微张着嘴巴,神情布满了诧异。 而马萍。 她夹烟的手,烟屁股已经快要烧到手指了,尚不自知。 半晌之后。 马萍竟然面露喜色,大骂了一句:“艹!” 她一把将烟头给丢了,从座椅上迅疾起身,转头对保镖说:“这两个家伙简直踩到了狗屎运,放了他们!” 尔后。 马萍快步走了过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动向我伸出了手,热情地问道:“兄弟尊姓大名?” 我回道:“苏岑。” 马萍无比高兴地说道:“徐老简直……这可不得行啊,我改天一定要重谢徐老!兄弟,那件大宝物咱先不鉴定了,能认识你比什么都高兴,赏脸先吃一餐饭?” 我看了一下时间,回道:“饭不吃了,我们干正事鉴宝吧,等下我还要忙。” 先替徐老完成任务。 主要原因是。 我从来没跟马萍这种人打过交道。 在饭桌上,不知道怎么交流。 马萍闻言,神情顿时愣了一下,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苏兄弟办事不拖泥带水,敞亮!那行,你先跟我来!” 我跟着马萍,坐了另外一台电梯,只下了一层楼。 这层楼竟然与之前我们上来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 一堵墙面前。 马萍先拍了两下墙。 墙体竟然“吧嗒”一声,翻出来一个小盖子。 盖子里面,内嵌了指纹锁。 马萍手指摁了一下指纹。 锁开了。 原本完整的一扇墙。 此刻却发出了“咔嚓嚓”的响动之声,隐藏式的墙体移门打开了。 什么大宝这么珍贵? 马萍带我进了屋子。 我见到里面竟然有一个人。 这人见到萍姐进来,神情显得非常惊奇,用蹩脚的汉语说道:“萍女士,这位就是你说的徐忠茂先生吗?怎么会这么年轻!” 从口音判断。 樱花国人?! 马萍回道:“坂田先生,今天徐老没来,但介绍了一个人,今天由他来掌眼。” 坂田听到马萍说这话,满脸不可思议,说道:“怎么可以这样?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叫王八翻身当锅盖!你们这是在糊弄我吗?我要给你们上面的人打电话,这是不对的!” 马萍闻言,神情显得相当烦躁:“坂田先生,你要打电话现在就打!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位苏兄弟的本事并不比徐忠茂差!你要是不想鉴定,那就等几天徐老回来再说。不过我告诉你,他已经去京都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 尔后。 马萍坐在了沙发上,叼起了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 我耳朵很尖。 听到马萍用极低的声音骂了一句:“去尼麻痹的小鬼子!” 当然。 她用的是金陵方言。 我心里一下对马萍有了好感。 坂田闻言,表情有一些生气,但又显得无可奈。 一会儿之后,他走过来,对我鞠一躬:“辛苦了苏桑!” 我说道:“我时间有限,东西拿出来吧。” 坂田从办公桌下面拿出来一个密码箱,抬头看了看我们。 我见到马萍转过了头。 他这是怕我们知道密码。 棒槌做法。 我听一遍声音,就能记住细微差别。 出门若默记两遍,只要密码箱到我手上,基本上能打开。 但我还是转过了头。 密码箱打开。 坂田说道:“苏桑,请上眼。” 他竟然还知道我们古董圈内的行话,看来是一位不好糊弄的主。 我走过去,见到了密码箱里面的东西。 一把宝剑! 我瞅见剑匣子上面的一首诗,有一点愣神。 ------------ 第三十九章 驭王剑 剑鞘上面,刻着几行金丝小字。 “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为家共饮和。擒尽妖邪归地网,收藏奸宄落天罗。东南西北敦皇极,日月星辰奏凯歌。虎啸龙吟光世界,太平一统乐如何。” 我从密码箱子里面拿起了剑。 坂田见状,神情显得非常紧张,生怕我摔掉。 我瞅见坂田那副样子,心中没来由地有些不舒服。 干脆“哐啷”一声,拔出了剑。 剑身龙吟。 微微颤抖。 我还特意舞动了几下剑花。 挥舞之下。 剑体寒光逼人,一股萧杀之气传来。 似乎眼前万千军民汹涌而来,敲鼓吹号,厮杀攻城之声震天撼地。 这是一种触感。 心灵上与宝物意念互通。 坂田大概从来没见过鉴宝师竟然像玩杂耍一般舞动重宝,顿时脸色蜡白,惊道:“苏桑……” 我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停止挥剑动作。 剑横执胸前。 我开始仔细地观摩。 剑鞘上刻诗,鞘体暗中泛光,隐缀龙胆纹,入手沉浑之感,属上好金丝楠木制成。 剑身雕龙,龙雕有四爪,状态无比威武,龙头呈咆哮吟剑尖之姿。 整把剑,材料、工艺均属晚清时锻造典型特征。 更关键是。 剑柄上面,有模糊四个字“禾”、“乃”、“X”、“王”。 第三个字因为磨损的太厉害,已经完全认不清了。 我将剑身插入剑鞘,说道:“天王洪秀全佩剑。” 坂田一听,神情显得既欣喜又疑惑:“苏桑,你为何这样说?” 我转头看了看马萍。 之所以要看一下马萍。 盖因我已将鉴定结论说出,但坂田却硬要我进行解释。 马萍说道:“苏兄弟,你往细了说。” 此话一出。 我明白了。 在此之前。 他们肯定大概也判断出这是洪秀全佩剑。 否则。 这里不会用这么严密的安保措施。 但他们却始终无法用相关证据来锁定这把剑,所以才请苏老过来掌眼。 这在鉴宝行当,叫做“掀红盖头”。 旧时结婚,不到洞房那天,新郎看不到新娘样子。 等于说。 我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姓甚名谁、家在何处、芳龄几何,她也确定要嫁给我。 但是,红纱未揭开,她最重要的容貌,并不知道。 今天其实就是叫我来掀红盖头,给他们最强有力佐证。 我解释道:“剑鞘那首诗,洪秀全所作《咏剑诗》,想必坂田先生此前也查过资料。” “龙乃华夏吉祥物,帝王象征,但龙皆五爪。此剑身上龙却只有四爪,独在太平天国时期出现。因太平天国四大天王,属洪秀全手下开国功臣。洪秀全是龙,四爪代表四大天王,故叫‘驭王剑’。他早期无论佩剑、龙袍都是四爪龙,后因内讧,才改回五爪龙。” “剑柄上第三个磨掉的是‘人’字。秀全两字是由禾、乃、人、王四字组成。洪秀全是广东人,禾粤语同我音,字形像尔,寓意无论是自我称呼,还是别人称呼,他皆属人王。洪秀全非常喜欢这几字,常刻在随身携带物件上。” 马萍听完,赞叹不已。 她讲话直爽:“苏兄弟,胜天半子一词,用在你身上,简直太合适了!” 坂田先是目瞪口呆。 随即。 他神情欣喜万分,冲我深深地鞠一躬:“太感谢了!” 这小鬼子虽然很有礼貌。 但我却觉得很烦他。 因为。 看到这货样子。 我总想起电视剧里面那些杀千刀的丑陋嘴脸。 马萍问道:“坂田先生,还要不要请人过来?” 坂田回道:“不用了!苏先生的鉴词,非常完美!” 马萍说道:“那行!礼拜三晚上九点,我带人送你上金陵码头,上面交给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到了码头之后,一切事情,与我无关。” 不知道为什么。 马萍讲后面这句话时,声音比较大,生怕我们听不见似的。 坂田又向马萍鞠躬:“有劳了。” 马萍带着我出门。 那扇隐藏墙门关上之后。 马萍丝毫不再忌讳我,骂了一句:“去尼麻痹的小鬼子!” 坐着那古怪电梯,再次回到楼顶。 两个包袱军已经被放了。 马萍问道:“苏兄弟,真的不留吃饭?” 我回道:“不了,来日方长。” 马萍也非常爽快,回道:“行!咱互相留个电话号码,有事尽管CALL我。我马萍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从不差事。” 我点了点头:“再会。” 马萍送我下楼。 崔先生见到马萍亲自送我下楼,神情略显讶异。 但他修养极好,没有多一句嘴,跟着我们下去。 马萍一直非常恭敬地送我到了车边。 而且。 我发现。 自打我露出身手,报出名字之后。 马萍在我面前,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艹”。 改口头禅了? 并不是。 西装革履。 礼貌素质。 永远只会出现在有利益交换的场合。 上了车之后,我对崔先生说道:“烦请回复徐老,今天鉴定之事已了。” 崔先生专心地开着车,回答简洁明了:“明白。” 崔先生送我回了出租屋,与我作别。 回去之后。 我见到许清正在等我。 满满一桌子菜,但是没动。 她有些打瞌睡。 我说道:“许姐。” 许清从瞌睡中清醒,说道:“你总算回来了!” 我指着桌子上的菜,问道:“干嘛不先吃?” 许清说道:“我等你啊,你天天在外面吃饭怎么行?今后我不做那事了,就给你做饭。” 我回道:“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不用一直等。” 许清闻言,秀眉微皱:“小弟,你是干大事的,出去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不敢打电话给你。” 我说道:“那吃饭吧。” 许清给我盛好了饭。 我确实饿了。 而且,许清的厨艺,实在比外面馆子店好太多。 我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许清手撑着脸,微笑着看着我。 我被她瞅得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我吃相很难看?” 许清说:“你真像我弟弟。” 我:“……” 她有些分裂。 像她弟弟,她还三番五次勾引我。 许清见我不吭声,“噗呲”一笑,转身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 第四十章 贼惦记 我一看,竟然是一份购房合同。 合同金额两百万。 购房人的名字是苏尘、肖岚、许清。 各占三分之一产权。 许清居然这么快就把这事给办好了! 许清说道:“我在电话里跟房东一说,房东开心坏了,他赶昨天的飞机,从哈尔滨飞到了金陵,还带好了协议。他本来说要卖两百二十万,我杀价杀到两百万,高一分钱我都不买。” “噢呦……房东当时脸都绿了,说我实在太狠了。不过,最终他还是同意了!这两天他会待在金陵,等我们把字给签了,到房管局过户去。我厉不厉害?” 我说道:“厉害。” 许清笑着说道:“我们之前呢,一人分了三十万,现在买房子用了两百万,还剩下十万块钱。这十万块,怎么处理?” 我回道:“你去买衣服、买化妆品、买好吃的,都行。” 许清闻言,嘴巴一翘:“我再占你们便宜就是乌龟王八蛋了!姐三十万都用不完,还是你们两人拿去用吧。” 我想了一想。 我和肖胖子赚钱比她容易多了。 许清现在没事做。 何不用十万块钱来做一点小生意? 我说道:“姐,你厨艺这么好,要不……开一个小饭店吧,我们回来也有饭吃。” 许清一听,顿时愣住了。 她想了一想,回道:“对呀!这样我又省得闲来无聊,你们两个或者你们朋友来,也有落脚吃饭的地方。如果我攒了钱,可以把房子股份退出来了呀。” 我笑道:“退出来也要给你钱。” 许清说:“万一我要是厨艺惊艳整个金陵,还会看上那一点小钱?小弟你真的太聪明了!” 事情敲定了之后。 许清吃完饭,马上就开始风风火火地去看门脸和打探行情了。 我发现一个问题。 有的时候。 穷,并不代表没能力。 很多能力强的人,往往欠缺启动资金。 或者说,受到了家庭或其它束缚。 许姐就属于这种人的典型。 一旦给她机会或解开束缚。 她往往会创造出惊人的能量。 下午的时候,肖胖子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告诉了我一件事。 王大头跑了。 我想了一想,说道:“正常。那天我们拼红花,你墨镜已经摘了。裴哥虽然不在场,但他手下那帮红花棍郎,肯定说出了你的样子。之前王大头骗他,已经将你们父子赶出了金陵。那王八犊子发现受骗,肯定要去找王大头晦气。王大头不跑,就是等死。” 肖胖子问道:“这狗日的怎么不来找我们呢,老子可等着他。” 我回道:“光一腔孤勇没用。你暂时在乡下待两天,看好肖伯,先别回来。” 肖胖子问道:“苏子,那你呢?” 我说道:“我暂时没事。” 这个信心。 其实来自陆岑音。 从在江湖窜货场我和她窃窃私语,到她一直在后面盯着我们拼红花,以及最后她接手鎏金娃娃。 从陆小欣和裴哥视角来看,我肯定是陆岑音的人。 在没彻底摸清我底数之前,他们不会贸然下手。 再则。 东风吹,战鼓擂。 白的、黑的、浑的。 我觉得现在都可以跟他们掰一拜手腕。 当天晚上。 许清因为跑了一天的市场,比较累,没顾得勾引我就早早睡了。 睡到后半夜。 许清突然跑到了我床上。 她身子像小野猫,一下钻进了被子。 更过份的是。 她还速度飞快地抱紧了我,并用被子猛地把我们的头给蒙上了。 许清可是穿着真丝睡衣! 那触感简直…… 我顿时热血冲脑! 突然袭击。 跟我玩这个?! 我刚想说话。 许清却用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 不对! 她浑身在不断地颤栗。 这种颤栗。 应该不是因为抱我太激动而形成的。 毕竟。 她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 许清在害怕。 我低声问道:“怎么了?” 许清颤声回道:“小弟……有鬼,真的有鬼,好可怕……” 四九年之后。 鬼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许清在黑暗中无比恐惧的样子,却不像是假的。 我将被子蒙住她的头,自己悄悄将头探出了被窝。 灯并没有开。 耳朵果然听到了细微的响动声。 “吧嗒、吧嗒……” 像卫生间轻微落水的声音。 也像有人踮脚走路的微动。 这不是鬼。 有人来了。 这是一栋两层加盖琉璃瓦的小楼。 格局比较老式。 一楼是一个厅子,下面有两个房间,一个用来装杂物,一个是厨房。 我和许清住在二楼,房间门对着门,中间隔着一间不大的公共休息厅。 房东在两层楼的窗户上,都装了防盗窗。 而且。 大门背面用老式拴锁,一根大粗铁方块,横穿两扇门那种。 这种锁,哪怕再好开锁技术都没用。 要从大门进,根本不可能。 割防盗窗也不存在。 我睡觉时警惕性很高。 割窗的响动,逃不过我耳朵。 除非。 这人是从楼顶琉璃瓦矮小的老虎窗爬进来。 但那老虎窗太小,顶多只能进三四岁的小孩。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他又是谁? 莫非裴哥派人来偷鎏金娃娃? 转念一想。 四方斋不会干这事。 我已将鎏金娃娃转给了陆岑音,四方斋肯定一清二楚。 我瞅见了门边的影子。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悄悄拿起了床头柜边上的水杯盖。 影子完全不动。 这人在试探。 试探我们有没有睡着。 许清几乎整个人贴在了我身上。 她身躯不断颤抖,但却强忍着没发出声音。 我半闭着眼睛,没空感受许清身子的柔媚,冷冷地盯着房门口。 慢慢的。 他进来了。 脚步声音非常微小。 如同柳絮飘落。 几不可察。 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此人戴着一个黑色面罩,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但这对眼睛,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有一个词叫做“贼亮”。 形容的就是这种眼睛。 我衣服挂在了电视柜边的竖杆衣架之上。 贼在摸我的衣服。 并不是普通小贼那样漫无目的乱摸。 他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 我心中顿时一阵冷笑。 虽然他戴着黑色面罩。 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气味几乎一样。 鸭血粉丝店那位小偷身上传过来的那种土腥味。 瘦猴土夫子 他还挺惦记我的! ------------ 第四十一章 绝不拉稀摆带 土夫子贼心不死。 他在摸我衣服口袋里的那枚假袁大头。 仔细想想也对。 如此悄无声息地摸进来,还能做到不让我发现,普通小贼根本没这个本事。 这个土夫子手段非常之高明。 后来。 我曾问过许清。 为什么连我都没发现这个土夫子,她怎么能够发现。 许清告诉我。 她半夜起来去卫生间。 上完厕所之后,突然听到楼顶上有响动,觉得非常奇怪。 她站在楼梯边上,往上瞄了一眼。 竟然发现有一只像狸猫一样黑乎乎的东西,正从老虎窗里钻进来。 许清当时彻底吓坏了。 她以为有鬼,立马钻到了我床上。 我不担心土夫子会逃走。 依旧像在鸭血粉丝店一样,等待着最佳出手时机。 土夫子摸到了我那件衬衫,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假袁大头。 他还转头瞄了床上一眼。 我半闭着眼。 他根本不知道我其实已经醒了。 这货还比较嚣张。 他拿着袁大头,在嘴里咬了一下。 尔后,还用一根手指弹了一弹。 袁大头发出轻微叮铃之声。 土夫子确认无误之后,转身出门,身形像极了一只黑暗中的狸猫。 我手中的水杯盖突然出手了! 盖子划破黑暗,猛地敲在了土夫子拿假袁大头的那只手上。 “哎呦”一声惨呼。 “叮当”一声响动。 袁大头掉落在了地上。 土夫子撒丫子就向三楼跑去。 许清顿时吓得惊叫一声,从床上窜了起来。 “待着别动!”我说道。 我迅速从床上起身,披起了外套,捡起地上那枚假袁大头。 也不往楼上追他。 直接下楼。 我打开一楼大门、开院子门,乘着夜色,往外面跑去。 土夫子之所以不选择从一楼逃跑,因为一楼不仅要开大门后面方铁柄横锁,而且外面还有个院子,院门铁栅栏也上了锁。他开锁会严重耽误时间,若翻铁栅栏而出,又担心被我给逮住。 他选择从楼顶琉璃瓦老虎窗出去,可以翻出屋顶,下到边上院墙,沿着院墙一路奔逃。 正常人第一反应,会往楼上追,但上楼之后,根本无法爬出老虎窗,只能眼睁睁看他溜出老虎窗逃走,耽误抓他的最佳时机。 这是绝顶聪明反追踪手法。 危急时刻,这位土夫子利用了自身最大优势:缩骨功。 当真是小看了他。 可惜。 我不属于他判断的那一类正常人! 根据推测,我们房子院墙往外延申,与临街的老围墙相交,形成T字形结构。 不管是院墙还是临街老围墙,有十几米高。 土夫子此前之所以能够不通过院门、大门进入我们的房子,一定是从临街老围墙一个豁口爬上去,再一路沿围墙走到我们房顶的老虎窗前,翻窗而进。 在没有追踪压力的情况之下。 土夫子一定会原路返回,从临界老围墙豁口爬下,再顺街道跑路。 我很快就跑到了两百米远临街老围墙豁口之处。 果然。 豁口处有一根虎爪绳。 我将虎爪绳给卸了,躲在了边上一颗大树后面。 十来秒之后。 我听到了气喘吁吁的声音。 土夫子已经按原路返回到豁口来了。 当他来到豁口边上的时候,见到绳子不见,彻底懵逼了。 “干!哪个傻逼!” 瘦猴大骂了一句。 但他脚下并没停留,立马顺着临街老围墙,往前面继续狂奔。 借着老围墙边上茂密树木的阻挡,我也猫着身,往前面奔去。 临街树木全是阔叶林,叶子无比茂密。 瘦猴人在十多米高的墙上,不仅看不见我,而且,他速度还没我快。 我已经提前到围墙的尽头之处。 这是一条小巷口。 比沿街围墙稍微矮一些,大概八九米。 我背靠拐角处,等着他。 这个瘦猴。 我在鸭血粉丝店算比较客气地放他一马之后,竟然还敢来偷东西。 一来,证明这家伙的胆子极大。二来,我今天坐着崔先生的车,去了马萍庄园,他竟然还有本事跟着,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要么他跟踪手段高超的吓人,我根本发现不了。 要么他是别人派过来的,早就盯上了我,知道我住在哪里。 不管基于哪种原因。 我今天必须搞定他! 一旦让他走了,可能就给自己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十几秒之后。 瘦猴来了。 他先瞄了一眼墙体高度。 忽然之间! 瘦猴两根长长的手指甲猛地插在了墙体之上。 尔后。 他竟然让两根手指受力,整个人从墙上垂了下来。 嘴巴一声低喝,脚步几个快蹬,跳到了地上。 这一套手法。 让我震惊不已。 这虽然是老墙体,里面有一些小孔隙,但单纯靠两根手指承受整个人的力量,还闲庭信步地翻下来,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瘦猴翻下来之后,背靠在墙上喘气。 我捏着那枚假袁大头,慢慢地探出手,放在他眼前晃。 瘦猴见状,整个人都傻了。 他转眼一瞅见是我,大骂了一声:“干!” 瘦猴转身就跑。 我猛地跨前,一掰他肩膀。 瘦猴竟然哧溜一下,整个人一矮身,外套被我扯下,但他人已逃脱,往前疯跑。 好一招金蝉脱壳! 按他那速度,追肯定追不上。 我猛一抬脚。 脚下踢起一块飞石。 飞石迅疾击中瘦猴后背。 瘦猴“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我猛地冲了过去,抬拳就打。 哪知道。 这货在地上还能像泥鳅一样挪动,他往边上一滑,脱离我控制,反手将锋利无比的指甲向我的喉咙刺来。 好本事! 我侧身让过,猛然退后。 乘此机会。 瘦猴拿出一瓶像喷雾剂一样的东西,朝我狂喷。 无奈之下。 我只得再次狂退了两步,避免中毒。 瘦猴见摆脱了我,往前疯跑了十几米。 可这是一条死巷子! 我正准备瓮中捉鳖。 让我无比震惊一幕出现。 瘦猴整个人突然像壁虎一样,速度飞快地开始爬墙! 我立马抽出之前拿到的老虎爪,朝他猛地一甩,勾住他腿部之后,往下一扯。 “卧槽!” 瘦猴被我从墙上硬生生拽下来,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那支喷雾剂也滚落好几米远。 我狂扯老虎爪,将瘦猴呼啦啦往身边狂拉,待拉近之后,手往上凶狠一抖,借力把他身子给扯了起来,手迅疾地掐住了他的喉结。 “好汉,我服了!” 瘦猴憋着嗓子说道。 我猛地掀开了他的面罩,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瘦猴被我掐得面目扭曲,涨红了脸,无比艰难地回道:“认栽……要杀要剐随便……盗门汉子,绝不拉稀摆带!” 拉稀摆带是川语。 原话是“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意思是栽了就服,随你怎么摆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后来经常被混江湖的人引用。 倒像一条汉子! 我放开了他。 瘦猴捂住了脖子,不断地咳嗽。 等他咳好了,我厉声问道:“为什么盯着我不放?” ------------ 第四十二章 言而无信 瘦猴闻言,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说道:“咳咳……偷东西而已啦,哪儿那么多狗屁原因。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今天没啥好说的!老规矩,你来吧!” 江湖八门。 如此讲规矩的盗门中人不多了。 以前老盗门中人,盗术不精被抓,如果人家不放过,剁手斩脚挖眼,绝不认怂不求饶不招供。若能做到这几点,哪怕是残了废了,同伴会认为这是一条血汉子,一直养他到死。 看来。 瘦猴仅仅是偷东西。 我回道:“你走吧,今后别再来烦我就行。” 瘦猴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是……兄弟,你这样直接把我给整不会了!合着你是在羞辱我呗?” 我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 让他走,这货竟然觉得我在羞辱他。 我说道:“没那意思。你身手一流、气概很好,我也没什么损失,跟你耗着没意思。” 说完,我将老虎爪还给了他。 瘦猴接过了老虎爪,整个人愣在原地。 我转身往回走。 瘦猴却说道:“等一下!” 我回过头,看着他。 瘦猴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够意思!我叫卞五,江湖人称‘钻地猴’,高攀交个朋友。今天你敬我一尺,日后我还你一丈!但凡兄弟要用得上卞五,你说话,不差事!” 我倒真想结识一些盗门的朋友。 卞五是一条讲规矩血汉子。 我回道:“苏尘。咱互相留个手机号吧。” 一摸身上,发现放外套的手机已经不见了。 卞五见状,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干习惯了。” 说完,他直接从兜里掏出了我的手机、钱包、钥匙。 除了我手里一直在捏着的那枚假袁大头,身上其它有用的东西,竟然在刚才短短打斗过程中,全被卞五给薅光了。 我无语到了极致。 卞五并非盗术不精。 而是他几次很不凑巧,碰到了我这个鼻子极灵,能闻着味,又非常敏感的人。 我接过那些东西,与他互留了手机号。 卞五说道:“苏兄弟,你是哥们出道以来第一次失误,佩服!” 我回道:“我运气好而已,你也是第一个跟踪了我一天,我却没有任何反应的人。” 卞五闻言,哈哈大笑:“彼此彼此!我之所以今晚再次来,全因为白天折翅之后,觉得很没面子,钱不钱无所谓,主要是心里不服,想再闯一次英雄关。” 我回道:“那枚袁大头是假的,但我不能给你。你要是喜欢,改天我送你几枚真的。” 卞五爽快地回道:“好!改天我们一起喝酒!我已经欠了你两次大人情,还是那句话,有事你说话!” 尔后。 卞五冲我一抱拳,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回到房子。 发现许清身上披了一件外套,站在门口,双手反复捋着胳膊,正焦急万分地等我。 许清说道:“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报警了!” 我问道:“你不信我本事啊?” 许清闻言,白我一眼:“信啊,但你本事再大也对付不了鬼啊。” 我说道:“许姐,那不是鬼,是一个小偷,被我给赶跑了。” 许清非常诧异,喃喃地说道:“小偷?不可能啊,小偷怎么能钻进那么小的窗子……” 我没再说话,直接回了房间。 一会儿之后,许清上来了。 她站在我房间门口,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 我问道:“咋了?” 许清说道:“小弟,我真的有点害怕,不敢一个人睡。今晚……我睡你房间行不?姐可以向你保证,绝不调戏你!” 她神情非常认真,都快要举手发誓了。 看来她是真的害怕了。 我回道:“行吧。” 许清闻言,开心怀了。 她立马将门给关了,站在屋子里,对我呵呵傻笑。 我被她笑得有点发毛,指着床说:“你今晚睡床,我睡凳子。” 许清问道:“凳子怎么睡?” 我将几张凳子给拼了起来,拿了个枕头,仰靠在了凳子上。 别说凳子了。 以前九儿姐为了练我胆子,还让我睡棺材,里面有一具刚下葬不久的尸体。 许清见状,非常无语:“你真是个胆小鬼!” 说完,她关了灯,钻进了被窝。 我不是胆小鬼。 许清那风姿绰约的身材,无比魅惑的长相。 如果我跟她睡在一个被窝,不出点啥事,我简直禽兽不如。 不过。 房间有一个女人在睡,空气闻起来香香甜甜的,确实比较舒服。 十几分钟之后,许清从被窝里抬起头,看了看我,柔媚地问道:“小弟,你睡了吗?” 我没吭声。 她又重新睡了回去,但在被窝里面辗转反侧,似乎睡不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 许清开始说话不算话了。 我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许清发来信息:“你别装睡了,不想跟我说话,我们发信息聊会儿天呀。” 我回道:“聊什么?” “随便哦,我就是睡不着,侬晓得吧?” “知道。” “你知道个啥?” “那你说。” “我真说了?” “嗯。” “姐……想要了。” 我一见信息,血腾地一下往上涌,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在那么一刹那。 我非常想翻身上床。 但我内心始终有一个念头。 不应该和许清发生男女之间的关系。 尽管许清一直在主动,但如果我应了,我总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她。 一个强者。 欺负一位无比信赖、倾心依附你的弱者。 这个念头非常荒谬。 但它却一直根植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我回道:“你言而无信。” 许清见到信息,气得用脚微跺了一下床,回信息:“删信息吧,胆小鬼!”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 楼下大门突然传来“砰砰砰”声音。 我和许清都被吵醒。 许清睡眼惺忪:“谁呀?” 我摇了摇头,起床掀开了窗帘。 昨晚回来的时候,我忘记关院门了。 陆岑音在院子里,边上停着那辆红色轿跑。 她朝着我房间的窗户望来。 要命的是。 许清这个马大哈,她此刻也凑了过来,站在我身边,与我一起往下看。 陆岑音看到我们两人都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在同一个房间,她脸竟然立马泛红,转过身去,假装没有看到。 我很无奈。 只得去卫生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来到了陆岑音边上,她神情显得很不爽,说道:“你好像乐不思蜀啊!” 我回道:“我说自己什么也没干,你信吗?” 陆岑音回道:“你当我是傻子呢?” 我说:“行,我干了一晚上。” 陆岑音闻言,显得很恼怒:“关我什么事!” 我问道:“你来这里,应该还有其它事吧?” 陆岑音说道:“当然有事,你跟我上车,十万火急的事!” 这是我第一次坐上她的红色轿跑。 车里面有淡淡的清香,和她身上味道一样。 车头还摆放了几只会摇头的海绵宝宝。 没想到。 表面看起来风姿飒爽、杀伐果断的陆家大小姐,竟然还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 她带我来到了一家茶庄,直接进了包厢。 包厢门口,站着疤脸王叔。 这次王叔见到我,虽然已经没了前几次的仇恨,但眼神依旧冷漠。 一进入包厢。 陆岑音问道:“你昨天去找马萍干什么?!” ------------ 第四十三章 交叉勾芡 一听到这话。 我顿时沉脸了:“你跟踪我?” 陆岑音回道:“你的本事,我跟踪不了你,但我自然有渠道会知道。” 我想了一下。 迄今为止。 除了瘦猴卞五,好像还真的没人跟踪我成功过。 那天去马萍处。 卞五、崔先生…… 难道其中有她的人? 好像都不大可能。 我冷声问道:“你派了下眼子在马萍那里?” 陆岑音闻言,俏脸有些紧张,低声道:“你小点声!马萍不属于真正古董界的人,她势力庞大,什么生意都敢做,杀人不眨眼,人称‘金陵马三娘’。她还根本不讲规矩,要惹毛了她,死无全尸,你最好少跟她接触!” 我寻思前面几句倒是真的。 但马萍不见得会不讲规矩。 至少。 在我判断出两尊瓷器是假的之后,马萍信守承诺,把那两个包袱军给放了。 我说道:“你既然知道马萍不好惹,还敢派人去?” 陆岑音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了我一个问题:“小欣已经查出来砸阴席的人是你,加上你在窜货场对四方斋所展现赶尽杀绝的手段,她现在双目泣血,恨不得马上除掉你。但这几天却一直风平浪静,裴哥也不敢来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吧?” 我回道:“因为你?” 陆岑音说道:“我只是其中之一。在小欣的眼中,你身份太扑朔迷离了。你与公家、苏老、马萍、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现在根本摸不准,所以小欣一直按兵不动。” 水已经彻底浑了。 这是我想要的。 配合公家砸阴席、窜货场给苏老台阶下、将鎏金娃娃让予陆岑音、与马萍交往。 无论哪一项。 都能让四方斋投鼠忌器。 马萍?! 我脑子突然一闪:“陆小欣也派了下眼子在马萍那里?” 陆岑音樱唇抿了一口茶,美眸清冷,回道:“对!” 我顿时心中哑然。 “你们又在盯宝,这宝物是你们父亲病床上想见到的四样宝物之一。” 陆岑音闻言,神情显得非常急切。 “你去了马萍那里,一定见到了,对吗?!” 这小妞脑瓜子非常聪明。 我要是顺着她的话,肯定把什么老底都给掏出来了。 我回道:“你别老想来套我。你今天既然找了我,干脆就实诚一点,打开天窗说亮话。” 陆岑音闻言,咬了咬嘴唇,说道:“好!那是一把驭王剑,确实是我父亲想要的四样宝物之一。驭王剑历经辗转流离,到了一位上层人物的手中。因此人身份原因,他捂了好久,一直不敢出手。但没想到,前段时间,他竟然将剑卖给了坂田。” “坂田拿到了驭王剑之后,欣喜若狂。他要带剑回国,一要确认驭王剑的真伪,二要保证驭王剑运走时的安全。于是,卖剑之人找到徐老来‘掀红盖头’,找到马萍来护宝。” “而无论是徐老和马萍,他们对卖剑之人的要求,都有着无法抗拒的理由。不知道你明白我意思没有?” 我再不明白就是傻子。 这位卖剑人。 身份地位完全凌驾于徐老、马萍之上。 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 难怪徐老会借故去京都开会。 也难怪马萍显得对坂田那么烦躁。 按照文物法,文物是不能私自出卖给外国人。 驭王剑可是金陵标志性的文物。 若流失。 无疑是一项重大国宝损失。 从徐老、马萍态度来看,他们均很反感此事。 我问道:“你们想夺下来?” 陆岑音非常坦率,点头回道:“小欣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对我来说,驭王剑是金陵重宝,即便不是父亲想要,我一定不能让它离开金陵,否则这是金陵古董圈的奇耻大辱!” 我对陆岑音认识又多了一层。 半晌之后。 我问道:“那你知道坂田什么时候走吗?” 陆岑音回道:“礼拜三晚上九点,金陵码头。”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那天马萍跟坂田说的那句话。 “礼拜三晚上九点,我带人送你上金陵码头,上面交给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到了码头之后,一切事情,与我无关。” 按道理,这事本来应该很机密。 但马萍当时却特意加了重音,好像生怕我不知道。 我再问道:“你实话告诉我,坂田离开的消息,谁透露给你的?” 陆岑音闻言,倒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手指写了一个字。 “徐”。 我心中顿时一惊,指了指桌上的字,问道:“他知道陆家打算干这一票?” 陆岑音点了点头。 我恍然大悟。 这个老狐狸! 玩一剑双雕! 一来,徐老文人清高,他不肯过去为坂田鉴宝,特意做顺水人情,让我去展示手段,并借机让我结识马萍。二来,他不想让驭王剑流失海外,故意将坂田离开的准确时间透露给了陆家。 而马萍。 这位号称“金陵马三娘”的人。 她在密室讲得那句重话,是不是故意表明,她只管送坂田到码头,到了码头之后一切不管?莫非她希望借我之口,告诉外面金陵古董圈想夺宝之人,只要不让她为难,她也不会让夺宝人为难? 如果是这样。 马三娘挺仗义! 交叉勾芡的局面。 我问道:“那你在担心什么?” 陆小欣回道:“担心马萍!即使我和小欣加起来,都没有硬碰硬对抗她的实力,更不用说现在我们各自为战。你的本事,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需要你帮我!” 我不置可否:“你下眼子肯定看到我和马萍称兄道弟,不担心我已入伙马萍?” 陆小欣闻言,神情顿时一愣,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可能!” 我问道:“为什么?” 陆小欣白了我一眼:“就你那臭脾气,连我都……” 说到这里,陆小欣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我笑道:“告诉你一件事吧,马萍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任务是将坂田送到金陵码头,之后发生什么,她不会再管。你最佳动手时间,应该是坂田到了金陵码头之后。” 陆小欣惊道:“准确吗?” 我点了点头。 陆小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喃喃地说道:“这消息实在太重要了……” 尔后。 她又重新坐下来,美眸充斥热忱:“苏尘,我现在力量很薄弱,需要你帮我!无论多少价钱,你随便提,只要我出得起。” 我没吭声。 陆岑音见状,似乎想到了什么,俏脸顿时变得愠恼:“难道你还想我陪你睡一觉?!” 我瞅着她气得有点微颤的胸脯,实话实说:“嗯。” 陆岑音一听,气得不行,鄙夷地说道:“我不要你帮!” 她拎起了包,转身就走。 我抓住她的手,淡淡地说道:“你听我说完。” 陆岑音用劲想甩开我的手,大声呵斥道:“你放开我……有什么好说的。” 我回道:“这次不要你钱,也不要你陪我,我帮你。” 陆岑音闻言,停止了挣扎,美眸瞪得老大:“为什么?” 我将桌上的茶一口喝完,茶杯重重地放下,冷声说道:“因为我看小鬼子不爽!” ------------ 第四十四章 大缺点 盗亦有道。 更何况我。 国内古董江湖厮杀拼斗。 这是我们自己定的规矩、玩的游戏。 可别人要来搅局,除了一巴掌锤翻他,别无选择。 以前肖胖子干包袱军,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拉洋片”。 所谓“拉洋片”,也叫做“拉洋骗”。 装成古董商人,搞到古董赝品,联系上那些觊觎华夏古玩的洋人,骗他们是元青花、西周青铜器、王羲之书法…… 干成一票之后,立马跑路。 在骗钱的同时,也算出一口恶气。 上世纪华夏国贫民弱,不少国之重宝被这帮洋人给弄走,至今流落未归。但凡有良知的古董人,心中无不愤懑。 陆岑音秀眉一挑,露出难以描述的神色。 半晌之后。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我没看错人。” 我放开了她,回道:“但事先说明,我们这次是合作,并不是跟你。你若要让我跟你,条件依然……” 陆岑音闻言,羞得俏脸通红,大恼道:“好了,你别再说了!” 我:“……” 当调戏成了一种习惯。 根本停不下来。 就好像。 许清调戏我。 陆岑音重新坐了下来,白了我一眼:“怪物!” 我问道:“谁怪物?” 陆岑音说道:“你怪物!你知道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吗?” 我问道:“什么形象?” 陆岑音回道:“破赌串摊,你就是一个有本事的小混子。砸阴席,你是公家人。江湖窜货场,你是疯子。废弃工地拼红花,你算一条汉子。在出租里,你就是……就是不挑食的猪!” 我有些生气了:“你不要乱说话,许清是我朋友!” 大概陆岑音见到我很不高兴,没再继续讲了。 我说道:“唠点正事,你之前打算怎么动手?” 陆岑音闻言,解释道:“坂田准备礼拜三晚上从马萍庄园出发前往金陵码头,码头上肯定有人在接应他。坂田上船之后,船开往魔都,再到樱花国。” “接应坂田的人,大概率是樱花国人,如果闹出点事来的话,会比较大。所以要动手,在坂田没到金陵码头之前最为合适。我原本打算,在坂田前往金陵码头的路上,采取‘点地炮’方式,夺了他的东西。” “不过,这样很容易暴露,一旦暴露,肯定会跟马萍硬碰硬接触,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但今天你透露这个消息之后,肯定要改变方案,具体怎么办,我还没想到。” “点地炮”,就是派人跟持宝人故意发生冲突,乘现场混乱之际,下手夺宝。 旧社会,办法就比较多了。 派送葬队伍拦车的,假扮村民设卡收保护费的、挖坑弄陷阱的,甚至,还有晚上装神弄鬼的,不一而足。 历史上最著名的点地炮夺宝。 《水浒传》里智取生辰纲! 吴用设计卖毒酒,将生辰纲一众宝贝全给夺了。 陆岑音确实是难得一员女将。 这种方式她竟然敢想。 我说道:“马萍是打锣的,你点地炮点得再隐秘,她也一定会查出来。” “即便你真的点地炮夺了宝,上面交待马萍的任务没完成,不仅她要找你麻烦,那位卖宝的大神,也要找你麻烦,陆家今后别想安身了。” 陆岑音闻言,秀眉紧蹙,问道:“那怎么办?” 我回道:“我估计,卖宝大神对坂田的安全承诺,仅仅只到金陵码头。既然要干,屁股一定要擦干净。我们不仅要规避马萍,还要规避那位卖宝大神。最佳时机,应该是坂田到了码头,樱花国人接应了坂田之后。” 陆岑音问道:“你有什么好想法没有?” 我想了一想,问道:“你妹妹陆小欣打算怎么做?” 陆岑音闻言,顿时神情黯然:“本来这个时候,我和小欣应该联合起来。我曾经试探过她,但她视我为水火,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我回道:“你容我想想吧。” 我们一起出了门。 疤脸王叔一直在门口站岗。 三人出门之后,陆岑音想去开车。 正在此时。 一位留着杀马特发型的小年青,骑着摩托车飙车,速度非常快。 他根本没有看到陆岑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我迅疾伸手,立马回扯陆岑音。 陆岑音娇呼一声,被我给用力扯倒在后面。 我寻思那辆红色轿跑肯定是要被摩托车撞废了。 谁知道。 耳听“咔嚓”一声巨响. 随后一句惨呼声传来。 转头一瞅。 疤脸王叔几乎与我同时出手。 不过,他竟然一脚踹翻了摩托车。 杀马特小年青倒在地上,满头满脸全是血。 我惊诧不已。 一来,震惊于疤脸王叔的武力值。难怪那天江湖窜货场,陆岑音就带了他一位红花棍郎,疤脸王叔竟然如此厉害。二来,我第一反应是去扯陆岑音,避免她不受伤害,但疤脸王叔的第一反应,却是将伤害陆岑音之人直接踹翻,不怕人家死。 真尼玛狠! 这就是我与一位护宝老红花棍郎的不同。 在没受到伤害之前,我会选择防御。 一旦受到伤害,才会反击搏杀。 但疤脸王叔不一样,他第一选择是直接将有威胁之人扼杀在摇篮。 杀马特青年根本起不来身,在地上痛苦哀嚎。 陆岑音赶紧跑过去,问他有没有什么事。 杀马特青年说不了太多话,只是一个劲地骂“傻逼”、“卧槽尼玛”之类的脏话。 能骂人,代表问题不算太大。 疤脸王叔看了看我。 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不过。 这种挑衅,没有鄙视的意味。 完全是一种想与高手决一雌雄的欲望展示。 我没理会他。 陆岑音说道:“王叔你太冲动了,赶紧送人家去医院检查,咱们该赔多少就赔多少。” 王叔回道:“知道了,大小姐。” 上了陆岑音的车之后。 我说道:“王叔身手很不错。” 陆岑音闻言,神情有些讶异,反问道:“你也有服别人的时候?” 我回道:“不是服,陈述一个事实。” 陆岑音浅笑道:“那天你拼完红花,王叔跟我说,你身手一流,可惜有个大缺点。” 对来自高手的点评,我也感兴趣,问道:“是吗?” 陆岑音回道:“王叔说你的缺点在于,不肯下死手。他说你在拼红花之时,其实完全可以废人,这也符合老江湖拼红花的规矩,但你整场却没废一个,导致一场战斗拖延了不少时间。” 我:“……” 陆岑音又轻叹了一口气:“王叔是练八级拳的,从他祖上开始,就是陆家的护宝红花,一直对我忠心耿耿。可惜,王叔有时比较冲动。” 八级拳、咏春拳。 传统武术当中唯二可以上擂台进行自由搏击的拳术。 至少我这样认为。 到了出租屋,我下车之后。 陆岑音打开了车窗,递了一样东西出来:“藏红花油,你手臂的伤还有些淤青。” 我接过东西,看了看牌子,还是崇拜大象那个国家生产的,问道:“这么好的东西,竟然给猪擦?” 陆岑音俏脸顿时绯红,伸手就想抢回来。 ------------ 第四十五章 酥小许烧菜馆 我将藏红花油放进口袋,说道:“谢谢!” 转身进了院子,发现许清正在指挥着人搬桌子,干热火朝天的。 我问道:“姐,你这是在干嘛?” 许清见我回来了,笑道:“我们的饭店,后天就要开业啦!” 我惊道:“真的假的?” 许清无比开心地解释道:“可不要太真哦!饭店就在三前街上,位置好好。前一位老板转行干装修去了,装让费只要八万,里面锅碗瓢盆餐桌一应俱全,就差个收银台,我打算把这桌子当成收银台。剩余的两万块,刚好买原材料!” “我自己来干厨师,再打算请一位服务员小姑娘,苍蝇馆子,在乎的就是口味。只要口味好,翻台率高,辛苦一点,一定能赚上钱!” 许清脸上荡漾着希冀的光彩。 这光彩无比照人。 比她任何时候都有魅力。 我说道:“太好了!我一起来帮忙吧!” 尔后。 我撸起了袖子,准备跟工人一起抬桌子。 许清见状,一把扯住了我,白了我一眼:“你是干大事的,怎么能干这粗活?而且也没啥活儿可干,全都是现成的东西。等开业那天,你跟小胖一起来店里庆祝,我们仨不醉不归。” 我笑道:“好!” 许清一拍脑袋,说道:“你看我这记性,简直不要太差噢。我给饭店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酥小许烧菜馆’,你觉得怎么样?” 这店名还真不错。 不落俗套,略带一丝典雅。 关键是。 许清炸桂花酥一绝,契合饭店的特色。 我回道:“挺好听的!” 许清说道:“这三个字,是我们三个人的姓组合在一起呀,你没反应过来?” 苏肖许。 酥小许。 我顿时讶异的不行。 许清见我闷不吭声,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忐忑地问道:“是不是……不好听?我瞎取的,小弟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给换了。” 我忙不迭地回道:“不是不是,姐你真的太棒了,我没想到你能取出这么好的名字。” 许清闻言,像受到了家长表扬的小学生,神情竟然有一些害羞,低头说道:“哎呀……姐也没啥文化,你不笑话姐就行。” 我可以想象。 许清在平日里,肯定绞尽了脑汁在想饭店的名字。 难在于。 她还一定要把我和肖胖子的姓给加上,还特意将我们姓放在了前面。 许清之前是做小姐的。 但我觉得,她真的比任何人都单纯、干净。 我说道:“姐,那你先忙吧。开业那天我和肖岚,肯定会来咱店里好好暖店。” “好嘞……”许清笑道。 她转头开始继续指挥工人:“来来来,把桌子往门口的三轮车上搬。噢呦……侬伐要这么重手嘛,我里面可请了一尊财神爷,碰坏了可不得了……” 我回到出租屋,打电话让肖胖子速度赶回,来活儿了。 在等肖胖子期间。 我仔细复盘了一下整个事件。 以那天所见到庄园里的安保严苛程度,马萍这次护送坂田,一路上肯定也会布下相当严密的护宝队伍。到金陵码头之前,肯定不适合动手,即便是成功,后续也会麻烦不断。 毕竟,上面那位卖宝大神对坂田的安全承诺,就是到金陵码头。 点地炮必须在坂田到了金陵码头之后。 这个时候,有两个时间节点,一个是双方交接之时,另一个是上船之后。 按常理,交接之时最适合点地炮。 毕竟,如果坂田上了船,接应之人一直跟他身边,船门一封,完全丧失了机会。 可交接之时,也是护宝方和接应方最为看重的时刻,他们必定会高度谨慎,夺宝的难度非常之大。 有点头疼。 我站在房间,望向窗外。 手中捏着那枚假袁大头,反复地搓揉。 这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 以前。 每当受到九儿姐的惩罚觉得心中憋气,或者遇到了大难题的时候,我就会搓揉这枚假袁大头,似乎它能给我力量。 假袁大头?! 我突然想到了那位神不知鬼不觉的盗门高手卞五! 既然要点地炮。 为什么一定要点单炮? 何不来一个双响炮! 念及至此。 我立马掏出了手机,给卞五打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卞五可能还在睡觉,声音有些迷糊。 但明显能听出来,他接到我电话之后,尽力克制自己的睡意,显得兴奋。 “苏兄弟,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有一件事想请问你。” “别客气,有事你说话!” “在一个人有保镖保护的前提之下,从他手中换一个密码箱,你有几成把握?” “看情况。” “什么情况?” “拿密码箱如果是你这样的人,五个卞五都搞不定。” “一般人。” 卞五闻言,沉吟了一会儿,回道:“如果这人身边有保镖保护,我上一点盗门迷魂手段,成功概率在六七成。但若你能创造其它条件给我,不吹牛逼,十成!” 我心中顿时狂喜,问道:“你需要什么条件?” 卞五说道:“第一,制造现场混乱,越乱越好。第二,款式、新旧程度、重量一模一样的密码箱。第三,有人掩护我安全撤退。” 卞五说出来的想法,竟然与我的计划不谋而合! 我回道:“这些都没问题,你帮我一个忙,酬金你大胆提,想要多少提多少!” 卞五音调突然变了:“不干了!” 说完,这货竟然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我被卞五莫名其妙的态度直接给整懵圈了,立马再打了回去,问道:“兄弟,是我哪句话说得不对?” 卞五声音显得有些恼怒:“最后一句不对!你看不起我!我卞五行走江湖,利字放两旁,道义摆中间!我在你手下露白了两次,两次你都放过了我。按盗门规矩来讲,卞五欠了你两条刀子洞!等我补齐了这两个洞,再来谈钱的事!” 我闻言,揉了揉眉头:“兄弟错了,你别介意。第一个刀子洞,礼拜三晚上九点金陵码头,你先给我补上。” 卞五笑道:“够意思!保证补严实的!” 挂完了电话。 我心里在想。 坂田其实够倒霉催的。 二郎神遇到了窜天猴! ------------ 第四十六章 你陪我一起看戏 下午五点多钟,肖胖子来了。 我问道:“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肖胖子回道:“可别提了!给了他二十万,他起初懵逼,后来还真信宋钧窑青花瓷瓶出手了,问我剩下的钱哪儿去了。我说按照苏子的要求,全拿来买房了。老爷子说,苏尘这孩子脑子就是好,要你是他儿子该有多好。” “他跟我唠这个,我能不生气吗?跟他犟了两句嘴,结果老头直接发飙了,挥着点滴杆来砸我,让我滚犊子回去,好好跟你学。你看看,我这后脖子的血丝还在呢!” 我突然有些羡慕肖胖子。 要是自己父母在该有多好。 嬉笑怒骂皆天伦。 我说道:“你别老跟肖伯抬杠,肖伯也就是嘴犟,其实对你可心疼着。” 肖胖子罢了罢手:“不说他了。叫我来是文活还是武活?” 我回道:“武活。” 尔后。 我将驭王剑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计划跟他讲了。 肖胖子听完之后,转了几下牛眼:“点双响炮这事儿,你想出来的?” 我问道:“你啥意思?” 肖胖子说道:“我的意思,这特么哪里是夺宝,简直是在玩谍战片!你老说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这次我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玩人!” 我问道:“没信心?” 肖胖子闻言,将嘴里的烟给吐了,回道:“姥姥!我以前是干包袱的,每当拉洋片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上了发条,宰这帮洋崽子比啥都痛快!这坂田还想动咱们宝物的歪心思呢?哪怕我豁出去剁了他,也不能让驭王剑给溜了,几年牢哥们蹲得起!” 我说道:“不逞匹夫之勇,今晚约上陆岑音,敲定方案。” 当天无事,我们俩人还去“酥小许烧菜馆”看了一下。 许清把菜馆清理的窗明几净,非常清爽。 墙上贴着不少她的拿手好菜,有些食材也提前准备了,就等着开业。 饭馆里招了一位女服务员,叫小静。 看起来踏踏实实的小姑娘。 许清让小静叫我大老板,叫肖胖子二老板,叫自己小老板。 小静大大方方地跟我们打招呼。 叫肖胖子二老板的时候。 肖胖子不乐意了,说道:“你这称呼我听着像骂人,叫肖老板或者岚老板都行……反正那什么,你别叫二老板!” 这话惹得大家格格直笑。 我突然想起一个事,对许清说道:“姐,礼拜三开业那天我们有事,可能会弄到很晚,要不咱换一个开业时间?” 许清闻言,回道:“干嘛要换?你们不回来,饭店不开业。再晚我们都等,我还要等你来打炮仗呢!” 肖胖子笑道:“这个好!那天晚上我们不仅要点双响炮,还要点三响炮!” 我瞪了肖胖子一眼。 肖胖子只得不吭声了。 内心深处。 我不想让许清知道我们去干什么。 让她单纯做一个开开心心老板娘,挺好。 许清没明白肖胖子说得啥意思,笑着回道:“我可准备了好多炮仗,到时尽情点。” 在饭店简单吃了点饭。 按照卞五的要求。 我们去买了两个密码箱。 坂田的密码箱虽然比较高档,但金陵大商场能买到。而且,他用的是全新的,商标都没撕掉。我之前曾拿过那柄驭王剑在手中甩动,知道它重量,特意放了重量差不多的东西在买来的密码箱里面。 做完这些,来到之前那家茶楼。 还是同样的包厢。 进去之后,陆岑音已经在等了。 明天就是礼拜三,这丫头有点着急,见到我们之后,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想出什么办法没有?我一直没想出来,要不我们现在开始分析吧,大家一起来想。” 我喝了一口茶,回道:“不急,等个朋友。” 看了看时间。 预计卞五差不多该到了。 时间刚到九点。 包厢门帘子一掀,卞五进来了。 陆岑音见到卞五突然进来,俏脸有些发懵。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呈现这么奇怪的表情。 难不成卞五长得很恶心? 不至于吧! 我说道:“叫王叔进来吧。” 陆岑音方才反应过来,把王叔给叫进来了。 谁知道,王叔一进包厢,竟然脸色陡变,冲卞五大声喝问道:“这是影青阁的茶楼,我之前已经清了场,而且一直站在门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算是明白陆岑音刚才为什么发懵了。 她在惊叹于卞五的本事。 卞五闻言,冷哼了一声:“就你这小破把戏,能拦住我?” 王叔顿时眉毛一拧,就想发怒。 我冷声说道:“自己人!坐下来讲正事!” 陆岑音在卞五进来之后,心里肯定猜出我有解决办法了,急切地问道:“苏尘,你快说。” 我将密码箱子一个给了王叔,一个给了卞五。 尔后,向他们解释了整个计划。 路上、交接后、登船前,三个时间段均可点地炮。 但路上点会很麻烦,所以我们选择后两个时间点。 不点单炮,点文、武双响炮。 第一个时间段,马萍将坂田移送给接应人之后。 这一炮由王叔来点,玩武炮,越简单越粗暴越好。 鉴于码头地形实际,王叔带十几二十个人,骑摩托车冲向坂田。这个时候,马萍已完成交接任务,不一定会管。武炮是假炮,王叔目的在于,逼着接应坂田的人,护送坂田尽快登船,最大程度制造现场混乱,并死死地拖住一部分接应人。 第二个时间段,坂田乘乱登船前。 这一炮由卞五来点,玩文炮,需要江湖花活儿。 卞五提前在登船之处候着,见到坂田慌张通过匝道口,乘混乱用假密码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真密码箱换了,换完立马撤。撤的时候,由肖胖子作为接应人,快速将卞五、真密码箱转移到安全地方。文炮是真炮,胜败靠此一举。 王叔性子急,问道:“那我拿一个假密码箱做什么?” 我说道:“你别忘了,陆小欣和裴哥也在盯宝。但迄今为止,他们一直没动静,你觉得他们想干什么?” 陆岑音问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回道:“极有可能!王叔你不仅要制造混乱,还要转移所有人的视线,让几方全认为,你已经抢了箱子,彻底搞懵接应人,看傻马萍,引诱陆小欣,给卞五玩文炮最大限度地减轻压力。” 陆岑音和王叔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 陆岑音问道:“那我呢?” 我回道:“你陪我一起看戏!” 陆岑音秀眉紧蹙:“什么?” 我没理会陆岑音满脸讶异,伸出了手掌。 几人见状,纷纷起身,将手搭在了我掌背上。 我开口朗声道:“我,苏尘!” “陆岑音!” “肖岚!” “王天放!” “卞五!” 我冷声说道:“点炮夺宝,炮响宝成!” 他们郑重地接道:“炮哑人亡,生死无悔!” ------------ 第四十七章 金陵码头 这是旧江湖点地炮夺宝前的起誓仪式。 简朴的话语是向天宣告,不管之前大家有何间隙,一旦商定夺宝,必须抛弃一切,生死以赴。 红花踢馆,属于古董商之间玩的游戏。 但点地炮夺宝,自古至今,向来是脑袋别裤裆里的活计。 两种方式的区别,一种属于约定赌博,一种属于拎刀抢劫。 性质差之千里。 《水浒传》里吴用等人夺了生辰纲之后,也因官府追查,怕掉脑袋,最终去梁山落草。 几位原本毫无牵连之人,因为驭王剑,拴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我们出了门。 卞五提前与我们告别。 他往前走了几米,在一个路灯下,微眨眼的工夫,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这货怎么做到的。 陆岑音瞅着卞五消逝的背影,神情有些发愣。 我问:“不信他?” 陆岑音摇了摇头:“信。” 我又问:“为什么?” 陆岑音看了看我,回道:“因为我信你。” 我突然觉得。 陆岑音除了性感漂亮,还拥有女人罕见的大将风度。 临走之前。 我特意向王叔交待:“在必要时,你可以搞伤坂田身边的接应人,但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动马萍的人。” 王叔冷哼一声,回道:“马萍算什么?要搅局老子一样揍她!” 陆岑音闻言,秀眉微蹙:“王叔!” 我本来已经转身走了,但听到王叔讲这话,回过头来,冷冷地说道:“马萍算不算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告诉你,马萍是我朋友!” 尔后。 我和肖胖子转身离开。 在路上,肖胖子非常不服气,说道:“这个死刀疤脸,整天搞得我们玩了他婆娘一样,牛逼哄哄的。改天我跟他搞一架,省得他老对你不客气!” 我回道:“正常。打陆岑音穿开裆裤开始,王天放的职责就是保护她,主仆关系之外,还多了一份亲情。我天天调戏陆大小姐,他不会对我好脸色。再说,你要跟他干仗,真不一定能搞定他。” 肖胖子闻言,脸上肥肉抖动了两下:“苏子,你咋这样看不起我呢?!哥们好歹比他年轻,扛身体都要扛死他。” 我说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前几天见到一个人,估计我不是他对手。” 肖胖子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能吧?!” 我点了点头,将崔先生的事跟他讲了。 肖胖子听完,非常惊叹:“牛逼了!练枪能练出明显一只眼睛大小的人,在部队都是神枪手一般的存在,改天一定要去会一会他。” 继续走了一段路,肖胖子突然转头问道:“那什么……苏子,你对陆家大小姐是不是调戏出感情了?我可告诉你啊,咱是混底层的,她是混上流社会的,与我们路子不对付。” 我想了一想,回道:“硬说感情还谈不上,但调戏她上瘾,控制不住。” 肖胖子听了,嘴角直抽抽:“渣男!上了许姐又想上陆岑音,吃着碗里看锅里!” 我恼道:“滚一边去!” 肖胖子撒丫子跑了。 他在金陵筒子楼有家,回家住。 等我回去的时候。 院子门、一楼门虚掩着。 楼梯、走廊还开了灯。 许清特意给我留的。 其实她有点胆小,敢这样留门,算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我已经尽量轻声了,但路过许请房门口之时,她还是醒了。 许请揉着眼睛,睡眼惺忪,问道:“你回来了?” 我回道:“嗯。” 许清问道:“要不要给你做一点宵夜?” 我回道:“不用了。” 许清手捂嘴巴,打着哈欠:“那姐先睡了噢,今天在店里忙活一天,特别累。” 她重新回房间躺下,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留门。 做宵夜。 多么陌生的词汇。 …… 夜八点半。 金陵码头。 一艘邮轮正停靠在远处。 金陵码头比较老旧。 主站口正在改造,在河边临时留一道闸口,供游客进出,左右两边都是开放式的河滩地。 这给我们点地炮提供了最大方便。 两千年左右,虽然还没有高铁,但大家出行普遍还是选择火车、飞机。 上邮轮的人少,以不喜欢拥挤中老年人和一些观光客为主。 当然。 坂田会选择坐邮轮,肯定有他的考虑。 相对来讲,邮轮安检会松一些。 我和陆岑音两人坐在码头上一个高架桥上。 夜色很暗。 但码头闸口处有昏黄的灯。 我们能清楚看到下面的情况。 但下面并不能看到我们。 人很少,三三两两的人正在聚拢聊天,一片宁静祥和。 我还给陆岑音带了一袋爆米花。 微风扶起陆岑音的秀发,淡淡香味袭来。 她身上的香味非常特别。 不是香水味。 好像是天然洗发植物那种清香。 非常舒适。 令人着迷。 陆岑音坐在高架桥上,修长的双腿悬空垂下,微微地晃动,手中拿着爆米花,转头问我:“真看戏啊?” 我抽着烟,回道:“嗯。” 陆岑音闻言,笑了:“我曾设想过很多场面,全是暴风骤雨。但没想到今天会是这副场景,舒适的让人有些恐慌。” 我说道:“守宝人永远比夺宝人恐慌,你不应该有这种情绪。” 陆岑音说道:“苏尘,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回道:“你说。” 陆岑音若黑曜石般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光芒:“你不是金陵人,身份太迷离了。我其实很想知道,你从哪里来、跟谁学得艺、来这儿干是什么、以后要去哪里……” 我打断道:“你这是十万个为什么。” 陆岑音吃着爆米花:“那行,我不问了!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我回道:“现在算,以后不一定。” 陆岑音闻言,俏脸疑惑:“为什么?” 我回道:“有可能你真会成为我老板。” 陆岑音好像立马反应过来,连耳朵根都红了,不再理我,银牙狠狠地咬了两下爆米花。 这次确实是她多想了。 我并没有其它意思,仅仅一个假设。 八点四十。 五辆轿车,将一辆大越野车夹在中间,驶向了码头。 车停下来之后。 轿车上下来二十来个穿中山装的保镖,分两排,站在了越野车两侧。 越野车下来了两个人。 一位是马萍。 一位是坂田。 马萍与坂田握了一下手。 坂田则向马萍鞠了一躬。 在闸道口,突然涌出十来位身穿西装的人。 他们在一位光头的带领下,立马向坂田迎了上去。 从步履的姿态来看,他们应该练过柔道。 坂田手中提着那个密码箱,被这群西装男夹在了中间,向闸道口走去。 可能要马上要登船了,坂田还挺有礼貌,回头向马萍挥手致意。 马萍脸带不屑,假装抽烟没看见。 见此情形,陆岑音呼吸明显加重,从高架桥上站了起来。 我依然坐着。 手中拿着一支高功率激光笔。 激光笔上面的红光点。 此刻。 准确无误地射在了坂田的人中部位! ------------ 第四十八章 剃须 两千年左右,激光笔在学校、演唱会、球场、露天电影院广泛流行。 小孩子最喜欢拿来玩。 后来因为会伤人眼睛,被禁止。 不得不说,那时候生产的高功率激光笔,对人、对物进行标注,简直是无比神奇的存在。 距离远、光线强、点色艳。 更关键是。 这种高功率激光笔只有射点,没有射线。 你若从黑暗中射出,对方却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哪个角落。 之所以要用激光笔射坂田人中部位。 盖因他们最喜欢留一撮胡须,叫做卫生胡。 后期反而被视为一种尊严象征。 让人相当讨厌。 今天点地炮夺宝的代号,叫做“剃须”。 给坂田剃掉卫生胡! 我在向隐藏黑暗中王叔等人,明确今天剃须目标。 坂田人中被标注之后。 他脸色陡变,反应非常之快,立马抱着密码箱趴了下来。 而那些在码头接应他的西装男,神情顿时一阵慌乱。 但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安保人员,嘴里叽里呱啦地大叫着,速度飞快地将坂田和密码箱全围在了中间。 马萍也突然懵了。 她身边那群中山装也迅速将马萍围在了中间,并往后大退了几步。 码头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往四周看。 我将激光笔突然给关了。 周围那些游客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以为有人正在对坂田恶作剧,站在边上笑嘻嘻地观看。 但无论是坂田还是马萍,他们应该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接应坂田西装男中的那位光头,开始大声吼叫,吩咐两位属下迅速拉起慌乱的坂田,想往闸道口前进,其他人则紧紧护在了坂田的身后。 他们第一反应竟然如此迅速,确实出乎我预料。 为阻止坂田,我当机立断,手中激光笔再次射出。 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坂田的一只眼睛。 坂田在慌乱之中,眼睛突然遭瞎,脚步趔趄,竟然一下磕到了闸道,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整个场面彻底乱了。 但这群人全都不是吃素的。 电光火石之间。 坂田那边派出了几个人。 马萍那边也派出了几个人。 飞奔着往四周疯找而去。 非常遗憾。 他们竟然没人往高架桥上来。 而接应坂田的那位光头,杀伐果断,大声喊了一句什么话。 估计类似汉语中的“快走”。 随后。 他和几个人一起,将坂田从地下拎起,身子死死夹着他,冲向了闸道口。 陆岑音见状,点燃了爆竹,往下猛甩。 爆竹劈里啪啦的响动之声,像极了机关枪开火。 这是最终点炮信号! 古董江湖点地炮夺宝,发起总攻的信号,往往是鞭炮、敲锣、打镲。 非常老旧,但很管用。 一刹那之间。 可以最大程度地转移持宝人的注意力。 这一下。 不仅是坂田他们停住脚步开始卧倒,就连马萍等人,也全都吓得迅疾趴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头。 当他们看到竟然是鞭炮之后。 顿时神情气急败坏。 忽然之间! 左手边灯光大亮。 十几辆摩托车,喇叭齐响,像机械化摩托部队一般,伴随着发动机的愤怒嘶吼之声,风驰电掣向正趴在地上坂田等人冲了过去。 王叔打头。 他们全戴了墨镜、毡帽,手中挥舞着明晃晃的红色长棍。 摩托车的尾气。 码头沙砾扬起的尘土。 红棍的耀眼。 极大地刺激着坂田、马萍等人的神经。 这是一副无比壮观的战图! 周围一些群众,全吓坏了,纷纷大声尖叫着往边上躲避。 王叔极为凶猛,最先冲了过去,将几位接应人给撞翻。 已经见血了! 我最佩服的还是那位光头。 如此危急时刻,他还能保持最基本理智,冲属下大吼了一句,并没管其它人,他单独夹着坂田,竟然抬起一脚,凶狠地踹翻了闸道口横杆,拖着坂田身子,疯了一样冲了进去,冲得那些提前进闸道的旅客东倒西歪、混乱不已。 守闸道口的女验票员已经彻底吓傻了,她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声尖叫。 在闸道口后面那群混乱人群当中。 我见了头上戴着鸭舌帽的卞五。 请君入瓮。 卞五在等着坂田。 而留在外面那些接应人,尽管他们有柔道身手,但鉴于之前被鞭炮吓得趴在地上,此刻又被王叔等人疯狂驶来的摩托车突然袭击,阵型顿时七零八落,刹那间丧失了还手之力。 王叔等人也狠。 车撞、脚踹、棍抽。 马萍等几个手下见状,想冲上去帮忙。 但我却见到马萍嘴里说了一句什么,从口型来看,她应该是说:“关老娘屁事!” 尔后。 我竟然看到马萍迅疾地一招手,带着手下那帮人,呼啦啦地上了车,飞快地撤走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 现场已经混乱到极致。 王叔他们打斗虽狠,但搞死人不可能。 不过,接应人若要想阻扰,搞伤避免不了。 邮轮上的安保人员来了。 王叔见状,振臂一呼,招呼着手下,疾风暴雨一般地撤离。 那群接应人员经过了前期混乱,此刻其实已经能够组阵厮杀战斗了,他们见到王叔等人走,气急败坏,疯狂往前追了几步,见压根追不上,只得愤怒无比地回来,向邮轮安保人员大声宣泄着什么。 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胡子已刮!” 我顿时欣喜万分。 卞五得手了! 让我意料不到的是。 那位光头和坂田竟然也返回到了闸道口外面,嘴里冲着邮轮安保人员大吼。 坂田手上仍旧提着那个密码箱,但已经是被卞五替换过的。 他们之所以返回,估计基于两点。 一来,他们肯定认为,宝物没丢,但在码头受到了夺宝红花的威胁,必须发泄不满,引起安保人员对接下来行程重视。二来,此时闸道口外面有不少安保人员在,比起极度混乱的闸道口里面,外面显然更加安全,不大可能再出事。 光头确实经验一流! 这种发泄不会太久。 哪怕他们不少人受了伤,也不会再纠缠。 对他们来讲,将驭王剑顺利给带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憋屈到爆炸是肯定的。 但没任何办法。 何况。 邮轮的汽笛声已经响了。 吓傻了的群众,开始在安保人员组织下,有序检票。 坂田气得不行,整张脸煞白,指着安保人员的手在不断地颤抖。 光头再一次体现了良好大局观,他看了看手表,赶紧拉着坂田,并招呼着手下快进闸道。 炮响宝成! 正在此时,陆岑音电话突然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王叔无比急促的声音:“大小姐,二小姐亲自来了,她带着姓裴的,在街心公园拦住了我们,人很多!” 果然! 陆岑音闻言,懵了一下,立即说道:“别跟小欣打……” 我马上接过了电话:“必须打!装成打不过再丢密码箱跑!” “不能伤害小欣!”陆岑音在边上焦急补充道。 陆岑音神情非常着急,想起身。 我却一把抱住了她。 陆岑音俏脸顿时呆住了,随即红霞一片,大恼道:“这个时候,你干什么……” 我立马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并将自己的外套迅速翻起来,将两人的头盖住,附在她耳朵边,低声道:“有人!快抱住我!” 陆岑音根本没听到声音,满脸犹疑。 但她见我神色无比冷峻,反应很快,立马张开手,抱住了我。 “我们的人在船上吗?” 徐老的声音! ------------ 第四十九章 摸够了没有 崔先生回道:“他们一直在船上等着。不过,据刚传来的消息,他们在船上好像还发现了抱古轩、雅湘绣的人。” 徐老说道:“抱古轩、雅湘绣都不足为虑。刚才那波点地炮夺宝的人,到底是四方斋还是影青阁?” “回徐老,应该是影青阁。” “为什么?” “他们虽然戴着毡帽、墨镜,看不出样子。但那个打头的,应该是影青阁的王叔。我看到他出手时的手法,八极拳。” “东西是不是还在坂田手上?” “确定还在。待船离开魔都之时,我们的人会对坂田下手。” “我总觉得心里有些慌。影青阁这次点地炮夺宝,选取的时间节点以及没点成功就撤退的作风,不像是陆岑音。按这女娃子的性格,她应该会不惜一切代价与坂田的人硬拼,这样也给我们在船上下手消耗了坂田的力量。” “徐老您是在怀疑?” “我怀疑苏尘与陆岑音联合在一起……苏尘的思路,让人摸不大透。” “……” “对了,四方斋的人哪儿去了?陆小欣不应该没动静!” “目前不清楚。” “哎!不管谁成功,都是好事。国之重宝,一定不能够落入东洋人的手里。徐某如果眼睁睁地看着驭王剑从金陵流失出去,那真是上愧对祖先、中愧对师友、下愧对后人!” “徐老,您这样做,就不怕上面那位卖剑之人知道?” “小崔啊!我一把老骨头了,知道了又如何?如马三娘这种打锣女王,在陆岑音点炮之时,尚且知道放一马,何况是我?再说,他只想出手宝物,而且给坂田的安全承诺也是护送到金陵码头,在交接之后以及船上丢失,他不会追究。否则,不就成了向天下人标榜他是卖宝贼?” “徐老考虑的周全。夺成之后,驭王剑怎么处理?” “先捂着,时机合适,做个海外回购局。” “明白……谁?!” 我听到崔先生一声厉喝。 他们应该发现了我们。 脚步声靠我们越来越近。 不知道陆岑音是因为害怕被发现,还是因为我此刻为了掩饰的更像亲热情侣,正在对她腰部、背部开始上下齐手。 她紧张的不行,身躯在不断颤抖。 实际上。 我倒非常想摸她锁骨下方那个位置。 但我担心这丫头反应会过于激烈,反而露陷。 脚步声在我们身后停了十几秒之后,逐渐向远而去。 天色非常黑。 我们用衣服盖住了头。 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 陆岑音已经羞得不像样子,呼吸无比急促,起伏的胸口想离开我胸膛,但她可能担心苏老和崔先生会回来,又不敢离开,整个人软绵绵地趴着。 闻着她身上的香味。 感受着那柔若无骨的娇躯。 我有些心猿意马。 …… “摸够了没有?!” 几分钟? 或者十来分钟? 陆岑音开口说话了。 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丝哭腔。 徐老和崔先生早已经走远了。 我掀开盖在头上的衣服,朝陆岑音一瞅,发现她美眸中竟然噙着泪花。 恍若被人给欺负死了的小女孩。 如此纯情? 这还是那位纤手举着红酒杯,冷酷地说要折了我这把屠龙刀的陆家大小姐吗? 陆岑音神情无比复杂地瞪了我一会儿,开始又羞又气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整理完之后。 她从地上起身,扭头就走。 我问道:“你干嘛去?” 陆岑音头也不回:“我找王叔!” 我跟着她下了高架桥。 来到一个隐秘的藏车位置,陆岑音启动了那辆红色轿跑。 她并没有叫我上车。 我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可刚走了没几步,陆岑音将车开了过来,打开窗子,不看我,眼睛冷冷地望着前方,说道:“自己不会上车啊!” 我闻言,拉开了车门,上了车。 陆岑音神情仍然像我欠了她一大笔钱不还一样,油门踩得飞快。 我问道:“你受天大委屈了?” 陆岑音回道:“没有!我为宝牺牲,没什么大不了!” 我懒得理她。 没有亲她并咬她舌头。 我已经算谦谦君子。 头往后仰靠着,脑海中在想着刚才徐老与崔先生的对话。 姜还是老的辣。 徐老假意出差去京都,规避了今天发生之事与他的关系。 没想到。 他故意透露出消息,让金陵古董界的人先去夺宝,一来,将水池子里面的水彻底给搅浑,二来,充分转移马萍、坂田的注意力,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 自己却已经暗中派人上了船,等坂田等人离开魔都,精疲力竭又开始放松警惕之时,突然下手夺宝。 虽然我不知道他夺宝的方式是什么。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招狠招。 要不是有卞五。 坂田整个取驭王剑回国的过程,可以说毫无漏洞。 徐老对这一过程了如指掌,他压根不相信,有人能够在这一钢铁般的严密链条当中,硬生生地撕出一道缝隙,并暗渡陈仓夺宝成功。所以,他选择了成本最高,也最为稳妥的夺宝方式。 不过。 徐老那番“上愧对祖先、中愧对师友、下愧对后人”的话语,让人动容。 老头没有任何私心。 这是一位真正的大师! 车到了街心公园,却没见到王叔等人。 现场一片狼藉。 地上还有斑驳血迹。 陆岑音见状,非常担心,赶紧打电话给了王叔。 王叔回道:“大小姐,二小姐和裴星海太狠了!兄弟们伤了五六个,最终把密码箱给丢了,才撤了出来,现在全在医院。” 陆岑音说道:“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全部发奖金!小欣有没有事?” 王叔回道:“二小姐一直坐在车的引擎盖上,塞耳机听着MP3,看戏一样看我们打斗。” 陆岑音闻言,长松了一口气:“这死丫头!” MP3真正流行开来是在两千零三年左右。 但作为金陵贵族,陆小欣走在了时尚的最前沿。 很可惜。 我当时听到MP3,不知道是什么,听成了“挨母屁扇”。 随即。 我们立马去了出租屋。 到出租屋之后,发现卞五和肖胖子两人,正对着那个密码箱抓耳挠腮。 ------------ 第五十章 开业 他们想打开密码箱,看一看里面的驭王剑到底什么样子。 但因为他们不知道箱子的密码,如果直接破开,又担心伤到里面的宝物。 即便是像卞五这种盗门高手,他也不敢贸然破箱。 两人吹胡子瞪眼。 见到我们回来。 肖胖子说道:“苏子,你赶紧的!我快压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我俯下了身子,在上面摁了几下,密码箱子“吧嗒”一下开了。 卞五见状,瞠目结舌,问道:“你怎么知道密码?” 我回道:“之前我为坂田‘掀红盖头’,他曾经摁过密码,虽然我转头没看,但出来之后,特意记了一下声音。” 当时为什么要记住声音。 我也说不上来。 可能仅仅是经九儿姐多年训练之后的一种本能反应。 卞五闻言,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大佬,卞五这辈子没服过谁,就特么服你!” 肖胖子笑道:“这算个球啊!苏子还将之前两个假密码箱,特意设了同样的密码,而且在假箱子里,分别送给了坂田和裴哥一样特别的礼物。” 陆岑音美眸无比惊奇:“你放了什么东西?” 我回道:“先看一看今晚战果吧,放的东西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陆岑音拿出了里面那把驭王剑,像获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神情欣喜万分,爱不释手地反复观看。 肖胖子赞叹道:“真是好宝贝啊!幸好狗日的没拿回去!这一波点地炮,真特么痛快!干了这么多年包袱军,哥们这次竟然还干出了为国争光的感觉……老五,你说我们到底算不算为国争光?” 卞五闻言,嘿嘿直笑:“小弟不才,但这么多年也第一有这感觉,爽歪歪。” 陆岑音将驭王剑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无比郑重地说道:“谢谢你们!哪怕我不能执掌陆家产业,能从坂田手下夺回驭王剑,也没任何遗憾了。” 陆岑音讲这话。 已经完全把我们当成了自己人。 我说道:“东西拿一个塑料袋包上,你叫王叔来接你,赶紧拿回去吧。” 陆岑音闻言,点了点头:“对,这个密码箱不能再留了!” 尔后。 她掏出手机,给王叔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之后,陆岑音问道:“苏尘,你已经说了不要钱,但肖岚和卞五,是这次点地炮的大功臣,我想给他们一点辛苦费。” 我没吭声。 肖胖子回道:“你可拉倒吧陆大小姐!我跟苏子向来穿一条裤子,你可别看贬了我!” 卞五也冷哼一声,回道:“我兄弟不要,卞五岂会差事?犯不着!” 陆岑音:“……” 我见陆岑音神情好像有些内疚的样子,便说道:“这样吧,今天我们饭店开业,正等着我们回去打爆竹呢,你等下将东西送回影青阁,回头到三前街‘酥小许烧菜馆’,请我们吃一餐宵夜。” 陆岑音笑道:“好!” 一会儿之后,王叔开车来了。 陆岑音直接将红色轿跑丢在了院子里,拿着驭王剑,坐着王叔的车走了。 我们一行三人,速度赶到了“酥小许烧菜馆” 饭馆门前摆了两排花篮。 门牌被红布给遮挡着,还没揭下。 一串长长的鞭炮,挂在了竹竿上,没点。 饭馆里面的灯是亮的,门也开着。 进去一看,许清和小静都不在。 但后厨却传来她们说话的声音。 “……许姐,今天大老板和肖老板到底来不来呀,眼看就要转点了。” “你要觉得困就先去睡一会儿吧,我把菜给准备准备。” “这一大桌子菜,要是他们不来,不就全浪费了吗?” “哎呀……我都说了他们一定会来,你还要我说几遍。” 肖胖子哈哈直笑:“姐,我们来了!” 后厨传来了快速脚步声。 许清和小静出来了。 许清指着我们,对小静说道:“你看到没?!我说了会就一定会,小丫头片子,让你多等一会儿话这么多!” 小静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怕两位哥给忘了么。” 我笑着回道:“不能忘。吉时几点?” 许清显得非常开心,说道:“你们啥时候回来我们啥时候吉时,快点炮仗开业呀!” 肖胖子说道:“我点炮仗,苏子和许姐一起揭牌,小静你来喊倒计时!” 卞五闻言,眼珠子转了几转,问道:“哥们,我呢?” 肖胖子挠了挠头,说道:“你……鼓掌!” 几人哈哈大笑,兴奋不已地出了门。 小静大声说道:“一、二、三,开业大吉喽!” 我和许清揭开了牌子。 “酥小许烧菜馆”几个烫金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肖胖子点了爆竹,劈里啪啦地响动起来。 小静和卞五在一旁鼓掌。 夜色很美。 爆竹在夜色当中,闪动、跳跃,响了很久。 火光映衬着我们五个人的脸庞,红彤彤的。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心里的花。 开得绚烂而夺目。 许清非常自然地挽着我的胳膊,头微微地靠在我肩头上,看着爆竹燃放,笑容甜的若三月花蜜。 有些时候,刹那间的美好,却容易成为心里一道不敢揭开的疤。 多年以后,我回忆起这一幕场景之时,眼睛却总有些发涩。 许清对我们说:“你们先进包厢坐着,我开始炒菜了哈……小静你别老站着傻笑啊,花生、瓜子、茶水端上去。” 我们进了包厢。 许清和小静开心地忙碌着。 几分钟之后。 我听到许清在外面说道:“哎呀,陆小姐侬来了?苏尘他们在包厢。” 陆岑音说道:“恭喜开业!” 许清回道:“噢呦……你怎么还包红包啊,这我可不能收!” 陆岑音与许清接触过几次,看不出她对许清有啥好感,但她来这里,竟然还会包红包。 倒有一种大家闺秀的大气。 我出了包厢门。 瞅见许清正很不好意思地在推辞红包。 陆岑音还带了王叔。 我对许清说道:“姐,朋友送来的,收下吧,今晚的饭还是她请客。” 许清闻言,挠了挠头:“那我先谢谢陆大小姐,赶紧里面请。” 陆岑音回道:“不客气。” ------------ 第五十一章 履行赌约 陆岑音几人进入了包厢之后。 小静把菜也端上来了。 热气腾腾的家常小炒。 反正今天陆岑音请客。 我也没跟她客气,直接上了饭店里最好的酒菜。 大家先尝了几口菜,对许清的厨艺赞不绝口。 陆岑音吃菜样子很优雅,一手拿筷子,一手放在下巴斜下方的位置。 她下了几筷子之后,赞许地点了点头:“确实不错,纯正魔都老本帮菜的口感。” 肖胖子闻言,说道:“能得到陆大小姐的夸奖,确实不容易啊。” 陆岑音回道:“实事求是。” 她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笑着盈盈地对大家说道:“岑音今天感谢大家的帮助,这杯酒我先喝了!” 说完,她一饮而尽。 我一直不怎么喝酒,浅尝辄止地表示了一下。 但肖胖子、卞五、王叔都是豪爽的江湖中人,纷纷拿起来干了。 陆岑音又倒满一杯,对我说道:“苏岑,我先敬你一杯!” 又干了。 这一举动。 不仅我们有点发愣,王叔见状,也有点发愣。 “你们干嘛都看着我?我今天高兴呀,你们快喝酒呀。”陆岑音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不久。 陆岑音又端起了杯子:“肖岚,第二杯敬你!” 再次一口干。 “卞五兄弟,你今天是大功臣,我敬你!” 王叔说道:“大小姐,你不能这样喝。” 陆岑音闻言,抬手制止了王叔,回道:“等我先敬完。” 尔后。 她又把杯中酒给喝了。 肖胖子见陆岑音豪爽喝酒的样子,来了兴致:“陆大小姐爽快!哥们佩服,这杯我回敬你!” 陆岑音笑道:“今天来者不拒,为我们点地炮成功,不醉不归。” “大小姐,你不能喝太多酒,我来替你……”王叔在旁边大急道。 肖胖子一听,回怼王叔:“天下没这个道理,喝酒和上床一样,哪儿有替的说法?!” 王叔闻言,显得非常生气,转头恼道:“有种等下我们来单挑,看谁先喝趴下!” 肖胖子哈哈大笑起来:“带劲!我就喜欢这么豪爽的隔壁老王!” 肖胖子话语、音调均带不敬。 王叔顿时有些怒了,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陆岑音却将王叔拉下,回道:“肖岚说得没错,喝酒可不能替。” 樱唇微张,又一口给喝了。 虽然是一两左右的杯子,但陆岑音已经喝到第五杯了,明显力有不逮,秀眉微蹙,手捂住嘴巴,脸色有些难看。 她情绪很不对劲。 陆家大小姐向来杀伐果断,今天如此讨醉,应该有重大的压力,压在她的肩上。 估计百分之九十为家族之事。 卞五端了杯子,也想回敬陆岑音。 我瞅了他一眼。 卞五见状,秒懂,立马将杯子转换了方向:“肖兄弟,咱们来走一个。” 王叔冷声对我们说道:“各位慢喝,我先送大小姐回去。” 说完,王叔起身想扶陆岑音走。 陆岑音回绝道:“苏岑送我!” 王叔张嘴想说什么,但硬没说出口。 陆岑音补充道:“王叔,你陪大家喝高兴,一定记得把账给结了。” 讲完这句话,陆岑音起身,拿了旁边的包,身躯有些摇晃地出了门。 我只得出去送她。 往前走了一段路。 我问道:“有心事?” 陆岑音闻言,摇了摇头,笑着问道:“我是陆家大小姐,怎么会有心事?” 我没吭声,继续陪着她走。 凌晨的夜。 非常安静。 晚风轻拂。 陆岑音秀发微飘,俏脸酡红,酒香与体香交织,沁入鼻腔。 美人带愁。 永远让人怜惜。 前面突然来了一位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醉酒流浪汉。 走到我们面前,他向陆岑音伸出了手掌。 陆岑音从包里掏出钱,给了他两百块。 流浪汉手里拿着钱,对着路灯照了一照,嘿嘿直笑:“真小气,两块钱也给我,打发叫花子呢……” “再来一点。” 流浪汉笑嘻嘻,伸出脏兮兮的手。 陆岑音好像包里没零钱了。 我给了流浪汉一枚硬币。 流浪汉拿着硬币,放嘴里咬了一咬,神情欣喜若狂:“这下要发了,买酒去,哈哈哈!” 其实,这个时候给他一块石头,他可能都说要发了。 往前再走了五六十米。 “苏尘,我们来打一个赌吧?”陆岑音突然开口说道。 我问道:“赌什么?” 陆岑音身躯稍微有些摇晃,手指着路灯,秀眉微挑,带着醉意说:“你不是一直想让我陪你一晚上吗?诺……你看到头上这个路灯了没有,如果它会爆炸,我今晚就陪你一晚,哈哈哈。” 我回道:“有意思吗?” 陆岑音说道:“有啊!你是不是不敢赌,怕输呢?” 她醉了。 我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我回道:“我敢赌,但我赢不了。”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你也有输的时候……” 话音未落。 只听“嘭”一声响。 头顶上路灯突然爆炸了。 滚烫玻璃渣子,四溅而散。 陆岑音顿时吓得娇容失色,尖叫一声,差点摔倒在地。 我赶紧拉住了她。 地上“叮铃”一声,掉落下一枚硬币。 回头一看。 刚才那位讨钱的酒疯子,正对着我们背影破口大骂:“傻逼!黑心肝的,拿一块破石头骗我是钱,看我不砸死你!” 我:“……” 不是疯子手法多厉害。 这种高温的玻璃路灯,有时被速度快一点的蜻蜓撞到,都会突然爆炸。 酒疯子完全是凑巧。 他瞅见我回头,害怕了,撒丫子跑了。 陆岑音已经彻底懵了,傻在原地,樱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我说道:“不关我事。” 见她仍没任何反应。 我掏出了手机,对她说道:“你醉了,我现在叫王叔过来,送你回家。” 正准备拨电话。 陆岑音却一把抢过了我的手机,一副愿赌服输的模样,胸脯上挺,羞恼道:“你什么意思?你赢了我,又不履行赌约,你是不是在故意羞辱我?!” “我身材不够好,长得不漂亮吗,还是你就喜欢许清那样的?!” 她讲到许清。 我有些生气,接过手机,冷声说道:“你喝醉了!” 尔后。 我转身就走。 饭店离这儿顶多只有五六百米远。 我不想再陪她走,打算回饭店,让王叔送她回去。 可陆岑音竟然在后面声带哭腔。 “胆小鬼!” “你没什么本事!” “之前那些事,全是撞大运!” “忘记王叔在赌串摊对你说的那句话了吗?” 王叔那句话是“吃到了新鲜屎的蠢狗”。 陆岑音今天强烈刺激我的理由,我并不知道。 但即便是在这种状态之下,她还保留了最起码分寸和底线,嘴里并没有将那句话给说出来,只是问我有没有忘记。 这其实是非常中性的一句表达。 饶是如此。 我已经恼怒了。 我立马回身,走了过去,猛地抱起了她。 陆岑音顿时一声娇呼。 我说道:“履行赌约是吧?来!” 此时刚好一辆出租车路过。 我招手让车停下。 上车之后,司机见我怀中抱着一位绝世大美女,脸上带着戏谑而羡慕的神情。 “帅哥、美女,去哪个酒店?” ------------ 第五十二章 靠近一点 我告诉了司机出租屋的地址。 陆岑音闻言,却非常不屑地抽了一下鼻子,冷哼一声,说道:“去我家,心苑庄园!” 她在醉意朦胧之中,竟然主动将双手挽在了我的脖子上,嘴角微微上翘,神情带着一丝得瑟。 陆岑音整个状态,彰显出来一个意思:看你今晚敢不敢履行赌约。 凌晨的金陵。 没什么车。 红绿灯也统一调成了黄灯。 出租车司机非常善解人意,将车开得飞快。 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竟然在我怀里安然地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带着阵阵女人香,让人迷醉。 她真的太美了。 粉雕玉啄的脸颊,完美无瑕的身材,白里透红的肌肤。 甚至,在如此近距离之下,我还能看到她太阳穴边上若头发丝一样大小的毛细血管。 这一般是婴儿才有的肌肤状态。 心苑庄园别墅门口。 我抱着她。 一手从她包里拿大门钥匙。 她下意识伸出一只手,从包里拿出了钥匙,递给了我,美眸微闭,喃喃地说道:“那个最大的钥匙……” 我用钥匙开了门。 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一打开。 陆岑音受到灯光的刺激,立马捂住了眼睛。 尔后。 她醒了。 可能因为之前在车上睡了一觉,陆岑音酒也醒了好多,脸红得不像样子,立马从我身上下来。 我瞅着她,问道:“洗个澡?” 陆岑音低着头,声音若蚊子:“嗯。” “你先还是我先?” 我们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 “我先吧。”陆岑音说道。 讲完这句话,她放下了包,快速地走向了卧室。 不一会儿。 主卧卫生间已经传来了她洗澡的水声。 我坐在沙发上,开始打量起了房子。 面积宽大,装修奢华。 这种奢华,不是土豪的伪奢华。 处处彰显出极为高雅的品味。 墙上挂了郑板桥的画。 看来她很喜欢郑板桥。 影青阁那间办公室也挂着。 博古架上,除了造型典雅的青铜瓷罐,还有不少国外的红酒。 世事无常。 一个月之前,那位赌串摊趾高气昂的美女老板。 如今,我却进了她家。 并且。 在接下来的一段小时光里,会有一场床上驰骋。 半个小时之后。 陆岑音洗完澡出来了。 她穿着睡衣,脸红若血,手中拿着一套未开封的衣服。 “这本来是送给我爸的,今晚你就将就穿一下吧。” 我瞅着她睡衣下玲珑有致的身材,以及露出来半截修长、白皙的美腿,如同走进了一副美艳绝伦的风景画,脑瓜子有一些嗡响。 些许紧张。 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哪怕以前跟着九儿姐,刀架在脖子上与人进行赌斗,我都没这种感觉。 “等我一下。” 我拿了睡衣,进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 我瞅着镜子里自己一身腱子肉。 足够自信。 男人的肌肉,白天能应对江湖厮杀,晚上能征服绣花美人。 这才是人生! 洗完澡之后。 我出门时,见到陆岑音正坐在沙发上,神情显得局促不安。 当听到卫生间门关上的声音,她身子竟然吓得有些微抖。 陆岑音酒差不多醒了。 尽管她正在尽力地掩饰自己的慌乱,但眼神已经彻底出卖了她。 我坐在了沙发上。 气氛有一些尴尬。 “那个……”陆岑音先开口了,声音带着微颤:“刚才我说话没分寸了,对不起。” 我回道:“挺有分寸的。” 陆岑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容很不自然。 属于那种假装镇定的微笑。 我本以为。 像陆家大小姐这种身份,虽然远不如许清,但好歹也交过男朋友,有过相关经历,但她现在这一副样子,却好像从来没跟男人接触过一般。 非常不可思议的一种状态。 我心里竟然有点想笑。 陆岑音说:“要不……我们先喝一点红酒吧?” 我回道:“已经很晚了。” 陆岑音闻言,局促不安地摸了摸自己头发,说道:“苏尘,我听小欣那边的眼线说,小欣抢到了假密码箱之后,担心伤害里面的宝物,打不开密码箱,又不敢叫开锁的来。无奈之下,裴星海拿着一把小剪刀,费了一个多小时,一寸一寸地剪开假密码箱。” “但没想到打开来之后,竟然是一个闹钟,他们以为是炸药,顿时懵了。逃离出去半天,没动静,裴星海叫人拿出闹钟,结果闹钟扯出来一根线,竟然炸了,吓得他们都快要疯了。后来才发现,其实下面就是装了一个小孩子玩的引线雷,你怎么想到这恶作剧?” 这其实是肖胖子要求的。 肖胖子当时还说干脆炸死裴星海算了。 我担心搞伤别人,没同意。 而坂田那个密码箱里,我包装了一坨牛粪,包装纸上写着“八嘎”两个大字。 想必。 坂田在气疯了之余,怎么也想不通,箱子没变、密码也没变,怎么里面的驭王剑会变成牛粪。 华夏魔术。 扬威东洋。 但陆岑音明显是在没话找话。 我说道:“已经很晚了。” 陆岑音闻言,说道:“是吗?我觉得还好啊,你看看我墙上的画怎么样,还不错吧?” 我再次冷声回道:“已经很晚了。” 陆岑音闻言,知道今晚逃无可逃了,原来红红的脸蛋,现在紧张的有一丝发白。 “很晚了……那我们睡觉吧。” 讲这话的时候。 她声音颤抖,眼眶竟然有一丝微红。 陆岑音不愿意。 但我曾说过。 赢下来的,我必须要带走。 今晚。 她不陪我睡,肯定不行。 我提前进了房间,先躺了下来。 陆岑音跟在后面。 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进房间的。 我指了指自己边上:“上床吧。” 讲完之后,我转身将灯给关了。 陆岑音先是在床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但架不住黑暗中我盯着她的目光。 最后。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咬嘴唇,上了床。 上床之后。 陆岑音微微掀起了被子,悄悄钻进被窝,背对着我。 她身躯在微微地颤抖。 我说道:“转过来。” 陆岑音闻言,身子无奈地转过来了。 我冷声说道:“靠近一点。” ------------ 第五十三章 真看不出来 陆岑音身子只得挪动了一下,向我靠近。 但我们之间仍然间隔着一个多拳头的距离。 我说道:“不够。” 陆岑音闭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已经履行赌约陪你了,要怎样你可以自己动手嘛,干嘛老是叫我,老是叫我啊……” 陪我睡一起。 这是她刚才输的。 她确实已经做到了。 但动不动她,却由我决定。 我洗澡之时,本来打定了主意。 今天要让她体会一下履行赌约的残酷。 但从卫生间出来之后。 我发现了陆岑音的害羞、懊悔以及抗拒。 改变了主意。 我不愿意强迫人做事。 没意思。 有那功夫。 我早已在许清被窝里温暖如春了。 我的女人。 必须要心甘情愿,臣服于我。 虽然在这一刻。 我非常想让沉鱼落雁的陆岑音成为自己的女人。 但火候的欠缺,会让这事儿索然无味,并成为一种遗憾。 我淡淡地说道:“睡吧。” 尔后。 我手当靠枕,闭上了眼睛。 她一定非常讶异。 但我没空管她的情绪。 因为确实很累了。 而且。 闻着陆岑音身上、被窝、房间里好闻的香味,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很快。 我睡着了。 当然。 这过程中,不免强行给自己调息,用强制手段压抑腾腾升起的火苗。 第二天醒来。 陆岑音眼睛有一些红肿。 看来她昨晚害怕的一晚上没敢睡。 我用她递过来的一次性洗漱用具洗漱完。 陆岑音坐在沙发上,神情冷冷地说道:“今晚的事,出去谁都不许说。” 我看了看她,笑了笑。 她见到我笑,可能心里有些发毛:“你笑什么?” 我说道:“没什么。” 陆岑音问道:“你是不是打算说出去?!” 我指了指大门口:“有人在外面等着。” 陆岑音闻言,神情顿时紧张万分。 她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起身,快速走到了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看了之后,她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原来是王叔……” 随后。 陆岑音打开了门。 她不担心王叔知道我们的关系,也根本不需要向他解释。 王叔进来之后,先瞅了瞅我。 他的表情非常复杂, 一种养大了的女儿被猪给拱了的神情,带着无限幽怨和懊恼。 可王叔毕竟只是一位护宝红花棍郎,不好说什么。 他眉头微皱,对陆岑音说道:“大小姐,今天是和黄少爷见面的日子……” 陆岑音闻言,神情显得很烦躁:“知道了。” 讲完之后。 陆岑音去了卫生间,好像在化妆。 我本来想离开。 但王叔目光无比冷峻:“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尽管在点地炮之时,大家是生死搭档。 但当事情彻底了结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又恢复到了从前。 甚至,因为我睡在陆岑音家里之事,显得更加恶劣。 他讲句话,倒让我不想走了。 我回道:“昨晚你家大小姐请我来,走还是留,应该她对我说。” 王叔闻言,顿时脸色铁青:“你……” 陆岑音化妆的速度非常快,只是简单地瞄了一下眉,涂了点唇红。 主要还是她天生丽质。 化妆这事儿。 对她来讲,无非换另一种美的状态而已。 陆岑音对我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回道:“不用。” 陆岑音闻言,也没客气。 出了门之后,王叔去开车。 我耳朵比较尖,听到他们的对话。 “大小姐,我有一句话,你即便是生气我也要说。现在是你和二小姐竞争的最关键时刻,能不能成功,黄少爷手里的那样东西很重要。你也知道,黄少爷一直对你……但你昨晚却跟姓苏那小子……这事要是让黄少爷或者二小姐知道,可不得了。” “王叔,你要是不说出去,还有谁会知道?而且,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做!” “但黄少爷今天主动约你出来……” “你别老提那个王八蛋!我想到就烦,昨晚喝那么多酒,就是想到今天要见这王八蛋,很恶心!” “……” “还有,请你以后记得叫他的名字,苏尘。” “是。” 我揉了揉脸。 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 陆岑音讨醉确有心事。 她对人一向礼貌。 能让陆岑音口中说出“王八蛋”、“恶心”这样的话,看来那位“黄少爷”确实挺不是东西。从王叔的意思看来,似乎陆家大小花旦争夺的四样宝物当中,有一样还在这位黄少爷手里? 尽管我心里很希望陆岑音能够当上陆家掌门人。 但这不是我想管的事。 我出门之后,步行了一段距离,吃了点小笼包垫巴肚子。 在摊市转了一圈,倒花一千块钱捡到一个小漏。 光绪年间的机械老怀表。 表是外国人发明的。 真正进入国内时间为万历二十八年,由西方传教士利玛窦传入。 后来到了康乾盛世,钟表在贵族士大夫里面流行起来,曾风靡一时。 现在故宫里面还有专门钟表馆,大部分都是那时期的藏品,漂亮的不行。 这个老怀表外形不错,已经不能跑了。 但机械师调一调,应该还能走。 让给爱藏表的人,赚几万块没什么问题。 在摊市之时,依然碰到了那位卖给我佛像金钱的油腻胖子。 油腻胖子对我印象深刻。 他瞅见我之后,笑嘻嘻地招手:“小伙,你爷爷还要不要过生日?过完公历,还可以过农历嘛!摊子上的东西随便挑,这次可以便宜点。但你可千万留神,再砸坏了东西,我不会让你走了,哈哈哈。” 我蹲了下来,对他说道:“我爷爷已经死了。” 油腻胖子闻言,瞪大了眼睛:“不能吧!老爷子才刚过生日不久啊!” 我回道:“本来不能。但生日那天他看到四仙子祝寿碎瓷瓶后,活活给气死了。我爷爷临死前还说了,他要来找你算账。” 油腻胖子肥脸吓得猛地一哆嗦,骂我是神经病。 我懒得理这个棒槌,往回走。 在走到街心公园的时候。 前面一辆车停在路边。 车引擎盖上坐了位太妹一样的女人。 她闭着双眼,摇头晃脑的,一脸享受的样子,耳朵里塞着耳塞,似乎正在听音乐。 我走了过去,问道:“等我?” 女人笑了,摘下了耳塞,上下瞅了瞅我。 “真看不出来啊!” 她是陆小欣。 ------------ 第五十四章 回见 尽管算到陆小欣一定会来找我。 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见面方式。 摊市上,肯定有四方斋的人, 我出现之后,她获得了消息,特意来这儿等我了。 陆小欣瞅了瞅我,神情带着鄙夷:“当初踢你那一脚,踢坏了不?” 我回道:“费心惦记,并没有。” 陆小欣闻言,冷哼了一声。 “我陆小欣呢,确实眼瞎了一次,没想到当初来四方斋卖宝的小流氓,不仅端了四方斋生意、砸了四方斋招牌、夺了两样大宝、骑在我头上拉屎。最重要的,还把陆岑音的魂给勾走了,本事还挺大。” “姐们寻摸着,这是哪里来的天神下凡呢?打探来打探去,硬是没摸着具体门道,面具戴的一套又一套的,挺有点特么不露神仙真面目的意思,够特么带劲的!” 端生意是砸阴席。 砸招牌是江湖窜货场揭赝品。 夺宝是截胡鎏金娃娃、驭王剑。 拉屎是指密码箱之事的羞辱。 这些事我全都认。 但勾走陆岑音的魂,我不能认。 言之尚早。 陆小欣虽然长相和陆岑音有些相似,但她满口脏话、狂妄自大、目光带狠,与姐姐完全属于两类人。 我淡淡回道:“过奖了。” 陆小欣眼神冷酷,转头将一直嚼着的口香糖给吐了。 “不要以为你这样就能扶持陆岑音上位了,姐们有的是手段!接下来的两样宝物,她要是能拿到,姐们就当一条舔她脚趾头的狗!” 我说道:“祝你成功。” 讲完。 我没再理她,直接走。 “站住!” 陆小欣在后面说道。 我问道:“还有事?” 她从包里掏了一张银行卡,丢到了我脚下。 “里面有五百万,今天晚上,滚出金陵!”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吭声。 陆小欣说道:“你要是答应,姐们不再追究之前的事,你也可以从此过上安生日子。你要是不答应,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在讲这话时。 陆小欣眼中溢出了浓烈的杀意。 在威逼利诱上,陆家大小花旦,倒是如出一辙。 不过。 陆岑音不管说什么狠话,眼神中始终蕴含着一丝善良与雅致。 但陆小欣给人感觉却是极端的暴戾与凶残,让人生厌。 这五百万。 其实她并不是给我的。 陆小欣之所以会出钱,无非是尚有些忌惮我后面的那些势力,公家、马萍、徐老、陆岑音。她不想鱼死网破,企图通过用钱的方式,打发我走,这是最经济的办法。 陆小欣之所以会说让我生不如死,意思是若我不滚出金陵,还要继续掺和后面之事,她必将不再忍耐,对我动刀,无论我身后有谁。 不管以上哪种情况。 她都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在陆小欣的眼中。 我只不过是一条让滚就滚、想杀就杀的傻狗而已。 我相信陆小欣敢杀我。 可惜。 我并不相信她有这本事。 更何况。 我不是狗。 而是一匹狼。 我俯下身子,捡起了那张银行卡。 在捡银行卡的过程中,陆小欣嘴角上扬,神情带着无限鄙夷。 我吹了一下银行卡上面的灰尘,问道:“多少钱?” 陆小欣目光阴冷,脸带不屑:“五百万。” 我单手捏着那张银行卡。 瞬间。 卡片折断。 五块断片。 大小几乎一致。 在手掌中,倒很像捏着五百万。 别人做不到。 但我能做到。 陆小欣见状,蛮横的脸露出惊异之色。 脚下是网格状的铁窨井盖。 下面还有地下水流动的声音。 我张开了手。 掌中的断卡片,依次逐块掉了下去。 随即。 断卡片被肮脏的地下水,冲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陆小欣脸上杀意更浓,竟然格格大笑:“真够爷们的!很好,回见!” 我说道:“回见!” 她重新戴上了耳机,摇头晃脑地上了车。 一踩油门。 车发出一声嘶鸣,猛烈地窜了出去。 裴星海,已经从对手目录里删除。 替换他的,成了陆小欣。 多年以后,我想起这天的事,总结出来一个道理。 选择没有对错。 只有发生了和未发生。 我心情有些不爽。 回到出租屋之后。 肖胖子还在房间里睡大觉。 我点了一根烟,手中反复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包浆已经很厚了。 当年小作坊八毛钱的粗制滥造货,这么多年倒被盘出了一种真品的感觉。 肖胖子闻到烟味,抽了两下鼻子,醒了。 醒来之后,他晃了晃脖子,说道:“死刀疤脸,外强中干!老子跟他斗酒,这家伙十分钟不到就提前结账走了,怂货!” 王叔不是怂货。 我在抱陆岑音进了她家门之后不久,其实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王叔放心不下陆岑音,一路跟了过来。 当天晚上。 他一直在大门口,守到了天亮。 “对了。”肖胖子立马嬉皮笑脸,问道:“昨天你去哪儿睡了,是不是跟陆家大小姐开房了去?!你知道许姐在你送陆家大小姐走后,悄悄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不?” 我问道:“什么问题?” 肖胖子回道:“她问,苏尘身上有没带计生用品,虽然陆大小姐是大家闺秀,但凡事以预防为主。你说,许姐多好一个人,这种时候她不吃醋,竟然还关心你身体。” 我:“……” 肖胖子继续问道:“你是不是那啥了她?” 我回道:“没有,我去网吧玩了一晚上帝国时代。” 肖胖子闻言,满脸无语:“这这这……你跟孙悟空把七仙女给定住之后,却跑去偷桃子,有什么区别?!” 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卞五昨晚哪儿去了?” 肖胖子闻言,低声回道:“吃完饭就散土去了,说有兄弟在等他。” 我皱眉道:“金陵的?” 肖胖子点了点头:“就在江宁。” 下午没事的时候。 我们去饭店里帮了一下忙。 “酥小许”菜馆刚开业。 许清搞了优惠折扣活动,客人挺多的。 许清在店里忙得团团转,连跟我们说话的工夫都没用,看到我之后,只是不怀好意地笑一笑。 她肯定以为我昨晚和陆岑音干了点啥。 这事儿也没法解释。 一直到晚上,客人还很多。 许清催我们赶快回去,说她如果忙得太晚就在店里住,有小静给陪着,没啥问题。 我们回到出租屋之后,已经九点了。 卞五全身是血,突然走了进来。 见到我之后。 卞五立马跪下了。 “大佬,兄弟求你帮忙救人!” ------------ 第五十五章 取三送二 我惊诧万分。 卞五身手一流,无论进阳宅还是闯阴宅,皆如履平地。 今天怎么会弄成这副死样子? 我赶紧拉他:“起来再说!” 卞五却不愿意,回道:“你要不答应,卞五不起来!” 我问道:“你又何必小看我?” 卞五闻言,立马从地上起身,脸色蜡白无比。 “卞五欠兄弟两条刀子洞,补了一个,还欠一个,本不该用这种方式再求你。但下面三个兄弟,命如累卵,卞五实在想不到谁有本事能救他们,只好撕了脸皮不要,来求你救人。这次帮了我,卞五这颗囫囵头,今后压在兄弟这里!” 我回道:“讲这话见外,你先把情况说一下。” 卞五简明扼要地将情况讲了。 江宁有一座明墓。 卞五等人已经盯很久了。 前期踩点、定盘、寻口等工作,早在十天前就已经准备妥当。 昨天晚上,是他们商定的揭锅盖时间。 但因为卞五答应了我去金陵码头点地炮。 本来几人准备晚上十一点进墓,后来推迟到凌晨三点。 点完炮之后。 卞五还若无其事陪我们到“酥小许烧菜馆”吃了夜宵、喝了酒。 听到这里。 我不得不佩服卞五。 胸怀大事,却不喜形于色。 真是一条汉子。 卞五离开饭店之后,直接去了江宁那座明墓。 三个兄弟已早在候着了。 他们进去之后,发现此墓竟是一座锦衣卫墓葬,官职颇高,里面好东西不老少。 大肉锅! 锦衣卫为明朝特色,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直接对皇帝负责。 在权力巅峰时期,锦衣卫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审讯。 特殊的工作属性,使大明王朝前期权臣,成为了锦衣卫的舔狗,向他们贿赂若雪花一般。 为此。 金陵盗墓行当,流传着“一卫顶八妃”的说法。 挖到一座锦衣卫墓,相当于八座明妃墓。 卞五等人非常兴奋。 卞五等人盗墓,属于南方走马阴阳派。 走马阴阳原来是一个风水派系,风水师受人委托堪舆定穴,往往骑上一匹高头大马,马走到哪个山头,不愿意走了,此处便为吉穴。 后来这个风水派系,在晚清年间动荡期没饭可吃,其中一支发展为盗墓流派。 此流派保留了走马阴阳风水师传统。 踩点之时,牵上一匹马,马在墓穴封土堆哪里停留,便在哪里下葫芦洞。 可正因为卞五等人继承了风水师传统,他们盗墓规矩颇多。 最出名规矩当属“取三送二”。 取三,就是只攫取墓室里三成宝贝。 留二,将从墓室里取出来的三成宝贝,其中两成要留下来,不能变现,待下次盗墓之时,将这些东西丢在别的墓室里。 为什么这么做? 走马阴阳派属风水盗墓流,信鬼神。 他们认为,拿了墓主人的东西,一定会被墓主人缠上。 而将取出来三分之二东西丢在别的墓室,颇有点栽赃嫁祸给鬼,将自己撇干净的意思。 骗鬼吃豆腐。 风水师的拿手好戏。 但卞五他们这次出事,坏就坏在“取三送二”这个规矩上。 由于最终只能攫取墓主人三成宝贝,他们当然是挑其中最值钱的。 这么一来。 他们为挑宝贝,在墓室里耽搁了将近一天时间。 待今天晚上,他们已经敲定带走物件,准备出来之时。 突然发现。 墓室里面的自来石关了,盗洞也被封了口。 肖胖子皱眉道:“鬼干的?!” 卞五摇了摇头:“不是,人干的。” 我问道:“被人支锅了?” 卞五回道:“没错!” 支锅,古董行当里面一句黑话。 支锅一般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支活锅,骗活人钱。 一种是支死锅,抢死人财。 支活锅,是指活生生在某处造出一个大墓,里面丢上做旧金银财宝,装成不好出手,专门勾搭发达地区富豪来将墓地里的东西包圆,把人家坑得倾家荡产之后,支锅人遁匿(马先生曾讲过一例子,网上一查既有)。 支死锅,是指看到别人在盗墓,支锅人暗中盯着,待人家盗洞打好、机关趟完、财宝上身,准备出来之时,直接封墓,把人硬生生给憋死在里面。随后,支锅人下墓,从盗墓贼身上夺了财宝。此墓即便日后被查,所有脏水都泼在了死去盗墓贼身上,春梦了无痕。 虽然两种方式都是为了谋财。 但支死锅这种做法,除了谋财,还害命。 惨无人道。 我头皮阵阵发麻。 这就是古玩。 玩得不是古,而是人! 肖胖子皱眉问道:“那你怎么出来的?” 卞五咬牙切齿回道:“我三个兄弟,用上了所有能用的家伙什,硬生生地从偏室掏出来一个最小的洞,让我钻了出来。” 我瞅见卞五浑身是血。 心中有些骇然。 卞五会缩骨功。 挖小洞,最省力,动静最小,不会被外面支锅人发现。 可见这次缩骨出洞,对卞五身体伤害极大。 “我出来之后,外面二三十个人拿刀在守着!我悄悄等了好久,才等到一个人拉肚子的机会,找到一丝缝隙,逃了出来。下面的氧气,顶多只能支撑到天明,我是三个兄弟唯一的希望,如果不去救,他们全要死!” 卞五眼眶泛红,身躯在剧烈颤抖。 我问道:“看清支锅人的样子没有?” 卞五回道:“太紧张,差一点就露陷!我根本不敢看!” 肖胖子肥脸扭曲:“要不报公吧?” 卞五大急道:“不能报!” 我摆了摆手。 报公肯定行不通。 如果要报,卞五出来就去报了,犯不着来找我。 卞五等走马阴阳师,以前犯的事不少,蹲十几二十年大狱事小,指不定还会挨枪子。 更关键在于。 这种敢支死锅的人,肯定盯了他们好久,支锅人除了对走马阴阳派盗墓手法熟悉之外,必然也将卞五等人一家老小摸得细透。报了公,将支锅人给逮进去,外面的势力一怒之下,他们家属安全没法保障。 我想了一想,冷声问道:“卞五,这座锦衣卫墓的消息,到底是你们走马出来的,还是别人透露给你们的?” 卞五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兄弟,你什么意思?” 肖胖子急道:“苏子的意思是,如果你们靠自己走马出来的,支锅人怎么会对你们什么时候下墓判断的这么准!如果是别人故意透露给你,支锅人故意让你们先下去,借刀杀人取宝呢?!” 卞五闻言,身子若遭雷击,明显晃了几晃。 半晌之后。 卞五颤声说道:“金陵黄门童!” ------------ 第五十六章 孤注一掷 “还真是童家?!”我问道。 之所以要这样问。 因为在古玩行当,孙家、臧家、童家、曾家,这几大姓,比较独特。 老江湖拿到一件古玩,一般有两种问法。 比较笼统的,问这是哪种货? 人货、鬼货、神货。 这个在前面已经解释。 稍微具体一点,问这是哪家收的? 从老百姓家里祖传流下来的,叫孙家收的,寓意子孙流传。 从拍卖场所或者地摊上来的,叫做臧家收的,臧同藏,表示从收藏者手里获得。 从墓葬里挖出来的,叫做童(读成do g,第四声)家收的,童与洞,音差不多。 从别人手里偷、抢或者其它不正当手段弄来的,叫做曾家收的,意思这玩意儿曾经是别人的,但现在到了我手里。 一般很少人会直接回答童家或者曾家。 除非是固定上下游。 刚才卞五嘴里说的金陵黄门童,指的就是金陵专干盗墓起家的黄姓人家。 比如卞五,外人也可以称他为卞门童,加个定语就是“走马阴阳卞门童”。 卞五点了点头:“金陵黄门自祖上开始就是干盗墓的,民国年间属于江南八大门之一。这些年虽然势力有所衰落,但金陵黄门几乎垄断了附近几省的盗墓流派,生意做得非常大。我们是赣省的外来户,刚来的时候,曾想拜金陵黄门码头,但他们不收。” “为了生活,我们干了几单活,尽管做的非常隐秘,但还是被他们给发现。在干完活与人交易之时,我们包了一家小茶楼,结果茶楼突然失火,差点把我们烧死。后来我们猜想,肯定是金陵黄门干的。因为此事,我们最近一直没敢再动土。” “实话说,我们咽不下这口气!若我们不讲江湖规矩,倒也罢了。但天下人吃锅分肉,我们讲江湖规矩还这样摆弄我们,太不是东西了。最近我们打探了消息,发现金陵黄门踏勘了一座明墓,据说里面有锦衣卫玉带龙胆珠,他们准备近期动手。” 听到这里,肖胖子惊道:“玉带龙胆珠?!” 卞五回道:“对。” 明朝锦衣卫三大标配:令牌、绣春刀、飞鱼服。 但众人不知的是,第一批锦衣卫,朱元璋曾赐他们玉带龙胆珠。 火红的一颗大玛瑙,上面刻着龙。 意思是锦衣卫代表帝王之胆,谁都可抓、可审。 但后来,锦衣卫办案带着玉带龙胆珠不方便,此制便没流传下来。 单纯就玛瑙本身来讲,价值一般。 可因是朱元璋赐予的,第一批锦衣卫身上的龙胆珠,便是天价。 我说道:“你继续讲。” 卞五接着说道:“我跟兄弟们一商量,打算提前干上一票,给金陵黄门上一点眼药,弄完之后,就往北而去。但你这么一说,我发现事情非常诡异,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他们故意透给我们,然后守株待兔,想将我们给支锅支死。” 金陵黄门下手如此狠辣。 让人不寒而栗。 我手中捏着那枚假袁大头。 脑子在飞速地转。 公家不能报。 我曾想到了马萍。 若开口,马萍估计会答应。 但大晚上组织这么庞大的队伍,前往江宁冲击金陵黄门支锅人,事前、事中、事后,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了。 又想到陆岑音。 陆岑音手下基本都是红花棍郎,与那些敢支锅杀人的金陵黄门人相比,太薄弱了。 窗外起大风了。 枯枝败叶刮得遍地都是。 一种说不出来的萧杀之感。 肖胖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说道:“奶奶个腿的!要是山里下来个大老虎,把这些王八犊子给全撕巴了就好!” 老虎?! 我脑子突然一闪。 在那一刹那间。 我被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盘算了一下。 好像除了脑中这个办法之外,并没有其它更好手段。 我问道:“墓地离村庄多远?” 卞五回道:“不远,就在村庄的后山。” 我又问:“村里有牛吗?” 卞五闻言,疑惑不解,回道:“有啊,我们在踩点的时候,发现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牛,全拴在一个大牛棚里,外面还上了大铁锁。” 我再问:“卞五,你偷牛的技术怎么样?” 卞五虽然不知道我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心里肯定猜出我可能有了具体方案,回道:“猪、狗都会发出叫声,牛最好偷了,一般不叫。即便要叫,我也有办法让它不出声。” 我看了一下时间。 离天亮只有六七个小时了。 我说道:“事不宜迟,速度出发。” 出了门之后。 我对他们说道:“胖子,你去加油站买几大汽油,顺便再买一些粗钢钉来。卞五,你马上准备偷牛以及下墓救人的家伙什。我现在去许姐店里,搞一些菜籽油来。弄好之后,我打出租车来接你们。” 此话一出。 肖胖子和卞五似乎有所明白过来,但他们没有细问,分头快速行动。 到了“酥小许烧菜馆”。 许清和小静累了一天,已经睡了。 敲开门之后,我对许清说:“我需要一些菜籽油。” 许清没多问,把一大桶油给拎了出来。 我说:“姐,你睡吧。” 许清说道:“你这状态……我怎么还睡得着?” 我笑道:“没事,我出去办点事就回。” 许清脸上担忧之色尽显:“那一定记得给我电话!” 我点头说好。 租了一辆出租车,打电话给肖胖子和卞五,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接到他们,直接赶往了江宁那个村子。 到了村里之后,我发现村里离山并不远。 估计金陵黄门的人,白天在树林里悄悄猫着盯墓,晚上则大摇大摆出来围墓支锅。 卞五先偷偷摸摸带我们绕远路,上了山顶。 锦衣卫墓就在离我们所处位置下方一百来米之处。 斜坡。 条件非常好。 我们瞅见。 在夜色当中,二十来个金陵黄门人,手中拿着砍刀,正团团围在墓边上。 我低声对他们说:“卞五,你去偷牛,十几头就行,把它们全牵到这里来。胖子,你在村里等我们通知,通知一到,立马在村里烧牛棚,让村民误以为牛棚着火,牛跑上了山,带着村民来这里找牛。但一定不能烧到房子和人,明白吗?” 他们回道:“明白。” 用牛。 纯粹是突起的大胆想法。 世间之事,无非三种手段来对付。 白的、黑的、浑的。 在前两样完全走不通的情况之下,只能来浑的。 当时。 我看着窗外被风刮起的树叶,脑海中想着卞五说差点被金陵黄门人一把火烧死之事,又听到肖胖子说到老虎,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 他们走了之后。 我悄悄将一桶菜籽油,均匀地洒在了斜坡面上。 做完这事,我背靠在地沟里抽烟。 用火牛冲击他们,引起山火,引来村民。 将支锅现场给彻底搅乱、搅浑、搅碎。 只有锅里冒出大泡了。 我们才可以火中取栗,乱中救人! 成不成功。 我其实并无绝对把握。 但这是孤注一掷的赌博! 不赌。 连一点生机都没有。 ------------ 第五十七章 战马奔腾 金陵黄门支锅人非常敬业。 他们或站或坐,身子始终没有离开锦衣卫墓的周围。 夜很静。 偶尔还可以听到他们对话的声音。 “熬完今天晚上,兄弟们可以睡个好觉了。” “特么的!这几个走马阴阳的家伙,还想跟我们黄少爷斗,简直是找死!” “咱在这儿鸟不拉屎的林子里藏了半个月,今天这锅总算彻底支愣起来了……” “里面的玉带龙胆珠事关重大,马虎不得……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再坚持一会儿。” “……” 四五十分钟之后。 卞五已经牵着十几头牛上来了。 这些牛在卞五的驯服之下,显得非常乖巧,竟然没发出一点声音。而且,我看到牛身上背了稻草,牛蹄下面也包了稻草,走路都发不出响动。 卞五干这事儿属实一流。 我们将汽油慢慢地浸在牛背稻草之上。 卞五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动手?我怕下面几位兄弟撑不住。” 我瞄了一下时间,回道:“再等等。” 务必等到凌晨四五点。 这个时间段。 人最困,防备心最差,出事脑子反应最慢。 卞五下面几个兄弟不能拖到天亮,只能选择在这个节点动手。 我需要给卞五留足下墓穴救人的时间。 此外。 我还留了后手。 一旦出现变故,导致计划失败,必须报公。 还要留出时间给公家过来处理。 牛除了偶然拉大便发出细微动静之外,其它时候均无声响。 我有些紧张,比之前在码头点地炮还要紧张。 一来,事情发生太突然,计划比较仓促,完全不知道这办法到底行不行得通。二来,稍有闪失,不仅墓地里面三条人命没了,我、卞五、肖胖子也将万劫不复。 这是一场豪赌! 为缓解压力。 我岔开思维,转头问卞五:“这些牛,你怎么做到的?” 卞五闻言,挠了挠头:“盗门小手段,喂了点药,药效可到天亮。” 我回道:“佩服。” 四点钟的时候。 金陵黄门之人有些熬不住了。 除了两位值守洞口的人,其它人歪东倒西,坐在地上。 撑得住的在抽闷烟,撑不住的背靠背打起了呼噜。 时机到了! 我给人在村里的肖胖子发了一条信息:“动手。” 他点燃大牛棚,将村民往山上引,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再等了十分钟。 我拿出打火机。 点燃了第一头牛背上的稻草。 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卞五捡起石头,在牛臀部上狠狠地砸进去一枚钢钉。 牛吃疼,顿时嘶鸣一声,冲了下去。 斜坡上洒有菜籽油。 牛俯冲之势若雷霆,它脚下打滑,嘶叫着顺坡翻滚而下。 火借风势。 燃起了边上的枯树叶。 金陵黄门人突然见到火牛滚滚翻下,全都懵逼了。 一瞬间。 他们显得无比慌乱,纷纷从地上起身,嘴里呼嚎大骂。 “卧槽!这特么哪儿来的火牛?!” “老四,睡尼麻痹啊,快起来躲啊……” “……” 我们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将牛一头又一头往下面赶。 十几头火牛发出无比痛苦哞叫声,疯了一般朝下滚窜。 若战马奔腾。 似火矢疾射。 天干物燥,火苗乱窜。 今晚风很给力,整个山头开始劈里啪啦着起火来,阔叶林猎猎而燃。 效果出人意料! 金陵黄门人迄今没反应过来。 他们被火牛一冲,开始四窜而逃,生怕被山上滚滚而下疯火牛给撞到。 “救火,快救火!” “刘汉,叫你狗日的守洞口,跑哪儿去了?!” “赶紧上去两个人,看看山上什么情况,其它人救火!” “卧槽!不要慌,去尼玛的不要慌!” “……” 不慌是不可能的。 牛身上稻草绑得结实,被烧之后非常痛苦,不管不顾嚎叫着横冲乱撞。 有些干枝败叶多的地方,甚至还形成了火龙,被风一刮,席卷向金陵黄门之人。 我们赶紧找了旁边一隐秘之处藏了起来。 卞五见状,神情既欣喜又焦急,立马想冲下去进墓穴救人。 我一把拉住了他:“等村民上山!” 两位着急上山找原因的支锅人,他们在疯跑过程中,瞅了一眼山下,其中一个突然大喊道:“卧槽!老大,村里来人了!” 下面那位正指挥扑火的支锅人有些发懵。 反应过来之后,他转头对他们大喊道:“你们两个假扮村民救火,死守盗洞口,其它人先撤下来,全撤到村里去!” “大哥,我被牛顶伤了。” “完犊子玩意儿,蛋没顶破就走快点,村民要报警就完了!” “都他妈快点啊,干!” “……” 选择走是正确的。 锦衣卫墓里若死了盗墓贼。 迟早有一天会暴露。 如果他们拿刀继续待在这里,到时公家处理案件时,询问起村民当时有谁在,顺藤摸瓜,金陵黄门可就全完犊子。 他们借着树林遮挡,速度非常快,撤得一干二净。 村里不少人已经冲上来了。 大爷大妈都有。 他们神情着急万分,嘴里一边大叫着哞,一边大骂到底是哪个狗日的,风这么大晚上还不灭灶火,烧了大牛棚。 山火虽已点的到处都是,但一时半会儿形不成大规模烧山之势,烧不死人。 牛对村民来讲,是非常重要的财产。 村民完全顾不得火,纷纷去寻牛、牵牛。 现场一片混乱。 我向卞五招手。 两人乘乱快速地摸到了墓边。 金陵黄门还留了两个人。 此刻他们正假装丢了牛的村民,着急忙慌地找牛。 但这两人脚步却始终没离开锦衣卫墓周围。 我示意卞五先趴壕沟别动。 我单独走了过去,对他们说:“二虎,你们家牛不是在那里吗?!” 这两个货还以为我是村民,回过头来:“哪儿呢,在哪儿呢?” “就在那!” 我手向前面一指。 他们两个朝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我手掌呈刀,迅疾出手,将他们砍晕在地。 边上的村民全在专心致志一边躲避着山火,一边找自家牛,压根没人往我这边看。 卞五迅速地从沟里爬起来。 他怀里抱着小型药包,如同老鼠一般,进了盗洞。 正在此时。 肖胖子已经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 我急问道:“村民有没发现你?!” 肖胖子回道:“肯定发现了啊!不过我说自己是李老头家的外甥,上厕所发现牛棚着大火,牛全往山上跑了。正好牛棚里一头牛被火吓得往后山窜,他们全信了!” 我回道:“聪明!” 肖胖子和我,迅速将那两位晕了的金陵黄门人抬到了边上壕沟。 我听到墓地里发出一声闷轰。 卞五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自来石头给炸了。 这一声炸响。 周围那些村民全吓得一阵尖叫,慌乱一片。 ------------ 第五十八章 江湖路远 我们也没工夫管村民。 冒着洞口冒出来熊熊的烟,迅速下去。 刚进洞口,眼见卞五背上扛一个,后面还跟着两位脸色蜡白的人。 我和肖胖子一人架一个,拖着他们,快速出了盗洞。 有脑子灵光的村民已经反应过来。 “有盗墓贼,快报警啊!” “千万别让他们给跑了!” “……” 几位壮实村民已经顺着山坡冲了上来。 我们要的就是让村民发现。 在一片慌乱之中,村民肯定看不清我们的样子。 凭我们的身手,村民也逮不到我们。 主要原因在于。 在边上壕沟,我们还特意留了两位晕着的金陵黄门之人。 金陵黄门支锅借刀杀人。 我们也给他们上一点眼药。 村民报警之后,那两位晕哥被公家逮到,看他们怎么来解释今天晚上的事。 但临走之前,卞五瞅着边上两位金陵黄门之人,目光涌出杀意,拔出了腰刀:“我要把他们给干掉!” 说完,他就想动手。 我沉声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卞五闻言,只得咬着牙作罢。 我们一人架一个,在山林间不断穿梭。 十几分钟之后。 彻底把追过来的村民给甩开。 我们气喘吁吁地奔了半个小时,已经来到了山边一个大水潭旁边。 走马阴阳派几个人,全部趴在水潭边,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看来他们在墓室里脱水比较严重。 喝完了之后。 卞五招呼他们起身,带领着他们,摊开了双掌,掌心朝天,左手搭右手,靠在额头,向我和肖胖子跪拜,拜完一下,双手撑地起身,再叩首拜,连续三次。 这姿势叫三叩九拜。 源自于道家拜祖师大礼。 传至江湖中,稍微简化改进,被称为“献头礼”。 我和肖胖子大惊,赶忙拉他们起来。 卞五红着眼眶,脸色无比肃穆地说道:“兄弟,我们四人从今日开始,鞍前马后、刀山火海,脖子上的脑袋但凡有点作用,你们尽管拿去顶雷!” 我说道:“不用见外。你们必须速度回老家,安顿好家人!” “东西拿出来!”卞五说道。 边上一个人闻言,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锦衣卫玉带龙胆珠! 卞五说道:“玉带龙胆珠!金陵黄门这死梁,我们结下了。几位兄弟在墓下的时候已经商量了,此次即便是死,也会亲手毁了玉带龙胆珠,不让金陵黄门得到。” “今天既然得以生还,这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否则就是不认我们走马阴阳几位弟兄!” 其他几人齐声说道:“请一定收下!” 我和肖胖子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回道:“好!” 将卞五手中玉带龙胆珠给拿了起来。 卞五四人冲我们抱拳头,朗声说道:“青山不改,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说完,他们快速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我和肖胖子也不敢在此多逗留。 两人绕着远路,继续转过一道山口,来到了另一个镇子上,到一家宾馆,开了一间房,洗澡休息。 一晚上紧张。 现在彻底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肌肉有些酸疼。 这些酸疼,并不是累的,而是紧张的。 惊心动魄的一夜! 躺下去之后。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醒来之后发现。 手机里四五十个未接来电,绝大部分是许清的。 意外的是,其中有三个还是陆岑音的。 我给许清回了电话。 许清电话一接通就哭了:“你们到底在哪儿啊……” 我顿时有一些歉疚。 临走之前,答应给她回电话的。 估计自从我们走了之后,许清一直没睡,白天也没心思做生意。 我说道:“姐,我们好着呢。” 许清还在哭。 肖胖子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许姐,你要再哭,可就把我们给哭死了哈。” 许清听到这话,才破涕为笑,说道:“一张臭嘴,什么都乱讲!” 我说道:“事办完了,我们马上回。” 许清有一个非常好的优点。 她从来不问我们办什么事。 哪怕她再担心。 听到我这样说,许清回道:“小弟,你们没事就行。对了,你记得给岑音姑娘回一个电话,她也打不通你电话,来店里找你好几次了。你可千万不能做那种提了裤子就不认账的小混蛋哈。” 我:“……” 挂完电话。 肖胖子在旁边哈哈大笑。 我暗自寻思。 如果回去跟许清解释,其实那天晚上自己在网吧打了一晚上帝国时代,她还能信么? 陆岑音的电话,我没回。 主要原因在于。 我即便回了,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两人找了一家饭店,吃了点饭,打了一辆车,往城里赶。 在车上,我考虑了一下。 玉带龙胆珠是金陵黄门要的东西。 为了这东西,他们甚至敢支死锅杀人,可见玉带龙胆珠对金陵黄门的重要性。 现在不能出手,放在身上也极不安全。 必须找一个妥当的地方先安置。 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脑海中第一个想到能安置这东西的人,竟然会是马萍。 也许是因为她势力比较大,能够与金陵黄门对抗? 我与肖胖子在新街口分别,将玉带龙胆珠给了他。 “这些天你先别露面了,直到我来找你要东西!” “明白。” 我回出租屋。 让我比较意外的是,陆岑音竟然正在院子外面等,神情显得非常着急。 她见到我之后,有一些生气:“你为什么不回我电话?!” 我回道:“手机没电了。” 陆岑音压根不信,伸手就来掏我裤兜里的手机:“我不信!”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没对你动手动脚,你最好也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陆岑音气急,脸涨得通红:“你放开我!” 我放开了她。 开了院子门,她直接跟了进来。 我转身皱眉问道:“有事?” 陆岑音回道:“进房间再说。” 到了房间,陆岑音神情无比急切地问道:“苏尘,卞五哪儿去了?” 我瞅着她。 没吭声。 因为我不知道陆岑音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陆岑音说道:“你别老是冷冰冰的!我在问你话呢!” 我回道:“你也知道卞五是干什么的,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陆岑音闻言,说道:“你跟他打电话,问一问他在哪儿。” 我回道:“手机没电了。” 陆岑音说道:“那你赶紧充电啊!你手机充电器在哪儿呢?” 尔后。 她开始在我床头急匆匆地找充电器。 我倒了一杯茶。 自顾自喝着。 斜眼瞥见陆岑音妙曼的背影,腰部以下优美而诱惑的曲线。 回想起前天晚上。 真的太可惜了。 ------------ 第五十九章 神仙洞 陆岑音在床头找了一会儿。 没找到。 她回过头来,看到我正瞅着她背身性感之处,立马转身,坐在了床上,眼睛冷冷地盯着我。 “好看吗?” “好看。” “那你还不帮我联系卞五?!” “不想联系。” “为什么?” “为什么你叫我做什么,我全都要答应呢?” “……” “前天晚上,我们虽然睡在一起,但那是你提出来的赌局输给我的。这个不算你完成了我的条件,你现在还不是我老板。” 陆岑音闻言,气乎乎地白我一眼,回道:“我知道!但我找卞五真有急事,十万火急。” 我说道:“卞五在哪儿,我确实不知道。” 我并没有说假话。 卞五已经回赣省去安顿他家人了。 他的手机卡,肯定会换掉。 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我根本不清楚。 见陆岑音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我报了卞五电话号码给她,让她自己打。 手机通讯录里人并不多。 几乎每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我都能背出来。 之所以不用自己手机,因为我刚才撒谎说,手机没电了。 那么,它一定是没电。 九儿姐告诉我。 古玩真或假。 全凭口雌黄。 换成其他事情,也是同样道理。 陆岑音掏出自己手机,赶紧给卞五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她把电话挂了,神色非常颓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半晌之后。 陆岑音又问道:“你还有别的盗墓朋友吗?” 我摇了摇头:“盗门我只认识卞五。” 陆岑音闻言,一张俏脸神情变幻莫测,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秀眉紧蹙,纤手不断在交叉搓揉,嘴里一会儿说“不行”,一会儿又说“这样做太危险……” 一会儿之后。 她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马上拿起了电话。 我看到她电话上面的摁键。 一一零。 我立马探手将她电话给挂了。 陆岑音见状,诧异不已:“你干嘛呢?” 我回道:“卞五是盗门中人,你先前急匆匆来找他,找不到又要报公。我和他是朋友,有必要知道你想做什么。” 陆岑音闻言,满脸无语:“哎呀!我报公不是为了抓卞五……我还是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爸爸想要的四样宝物之一,第三样是玉带龙胆珠!” 我心中顿时狂震,但神情未变,问道:“什么珠?” “玉带龙胆珠!一位叫范青之人的东西,他是江宁人,明朝第一批锦衣卫。江宁县志记载,范青下葬之时,玉带龙胆珠与他一起陪葬了。朱元璋赐予第一批锦衣卫玉带龙胆珠之事,只在史书上有过记载,但现实中却从未面世。” “为此,凡金陵古董界之人,无不想找到范青墓所在,看一看玉带龙胆珠什么样子,我父亲更想了此心愿。可一直以来,我和小欣都没找到。之前,我曾女扮男装闯裴星海的阴席,就是担心小欣已经找到了范青墓。” “前一段时间传出来消息,金陵黄门人找了范青墓,他们还打了一个神仙洞下去,确定里面有玉带龙胆珠。” 我脑门直跳:“谁打的神仙洞?” 陆岑音反问:“金陵黄门啊,怎么了?” 我终于知道卞五被人支死锅的症结所在了。 神仙洞是近几年从国外流传进来的盗墓技术。 对一些穹顶不厚、墓穴较浅的古墓,先大致勘测好棺椁所在方位,再用管状机器,垂直打一个小洞下去。尔后,洞里放入红外拍照小机器人,小机器人进入墓穴,探测并拍摄出里面陪葬品的样子,最后用线将小机器人给拉出来。 小机器人取出之后,将拍摄照片洗出。 若有价值,立马组织人开挖。 没有价值,直接将神仙洞给封住。 神仙洞这种技术,对付下面棺椁已腐烂了的浅墓,几乎百发百中,省下不少精力。 对一些石棺大墓,神仙洞则没太大作用。 盗墓行当,随着科技发展,也在与时俱进。 金陵黄门作为几百年盗墓家族,引进这种先进技术属意料之中。 范青墓是浅墓,神仙洞又比较小。 纵使卞五等人经验丰富,他们进去之后也难以发现,还以为找到了未曾被人打开过的“封坛肉”。 结果。 金陵黄门见鱼已上钩,立马围墓支死锅。 我回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陆岑音继续说道:“老爷子之前还定了规矩,获得玉带龙胆珠,可置换、可买,哪怕拼红花,但陆家人不能下墓,即便我们找到了范青墓也不行!” “我和小欣同时探听到这个消息,先后偷偷接触了金陵黄门少东家黄慕华,想提前预定玉带龙胆珠。谁知道,黄慕华不要钱、不要物,他竟然要……” 讲到这里。 陆小欣满脸通红,顿了下来。 真是冤家。 我救一次卞五,竟然又与陆岑音扯上关系了。 到底是金陵太小,还是缘分让我们相遇乱世以外? 我对黄慕华提出的要求很好奇,问道:“他要什么?” 陆岑音大恼道:“这个王八蛋竟然说,我和小欣,谁愿意给他做小,他就免费将挖出来的玉带龙胆珠给谁!小欣性格太偏执,为了掌管陆家,什么都敢做,已经答应他了!” “我昨天去见黄慕华,就想和他搞好关系,再认真谈一次判。我不想让小欣跌入火坑,也不想丢失玉带龙胆珠!小欣如果跟了他,不是单纯获得一颗玉带龙胆珠那么简单,陆家的产业可就彻底完蛋了,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 对于急切想保护陆家产业、关爱自己妹妹的陆岑音来讲。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陆家,完全没法与势力横跨几省的金陵黄门对抗。 一旦陆小欣跟了黄慕华。 可以预见。 以陆小欣那种性格。 在不久将来,四方斋肯定会被黄慕华吞并。 接下来,金陵黄门吞并影青阁,进而吞并整个陆家,形成盗、销一条龙产业链。 这才是黄慕华的真正目的。 陆岑音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压力。 所以。 前天晚上,她才为了释放而买醉。 我不动声色,问道:“你今天找卞五,是想让他帮你下范青墓,提前取了玉带龙胆珠?” ------------ 第六十章 不信你会算 陆岑音闻言,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黄慕华盯上的墓,别说金陵,江南几省谁都别想妄动。我昨天和黄慕华谈判才知道,他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派人守住了范青墓。黄慕华极为猖狂,他还邀请我和小欣,今天陪他一起去看开墓式!” “我估计,黄慕华现在已经在墓地取玉带龙胆珠了。我本来想,等黄慕华取出玉带龙胆珠之后,让卞五使盗门手段,偷偷将珠子给取了。但现在卞五人不在,其他人又信不过。所以,我刚才打算报公,让公家立马赶去范青墓现场,来一个人、脏俱获。” 如果没有昨晚突发变故,走马阴阳几位兄弟已死。 今天正是黄慕华叫人进范青墓取宝之时。 站在陆岑音的角度。 报公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公家介入之后,黄慕华取玉带龙胆珠肯定没戏了。 没了玉带龙胆珠,陆小欣就不会给黄慕华当小。 陆家的产业,最起码暂时保住了。 我不得不为陆岑音的反应点赞。 可惜。 我已提前取得了玉带龙胆珠。 不管是陆家。 还是金陵黄门。 现在全在抓瞎。 “你笑什么嘛?!不要阻止我打电话,等下时间来不及了!”陆岑音大急道。 我说道:“黄慕华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告诉你今天开墓,就因为他吃定了陆家不敢跟他对抗。你一报公,他必然知道是你报的,你以后还想不想过安生日子?” 陆岑音说道:“那怎么办啊!现在还能有别的更好办法吗?” 我站起身,看了看天,又掐了掐手指。 尔后。 我转头对陆岑音说道:“刚我算了一下,今天不宜下墓,黄慕华肯定没去!”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神神叨叨的……你把手机还给我。” 黄慕华势力太大了。 我不能将昨晚之事说出来。 否则就是引火烧身。 至于玉带龙胆珠。 也必须找到合适时机再出手。 出手之前,还必须完全擦干净屁股。 所以,我只能采取这种神叨叨的方式,阻止陆岑音报公。 我将手机还给她。 “不信你可以问一下知道消息的人。若真如我所说,你就先别报公。” 陆岑音见我说得无比郑重,上下打量了我几眼。 尔后。 她拿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情况怎样?” “大小姐,墓地昨晚又炸尸又来了道士,他们没去。” 所谓炸尸,不是讲真正的墓主人炸尸,隐晦地指准备下手掘墓之时,突然反生了变故。而来了道士,是指公家来人处理了。 当然。 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黄慕华肯定会保密。 公家在调查此事期间,肯定也会保密。 陆岑音派出去的人,必然不知道具体内幕。 他顶多也就是探听到村民一些言语。 我都可以想象他捕获的消息。 昨晚山下村庄牛棚突然失火,牛惊吓跑上山,村民上山牵牛,却发现后山有盗墓贼出没,村民报警之后,公家来人调查了。 挂完电话之后。 陆岑音目瞪口呆。 不过。 这丫头脑瓜子聪明。 她满脸犹疑地瞅着我,嘴角微微上扬:“苏先生,你一定有事在瞒着我。” 我回道:“你爱信不信。” 陆岑音冷哼了一声:“我根本不信你会算!” 我说道:“你右锁骨离肩胛三寸位置,有一颗漂亮的痣。” 这是那天晚上我无意中发现的。 陆岑音俏脸一红:“你这不是算的,明明是你……” 话讲一半。 她不好意思再讲下去了。 我没再吭声。 陆岑音突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身子蹲在我面前:“苏先生,请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行吗?” 她这是撒上娇了。 俏模样确实令人怜爱。 但我不吃这一套。 金陵黄门是几百年盗门家族。 他们敢支死锅杀人。 玉带龙胆珠之事。 不仅涉及我的身家性命,还涉及肖胖子身家性命。 没有百分之一千安全把握,我肯定不会说。 我回道:“我学过《周易》。” 陆岑音回道:“我也学过。” “那你学得不精通。” “……” 我转移了话题:“你家老爷子非常奇怪。他为什么老要求这种很难办到的古玩?富商儿子保命用的、权势人物出手的、县志记载死人墓里的……还有最后一项,你要抢什么逆天的宝物?” 陆岑音咬着嘴唇:“你不愿意说,我也不说!” 不说拉倒。 正在此时。 我电话响了。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马萍打来的。 接通之后,我问道:“萍姐,有事吗?” 马萍在那头笑道:“苏尘,还真有一件事请你帮忙。一位生意场上朋友弄到一样宝贝,想找人鉴定一下,条件有一些苛刻,我想到了你。如果有空的话,我们晚上吃餐饭,一起聊聊?” 我回道:“有空,你说地址。” 马萍把地址报给了我。 挂完电话之后。 陆岑音神情有一些生气,质问道:“你不是说手机没电吗?” 我回道:“它来电了。”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你最好少跟马三娘接触,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撂完这句话。 陆岑音拎着包,走了。 我现在不接触都不行了。 自从干了江宁范青墓地那一票之后。 我预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先送马三娘一个人情。 等需要用之时,让她还我。 时间也不早了。 我锁门而出,打了辆车,来到马萍预定的饭店。 金陵大酒店。 这酒店比较高端,需预约才能进去。 我正准备给马萍打电话。 门口快速出来两位保镖模样的人,迎面恭请:“苏先生,里面请。” 马萍已经提前叫人在这儿候着了。 进入包厢之后。 马萍还没来。 保镖说道:“苏先生您稍坐,我们马老板随后就到。” 我一个人无聊。 在包厢里坐着喝茶。 喝了一会儿之后,去卫生间上厕所。 但我却突然听到隔壁包间的对话。 本来。 金陵大酒店包厢隔音效果非常好。 但因厕所靠近隔壁包厢,我耳朵又尖,隔壁对话虽模糊,却也听了一个大概。 “黄少爷,明人不说暗话,这批货我确实很想走!” “马姐,你走可以。但让你找的人,是否靠谱?” “放心,他是我好朋友,属金陵古董圈新秀。他没你们老圈子那些烂七八糟关系,而且人品很好,不用担心泄密。” “水平呢?” “比之金大徐忠茂,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少爷? 我脑海中布满疑问。 金陵到底有几个黄少爷? ------------ 第六十一章 瞎子摸象 上完卫生间。 我继续坐在包厢里喝茶。 一会儿之后。 保镖开了门。 马萍先进来了,她见到我之后,脸上露出笑容,提前伸出了手:“苏兄弟,久等了。” 我回道:“不客气,我也刚到。” 马萍后面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年纪比我稍大几岁,满身名牌,梳着三七分头,油头粉面,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一副民国少东家的打扮。 另一个人面色黝黑,脸上皱纹若刀刻,目光无比锐利。 我注意到此人的手。 左手起黑皮。 右手五根手指很不自然地稍微内拢。 心中微微一惊。 这人是一个“蛋鸡” 蛋鸡,在古玩行当,专指制假作赝高手。 形容这类人像下蛋母鸡一样,能下出基本一致的东西来。 他左手起黑皮,盖因蛋鸡普遍左手托东西糊瓷、上彩、挂浆,手掌被磨损厉害。右手五根手指内拢,证明他是专做青瓷绿铜、珍珠玛瑙之人,习惯右手拿刀内旋雕刻,长年累月,形成了这种古怪特征。 仅瞄了一眼。 我不再看他。 马萍向我介绍:“苏兄弟,这位是金陵黄慕华先生,这位是黄家的郝老师。” 此话一出。 我顿时有些懵。 马萍与黄慕华认识。 这点我丝毫不意外。 金陵古董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黄门和马萍走得都是野路子,互相之间有一些生意上往来,非常正常。 但今天马萍打电话叫我来的目的,是让我帮忙鉴定一项宝物。 她明确告知我。 这宝物是生意场上一位朋友的。 金陵黄门与卞五等走马阴阳师不一样,他们是几百年盗墓家族,肯定圈养了不少鉴师,为从地下弄出来的东西掌眼估价。 若是金陵黄门的东西,还需要别人来鉴定? 莫非那天江宁锦衣卫墓地之事已经泄露? 不大可能。 无论肖胖子和卞五等人,都是生死兄弟,没有出纰漏的可能性。 那天晚上,在夜色慌乱之中,不管村民也好,被我用手刀砍晕的两位金陵黄门之人也罢,他们绝不可能认出我的样子。 这点我有足够自信。 我脸上古井无波,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久仰。” 黄慕华上下瞅了我几眼,似乎很不满意马萍介绍我来,说道:“坐吧。” 马萍拉着我坐上席。 我也没客气。 黄慕华见了,脸上有些不适。 但此人能掌管金陵黄门,显然不是一般人物,并没表现出异样。 服务员开始上菜。 菜上了几例之后。 马萍开门见山。 “今天这个局呢,属机缘巧合。我与黄少爷生意场常有交道,互相帮衬发财。近日,我想从黄少爷那边走一批货,按你们古玩行当的话,就是当一回托工。以前走货,黄门秉承老江湖老规矩,钱、物、关系,谁能满足黄门提出的条件,就可以走。” “但这次黄少爷却提出,这批货可以让给我走,条件却有些古怪。让我找人帮黄少爷鉴定一项宝物。这人必须满足三个要求,不属圈内、火眼金睛、嘴巴牢靠。黄门身怀绝技鉴师太多,为什么会提出这条件,我马萍虽然好奇,但讲规矩,不多问。” “我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苏兄弟,所以今天特意请苏兄弟来帮这个忙。苏兄弟算是我们请来的客人,我想黄少爷对这样座次安排没有意见吧?” 原来如此。 所谓托工,指专门从事秘密运输走私古玩之人。 暴利行当,需要强大的上下游人脉和势力。 这批货是黄门的。 黄门为盗墓家族,当然不可能自己走货,出手均要委托托工。 南方干托工的人不少,马萍想走这批货,但必须按黄门老江湖规矩,满足黄门提出的条件。 马萍不愧老江湖,三两句话,给足了我面子,也让黄慕华别无他话。 黄慕华闻言,背靠在椅子上,手中折扇摇了几摇,讲话毫不客气:“马姐安排,我自然没意见。但客人是否坐得稳上席,咱还得看看他屁股够不够大。” 他摆明了在点我。 不相信我的本事。 此话一出。 马萍有些不舒服了,立马抬手制止:“黄少爷,讲话不用含沙射影!我马萍既然答应了黄门条件,请来之人,自然是能跟关二爷比刀的人物。” “黄少爷若不信我请来的人,可以按黄门法子来验试,辕门射戟、飞雪追鹿,只要苏兄弟愿意,皆可。本人很想当这批货托工不假,但苏兄弟是我朋友,为赚钱得罪朋友之事,我马萍不做,请你讲话客气!” “啪啦”一声。 黄慕华迅疾合上了折扇:“就等马姐这句话!在鉴宝之前,我想出三个考题,试一下这位苏先生火眼,马姐意下如何?” 马萍回道:“我没任何意见,一场生意而已!一切以我苏兄弟为准,他若不想帮我这个忙,咱们今天吃饭喝酒,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尔后。 马萍转过头,真诚地对我说道:“兄弟,姐说话比较粗鄙,你千万别介意。无论你愿不愿意帮忙,咱这朋友一定不散!” 若面对的是其它人。 我肯定会毫不客气地对马萍说,今天没心情。 但今天对面却是黄慕华。 我非常有心情。 甚至。 有一些迫切想知道他要让我鉴什么宝。 我回道:“萍姐的事,便是我的事。” 讲这句话。 既说给马萍听,也说给黄慕华听。 明确表示。 马萍和黄慕华之间,生意罢了。 而我,与马萍却是可肝胆相照的朋友。 为防止玉带龙胆珠以后出事,进行铺垫。 马萍闻言,神色顿时大喜,说道:“痛快!” 黄慕华鼻子冷哼一声,面无表情,打了一个响指。 外面立马进来一个人。 他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盖着红布,红布罩着一物件,模样类似瓷瓶或铜罐。 黄慕华说道:“苏先生,请掌眼吧。” 话说完了,但却不叫人揭开红布。 第一项考题来了。 蒙布验宝。 在古玩行当,这叫瞎子摸象。 瞎子摸象这种验宝场景,一般出现在师父考验徒弟的场合。 不是说要你用眼睛穿透红布去看透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能力,恐怕还真只有孙悟空能做到。 主要的考点在于。 红布下罩着的东西,一定是师父家里一样非常不起眼宝物,要徒弟通过最基本的外形、味道以及透过红布散发出来一丝气韵,考察徒弟平日学习是否用心。 不过。 黄慕华通过这种手段来刁难,不仅嚣张,还略带一点羞辱人的意味。 马萍见状,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说道:“黄慕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 第六十二章 敲山震佛 黄慕华回道:“刚才马姐已经说了,一场生意而已。马姐想从黄门走货,黄门有自己的江湖规矩。若你能满足条件,便做。若你不能满足,咱们今天吃饭喝酒,完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天下托工多,总有能满足之人,黄门从不担心货烫手心皮。” 此人脑子反应极快,睚眦必报。 若马萍之前不说那些冲话,他可能会相对客气一些。 但在马萍表态之后,他反将了马萍一军。 在金陵,能以这种态度对马萍说话之人,估计不过几指之数。 马萍听完,脸色铁青,拿着湿纸巾在擦嘴,明显有发作迹象。 我转头制止了她:“无妨。” 马萍这种打锣女王,她会动用我来获得这一单生意。 走这批货,显然对她非常重要。 今天,我要让她成功。 我用汤匙喝了一口汤,没再往托盘上看,淡淡地说道:“红布下面,金陵老窖酒小瓶一百二十毫升装,浓度五十三度。” 这并不是我眼力厉害。 在进入包厢的时候。 我曾斜眼撇了一眼侧边小隔间。 这种包厢里的小隔间,专门给服务员上菜以及放置酒水用。 当时,我瞥见地上一瓶金陵老窖小瓶酒。 这种酒,市场上仅卖五块钱一瓶,属于平民阶层廉价用酒。 马萍约我们在如此高档的金陵大酒店贵宾包厢吃饭,显然不可能用这种酒。 那瓶小瓶酒在角落里,显得比较突兀。 我脑海中对此有比较深刻印象。 服务员在端出那个托盘的时候,通过红布下东西的外形,我就已经判断出来了。 对特殊人、物、事的敏感,向来是自己的强项。 合该自己装逼! 黄慕华怔了一下,让服务员揭开了红布。 金陵老窖小瓶酒赫然在立 马萍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黄慕华打开扇子,在胸前轻轻摇晃着,说道:“有意思,不知道你是运气呢,还是真这么牛逼,反正就是有点意思!来,继续玩!” 讲完之后,黄慕华和郝先生对视了一眼。 郝先生接到示意,转身从自己包里面拿出一个檀木盒子。 檀木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具陶土弥勒佛像。 宝相雍容,敞胸露脐,阔鼻薄唇,两耳垂肩,开口大笑,端坐九级仰莲花之上。 宝物不大。 檀木盒子打开之后,自带一股佛香味道,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郝先生将檀木盒子放在了餐桌转盘之上,用令人印象深刻的公鸭嗓子说了一句:“苏先生,请掌眼。” 转盘徐徐转动。 弥勒佛像到了我面前。 刚到我面前,转盘竟然停了。 檀木盒子正好稳稳当当地摆放在我正前方。 目光所至。 弥勒佛的正脸正好对着我。 我顿时有一些诧异。 这蛋鸡见我刚才瞎子摸象成功,故意在我面前露了一手。 圆转盘其实非常难控制。 手拨弄之后,它能在轻轻转动之下,准确无误地停在我面前,光指尖这份巧劲,就足以让人惊叹。 有这本事。 郝蛋鸡到大街上玩幸运大转盘,不要太发。 这尊弥勒佛无任何特殊的特征,仅仅在九级仰莲花座上,刻着一行古风悠扬的小篆:“风动身方至,心宽体自丰。” 鉴定佛像一直是古玩行当一件难事。 因为涉及对信仰、文化以及对古玩工艺的熟捻掌握。 比如,鉴宝师傅若要鉴定眼前这尊弥勒佛像,往往需从三方面着手,判型、识刻、断质。 判型。 大肚弥勒造像在佛经中并无记载,普遍认为是按五代后梁时期浙省奉化僧人契此形象塑造而成。此僧身体肥胖、敞胸露脐,背携布袋四处化缘,民间也称“布袋和尚”。你若判断为在后梁之前的东西,必然不对。但后梁至今,时间跨度太长,断代难度教大。 识刻。 上面那行小字为篆体。篆体为秦大一统推行书同文、车同轨后,创制的一种书写形式,到西汉末年,被隶书所取代。但因篆体优美,笔画可曲可折,古今皆喜用于印章,通过字体也判断不出来。顶多只能判断其不属于秦前或流行隶书汉后的一段特定时期。 断质。 陶器自商代中期就已经开始出现,东汉时便发展为较为成熟的青瓷制法,瓷开始逐渐取代陶,历经一千六七百年发展,各种复古陶、瓷多如牛毛,若表面无显著特征,基本不可能辨识。 这尊弥勒佛像三无特征。 要对其断代讲传承,几乎不可能。 但那只是对别人而言。 我所思考的是。 它为什么会三无? 而且,还隐匿的如此完美。 古玩是死物。 死物与死人一样,不会隐藏自己。 即便痕迹模糊,它一定会有出处或瑕疵,供人判别。 如同警察办案验尸,尸体呈现出来的证据,远比活人讲话要真实可靠。 只有活物,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 郝蛋鸡是活人。 他完全可以用古陶土做出一尊三无特征的弥勒佛像。 笑脸弥勒。 对郝蛋鸡来讲,是一件彰显不出任何特征的完美工艺品。 但对鉴宝人来说。 这是一种嘲笑与挑衅。 “可以上手吗?”我问道。 郝蛋鸡公鸭嗓回道:“随便上手。” 黄慕华二郎腿高高翘起,手中扇子轻轻摇晃,自顾自地喝茶,脸上不屑之色尽显。 我拿起笑脸弥勒,在九极仰莲上捏了几下。 尔后。 我将笑脸弥勒放回檀木盒子,手疾速地拨动转盘。 转盘受力。 无比快速地呼呼转动。 快的几乎所有人都看不清楚餐桌上面菜的样子。 足足几十转之后。 弥勒佛像在郝蛋鸡的正前方稳稳地停了下来。 它的眼睛。 几乎可以与郝蛋鸡对视。 餐桌上有菜、有汤。 菜一片未落。 汤一滴未洒。 黄慕华和郝先生见了,满脸懵逼。 我这一手,显然比刚才郝蛋鸡转一圈厉害了太多。 让他们更惊讶之事还在后头。 我在自己这边,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转盘。 耳听细微的“吧嗒”一声脆响。 对面郝蛋鸡身前的笑脸弥勒佛像,与下面的九级莲花座连接之处突然断裂。 弥勒佛像坐不住,栽倒落地。 摔碎了。 陶土四散而裂。 敲山震佛! 怎么羞辱我的。 我让你怎么还回来。 “狗蛋包天!” 黄慕华勃然大怒,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第六十三章 我亦无他,但手熟尔 黄慕华气急败坏了。 马萍见状,双手环抱在胸前,语调冷冰冰地说道:“黄少爷,何必如此激动?苏兄弟出此手法,自有话说!” 黄慕华闻言,油面铁青,双目死死地瞪着我。 正常情况之下。 佛像的最脆弱之处在于颈部,常会断裂。 为此,大家无论是去景区参观,还是玩佛像,很多时候只能见到精美无比的佛头,而佛身却不见了。 这种古玩,叫做佛首。 但佛像当中,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弥勒佛。 弥勒佛非常胖,几乎没有脖子,头与身子永远连在一起。 它最脆弱的部位,位于九极仰莲座与佛身连接之处。 刚才我用手在捏佛像,看起来像在断质。 其实。 我已用巧劲将佛像与九级仰莲座给暗中掰断。 在餐桌转盘疾转过程中,速度、力道非常均匀。 犹如人乘车前行,只要速度均匀,无论是向前高速行驶,还是缓慢停靠,乘坐之人其实既不会前倾、也不会后仰,非常之平稳。 所以。 餐桌转盘在转动、停靠之时,弥勒佛像都会完好无损。 可惜。 待停稳之后。 我故意用中指弹了一下转盘。 对断裂了的弥勒佛像来讲,哪怕这种传导过去的轻微震动,都会导致佛身摔落在地。 敲山震佛。 表面看起来手段神奇、令人震撼。 讲白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古玩行当,其实与魔术师行当有些相通。 借用《卖油翁》里面的一句话。 我亦无他,但手熟尔。 我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手毁假佛、心敬真佛。想必两位对我刚才做法,可以理解。” 点到为止。 他们听得懂。 此话一出。 郝蛋鸡那张若枯树皮般的老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黄慕华目光极为凶狠,但还是忿忿地坐了下来。 可这王八犊子的脸皮极厚,丝毫没有廉耻之心,反而晃动了两下脖子,嘴角上扬,说道:“很好!苏先生果然一位火眼金睛、敢挑西天的斗战圣佛!” 马萍虽然知道我已经鉴定出来了,但她对古玩行当肚子只有半桶水,对于我刚才那招敲山镇佛怎么弄出来的,以及话中之意,其实并不大了解。 可她能当上大姐大,城府足够,无比自信地问道:“黄少爷,还有什么考题?” 黄慕华闻言,将手中折扇“啪啦”合上,说道:“先吃饭吧,肚子饿了!” 对这家伙不继续开考,反而要吃饭。 马萍有些发愣。 我也不理解。 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 黄慕华第三道考题肯定要摆上,至于什么时候摆,由他决定。 无所谓。 兵来将当、水来土淹而已。 服务员继续上菜。 一桌四人。 没人吭声。 气氛非常之诡异。 饭吃到一半。 黄慕华突然张口说道:“苏先生既然是斗战圣佛,可知道咱们吃得这一道佛跳墙,炖菜所用的罐子,是哪里产的?” 佛跳墙为闽省一道名菜。 一般选用鲍鱼、海参、鱼唇、牛皮胶等珍稀食材,加入老酒和高汤,文火慢熬而成。 酝启荤香飘四邻。 佛闻弃禅跳墙来。 因此而得名。 马萍一听,将手中筷子重重往餐桌上一放:“这超出古玩鉴宝的概念了吧?” 常理来讲。 这确实不属于古玩鉴宝范畴。 古玩主要突出一个古字。 老东西才有价值,才有鉴定的必要。 一个现代作坊产出的盛菜坛罐。 没有任何鉴定意义。 华夏产这种瓷碗陶罐的厂家,何止千万。 黄慕华非要让我说出餐桌上佛跳墙炖罐的出处,纯粹是一种吃饱了没事的刁难。 黄慕华闻言,抬手制止马萍,说道:“马姐,我出考题,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且让他先说。至于是不是古玩鉴宝范畴,黄某自会给出一个解释。” 我放下手中的汤勺,问道:“真说?” 黄慕华冷哼了一声:“当然真说!” 我回道:“金陵沪上路七十八号,中天苑陶瓷厂,炖罐出产不超过半个月。” 黄慕华闻言,突然哈哈大笑。 像是癫痫病开始发作。 笑了好一会儿。 黄慕华开始边笑边咳,非常剧烈。 他还拿着手帕捂着嘴。 我见到,手帕上有丝丝血迹。 身体之虚,难以想象。 在这一瞬间。 一向飞扬跋扈的黄慕华,有点忘了他今天来的目的:找牛人鉴定黄门重宝。 在吃了两个大瘪之后,他存有务必要扳回一句的赌徒心理,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五六分钟之后,黄慕华总算咳停了。 他喉咙像公鸭卡了痰一样,喘着大粗气,笑着说道:“到底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全是假药,还是下面三昧真火用的是煤气灶,怎么会锻造出这么一个火眼金睛?!” “我告诉你!黄家是金陵大酒店的股东,这上面共有十个贵宾包厢,凡是贵宾包厢里用的菜盘、炖罐、汤勺,无一不是古香古色、典雅精致,可知道为什么?” “为专门营造贵宾包厢奢华氛围,这些餐具,全是黄家联系瓷都古玩商,专门从一家民国旧窑里淘来的。这家旧窑厂在六十年代成了集体公社仓库,后来拆迁之时,发现里面有一堆未开封的民国精美餐具。请问马姐,民国的东西,算不算古玩?哈哈哈!” 瓷都老窑内出产的民国餐具。 虽然与现代工艺相差不太大。 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肯定也算古玩。 这个考题。 从理论上来说,没任何问题。 马萍神情无比别扭,一种有气撒不出的感觉。 我冷冷地再次强调:“中天苑陶瓷厂出产。” 黄慕华说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来人,把餐饮部经理给叫过来!” 还不到一分钟。 一位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进了包厢。 中年男子进包厢之后,先向大家深度鞠躬。 尔后。 他问道:“黄少爷、各位老板,是不是哪道菜或者服务不到位?” 黄慕华说道:“跟这些东西无关!朱经理,我问你,这些餐具都是从哪里盘来的?” 朱经理闻言,神情愣了一下,尔后回道:“黄少爷您贵人多忘事,这十个贵宾包厢里的餐具不都是您吩咐人从瓷都淘来的民国瓷吗?不得不说,这一招真是高明,咱们贵宾包厢打添置了这套餐具之后,氛围营造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朱经理不忘借机拍了一通马屁。 黄慕华再次癫痫发作,哈哈大笑。 朱经理见状,有些不明所以。 我转头问道:“朱经理,这套佛跳墙的炖罐来处说一下,黄少爷很想听。” 此话一出。 朱经理顿时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 ------------ 第六十四章 机缘巧合 “发什么呆呢?!” 黄慕华见朱经理站旁边不吭声,拿扇子猛拍了一下桌子。 朱经理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对不起!黄少爷,之前这间贵宾包厢里那套民国餐具,因为服务员全放在一个装盘柜里,她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柜子倒下之后,全给砸了。” “可民国餐具只有十套,所以……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我们找到金陵当地一家制陶厂,按同样的款式定做了一套,正好放在了这间包厢里。” “我们之前看了,根本没区别,但没想到还是没逃过黄少爷您的法眼。那位服务员,我们已经给开除了,这事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不过,您放心少爷,损失了多少,您可以提出来,酒店都会赔偿。” 黄慕华目瞪口呆。 郝先生脸上神情变幻莫测,讶异万分。 我没有理会他们,继续问朱经理:“朱经理,这到底是金陵哪家制陶厂做的?炖罐质量不错。” 朱经理回道:“回这位老板,金陵沪上路七十八号中天苑陶瓷厂。这家陶瓷厂的大师傅是制民国瓷高手,其实他用料、材质、工艺,与原来那一套基本一样,只是年份上差了一点,半个月前刚出炉送来的……” 朱经理还想继续往下说。 黄慕华脸色铁青:“滚!” 朱经理立马傻了,说道:“黄少爷……” 黄慕华目光无比阴鸠,加重了音调:“滚!” 朱经理只得满头是包地赶紧退了出去。 民国的陶瓷。 名义上是古玩。 但能工巧匠若按老工艺制作,与民国陶瓷几乎没区别。 机缘巧合。 前段时间,许清饭店开业。 她想更换原来餐具,曾有送瓷人拿了样品过去。 其中,就有这么一套样品。 当时我正在店里。 许清问我哪一套好看一些。 我觉得这套民国风餐具做工细致、古朴典雅,便问送瓷人是哪里做出来的。 送瓷人告诉了厂家地址和名字,并对我强调,这套餐具确实不错,按照金陵饭店贵宾包厢里民国餐具风格做成的,半个月之前,金陵饭店还要了一套去。厂家还打算,今后按这种风格作为主打餐具款式。 我嫌弃价钱有点高,专挑了一套相对便宜的。 此事印象比较深刻。 黄慕华突然考我餐具问题。 我不是神仙。 左右都不知道。 干脆赌一把。 没想到。 金陵饭店贵宾包厢里换掉那一套炖罐,正是中天苑陶瓷厂给送来的。 逆境敢赌,有时会成为一种碾压对手的强悍实力。 我拿起桌子上的湿纸巾擦了擦手,没再吭声。 黄慕华则头仰靠在椅子背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脸色非常不好。 半晌之后。 黄慕华睁开乐眼睛,冷冷地说道:“你很不错!金大徐忠茂地位不保!” 尔后,他转头对马萍说道:“马姐,你满足了黄门条件,这托工自然由你来做。不过,你这小弟从哪儿招来的,能否告知?” 黄慕华不问我,直接问马萍。 显然。 尽管他承认我刚才展示了逆天的手段,但依然没把我放眼里。 他认为我只是依附于马萍的马仔。 马萍立马抬手制止:“黄少爷,等下黄门宝物之事,我兄弟出去绝不会多嘴,但请你也不要多嘴问他身份。何况,他哪儿来的,我马萍也没权力知道!” 此话一出。 黄慕华神情明显变了。 之前,他震惊于一位江湖大佬带来貌不惊人小弟之本事。 现在,他夹杂着摸不清眼前挫败他对手情况的一抹担忧。 这对向来不可一世的黄慕华来讲。 有些难以容忍。 我转头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我很忙。” 黄慕华闻言,腮帮子紧咬。 但他毕竟是黄门少东家。 今天来这里干什么,一清二楚。 黄慕华瞅了一眼边上的郝蛋鸡,扇子一合,说道:“行!我有一样东西,给苏先生掌掌眼!” 郝蛋鸡闻言,立马转身从包里拿东西。 此刻。 马萍站起了身,主动走出了包厢。 边上的服务员和保镖也全出了包厢,并将门给关了起来。 眼见没人了,郝蛋鸡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方盒,外面还包着丝绸锦缎。 拆开丝绸锦缎,打开方盒,里面露出来一样东西。 一见到这件东西。 我内心狂震。 玉带龙胆珠! 范青墓里只有一颗玉带龙胆珠。 卞五已经将它交给了我。 回到金陵之后,我将玉带龙胆珠给了肖胖子,并一再告诫他,除非我来找他要珠子,否则千万别露面。 为什么珠子又到了黄慕华手中?! 我们之前干得事已经彻底泄露?! 难不成肖胖子现在已经出事了?! 如果是这样。 今天这个饭局。 可算是惊天鸿门宴!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莫非自己今天已经被玩? 马萍对其中之事是否知情,若知情,她现在又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黄慕华此时将珠子摆出来给我看,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 反复轰炸着脑海。 太阳穴有点疼。 我已经在暗中运气,盘算着该如何应付即将要到来的腥风血雨。 但我脸色古井无波,坐在位置上,没有吭声。 郝蛋鸡这次没再装逼了。 他将方盒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我面前,显得极为慎重。 “苏先生,请上眼。” 讲完之后,他退了下去。 当玉带龙胆珠摆到我面前的时候。 忽然之间。 我余光迅疾捕捉到,无论是黄慕华还是郝蛋鸡,神色竟然都带着一丝紧张。 这并不是他们应该有的情绪! 正常情况。 他们此刻应该露出观看困兽犹斗表演的得意神情。 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但在对手尚未出招之前,自乱阵脚,乃兵家大忌。 我若无其事地拿起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鉴宝白手套,戴上了手。 从方盒子里面,取出了玉带龙胆珠。 刚一上手。 我觉得不对劲。 重量与卞五给我那颗有所偏差。 若真拿秤来量,可能相差四五克。 对这么大一颗玉带龙胆珠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我看来,这种细微的差别,却会无限放大。 手拿高光手电。 我转动了球。 半晌之后。 我终于反应过来。 这竟然是一颗堪称完美的赝品! ------------ 第六十五章 打眼了 旧料新工。 老玛瑙仿制成的玉带龙胆珠。 旧料新工的做法,其实在古玩界有些吃力不讨好。 老东西的价值主要在于老。 你拿着一份老料子,进行动刀改款,硬生生地仿造成为其它款,还要费天劲伪装成没有动过刀的样子,这事若船在江中逆行。 一来,这种办法对改刀技术要求非常之高,远比直接造仿品难上太多。二来,一旦改得不好,废老料、成本高,完全得不偿失。再则,隐匿改刀之痕迹,需具有远超越鉴师的眼力和手段。 但是。 旧料新工一旦做得好,因为料子本身为老料,完全可以达到以假乱真之目的。即便用上最先进的检测手段,仍然不能判定其为赝品。 眼前这颗玉带龙胆珠赝品。 属于旧料新工当中顶尖水平。 毫无疑问。 这是郝蛋鸡做的。 金陵黄门之人在半个月之前给范青墓打了神仙洞,取得了玉带龙胆珠的照片。 郝蛋鸡花半个月时间,硬生生地造了一个出来。 这家伙不愧为几百年盗墓家族御用的制赝顶尖高手,他结合照片、史料记载、明流行玛瑙特征等,竟然真的做出了一颗几乎无差别的玉带龙胆珠。 黄慕华这是想干什么? 我瞬间明白了。 黄慕华想用这颗赝品,作为一个支点,骗美人入怀、吞陆家产业进肚。 因为。 真的玉带龙胆珠已经丢失了。 倘若将我手中那颗真珠子,与眼前这颗假珠子摆放在一起。 料子无异、外形一样、宝光同泛。 孰真孰假? 根本分辨不出! 即便外形存在些许不一样,谁又敢说,眼前这颗玉带龙胆珠是赝品? 玉带龙胆珠从未面世过,根本没人见过它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一招。 充分彰显了黄慕华的阴险毒辣、工于心计。 难怪他会向马萍提出,来鉴宝之人必须满足不属圈内、火眼金睛、嘴巴牢靠三大条件。 黄慕华之所以让马萍找一个牛逼鉴宝人物来,目的就是需要这人来验证一下这颗赝品珠子的成色。毕竟,陆家是古董世家,大小花旦也不是傻子,她们手下鉴宝高手颇多,黄慕华内心非常担心这颗赝品珠不够出色,糊弄不了她们。 他之所以会对马萍提出这个条件。 我猜测基于两个原因。 一方面,马萍是跑江湖的,人脉比较广,非金陵古董圈内的厉害鉴宝师,她肯定也认识不少。另一方面,马萍向来义气大于天,她既然答应了找来的鉴师不会讲出去,那这位鉴师就一定不会讲出去,哪怕是识别出来赝品,也必然会对今日鉴宝之事守口如瓶。 与其说黄慕华相信鉴师会保密,倒不如说他更相信马萍的江湖义气! 黄慕华非常懂抓住人的优、弱点,为己所用。 这颗赝品玉带龙胆珠,虽属作赝的顶尖水平,但对见过真品的我来讲,发现了几处明显的瑕疵,而且是死穴。 我现在到底说它是真,还是假? 仔细端详着这颗赝品珠子。 我迅速盘算了一下两种说法将产生的后果。 果断决定。 判其为真! “这玛瑙珠市面上从未见过。上缀五爪龙纹,属明早期工艺,旁留镶嵌卡扣口,应是放于官员玉腰带正中之物。形制大气美观,具有明显宫廷风范……” 讲到这里。 我话语故意顿了一顿。 黄慕华和郝蛋鸡的神情,之前比较紧张,现在却略为放松,甚至,还带有一丝欣喜。 我继续说道:“印象之中,明太祖朱元璋建立锦衣卫制度,史料记载,他曾赐予第一批锦衣卫玉带龙胆珠。若无差错,我判断此为锦衣卫玉带龙胆珠真品!” 第一次打眼了。 当然,这是我主动为之。 郝蛋鸡听完之后,若枯树皮一般的老脸顿时欣喜万分。 他竟然想抛弃前嫌,主动过来跟我握手。 这反应非常正常。 一位蛋鸡,对他的最高褒奖,就是讲他制作的东西为真品。 但黄慕华却阴冷地瞪了郝蛋鸡一眼。 郝蛋鸡身子一哆嗦,手、腿立马缩了回去。 黄慕华猛一抬手,迅疾将转盘给转了过去,“哗啦”一下,打开了扇子,立马用扇面遮住了玉带龙胆珠。 他单脚踏在了椅子上,目光无比阴鸠、咄咄逼人。 “苏先生刚才说扇子底下是什么?!” “锦衣卫玉带龙胆珠。” “可敢确定?!” “无人敢确定。” “为什么?!” “因此物从未面世。” “未面世就不能确定?!” 我反问道:“你可以确定自己鼻子刚才呼吸的空气里,是否夹杂了郝先生的屁?” 黄慕华闻言,一张油面脸色陡变:“你……” 我冷冷地说道:“你说呼吸到了,那定然是。你要说没呼吸到,也定然是。因为,没人知道屁的样子!” 黄慕华突然仰天哈哈大笑。 笑了半晌之后,他说道:“精彩!这才是顶级鉴师!” “不过!”黄慕华脸色突然一变,神情非常不屑地说道:“你打眼了!这就是一颗普通的明工艺玛瑙珠,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玉带龙胆珠!小子,你还是回去从《三字经》学起吧,哈哈哈!” 我心中阵阵冷笑。 最后这句话。 黄慕华在欲盖弥彰,散迷雾弹。 他在给自己擦完一遍屁股的同时,顺带还羞辱我一番。 尽管马萍曾答应过黄慕华,鉴师不会将今天鉴宝之事说出去。但他还留了心眼,故意将玉带龙胆珠说成是普通明工艺玛瑙,用来迷惑我。 我懒得理这个大棒槌。 随即。 黄慕华合了扇子,让郝蛋鸡快速收拾东西,连正眼都没瞧我一眼,离开包厢,走了。 一会儿之后。 马萍从屋外进来了。 她看了我一眼,没问关于刚才鉴宝之事,只说道:“苏兄弟,受委屈了。” 我回道:“萍姐客气。” 马萍掏出了两张卡,递给了我。 “天色很晚了,里面一张房卡,你今晚在金陵大酒店将就休息一下。” “另外一张是银行卡,密码为六个零,里面有一百万,就当姐的一片心意。” 我把那张房卡拿了出来,将银行卡递回给她,问道:“萍姐,我来一趟,只值一百万?” 马萍闻言,神情明显愣了一下。 ------------ 第六十六章 小竹 马萍性格非常直爽,问道:“苏兄弟,你有话请直说。” 我回道:“我们之间,不是一百万的事。钱买不到的东西,太多了。” 马萍闻言,将银行卡收了回去,甚至还拿着那张卡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是我小看苏兄弟了!” “金陵黄门这一批货,是我一位港市朋友想要的。这位朋友对我非常之重要,可以说是我起家的引路人,万般无奈之下,我才搬出了出你这尊神。不然,姓黄的在我面前狗屎都不是,他无非就仗着老一辈留下来的家底耀武扬威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姓黄的对你咄咄逼人,令人生厌!这口气虽然现在还不是出的时候,但姐答应你,机会合适,我一定会帮你出了!” 我点了点头:“了解。” 尔后。 我们两人一起出了门。 出了包厢门之后,马萍送我到了电梯口。 我还真打算在金陵大酒店住上一晚。 冷静一下。 好好捋一捋最近发生这些事情的头绪。 电梯到了之后,马萍向我作别,并告诉我,金陵大酒店非常安静,没人打扰。 我拿着房卡,到了房间。 这是一间豪华套房。 价格非常贵。 在两千年左右,也要一千两百块钱一晚。 这已经相当于当时普通工人近一个月的工资了。 我泡了一杯茶,站在大落地窗边,眼睛望着远处奔腾东去的长江,脑海中思绪万千。 我想九儿姐了。 九儿姐是我心中永远的一个谜。 她从哪儿来、为什么带我、现在又去了哪儿…… 所有的一切。 我都不知道答案。 她如同一件蒙着面纱的神秘宝物,时而婀娜多姿、时而杀气腾腾、时而沉淀浑厚,让人琢磨不透。 九儿姐做事风格非常独特。 她该告诉你的,一定会掰碎了、揉开来给你讲透,让你完全刻进心里,融入血液。不该告诉你的,她则一句话都不会说,让你自己去悟。 等你悟透了之后。 九儿嘴里也不会赞赏。 她只会一边修饰着手掌上漂亮的指甲,淡淡地说上一句:“还不算太笨。” 这些年来。 九儿姐带着我走南闯北。 但最后一站,她却无故选择了金陵。 这里能让我成神吗? 这里能找出我父母死亡原因的蛛丝马迹吗? 九儿姐肯定知道答案。 但我却不知道。 而且。 至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九儿姐曾告诉我,万事万物、机缘自在,时间到了,一切都会恰到好处出现。 我不急。 因为第六感告诉我。 那个机缘。 正在主动向我靠近。 正沉浸在无边的思绪当中,门铃突然响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 走到门边上,透过猫眼一看,发现外面站着一位怯生生的姑娘。 姑娘年纪不大,模样看起来像是大学生,长相很漂亮,身材也很好,邻家小妹一般清纯。 我打开了门之后,问道:“你找谁?” 女孩见到我,俏脸有一丝泛红,神情显得比较紧张,问道:“请问您是苏先生吗?” 我回道:“是。” 女孩用手指了一指房间:“我能进去说吗?” 我把她让了进来。 女孩说道:“我叫小竹,X大舞蹈系的大三学生,萍姐让我来的。” 我觉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事?” 小竹闻言,神情显得非常害羞,低下头说道:“萍姐让我……陪着苏先生。” 我顿时明白过来了。 马萍在送我上电梯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一句,酒店很安静,没人打扰。 原来她竟然是这个意思。 我回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小竹一听这话,小脸顿时急了,立马说道:“苏先生,我虽然没任何经验……但我真的是诚心来的,你千万不能赶我走……” 没任何经验? 我皱眉问道:“你是在害怕马萍?” 小竹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道:“不是不是,萍姐人非常好,我不是怕她。我是心甘情愿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我点了点头,从身上拿了钱包,问道:“她给你多少钱?” 小竹见状,立马冲我罢手:“不是钱的问题,我不要苏先生的钱。” 我顿时有点好奇了:“你不怕她、又不要钱,好好念书就行,干嘛来着?” 小竹咬着嘴唇,回道:“萍姐是我的恩人,她没有强迫我来,我来也不是为了钱……反正,苏先生,如果您觉得我长得不漂亮,您让我在凳子上坐一晚上都行,我不会打扰您休息,千万别让我走行吗?我求求你了。” 讲到这里,小竹眼眶有一丝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舞蹈系的姑娘。 身材、长相都一流,不存在长得不漂亮的问题。 但我却不大喜欢这种将菜直接喂进我嘴巴里的方式。 我问道:“我可以给马萍打个电话吗?” 小竹一听,顿时急了:“不要不要,不然萍姐会说我没本事。” 我回道:“这样吧,你到隔壁去开个房间,房费由我来结。” 小竹闻言,神情愣住了。 半晌之后。 她闪着大眼睛问道:“苏先生……您真不要我陪吗?” 我点了点头。 小竹眼神中亮过了一抹欣喜,转瞬即消逝,回道:“那好吧,有事您叫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尔后。 她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纸条,出了门。 我瞅着小竹背影,盯着她走路的脚步,心中有一些诧异。 小竹离开之后。 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 许清发来的:“小弟,你今天不回家睡吗?” 我回道:“今晚有点事,在金陵大酒店住。” 许清也不多问,回道:“好嘞。” 睡到了半夜。 突然听到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我迅速起床,走到了门后。 透过猫眼,往外望去。 只见有两位头戴着鸭舌帽之人,正站在走廊上,身子倚靠栏杆,似乎在抽烟。 他们头上的鸭舌帽戴得非常低,看不大清楚长相。 一会儿之后。 他们慢慢地靠近了我房门边上,竟然开始往房门的缝隙里吐烟。 终于来了! 我迅速地退后两步,转进卫生间,拿着湿毛巾,立马捂住了口鼻。 正准备打开门,收拾这两个王八犊子。 但房门外却传来一句很低但非常冰冷的声音:“你们两个最好离苏先生远点,否则,别怪姑奶奶不客气!” 这是小竹的声音! ------------ 第六十七章 骑虎难下 那两个嘴里正吹烟的货听到了声音,脸上肌肉顿时一抽搐。 他们立马停止了吹烟,神情凶狠,转头快速向着小竹的方向包围而去。 我没开门。 想看一下这个小竹到底有什么本事。 几秒之后。 从猫眼看见,那两个鸭舌帽变得无比恐慌,正在迅疾地往后退。 随后。 我见到小竹飒爽英姿,手中拿了一块黑色的骷髅头牌子,非常霸气地亮在两位鸭舌帽眼前,脚步前踏,往他们步步紧逼。 两个鸭舌帽似乎怕极了那块骷髅牌子,压根不敢动手,迅疾转身,钻进消防楼梯,撒丫子跑了。 小竹见状,鼻子冷哼了一声,把骷髅牌子放了起来,看了一看我房间门,转身回隔壁房间了。 骷髅牌子让人有些惊诧。 索命门的铭牌! 江湖行当,实在多如牛毛。 前面曾提到过天南地北闹八荒的八大门,其实它们也叫正八门,属于相对传统的吃饭行当。 但除了正八门之外,还有上八门、偏八门。 偏八门分别为盗、蛊、机关、千、兰花、神调、红手绢、索命。 不管上、正、偏,其实职业都有一些互相交叉。 但这些只是江湖上一种统称而已,无需太纠结其中区别。 毕竟。 三百六十行,如何进行归统,向来没有明确定义。 但不管是哪门,索命门永远是最为特立独行的一个存在。 索命一门的祖师为专诸,最出名的属荆轲。 有人认为,索命门就是为钱财杀人的刺客。 这是错误认知。 索命门文化根源为春秋战国的养士之风。 士养千日。 用在一朝。 无论是鱼腹藏剑刺杀吴王僚的专诸,还图穷匕首现刺秦王的荆轲,他们无不具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决绝气概。 他们是士为知己者死的刺客、英雄、死士! 身怀绝技,为主肝脑涂地、奉献一切,这才是旧江湖索命门的真正精髓。 至于现在一些为钱索命的杀手,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给索命门提鞋都不配。 小竹之前进房间来之时。 我看到她走路的模样。 那根本不是舞蹈系女大学生的步伐。 但凡舞蹈系女孩,因为长期跳舞练功,尤其芭蕾又是必修科目,她们在走路之时,会不由自主地脚跟微抬,给人看起来感觉非常轻盈。 这是一种职业养成,很难纠正。 就如同踢足球之人,多少带一点罗圈腿。打篮球之人,会不由自主地弓背。 但小竹却步履无比沉稳,脚跟扎地非常实。 那是长期站桩的武者才有的步伐。 其实。 我今晚之所为不回家。 已经算准了黄慕华一定会派人来暗算我。 我担心回了家之后,会牵连许清。 从金陵黄门之前敢火烧茶楼、墓地支死锅的狠毒作风来看。 黄慕华在制赝品吞并陆家的道路上,绝对不能容许一点点纰漏的存在。 我对那颗玉带龙胆珠赝品进行了鉴定。 尽管我故意打眼,讲那是真品。 尽管黄慕华临走之前说那是明代普通玛瑙竹。 但毫无疑问。 在黄慕华的眼中,我就是那个大纰漏。 哪怕他忌惮马萍,今晚不干死我,但一定会想办法让我变成哑巴或者傻子。 在房门口那两个吹毒烟的货,肯定是黄慕华派过来的。 但我万万没想到。 马萍竟然也派了一个人过来,还是索命门的高手。 小竹是马萍的人。 她今晚来,到底来伺候我、保护我还是干掉我? 按我对马萍性格的了解,最后一种可能性极其微小,也没这个必要。 但我不能让这种犹疑存在下去。 顾不了现在已是凌晨三点。 我拨通了马萍电话。 “苏兄弟,可是小竹伺候的不够周到?” 马萍音调明显是从沉睡中被我的电话给吵醒。 我回道:“挺周到的。” 马萍闻言,在那头哈哈笑道:“小竹人呢?我来再嘱咐她两句。” 我回道:“肚子有点饿,我让她出去买夜宵了。” 马萍说道:“行了,兄弟你凌晨给我打电话,肯定不会是来感谢我,一定有什么想问的。” 我说道:“我想知道萍姐什么意思。” 马萍非常直白:“我和你接触了几次,你虽身怀绝技,但不屈势、不贪钱。像你这种人,在江湖中,我马萍非常欣赏,但别人不一定欣赏,甚至可以说,你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实话说,之前黄慕华出包厢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中腾腾的杀意。” “我实在放心不下,让小竹过来陪你。小竹这孩子,有身手、人漂亮、关键还忠诚,她的具体身份你就别问了。你收下姐这一番心意,让她给你做一个小,晚上暖被窝、白天保护你,就这么点意思。” “小竹这种人,一旦送出去了,我不可能再收回,而且,你若不要,还会害了她。你要是拒绝小竹,我们从现在开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兄弟你是聪明人,姐的话你应该一点就懂。” 我回道:“懂了,谢谢萍姐。” 马萍说道:“客气了!” 挂完电话。 我感到有些骑虎难下。 虽然之前我曾在马萍面前露过一手穿堂洞的功夫,但她肯定以为那只是鉴宝的手段,看不出这其实需要强悍的身手加持才能办到。 马萍担心我出事,送了一位索命门的姑娘,给我做小。 索命门的人,有两大规矩。 一是叛主而走,必杀。 二是主弃不用,必废。 马萍已转手将小竹送给了我,等于我现在就成了小竹的主,马萍当然不可能会再要她。如果我拒绝小竹效力于我,等于又犯第二条规矩,主弃不用,索命门的人会认为小竹是完全无用之人,会废了她。 我揉了揉太阳穴。 这事儿有点头疼。 第二天一早。 我正在卫生间洗漱,门铃响了。 打开门之后,见小竹拎了包子、油条、豆浆。 她笑着说道:“苏先生,您醒了?我去给您买了早餐。” 我示意小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洗漱完之后。 我见到小竹神情有一些拘谨,手中端了一杯豆浆,上面还提前插好了吸管,准备递给我。 “坐吧。”我说道。 ------------ 第六十八章 替你挡刀 小竹闻言,“嗯”了一声,坐在了凳子上。 她屁股只占了凳子三分之一的面积,一副谨小慎微听主顾训话的姿态。 难以想象。 外表如此清纯可人的小姑娘,竟然会是索命门的人。 我问道:“萍姐叫你跟我多久?” 小竹一听这话,神情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回道:“一直跟……” 我说道:“我家没住的地方。” “我可以在先生家附近租房子。”小竹忙不迭地回道。 我又说道:“我行踪不定。” 小竹回道:“先生让我跟,我就跟。不让跟,我就在家等着。” 我还说道:“我得罪的人很多,很危险。” 小竹涨红了脸:“小竹不怕,可以挡刀!” 我瞅见她小脸无比认真的样子,笑了。 小竹见我笑,竟然有一些羞赧,低下了头。 我说道:“把你昨晚吓跑人的那块牌子给我看看。” 小竹闻言,俏脸异常惊讶。 她心中肯定非常不解。 为什么我睡着了,还会知道昨晚的事。 但小丫头很乖巧,她将牌子给拿了出来,递给我。 我看了一看。 小叶紫檀雕刻的一块骷髅牌,外镶小金边,背后刻着一颗劲拔的竹子,上了淡淡的色,显得非常葱翠,代表着她身份。 像小竹这种人,不会有完整的名姓,一般只用昵称代替。 我指着骷髅牌子,问道:“几岁入的门?” “记不得了,很小父母不在,师父带我入门的。” “你很怕他们吗?” “……” 其实。 我还很想问她为什么后面跟了马萍。 但索命门之人,从不妄谈前主之事,这也是规矩,问了也白问,反而会让她为难,索性不问,将骷髅牌子还给了她。 我说道:“我从脸到脚都皮厚,不用你来挡刀。” 小竹闻言,“噗呲”一下笑了,嘴角有浅浅酒窝,清纯模样像极了邻家小妹。 “先吃饭吧。” 我指了指桌上的早餐。 小竹回道:“先生先吃。” 她老是叫我先生,我非常不习惯,说道:“以后你不要叫我先生,叫我的名字,苏尘。” 小竹一听,赶忙罢手:“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我看她小脸无比坚决的样子,想了一想,说道:“我年纪比你稍大一点,你叫我哥吧。” 小竹闻言,神情若有所思,喃喃地说道:“哥……” 半晌之后。 她脸带欣喜地说道:“好的先生……好的,哥。” 吃完了早饭。 我和小竹一起下楼,退了房。 出门之前,小竹拉着我衣角,轻声而害羞地说道:“哥,我要挽着你的手。” 我问道:“为什么?” 小竹回道:“因为有人会看你要不要我。” 我明白过了,点了点头。 看她的人肯定不会是马萍的人。 索命门的。 小竹见状,非常开心,马上挽住了我的胳膊。 非常奇特。 人家入门拜山,要么歃血为盟、要么割发替头、要么递上投名状。 但小竹正式跟我的仪式,却温柔地挽着我的胳膊。 我们往外走,像极了一对刚开完房出门的小情侣。 小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她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充满了好奇,又略微有些紧张。 出了门之后。 我刚想打车,却发现金陵大酒店门口停着一辆红色轿跑。 这是陆岑音的车。 她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她在不在车上,但这副场景无疑是尴尬的,本想快速从旁边走过去。 但车窗降落了下来。 那位美的冒泡的姑娘,正坐在驾驶室,她先转头瞅了我们一眼,表情很不开心的样子。 尔后。 她又转过头去看前方,不再瞅我们。 小竹不明所以,问道:“哥,怎么了?” 我把身上钥匙掏了出来,告诉了小竹出租屋的地址,并对她说:“你先去我住的地方等我,我可能有点事。” 小竹很乖巧,“嗯”了一声,甩着马尾,走了。 我上了陆岑音的车。 陆岑音显得有些生气,没正脸看我。 “一大早气乎乎的干嘛?”我问道。 陆岑音语调有些冰冷:“我没生气。” 我问道:“找我有事?” “没事我不会在门口等你一晚上。”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昨晚我去了你出租屋,许清告诉我的。她还以为我们俩在这儿,没想到你……” “我怎么了?” “你真无聊透顶!” “陆大小姐,那是我新收的义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再说,即便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非亲非故,你好像用不着以这种口吻来质问我?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 “……” 她被怼得不吭声了。 我直接开车门。 陆岑音说道:“我肯定有事嘛!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对我?” 我寻思自己也没对你怎么样。 “什么事?”我重新坐回了座位。 陆岑音缓了一下情绪,带着恳求的音调:“你跟我去一趟黄门,行吗?” 我皱眉问道:“去黄门?” 陆岑音点了点头:“对!之前我听说范青墓出了事,公家已经介入,墓地上面确实逮到了两位黄门之人,但他们却一口咬定,是他们两个擅自想偷偷下墓,跟黄门无关,而且他们刚到墓边,村里着火的牛就跑上来了。” “他们身上没任何赃物,而且墓地里也没勘探出与他们有关的证据,治不了他们的罪。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黄慕华今天突然邀请我和小欣去黄门,说给我们看从范青墓里带出来的玉带龙胆珠。”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怀疑其中有诈。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当一次影青阁的鉴师,就这一次,判断一下黄慕华手中玉带龙胆珠的真伪,这次真的关乎到陆家生死。苏尘,生死朋友一场,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我回道:“不能。” 陆岑音整个人都愣住了,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因为我怕死。” 陆岑音说道:“你帮我,若有人要你死,我替你挡刀。” 又是替我挡刀。 这些女人到底是怎么了? 我无比决绝地回道:“那我也不去。” 陆岑音怔怔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她说道:“这不像你。” 我回道:“这才是我。” 陆岑音闻言,俏脸布满了失望,似乎全身都像被抽了魂,有些不知所措。 她良久没吭声,黑曜石般的眸子望着汽车前挡风玻璃出神。 到最后。 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还是谢谢你。” 我回道:“我不能去,但不代表我不帮你。” ------------ 第六十九章 非君子,难养士 陆岑音绝顶聪明。 她对黄慕华从范青墓里取出了玉带龙胆珠之事,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但我确实不能陪她去黄门。 并不是怕黄慕华。 但昨天马萍曾答应过黄慕华,鉴宝之事,我必定会守口如瓶,不可能说出去。 如果我跑去黄门鉴宝,便是打马萍的脸。 背信弃义之事。 我不会去做。 但黄慕华这个王八犊子,昨天晚上竟然派人来暗算我。 此仇不报。 非君子! 这次我必然让他把屎吃进嘴里,还不知道是谁拉的。 鉴宝之事可以不说。 但不代表我不可以告诉陆岑音,那颗赝品玉带龙胆珠的瑕疵所在。 这并不违背我对马萍的诺言。 何况。 一位鉴师两只眼,多位鉴师通天眼。 在黄慕华的眼中,赝品玉带龙胆珠虽然经过了我—这个他认为绝顶高手的鉴定,但在没有彻底糊弄陆家大小花旦成功之前,他也只能说信心满满,至于陆家鉴师会不会看出漏洞,仍剩下百分之零点零一的不确定性。 古玩行当。 任何做局杀猪之人。 在猪没死透之前,都不敢轻易拔刀,开始宣布吃杀猪饭。 陆岑音问道:“什么意思?” 我回道:“你别问什么意思。你多带几位鉴师,越多越好。你们看过他拿出来的玉带龙胆珠之后,宣布要对珠子集体闭门会诊,会诊的时间拖久一点。 “不管你带过去那些鉴师们的意见如何,你别发表任何意见。在最后关头,你独自出去,告诉所有人,那是一颗赝品珠。” 陆岑音奇道:“赝品?!” 我点头道:“对!至于为什么是赝品,你现在记住三点……” 陆岑音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对她来讲。 这事情确实不可思议。 我见她发呆,问道:“记清楚了没有?” 陆岑音反应过来:“记清楚了,可是你怎么……” 我说道:“别可是!你不要问其中原因,我也不会说。还有,今天见过我之事,你知、我知,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陆岑音还在发愣。 我没再管她,迅速打开了车门。 陆岑音说道:“喂……” 我回头问:“还有事?” 陆岑音问道:“刚才那女孩,她知道我们见过面。” 我说道:“她不要紧。” 陆岑音想了想,似乎下定决心地问:“她……真的是你义妹吗?” 我笑了,俯下身子,问道:“吃醋?” 陆岑音闻言,脸顿时红得不像样子,转过了头去,没吭声。 离开陆岑音之后,我回到了出租屋。 到出租屋一看,发现小竹已经将屋子收拾的非常整齐。 衣服洗了,挂在窗台上。 屋内还摆放了一盆鲜花。 这花是野花。 罐子也是院子里的旧罐。 但在小竹的拾掇之下,花显得生机盎然。 以前我房间是许清收拾的。 但自从她开店之后,忙得屁砸脚后跟,得空偶尔回来帮我整理一下。 现在好了,多了这么一位小姑娘。 小竹正在抹窗户,额头上有些汗水,几缕头发贴在脸颊上,脸红扑扑的。 她见我回来,停下来手中的动作,说道:“苏先……哥,你回来了。” 我始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索命门的妹子相处,回道:“谢谢。” 小竹闻言,乖巧地笑了。 我说道:“给你租个房子吧。” 小竹点点头,说好。 我打了一个电话许清,让她帮忙租个房子。 许清听完,非常好奇:“为什么要租房子住啊?我那里住的不舒服吗?” 我回道:“不是,我收了一个义妹,她没地方住,所以想给她租个房子。” 许清虽然对我出去办事从来不问,但对男女关系这方面,她展现出了女人应有的八卦心态,格格直笑,问道:“小弟,真义妹还是假义妹?孟庭苇那句歌词唱得可好嘞,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挂着眼泪。” 她还真在电话那头哼唱了两句。 嗓音柔柔媚媚。 真挺好听的。 我:“……” 许清回道:“行啦行啦,不逗你了。你那个义妹矫情不?” 我转头看了看手中拿着抹布,站在一旁的小竹。 小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回道:“不矫情,挺能干的。你干嘛问这个?” 许清说道:“如果不矫情,就别租房子了,我饭店楼上正好有房间。她要愿意在我饭店帮忙,我给她开工资,正好我和小静忙不过来呢。她在这里呢,吃、住都不用愁,晚上如果我回家住了,她和小静也有伴聊聊天。” 我寻思这确实是好主意,便用眼神询问小竹是什么意见。 小竹闪着大眼睛,忙不迭地点头。 挂完电话。 时间也快到中午了。 小竹问:“哥,厨房里有米菜吗,我给你做饭去。” 我说道:“跟我同住的许姐,她现在开饭店,很久没买菜回家了。这样吧,你到门口买一点回来,我们将就着吃些。” 小竹闻言,身子没动,神情还显得有一些尴尬。 我问道:“怎么了?” 小竹回道:“我身上……买完早餐就没钱了。” 我一听,立马想起一件事来。 小竹这种身份,一旦跟了谁,她的吃穿用度,全要主顾提供。而且,物质上的要求,只要她提出来,必须全方位给予满足。 这就是养士之风! 有人问。 要满足不了怎么办? 不要养! 孟尝君门客三千,满腹经纶者有之,亦不乏鸡鸣狗盗之徒。 这么多人吃饭,孟尝君日子也不好过。 史书记载,某次他与众门客同桌吃饭,故意灭了烛火,屋内一片黑暗。一位门客不满意了,当场发怒,质问孟尝君是否担心大家看他吃的比门客们好。烛火点燃,孟尝君身前只有稀粥,门客碗里却有鱼肉。 非君子。 难养士。 我说道:“那我们出去吃。” 小竹说好。 两人下了楼,在附近找了一家饭店,简单吃了一点。 小竹并不挑食,什么都爱吃,胃口也很好。 关键她吃饭速度很快。 我一碗饭没吃完,她已经吃饱了,还给我泡了一杯茶。 我问道:“为什么吃饭这么快?” 小竹回道:“小时候在门里,吃不快会挨饿挨打,习惯了。” 等我吃完饭、喝完茶。 小竹已提前递了纸巾过来。 我拿着纸巾,擦着手,问道:“你跟了我之后,好像有事情没完成。” 小竹闻言,神情愣了一下。 尔后。 她很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是的。第一项就没完成。” ------------ 第七十章 不能退 献身、献智、献艺。 这是索命门之人奉主三大规矩。 第一项献身有两个概念,一是她的身,二是她的命。所谓身,专指对异性主顾而言。若主顾与自己性别一样,有任务之时,献出生命就行。 我回道:“第一项有两个概念,昨天晚上你已经完成了一个,不需再考验了。剩下一个,等有了具体任务再说。” “但既然你开始跟我了,对第二项、第三项,我想考一下你。” 我身边不需要一个花瓶,易碎。 也不需要一个只会杀伐的护主女红花,因为已经有了肖胖子。 她既然跟了,就必须彻底要跟上我的步伐。 小竹闻言,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哥,你说!” 我说道:“第二项献智,你身上既然没钱,我要你在半个小时之内,不偷、不抢、不骗,赚到五千块钱。在两分钟之内,不送人、不购物、不丢弃,把五千块钱花完。” 小竹听到这个任务,顿时有一些发傻。 我问道:“有难度?” 小竹想了一想,说道:“我试试!” 这考题。 有相当高的难度。 但比起九儿姐之前考我的那些变态题目,还存有差距。 给饭店结完账,两人出门。 出门之后,我对小竹说:“你还有二十分钟。” 小竹闻言,撅了一下嘴,回道:“哥,我知道。” 她慢慢悠悠晃。 我也慢慢悠悠晃。 走了几十米之后。 来到了一个棋牌室面前,小竹大眼睛忽闪,停下了脚步。 小竹能在这里停下。 我心里已经知道。 她肯定能完成任务。 半小时赚五千,两分钟之内花掉,还必须满足无比苛刻的条件,最好的方式就是赌。 来吃饭之时。 我正因为瞅见了这家棋牌室,才出了这个题目。 目的不在于钱。 考得就是这丫头心细程度。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 她到底怎么在棋牌室赚这五千块。 要知道。 内地这种棋牌室,不像澳市那种场所,谁都可以上去玩两把。来这里玩的,一般都是熟人,一个陌生人过来,人家压根不会鸟你,担心你出老千。 小竹甩着马尾,兴致勃勃地走了进去。 她一进去。 在场那些本来专心玩牌、玩麻将的人,不少扭过头来瞅着她。 没什么特别原因。 单纯就是小竹长得比较清纯、漂亮。 让我没想到的是。 小竹并没有进牌桌,却直接走向了一台打鱼机。 这种打鱼机,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但在两千年左右,哪家棋牌室能引进这种打鱼机,算是比较高端。 打鱼机前面,有几个小年轻在玩。 可能他们金币输的比较多,又没有捕到大鱼,正在对着机器吹头发瞪眼。 之所以是吹头发,而不是吹胡子。 因为那时候流行一种发型,前面一撮长毛垂下来,盖住半边脸,后面的头发做成爆炸型,染上各种颜色,拍大头贴之时,撅起嘴,竖起剪刀手,显得比较酷炫。 现在看起来很沙雕,但那时年轻人都觉得洋气。 小竹也不慌,站边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几分钟之后。 小竹露出了甜甜笑容:“帅哥,借枚金币给我玩玩。” 爆炸头小青年转头看到小竹,先是有些发呆。 随后,他竟然将口袋里十几枚币全给了她。 长得好看。 有时是强悍的资本。 小竹笑意盈盈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投币开始玩了起来。 这一玩。 打鱼机旁边的人全都炸锅了。 我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操作的。 捕大鱼获金币的原理,大家都知道。 但其实大鱼非常难抓,它什么时候出来、速度有多块、在什么地方消失,根本没规律。 硬要说规律,那就是不可能抓到。 因为老板已经将机子提前设定好了程序,目的就是让玩家输金币。 可小竹那双手却像开了挂似的,摇杆在她手上,犹如发射精准炮弹一般,一网一个准,机器不断发出脆耳“叮咚、叮咚”出金币响动声。 边上的人开始纷纷叫好。 才玩了不到十分钟。 老板脸色很不好地跑过来了。 “这机子坏了,小姑娘你别玩了!” 这打鱼机的规则是,丢下去的金币越多,若能捕到大鱼,翻倍越厉害,犹如斗地主。要让小竹这样玩上几个小时,这家店几个月收入估计全要泡汤。 老板不急是不可能的。 他过来之后,抬手直接把机子给锁了。 边上的人见状,纷纷指责老板,说怎么还不让人玩了,是不是怕人家小姑娘赢钱。 老板脸上拿着钥匙往柜台走,脸上肌肉还直抽抽:“机子已经坏了,还怎么玩?要不要我拿钱出来让你们抢,看谁抢得比较多?!” 小竹没理会他们嘈杂,低头专心致志点了一下金币数。 点完之后,她脸色无比欣喜,拿着金币到柜台退钱。 可这黑心老板却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冷冷地回道:“小姑娘,你没在我这里买金币,赢出来的钱,我这里是不退的!” 此话一出。 顿时惹恼了那几位输了不少金币的小年青。 借金币给小竹的爆炸头青年,可能难得有在美女面前有表现机会,撸起了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竟然装起了横,手指着黑心老板的鼻子骂道:“这金币是我借给她的,人家怎么就不能来退了?你特么店还想不想开了?!” 黑心老板板着脸回道:“没买金币就是不能退!” “行!你牛逼!”爆炸头青年转头对小竹说道:“美女,你把金币都给我,我买了金币,我来帮你退!今天他要敢不退,看我怎么把这家破店给掀了,你等着瞧好了!” 小竹闻言,刚想把手中金币给他。 黑心老板却冷哼了一声:“没买金币不能退,不是自己赢的也不能退!一句话,今天就特么不能退!” 这是摆明了耍赖。 爆炸头青年气急了,立马探手想去拽老板的衣领子。 可边上突然来了几个保镖,身材魁梧,手臂青龙纹身,犹如几座铁塔,挡在了黑心老板面前,目光无比凶狠地瞪着他。 能在闹市区开棋牌室,还敢直接玩横,这老板必定挺有势力。 爆炸头青年见状,立马蔫了,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 我一看时间。 离半个小时结束。 只剩下一分钟了。 ------------ 第七十一章 这才是艺 这黑心老板吃了秤砣,铁了心耍横不退钱,一副要再唧唧歪歪今天整死你们的模样。 小竹前面的努力全白费了。 最主要是。 她的时间已经不够。 小竹见状,秀眉紧蹙,走了过去,低声在老板身前耳语了一句。 老板听完之后,脸色突然变得相当难看,有些瞠目结舌。 随后。 他忙不迭地打开抽屉,拿了一叠钱出来,递给了小竹。 小竹拿到钱之后,非常开心,朝我得意地晃了一下。 接着,她又抬手拍了一拍那位爆炸头青年的肩膀:“嗨,帅哥,我们打个赌不?” 爆炸头青年尚未从懵逼中反应过来,问道:“赌什么?” 小竹说道:“骰子!你摇大,钱全归你,你摇小,钱全归我!” 爆炸头青年都惊呆了。 虽然他之前借了金币给小竹,但这钱却并不是他赢下来的,这种赌法,典型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满脸吃惊地问道:“真的假的?!” 小竹从台上拿出了一颗骰子,说道:“我今天就是来玩的,没你借我的金币,也赢不了钱。咱们来试试运气呗,你先开!” 爆炸头青年显得满脑子全是浆糊,但见小竹说得认真,他还是犹疑地拿骰盅摇了骰子。 没料到的是。 这货的运气极差,竟然摇到了两点。 小竹看到了点数之后,眉头皱成川字。 但这丫头凝神静气,手开始晃动骰子,十几秒之后,骰盅打开。 一点! 小竹见状,脸色欣喜,如同丢烫手山芋一样,赶忙将钱全塞进了爆炸头青年的怀里:“你赢了,拿去花!” 尔后。 她在全场人看大傻缺的眼神中,拉着我,快速出了门。 出门之后。 她额头微微沁出了香汗,长舒了一口气,问道:“哥,我完成任务了不?” 我点了点头:“完成了。” 小竹闻言,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家伙的运气实在太差了!竟然摇出来两点,这种水平还敢进棋牌室玩,真的是服了他……对了,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会打鱼机、摇骰子?” 我回道:“你在萍姐那里学的。” 这是我猜的。 马萍庄园地下室就有一个大赌坊。 小竹的手法,其实并不像顶尖的职业玩家,但当荷官或者在普通赌场秒杀别人,绰绰有余。 小竹闻言,神情显得有些羞赧,回道:“我能完成这个考题,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是,赚钱、花钱不是真正考点。你能走一遍路就观察到棋牌室,并想到来这里,其实就已经算完成了任务。而且,你刚才跟那老板说的那句话,已经算超额完成了任务。” 小竹非常惊讶:“你能听出我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道:“你对他说,左边的麻将台上,有赌场三位暗千,专门坑一个傻大款钱。他要敢不退你金币钱,你就去告诉那位傻大款。” 这只是普通赌场。 小竹能发现暗千,并不奇怪。 但在剩下最后一分钟的紧要关头,她能用这个办法逼迫黑心老板就范,显示出了极佳心理素质和临场反应能力。 小竹想了一想,问道:“哥,萍姐说你只是一位顶尖鉴师,我看你一点也不像。” 我问道:“像什么?” 小竹格格直笑:“天才啊!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我觉得我跟着你,有一些多余了。” 我回道:“暂时不会。今后多余了,我会把你送出去。” 讲这话时,我神情很淡漠。 不是在开玩笑。 这确实是我当时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竹不能跟着我一辈子。 她虽然源自索命门。 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让她摆脱索命门,过正常女孩该有的生活。 小竹闻言,神情有些黯然,低着头,不再讲话了。 她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也没必要进一步解释。 往前走了一段路。 两人一路沉默不语。 中间。 小竹仅仅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考察最后一项。 我回道:“考察最后一项,不会提前打招呼。” 这一项是献艺。 所谓艺,对索命门的人来说,就是擒拿格斗杀人技。 但如果提前告知,胸口碎大石、百步穿杨、飞雪追鹿……玩得再溜,顶多算技,不算艺。 艺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抽刀断水险中救主、毒蜂丛中剑斩蜂王、一击破发刺敌死穴。 这才是艺! 来到了新街口商场。 我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对小竹说:“我看你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带,里面有一万块钱,你进去买点衣服和日常用品,剩下的钱平时用度。我在商场门口等你,时间不限。” 小竹接过了银行卡,闪着大眼睛问道:“哥,你玩古玩是不是很有钱?” 我笑道:“玩古玩不一定很有钱,但一定不会差钱。你尽管放心花,别省。” 小竹毕竟是一位青春活泼的小姑娘。 听到买衣服,一扫之前不开心。 她拿着卡,蹦蹦跳跳地进了商场。 我往前走了十几步,在路边停了下来,抽完一根烟,将烟头丢掉。 尔后。 我转身走到了一辆面包车面前,一把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车上有三个人。 他们全穿着蓝色的工装,头戴太阳帽,帽子上还写着某某装卸公司。 我对他们说:“走吧。” 这一下。 把车上三个一直在跟踪我们的货直接给整不会了。 他们顿时面面相觑。 我问道:“你们不是找我吗?我现在主动上车了,带我回去交差领赏钱,傻逼了?” 驾驶室那位暴凸眼,明显是这三个人的头,脸上肌肉一抽搐,骂了一句:“卧槽!这也太特么侮辱人了!” 话音刚落。 暴凸眼猛地抽出刀,想让我见血。 我手迅疾探出。 他甚至还没看到我怎么出招。 “哐当”一声,刀落在了下面,我左手已经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咙。 后座两个货见状,顿时大惊失色,也纷纷抽出砍刀,想来砍我。 他们快。 我速度更快! 我右手直接拎起了后座一人的头发,将他的头凶狠地朝另外一个人磕去。 “砰”一声响。 那两几个家伙头凶狠对撞,顿时嘴里惨呼一声,额头飙血,晕晕乎乎的。 我反手两个手刀,将他们给砍晕在座位上。 电光火石的处理! 打架这事。 我始终牢记九儿姐一句话,哪怕你实力不如他,但快上一秒,可以让对方死很多次。 讲白了。 就是乘他懵,让他疯。 暴凸眼喉咙被我死死掐住,脸色一片蜡白,手悄悄地往面包车台板上微挪。 上面加装有一个红色的摁键。 这是紧急呼叫同伴的信号按钮。 我冷声说道:“摁下去,你就死了。” 他吓得顿时不敢动了。 ------------ 第七十二章 真狠 我继续说道:“告诉周边四辆车上的同伴,你们已经逮到了我。按你们原计划,该带我去哪儿就去哪儿。” 讲完之后。 我放开了他。 这帮棒槌! 从棋牌室出来之后。 我发现五辆面包车停在马路对面,不卸货、不开动,几位穿工装、戴工帽的驾驶员,正在抽烟聊天。 起初我没当回事。 但在我与小竹转了几条街之后,这几辆面包车从我们身边缓慢驶过,速度非常均匀,整得像阅兵仪式一般。到达了新街口商场门口,五辆面包车停车的位置非常之奇特,它们竟然呈半包围态势,互相间隔着,将商场门口给圈了起来。 小竹进了商场。 我作势要走。 几辆面包车同时打火,呈一副踩油门启动的姿态。 为再次确认,我干脆在路边抽了一根烟,装成站在原处等人的样子。 结果。 这几辆车竟然都熄火了。 新街口商场周边车流、人流比较多,非常嘈杂,也有不少装卸工,可人家都忙着干活儿。像他们这种情况,若不是来跟踪我的,那真的是见了鬼。 我不知道小竹有没有发现。 但这次机会。 正好是对小竹最后一项本事的最佳考验。 之所以要让他们按原计划进行。 一来,我要搞清楚到底谁在背后埋雷,二来,我想看到小竹从商场出来后,找不到我,她采取什么处理办法。 更关键是。 面包车里这些大棒槌,对我根本构不成威胁。 若他们是崔先生一样的牛逼人物,我早就溜之大吉。 玩哪种花活,要看面对什么样的眼睛。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被人暗中恶意盯哨了。 第一次是卞五,我完全没任何反应。 第二次是在金陵大酒店,黄慕华派人来收拾我,只能算自己提前预判成功。 这一次,则全属自己敏锐发现。 跟踪水平竟然一次比一次低。 暴凸眼听到我说按原计划进行,神情显得既懵逼又恐慌。 半晌之后,他哆哆嗦嗦地拿了旁边的对讲机:“大鱼已抓,大家返回。” 对讲机上传来了几位非常惊讶的声音。 “卧槽!不会吧眼哥,你们是怎么逮到的?” “这小子刚才抽完烟,一眨眼就不见了,竟然是被眼哥逮到了?!” “不听说他身手很好吗,咋这么菜逼呢!” “那也得看跟谁比,咱眼哥是谁,哈哈哈……” “……” 我示意暴凸眼把对讲机关了,让他将车往前开。 这货颤颤巍巍地发动了车。 有可能是因为太紧张。 暴凸眼开着车,好几次差点撞到了骑电瓶车的,搞得人家在下面大骂我们是神经病,开什么鸡毛破车。 通过车内后视镜,我见到另外四辆面包车也跟过来。 开了一段路。 我瞅着车内刻有“四方斋”几个字的平安挂饰,问道:“陆小欣叫你们来的?” 暴凸眼回道:“不是,裴哥叫我们来的。” 我寻思这不是一样么。 裴星海是陆小欣的爪牙,他干什么,最终决定人还是陆小欣。 我又问:“带我干什么去?”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只是按吩咐做事。” “去哪里?” “西货场。” 两千年左右,快递行业没那么发达,没有送货上门或者上门取货代寄的做法。 外面若有货运进来,或者自己想运东西出去,需统一到集中货场办理,拿单子取货,或者找到去某地的零担车,付钱委托送货。 金陵西货场正是这么一个场所。 因为这种性质,西货场里面鱼龙混杂,外地来的运输司机、本地踩三轮帮送货的搬工、做小生意的摊贩,甚至从事低档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之人,都乐意在西货场厮混。 鱼龙混杂的地方。 治安相当混乱。 我点了点头,掏出了一支烟:“眼哥,抽烟不?” 暴凸眼见状,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颤声回道:“苏老板……你打晕我,然后你跑行不?你别这样……” 我心中有点发笑,问道:“那我听你的?” 暴凸眼闻言,身子吓得猛一哆嗦,回道:“听你的。” 西货场在城郊,距离有一些远。 等我们赶到之时,已经天黑了。 后座两位家伙也醒了。 但他们三个人在车上,既不敢吭声、也不敢动手。 气氛非常诡异。 他们心里非常明白,一旦他们敢有什么不轨,我可以分分钟让他们露出死相。 西货场非常大,虽然是晚上,但仍有不少人在装货、卸货忙碌着。 面包车一直在西货场里面转。 转了好几圈之后,我发现后面四辆面包车不再跟了,四散开走。 我问道:“怎么回事?” 暴凸眼回道:“裴哥交待,把你送到一个秘密仓库去……这个仓库,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其它人不能知道。他们护送到这里,事就办完,所以走了。” 我问道:“裴星海在仓库等我?” 车上几人闻言,顿时不吭声了。 我喝道:“说话!” 暴凸眼回道:“不是。裴哥说,直接把你……把你给弄死,尸体放在仓库一个集装箱里,跟货一起运走。” “运往哪里?” “这个我们真不知道……” “货由托工来运?” “是的。” 这一招可真狠! 前面曾说过。 古董行当的托工,专指一些势力强大干古玩走私行当之人。 托工运的东西,全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整个运输过程地下秘密进行。 货物运输过程中,托工自然有办法让集装箱逃避沿途检查,把我尸体放集装箱,不会因检查而暴露。而且,收货人在接到货之后,因为货物来路不正,他们往往会冷却一段时间再启货。 这玩意儿在行内叫“挂霜”。 挂霜时间没有定数,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 挂霜结束开箱启货,叫做“晒秋”。 有人问,连货都不验,接货人难道就不怕托工半路调包,导致货不对版么? 这种情况比较罕见。 上游货商在将货装箱之时,会在集装箱不同角落进行独特而复杂的标记。 标记在什么位置,分别代表什么。 托工并不知道。 等货到了目的地之后,接货人会告诉托工一个临时联系方式。托工再将临时联系方式告诉上游货商,上游货商将标记详细情况发往这个临时联系方式里面。接货人见到了之后,会对集装箱的标记进行一一验证,若全对,证明这批货未被开箱或调包,开始挂霜。 一桩买卖就此完成。 整个过程。 上游货商和接货人,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全仰仗托工联系。 震慑上游货商不出假货、确保运输过程不出幺蛾子、监督接货人按时打款,这些事全是托工要做的。所谓利润半托工,指的就是托工走一批货,可以攫取一半利润,而上、下游只能按剩下利润对半分。 非横刀立马的关二爷,做不了托工。 像上次黄门要走一批货,在金陵估计也只有马三娘这样的人物,才能完成。 当然,外地有强悍人脉和实力的托工,其实也可以走。 上游货商选择的余地会相对大一些。 把我尸体放集装箱,让托工连货一起运走,确实杀人灭口的最佳方案。 等于说。 神不知鬼不觉之中。 我尸体已经被运往了外地。 在下游接货人隔几个月或者几年开箱晒秋之时,我魂魄都已经投胎了。 想到此。 我心中阵阵发冷,并腾起了一股杀意。 ------------ 第七十三章 陪葬编码 暴凸眼战战兢兢地问道:“苏老板,现在要我们怎么做?” “裴星海哪儿来的货?” “这个……我们真没权力知道,但肯定不是他弄来的货,他只是来代表上游货商来做集装箱标记的人。” “把我送到秘密仓库。” 这几个货闻言,顿时目瞪口呆。 我冷冷地说道:“照做吧,别让我玩得不开心。” 他们没再吭声了。 上游货商做集装箱标记这种活儿,为避免泄密,只能一个人来干。 也就是说。 到时候。 秘密仓库里只剩下我和裴星海两个人。 我要彻底废了这个王八犊子! 让我想不通的是。 裴星海是陆小欣的手下,四方斋现在已经开始做上游货商了? 陆小欣的步子,未免迈得太大了一点! 面包车到了一间大仓库门口。 我斜眼瞥见。 对面一些饭馆、棋牌室以及小卖部,三三两两聚拢,共有二十来个人。 当车开进来的时候,他们纷纷同时扭头,盯着面包车的牌照看。 毫无疑问。 他们全是裴星海安排的护货人员。 这种地下走货,肯定不会派一帮人直接守着秘密仓库门口。 如果这样做,反而会引起别人的高度注意。 护货人员一般会散布在周边,假装若无其事地玩耍。 让人误以为,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存储仓库。 瞄了一眼车牌后,他们便不再看了,该干嘛继续干嘛。 认车不认人! 只要车和车牌无误。 面包车里坐着什么人、车进仓库里干什么,护货人员一概不会管。当然,他们也不知道仓库里到底是什么货,散布周边主要目的在于防附近有人巡逻以及货物交接时出现幺蛾子。 我已经将砍刀放在了驾驶员腹部下方的位置。 “别吱声,也别怀疑我本事,更别让这辆面包车成为你们的合葬棺材!” 暴凸眼将秘密仓库钥匙给了后座一个人,颤声说道:“去开门,全按苏老板要求做。” 后座那人拿到钥匙之后,下车去开秘密仓库门。 这家伙非常紧张,下车的时候,脚竟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了地上。 等他开了仓库门之后。 暴凸眼将车徐徐地开进了仓库。 尔后。 开仓库门之人将门重新给关了。 仓库非常大,足有六七百平方。 里面仅十几箱货物。 当然。 像这种地下走货,十几箱货物当中,顶多只有一两箱是“货”。 其余箱子,装的应该全是掩饰物。 “把衣服脱了!”我拿着砍刀,指着暴凸眼。 暴凸眼赶忙将身上的衣服脱了,只剩下一条四角短裤。 我和他换了衣服。 我问他:“本来准备把我尸体装哪个箱子?” 司机颤抖着手指向了旁边一个箱子:“S444。” 裴星海有心了,挑了这么吉利的一个陪葬编码给我。 我抬手一个手刀,将暴凸眼砍晕。 与我猜测无异。 那两位属下见状,立马转身想逃。 我早已提前做好准备,横甩鞭腿,踹翻一个,他捂住腿在滚动,疼得喊不出声音,起不来身。探手迅疾抓住另外一人衣领,手起刀刺,他胸口心脏位置已被刀锋顶了进去。当这货疼得想叫的时候,我已死死捏住了他的嘴角。 我恶狠狠地问道:“你们是在怀疑我不敢杀人?” 轻伤而已。 血却不断地渗出来。 刀再进去几公分,他要死。 我放开了他,并对他们说道:“愿意试刀的,尽管喊、跑、打电话,看一看谁的速度更快。” 两个家伙神情显得极为恐惧,立马跪下来求饶:“苏老板,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办事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我们,我们立马走,离开金陵!” 我指着晕在地面的暴凸眼,对他们说:“把他抬到S444去!” 两个家伙闻言,颤颤巍巍将暴凸眼抬到了箱子里面,还贴心地盖好了箱盖。 我没再管他们。 新街口商场门口、秘密仓库,他们两次搏命尝试,均被我无情碾压。 他们不可能有勇气再试第三次。 我转头走向这十几箱货物。 仔细看了一看,来到其中最有可能装“真货”的两个箱子,打开了箱盖。 清一水的宋墓鬼货! 有些古玩上还带着泥土。 但当我拿出其中一件瓷器,心中顿时一惊。 南宋扬州官窑贯耳瓶。 胎子呈灰褐色,胎厚釉薄,直口阔腹,雍容中透着典雅。但釉面隐形纹片爆裂不均,纹路略显杂乱,看似烧窑时天然形成,实则后期做旧。 做旧手段比较高明。 糊弄徐老这样高手不行,但欺骗类似影青阁宋掌柜那种水平的鉴师,不存在大问题。 时间有限。 我无法进行全部鉴定,仅仅从两个箱子里抽了几个样。 宋瓷头枕、升天托魂铜镜、玉如意、三花纯银笔筒、金帽扣子…… 竟然全是赝品! 我有些肝颤。 前面曾说过,托工的责任,要以自己强悍无比的实力,震慑发货商不发假货。否则,接货人在接到假货之后,他们不知道也不会去联系上游发货商,所有的损失,必须全要托工承担。 像这种地下大买卖。 玩得就是生死信誉。 而这批货却全是赝品,摆明了就是要将托工给彻底做死! 若这些货的发货商是四方斋,陆小欣和裴星海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来走这批货的托工又是谁? 暂时没法思考。 我将箱子给盖了起来,沉着脸,对那两个家伙说:“开门,我们出去。” 两个家伙如蒙大赦,其中一个赶紧去开了门。 我直接坐上了面包车驾驶室,将车不疾不徐开出了仓库。 在门口等了一下,开门的家伙关上仓库门之后,老老实实地上了车。 其实在这个时候。 他们完全可以喊。 只要一喊,二十多位护货人员一定会冲过来。 我赌他们没胆! 果然。 面包车无比平静地离开了西货场。 在出货场大门口的时候,一辆手推四轮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横向凶猛无比地朝车撞了过来。 速度之快。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我大惊,急忙快速转动方向盘,将车往旁边冲。 但已经来不及了。 四轮车上面还绑了一根粗木棍。 “咔嚓”一声。 棍子直接插进了轮胎与车框之间的缝隙,车一下被卡住了,差点侧翻。 我立马打开车门。 但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竟然脚踏四轮车,再跃上面包车顶,附身袭来,一枚刀片死死地架在了我脖子颈动脉上。 ------------ 第七十四章 你过关了 我立马高举双手:“自己人!” 坦白地说。 来人的速度实在太快,我并没看清模样,只是鼻尖闻到了车顶上人的香味。 “哥!” 小竹从车顶上迅疾跃了下来。 我心有余悸:“死丫头,你差点吓死我!” 往她手里一瞅,发现竟然是一枚锋利无比的竹刀片。 小竹问道:“你怎么换成了这身衣服?” 我白了她一眼:“先别说了,上车!” 小竹上车之后。 那两个家伙都彻底懵了。 刚才小竹那一手操作,实在太漂亮了。 稳、准、狠。 电光火石之间。 竹刀片已经架在了我脖子上。 小竹高度展现了索命门之人绝技。 真要打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小竹的对手。 但如果她冷不丁地来偷袭,我一定会死。 将车开到了西郊公园。 我直接把那两位还在懵逼当中的家伙给敲晕了,将其中一个人的衣服给脱掉,让小竹直接套上。然后,拿出了车上尼龙绳,将他们给绑得结结实实的。 乘着夜色。 两人把他们给抬进了边上的公共厕所,并用面包车上粗铁丝拴死了厕所里面的隔间门,写上三个字:“维修中”。 回到车上之后,我问道:“不是叫你去买衣服么,你怎么来了?!” 小竹闻言,翘起了嘴:“你想骗我?我也发现这几辆面包车不对劲!我进去商场之后,根本没走远,通过商场玻璃的反光,看到你主动打开了一辆面包车的车门,还通过车前挡风玻璃看到你对他们动手!” “我出商场后,赶紧打了一辆车,一直跟着你们。到了西货场那间仓库门口,看到车开了进去。一会儿之后,车再出来,但夜色太黑了,我看不到里面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在里面。但猜测车里面肯定是少了一个人!” 我问道:“为什么?” 小竹回道:“轮胎啊!明显没进仓库的时候那么扁了!” 我问道:“然后呢?” 小竹解释道:“然后我就急了呀!虽然我知道他们一定不是你的对手,但车上少了一个人,我又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能不急吗?!所以干脆在这里主动拦下车,如果你在车上,那一切没事。如果你不在车上,我肯定要动手段。” 我又问:“动什么手段?” 小竹闻言,神情顿时一愣,随即笑道:“严刑拷打啊!假如你故意这样做,人也没事,你肯定是不愿意让我知道你在干啥呗,我当什么事没发生。但你要出了事,我宰了他们,抢下钥匙进仓库救你。当然,以哥的手段,后面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可能发生啦,嘻嘻!” 我说道:“最后一项考核,你过关了。” 小竹一听,立马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真的!” 小竹欣喜异常:“谢谢哥!” 能不过关么? 她刚才还差点把我给剁了。 我简单将裴星海之事给她解释了一下。 小竹听完之后,气得不行,小脸布满杀意:“哥,到时你别动手,我来宰了他!” 调头将面包车往回开。 在离秘密仓库七八十米距离之时,我们将车停在了一个角落。 这个角落视角非常好。 我们能清晰看到秘密仓库门口来的人,但仓库附近的护宝人却看不到我们。 我点了一根烟,和小竹坐在车上等。 小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工装服,说道:“这衣服实在太丑了。” 我转头瞅了一眼。 小竹身材娇小,虽直接将工装服套在了她自己衣服的外面,但仍显得有一些宽大。 不过。 我倒真没觉得丑,宽松无比工装服,配上她俊俏的脸庞,倒有一些国外嘻哈风格。 小竹闪着大眼睛问道:“哥,你笑什么?是不是真的很丑?” 我说道:“别人穿确实很丑,你穿起来不丑,还挺好看的。” 小竹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骗人!” 正聊着呢。 一辆豪车远远开了过来,车直接停在了秘密仓库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人。 满脸全是蛆坑的裴星海!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 包裹里面应该是给箱子进行特殊标记的东西。 裴星海形象依旧很装逼,嘴里叼着一根雪茄,身上披着一件大风衣,配合着他那五短身材、丑陋嘴脸,有点像瘌蛤蟆上台表演偶像剧的喜感。 这货先望了望周边,估计是确认一下那些护宝人员还在不在岗。 尔后。 他从身上掏出了钥匙,打开了仓库门,又将仓库门给关了起来。 我将仓库钥匙丢给了小竹:“干活了!” 面包车不疾不徐地驶向了仓库门口,与裴星海那辆宝马车对向而停。 在我们将面包车开过去的时候。 那些护宝人员满脸布满了惊讶。 讶异非常正常。 这个时间段。 按他们之前接到信息,理应只有裴星海一人一车在仓库口出现。 他们所想不通的是,之前那辆面包车为什么再次回来了,而且,车上下来的人还完全不一样。 但认车不认人。 尽管想不通,他们不敢问、也不会问。 我充分利用了这一点。 大刺刺地打开了仓库门。 再迅疾将仓库门给关了。 进去之后。 发现裴星海这个王八犊子,包裹丢在了脚边,也没干标记集装箱的正经工作,独自一个人傻坐在S444那个箱子边上,手中捏着一根雪茄,眼睛瞅着正在里面躺着的暴凸眼司机,露出满脸吃了屎一般的表情。 我们进去之后。 他更加懵逼了。 以至于。 一时半会儿,他竟然没任何反应。 S444箱子里面,本应该是我的尸体。 但我却从外面大摇大摆用钥匙打开仓库门进来了。 我很有礼貌地向他打招呼:“裴哥,好久不见!” 待反应过来之后。 裴星海一张蛆坑脸急剧地抖动,双眼暴凸,目中猩红一片,神情带着被羞辱之后的凶残与愤怒,嘴里大骂了一句:“卧槽尼玛!” 他不仅很没礼貌。 而且。 他还迅疾从夹克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起身瞄准了我们。 好像是一把改装过的鸟铳。 黑黝黝的洞口。 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不知道他手中这东西威力到底如何。 但我相信。 只要裴星海扣动扳机,一定能瞬间打死我们。 ------------ 第七十五章 又见飞刀 我没有动。 因为完全不需要。 “刷”地一声响。 电光火石之间。 小竹手中一枚竹刀片已经飞出手。 裴星海手中的武器立马落地,手腕溅血。 这货握着伤手,还来不及惨呼。 小竹却已经欺身上前,另一枚竹刀片稳稳地架在了他脖子颈动脉上。 裴星海面容扭曲,腮帮子紧咬,满脸的不服和愤懑。 我走了过去。 裴星海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我:“姓苏的,你最好放了我,否则你一定会死无全尸!” 我回道:“理论上,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但我活过来之后,还敢过来,就不怕会再死一次。” 裴星海闻言,竟然嘴角鄙夷上扬,冷笑了一声:“就凭你小子,也特么配跟老子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转头对小竹说:“看看你手艺,但先别弄死。” 小竹答应一声:“好嘞!” 尔后。 小竹纤手若魔术师一般,稍一回旋,竟然将穿身上那件工装给脱了下来。 竹刀片还没离开裴星海脖子。 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做到的。 只见她单手一抖,衣服呲拉响动,扯下了一大片,揉成了一团,塞进裴星海的嘴巴。 但裴星海神情凶狠,紧咬着牙,死活不愿意张开。 小竹见状,手中竹刀片往上微微一挑。 裴星海下颌位置瞬间溢出血来。 这是一个穴位。 裴星海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小竹立马将布团给塞了进去。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放开了他,得瑟地向他挑了一下眼。 意思是,本姑娘放开你,让你先动手。 裴星海神情显得极端愤怒,沙钵大的拳头立马就朝小竹面门抡去,但拳头还没打到小竹面前,这货突然面目狰狞,立马收回手,再次握住了手。 他五根手指背上,一条长长刀痕。 透皮入肉。 那种来不及流出血的刀片划伤。 裴星海表情极为痛苦,但嘴里被塞了布,发不出声音。 不过,这货不愧是久混江湖的,虽然身体吃疼,但他一手再向小竹凶猛捶去,另一手竟然想去拔自己嘴里的布团。 拔完布团好呼救。 这是一种舍手保命的做法。 小竹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抡起一脚。 裴星海整个人飞退几米,身子弹在墙上,再弹回了地上,差点被踹晕死过去。 小竹见状,发出了银铃一般笑声:“让你跑五米,我再动手!” 裴星海强忍身躯痛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发了疯一般往仓库外面跑。 跑了五六米距离。 小竹手中竹刀片再次飞出,割中了他的小腿。 裴星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但这货极为顽强,仍然想用手去拔自己嘴里的布团。 又见飞刀! 他那只拔布团的手腕再次出血。 我完全不知道这丫头身上到底藏有多少竹刀片。 反正。 小竹像玩飞扑克牌,人站在原地,气定神闲,锋利竹刀片从她纤手中不断地飞出。 裴星海站起、倒下,再站起、再倒下。 他那身装逼用的风衣,已经被割的如同渔网。 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犹如鱼被打了十字花刀。 有过被刀片割伤经历的人都知道,速度足够快的刀片,若割在肉上,并不会立马见血,但那种瞬间传导至神经末梢的痛楚,却足以让人从地上不由自主地蹦起,完全不受控制。 裴星海用尽全身力量,想挣扎着逃出去。 但在小竹刀片纷飞之下,他神经被刺激的极度混乱,整个人就像在打摆子,身体无法受自己意识操纵。 这是一种罕见的折磨。 七八分钟之后。 裴星海好像已经受不了了。 他双手高高举起,呈一副投降姿势。 小竹见状,停止了飞刀。 我朝裴星海走了过去。 忽然之间! 裴星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了一枚竹刀片,凶狠无比地朝我喉咙插来。 可小竹是谁? 她是索命门的人。 索命门最擅长的就是偷袭! 无论是鱼腹藏剑的专诸,还是图穷匕现的荆轲,均以偷袭而名扬天下。 裴星海竟然敢在偷袭祖师爷的面前耍大刀! 耳听“咔嚓”一声响。 裴星海手已经脱臼了。 他疼得抱着手,面容扭曲狰狞,在地上不断滚动。 小竹一张俏脸显得极为愤怒,转头对我说:“哥,他刚才在侮辱我,能不能下手重一点?” 我点头说可以。 小竹闻言,干脆拎起了地上那件破工装,一把卷起了裴星海的脖子,嘴里一声娇喝,手猛地一拉,裴星海整个人被衣服牵引,起飞一般往墙上撞去。 “砰!” 裴星海额头出血,瘫软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我都懵了。 半晌之后。 我问道:“你搞死他了?” 小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回道:“应该……不能吧。” 我算是服了。 虽然同意她下手重一点,可她这手也太重了! 我还没把事情给问清楚呢! 赶紧走了过去。 抬手一探裴星海的呼吸。 幸好。 还活着。 我对小竹说:“没时间折腾他了,别到时托工来仓库运货。想办法把他给弄醒,我要问话。” 小竹回道:“好。” 却见小竹捏起竹片刀,狠刺了他大椎一处穴位。 本来晕着的裴星海,整个人从地上窜了起来。 他神经极为痛苦,待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冲我们跪了下来。 小竹拔开了塞在他嘴里的布团。 裴星海带着哭腔,颤声哀求道:“别打了,我服了……” 我问道:“货是谁的?” 裴星海闻言,神情顿时愣住了,几秒钟之后,回道:“你杀了我吧,说了我也是一样死。” “谁来当托工?” “你……还是杀了我吧。” 我对小竹说:“成全他!” 小竹这丫头是真狠。 她也不用竹片刀了,直接将裴星海脖子上的衣服用劲往上一勒。 “我说……” 贱骨头! 一个成天钻在钱眼里,毫无底线的肮脏货色。 我不信他会有这么硬的骨气。 裴星海已经感受到了强烈杀意。 若刚才小竹手下存有一丝慈悲,他肯定不会说。但当他预感到小竹真敢杀之后,他一定会说。 我再问道:“货是谁的?” “黄慕华的。” “谁?!” “金陵黄门少东家黄慕华。” “谁做托工?” “马萍马三娘。” 我心中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来,完全没预料到这笔生意会是黄慕华和马萍之间的那笔。二来,黄慕华答应将货给马萍走,没想到他竟然敢给马萍走赝品。 黄慕华这是在往死里坑马萍! ------------ 第七十六章 做最大一棵树 我问道:“货全是赝品,你知道吧?” “知道。一部分是金陵黄门人做的,一部分是我偷偷叫人给做的。” “你是陆小欣的人,为什么会给黄慕华做事?” “拜你所赐。” “详细一点。” “你出现之后,四方斋办阴席端了饭碗,江湖窜货场砸了招牌,还丢了鎏金娃娃和驭王剑两样大宝,这几件事全都是我负责的。陆小欣极端愤怒,已经不再信任我了。我知道四方斋的太多秘密,陆小欣表面上还没将我怎样,实际上,她已经对我起了杀心。” “为了自保,你转投了金陵黄门?” “对。金陵黄门一直想吞并陆家,我暗中认投了。按黄慕华的要求,协助他从四方斋内部掘火坑。做这批赝品以及协助发货,是我帮金陵黄门做的第一件事,算是投名状吧。” “为什么这个时候动手杀我?” “实话?” “你觉得呢?” “我其实早就想杀你,但你身份太迷离了,最主要你和马萍的关系,让我不敢动手。但这次黄慕华就是要坑死托工马萍,所以我干脆将计就计,打算把你给做掉,尸体一起随货托运。” “你是觉得现在有了黄慕华这座靠山,不用怕马萍了吧?” “这是主要因素。” “黄慕华为什么要坑死马萍?” “他要做金陵最大的一棵树。” 我顿时明白过来了。 黄慕华野心极其大。 他完全不甘心于仅仅做几百年盗墓世家的少东家。 要做金陵最大一棵树,必须要盗、销、运一体化运作。 陆家是古玩销售行当最大障碍。 马萍是运输托工行当最大障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两枚眼中钉。 黄慕华都必须要彻底连根拔掉。 我问道:“你派人杀我之事,黄慕华知不知道?” 裴星海回道:“他不知道。我也没必要讲,反正都是往死里坑马萍,我觉得这是一个杀你的好机会,就独自做了。” 我说跟踪水平怎么那么低下呢。 裴星海派的人,不弱智才不正常。 等于说。 到现在为止,马萍还被完全蒙在鼓里。 黄慕华完全不遵守出货承诺,往死里坑马萍。 这已经无关乎生意了。 妥妥的生死斗争。 既然如此。 马萍也不需要对黄慕华客气,我也不用再遵守之前对马萍不讲出鉴宝之事的承诺。 黄慕华不仅要做掉陆家和马家。 在金陵大酒店,他还曾想做掉我。 目前形势,陆岑音、马萍与我,倒非常奇妙地组成了联合战线。 挺刺激的。 我心中已经明白。 肖胖子手中那枚真的玉带龙胆珠,已经到了见光的时候! 我说道:“干活去吧。” 裴星海闻言,满脸懵逼。 “没听明白?”我皱眉问道。 裴星海一张蛆坑脸不断抽搐,回道:“听明白了。能放我一条生路吗?钱、女人、货,这些年我都积攒下不少,全都给你。我可以走,从此在你眼前彻底消失。” 我闻言,冷笑一声:“当初你想做死肖老包袱父子的时候,怎么不放人家一条生路?十几分钟之前,你派人弄死我的时候,怎么不放我一条生路?” 裴星海回道:“当你和肖小包袱赢下拼红花的时候,我也曾想过,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误。但实话说,后来搭上黄慕华这条线之后,又开始鬼迷心窍了。” 我再次说道:“干活去!” 裴星海闻言,手拎着包裹,一瘸一拐地开始给集装箱标记。 在发生今天这件事之前。 我其实早已把裴星海剔除出对手名单。 因为。 他不配。 但裴星海搭上黄慕华之后,竟然还敢动手杀我。 像这种人,放了他等于放疯狗归山。 若他以后认识了朱慕华、胡慕华,他一定会摇尾乞怜,并借机磨尖獠牙,狂吠重来。 我不会亲自动手杀裴星海。 还是因为他不配。 至于死不死。 看他造化。 裴星海标注集装箱用了两种办法,一种是在箱子里面的宝物上,用记号笔写了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认识的古怪笔画。另一种是封上箱子之后,在箱子的表面涂上一层隐形蜡。 倒显得挺专业。 宝物上的笔画,肯定遵循了某种规律,如果途中别人调包了宝物,一对比就知道。集装箱外面那层隐形蜡,只要被开了箱,一定会有裂缝。 里面东西全是赝品。 表面防伪倒是做得真到家。 在裴星海干活期间,小竹很细心,将地上竹刀片全给收起来,一些有血迹的地方,她也擦拭干净,战场恢复成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等裴星海弄完,已经半个小时之后了。 裴星海走了过来,对我说道:“你刚才没表态,但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你动了我,其实就是动了整个金陵黄门……” “噗通”一声。 这货栽倒在地。 一动不动。 狗改不了吃屎! 竟然还敢威胁我! 小竹问道:“哥,怎么不直接杀了他?” 我回道:“用不着我们。” 尔后。 我们将暴凸眼司机从S444里面搬了出来,把裴星海那身已经破烂的不像样风衣给他披上,再将裴星海放进S444。 小竹打开了仓库门,将面包车给开了进来。 我们将暴凸眼司机放上去,开着面包车,不疾不徐地出了仓库,再把仓库门重新锁上。 出来之前。 小竹还特意将暴凸眼司机的头别向一边,并打开了三分之一的窗户,故意让外面那些护货人看到,三个人坐着面包车出来了。 他们肯定会以为,裴星海也跟我们的车走了。 依旧将车开到之前那个角落。 我掏出手机,给马萍发了刚才裴星海交待事情的手机录音。 小竹见状,俏脸诧异万分:“你啥时候录的?” 我回道:“他交待的时候。” 小竹说道:“哥你真的太棒了!萍姐这人就是义气为重,没有证据,她不会怀疑任何朋友以及合作客商,哪怕是她非常反感的人。你有这份录音,她一定会相信!” 我回道:“不见得。” 果然。 几分钟之后。 马萍的电话打过来了。 她语调非常冰冷:“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 第七十七章 名号犹如千军万马 我直截了当地回道:“金陵黄门走那批货全是假的,黄慕华正在做局坑你。我机缘巧合,进入仓库,见到了那批货。录音那些话是货物标记人裴星海说的,你今天别去接货了。” 马萍闻言,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兄弟,你对黄慕华心中有气,这事主要怪我。姐答应过你,这口气一定帮你出了,但现在不是时候。按江湖走货规矩,约定时间不接货,这笔生意要黄。我之前也曾说过,这笔生意对我非常重要,不可能不接。” “马萍行走江湖,最讲一个义字。黄慕华与我合作过几次,这人我非常讨厌,但我不相信金陵黄门有这个胆子给我做局。我现在马上就到接货地点,你不用再说了,等我走完这批货,咱们见面再聊!” 这个马三娘! 她压根不相信我今天进仓库见到了那批货! 小竹在一旁急得不行。 但她的身份,又不敢插话。 马萍这种性格,无论多再说,她也不会相信,除非她亲眼见到了赝品。 我不再解释了,问道:“你今天带了多少人?” 马萍在那头哈哈大笑:“在金陵,我外出不需要带人。今天接货非常重要,我不可能带别人来,由我自己亲自开车,只带了从别处请来的六位搬运工人。你放心,马萍这个名号,犹如千军万马。” 我回道:“行。你注意一下S444那个箱子,里面装了标记人。事情真假,你一看便知。” 讲完之后,我挂了电话。 正在此刻。 一辆大卡车从黑暗中快速驶来,向仓库开去,卡车稳稳地停在了仓库门口。 这是马萍的车! 小竹见状,焦急万分地问道:“哥,怎么办?” 马萍太自负了。 这笔生意对她非常重要。 按照江湖规矩,地下走货走的是生死信誉,托工接货时,不能打开任何一个箱子,一旦打开,代表对出货商信誉质疑,这笔生意就算彻底黄了。即便刚才提醒了她,但我猜测,马萍一定不会去打开S444那个箱子。 事情变得相当糟糕! 如果货运上了卡车,等于托工已全盘接货。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便与黄慕华无关了。 我问道:“你竹刀片多远距离有杀伤力?” 小竹回道:“十米以内。” 我说道:“你先潜过去,等马萍带来的搬运工搬S444箱子时,飞片割手,让箱子摔落,阻止马萍接货。” 小竹闻言,说道:“好主意!” 一辆大型黑色越野,从对向凶猛无比地冲来,“吱嘎”一声,越野车也在仓库门口停下。 车上先下来几位保镖,接着便是那位油头粉面、手执折扇的黄慕华。 黄慕华下车之后,他先瞄了一眼马萍卡车,后又瞄了一眼旁边裴星海的车,神情显得非常不解。 他应该在疑惑,裴星海的车为什么还停在这里。 旁边一直在假装闲逛的一位疤脸护宝人员,立马走了上前,在黄慕华身旁耳语了几句。 估计疤脸护宝人员在告诉他,裴星海跟着一辆面包车走了。 黄慕华听完,眉头紧皱。 尔后。 他掏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裴星海电话肯定打不通,之前在仓库,我已经将他的手机卡给卸了。 小竹将套在外面的工装服给脱了,乘着夜色,若狸猫一般潜了过去。 她身材娇小、动作轻盈,而且很懂得躲避路灯。 那群护宝人员全在凝神灌注地关注接货进程,没人注意到小竹已经在一个距离卡车不足十米远的角落猫着了。 黄慕华没打通电话,脸色有点不好。 但他也再继续纠缠,摇着扇子,走到了卡车面前。 马萍打开了卡车驾驶门,从上面跃了下来。 两人表面非常客气地握了一下手。 晚上很安静。 虽然距离间隔稍远,但我还是能断断续续听到他们一些对话。 “……货已备齐,预祝马姐一路平安,马到成功……” “黄少爷客气……有机会多多合作……” 黄慕华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人从车上拉下来一条大黑狗,并将它拉进了旁边一家饭店里。 不一会儿。 那人从饭店里端了一海碗狗血,一半泼在了马萍卡车的挡风玻璃上,一半泼在了仓库大门。 旧江湖一种简单仪式,黑狗开路。 托工也好、上游货商也罢,干得全都是脑袋别裤裆里的活儿。 江湖人士相信黑狗可以辟邪叼财保平安。 出货之前。 如此摆弄一番,图个心里安慰。 黄慕华亲自用钥匙打开了仓库门,用扇子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马萍见状,朝卡车挥了挥手。 几位搬运工人从卡车上下来,进仓库开始搬货。 他们两人一组,速度非常之快,一箱一箱地将东西往外搬。 卡车翻斗上有两位工人站在上面接货。 直到十几箱货全部搬上了车翻斗,两位搬运工人才将当S444从仓库里面搬出。 他们般这个箱子时,神情明显更加吃力。 马萍见状,表情产生了微妙变化。 躲旁边的小竹,手中已经捏起了竹刀片。 马萍嘴里突然说道:“等一下!” 黄慕华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但这家伙心机极为深,面不改色,问道:“……马姐,请问你这是?” 马萍盯着S444箱子死死地看了一会儿。 尔后。 她闭上了眼睛。 几秒之后。 马萍一咬牙,手一挥,对两位搬运工人说道:“抬上去!” 马三娘选择了相信! 她并不是相信黄慕华,而是信任自己强悍无比的实力! 两位搬运工人开始奋力地将S444往卡车翻斗上抬。 当站在翻斗上两位搬运工人即将要接手箱子的当口。 一道快如风的小影子疾射而至。 “哎呀!” 一位搬运工人嘴里顿时一声惨呼,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箱子。 S444“咔嚓”一下掉落在地。 肥头大耳、浑身伤痕的裴星海从箱子里面滚落出来。 裴星海人还晕着,一动不动。 他那样子实在太惨了,身上到处都是小刀划痕。 这种小刀伤口虽流血不多,但看起来像是密布的血蜘蛛网,反而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 第七十八章 生死账 裴星海从集装箱滚出来之后。 全场所有人都懵逼了。 一刹那间。 甚至没人去思考为什么搬运工会突然掉落箱子。 马萍见状,脸色陡变,身子猛地退后了两步,转头厉声问道:“黄少爷,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黄慕华反应也快,立马回道:“马姐,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你特么给我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那位疤脸护宝员都吓傻了,脸色一片蜡白,声音颤抖:“少东家……这个我真不知道啊,我们看到裴哥跟着两个人坐着面包车从仓库里出去了。他……怎么又会在箱子里?” 黄慕华气急败坏,大骂道:“蠢货!叫你们来护宝,你们吃了一晚上屎吗……” 他肺都快要气炸了,合起了手中的折扇,朝疤脸护宝员的脸上狠抽了过去。 疤脸护宝员脸上立马被抽出了一条大血痕。 但做局即将完成,突然出了这么大幺蛾子,黄慕华岂能解气,他招呼旁边两位保镖,几乎嘶吼道:“拉出去!给老子废了他!” 他带来的保镖非常凶悍,像拎小鸡仔一般拎起那位疤脸护宝员,往后面拖去。 疤脸护宝员嚎叫着大声辩解道:“少东家,您的吩咐是认车不认人……我冤枉啊……” 他确实冤枉。 但黄慕华已经气疯了,根本不会考虑这些。 黄慕华转头道:“马姐,这事情绝对是有人在挑黄我们这笔大生意!我估计是其它想和你抢托工做的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满意交待!但里面的货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不信,我们金陵黄门愿意独破一例,开箱让你验货!” 这家伙极为阴险。 直接一招祸水东引,将事情责任完全推在其它托工头上。而且,他为了将假局继续做下去,还主动提出让马萍来验货,争取获得她信任。 地下走货。 玩生死信誉。 托工讲究的就是一条龙闷货走镖。 一旦开箱,事情将变得非常复杂。 到时候货出现状况,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完全讲不清楚。 毕竟,你托工当时也看过货了,万一打眼将假货看成是真货。接货人接到假货之后,会认为托工和上游货商一起弄了假货在坑他。上游货商则会反咬一口,你已看过货,谁知道是不是你中途自己给调了包。 别说之前我已经给马萍交了底,即便她今天什么事也都不知道,肯定也不会干开箱验货这种蠢事。 果然。 马萍目光中露出凶狠杀意,厉声道:“不用了!既然交接货过程出现问题,这笔生意到此为止!但金陵黄门货中藏血人这笔生死账,我马三娘一定会找你算!” 此话讲完。 马萍转头对工人说道:“卸货!” 为了防止泄露秘密,这些工人都是马萍从别处招揽过来的普通搬运工。 他们在搬货之时,箱子突然掉出一个人来,现在又见到双方凶神恶煞地对峙,已经吓得有点哆嗦了,其中一位颤声问道:“怎……怎么卸?” 马萍干脆自己动手,猛地一拉车门,迅疾跃上了驾驶室,突然启动了汽车,将卡车的翻斗直接给升了起来。翻斗升起,上面那些已经搬上去的集装箱,全部哗啦啦地倒在了地上。 咔嚓嚓的响动声传来。 箱子里的瓷器铜罐,瞬间全部砸碎了。 马萍已经彻底相信了我之前说的话。 她受到了黄慕华做假局的极端羞辱,完全没有心情再纠缠下去,在无比愤怒之下,竟然采取了翻车斗毁货的示威方式。 这是一种彻底撕破脸皮的宣战! 黄慕华瞅着那些从翻斗上倒下来的集装箱,脸色极度阴沉。 马萍从卡车驾驶室跃下来,杀意腾腾地盯了黄慕华一眼,转身离开。 前面一尊从集装箱里面滚出来的赝品宋瓷瓶,不合时宜地挡住了马萍的路,她抬起一脚,将瓷瓶给踩得四碎而裂。 忽然之间! 黄慕华手中扇子哗啦一开。 几十位护宝人员,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马萍给团团围住了。 黄慕华冷声说道:“马三娘!金陵黄门重宝,被你瞬间损毁,今天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马萍闻言,转过了头,突然仰天哈哈大笑:“我马萍要走,谁敢拦我?!” 此话一出。 站的最为靠近马萍那些护宝人员,果然脸色微变,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马萍在金陵江湖的威名,不是一般的响。 黄慕华脸上肌肉抽搐,凶狠无比地大声喝道:“今天你要能活着走出西货场,金陵黄门,从此灭掉十二根长明香!” 但凡百年以上老江湖偏门家族,族厅里神龛都会点上粗壮的长明香。 传承了几任家主,神龛上点几根。 金陵黄门既然点了十二根,说明这个盗墓家族,到现在为止已经传承十二任了。 黄慕华话中之意绝决而凶残。 马萍若要离开西货场,要么是她的尸体被人给抬着离开,要么是她脚踏着二十多位护宝人员的尸体离开。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状况。 我有两点完全没预料到。 一来没想到马萍单骑闯关,竟然还敢当场翻车斗毁货,向金陵黄门宣战。二来没想到黄慕华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后,突然决定提前动手,直接在西货场做掉马萍。 马萍闻言,再次哈哈大笑。 笑声未停。 马萍手猛地一翻。 从身上掏出来一根长钢刺,迅雷不及掩耳一刺杀出,直接挑翻一位护宝人员。 那位护宝人员猝不及防,连惨嚎都来不及,倒在了地上,身上飙血,不断扭动挣扎。 马萍面目无比阴冷,手执着还在滴血的钢刺,踏着沉稳步伐,向黄慕华缓步走去。 围着马萍的那些护宝人员,无不脸色惊惧地盯着马萍,步步后退。 黄慕华神情不变,手中依旧摇着折扇,冷冷地说道:“今天,要么她死,你们领赏钱。要么你们死,家属领棺材!” 护宝人员一听,顿时脸色陡变。 其中一位高喊了一句:“杀马萍!拿赏钱!” 一众护宝人员大声呼啸着,冲向了马萍。 ------------ 第七十九章 诛杀令 马萍虽然是女流之辈。 但下手那是真狠! 她嘴里大声呼啸着,手中那根长钢刺,一下挑一个,完全置人于死地的打法。 现场惨嚎之声一片。 金陵黄门那些护宝人也不是吃素的,手中刀棍飞舞,冲马萍身上凶狠招呼。 转瞬之间。 马萍身上受了不少伤,尤其腹部中那一刀,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淋漓。 我已将面包车油门踩到了最大。 车若下山猛虎,嘶鸣着往前面狂冲。 擒贼先擒王! 唯有逮住黄慕华,才能救下马萍! 面包车猝不及防地往前疯撞而去。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以至于那些护宝人员神色稍微一顿,立马被马萍给撂翻了两个。 黄慕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包车。 他死也不会想到,金陵黄门的面包车,有朝一日竟然会呼啸着朝他撞来。 黄慕华想逃,但已经反应不及了。 正当我以为会废掉他的时候,他身边有一位光头,反应极快,竟然猛地探手一扯脸色蜡白的黄慕华,两人滚地而躲。 “咔嚓”一声响。 面包车撞到了边上一个大石墩,保险杠横断,塑料片四散。 我大骂了一句:“艹!” 尔后。 我猛挂倒挡,往后一退,疾转方向盘,再次朝黄慕华疯狂碾压过去。 那位光头脸色陡变,身手极好,他竟然一脚踹开了黄慕华,身子往边上一侧,手中那把砍刀凶狠无比地朝着面包车的前挡风玻璃砍来。 危急情况之下。 我只得猛地一刹车,扭身让过。 砍刀穿过挡风玻璃而入。 差几公分就要削掉我头。 这是高手! 而且,此时黄慕华身边几位保镖全都反应过来,他们纷纷朝面包车冲了过来。 小竹在我开车冲进战圈的时候,已经从边上杀出,她手中的竹片刀飞舞,袭中了不少护宝人,已将浑身是血的马萍给解脱。 但此刻她看到一群高手来袭击我,急了。 纤手竹片刀一飞,几枚袭击黄慕华,几枚袭击正向面包车冲的保镖。 乘此机会。 我将车横向一个侧甩,撞倒几个人,迅疾掉头,往后面冲。 旁边之人不敢螳臂当车,纷纷大声呼喝着躲避。 小竹脚借力卡车翻斗,已经跃上了面包车的车顶。 我将车开到马萍面前,喝道:“上车!” 马萍立马打开车门,上了车。 后面几人挥舞着砍刀疯狂来追,被车顶上小竹几枚竹刀划中了腿部,哀嚎连天,身子和砍刀齐齐翻倒在地上。 黄慕华见状,气急败坏嘶吼:“艹尼玛的!开车,逮住他们,今天必须弄死他们!” 夜幕之下。 我开着面包车往前狂奔。 后面几辆轿跑若吠叫疯狗,咆哮着追来。 破车就是破车。 这面包车即便踩到了最大油门,但提速仍然不快。再加上,车顶上有小竹,虽然上面有行李架可以供她抓手,我却不敢急弯急停,担心将她从车顶甩下。即便黄慕华等人追击时间晚了不少,但他们很快就咬了过来,离面包车只剩下四五十米距离。 我肯定不能走大路。 一旦走大路。 他们速度起来,没几分钟就会将我们给截停,到时候必死无疑。 西货场很大。 我只能驾驶着面包车在西货场里面不同小路狂转。 西货场有一些半夜赶工正在装卸货物的人见到飙车场面,全吓懵了,飞一般往旁边奔逃。 包装箱、泡沫盒、小推车,被我们撞得到处飞舞。 无比糟糕的是。 追我们的车越来越多,甚至从四面八方杀来了五六辆摩托车,他们见我要转方向钻弄堂,直接将摩托车横丢在弄堂口,逼的我只能按西货场的一条小路往前狂奔。 “苏兄弟……你们跑……我打完这个电话,留这里……” 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去,马萍脸色无比苍白,身上鲜血直流,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一手艰难地拿手机。但她伤太重了,虽然咬着牙在单手拨号,但手机拿捏不稳,掉落在座位下,她想附身去捡,但无论如何都捡不起来。 她想摇人。 这个时候摇人,肯定不会为了来西货场救她。 她一定是让自己的属下,乘此机会杀向金陵黄门老巢。 铁娘子! “没到死的时候!”我大声说道。 给马萍鼓劲。 也给自己鼓劲! 但小竹却在车顶上大急道:“哥、萍姐,你们走……我来挡住他们!” 她来挡就是去送死! 刚想说话。 小竹却压根不怕死,竟然从车顶上翻了下来。 我只得一个急刹车。 不停也不行了。 一个是因为小竹,一个是前面是死胡同。 他们将摩托车横弃在弄堂口,就是逼我钻进这条死胡同! 我从副驾驶拎了一把砍刀,迅疾打开了车门。 黄慕华等人的车已死死堵在了巷子口,也不往前开了。 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已插翅难飞。 小竹站在那里,都快急哭了:“哥,你怎么下来了!” 不仅是我。 此刻马萍也捂住了腹部,手中拿着钢刺,咬牙艰难无比地从车上下来了。 黄慕华手摸着那张被竹刀片割伤了的脸,恶狠狠地朝地上淬了一口。 这些护宝人员倒没什么。 要我们死。 即便护宝人员多出我们五六倍,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关键是黄慕华身边以光头为首的五六位保镖,实力非常凶悍。 刚才稍微交手。 我已非常清楚,若一挑一,他们不是对手,但这些保镖加护宝人员一起上,我们今天将彻底废。 马萍脸色蜡白,身躯颤抖,用劲力气说道:“黄慕华……此事与他们无关,放了他们,老娘今天跟你拼一下谁的血多!” 黄慕华手中扇子在胸前不断摇晃,冷笑着:“跟他们无关?刚才我手下那帮蠢驴说了,进仓库之人就是他们,你现在说跟他们无关?哈哈哈!” 尔后。 这货转头对自己手下说道:“全都听好了!姓马的和那小子,别留全尸。小姑娘留下,晚上送我房间。” 话音刚落。 黄慕华手中扇子猛地合上,目光无比歹毒,厉声吼道:“金陵马三娘,江湖再见!” 这是一道诛杀令。 一群人接令,拎着刀,嘶吼着向我们冲来。 ------------ 第八十章 万千围困 这不是拼红花。 纯粹的江湖厮杀。 前面说过,从性质看来,这种厮杀顶多算是生意起争执之后的互相斗殴。一众护宝人员以及保镖,只要有高额红利悬在头上,大狱他们蹲得起。 九儿姐曾告诉我,怀技就是怀雷。 在这一刻。 我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只要你有本事在身,一旦踏足了这个江湖,大部分事情就会身不由己。 从第一天赌串摊认识陆岑音,砸阴席、闯窜货场、夺驭王剑、救卞五截胡玉带龙胆珠、金陵大酒店鉴宝,到现在飞车救马萍,我恍若坐了一艘乘风破浪的舰船,启动了,就再也停不下来。 湖中有大宝。 更有大风、大浪。 我拎刀直竖。 来吧! 今日以死博之。 刀挑黄门! 在这危急万分当口。 忽然之间! 一股汽油夹杂着菜籽油的浓郁味道猛然袭来。 黑暗之中。 一大桶液体向前迅疾泼去。 “轰”地一下。 在我们与黄慕华等人之间,突然形成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 那群护宝人员和保镖正手执刀凶猛地往前冲,但脚下猝不及防地打滑,竟然纷纷倒在了火丛之中,身上一下着火起来,他们大声地嚎叫着,再也顾不得我们,开始疯狂滚地灭身上的火。 “快跟我来!” 卞五! 我们从懵逼之中反应过来。 回头一看。 发现卞五在后方不远处,正冲我们焦急万分地招手。 我们顿时大喜过望。 小竹和我一人搀起了马萍一条胳膊,跟着卞五疯跑。 斜眼瞥见。 黄慕华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大吼道:“快特么追啊!一帮废物!” 又有人开始追来。 但地上被泼了菜籽油,极为滑,追的人无不纷纷倒在了地上,再起身,又滑倒。 卞五带着我们,迅疾来到了一扇门边。 这是一家储存仓库的后门。 外面上了那种原始的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 卞五猛地抬起一脚,将门给踹开,带我们快速地钻了进去。 仓库里面还有几位女人在打夜班清货,她们见我们一行人如神兵天降一样猛闯进去,吓得立马蹲在了地上,抱着头哇哇大叫。 我们快速地冲到了仓库门外。 卞五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在仓库门前提前准备了一辆破桑坦纳,招呼我们快上车。 随后。 卞五坐上了驾驶室,一脚油门,往前疾速狂飙。 后面其实已经有护宝人员和保镖追来了,但他们只得望车兴叹。 马萍在后座上,脸色极度苍白,腹部鲜血直流,口中还在不断地往外呕血。 小竹扯下了衣服,快速给她腹部包扎。 但马萍受伤太重了,血根本止不住。 小竹大急道:“哥,怎么办啊?” 卞五说道:“附近有一家中医院!” 卞五刚要往中医院的方向开,但后座的马萍却无比艰难地说道:“不……不行,去仁济医院……” 此话刚讲完。 马萍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卞五急问道:“到底去哪儿?!” 我回道:“仁济!” 卞五一听,皱眉道:“怎么去仁济?那里太远了,她能顶住么……” 我立马抬手制止,重复一遍:“仁济!” 仁济医院路程确实比较远,卞五的担心非常有道理。 但我猜测,马萍之所以提出到仁济医院,估计那里是她的势力范围,安全会有保障。 现在黄慕华已经彻底疯了,不排除他会乘马萍受了重伤,跑到医院来行凶。 咬红了眼的狗。 不能以正常思维来揣度。 卞五只得将破桑塔纳按起飞的速度开,完全顾不了红绿灯。 其实也没必要顾。 毕竟这车连车牌都没用。 估计是卞五从哪个旧车报废车市场给薅来的。 车一路向前飞驰。 我忧心忡忡。 马萍的生命安全,非常重要。 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遭受重创的不单单是马家。 无论是陆家还是我,现在完全没有足够实力与金陵黄门对抗。 到时候,金陵将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 半个小时之后。 车总算来到了仁济医院。 我们背着浑身是血的马萍,疯狂地往医院里面奔。 到了医院门口。 一位戴金丝眼镜,医院领导模样的人,身边还带着六七位医生,应该是半夜查完房刚出来。 他瞅了我们一眼之后,发现了背上马萍,脸色顿时陡变:“马先生?!” 小竹大急道:“医生,快救人!” 这位金丝眼镜医生立马转头说道:“查伤、手术准备,我亲自来做!” 旁边一位胖医生闻言,立马说道:“胡院长,京都来的那位重要患者,可马上等您过去手术,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胡院长脸色顿时一沉:“你决定还是我决定?” 胖医生立马不吭声了,转身跑去准备。 胡院长目光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拿出了手机,走到边上去电话。 其它医生则吩咐我们直接将马萍给送进抢救室。 马萍进了手术室之后。 很快,胡院长也穿上手术服进去了。 我们稍微松了一口气。 手术在进行的时候,卞五去上了一趟厕所。 回来之后。 卞五皱眉对我说道:“尘兄,可能会出事!” 他年纪比我大上好几岁,但自从江宁范青墓事情之后,便开始称呼我为“尘兄”。 我问道:“什么事?” 卞五低声说道:“刚才我去上卫生间,卫生间窗户刚好能看到医院外面,外面有三四十辆摩托车,将医院给团团围住了,他们全熄了火,靠在车上抽烟。” 之前猜测没错! 黄慕华果然派了人来! 卞五问我:“要不要提前走?我有办法带你们摆脱他们!” 我回道:“不用,黄慕华的人不敢进来。而且,我们现在也走不了了。” 卞五奇道:“为什么?” 我说道:“胡院长不会让我们走,不信你现在去看看手术室一楼大门。” 卞五闻言,起身下去看了一下。 回来之后,卞五满脸不忿:“这特么什么意思?铁门加上电子密码锁!我们救人,怎么还把我们给困住了?这点伎俩也奈何不了我卞五!” ------------ 第八十一章 易主而栖 铁门电子密码锁当然奈何不了他。 即便卞五开不了锁,卞五会缩骨功。 随便从某个窗户,他也能出去。 但我和小竹却没有这个本事。 我淡淡地回道:“胡院长是马萍的人。马萍现在性命垂危,他在搞不清楚情况下,选择马上调度人守住医院,并将我们给困住,属于正常操作,安心待着吧。” 卞五神情显得很不爽。 这属于职业禁忌。 一位枭贼。 最烦躁之事就是被人给困住,那样他会很没安全感。 但我开了口,卞五不好说什么。 我给他递了一支烟:“生死兄弟,你有话直说。” 卞五接起了烟,点着抽了两口,说道:“尘兄,卞五这辈子就跟你一个。但是,这个马萍……” 我明白他的意思。 卞五误会了,他以为我在依附马萍做事。 我回道:“她只是我朋友。” 卞五闻言,似乎大松一口气,回道:“懂了!卞五已经有爹了,可不想还有个爷爷!” 我笑道:“不会的。” 卞五又指了指说边上的小竹,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还没吭声。 小竹俏脸浅笑盈盈,主动朝卞五伸出了手:“我叫小竹,应该算是……你小姑。” 卞五闻言,拍了一下她的手,满脸无语地回道:“小丫头,我刚才只是打一个比方,你不要占我便宜!” 小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问卞五:“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卞五开始向我解释起来。 卞五是那几位走马阴阳风水师的头,他回到赣省,安顿好家人之后,让其它几位兄弟暂时蛰伏不动,等待召唤,他却独自回到了金陵。 一个目的,报金陵黄门支锅之死仇。 范青墓之事,最初是卞五打探到的消息,差点害死了几位同伴。 他不想让同伴再涉险,打算单枪匹马挑死金陵黄门。 卞五回到金陵好几天了。 之所以一直没找我,因为他突然窥探到,金陵黄门要走一批货。 卞五在西货场里面蛰伏了几天,总算找到了那间地下仓库。 他本来打算,一把火烧了那间仓库,将货给毁了,先给黄慕华上点眼药。 那些汽油和菜籽油,就是受到了我在江宁范青墓救人之事的启发,专门为火烧仓库而准备的。 可就在今天,他竟然看到我开着面包车进了仓库。 卞五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我有什么目的,不敢动手。 直到后来。 马萍开卡车来接货,与黄慕华一伙发生火拼。 卞五看到我开着面包车冲进战圈,带着马萍离开,一群轿跑在后面追我们。 他瞅见我开着车在西货场大小巷子里面钻,心里已然明白,黄慕华人多、车好,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将我往死胡同里面逼。 卞五对西货场非常熟悉,清楚西货场仅有一条死巷子。 于是,他快速先将那辆从旧车报废市场薅来的破桑塔纳,开到了一家仓库门口,并绕到了仓库后门,提前打开了后门锁,手拎着汽油桶,一直在暗处猫着。 果然。 十几分钟之后。 走投无路的我们,真被逼进了这条死胡同。 在万分危急关头。 卞五果断出手了。 我听完之后,拍了拍卞五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菩萨众人抬,神仙锣开道。 身边要没人帮,不仅成不了神,还会被人给踩死。 手术足足进行了三个多小时。 天已经亮了。 卞五再次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之后,他告诉我,外面的人已经走了。 昨晚我们来医院之后,胡院长第一时间通知了马萍下属。 仁济医院里面,必然到处布满了马萍的人。 面对这种情况,黄慕华心中顾忌,没下达闯医院的命令。 胡院长从手术室出来之后,非常冷淡地告诉我们,马萍已经脱离了危险。 我们彻底放松了下来。 卞五身子靠在墙上,环抱双臂,冷冷地说道:“胡院长,手术楼一楼大门一直锁着,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胡院长本来正要往楼下走,听闻此话,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推了一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来的人到底是客人还是恶贼,等主人醒来才能判断!” 讲完之后。 胡院长大踏步往楼梯下面走。 恶贼这个字眼,让已经憋屈了一晚上的卞五彻底炸毛了。 却见眼前残影一晃。 卞五手中已拿着胡院长的金丝眼镜回来了。 他将眼镜直接从走廊窗户丢出,嘴里骂了一句:“瞎了你的狗眼!” 耳听“哎呦”一声。 胡院长突然没了眼镜,一脚踏空,在楼梯上摔跤了,滚落了下去。 楼下立马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十几位穿中山装的人,突然从一楼冲了上来,将我们给团团围住。 小竹见状,立马挡在了我们面前。 一位脸型棱角分明,太阳穴凸起,双目精光四射的中年汉子,沉声说道:“全捆起来!” 卞五偷金丝眼镜那一手,已经让这些人感受到我们随时可能逃走的强烈危机。 众人刚要欺身上前。 小竹一抬手,对中年汉子说道:“王郎,你这是想动我哥?” 小竹之前跟过马萍。 她能认识这些人非常正常。 王郎脸色非常冷峻:“竹姑娘,你我易主而栖。此乃我份内之事,无需多言!” 小竹小脸坚毅:“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王郎回道:“好!” 话音刚落。 王郎一掌带风,凶狠无比地朝小竹面门劈下。 咏春! 这人不亚于崔先生! 小竹一声娇喝,娇小身躯宛若蛟龙,瞬间移步到了王郎背后,手中竹刀片朝他猛刺。 王郎身躯未回,侧身微让,反手一个狠叩。 小竹的手吃力不住,被逼的迅疾倒退了好几步。 两人脸色同时微变。 看起来小竹狼狈倒退,但王郎的脖子上却有一条细刀痕,正微微溢出血来。 这一过手,实则未分胜负。 正在此时。 病房里传来了马萍咳嗽之声。 王郎对属下说道:“待原地不动!” 一众中山装闻言,立马再次将我们围住,水泄不通。 王郎走进了病房。 一分钟之后。 他从病房出来,虽然向我微鞠躬,但神情却不卑不亢,说道:“苏先生,马姐有请。” ------------ 第八十二章 请借我一票人马 我进病房之后。 见到马萍躺在病床上,脸色无比苍白,身体相当虚弱,旁边是输液杆和仪器。 百足之虫,至死不僵。 尽管这种身体状态,马萍眼中的霸气却并未减弱半分。 她见到我进来,说道:“苏兄弟,昨晚之事……” 我立马制止道:“萍姐不用多讲。” 马萍微颌手,回道:“好……你最近在西城区待着,我会派一批人伺候着你,一切事情,等我伤好之后再说。” 马萍在担心黄慕华会报复我。 出租屋、饭店,位置均在东城区。 我拒绝道:“缩头乌龟之事,我不做。” 马萍回道:“昨晚我已看不出来了,兄弟不单只会鉴宝,一身本事还无比惊人。但黄慕华不比别人,咱们这不是在做缩头乌龟,在我伤好之前,你暂时做一条潜龙。” 我说道:“萍姐若信我,请借我一票人马。” 马萍闻言,神情诧异不已,剧烈地咳嗽了几句。 尔后,她问道:“你这是要?” 我冷声回道:“灭香!” 黄慕华已经绕不过去了。 此人不除。 我不可能在金陵待下去。 与其被动应付,不如主动出击。 黄慕华很快就会将我查一个底朝天。 我预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当然,并不担心自己,最担心的是许清和那家小店。 当我嘴里说出“灭香”两个字的时候,我从马萍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悸。 这一丝惊悸。 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甚至,在她单骑闯关,面对黄慕华和一众护宝人员疯狂追杀的时候,都没有出现。 半晌之后。 马萍说道:“苏尘,你注定不是一条潜龙。金陵这片江,迟早会是你的!你说,要多少人?” 我回道:“王郎和门口那批人足够。” 马萍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等你电话!” 我向马萍告辞。 出门之后。 王郎仍然不卑不亢地向我微鞠躬,目送我们离开。 门口已经派好了车,送我们回去。 在车上之时,我对小竹说道:“我派给你一个任务。” 小竹闪着大眼睛:“哥,你说。” 我说道:“这几天我会出去办事,你别跟着我了,专门跟着一位叫许清的姐姐,行吗?” 小竹闻言,俏脸有一些不高兴了,撅起了嘴,说道:“我其实听到你跟萍姐说什么了……你让王郎跟你,不让我跟。王郎确实是萍姐手下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你是不是觉得,刚才在医院那一下交手我输了?其实我……” 我打断道:“其实你给他脖子上来了一刀,打成了个平手,是吗?” 小竹回道:“你知道为什么还不让我跟?” 卞五在旁边搭茬道:“小竹姑娘,尘兄不让你跟,是因为你是自己人,你来做这事,他更放心。” 小竹闻言,俏脸疑惑:“哥,是这样吗?” 我白她一眼:“那你觉得呢?” 小竹笑了。 笑容非常灿烂。 像得到了家长极度肯定与赞扬的孩子。 一路无话。 我们到了“酥小许烧菜馆”门口。 许清凭借着自己的手艺,在这条街确实将菜馆打出了不小名气。 现在正是中午饭点,她和小静忙得屁砸脚后跟。 见我们来了之后,许清开心的不行,赶忙放下了手中的菜,拉着小竹的手,笑意盈盈地左看看、右看看,倒把小竹弄了一个大红脸。 小竹羞赧地叫了一句:“许姐。” 许清闻言,笑嘻嘻说道:“噢呦……还是我们南方妹子水灵呢,你看这丫头的皮肤、身段、气质,小竹姑娘,你之前莫非是唱评弹的哇?” 小竹连忙罢手:“不不不,姐我是北方人。” 许清瞪大了眼睛:“北方姑娘?不可能吧,侬妈妈可是南方人?” 小竹回道:“她也是北方的。” 许清格格直笑:“那不管了,你既然跟了我家小弟,就是南方人了……” 旁边有顾客嚷道:“老板娘,赶紧上菜啊!再等下去,打算让哥几个吃夜宵呢?!” “来啦来啦,马上就好,几位老板稍等会儿啊。”许清回道,尴尬地挠挠头,转过头对我们说:“你们看我这儿忙的!小弟,你和卞五兄弟找个地方坐,我先忙完这个点。小静,大老板来了,你快来伺候一下……” 小竹瞅见了边上一条围裙,直接给系了起来,说道:“姐,我来帮你!” 许清闻言,神情一愣,随后说道:“好咧,那你快来给我厨房打下手。” 我和卞五坐下来之后。 小静跑过来了,赶忙给我们上茶点。 我让她别过来招呼我们了,赶紧忙活别的去。 我们自顾自喝茶、吃点心。 到了中午一点半左右,店里客人总算全走完了。 小静在柜台算账。 许清和小竹在清理后厨。 小静算完账之后,突然对着后厨大喊道:“姐,你快点出来呀!” 许清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擦着手从后厨跑出来了,问小静怎么了。 小静欣喜万分地对我们说道:“大老板、姐,我们这家店开了一个月,抛去租金、水电、原材料成本,净盈利四万八千六百二!” 此话一出。 不仅许清发愣。 连我也惊讶不已。 别说当时是两千年。 即便放到现在,一家苍蝇小店月营收将近五万块钱,也算是相当暴利的存在。 许清闻言,秀眉紧蹙:“死丫头你不会算错了小数点?” 小静急得直跺脚:“姐,我中专肄业的!在农村好歹也算是文化人,你怎么还怀疑我算错数呢?” 许清还是不大相信,让小静让一边去,自己手中拿着计算器,先摁了好几遍归零,翻开账本,开始劈里啪啦地算起来。 算完之后。 许清神情有一些发懵,转头看向了我,嘴里喃喃地说道:“小弟,还真有这么多……” 她那种眼神。 就如同家里没见过啥世面的女人,在赶集路上突然捡到了一大笔钱,惊喜和慌张之中,期待家里男人给出一个处理决定似的。 非常奇妙。 可我心中却在盘算着。 等下到底该怎么开口。 让许清暂时先将这家小饭店给关了。 ------------ 第八十三章 小日子 就在这个当口。 小竹脸颊上流着香汗,鼻头上还有一点灰,脸被后厨烟火熏红扑扑的,手中端了两盘菜跑出来:“哥,你们快尝尝我的手艺呀。” 卞五早就饿的快翻白眼了,他也没客气,自己跑去柜台拿了酒,开封先倒上,喝了两口,拿起筷子夹了两筷子菜,嚼动几下之后,一对眼睛转了两转,立马竖起大拇指:“竹姑娘,这也太好吃了!” 这可能就是所谓……贼好吃? 小竹得到了赞赏,非常开心,站在边上笑。 我尝了一下,口味确实很不错,风格与许清的老魔都本帮菜完全不同,便问道:“鲁菜?” 小竹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两道菜可不是鲁菜的代表啊。” 九儿姐曾带我在鲁省待过两年。 我当然知道鲁菜的独特口味。 我让许清和小静别再算账了,赶紧过来先尝一尝。 她们两人过来,吃了之后,对小竹的厨艺赞不绝口。 许清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说道:“那今后我这小菜馆可要发了呀,小竹姑娘会做鲁菜,咱又加了一道招牌。我跟你说小弟,现在这个收入,真的太超出我意外了,比我之前做小……小工赚得钱还多!” “等过上一段时间,我们几人再平平账。我想着,小静也非常辛苦,白天干活、晚上守店,能不能让她也入一点股份,光做服务员工资太低了,她老家几口人全靠她吃饭呢,还有弟弟正在上学。小弟,你看行吗?如果你觉得行,能不能跟肖岚也商量一下?” 讲最后几句话之时。 许清脸上明显带着恳求的神情。 她真的太善良了。 事事都为别人考虑。 其实,在魔都老家,她自己还有一位像黑洞一样填不满的混蛋老爹。 单就这家店来讲,我和肖胖子根本没出啥力,看位置、取店名、购置用具、内外张罗、打出名气等等,全是许清一手在操办。可在许清心里,却始终认为这日子是我带给她的,凡事全以我意见为准。 小静闻言,低着头,有点不敢看我。 我回道:“行!” 许清激动不已,立马转头对小静说道:“傻丫头,你还不快谢谢大老板!” 小静闻言,赶忙起身,眼眶泛红:“谢谢大老板!” 我见到她们这满怀希望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一句话堵在喉咙里,想说没说出来。 但吃了两口饭之后。 我觉得这事不能再拖,对她们说道:“姐,我想把这个饭店给关了。” 许清正吃着饭呢,差点一口饭喷出来。 她赶忙拿着纸巾,捂住嘴,别过头去,不断地咳嗽。 小静都惊呆了,赶忙起身。 “大老板……我……我不要股份了,就只要工资行吗?还可以降点!你千万别把这家饭店给关了!许姐每天起早贪黑的,倾注了所有的心血,这店是她最大的希望,就像她孩子一样。你也知道,姐这么些年,她……她能勇敢地做起这家饭店来,太不容易了。” 讲最后几句话之时。 小静已经带着一点哭腔。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 这些天许清和小静天天在一起,许清没有任何心眼,她肯定把自己以前的事全告诉了小静。 也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其它原因。 许清眼眶有一丝泛红。 她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神情无比纠结而难过地问道:“小弟,为什么呀?这钱也赚得不少,姐还有一份事情做。” 卞五和小竹知道其中原因。 但我没开腔,他们不敢说,埋头吃饭。 我肯定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许清。 “暂时停业而已,不是一直不开。我在盘算更大的店面,到时咱们可以赚得更多。” “小静回农村老家休假,工资照发、股份照入,等新店重新开业,你还来帮许姐。” “姐,最近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我让小竹陪着你四处逛逛,到别地去考察一下别人开店的经验也行。” 许清和小静有些发懵,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 小静说道:“大老板,我们这家小店刚做出名气,现在关了,等于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即便开新店,也要等客源完全稳定之后,而且,姐还跟我说过,她没有多大愿望,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我觉得这家店真的挺好……” 我没吭声,看着许清。 许清神情黯然,咬着嘴唇,说道:“小静,别再说了。我们听大老板的,下午关门歇业。” 小静闻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餐饭吃得挺不是滋味。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过小日子的权利。 比如我,以及跟在我身边的人。 我亲手给了许清这种过小日子的希望,现在又把它给掐灭。 饭后。 许清闷不吭声,独自去后厨收拾碗筷。 小静有一些赌气,趴在柜台上装睡,肩膀一耸一耸的,在抽泣。 其实她们心里已经明白,这家店关了,也许再也不会开了。 小竹扯了扯我的衣角,说道:“哥,你去跟许姐再说两句。” 我起身来到了后厨。 窗明几净。 锅铲、调料、菜品,码放整齐有序。 许清在水池里洗着碗,没说话。 我说道:“姐,对不起。” 许清闻言,停下了洗碗的动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过身来,轻轻柔柔地抓住我的手,闪着有一些泛红的眼睛,问道:“告诉姐,是不是出啥事了?” 我摇了摇头:“没事,你别多想。” 许清低头,回道:“你别骗我了,没事你不会让小竹跟着我。小竹这丫头可不一般,刚才后厨太忙,我见她煎鸡蛋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离几米远将鸡蛋液甩到锅里,油不溅、蛋液不散,这可不是厨师能做到的。” 我回道:“这丫头以前确实演过一段时间杂耍。” 许清眼眶含泪,没吭声。 我说道:“你真不用担心赚钱的事,我不差钱,你也不会差钱。” 现在玉带龙胆珠还在肖胖子那里呢。 既然准备灭金陵黄门神龛上的香了,我立马可以将珠子给陆岑音,哪怕我不开价,她给的钱,必然也不会比鎏金娃娃少。 许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掌:“姐不是担心赚钱。” 接着。 她说了一番让我能记住一辈子的话。 ------------ 第八十四章 谁的命不是命 许清轻声说道:“你也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家伙。我见你睡觉时候,老是一只手护着头,一只手握着拳,我问过别人了,这是极度没安全感的表现。姐也没别的想法,寻思着有小店在,你有口热乎饭吃,有房子在,你晚上回来能看到灯,能让你心里踏实一些。” “关就关了吧,我这辈子帮不了你,但不给你添乱。可大家都是爹妈生的,谁的命不是命呢?你叫人来保护我,自己却完全不当一回事……等下辈子吧,姐好好投个胎,做不了你女人,做你妈或者有本事的大姐姐,护你到老。” 我心中传来一股暖流。 第一次。 有种眼睛发涩的感觉。 我压根不知道对眼前这个女人说什么好。 许清说道:“去吧,我收拾收拾东西,等你再让我开业。” 我点了点头。 出门之后。 小竹留在了店里。 我和卞五回出租屋。 在回屋子的路上,我预感非常不好。 这种第六感。 长期焦虑所形成的,几乎每次都准确无误。 实在放心不下。 我先给小竹发了一条信息:“让许清别收拾,马上关店门!” 小竹回了一条信息:“已经走了,强拉着许姐和小静去逛美甲店呢。” 看来让小竹跟着许清是正确的选择。 一来,小丫头真的挺聪明的。二来,她是索命门的人,最关键时刻,她可以掏出那块骷髅牌子,这牌子一出,但凡识点相的江湖打手,都会乖乖滚蛋。 上次在金陵大酒店就是这样的情况。 我之后曾告诫她,在跟我之时,遇到情况只能凭自己本事,任何时候不可用骷髅牌。 这是强行让她先与索命门进行一个切割。 但如果她跟许清时遇到这种情况,该用还是得用。 随后,我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 “苏子,我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来活了。” “文活还是武活?” “都有!这次不仅要让锦衣卫龙珠见光,还要亮出绣春刀!” “对谁?” “金陵黄门!” “明白!” 往前走了一段路,卞五突然低声说道:“尘兄,有虫子在咬屁股。” 讲完之后,卞五的手故意在身后挠了几下。 我斜眼向后瞥去,发现好几个鸭舌帽,装扮与那天在金陵大酒店暗算我之人一样,骑着几辆摩托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骑着,与我们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动作可真快! “别回出租屋了,前面巷子是一个分岔口,你身手好往西边走。我往东边穿过巷子,那里有商场,人多利于逃脱。等下一起在陆岑音茶室集合。”我说道。 卞五回道:“好!” 我们装着没看见,不紧不慢地往巷子口走。 一到巷子口,我们像离弦之箭一样迅疾分开。 耳朵后面摩托车嘶鸣。 摩托车共分两支,一支朝卞五猛追,一支朝我猛追。 我飞快地穿过巷子,出巷子后,迅速挤进人群。 那几位鸭舌帽一时来不及刹车,竟然撞到了人。 被撞之人的朋友不干了,跑过去拉扯他们。 他们却一巴掌将人家给扇倒在地上,丢掉了摩托车,往商场狂奔而来。 我冲上了楼。 他们一路紧追不舍,也跟着冲上楼。 逛商场之人纷纷叫嚷着躲避,大骂神经病。 二楼是个男装区,衣服林立,面积非常大,而且有多条通道可通三楼、一楼。 我在衣服丛里左钻右钻,迅疾摆脱了他们。 追我的共计有四个人。 他们上二楼之后,见不可能再逮到我了,竟然快速转身,下了楼。 通过大天井往楼下看,只见两个家伙守住了前门,两个家伙则守住了后门。 棒槌! 我冷哼一声。 转身到一家贵人鸟专卖店,挑了一件长领外套,外加一顶帽子。 正当准备付钱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给拍了一下。 这一拍。 差点把我魂给拍没了。 本能反应。 我立马身子猛让,反手往后面迅疾一掐。 只听到身后传来一身娇呼。 陆岑音! 我惊魂方定,赶紧撤开了手。 “你怎么来了?!”我没好气地质问道。 陆岑音捂自己的颈脖子,脸气得通红,拿起手中的包就对我狂砸:“你平白无故掐我,还敢质问我……” 我赶紧让了几下。 店里几位女店员见状,嘻嘻直笑,可能以为我们是小情侣吵架。 非常尴尬。 我能来这里。 她当然也能来这里。 只不过,我刚才把她当成了追我那几个货。 她见打不到我,放下了手中的包,站在原地,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银牙咬唇,美眸死死地盯着我。 我说道:“我误会了,向你道歉。” 陆岑音没吭声。 我抬手指了一指楼下。 陆岑音转头,瞅见了商场门口的鸭舌帽,立马秀眉紧蹙,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回道:“来不及解释,我正要去茶楼找你,等下你配合我。” 陆岑音没再问,点了点头:“好!” 我把新买来的衣服换上,旧衣服则直接丢在了换衣间里,带着陆岑音往楼下走。 陆岑音告诉我,她今天来商场,为了给父亲陆知节过生日挑选衣服。 王叔此刻在商场后门的停车场等她。 在下电梯的时候,我对陆岑音说道:“挽着我。” 陆岑音倒没有丝毫忸怩,立马挽住了我的胳膊。 为演得更像一些,我抓住了她的手。 十指环扣。 这动作一出,陆岑音俏脸腾地一下红了。 我顿觉有些好笑,说道:“都一起睡过了,你又何必这么矜持?” 陆岑音又羞又恼:“你闭嘴!” 到了一楼之后。 陆岑音低声问道:“要教训一下他们吗?” 我回道:“那肯定。” 陆岑音转头瞅见了一家奶茶店,向老板买了一杯奶茶,还特意申明,必须加开水。 这娘们可不像好人呐! 买完了奶茶之后,她再过来挽着我胳膊,这次竟然有些害羞地主动与我十指环扣。 两人缓步走到了后门。 我身上换了衣服、头上戴了帽子,身边还依偎着一位超级大美女。 从潜意识上,他们根本不会预料到会是我。 毕竟。 独自逃命进入商场,却带着一位女人嚣张万分地出来,这场景一般只会在谍战剧中出现。 在出门的时候。 后门那两位货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嗨,帅哥,帮我拿一下奶茶!” 陆岑音笑意盈盈地开口了。 ------------ 第八十五章 饭店、房子被砸 陆岑音装着要系鞋带的样子。 可要系鞋带,陆岑音其实完全可以把奶茶递给我。 但左边那位家伙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他竟然伸手傻乎乎地去接那杯滚烫无比的奶茶。 助人为乐好市民! 陆岑音在他抬手接的当口,一杯早掀开了盖、近似开水温度的奶茶直接泼在了他脸上。 这货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嚎声。 右边那位家伙直接懵了。 我探手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往门上狠磕。 他整个人立马瘫软在地。 动作太快。 他们几乎没看清我们的样子。 我们出门,快速上了车。 王叔见到陆岑音竟然带着我十指环扣从商场出来,非常讶异。 陆岑音说道:“王叔,去茶楼!” 我往后面瞅了一眼。 守前门的两位鸭舌帽已经跑到了后门,他们正在附近疯狂寻找,见完全找不到,一位家伙气急败坏抬脚狠踹门,另一位仰天发出了屈辱的咆哮声。 后门停车场来来往往车辆太多,他们根本不知道哪辆是我们的。 在车上,陆岑音问道:“哪里的人在跟你?” 我回道:“黄慕华的。” 陆岑音闻言,花容有些失色,惊道:“黄慕华?!我听说昨晚马三娘和黄慕华在西货场火拼,马三娘单骑闯关,差点被他们砍死。结果被人从乱军丛中硬生生救走,难道会是你?!”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顿时愣住了。 我回道:“具体到了茶楼再说。王叔,请你往三前街饭店门口转一下。” 疤脸王叔没吭声,但还是将车调转方向,往三前街转。 来到“酥小许烧菜馆”门口。 饭店已经彻底被砸了,门牌折断掉落,玻璃四碎,里面东西一片凌乱,像是灾难片现场,墙上用红油漆写了一个狰狞大字:“死!” 陆岑音樱唇微张,问道:“许清有没有出事?” 我回道:“没有。” 王叔问道:“要停车吗?” 我冷冷地回道:“不用!” 在那一刻。 我半闭着双眼,脑海中反复全是九儿姐跟我说的话。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我一定要做了黄慕华! 路上。 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几乎吼叫着说道:“我们房子被砸了!是不是姓黄的哪个狗锤子干的?!” 饭店被砸,房子肯定也会被砸。 这是黄慕华亮刀示威。 他现在拿不下马萍,急于拿我来开刀祭旗。 可以预计,他一定计划在最短时间内让我死,用我的血来为送马萍去阴间开路。 我让肖胖子别再管房子,速度赶到茶楼。 到茶楼之后。 还是那间包间。 卞五已经自顾自泡茶在喝着了。 茶楼门口有人站岗,走廊里也有服务员来去,硬是没人发现他。 不过,对卞五的手段,陆岑音和王叔已经见怪不怪。 十几分钟之后。 气得满脸猪肝色的肖胖子进门了。 上次点地炮的五个人,再一次聚首。 肖胖子进来了之后,牛眼直瞪,想问什么。 我让他先别说话,转头问陆岑音:“上次黄慕华叫你和陆小欣赏鉴玉带龙胆珠,最终情况怎么样?” 陆岑音回道:“我按你的说法,讲了三点大瑕疵。黄门之人听完全惊呆了,但黄慕华无耻到了极点,他死活不承认,还说原谅我一本正经在胡说八道。他问我难道见过真的玉带龙胆珠?并说除非我能拿出真珠,否则无法证明他手中的是赝品。” “不过,我在现场斩钉截铁地判断,让小欣也产生了犹疑。本来这蠢丫头为了获得珠子,都已经准备跟黄慕华了,她暂时还没答应。现在突然又出了西货场之事,黄慕华近日没有工夫纠缠小欣,也算是给我们陆家缓了一口气。” 我点了点头。 尔后。 简单地将西货场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 当我说到裴星海其实已经投诚黄慕华,做黄门吃掉陆家内应之时,陆岑音气得银牙直咬,说道:“小欣当真是养了一条好狗!这死丫头为了执掌陆家,双眼抹黑,黄门真实目的,她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王叔疤脸直抽搐:“我看裴星海这王八犊子不爽很久了!大小姐,你给一句话,我除了他!” 我罢了罢手:“用不着了。西货场出事之后,裴星海已经没用。对没用且知道主人秘密的狗,黄慕华一定不会让他再活着。” 肖胖子虎目猩红:“苏子,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吧?!” 我冷声说道:“金陵有我,没有黄慕华。我要灭了金陵黄门的香,需要陆家协助。” 陆岑音闻言,秀眉紧蹙。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包厢里来回踱步,一直不吭声。 肖胖子见状,不爽了,讥讽道:“陆大小姐,苏子砸阴席救你,让宝鎏金娃娃,夺驭王剑,出鉴定意见不让陆家上黄门当,哪一件不是二话不说,拎着脑袋给你当凳子踩?!黄门不仅跟我们、跟马萍有仇,与你们陆家也不共戴天,你在瞎想什么鸡毛玩意儿呢?!” 王叔见肖胖子对陆岑音讲话不客气,牛眼冲他死瞪。 那意思,你要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废了你。 肖胖子因为饭店和房子被砸之事,本来就憋了满肚子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死刀疤脸,老子看你不爽很久,狗皮痒了老子给你剥了!” 王叔顿时勃然大怒,立马跨前。 两人就要动手。 我冲肖胖子喝道:“坐下!” 肖胖子满脸忿忿不平,狠拍了一下桌子,坐下了。 陆岑音考虑是正常的。 她不是我们。 我们可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干上一票,要么天上人间,要么吃席阴间。 陆岑音不仅要考虑影青阁,还要考虑陆家的百年基业。 当然,陆家只要不想被金陵黄门连根拔除,迟早要与黄慕华走到对立面。 她现在考虑的问题,应该有两个:一个是现在与金陵黄门彻底扯破脸公然对抗,时机是否合适。另一个,我的实力能否一击就成,灭香成功。 可我的计划,又必须要陆岑音。 我在期待。 期待陆岑音给我一个答案。 ------------ 第八十六章 打狗方案 半晌之后。 陆岑音坐了下来,手撑着下巴,黑曜石般的眸子盯着我看,浅笑着问道:“苏尘,你觉得我会怎么选择?” 我喝了一口茶:“你一定会同意。” 陆岑音问道:“为什么?” 我淡淡回道:“与其让陆家缓慢堕入深渊,不如放手一搏。对付黄慕华,陆家实力不够,马萍刚猛有余柔韧不足。陆、马两家,路子一正一野,尿不到一壶。金陵除了我之外,没人有本事能将你们捏合起来听从统一指挥,共同掀翻金陵黄门。” 陆岑音闻言,格格笑了:“你怎么总是这么自信?” 我回道:“全靠同行衬托。”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说道:“恭喜你,答对了!但因为没听到你具体方案,我刚才一直在考虑你到底会怎么做。毕竟,既然决定了出手,必须一击必中,久拖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现在是否为合适的动手时机,我心里确实没谱。” 这丫头外表温婉,但当断则断,确实大气! 我说道:“没有不合适的时机,只有不合适的人。方案我有,不然今天不会来。” 陆岑音说道:“那你快说。” 我转头看了看疤脸王叔。 王叔会意,立马走了出去,开始给茶楼清场。 我听到外面嘈杂声。 茶楼有客人不同意,说没这样做生意的。 王叔解释今天老板娘过生日要包场,给每位客人免一个月单。 那些客人欣喜地走了。 等他清场回来。 我转头让肖胖子把东西给拿出来。 肖胖子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檀木盒子,将盒子打开。 玉带龙胆珠赫然在立。 陆岑音见状,俏脸陡变,瞠目结舌:“这……这是锦衣卫墓那颗玉带龙胆珠?!” 我点了点头,让肖胖子说一下来历。 肖胖子将黄慕华怎么支死锅祸害卞五等人,我们怎么赶过去截胡玉带龙胆珠之事,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还重点突出了我的英勇、智慧、果决。 实际上,截胡玉带龙胆珠运气成分占了大部分。 但从肖胖子嘴里说出来,我感觉自己好像……还行。 陆岑音和王叔听完之后,面面相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说道:“金陵黄门郝蛋鸡做的那颗赝品,可以说完美无瑕。但我见过真品,所以才能讲出它几大瑕疵。这些瑕疵,你已经当着黄慕华之面说出来了,黄慕华一定对你起了大疑心,肯定会猜测你身上可能有真的玉带龙胆珠。这次灭香,就从这东西着手。” 陆岑音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回道:“对付金陵黄门这种几百年的恶狗家族,我想兵分三路,同时进行,一路打狗头、一路砸狗盆、一路烧狗窝!” 肖胖子闻言,脸色无比欣喜:“快说吧,我快压制不住体内洪荒之力了!” 我解释道:“第一,黄慕华是狗头,岑音你约黄慕华出来,可以明确告诉他,你确实有真的玉带龙胆珠,还是卞五卖给你的,让他不要再以这东西来诱惑你妹妹。他一定会来,来了就敲爆他的狗头!” 王叔冷哼了一声:“要是他不来呢?” 我回道:“他一定会来!” “一来,玉带龙胆珠关系到他能否兵不血刃吞并陆家,岑音之前说过黄门那颗是赝品,他本来就起了疑心。二来,支死锅被破局,这等于挂金陵黄门门楣上的一坨屎,他气得牙都碎了,这珠子突然出现,他肯定会来看真假,并想弄清当时是否影青阁破了他的局。” 陆岑音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我说道:“第二,金陵黄门有一个地下鬼市。这鬼市是他们的命脉,黄门把控江南几省的盗墓派系,他们从地下弄出来的鬼货,全在那里交易,惊天暴利全在鬼市产生,这狗盆必须砸一个稀巴烂。” 卞五问道:“烧狗窝呢?” 我回道:“金陵黄门老巢在建设路虎坪庄园,民国时期一栋军阀大宅子,里面奇珍异宝无数,到时一把火给点了,让它彻底化为灰烬。” 陆岑音对我的计划满脸讶异。 半晌之后。 她皱眉说道:“这方案确实很棒……但是,不管黄慕华身边、鬼市里面还是建设路虎坪庄园,都有一堆高手坐镇,兵分三路,我们实力完全不够啊。” 我解释道:“在东城,向来没人敢动黄慕华一根毫毛。黄慕华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极度自负,我敢断定,他来和你赴约,肯定不会带很多人,打爆这颗狗头,我和肖岚足够。” “至于砸鬼市,我已经向马萍借了一票人马,全是马家最为精干好手。黄慕华肯定到死也不会想到,马萍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竟会将身边精干倾巢调出,去攻击黄门地下鬼市。而且,到时王叔也挑选影青阁精干力量,造成鬼市被马家、陆家联合攻击盛况。” “虎坪庄园离地下鬼市不远,开车仅十几分钟距离。鬼市突然被围,庄园里的家丁肯定会全部出动去支援鬼市,宅子一空,以卞五的本事,一个人足够让它灰飞烟灭!” 卞五闻言,冷笑了一声:“金陵黄门曾放火烧过我们一众兄弟,这次我要让他们感受到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 肖胖子说道:“听起来就刺激!什么时候动手?” 我没吭声,看向了陆岑音。 陆岑音问道:“后续擦屁股的事呢?” 我回道:“一切交给马三娘!” 这确实是马萍的意思。 马萍一世英名,在西货场惨遭羞辱,整个金陵江湖全知道了。 这顶灭香的帽子,即便我们想戴,马三娘也不会让。 她若要继续在江湖立威,必须把给金陵黄门灭香的帽子戴在头上。 陆岑音美眸中满是信心与欣赏,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让陆家彻底摆脱恶狗追咬,而且又不需担任何大风险的惊艳方案,陆岑音心中定然惊喜不已。 她折服了。 我见思想已完全统一,朗声说道:“明晚十点,三路齐发,杀狗灭香!” 王叔却突然说道:“等一下!” 此话一出。 我们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望着他。 ------------ 第八十七章 你想得美 王叔神情显得有些着急,转头对陆岑音说道:“大小姐,我留在你身边,鬼市让别人去!” 他这是不放心我和肖胖子,认为我们保护不了陆岑音。 陆岑音回道:“不用了,苏尘在我身边,我还更安心一些。” 王叔还想说什么,但他看到陆岑音神情无比坚决,丝毫没商量余地的样子,只得不再吭声了。 事情商定完毕。 肖胖子把玉带龙胆珠推到了陆岑音面前:“陆大小姐,诺……苏子又给你夺了一样重宝。咱这么说吧,陆家能不毁,你今后能上位,百分之九十功劳全是苏子的,你干脆嫁给苏子得了。这样把陆家做大做强,走出金陵、迈向全国、称霸世界……” 我瞪了肖胖子一眼。 肖胖子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下了。 陆岑音小脸微微一红,将盒子给拿了起来,转头对我轻声说道:“苏尘,谢谢你。这个……请你开个价。” 我回道:“情归情、路归路。玉带龙胆珠是兄弟们拎着脑袋换来的,不能白给。但这东西以前从未面世过,没具体的参考价钱,你自己定个数吧。” 陆岑音想了一想,满脸真诚地说道:“苏尘,要不这样吧……你用玉带龙胆珠入股影青阁吧,我给你股份,行吗?” 此话一出。 所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王叔第一个反对:“大小姐……” 陆岑音立马抬手制止了王叔,无比期待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阵发笑。 这娇娘子跟我玩心眼呢。 她一直想让我跟她。 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她知道这事完全不可能,而且,她也清晰认识到自己没有指挥动我的实力,反应极快,突然想出了入股这一招,试图将我牢牢绑在影青阁这艘战船之上。 陆岑音是影青阁最大的司理,到时候她还极有可能成为陆家大掌门人。入股之后,我受到股份责权牵绊,以后还不是她指哪儿我打哪儿,这与跟她其实并无本质区别。 就当所有人以为我会吃下这块美味蛋糕之时。 我喝了一口茶。 尔后。 我附在了她的耳朵边,说了一句:“你想得美!” 陆岑音腹中小心思被我给彻底看穿,既尴尬又羞气,闷坐在位置上,咬着嘴唇。 那小眼神,无奈中又带一点牙根痒。 肖胖子和卞五满脸不可思议。 我说道:“钱的事等灭香之后再讲,你们别傻愣着了。卞五身手好,他们逮不住你,你该准备去准备。胖子,黄门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你存在,你回家休息好,但千万别往饭店和出租屋瞎转。” 肖胖子问道:“那你呢?” 我把烟头掐了:“在东城我现在是过街老鼠,估计要让陆大小姐收留我。” 肖胖子闻言,冲我意味深长地挑了一下眼。 眼神相当无耻下流。 他们走了之后。 陆岑音对王叔说:“备车,回心苑庄园。” 心苑庄园是陆岑音的家。 我曾在那里住过一晚。 看来今天还要再住。 尽管王叔一直看我非常不爽,但他也很无奈,只得出门去开车。 车往心苑庄园开。 在路上。 我给马萍打了一个电话。 从声音来看,马萍身体状态还很差。 但她咬牙切齿地回道:“王郎这边,我会交待好。天要塌了,马萍这一身滚刀肉先填窟窿!” 这是滔天恨意。 实际上。 在此之前,我们谁都没有真正得罪过黄慕华。 可金陵黄门为了生意,不择手段、无恶不作。 墓地支死锅杀卞五、金陵酒店派人暗算我、西货场砍马萍。至于陆家,之所以还没动手,因为黄慕华这色胚想先骗大小花旦上床,他始终认为,陆家是煮熟的肥肉,用筷子撩拨,远比拿刀子捅来的有趣。 但凡陆家今后有激烈对抗的举动,黄慕华必定也会杀无赦。 到了心苑庄园门口。 陆岑音对王叔说道:“王叔,你也回影青阁准备一下。” 王叔闻言,满脸纠结。 他担心陆岑音会被我欺负。 可陆岑音并不担心。 因为上次我与她同床共枕,什么也没做。 一个能忍住自身欲望的男人。 虽然非常可怕,但也值得信任。 最终王叔还是开车走了。 到房间之后,陆岑音说道:“你随便坐,我去给你泡杯茶。” 我倒没坐,站着欣赏她挂在墙上那些书画以及博古架上的古董。 古董全是真品,各个年代的东西都有。 其中,有一尊唐鲁山窑花釉仕女添香瓷,还是法门寺烧制的特供款,放拍卖市场估计可拍出近千万价钱。但她就这样毫不在意地摆在架子上,旁边也没什么防护措施。 尽管我见过不少比这昂贵太多的古玩,但仍有一些心悸,不免退后两步,尽量远离。 转身欣赏墙上郑板桥的字画,挂在正中间是真迹,两侧则是一些仿作。 值得一提的是,仿作惟妙惟肖,几乎可以假乱真。 字画的仿作,其实远比青铜瓷罐难。 主要不体现在技术,而在神韵。 神韵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就比如说自己签名,无论别人模仿的怎么像,但其实你只要细看,哪个是自己签的,基本上一目了然。 但墙上郑板桥仿作,我可以说,放金陵古董市场,百分之九十九的专家都可能要折戟。 一会儿之后。 茶已经泡好。 鄂省青砖。 这种茶没有绿茶的粗涩、普洱的腐旧、大红袍的妖艳、龙井的媚俗…… 没任何特点就是青砖茶最大的特点。 毫无杂质的纯净茶汤,喝起来滋味奇特。 “怎么样?”陆岑音浅笑着问道。 我回道:“喜欢青砖的人,性格外圆内方,心性纯真干净,大气包容,有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像我吗?” 我实话实说:“很像。” 陆岑音手撑着脸,笑意盈盈地打量着我,嘴角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半晌之后。 她问道:“你喜欢这种性格吗?” 我:“……” 陆岑音俏眉一挑:“你不是一直要我陪你一晚上吗,良辰美景、美人无依,大好机会,怎么不提了?” ------------ 第八十八章 有点过份了 她这是在经历过上次之事后,开始有恃无恐起来了。 我问道:“你会答应?” 陆岑音媚眼带笑,像之前我在茶楼一样,樱唇轻轻地附在我耳朵边,吐气若兰,以牙还牙地回道:“你想得美!” 我懒得理会她这种恶趣味的挑衅。 总有一天。 她不会像上次一样委屈巴巴地抗拒。 也不会像这次一样嘚瑟俏皮地挑衅。 她一定会乖乖臣服,心甘情愿地楼着我,羞若触碰不得的紫薇,让我温柔点。 陆岑音美艳若神仙、冷静像将领、大气似飞凰、跳脱宛狡兔。 这种女人。 最能够勾起男人强烈的征服欲。 她逃不掉。 我问道:“墙边那些郑板桥仿作,哪里来的?” 陆岑音回道:“我仿的。” 这次轮到我惊讶不已了。 她见我满脸诧异,喝了一口茶:“我是影青阁大司理,不是花瓶。” 尔后。 陆岑音起身,从书房拿出笔墨纸,美眸微闭,凝神笔端,游龙走凤地写了几个字。 “难得糊涂”四个字跃然纸上。 一官归去来,三绝诗书画。 这句诗形容的就是郑板桥。 在民间,郑板桥的画比书法出名一些。 实际上,他的书法笔力坚卓,章法联贯,形体圆胖之中又清新脱俗,造诣绝伦。 最出名“难得糊涂”几个字,可谓家喻户晓。 我看陆岑音仿写这几个字,惊叹无比。 若不是亲眼看她写,当真会以为是真迹。 陆岑音收起了笔墨,说道:“这副字送给你了,不收费!” 我问道:“以前你仿品收费?”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我收费可高了!附近几省藏馆,不管公家还是私人的,里面都有郑板桥的真迹,但真迹一般不会拿出来展览,会暗中妥善保存。他们请我来仿,我仿的作品,挂在藏馆里几年了,至今没任何人发现瑕疵。” 我问道:“真的假的?” 陆岑音笑着回道:“骗你我是小狗!” 她现场展示了笔力,我确实信了。 我问道:“为什么单送我这几个字?” 陆岑音美眸忽闪:“你猜?” 我接过了她手中的笔,在留白处写下题跋: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心安,非图后来福报也。 我问道:“笔力不如你,但你送我这一副字,意在题跋,我给补上了。” 陆岑音见到我写的字,俏脸顿时愣神了。 半晌之后。 她淡淡地说道:“板桥的字,雍容贵气、俏皮闲趣,一种享受生活的自娱美感。但你为什么一定要用锋芒毕露、刀钩斧伐的徽宗瘦金体作为题跋?” 古今书法大家,因深受孔孟之学影响,尚庸崇柔,书法美学大多以“藏锋收芒”为主,即便特别有个性的书法家,行笔之时,也讲究“棉中裹铁、外柔内刚”。 唯独一个例外。 宋徽宗瘦金体。 宋徽宗是一位亡国之君,在位之际,内忧外患,最终被金兵俘虏。 囚禁期间,他写下“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凄凉诗句,受尽了凌辱折磨而死。挣扎无力的帝王,将内心一腔怨血和愤懑不甘诉诸笔端,字体刚硬锐利,若刀削斧刻,冲破禁忌、极尽释放,不藏锋、不妥协、不甘心。 瘦金体是一种行走书法美学边缘的美,美的让人迷恋、让人心碎、让人害怕。 陆岑音显然看出了字中之意,坐了下来,樱唇抿了一口茶,轻叹一声:“苏尘……我送这副字,其实是想告诉你,你不用那么用力,有时缓一缓,可能会更好。” 我回道:“谢谢!但我与你不一样,你可以选择板桥闲趣,但我只能选择瘦金亮锋。” 陆岑音问道:“为什么?” 我指了指墙:“因为连挂一副字画的墙,这个世界都没给留下。” “可以问问你的家世吗?” “可以。” “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叔叔阿姨呢?” “八岁那年,我爸被人挖了双眼,我妈被活活钉死在地上。我曾乞讨过、挨人打、受羞辱,也曾亲眼看见收养我的重病叔叔因怕拖累我而服毒自杀,后来我遇上了……” “对不起,我不问了。” 陆岑音柔声制止,美眸泛红,满脸心疼地看着我。 我说道:“不谈过去,谈现在吧。我来金陵以后,许清给了我一个安生之处。但裴星海、陆小欣、黄慕华,没人想让我安生,全要做掉我。我若不刀钩斧伐,在拼红花时就已经死了。事实上,我在多大程度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最初我只是救了肖岚父子而已。” “但到今天为止,家没了、饭店没了,我只能寄居于你这里。我所走的每一步,脚下全是倒刺的钢刀。你让我拥有板桥闲趣,不是不可能,等我某天事了,可以像你一样坐下来喝毫无杂质的纯净青砖之时,便可以做到。” 陆岑音神情怔怔的,回道:“我不能体会,但我懂了。” 我将烟头掐灭,说道:“时候不早了。” 陆岑音起身,进去拿了一套睡衣递给我,轻声说:“去洗个澡吧。” 我去洗澡之时,她也去另外一个卫生间洗了。 等我出来,发现陆岑音穿着一套睡衣,正在做睡前拉伸。 有些见鬼! 自从上次之后,陆家大小姐好像对我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了。 睡衣为丝绸质地,衬托她身材玲珑毕现,鼻尖传来她独特体香交织沐浴露的味道,伴着她拉伸动作偶尔呈现出来的一抹葱段炫白,极具诱惑。 她到底是认为我像傻子一样脑子不行,还是像病人一样身体不行? 陆岑音见我出来,拉伸非但未停,反而秀眉一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挑逗,沉腰翘臀附身、挺胸后置佛手、后仰撑地秀腿…… 这些看似相当正常的动作,配合她那神情,但凡任何一个男人看来都会血脉喷张、无法容忍。 我一把将她腰给搂起来,拉在了身前,冷冷地问道:“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 第八十九章 收棍下漆 这次突然搂陆岑音起身,她嘴里甚至连句惊呼都没有,一张美玉无瑕的脸,反而呈四十五度斜角,毫不示弱地盯着我,在我耳朵边吐气若兰,柔声说道:“一位自命不凡的顶尖猎手,永远不会对一只笼子里的兔子开枪。” 俏模样不仅过份。 甚至还有一点可恶。 我:“……” 这一枪我已经忍很久了,一定要开! 但不是今天。 这匹猎物非常狡猾,她以最低的姿态来博取自己最大的安全感。 或者说。 我们的关系,好像已经有一些反转了。 优秀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陆岑音难道想反捕获我? 没门! 我放开了她,说道:“继续拉伸半个小时。”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回道:“又没人敢看,没劲!” 当晚我睡在了客房,她睡在了主卧。 两人相安无事。 第二天醒来。 陆岑音还是像上次一样,给我提前拿来一次性的洗漱用具。 早饭是王叔送过来的。 油条、包子、豆浆。 王叔告诉了我们一件事:“王郎带了三十位好手,我带了十个人,应该足够了。” 陆岑音樱唇轻咬着油条,皱眉问道:“怎么这么少的人?影青阁护宝红花棍郎不止这么多呀,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全用上去!” 王叔脸色有些纠结,回道:“大小姐,这十人堪比全部红花棍郎。” 陆岑音满脸疑惑不解。 我问王叔:“你召集的不是影青阁护宝红花棍郎,而是练八级拳的师兄弟吧?” 王叔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用湿纸巾擦了擦手:“你心思我懂。你不想将影青阁彻底拖下水,担心若此事不成,影青阁将会万劫不复。你肯定还打算在攻击鬼市时,自己也乔装,不准备露出真面目。而且,你一定还擅自安排了一众红花棍郎偷偷潜伏在岑音身边,准备保护她与黄慕华约会?” 陆岑音讶异不已,转头瞅向了王叔。 王叔心中小九九被我给全部猜中,脸色无比阴沉,回道:“没错!” 我说道:“你这样做,完全违背了我的初衷。第一,我原意就是造成马、陆两家同时攻击黄门地下鬼市的势头,只有这样,虎坪庄园家丁才会倾巢出动。若庄园家丁不倾巢出动,卞五烧狗窝的行动就不会成功,你还会把卞五害死。” “第二,你召集的那些练八极拳的师兄弟,可能武力值确实比影青阁护宝红花棍郎高出很多。但众红花棍郎背靠影青阁吃饭,他们攻击黄门鬼市为保饭碗之战,誓必生死以赴,你那些师兄弟在求战欲上,比他们差之千里。这种欲望去攻击鬼市,必然失败。” “第三,黄慕华虽然自负,但为人极为狡猾,约会前他必然会让人踏勘周边有没有人埋伏,你派那么多红花棍郎偷偷潜伏着,万一被他发现,这条狗一定会掉头就跑。” “你自作主张,三路齐发变成三支废箭,必定将陆家拖入深渊!” 王叔闻言,冷声说道:“凭什么你的计划就万无一失?!我认为我的计划也完全可行,既保护了大小姐,又配合了这次行动。” 刚愎自用,一介武夫! 我有些恼火了,站起了身,对王叔冷冷地说道:“前面已经解释非常清楚了。我再说一遍,按我的计划执行。” 王叔毫不示弱,反而跨前两步,咬牙回道:“我也告诉你,让大小姐陷入险境,我办不到!” 陆岑音生气了,转头娇喝道:“王叔,我知道你衷心,但这是生死局,不是献忠投门!” 这话已经非常重了。 就我接触这么久来看,他们虽然是主仆关系,但陆岑音对王叔其实非常尊重,意见不一之时,她讲话也很有分寸,顶多叫一句“王叔”来制止他,但刚才她说出“不是献忠投门”之语,算是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 王叔闻言,身子退后了两步,向陆岑音深深地鞠了一躬。 尔后。 他抬起头来,脸色无比坚毅而苍劲,朗声回道:“大小姐,王家太爷自百年前成为陆家护宝红花棍郎开始,世食陆家俸禄,传至我已第四代。王天放自接棒以来,职责在于六个字‘护宝安、保主命’。” “但是,是否一定要服主令,红花棍郎向来秉承‘权宜行事’四字真言。今晚之事,事关陆家生死、事关大小姐安危。王天放一生,从来没动用过权宜行事之权力,今天斗胆动用一次。 “要我同意将你的性命,押宝在两个毫不相干之人的身上,除非大小姐立马对我收棍下漆!” 收棍下漆,其实就是开除。 旧江湖古董商,如果不再想用一位红花棍郎了,把他的棍子收了,将上面红色的漆给下掉,一根白棍还给棍郎,让他另谋出路,从此江湖路远,主仆之间再无纠葛。 刚才王叔讲的“权宜行事”,在红花棍郎护宝、护主过程中,也确实有这样的规矩。 古董商带重宝行走江湖,哪里会出现山匪、黑店、地炮等,古董商并无太多的应对经验,若一切全听从主家的,容易入坑。发现明显不对路,红花棍郎必须当机立断,主动替主家改行程、乔装、设计躲劫等,这叫权宜行事。 保君并不由君。 一旦红花棍郎动用权宜行事权力,主家要么听从、要么收棍下漆。 这是职业精神。 还别说。 王叔刚才这一番话,倒挺有红花棍郎的铮铮铁骨。 陆岑音闻言,急道:“王叔,你……” 王叔不吭声,半点也不退让。 陆岑音美眸闭了一会儿,焦心不已地问道:“王叔,你到底要怎样才相信苏尘?!” 她肯定不会开除王叔。 如此忠心耿耿、生死以赴的红花棍郎,换成我,也不会对他收棍下漆。 陆岑音心软,她在王叔收棍下漆强硬逼宫之下,已经开始动摇了。 可这次计划,绝对不能妥协。 一旦妥协,必将全盘皆输。 我转头对陆岑音冷冷地说道:“给王天放收棍下漆!” ------------ 第九十章 生死棍 王叔一听,双目精光四射,盯了我一会儿。 半晌之后。 他拿起了腰间那杆红色短棍,双手平举,放在了陆岑音面前。 陆岑音见状,面色非常不好,无比纠结地转头看向我:“苏尘……” 她已经有点在恳求我了。 恳求我改换另一种两全其美的方案,既让计划成功,又能留住王叔。 王叔肯定要留,而且,他还一定要按计划严格执行。 但我是这次灭香行动的指挥官,今天一定要向这位老红花棍郎示威,彻底折服他。 只有这样。 王叔才会完全听话、勇猛向前、向死而行。 我神情古井无波,斩钉截铁再次重复:“给王天放收棍下漆!” 陆岑音待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聪明的,王叔不按计划执行,陆家必将堕入深渊。 她也是柔善的,要开除忠心耿耿的王叔,她的性格根本做不到。 我补了一句:“今天不将他剔除出影青阁红棍队伍,灭香行动取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陆岑音闻言,脸色潮红,胸脯上下起伏。 陆家生死,份量比王叔重。 她抬起了手,缓慢向王叔手中那根红色短棍上移动。 在即将触碰到那根红棍之时,陆岑音颤抖的手突然缩回了,她双手伸进了自己的秀发,低着头,带着一丝哭腔,颤声说道:“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 抓头发的样子都那么美! 我没空欣赏,从椅子上起身,说道:“再会。” 说完,我立马抬脚而出。 “等一下!” 王叔在后面喝道。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他。 王叔咬着牙,万分不甘地说道:“按你的计划执行,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赢了我手中的红棍!” 一切全在预料之中。 王叔不是傻子。 之前我展示的实力,让他心里完全明白,没了我,陆家一定会被黄慕华吞并,时间早晚而已。我一旦坚决要走,他必定会妥协,这是“护宝安”之责。 王叔不信任我和肖胖子,这点毋庸置疑。 从那天赌串摊我逼他给我磕了一头开始,他对我内心的不服就已经生根发芽,迄今长成了参天大树。 王叔从小护着陆岑音,她相当于自己女儿。没有任何一位父亲,会将女儿的性命压在他不服气人的手中。与其说他要跟我拼棍,不如说是一位父亲在探底女儿愿意委身男人的本事。当然,这也是“保主命”之选。 他们两人的心理,被我拿捏死死的。 陆岑音顿时懵了,美眸看向了我,眼神期待中略带担忧。 她深知王叔八极拳的本事。 但我今天一定要打服这根桀骜不驯的老红棍! 我问陆岑音:“有棍吗?” 陆岑音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转身从博古架的斜后方,取了一根红棍出来。 我接过红棍之后。 王叔脸色无比阴冷,率先出了门。 我和陆岑音也随后跟了出去。 陆岑音在旁边低声对我说道:“苏尘,对不起……” 我笑了笑,瞅了瞅手中红棍,回道:“好棍!” 这话是对王叔的赞赏。 到了别墅外面的院子。 我们分开了一段距离。 王叔手拎着棍子,单脚画了个半圆,手横握红棍,双膝微微下沉。 这个架势一出来,倒还真的让我吃了一惊。 八极拳棍术当中有一个说法,叫做万般架子应对万般变化。 拳脚乃肢体延申,器械乃拳脚延申。 但不管是拳脚还是器械,要击败来敌,首先必须保持身体架子稳,稳了才能有变,变了才能对付对手的万千变化。 王叔这架势,几十年老把式才有的功力。 我跟九儿姐,学得擒拿格斗杀人术,其实非常杂。 没有特别钻哪一门类,基本都知道一些,但都不大精通。 不过。 九儿姐告诉我一个真理,快上一秒,哪怕对方实力比你强上百倍,也可以让他死上很多次。 她对我要求最严格的是站混元桩。 有时会让我站上一天,不给吃饭喝水拉尿。 开始非常痛苦,恨不得死去。 但到后面,我甚至可以站着睡着。 或者说不叫睡着,叫神游。 长期站桩有两个天大好处,一是架子极为沉稳,扛揍不倒,二是心静而耳聪目明,出手极快。 硬刚棍术,我肯定打不过王叔。 但论打架,今天他输定了。 王叔口中突然爆喝一声:“哈呀!” 他手拎拖红棍,若出山之猛虎,向我袭来。 红棍带着呼啸声,极为凶狠,挂塌顶劈、粘连沾随…… 我瞅见了王叔眼中拼死搏杀的意念。 上战不留寸力! 这是一位老红棍该有的杀意。 俗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王叔此刻就是一匹杀疯了的老狼! 我拿红棍疾速格挡,节节败退,身子挨了王叔好几棍,差点没被他给抽死过去。 没工夫看陆岑音的神情,想必她此刻一定揪心不已。 从场面来看。 我完全不是王叔的对手,这不是她想见到的。 有人会问。 你不是快嘛,怎么等着人家来胖揍你。 所谓快,并不是说一定要成为秒男。 你在对手出招之前,提前出手,一击必中,确实属于快,但那是对付实力不如你的对手。若面对一位实力跟你伯仲之间的人,这种快反而容易露出破绽,被人家给弄死。 有一句成语叫后发先至。 这也是快。 对方摁住你,把你打得像死狗一样,你只要护住不受致命伤,当他彻底累了、松了、麻痹了,以为你没任何机会反抗之时,你反手一刀,直接将对手送下去跟阎王爷打麻将,同样是快。 我在忍、在等。 忍着疼。 等着致命机会。 王叔碾压了我的棍术,却震惊于我的抵抗能力。 他已经杀疯了。 忽然之间! 两根红棍陡然交叉! 王叔的棍压在了我的棍上面。 这是行棍之大忌。 因为上方的棍强力压制,可灵活攻敌死穴,而下方的棍却只能被动防守,死守回撤,这种交叉棍姿,行内叫做“生死棍”。 王叔是生棍。 我是死棍。 王叔大喜过望,疤脸陡拧,嘴里一声爆喝,红棍直接对我霹雳顶胸。 我的机会。 来了! ------------ 第九十一章 服帖 耳畔听到陆岑音一声惊呼。 我狠一咬牙,迅疾甩棍脱手。 与此同时。 强忍着手掌被王叔顶断的危险,直接掌心朝前,掌背护胸,顶住了这一棍。 王叔根本没预料到我会在最危急时刻突然甩棍,更没预料到我竟然敢掌心护胸。 要知道。 在格斗厮杀过程中,手掌被顶断、棍子被甩,几乎已经死了。 没人会在最关键的时刻自断活路。 但我会。 为得就是争取这短暂一秒时间! 手掌撕心裂肺的疼痛之感传来。 掌没断,但耳听“咔嚓”一声响,手腕被顶脱臼了。 在这千钧一发当口,我另一只手已经一拳凶狠无比地击向了王叔面门,侧腿用最大力量凌厉无比地一踹。 王叔身躯陡然遭袭,顿时飞出了几米,满脸是血,手中棍子“哐啷”一声掉地,动弹不得。 打架都有一股余威。 手腕脱臼的疼痛,让我热血上涌,恼火不已,疾步上前,凌厉无比一掌就向王叔的后脑勺拍去。 “苏尘!” 陆岑音大声惊叫道。 我听到声音,停了下手。 这一掌,就是故意拍给陆岑音看的。 让她好好看一看,金陵百年红花棍郎家族最顶尖的红花,生死全在我的掌股拿捏之间! 我咬着牙,将脱臼的手腕给接了回去,俯下身问王叔:“服吗?!” 王叔挣扎着想爬起来,但硬是起不来身,他趴在地上,痛苦地低吟,说道:“服了……” 愿赌服输。 这是一条汉子! 陆岑音已经跑了过来,焦急万分地扶王叔:“王叔……你怎么样啊?王叔……” 我揉了揉手腕,对陆岑音说道:“送他去医院,我在屋子等他回来给我一个交待!” 讲完之后。 我转身进了屋子。 坐在屋子里面喝着茶,陆岑音却搀扶着满脸是血、一瘸一拐的王叔来了。 王叔一只手倚在门框上,嘴里喘着大粗气,对我说道:“先交待……再去医院。” “你是好样的,我一切全听你的!” 陆岑音扶着王叔上车,去了医院。 王叔也知道,自己去不去医院,其实也死不了,但一方面,他鼻子上的血一直在流,根本止不住,必须要去弄药止血,二来,这是一种服输的态度,拿得起、放得下,若明明输成狗,还装着硬汉扛着不去,反而会被对手瞧不起。 见鬼的是。 缓下来之后,我身上受伤之处疼了个半死。 半个小时不到。 陆岑音与王叔回来了。 王叔鼻子上了药,脸上伤痕已处理。 这位桀骜不驯的老红花,眼中再也没有了戾气,对我充斥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服帖。 我对他说道:“马上将你那帮师兄弟散了,让影青阁红花棍郎全穿上显眼衣服,做好生死动员。此外,攻击黄门鬼市,一切行动,你们必须全听王郎指挥!” 王叔回道:“明白。” 讲完之后,他立马转身出门。 王叔走后,陆岑音白了我一眼:“我要是不叫住你,你刚才是不是想一掌拍死王叔?” 我实话实说:“我没你想象中小气,只想让你瞧明白,我有致人于生死的本事,也有收放自如的手段。” 与这丫头相处好舒服。 怎么装逼都不会尴尬。 陆岑音闻言,翘起了嘴:“知道了知道了。就功夫而论,王叔号称‘金陵第一红花’,看来这称号要易主。” “我不是红花。” “那你是什么?” “看对谁来讲。” “对我。” “床上的男人。” 陆岑音格格笑了,闪着美眸,神情娇媚地问道:“要不……我现在练一遍拉伸给你看。” 我说道:“没空欣赏。唠点正事,你约了黄慕华之后,他怎么说?” 陆岑音回道:“欣然应允。不过,这王八犊子约的地点……” 讲到这里,她话语停顿下来,神情显得非常气愤而恶心。 我问道:“在哪里?” 陆岑音回道:“伽山温泉。” 这色胚还真能选地方。 伽山位于东城,属于金陵黄门的势力范围。 泡着温泉鉴着宝。 搂着美女洗着澡。 黄慕华想在拿下玉带龙胆珠的同时,把陆岑音也一并拿下。 我问道:“你答应他没有?” 陆岑音回道:“我没那么蠢,如果我答应他,他肯定会起疑心。这王八犊子又说换成凯莱大酒店,凯莱大酒店也是金陵黄门投资的,我如果去,等于羊入虎口。我全给拒绝了,告诉他到茶楼来见。” 我回道:“他怎么说?” 陆岑音回道:“能怎么说?他牛气的很,根本不同意,还让我二选一。我直接回复他,今晚见面取消。而且,我还告诉他,跟他约见面只是客气而已,不希望陆家与黄门彻底撕破脸皮。” “但如果黄门硬要通过这种作赝手段来欺骗小欣,我不仅会将玉带龙胆珠真实来历通报小欣,黄门屁股上有多少屎,我也通过一位叫卞五的朋友掌握了不少,有胆量咱们铁匠铺见。讲完我就挂了电话。” 铁匠铺就是公门。 不得不说。 陆岑音的做法非常明智。 尤其是后一句话,必然点得黄慕华肝颤。 支死锅被破局,是金陵黄门天大耻辱。 陆岑音不仅告知黄慕华自己有玉带龙胆珠,而且还直接点出了卞五的名字,他一定会严重怀疑,死锅局就是被影青阁给破的。 在黄慕华的眼中,陆家原本不过是一只不会咬人的肥猫。现在突然发现,影青阁非但不是猫,可能还是一头隐藏的猛虎,不头皮发麻才怪。 我笑着赞许道:“聪明。”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秀眉紧蹙:“笑什么呀……从昨晚到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这畜牲半点回音都没有,不会他不愿意见面了吧?” 我回道:“不可能,安心等着吧。” 两人一直在屋子里看电视。 等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黄慕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陆岑音有一点绷不住了,在客厅走来走去,转头对我说道:“现在卞五、王郎等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要不,我给黄慕华打个电话?” 电话突然响了! ------------ 第九十二章 怎么屏蔽 陆岑音赶紧跑到了茶几边。 她从茶几上拿起手机,一看到电话号码,神情显得非常无语,竟然直接给摁了。 我问道:“谁的?” 陆岑音说道:“鉴宝栏目认识的一位富二代,成天电话短信问我吃了没、睡了没,晚上星星漂亮不之类的,真烦死个人了。” 我说道:“不会屏蔽?” 陆岑音满脸好奇,反问道:“怎么屏蔽?” 两千年左右的手机,好像没有类似拉黑的功能,或者说有,但其实我们并不知道。 我拿起了她的手机,直接编辑短信回复富二代:“去你妈的!” 陆岑音都懵了,瞪大了眼睛:“你就这样屏蔽?” 我反问道:“要不然呢?” 陆岑音神情哭笑不得,回道:“算你狠!”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八点。 陆岑音已经急得不行了:“我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 我回道:“不能打。” 陆岑音问道:“要他今天不见面怎么办?” 我说道:“你相信我,他一定会答应。即便他不见面,两外另支箭依旧发出去,我再来换方案。” 陆岑音听到我这样说,明显放心多了。 八点半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 黄慕华! 我交待陆岑音:“开外音,拿捏着。” 陆岑音点了点头,将电视的音量放大,再接通了电话。 “岑音妹妹,晚上我们见个面?” “已经准备睡了,没什么心情。” “别介啊,我听到你还在看电视。今晚月色很好,真的玉带龙胆珠在月光下能散发处绿色幽芒,咱们比一比到底谁的珠子是真的?嘿嘿,说不定两颗都为真,咱们互相交换,当作定情信物。你也知道,比起小欣,我其实一直更喜欢你。” “黄少爷,如果你单纯要比宝物真假或者撩骚,完全没这个必要。我之所以叫你出来,全为了今后黄、陆两家和平相处。你要不愿意,咱们一定会找到另外一种相处模式。” “哈哈哈!有个性,我喜欢!陆家老爷子身体抱恙想交棒,看来你已经差不多接稳了。既然如此,咱们正好见上一面,彼此坦诚相待。我也非常想当面问一问,陆大小姐之前在江宁所干瞒天过海之事,到底有没有与黄门和平相处的诚意。” “改天吧。” “陆岑音!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和实力,如果你真不想撕破脸皮,带上珠子,时间不变,地点在东方佳人会所三楼六号包厢,我等你一刻钟时间!” 此话讲完。 黄慕华将电话猛地挂了。 东方佳人会所是金陵一家非常出名的KTV。 这地方虽然在东城范围,但却是一位颇具实力台资老板开的,一般没人敢在里面乱来。 黄慕华将见面地点选在了东方佳人,有点打消陆岑音顾虑的意味,算颇费了一番心思。 陆岑音嘚瑟地冲我挑了一下眉毛。 我由衷赞赏:“讲得真棒!” 事不宜迟。 捎上影青阁两套红花棍郎的衣服、帽子、墨镜,我们迅速出门。 在路上,我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开始干活。 接到了肖胖子之后,我们两人在车内换好了衣服。 到东方佳人会所。 一行三人直接乘电梯上了三楼。 会所里面靡虹闪耀,醉意熏熏的俊男靓女勾肩搭背,一幅纸醉金迷的图画。 刚踏上三楼,我脑门一跳。 三楼属于贵宾区,总共有五个娱乐包厢,按照一、三、六、八、九编号。 六号包厢位于最中间,三号包厢位于六号包厢隔壁。 而其它三个包厢,则将三号、六号包厢团团给包围。 这都不算什么。 关键是。 六号包厢门关着,三号包厢里面没人。 而其它包厢门全打开着,每个包厢里面还坐了七八个人,全在喝酒唱歌。 但包厢里面这些人,他们虽全穿着休闲服,模样均为二十来岁,而且全剃着平头,身材相当健硕。 我瞬间明白了。 今天晚上。 黄慕华对夺玉带龙胆珠和睡陆岑音势在必得。 他将东方佳人三楼给包层了,其它包厢里面全是黄门的人,而那个一直空着的三号包厢,肯定是留给我和肖胖子的。 形势突然发生了急剧变化。 我本以为。 黄门地下鬼市将会是战斗最为激烈之处,特意把马、陆两家最精干力量集中于鬼市。 但没想到,黄慕华为了彻底搞定陆岑音,竟然将金陵黄门很大一部分人给调到这里。 这货虽然自负,但出手是真狠。 要么不做,做了就直接开死庄。 砸狗盆和烧狗窝问题不大了。 但打狗头却成了最困难之事。 果然。 到了六号包厢门口之后。 门前两位保镖抬起了手,其中一位对我们说道:“陆小姐,黄少爷里面有请。” “两位先生,三号包厢酒水茶备足、空调已开,请两位先生进去娱乐,不耽误陆小姐和黄少爷谈事。” 陆岑音与我对视了一眼。 她也发现了异常,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我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陆岑音一咬嘴唇,推包厢门进去。 我和肖胖子则进入了隔壁三号空包厢。 包厢门关上之后。 肖胖子顿时急了,低声说道:“苏子,陆家大小姐今天羊入虎口了!周围三个包厢全是金陵黄门的人,加起来有二十四五个!你刚才怎么还让她进去,我们应该改变计划,马上走啊!” 我回道:“我知道,但上了三楼就走不了了。你别急,我在想办法。” 肖胖子说道:“这事儿能不急吗……黄慕华这王八蛋敢直接杀人,更不用说夺宝和对陆大小姐不轨了!不行,咱现在就得闯进去,你逮住黄慕华做人质,我来保护陆大小姐。哪怕是拼死,也不能让她出事,否则我们良心一辈子都过不去。” 话刚讲完,肖胖子就想出包厢门。 我说道:“你先等会儿。” 肖胖子肥脸扭曲,瞄了一眼手机:“还有十五分钟到十点,等鬼市那边一动手,黄慕华接到电话报告,我们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今晚会彻底废在这儿!” 这个时候,包厢门开了,进来了一位保镖。 他对我们说道:“两位先生,黄少爷吩咐了,他们谈事时间可能会比较久。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我就在门口候着。” 我皱眉问道:“那什么……真的什么需要都可以?” 保镖回道:“黄少爷交待了,你们开心最重要。” 我站起身,附在他耳边悄悄地问道:“兄弟……咱们难得来这么高端地方,有姑娘不?” ------------ 第九十三章 祝你生日快乐 守门保镖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尔后,他满脸笑眯眯:“了解!两位哥要几个?” 我回道:“把她们都叫上来,我们挑一挑,千万别被我们老板娘发现,谢兄弟了。” 守门保镖说道:“放心,你们稍等一下。” 等他出门之后,肖胖子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我回道:“等下现场一乱,你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冲进去带走陆岑音,我来逮住黄慕华,掩护你们撤退,并打爆黄慕华的狗头。” 肖胖子闻言,皱眉道:“还是我留下来吧,你留下来很危险,后面的事全要靠你。” 我回道:“我有分寸,你负责把陆岑音安全送回就行,否则我一样会剁了你狗头!” 讲完之后,我起身看了看包厢的格局。 正在此时。 一排搔首弄姿,衣着暴露的姑娘进来了。 “贵宾晚上好!” “我是一号小雅,身高一米六八,三围分别为XX、XX、XX,期待能为贵宾服务。” “我是二号……” 门口两位站岗的保镖,像看傻子一样瞅着我们,嘴角发出一抹冷笑。 我立马打断道:“行行行,都别报了,我眼睛不瞎,看得出尺寸!那个谁……你和她留下来,其它人都出去吧。” 两位姑娘留了下来,一排姑娘走了出去。 我们顺势关上了包厢门。 两千年的时候,像这种KTV、足浴以及按摩场所,还没有包厢门中间掏出一个方形孔以供公家检查的规定,关上了门之后,倒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聊天空间。 肖胖子将音乐特意调成了无比吵闹的DJ。 这两位姑娘很放得开,身上恶俗的香味熏死人,脸上挂着媚笑,主动搂了过来。 “哥,喜欢劲爆的啊?咱们先走一个酒,等下小妹给你们跳上一段。” “两位老板,我们跳得好可要给赏钱哟,赏钱越多我们玩越嗨……嘻嘻嘻。” 我直接掏出一千块现金。 她们两个见到钱,眼睛都放光了。 DJ声很嘈杂。 我也不担心外面会听到,对她们说:“我们等下再嗨,你们先帮我一个忙。” “隔壁六号包厢是我们的朋友,他今晚九点五十五分的生日,我们想给他一个惊喜。你们两个人,一个准时去把三楼电闸给拉了,守着电闸别动。一个去弄大蛋糕,并叫十位姐妹上来,在走廊站成一排,端着蛋糕唱生日歌,唱完歌才可以拉上电闸。” “就这么简单!这一千块是给你们那些唱歌姐妹的,完事后,我再给你们两位一人五百。千万别告诉我,KTV里面没有蛋糕。” 两位小妹听完,神情都要乐疯了。 她们来之前肯定也知道,三楼被人给包层了,拉电闸这种事,可以随便干。 “老板可真棒!二楼酒水糕点柜啥都有,我保证给你们弄最大的蛋糕。” “嘿嘿,我们一定把这事儿办妥妥的。” 我瞅了眼时间,说道:“时间快到了,你们去吧。对了,门口人要问你们干嘛去,告诉他们给这个包厢挑高度白酒,一定要保密,明白吗?” 她们笑嘻嘻地回道:“嗯呐!两位老板把心可放肚子里去!” 钱真是个好东西。 在那时,她们陪侍顶多也就是一百块钱一晚上,这笔钱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相信她们一定能办好。 两人出门之后。 门口的保镖果然在问她们干嘛去。 她们回答:“里面两位老板不要红的、也不要啤的,我们去酒水糕点柜整两瓶白的来。” 保镖不疑有它,让她们去了。 肖胖子紧了紧鞋带,无比担忧地说道:“等下你自己小心。” 我回道:“叽歪!” 我们两人分别敲碎了一个啤酒瓶,同时,拿着打火机,将包厢里面的窗帘、台布、点缀用的干麦穗草全给点着了,能烧多少烧多少。 反正也不是我们赔。 九点五十五分。 灯突然灭了! “卧槽!这特么怎么回事!还停电?!” “老二赶紧出去看看,找一下经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一群莺莺燕燕地声音齐声传来。 “神经病吧!你们哪个傻叉过生日叫蛋糕?” “我们没叫啊!” 我们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捂住了自己的嘴,并迅疾点燃了自己的外套。 包厢里面火势已经大起来了。 我们疯狂冲出了门。 肖胖子披着那件着火了的外套,嘴里大喊:“着火了,快跑啊,快特么跑啊!” 包厢门一打开,滚滚浓烟从三号包厢飘出,里面火光熊熊,走廊里的烟雾报警器发出了凄厉而令人心悸的示警声。 我们像两个大火人,横冲直撞,疯狂地冲向人群。 一刹那之间。 不管是金陵黄门那群保镖还是KTV里唱生日歌的小妹,全都懵逼了。还没待他们反应过来,蛋糕落地,姑娘们大声惊叫躲避,纷纷开始疯跑。保镖已经被我们冲的哎呦连天,东倒西歪。 整个三层没有灯,一片漆黑,脚步踉跄,场面极度慌乱。 有人大喊着快灭火。 有人大骂灭尼玛的火啊,快进去先救黄少爷出来。 还有几个傻逼,竟然主动过来帮我们身上灭火。 我们假装被烧得惊慌失措,迅疾转身,跟着几个保镖往六号包厢里面冲。 黄慕华和陆岑音也慌乱之下往包厢外面跑,竟然与我们撞了个满怀。 肖胖子突然将那件还着火的衣服迅疾塞进了黄慕华的裤裆里,尔后,他一把扛起了陆岑音,开始往楼下狂奔。 这是一员虎将! 黄慕华反应贼快,一边猛拍裤裆里的火,一边大喊:“快截住他!” 几位保镖想过去拦肖胖子。 我侧身迅疾猛踹出两脚,将两位想拦肖胖子的保镖踹滚下了搂,与此同时,陡然反手,一把狠扯住了黄慕华的头发,将他迅疾重新拖进了六号包厢。 那群保镖疯了。 他们已经彻底发现不对头,放弃了拦截肖胖子,纷纷向我袭来。 我猛地一关包厢门。 门狠狠撞翻一个,另一个的手差点被门框给夹断,嘴里发出了杀猪一般惊天惨呼之声。 我疯了一般将黄慕华往窗户边拖。 包厢里呼啦啦冲进来十几个拿砍刀的保镖。 ------------ 第九十四章 虎口拔牙 我将锋利无比的破啤酒瓶死死地顶住了黄慕华的脖子,嘴里大喝一声:“谁特么过来我弄死他!” 这一声爆喝。 果然起到了震慑作用。 那群保镖全停下了脚步,凶狠而又焦急地瞪着我。 黄慕华吓疯了,他从声音已经判断出来是我,大喊道:“先别动手,先别动手!苏兄弟……有话好商量……” 正在此刻。 黄慕华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晚十点整! 估计是黄门鬼市出事了,黄慕华手下打过来的。 那位守我们包厢门并给我们叫小妹的保镖,显然就是这群保镖的头,这家伙极为有经验,乘黄慕华手机铃声突然响动的一瞬间,他竟然猛地一使眼神,周围几个家伙脚步陡然踏步,想向我包抄。 三楼没灯,加上浓烟不断。 只有隔壁三号包厢窗帘、地毯燃烧的火光映出走廊,稍微漏进来一丝亮光。 他这无比细小的动作,换成普通人根本看不见。 但我眼力好! 我拿起啤酒瓶,猛地一扎黄慕华的腹部。 黄慕华发出凄惨无比的哀嚎声。 “看谁动作更快!”我大声吼道。 敲山震虎! 凶狠对付凶狠! 明确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再敢妄动,我一定会杀了黄慕华! “别乱来,退后,快退后!”守门保镖见我对黄慕华毫不讲人性,大声吼道,招呼着同伴退后,并对我说道:“兄弟,你放了黄少爷,要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你能作主吗?!”我喝问道。 黄慕华双手捂住了腹部,指缝溢出血来,脸色惨白无比,颤声说道:“他能……能……” 我扯着他头发,往窗台上凶狠一磕:“就你特么话多!” “砰”地一声。 黄慕华额头飙血,身躯开始发软。 守门保镖面目顿时一抽搐,气得牙都要咬碎了,但这货极为沉稳,双手摊开,“哐当”一下,丢了手中的砍刀,让身边的保镖再往后退了两步,并对我说道:“兄弟,我没有武器了,还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伤害你!你信我,我们谈一下条件。” 我看到他两条腿,一条已经微微张开了外八字。 而且,他明面上张开手臂是在阻挡属下,但我却看到他右手的两根手指正在有规律地微微抖动,估计是准备发出总功的信号。 胆大心细,功夫了得。 形势其实已经非常危急了。 只要他一旦发出攻击信号,周边保镖必然若猛虎扑至。 我一手抓着黄慕华,肯定抵挡不了,甚至连干掉黄慕华的机会都没有。 守门保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我发起雷霆攻击。 我心中焦急万分,脸色未变,大声说道:“好!我提条件!” 此话一出。 守门保镖微微颤抖的两根手指停了。 虽然他有强攻成功的把握,但肯定也担心这过程会伤到黄慕华,若我能提条件,他们再伺机解救,无疑会是更好的选择。 正在此刻。 灯突然亮了。 一阵刺眼。 脚步声无比凌乱,有人张嘴大喊道:“先卸了他们的刀,再全部押公!” 我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东方佳人KTV的安保全疯跑赶了上来。 这种场面。 在东方佳人会所看来,无非就是喝醉了的两帮混混在拿刀闹事,他们见得太多了,所以,才会说出卸刀之后再交公的话语。 乘突然灯亮以及东方佳人安保喊叫之后,那群保镖微一愣神的短暂当口。 我一声爆喝,将黄慕华拉了起来,直接把他给推下了窗户,大喊一声:“再见!” 在三号包厢之时,我已经看好了包厢内的格局。 此处为三楼。 包厢窗户全是推拉的,下方二楼顶还有一个遮雨的大铝棚。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拉着黄慕华靠近六号包厢窗户边的原因。 虎口拔牙,胜败此一举。 黄慕华摔在了二楼遮雨铝棚上,再从雨棚弹到了地面。 耳听保镖齐声嘶吼:“黄少爷!!!” 我立马翻窗,跳到铝棚,再跳到了黄慕华身上。 黄慕华如同弹簧一样,身躯被我压得弓身弹起,嘴里发出了“啊!”一声惨叫。 我拖着黄慕华,疯了一般往外面狂奔。 斜眼瞥见。 那群保镖也全跑到了窗户边沿,有几位已经从上面跳了下来,手拿着砍刀向我追。 更糟糕的是。 此时东方佳人会所的大门口也冲出来五六个保镖,向我包夹而来。 东方佳人的安保竟然没能拦住他们! 我拖着黄慕华这条死狗,压根跑不快! 正寻思着要不要将黄慕华这家伙放弃,旁边突然呜地一声响,窜出来一辆红色轿跑。 陆岑音的车! 他们竟然还没走! 红色轿跑朝着那群朝我包夹的保镖疯狂碾压而去。 那群保镖吓得纷纷跃向了边上。 我在疯跑的过程中,轿跑车门已经打开了,在我面前戛然而止。 后座上的肖胖子,迅疾探出了手,将我手中的黄慕华凶狠无比地拽进了后座。 我也冲进了车。 这是电光火石的过程。 饶是已经衔接的不能再紧密了,但仍有保镖赶到了旁边。 我的大腿硬生生被挨了一刀,疼得差点晕过去,车玻璃也被刀给砍烂。 陆岑音脸色煞白。 在那一瞬间。 她竟然忘记了踩油门。 肖胖子猛地一摁她的腿,轿跑嘶鸣着窜了出去。 事情还未结束。 黄门保镖已经开始开车,五六辆车冲我们追来。 陆岑音猛踩着油门,焦急万分地问道:“怎么办?!” 我忍着大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咬着牙回道:“好事。他们来追我们,黄门鬼市和大宅院彻底废了。” 肖胖子问道:“往哪儿开?!” 我手紧紧地捂住鲜血直流的大腿,全身大汗淋漓,回道:“仁济医院。” 陆岑音猛地转方向,往仁济医院飞奔。 肖胖子拎起了已经彻底摔晕过去的黄慕华,哈哈大笑:“这就是活人、死人都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骨的大黄狗!” 我靠在后座上,呼吸无比急促,说道:“帮我先止一下血!” 直到这句话一出,肖胖子和陆岑音才知道我受了重伤。 肖胖子赶紧扯下了衣服,给我包扎大腿。 但陆岑音这个败家娘们,竟然一脚刹车停了下来:“你受伤了?!” 真是无语问苍天。 她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后面还有车在追?! ------------ 第九十五章 请牢记这个名字 网上有人总结的好。 男人遇事喜欢踩油门。 女人遇事喜欢踩刹车。 正当以为要彻底完犊子的时候,后面那几辆车竟然也踩了刹车,汽车轮胎疯狂摩擦着地面,发出了刺耳无比的尖叫声。 转头一看。 原来此处是公共停车场,左手边停了十几辆车,而且这些车可能还在等人,全打着双闪。 估计金陵黄门保镖觉得这些车全是埋伏,以为我们故意停下车引他们进入圈套。 他们对东方佳人会所之事心有余悸,疑心病犯了。 肖胖子急道:“姑奶奶,你倒是开啊!” 陆岑音方才反应过来,将转速拉到最高,再次往前疯狂窜去。 很幸运。 这次突停突走,让后面那些人有些猝不及防,加上陆岑音这辆红色轿跑性能极好,竟然彻底甩掉了他们。 后来我才知道。 这次打狗头,纯粹是陆岑音救了我一命。 肖胖子将陆岑音扛着出门之后,把她给硬塞上了车,让陆岑音赶紧开车走,他要上来救我。但陆岑音却不干了,说她也要上去,并准备下车。 肖胖子只能死死地将她给摁住:“我们拼了命救你出来,你还要去送死,是不是神经病发作?!” 陆岑音回道:“我若今天没离开,哪怕你们被逮住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你们的命在黄慕华眼里根本不值钱,他要的是陆家和我,大不了全都给他。眼睁睁地看你们死,那我也成了黄慕华!” 肖胖子气得恨不得一掌将她拍晕。 无奈之下,肖胖子只好对她说:“苏子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一定有办法逃脱!” 陆岑音也火了:“既然这样,那你上去干嘛?别讲废话耽误时间!” 正在此时。 我从三楼借助大铝棚跳了下来。 他们见到了,顿时大喜过望,赶忙开车过来救我。 这事儿要没有陆岑音坚持,肖胖子重新上去之后会被废,我今天也一样被废。 车往仁济医院疯开。 路上。 肖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苏子,狗头就在这里,什么时候踩爆?” 我淡淡回道:“别动他。” 肖胖子闻言,瞪大了牛眼,问道:“你说什么?!” 陆岑音回道:“东方佳人之事,我们顶多算酒后斗殴。苏尘的意思,把黄慕华交给马萍,马萍怎么做掉他,是她的事,一切与我们无关。借刀杀人,省得我们扛事。” 肖胖子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直笑:“倒是这么一个理。” 正在此时。 黄慕华手机疯狂地响动。 肖胖子从他兜里掏出来一看,说道:“估计是鬼市或者虎坪庄园那群狗打过来的。” 我说道:“弄醒黄慕华,让他接电话。” 这叫杀人诛心! 让黄慕华好好体会一下大夏倾倒瞬间的美感。 肖胖子面露难色:“我特么……不会啊。” 这事儿我也不专业。 要是小竹在就好了。 上次裴星海晕了,这丫头拿着竹片刀在裴星海后背什么地方捅了一下,裴星海立马疼得窜了起来。 正寻思算了呢,黄慕华竟然自己醒了。 这货的命还真大,伤成这样还不死。 只能怪碎啤酒瓶没有砍刀锋利,而且腹部本身也属脂肪厚的地方,皮肉虽伤,却没有致命。 他见到我们之后,脸色蜡白,身躯颤抖,颤声说道:“几位……何必大动干戈?有事一切都好商量,金陵黄门什么都有,你们要什么尽管提……” 肖胖子闻言,哈哈大笑。 黄慕华转头对陆岑音哀求道:“岑音姑娘,我只是对你一心仰慕而已,对陆家其实别无心思,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们是金陵最大的古董商行,以后我们可以合作,金陵黄门的路子广、也野,咱们可以一起赚大钱。” 开口闭口全黄门。 可惜现在黄了。 我说道:“刚才你好多电话,打一个回去。” 黄慕华闻言,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对我说道:“苏先生,以前我以为您只是过路和尚,但没想到您是真正的坐地菩萨,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冷声道:“打电话,开外音!” 黄慕华吓得身躯猛地一哆嗦,颤抖着手,拿起手机,拨了回去。 接通之后,对面一片嘈杂,声音带着大哭腔。 “少爷,鬼市已经没了啊!今天晚上十点,马家、陆家四十来个好手,突然疯狂袭击鬼市,将里面的东西全给砸了,打伤了好多人……” “本来鬼市里有不少保镖,但你今晚带了一大部分去东方佳人,我们只好把虎坪庄园的人全调鬼市来。结果……结果虎坪庄园被人一把火给烧了!族厅里积攒的东西,几乎全部损失殆尽,宅子现在还一片火海……” “咱们手下江南几省的厨子,伤的伤、跑的跑。他们早对咱们高抽头不满,现在见黄门彻底毁了,估计再也控制不住,不会再回来了……” “少爷,怎么办啊?喂……少爷……” 黄慕华手中的电话已经掉了下去。 这货脸色苍白,完全无任何表情,整个人就像是挨了雷劈一般。 我对黄慕华说道:“这次灭黄门的香,我一手策划的。原因主要有四个,金陵黄门支死锅杀我兄弟卞五,走货做死局坑我朋友马萍,制赝品设计想玩我看上的女人……” 讲到这句时,正开车的陆岑音脸腾一下红了,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几句。 我通过车内后视镜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陆岑音见到了,嘴巴一翘,不吭声了,继续开车。 我接着说道:“你还派人在金陵大酒店暗算我,砸我饭店、毁我房子、跟踪杀我。这四件事情,对不起,我不能容忍。” “教训很惨重,翻本没机会。” “对了,我叫苏尘,无论你今后活着还是死了,请牢记这个名字。” 听完之后。 黄慕华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你们现在要送我去哪里?” 我回道:“马三娘很想你,你们好好聊一聊。” 黄慕华瞳孔顿时瞪得老大,神情无比惊惧,牙关颤抖,开始剧烈咳嗽。 疯狂咳嗽十几秒。 他口中竟然咳喷出来一口血,倒了过去。 ------------ 第九十六章 你会开挂 这家伙身体极差。 上次在金陵大酒店鉴宝之时,黄慕华笑得过于癫狂,咳嗽剧烈拿手帕捂嘴,手帕上沾有不少血迹。今天在如此重大打击之下,瞬间气血攻心,晕死过去非常正常。 肖胖子冷笑一声:“棒槌!” 我拿出黄慕华一直吊在腰间的那把扇子。 展开来一看。 金陵折扇。 扇面锦帛之中镶着金丝,扇骨由全由老象牙制成,做工精巧、握手盈润,掌心沁来微凉气息,且无冰激之感,非常舒适。 上面用金丝娟绣着一副钟馗妖伏图,旁边还有几行题跋:“虎口虬须真可怪,如何不解缚人妖。偷花窃笛浑闲事,忍见三郎万里桥。” 诗彰显着闲趣与不屑,倒还挺符合猖狂无比、摘花问柳黄慕华的性格。 若干年后,《寻宝》栏目走进苏省扬市,有一位藏友拿出了民国瓷绘名家王琦制作的一副瓷板画,其中钟馗画像与这把扇子形象一致,当时给出的鉴定价格是两百六十万。 我虽不知道这把扇子传承,但金丝帛线、象牙做骨,又是黄慕华手中心爱玩件,必然不会低于这个价。 肖胖子问道:“这东西怎么处理?” 我回道:“给枣不去皮,一起送马萍。” 车往仁济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肖胖子直接用咯吱窝将黄慕华给夹了起来,上了二楼。 这是一栋马萍独享的住院楼。 门口有几位保镖。 他们本来想拦,但因我上次来过,他们认识我,直接客气地放行了。 来到马萍病房。 肖胖子直接将黄慕华给扔在了地上,朗声说道:“萍姐,献上一条黄狗!” 马萍之前肯定也获知了黄门鬼市和虎坪庄园被一锅端掉的消息,但当她见黄慕华这副死样子之时,神情仍然极为震惊。 她瞅了瞅躺地面一动不动的黄慕华,面目极为阴沉:“我马三娘向来不吃死狗!来人,先把他给救活了!” 外面立马进来了两个人,将黄慕华给拖走了。 我说道:“萍姐,灭香完成。” 马萍抬了抬手:“先别说,你受伤了,赶紧去治伤,我们等下再聊。陆小姐、肖先生,两位辛苦,烦请到隔壁休息室里面喝口热茶。” 肖胖子转身去了。 陆岑音却赔着我去缝针。 给我处理伤口的,竟然是胡院长,规格非常高了。 在缝合的过程中,陆岑音瞅着鲜血淋漓的伤口,秀眉紧蹙,似乎缝在了她身上一样。 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我问胡院长:“我感觉不到疼,刚见你并没打麻药,是否腿部神经已受损?” 这其实是我比较担心的问题。 若腿部神经受损,九儿姐教我的擒拿格斗杀人技,必将折损三分之一。 像我这种天天刀口舔血之人,几乎是不能容忍的。 胡院长回道:“刀口非常之深,确实已经伤到了神经。不过,苏先生请放心,马姐交待了,但凡你大腿要是以后留下一点疤痕,她让我这院长别干了。等缝合完伤口,我会去配一点特别的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听他这样说,我放心了,回道:“谢谢。” 几分钟之后,胡院长已经将伤口给缝合完。 他起身对我说道:“请稍微坐一会儿,我现在去配药,需要半小时左右。” 我和陆岑音坐在走廊里。 晚上有微风从窗户吹进,风撩起她的秀发,丝丝发稍偶尔轻抚我脸庞,非常舒服。走廊灯光稍有些暗,映衬着她玉雕一般的脸庞,一切显得静谧而美好。 怎么也不敢想。 半个小时之前。 我们曾有可能全部折戟在东方佳人会所。 像是走了一遍阿修罗道。 一念可成佛坨,一念可成鬼魔。 我们静坐无言。 半晌之后。 我问道:“你觉得马萍会怎么处理黄慕华?” 陆岑音回道:“黄慕华做走货死局失败后,差点让她死在了西货场,马三娘脾性无比刚烈,她一定会以最残忍的方式将黄慕华碎尸万段。” 我摇了摇头:“她会放了黄慕华。” 陆岑音闻言,满脸不可思议,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可能!” 我瞅了瞅她:“我们打个赌?” 陆岑音说道:“赌就赌……暧,算了吧。我可不跟你赌,你会开挂。” 她所讲得开挂,指上次醉酒之后她和我赌头顶路灯会不会爆炸,结果一个疯老头竟然把路灯给砸了,害得她在床上陪了我一晚上。 今天她要愿意赌。 我还是那个条件。 而且,一定要将她拿下。 以她现在甚至敢主动调戏我的姿态,必定不会再委屈巴巴了。 陆岑音还是觉得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觉得马萍会放过他?” 我回道:“鬼市、虎坪庄园、东方佳人会所,这三个地方发生的惊天大事,如果真追究起来,马萍虽然可以死兜下去,但会非常被动。马萍有今天的江湖地位,非有勇无谋之辈。金陵黄门已经彻底废了,黄慕华成为了一条死狗,杀不杀他,意义不大。” “活着的黄慕华,对马萍反而更有利用价值。我赌她一定会以黄慕华这条命,换取两样东西。第一,换金陵黄门其它人不再报公对今晚之事予以追究。第二,将金陵黄门的死骆驼摊子,全部纳入马家的花名册。” 陆岑音讶异不已。 她想了好一会儿,回道:“我还是不大信……” 正在此时,胡院长拿着刀伤药出来了。 一个小罐子。 打开来一看,里面全是黑泥糊状的药膏,散出刺鼻的味道。 我不由地皱眉。 胡院长解释道:“苏先生,这刀伤药为胡某祖辈秘传,味道有一点难闻,但能让伤口痊愈快、不留疤。更主要是,你腿部神经受损严重问题,正常手段无法恢复原样,必须要用这种药。” “今晚上药,你明天早餐后肯定能行动自如,就是上药后伤口会非常之疼,需要忍耐。” 讲完之后。 胡院长又拿出一个橡皮做成的东西,类似成副的牙胶。 我问道:“这是什么?” 胡院长回道:“上药之后,放在嘴里,防止牙齿咬伤自己。” 陆岑音皱眉问:“会有这么疼吗?能不能吃止疼药或者麻醉?” 胡院长摇了摇头:“不行,这是神经问题。如果苏先生要想彻底恢复原样,只能忍着。止疼药或者麻醉通过麻痹神经来止疼,会让膏药失去效果。” “当然,我可以开一点强效止疼药给你们,实在忍不住可以吃下。但这样的话,神经无法保证完全修复,今后走路会稍微有点瘸。不过,外人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瘸子?! 我回道:“不用了,我能忍!” 上面一位保镖跑下来了。 “苏先生,马姐有请。” 我站起了身,脑中传来一念。 马萍一统金陵江湖的时机。 到了。 ------------ 第九十七章 共席吃肉 上了二楼。 陆岑音转去了休息室。 马萍之前受伤非常之重,当时我甚至以为她很难救活。 但这才没两天工夫,她已经基本可以行动自由了。 看来胡院长的医技确实非常过硬。 马萍与我一齐坐在了病房布置的沙发之上。 她发给了我一根烟,自己点燃了一支女士香烟。 “苏兄弟,我并不知道你到底采取了什么办法把黄慕华给调开,但三路齐发这手段,真的让我叹为观止。实话实说,之前我对你只是欣赏,但现在却是由衷的服气。这个世界能让我马萍服气的人,迄今为止只有两人,一位是我那位港市的朋友,一位就是你。” “萍姐客气。” 马萍压根并不知道我有玉带龙胆珠之事,她对我能将黄慕华给调虎离山感到诧异,非常正常。 讲完这几句话之后,马萍一直在抽烟,直到烟都快灭了,也没吭声。 我说道:“萍姐有话直说。” 马萍一掐烟头,说道:“我觉得没脸跟你说,不知道怎么讲。” 我笑道:“这可不是萍姐的风格。” 马萍闻言,满脸纠结,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黄慕华害过我,也害过你,我们都恨不得对他饮血啖肉。本来这口气姐要帮你出,但没想到你本事惊天,不仅在西货场救了我,还亲手将金陵黄门彻底踩死,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替我挽回了尊严。姐觉得亏欠你……” 我没回话,任由马萍说下去。 马萍站起了身,继续说道:“但你不贪财、不屈势,我马萍混了一辈子江湖,现在倒有一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了。我倒有一个想法,你且先听听看,同意咱就不做。不同意,咱就不做了。” 我喝了一口茶:“萍姐你说,我听着。” 马萍脸色沉下来,无比郑重地说道:“我暂时不想杀黄慕华!黄门现在是放光了血的死骆驼,金陵除了我,目前没人能把它吃掉。现在我想用黄慕华这条命,换这一匹骆驼肉。从此以后,由你来接管金陵黄门,兄弟意下如何?!” 我脑门顿时狂跳。 之前,我曾猜出马萍会乘此大好机会彻底一口吃掉金陵黄门,从此一统金陵江湖。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让我来接管金陵黄门。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有些始料不及。 我瞅着马萍站窗边萧杀的身影,迅速盘算着她做此事的意义。 得出的结论是:她焦虑了。 金陵黄门与马萍本来是伯仲之间的对手。 但在我出手搞定金陵黄门之后,马萍感到了严重危机。 一位你认为只是素人的身旁朋友,突然展现了令人无比胆寒的獠牙。 任何人都会开始有所防备。 她突然用了这一招,一来,想将我笼络到她门下,为她所用,不做朋友,而做上下级,彻底消除危机。二来,以金陵黄门这块无比巨大的肥肉,试探我的想法、摸清我的弱点、捆绑我的脚步。 关于第二点,倒与陆岑音想让我入股影青阁,有些异曲同工。 但马萍并不是心思纯良的陆岑音! 她是一匹长满獠牙、凶猛凶残的母狼! 如果我不同意接手。 我们之间朋友一定没得做了。 这就比如,大家一起上梁山打家劫舍,我杀人抢东西,你动不动? 你动,咱们好兄弟,继续玩。 你不动,要么你根本不想陪我玩,要么你怀有异心想报官干我。 这个时候,我一定会随时提防着你,甚至逮住机会连你也一起给剁了。 这就是江湖! 我回道:“对不起萍姐,这块肥肉我不想吃。” 马萍闻言,神情发生急剧变化,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坐了下来,呷了一口茶,冷冷地问道:“为什么?” 在讲这话之时,我瞅见马萍眼中抹过无比复杂的意味。 一种朋友分道扬镳的遗憾。 一种友情画地为牢的痛心。 乃至,防备之中的一丝杀意。 我将烟头掐灭,解释道:“先有金陵大酒店萍姐救我,才有西货场我出手,不存在亏欠的问题。灭金陵黄门的香,全因为黄慕华曾想杀我朋友、砸我安身之处、尤其想玩我女人,具体我不详说,这都是不共戴天之仇,也并非给萍姐出气。” “我将黄慕华交给萍姐,全因为自己擦不干净灭香之事的屎,这点其实是你在帮我善后。对黄慕华这种快死的苍蝇,萍姐若觉得有用,尽可拿去用,我没兴趣杀,容易脏了手。更何况,我还有一件大事要求萍姐。” 马萍压根没料到我竟然会这样说,顿时诧异无比。 半晌之后。 她毫无表情地问道:“什么大事?” 我皱眉回道:“这事非常难办,但却只有你能帮我。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与萍姐共席吃肉的原因,因为觉得自己才真的亏欠你。” 马萍说道:“苏兄弟,你有事尽管说。” 我回道:“萍姐刚才说我不贪钱、不屈势,但其实你忘了一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也不例外。萍姐将小竹送给我,我非常喜欢这丫头,但她是索命门的,我想让她毫发无损地脱离这个组织!” 马萍彻底愣住了,上下反复打量了我几眼,问道:“莫非兄弟坚决出手灭金陵黄门的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陆家大小姐?”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萍姐见笑了。” 马萍见状,突然哈哈大笑:“坦诚!痛快!实不相瞒,刚才你拒绝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难受,以为你心里完全看不起我马三娘!今天你这样说,我算彻底释怀了。” “马三娘打眼了。古有周幽王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今有苏兄弟揽红颜入怀灭黄门百年长香。不爱江山爱美人,你才是真男人,当真洒脱之极!” 我长松了一口气。 幸好拿了小竹这个挡箭牌。 总算与马萍再次回到了正常交往轨道。 讲完之后,马萍却皱眉道:“不过……让小竹这丫头脱离索命门之事,确实非常难办。但你放心,这事儿就是天上的月亮,马萍也给你捅下来!” 我回道:“萍姐费心了!” 与马萍告别。 出门之时。 我才发现,自己全身冷汗。 ------------ 第九十八章 英雄本色 从势力上来看,马萍与黄慕华旗鼓相当。 但我要与马萍交恶,不仅必死,而且还是大傻叉。 我对付黄慕华,利用了玉带龙胆珠这个牛鼻子,还整合了陆、马两家的力量,才惊险完成。若与马萍交恶,这两点有利的因素全都不存在,将死无葬身之地。 最主要是,马三娘虽然凶狠,但为人非常义气,不会主动坑人,完全可以为我所用,交恶只有无尽坏处,没有任何好处。 陆岑音和肖胖子见我出来,立马跟我下楼。 出了医院门,陆岑音问道:“你脸色很不好,谈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我回道:“没事。” 上了车,我给小竹发了一条信息:“告诉许姐和小静,下周挑一个好日子,重新开业。” 几分钟之后。 小竹回电话过来了。 电话那头是许清,她音调欣喜万分:“小弟,真的可以开业了吗?!” 我回道:“是呀,你定个好日子,咱们再次去暖一下店。” 许清激动的不行,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听到那头小竹、小静开心的格格直笑。 许清问道:“那……你有没有受伤?” 我回道:“哪能呢,我皮糙肉厚的。” 许清闻言,喃喃地说道:“那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挂完电话之后。 小竹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哥,许姐见到店和房子被砸没哭,只是一个劲地担心你出事。现在听到你没事了,许姐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心中不由一暖,回道:“知道了。” 到了新街口,肖胖子说要下车,我们问他大晚上干嘛去。 肖胖子笑道:“老爷子今天晚上过生日,我订了个大蛋糕,本来答应他晚上回去吃晚饭来着,这不因为打狗给耽搁了么。那家蛋糕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我取了蛋糕,马上赶到乡下去,反正今晚这顿打是少不了了,因为我一晚上关机,估计老头气疯了。” 我挺内疚的。 万幸的是今晚成功,要是失败了,肖伯的生日,可能会是肖胖子的祭日。 我说道:“我倒很想和你一起去陪老爷子,但我这条腿今晚不治不行,你给老爷子说一声。” 肖胖子回道:“你可拉倒吧!你那腿还要带我们蹬风火轮呢,千万别耽搁了。” 我点了点头,从身上拿出了那块机械老怀表,说道:“这老怀表在摊市捡漏来的,原来它不能走,前几天我让人给修好了,你代我送他。” 肖胖子拿起表瞅了几眼:“苏子,这玩意儿相当可以啊!光绪年间的老怀表,还是西洋工,上次我在表馆见到了一块,品相还没这个好,卖八万,这块怎么着也得十来万了。” 我说道:“眼力见涨。” 肖胖子将怀表踹进兜里,回道:“不是每个包袱军都是棒槌,何况我最近确实涨眼了!那什么……老爷子过生日,你送表跟特么给他送终似的,寓意实在不大好,这表我代收了。等下我替你去不夜城挑一件礼物给他,祝你们夜晚愉快,撒油那拉!” 我:“……” 肖胖子撒丫子跑了。 陆岑音格格直笑:“玩古董的,鬼货都当爷爷供着,哪里还会有送表如送终的说法?肖岚这是想私吞。” 其实肖胖子并非不舍得将怀表给肖伯。 肖伯干了一辈子包袱军,眼力之差,简直无人能匹敌,不然他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收到假货当宝贝,手里真货当赝品。 关键肖伯性格还粗糙,容易被人给忽悠。 肖胖子担心这光绪机械老怀表送到了肖伯手里,老爷子大酒一喝,当成百来块工艺品被人给糊弄走。 在这方面,肖胖子要比他老子强上许多。 我今晚依然没地儿可住,只能继续在陆岑音家里借宿。 来到她家的时候,王叔已经提前在门口候着了。 一位老红花棍郎,没见到主家平安回来,他肯定睡不了觉。 这次王叔见到我们下车,眼里再也没出现以前那种白菜被猪拱了的纠结与愤懑,反而非常谦逊。 王叔脸带欣喜:“大小姐、苏先生,汇报一下情况。” “黄门鬼市十五人身受难以动弹重伤、八人不同程度轻伤,鬼市里所有的交易黄册、几省盗墓流派与黄门签的生死契约、昂贵鉴定仪器以及一应陈设摆布,全部被毁。王郎那边轻伤二人,影青阁这边轻伤三人,全部送进了医院及时处理,现在都回家了。” 陆岑音问道:“奖金发了没有?” 王叔回道:“全发了。” 陆岑音说道:“这是陆家天大的好事,今晚参与人员,再翻一倍奖金。” 王叔点头答应。 尔后。 他又将头转向了我,可能以为我还有什么交待。 我也没什么好交待的,就说道:“王叔,辛苦了。” 王叔回道:“大小姐、苏先生,请早点休息。” 我和陆岑音进了屋子。 刚进屋子,我立马警告陆岑音:“今晚不许拉伸!” 陆岑音闻言,一阵娇笑:“不拉了呀,你现在可是伤病员,我不能让你加重伤势。” 两人分别洗好了澡。 陆岑音说道:“我给你敷药吧,你腿上伤口太长了,有些地方自己勾不着。” 我也没客气,回道好。 刀伤直接从大腿正面一直延深到了后方,虽然现在已经没血了,但因为之前胡院长缝了针,看起来确实触目惊心。 陆岑音打开了刺鼻药味的罐子,转身递给了我那个牙胶套。 我寻思自己什么没经历过。 以前九儿姐训练我的手段,生不如死的时候多了去。 当我受不了咬牙哀嚎的时候,九儿姐还在一旁还略带戏谑地哼唱着郑智化《水手》里面的歌词: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哥们现在还用得着这个? 我对陆岑音说道:“应该不要这东西,丢了吧。” 陆岑音闻言,皱眉问道:“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 结果。 这丫头也狠。 她转身将牙胶套丢进了卫生间垃圾桶,还嘴角上扬地对我说道:“苏尘先生,今晚让本姑娘看一看你的英雄本色!” 事实证明。 我大意了。 陆岑音俯下身子,纤手轻轻柔柔地给我涂药膏。 药膏涂上去,冰冰凉凉的,非常之舒服。 陆岑音抬头问道:“会疼吗?” 我摇了摇头:“不会,可能药效还没那么快。” 陆岑音闻言,加大了一点剂量,开始均匀地涂抹。 娇生惯养一词。 真的离陆岑音十万八千里。 她伺候起人来,神情极为专注、认真,手法还显得异常专业,散发出女性独有的温柔魅力。 陆岑音见我非常好奇地瞅着她,笑了一笑,问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 第九十九章 痛楚 我说道:“你有点不像千金大小姐。” 陆岑音闻言,露出脸上小酒窝,一边涂药膏一边对我解释道:“陆家其实一开始并不是由我爸爸执掌,我还有两位伯伯、一位叔叔。爸爸年轻时候,曾被叔伯们赶出了陆家,很惨的。他四处闯荡、拼死厮杀,最终才返回并开始执掌陆家。” “我妈妈很早就过世了,当时小欣还比较小。我除了白天要带着妹妹,每天晚上,爸爸从外面回来之后,要么酒气熏天,要么伤痕累累,有时伤口还往外飙血,溅的满房间都是。” “一开始我非常害怕,只会抱着小欣大哭。但后来就不怕了,我尝试着给爸爸敷药、煮饭、洗衣服……要说伺候人吧,我其实并不比农家姑娘差。” 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段人生经历。 我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爸爸应该更喜欢你吧?” 陆岑音回道:“没有,他一直都更喜欢小欣。” 这事就非常奇怪了。 陆岑音不管是智商、情商、心地、特质,对陆小欣都是碾压式的,陆知节怎么还会更喜欢那位像小太妹一样的小女儿? 我问道:“为什么?” 陆岑音神情有些黯然:“因为小欣长得更像我妈妈,我爸爸很爱我妈妈。” 这理由。 让人无从辩驳。 可我又想到了一件事。 当初肖胖子得罪裴星海,就是因为肖胖子在送西贝货之时,无意撞见了陆知节的小老婆和裴星海在胡搞,裴星海担心事情会泄露,让肖家父子滚出金陵,肖胖子不同意,裴星海开始往死里整肖家父子。可在陆岑音的嘴里,陆知节却变成了一位对亡妻深情万分之人。 既然陆知节如此深情,为何又找小老婆? 陆岑音好像触及到了心事,敞开了话题:“妈妈过世之后,我爸爸曾经找过很多女人,无一例外,她们都长得有些像我妈妈,有人是脸型、有人是眼睛、有人是嘴巴、有人是声音……我很不理解,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到后面怎么会扭曲成这样子?” 我心中了然。 这个陆知节,现实版的大理国镇南王段正淳。 我回道:“这其实也很好理解。” 陆岑音闻言,抬头问道:“怎么理解?” 我说道:“当一位痴藏家,在失去了他最心爱宝物的时候,一定会不断地寻找仿品。大量的仿品,能弥补那一刀难以抹平的创伤,会让他有强烈满足感。” 陆岑音顿时愣住了。 药膏也已经涂完。 她站了起来,有些生气地问道:“所以,你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藏家,对吗?” 我:“……” 这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 忽然之间。 大腿伤口之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楚。 一种万刀穿身的感觉,排山倒海一般地袭击着我。不仅仅像刀穿身,而且似乎有无比锋利的钢锯在一下又一下锯着身上的肉…… 这种疼楚,是我从来没有感受,也是从来没有忍受过的。 比以前九儿姐训练之时的痛苦,还要强上数十倍! 我从沙发上猛地窜了起来,但身子往上一拉伸,腿部疼感几何级增长,又忍不住瘫坐了下去,浑身大汗淋漓,身躯不断颤抖,牙关直咬,整个人就像疯了一般。 陆岑音吓坏了。 她赶紧跑去了卫生间。 万幸的是。 她没有拿那个丢在卫生间垃圾桶的牙胶套,而是拿了一条毛巾出来。 我死死地咬住了那条毛巾。 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大腿上那股极端的痛楚,就像永不停歇的爆竹,劈里啪啦疯狂地轰炸着我脑海…… 茶几倒了。 沙发也倒了。 我甚至在地上挣扎、扭曲、滚动。 在那一刻。 我差点怀疑胡院长故意用这种古怪无比的药来取我性命。 陆岑音见状,吓得脸色煞白,差点要急哭了,跑过来抱住我:“苏尘……你怎么样……要不要吃止疼药……你牙齿都咬出血了!” 止疼药肯定是不能吃的。 在陆岑音面前,可以彻底破防,可以毫无逼格疼得撒泼打滚,但一旦吃了止疼药,悔恨却将是终身。 我既然选择了相信胡院长,只能一信到底!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我醒来之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我之前肯定是疼晕过去了。 地上一片狼藉。 几条带血的毛巾、翻掉的桌椅、摔碎的茶杯…… 我拳头还带着丝丝血迹,可能是昨晚疼的忍不住砸地了。 陆岑音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我,已经睡着了,而我正躺在她的双腿上。 这都没什么。 更神奇的是,我嘴巴竟然死死地咬着她一大团卷起来的头发。 这种姿势,导致她只能侧头附身,上半身微靠在我身上。 画面无比狼狈,又极度暧昧。 因为,我的鼻尖已经差不多碰到她……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只能瞅见她的侧脸。 她睡得非常之安稳,像发烧吵闹了一晚之后沉睡的婴儿。 尝试着抬了一抬腿。 毫无疼感。 昨晚走路之时那种隐隐抻着的神经疼,已经彻底消失,就像之前没受过任何伤一样。 胡院长的药果然奇效。 我轻轻张嘴,扒开了嘴里的头发。 动作幅度虽然小,却还是吵醒了陆岑音。 她无比艰难地晃了晃颈脖子,含糊地说道:“你醒了……” 我嗯了一句。 陆岑音又问道:“你现在腿怎么样?” 我回道:“完全恢复了。” 陆岑音闻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往下瞅见两人极度暧昧姿势,俏脸变红了,有些生气地说道:“那你还不快起来,我腿要被你压断了!” 我赶紧起身。 陆岑音也想从地上起来,但因一晚上被我这么睡着,她双腿估计已彻底麻了,压根起不来身。 我只好伸手去拉她。 她起来之后,双腿颤抖,有些站立不稳,表情痛苦不堪,眼眶竟然泛红:“你混蛋!” 我确实忘记自己昨晚干了什么了,一手扶着她,一手指着她头发,问道:“那个……我昨晚后来怎么……” 陆岑音一听,将一缕头发搂到前面,瞅了一眼,竟然无比委屈地哭了起来。 ------------ 第一百章 总不会让我做你男朋友 这一下把我给彻底整懵了。 陆岑音衣衫并没凌乱不堪,甚至,她脸上淡妆还没花,我应该没欺负她吧?再说,在昨晚那种情况之下,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还可能有那心思! 可这位向来英姿飒爽的陆大小姐竟然哭了。 认识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哭。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我心里有些发毛,说道:“你别哭啊,我该赔钱赔钱、该赔命赔命,总得先告诉我。” 陆岑音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你赔不了!” 讲完之后,她转身去了卫生间,砰地一下,将门给关了。 我吓了一跳。 气性这么大? 等陆岑音出来的时候,我见到她已经洗漱完毕,头上还戴了漂亮的贝勒帽,手中拿着自己剪下来的一大坨头发,眼眶红红的,冷声质问道:“你怎么赔?你赔我!” 我问道:“头发?” 陆岑音气得不行,说道:“当然是头发!这头发我留了好久,约了好几个月时间,才约到从西欧回来的森迪老师给做的,一晚上被你给全毁了!” 我差点晕过去。 还以为多大点事呢,敢情是因为头发。 不过,以陆岑音这种大气性格,她至于这么大的反应么? 还是我根本不了解女人? 我皱眉问道:“我昨晚怎么咬你头发了?” “你变态呗!给你用毛巾,你咬出血之后,自己把毛巾丢了,换一块,也丢掉……”讲到这里,陆岑音有些又羞又恼:“……你还非得抱住我,我想着你那么疼,抱就抱呗。你疼得牙龈出血,给毛巾不咬,我寻思干脆让你咬我的手算了,你骗不,非得咬我头发!” 我:“……” 这事我完全没印象了。 不过这丫头确实让我挺感动的。 为了让我止疼,她宁愿献手,可我不咬肉却咬头发,什么操作? 陆岑音狠狠地瞪着我,问道:“咬上头发,你竟然慢慢不疼了,但后来我想扯都扯不开!还有,谁是你九儿姐?!你可真够过份的,搂了我一晚上,嘴里却叫着别的女人!” 她越讲越生气,拎起包,就要出门。 我问道:“你干嘛去?” 陆岑音回道:“做头发!” 在当时,做头发还是很中性一件事。 不像现在。 我赶紧抓起了外套,跟她一起出了门。 上车之后,陆岑音一声不吭。 气氛相当沉闷。 我想找一个话题跟她聊聊,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开了十多分钟。 我说道:“我请你做头发。” 陆岑音回道:“要你请!” 我问道:“那你说,这事怎么了?” 陆岑音开着车,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等我做完头发,你帮我办一件事。你办好了,这事就算了,没办好,这事就没完。” 我问道:“什么事?” 陆岑音回道:“反正不会让你跟我,也不会让你丢脸,更没有生命危险。” 我想了一想,屈尊、跌份、废人,这几样都不包含,对我来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了。何况,陆大小姐抱着我照顾了一晚上,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回答道:“行。” 陆岑音闻言,脸色稍微缓和,嘴角微微上翘。 后来我才知道。 我钻入了这丫头埋好的圈套。 来到一家很高档的理发店。 陆岑音显然是店里熟客,刚进门,一位打扮的像金陵名媛模样的老板娘,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先和她热情拥抱,再给她挂好了外套和包。 老板娘还意味深长地瞅了我几眼,让我在旁边稍等一下,便带着陆岑音进去了。 我耳朵尖,听到了她们往里走之时的对话。 “陆小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嗯,我最近手头上的事情多了一些。” “那位先生是你男朋友哇?” “……” “哎呦,你还脸红什么呢!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带过男同胞出来逛过,他不是男朋友又是什么?” “还帅吗?” “帅倒是挺帅的,不过他神情很冷啊。你以前不是说喜欢暖男么,怎么喜欢上这一款了?” “他……还挺暖的。” 我坐在候客处,百无聊地等着,随手翻开了这家美容院的宣传杂志。 杂志上竟然见到了陆岑音的照片,里面的发型与她现在的完全一致。 这倒不奇怪。 陆岑音长得漂亮,美容院老板娘又跟她相熟,用她照片来作为店内宣传非常正常。 关键是。 我看到了旁边对发型介绍:“浪漫温莎风,适合外形温婉、腹有诗书、时尚大气女性朋友驾驭。执剪人:本店首席造型设计师于筱珍(需提前一周预约)。” 右下角放有造型师于筱珍的照片和从业经历介绍。 于筱珍正是刚才那位热情迎接陆岑音的老板娘。 说好的西欧预约几个月才能来的森迪老师呢? 我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像陆岑音这种杀伐果断的姑娘,对发型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其实根本不符合她性格。如此看来,她在借题发挥,目的全在于车上让我答应她帮忙那件事。 半个小时之后。 陆岑音从里面出来了。 本来披肩的长发,现在已经剪到了脖子处,少了一分柔媚、多了一分爽利,倒更加贴切她的气质。 陆岑音在化妆镜前转了好几圈,转头闪着美眸问我:“好看吗?” 我回道:“好看。” 陆岑音闻言,浅浅一笑,回道:“幸好筱珍手艺好,不然你就把我彻底毁了……等下次吧,我头发留长一点,森迪老师再回国的时候,让他剪回原来……暧,你笑什么?” 我说道:“没什么,我估计森迪老师不会再回国了,毕竟飞来飞去不大安全。”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毛病。” 随后,陆岑音带我去了一家西餐馆。 点了两份牛排。 吃饭期间,我主动开口问道:“之前你说让我帮你一个忙,现在跟我讲。” 陆岑音手中刀叉无比认真地割着牛排,反问道:“我记得你以前说学过《周易》,会算,你现在算一算。” 我戏谑地回道:“总不会让我做你男朋友?” 陆岑音闻言,手中的餐刀“哐当”一下掉了,整个人傻在原地。 盯了我好一会儿。 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 第一百零一章 猴子搬来的救兵 陆岑音讲出这句话时,轮到我发傻了。 我放下了餐具,用湿巾擦着手,神情古井无波地盯着她看。 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我内心真实的猜测,应该会是夺宝。 陆知节病重,已经时日不多,他急匆匆给陆家大小花旦提出了四样宝物的要求,谁能够获取这四样宝物,谁就可以执掌陆家。 迄今为止。 鎏金娃娃、驭王剑、玉带龙胆珠,三样宝物陆岑音均已夺到手,成功的几率几何级大。 在这个关键时候,陆岑音最应该想的是如何迅速拿下第四样宝物,从而名正言顺地执掌陆家。 从前三样宝物情况来看,一样比一样难度系数翻倍。 陆岑音一直没把第四样宝物到底是什么告诉我,但想来,肯定也是一种逆天而为的存在。她刚才紧紧抓住一晚温馨照顾的契机,故意整出做头发这一出小计策,让我真心实意地答应帮她忙。理论上,应该就是帮她夺取最后一样宝物,怎么可能突然让我当她男朋友? 这绝对不是她的性格。 更何况。 尽管我心中有预感,陆岑音对我的好感可能在急速增长,甚至已经开始有了一点依赖,但我并没有自恋到认为这位千金小姐已经到了要急切表白的程度。 陆岑音见我盯着她,脸腾地一下红了,颈脖子都快要滴出血来,有一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是,你可能误会了……其实也算是,哎呦,这事儿你叫我怎么说呢……” 我问道:“是与不是?” 陆岑音咬着嘴唇,回道:“是,但不是真的男朋友。” 我皱眉问道:“假扮?” 陆岑音点了点头:“嗯,可以这么说。” 我回道:“这倒是不屈尊、不跌份,但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陆岑音俏脸疑惑不解:“这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说道:“陆家是百年古董世家,未来执掌人的男朋友,必定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别人且不说,单看王叔,他还是你直接手下,之前见到我和你在一起,恨不得废了我,硬是让我冒着断手的危险,拼了一场老狼棍才服帖了。” “而且,就连肖岚都知道,陆家大小姐常上鉴宝栏目,是金陵不少阔少的梦中情人。甚至连黄慕华这种疯子都仰慕你,我要真当了你男朋友,那群舔狗一样的金陵阔少,保不齐有几条像黄慕华一样的发疯会咬死人。” 陆岑音美眸白了我一眼:“我有这么优秀么?” 我回道:“优不优秀且放一边,你的身份倒最适合单身到老。” 陆岑音恼道:“你才单身到老!我在跟你讲正事呢……我爸要求的第四样宝物,不是古董,而是人。” 果然! 最终还是绕回到这里来了。 我没吭声。 陆岑音接着说道:“前三样宝物,不管是我还是小欣夺成,只能初步证明我们两人的能力。但陆家多年江湖厮杀,才混到了金陵第一古董世家位置。我和小欣都是女流之辈,女执掌人带领陆家屹立江湖,会有天然的缺陷。” “在我爸要传位之前,叔叔伯伯们就已经提出‘宝三人七’的规矩。十分制,三样宝物只占三分,人占七分。我和小欣必须要找到一位像我爸一样,技艺绝伦、出类拔萃,能江湖扛鼎的男人来辅佐,才算彻底完成了任务。” 我顿时诧异万分,问道:“所以,你费劲巴拉夺了三样大宝,其实仅仅获得了三分?” 陆岑音点了点头:“没错。所以小欣在丢失了鎏金娃娃和驭王剑之后,她急于牵上黄慕华。因为她想从黄慕华身上,将玉带龙胆珠和人,一起给带回陆家。当然,这也是黄慕华为什么卯足心思要制作赝品玉带龙胆珠来诱惑我们姐妹俩的真实原因。” 我皱眉说道:“黄慕华心狠手辣、人品奇差、女人成堆,做陆家女婿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吞并陆家,你爸病重不知道正常,难道你那些叔伯辈们看不到?” 陆岑音闻言,幽幽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他们不是看不到,而是在装瞎!” “我之前说过,我爸年轻时曾被叔伯们赶出陆家,后来历经千辛万苦、拼死厮杀,才执掌陆家。因为利益使然,那些叔伯们对我爸一直心怀不满。其实,他们早就私底下暗中勾结黄慕华,黄慕华也给了那些叔伯们在事成之后诸多的利益许诺,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小欣这丫头不笨的,她其实也知道叔伯们跟黄慕华暗中勾结之事,所以只要黄慕华成为她男友,在家族会议上,她几乎必胜!小欣在原无底线地豪赌,赌她在顺利执政陆家之后,能彻底废掉扶她上位的黄慕华,能彻底废掉叔伯们。” 我心中不禁骇然。 表面上看起来兴旺无比的豪门家族,内部竟然分崩离析如此。 陆家那些叔伯们,为了自己蛋糕,宁愿引狼入室。 引狼的诱饵,却是外表风光无限的陆家大小花旦。 而那位看起来像小太妹一样的陆小欣,心肠之狠、行事之疯,令人匪夷所思。 她为了执掌陆家,可以抛弃女人所有底线和尊严,全力押宝黄慕华,打算先引狼、再屠狼、后杀亲,最终想独自一人饮血啖肉。 上次陆小欣见我,拿五百万让我滚出金陵之时,我并没有太当一回事。现在发现,这女人内心之可怕,某种程度甚至超越了黄慕华。 我突然非常同情陆岑音。 这丫头为了自己家族,在力挽狂澜、拼死搏杀,却举目无亲。 我问道:“黄慕华已经灭了,陆小欣还有什么牌?” 陆岑音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死丫头最近很神秘,但她绝对不会就此放弃,估计又在憋什么狠招。” 半晌之后。 我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帮你杀出重围?” 陆岑音反问道:“真话还是假话?” 我回道:“真话。” 陆岑音神情狡黠中带一丝确幸,喝了口咖啡,浅笑着回道:“因为……我觉得你就是猴子给我搬来的救兵啊。” ------------ 第一百零二章 天漏 事情好像确实如此。 自打陆岑音认识了我之后,阴差阳错之下,我不仅给她连夺了三样大宝,还将陆小欣以及陆家叔伯们最大的底牌金陵黄门给一刀宫了。 我都感觉自己是银河系派来拯救她的人。 她见我不吭声,轻声说道:“其实,就是到时候我们陆家会有一个给老祖点天灯仪式,叔伯们会对我和小欣带来的男朋友出鉴宝考题……这事儿你答不答应嘛?” 陆岑音神情有点害羞,柔柔媚媚,语调带些许撒娇。 我问道:“我有什么好处?” 陆岑音嘴角上翘,傲娇地回道:“你弄坏了我头发啊,刚才答应过赔偿我的,还需要好处吗?” 我盯着她眼睛,说道:“森迪老师坐飞机死了,投胎之后变成了于筱珍,给你剪了一个浪漫温莎风发型。” 陆岑音闻言,顿时急了,手指着我:“你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回道:“这话我还真没偷听,无意间翻店里杂志看到的。不过,我倒听到了另外一句话。” 陆岑音问道:“什么话?” 我指了指她手握住的咖啡杯,笑着问道:“杯子水温,暖和吗?” 陆岑音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挺暖的。” 此话一出。 她脸腾地一下红了,臊得无地自容那种红,胸脯上下起伏。 半晌之后。 她又羞又气地回了一句:“你真无聊。” 我一口将杯中咖啡喝完,说道:“我答应你,不用任何好处。” 陆岑音惊喜莫名:“真的?!” 我点了点头。 若没有这丫头拼了命坚持返回东方佳人会所救我,我现在肉都臭了。 这次必须帮她夺得陆家执掌人的位置! 我问道:“什么开始给陆家老祖点天灯?” 陆岑音回道:“下礼拜一。” 还剩四天时间。 出门之前,陆岑音对我说道:“对了,玉带龙胆珠,我给你卡上打了五百万。按你对我的帮助来说,这价钱肯定是不值的,但影青阁账户上面流动资金不多了,你多多包容一下哈。” 我回道:“已经够多了。” 与陆岑音分别之后,我回到了出租屋。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但小竹却仍在叫工人装被砸坏的玻璃和门,满头大汗。 小竹见我回来,开心地问道:“哥,你总算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问道:“许姐呢?” 小竹回道:“许姐还在叫人清理饭馆呢,准备后天重新开业。” 我又问道:“这几天你带她们在哪里猫着呢?” 小竹回道:“干嘛要猫着啊?我带她们白天逛街吃美食,晚上住酒店,要多逍遥有多逍遥。倒是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来跟我们,但我胸前挂了那块骷髅牌,没一个敢动。” 我没吭声。 小竹见状,顿时低下了头:“哥,我错了。” 我问道:“哪里错了?” 小竹说道:“你不让我用这块牌子,但我用了,而且还故意挂在了胸前……但这是你交待我的第一次任务,我只想努力完成好,哪怕回来被你骂一顿、打一顿……” 她会这样做,完全在预料之中。 小竹内心有无比强烈的危机感,担心我不要她,那样她就犯了索命门“主弃不用,必废之”的规矩。与其说她害怕我,不如说她在害怕索命门。所以她第一目标是完成任务,哪怕回来会被我责罚。 我回道:“你办得很好,没错。” 小竹以为我在说反话,还是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学生。 我对她说:“我已经跟马萍讲过了,让她想办法帮你脱离索命门,她已经答应了。” 小竹闻言,立马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真的?” 我笑道:“若她没办法,我一定会有办法,但需要时间。” 小竹眼眶立马红了,噗呲噗呲地掉眼泪,手紧紧抓着衣服下摆,不吭声。 我问道:“怎么还哭了,羞人不?” 小竹银牙咬着嘴唇:“不管能不能离开组织,我伺候哥一辈子……” 我说道:“别盯着工人了,卞五正在等我们,跟我一起办事去。” 小竹闻言,点了点头,跟着我出门,招手打了一辆车。 卞五自从在烧完虎坪庄园之后,一直没跟我联系。 今天他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让我去看一样好东西。 到了一家小旅社门口二楼,按照四短两长的方式敲了敲房门。 卞五只习惯住这种小旅社,最喜欢住二楼。 因为小旅社不需要身份证,而且一旦遇到事情,他从二楼窗户逃跑起来也快。 四短两长的敲门方式,是之前他跟我约定好的。 饶是如此。 卞五还是非常谨慎,在里面假扮女声,尖声尖气地问道:“谁呀?” 小竹回道:“五哥,是我们。” 卞五这才开了门。 进门之后。 我发现卞五屋子里面全是泡面和饼干,皱眉问道:“这几天就光吃这个?” 卞五回道:“习惯了,每单做完我都是这样。” 我说道:“玉带龙胆珠卖了五百万,这东西是你送给我的……” 卞五立马抬手制止:“苏兄,你讲这话没一点意思。吃泡面、不出门,只是我的工作作风,并不代表我穷!更何况,现今金陵黄门已毁,黄慕华手下那些盗墓流派分崩离析,附近几省锅里面的肉,卞五足够吃饱,我正准备把赣省的兄弟召回来,大干一场。” 我点了点头:“行。今天你叫我来是什么事?” 卞五闻言,把门给关了,那对本来就贼亮的眼睛放着精光,摸着自己两撇胡子,低声得意地笑道:“我捡到了一个天漏,请你来掌掌眼。如果东西没毛病,你帮我出手了去,这玩意儿留在身上,不是烫手,简直是烧心焚骨。” 天漏就是价值逆天的古玩。 迄今为止。 鎏金娃娃、驭王剑、玉带龙胆珠,都不能算天漏。 不知道卞五眼中天漏的概念是什么,因为每个人的定义都不一样。 在我眼中,王羲之《兰亭集序》、老佛爷嘴里夜明珠、战国和氏璧、始皇帝十二小金人……包括近年三星堆出土的网红国宝青铜神树,这些才叫做天漏。 为此,当卞五嘴里说出“天漏”这两个字时,我和小竹面面相觑。 ------------ 第一百零三章 外塔江山内塔卿 卞五见状,皱眉道:“苏兄、竹姑娘,你们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我卞五虽不是专业鉴师,但好歹是专业厨子!若不懂得古玩好赖,怎么起锅炒菜?何况我也不是大勺厨,卞五是玩技术的!” 所谓大勺厨,专门指下墓之后不顾里面的东西品相、价值,一锅全端、片甲不留之人。 这种简单粗暴的盗墓贼,脑子比较粗线条,东西出土后,通常全部抛售,往往会因为鬼货同期大量出现在市面,引起公家注意。而且,有的时候他们费劲巴拉弄上来的东西,只能顶几千或万把块钱,但人却进去了。 大勺做不得精细菜。 大勺厨遭同行鄙视。 卞五说他是玩技术的,这一点倒不可否认。 前面曾说过,走马阴阳派,盗墓时会讲究无比古怪的“取三送二”规矩。 这规矩确实比较考验眼力。 毕竟,下去一趟,不把最有价值的东西取出来,比较吃亏。 但卞五的眼光到底怎么样,我确实不知道。 第一次在鸭血粉丝店遇见卞五的时候,他透过我的衬衫,看出我身上那枚假袁大头是值钱的“甘肃”字样版,便出手来偷。可这眼光做不得数,但凡有一点古玩基础的人,对袁大头几种值钱版本,其实都门清儿。 小竹说道:“五哥,我没笑你。” 我问道:“什么天漏?” 卞五说道:“飞英塔里的帝王血心。” 我大惊道:“陈霸先的?!” 卞五郑重地点了点头。 陈霸先是金陵一代帝王,所建立的朝代,史称南朝陈。 飞英塔里帝王血心有一个震撼人心的典故。 陈霸先年轻之时,曾在一员外家做长工。 员外家有一个女儿,名叫飞英姑娘。 两人郎才女貌,相知相爱,私订终身。 此事被员外知道后,勃然大怒,诬陷陈霸先盗窃,将其打入了大牢。 陈霸先一代枭雄,监牢岂能困住他? 他从狱中逃出,本想带飞英姑娘走,但被外面赶来的数百围兵逼困。 飞英姑娘知道陈霸先的惊天本事和远大志向,说了六个字:“夺江山,来娶我”。 陈霸先闻听此言,暂别飞英姑娘而逃,在外闯荡,奋力厮杀,终成一代帝王。称帝之后,他回去迎娶飞英姑娘,奈何红颜美人相思成疾,已经死去。 夺了江山,却无法娶到美人。 一代帝王泣血跪立。 陈霸先为美人建了飞英塔,塔为内外两层的双塔。 在内塔里面,供奉着一颗血色的心型美玉,称为帝王血心。 外塔江山内塔卿。 内塔卿里藏帝心。 但这东西只是野史记载,没有任何人见过,具体真假不知。 飞英塔现在湖市仍存,但比较正式的记载是,此塔于唐时专为供奉舍利所建,历经多次倒塌修葺,塔是否与陈霸先相关存疑。 帝王血心之事,只是在苏省古董行当人士当中有较广流传。 若真有这东西,这确实属于一个天漏。 从传承上来讲,南朝陈距现在一千四百多年,东西是一代帝王陈霸先的。而且,飞英塔江山美人血心之事,古来帝王均未有之惊世之举。 一旦面世,轰动国内古董界没跑了。 我倒有些迫不及待了,让他赶紧拿出来看看。 卞五闻言,走到了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几秒,又走到墙边,耳朵贴墙上,听了几秒,再附身在地板上…… 我无语道:“别听了,走廊、隔壁房间都没人,楼下胖老板在前台打呼噜睡觉。” 卞五闻言,从地上爬起,两撇八字胡直抖动:“苏兄,你怎么听力这么好呢?” 小竹噗呲一笑。 卞五把电视插头给拔了,拿了把一字螺丝刀,小心翼翼地将电视盖给拆了,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黑漆漆的木盒子。 这藏东西的办法,让人服气。 两千年左右的彩电,还不是现在这种超薄液晶,像大铁盒子,卞五将帝王血心藏在里面,别说人了,鬼都找不到。 打开那个黑木盒子。 卞五顿时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惊失色:“怎……怎么回事?!” 我和小竹看了,差点晕了过去。 木盒子里面就是一块石头。 而且还是建筑工地里面那种普通的片石,连心脏都不像。 卞五整个人若遭雷击,傻坐在原地,一声不吭。 他被人硬生生给骗了。 这连赝品都不是,极端羞辱人的行骗手段。 我坐了下来,丢了一支烟给卞五。 等我将一支烟给抽完,卞五才缓过劲来,捡起了地面上的烟,开始闷声不响地抽了起来。 抽了几口之后,卞五掐灭了烟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妈拉个叉子的!我上了那个老棺材的当了!” 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卞五说道:“今天中午,我在芒香天桥底下瞎逛,碰到一位老棺材。他摆了一块布,上面就放了这个黑木盒子,盒子打开着,里面是一颗通体沁红的心脏血玉。天桥下都是下围棋、打桥牌的老人,他们全围着看。” “这老棺材对大家说,他祖辈是湖州守飞英塔的。一九二九年飞英塔遭雷劈倒塌,他爷爷从里面抢救出来这一块国之重宝,是陈霸先的帝王血心。爷爷死了之后,将帝王血心交给了他。他现在得了肺癌,又无子嗣,想把帝王血心让给有缘人。” 小竹闻言,皱眉道:“五哥,这话连我都不信,你也会信?” 卞五哭丧着脸:“起初我也不信啊!我就是觉得这老棺材骗人的手段实在太侮辱人智商了,旁边那些老头都不信,更别说我!我就蹲在旁边看笑话,谁知道,那些老头散了之后,老棺材却主动跟我聊起了天。” “这么一聊,我竟然鬼迷心窍,越看这血玉越上眼,整个人就像被勾了魂一样,笃定认为这是真的帝王血心,心中狂喜万分。还特地带老棺材到了银行门口,取了二十万块钱给他,将这破石头给带了回来,死藏不动。要不是现在打开,我还蒙在鼓里呢!” 我问道:“取二十万不要提前预约?” 卞五痛苦地抓了抓头发:“我是VIP啊,而且卡里刚好就二十万,那老棺材会算?!” 我想了一想,问道:“当时老头抽烟了吗?” 卞五回忆了一下:“抽了,大旱烟斗……卧槽,你的意思,老棺材是彩门的人?!” ------------ 第一百零四章 霸道 我问道:“要不然呢?” 卞五闻言,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气得拿起了那块破石头,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大骂道:“姥姥的!彩门的狗贼竟然欺负到我盗门头上来了!” 彩门,就是江湖变戏法的。 有人会说,是不是等于现在魔术师? 不全是。 魔术师只算会戏。 戏需要有人演配合,也叫做托。 台地刘姓魔术师在舞台出神入化的表演,吸引了一大批粉丝,但揭秘了之后,发现其实都有托在配合。而且,那些手段,老彩门人都玩腻了。比如,大变活人,彩门叫入壶舞。帽子变鸽子,彩门叫撮弄。让某物穿透硬物或者手中直接消失,彩门叫藏挟…… 老彩门人其实根本不屑于戏。 他们最牛逼的,是法。 法不需要托。 这里的法,不是和尚、道士那种驱邪捉鬼的法术,而是一种迷惑人的手段。 当然,你也可以称它为幻术。 法的手段实在太多了。 以前我跟九儿姐在乌鲁市,曾亲眼见过一位彩门人变法。 此人在沙漠小镇诈骗,被人给现场逮到。逮他的人很有势力,几人一拥而上,当即卸掉他一双胳膊,血刺呼啦的两条手臂被砍刀当场斩下,他疼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身,一动不动,眼见就快要死了。 可等卸胳膊的人离开几十米远之后,他却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疯一样开着摩托车跑了。 众人往地上一看,哪里是什么胳膊,就是两根折断了的粗麦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卞五天桥底下遇见的老头,肯定是彩门中人。 卞五信了老头的鬼话,越看这块破石头,越像帝王血心,还主动把自己银行卡里有多少钱告诉了人家,并傻憨憨地带着老头去银行取钱,这是典型中了法的表现。 老头手中的那杆大旱烟斗,估计是做法古怪所在。 我以前曾问过九儿姐:“彩门人这么狡猾,岂不是难以防范?” 九儿姐回道:“破法太简单,蒙上眼睛即可。” 我说道:“蒙眼睛确实可以避免被幻术所骗。但前提是,怎么才能识别出他们的身份,不然根本不会记得给自己蒙眼睛。” 九儿姐冷冷地回道:“用眼睛识别他们。” 这几乎是一个循环死胡同。 我只得不作声了,因为再问下去,九儿姐有可能会冲我发飙。 卞五气乎乎地问道:“这老棺材那么多人不盯,为什么偏偏盯上了我?!” 我回道:“因为你身上不差钱。” 卞五又问道:“他又怎么知道我不差钱?!” 我解释道:“你身上有一股浓郁土腥味,闻了你身上味道,他知道你肯定是位厨子,厨子会差钱吗?” 卞五恍然大悟。 半晌之后。 卞五皱眉道:“苏兄,这哑巴亏我不能吃!” 我回道:“肯定不能吃,五花八门行走江湖,不看僧面看佛面,一般不会拿偏八门人来开刀。彩门人骑盗门头上拉尿,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朋友。估计他没有走远,你想办法找到他,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了。” 卞五咬牙切齿回道:“行!我现在就出门找他去,给我一晚上时间!” 我和小竹出了门。 小竹问道:“咱们即便把老头给逮到了,彩门人会诡异莫测的戏法,也拿他没辙啊。” 我回道:“有辙。”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工人已经将房子全部给恢复好了。 瞅着这宛若原样的家,我心里一阵感慨。 世事无常且残忍。 野兽遍布丛林里面,没有任何一只兔子窝是安全的。 想要安生,必须变成一匹长满獠牙的野狼。 目前这种状态,在金陵已算站稳脚跟了。 唯独遗憾的是。 成神、报仇两个大目标,均进展不大。 不过,上次在金陵大酒店时那种强烈预感,再一次来临。 目标快要接近了。 估计在接下来一段世间就会出现。 至于这预感到底是怎么来的。 根本不清楚。 但我笃信它! 在我抽烟沉思的当口,小竹已经在卫生间放好了温水,并给我拿好了替换衣物。 进卫生间之时。 小竹却没有走。 她站在卫生间门口,小脸红着,低声地问道:“哥,要不要我帮你洗?” 索命门奉主献身、献智、献艺三大规矩,她还念念不忘。 我回过头,说道:“傻丫头,你跟着我,脑子里别老想着那些破规矩,明白?” 小竹还是低着头,没吭声。 我问道:“怕哥会难受? 小竹声音轻若蚊子:“嗯。” 我笑着说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事。” 小竹回道:“好吧……那哥你早点给我找一个嫂子。” 我再次强调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事!” 小竹闻言,红着脸转身,立马往楼下快步走去。 这里没房间,她向来住在许清饭店。 我说道:“回来!” 小竹回头:“哥,咋了?” 我拿出了银行卡,递给了她:“里面有五百万,密码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这两天你抽空,打两百万在许清卡上,但先别告诉她。剩下三百万,给你肖哥转一百万,自己开一张银行卡存一百万进去,剩下的给我。” 小竹顿时俏脸变色,忙不迭地冲我罢手:“我用不了这么多钱,跟着哥有吃有住,上次你给的钱……” 我立马打断道:“养士这点,我会守好规矩!” 小竹低声回了一句:“霸道……” 我问道:“你说什么?!” 小竹吓了一跳:“没什么没什么……可哪位是肖哥,我不认识呀。” 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 江宁范青墓之事后,肖胖子一直抱着玉带龙胆珠在蛰伏,直到我给金陵黄门灭香,他才出来。但那个时候,我已吩咐小竹带着许清和小静特意回避了,他们确实至今还没机会直接照面。 我说道:“那行,先把你自己钱给转了,剩下的我来处理。” 小竹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踏踏实实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 小竹从外面带了早餐给我。 我们正在吃早餐呢,卞五的电话来了。 “苏兄,我找到那位老棺材了,你快点来!” ------------ 第一百零五章 快问快答 我问道:“在哪里?” 卞五回道:“他在蛤蟆街早市,崔记灌汤包店吃早餐。” 我回道:“盯住他,马上到!” 挂完电话之后,我与小竹快速出门,打了一辆车,赶往蛤蟆街早市。 至于卞五是怎么找到这位彩门中人的,无法深究,他肯定有自己独特的手段。但一旦被卞五给黏上,那老头想要脱离他的视线,几乎不可能。彩门中人变戏法虽然厉害,但要说跟踪盯人,我还没见过比卞五更牛逼的。 车还没到蛤蟆街早市呢,卞五的电话又来了,说老棺材吃完了早餐,现在已经去了夫子庙。 我们只好叫司机往夫子庙开。 刚到夫子庙,卞五又告诉我们,老棺材现在已经去了草民旅社。 再次叫司机改道。 司机开始不乐意了,说道:“两位,你们这是在溜傻小子呢?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哥们还等着交接班……得嘞,你们可坐稳了!” 他之所以话音转变这么快。 因为小竹直接抽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了司机。 小竹冲我嘚瑟地扬起了小下巴:“有钱,任性!” 来到了草民旅社之后。 我们刚一下车,肩膀冷不丁被人给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卞五。 卞五身上还有浓浓的香水味。 估计之前我说他身上土腥味重,才让老棺材盯上,他特意给自己喷了香水。 稍微有一些作用,但对我来说掩盖效果并不好,我鼻子比较灵。 卞五低声说道:“老棺材爱好竟然跟我一样,喜欢住旅社,也在二楼,二零八。” 我转到旁边瞅了几眼,二楼的窗户外沿有两条长长的伸缩粗铁架,估计在没有客人之时,老板用来晾晒香肠腊肉。 我对他们说道:“小竹,你提前站二零八窗户外铁架上躲着,防止他从窗户逃跑。卞五,你马上去买一双厚毛皮手套、一对长筒雨靴、一卷胶带。” 卞五闻言,皱眉道:“买这些干嘛?不应该买一把榔头把老棺材敲晕捆起来吗?” 我回道:“赶紧去!” 他们两人迅速分头去了。 敲晕是没用的。 捆起来也没用。 彩门中人会玩戏,更会法。 他们最厉害在于,嘴能口吐莲花(毒烟、药、幻剂)、手脚可玩转乾坤。 除非你能够一直让他晕着,一旦他醒来,解开绳索分分钟钟的事。甚至,他说话的飞沫溅到了你身上,你都不知道怎么着了道,会主动给他解开绳索,高叫两声爷爷,送一个大红包,恭送他离开。 但无论彩门中人戏法再怎么厉害,只要给他嘴巴封胶带、手上戴手套、脚上穿雨靴,他一样玩熄火。这就好比如,将鉴师的眼睛戳瞎,歌手的嗓子弄哑,美食家的舌头割掉…… 玩得再炫,始终脱离不了人的本源。 以粗暴对炫技,往往是最简答有效的办法。 他们走了之后,我从地上扣了一点泥,搓揉成一个小泥丸,上了二楼。 到了二零八门口。 我故意在房门前走上两圈,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尔后。 我点了一支烟,学着上次金陵大酒店暗算我那两个货一样,往门缝里吐烟圈。 果然。 里面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估摸着房间里的人已经贴在门缝里看我之时。 我抬脚猛地一踹门。 “砰”一声响! 门开了。 里面立马传来一句惨呼。 我迅疾闪进了房间里面。 正当要出手干他一刹那,我顿时愣住了。 这个彩门中人,竟然是那天我和陆岑音打赌头上路灯会不会爆炸之时,那位向我们讨钱的醉酒疯癫老头! 他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得满头是血,坐在地上。 我认出了他。 他肯定没认出我。 但这老头反应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竟然乘我微一愣神的当口,身若狡兔,蹭蹭几下,迅疾跃到了窗户边上,想夺窗而逃。 紧接着。 老头又传来一声惨呼。 小竹在窗户外面抬起一脚,将他直接踹倒在了床上。 老头在床上痛苦翻滚了两下。 机不可失! 我猛地一扯床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床单缠绕几圈,箍死在他身上,最后一圈,缠住了他的脖子,向上狠一抬手,老头顿时像上吊一般,脸憋通红,嘴不由自主地张开。 我迅疾将那颗泥丸塞进了他嘴里。 床单一松。 老头不由自主地将泥丸咽了下去。 “朋友……” 我立马厉声说道:“别说话、也别动!刚才那颗是毒药,旁边那位拿刀片的姑娘,可随时割喉取你性命,有胆量试试!” 小竹恰到好处,手中的竹刀片迅疾射出。 “哐当”一声。 竹刀片插入了老头正前方的柜子,入柜几分,竹刀片尾部还在剧烈地颤动。 老头见状,顿时傻眼了,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咽了一口唾沫。 我将床单给松了。 正在此时。 卞五拿着东西上来了。 老头一见到卞五,立马瞪大了眼睛,神情显得极端不可思议。 卞五气不打一处来,大骂了一句老棺材,立马想上去干他。 我说道:“卞五!” 卞五只得停下了动作,站在旁边咬牙切齿。 我将手套、雨靴、胶布给接过来,扔在了床上,对老头说道:“自己把外套、外裤给卸了,留一条底裤,然后把这些东西给穿上!” 老头瞅见那些东西,神情已经有点绝望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将外面的衣服脱了,留了一条四角底裤,并将手套、雨靴全给穿上,还拿胶布给自己的嘴封圈了几大圈。 老头外套和外裤丢下来之后。 里面叮铃咣啷的响动。 我拿过来一看。 这简直是百宝箱! 人皮面具、各种小罐药粉、彩带、小绳索、刀片、鼻烟壶…… 甚至,我还看到了计生用品。 老当益壮! 小竹瞅见老头无比古怪的模样之后,噗呲一笑。 别说她了。 我也差点忍不住。 一位白发老头,嘴里缠着黑色大胶布,穿着一条四角大裤衩子,手上戴毛皮手套,脚上穿长筒雨靴,正满脸纠结无比地瞅着我们。 这造型。 非常别致。 我将他衣服里面那些宝贝疙瘩全给了卞五,让他拿到外面点一把火烧了。 随后,我对老头说道:“快问快答,我来问,你用纸笔作答。想活命,咱不玩虚的。” 老头闻言,点了点头。 小竹从房间抽屉里拿出来纸笔,递给了他。 我问道:“叫什么名字?” ------------ 第一百零六章 刀给我 老头拿起了笔,在纸张上开始写字。 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江湖人称花老头。” “走什么山,唱什么歌?” “天下名山如履平地,大鼓小调张口就来。” 我有些暗暗吃惊。 花老头现在已经彻底成了瓮中之鳖,但他除了刚才被我瞬间制服的时候,神情中露出震惊和不服,到了此刻,这货竟然好像泰然处之,而且回答问题还如此嚣张。 花老头回答的意思是,作为彩门中人,他什么花活都会玩,什么人都敢骗。 我说道:“花老头,江湖折戟,咱们就好好说话,别吹牛逼,行不?” 花老头闻言,神情非常不屑,鼻子冷哼了一声。 我继续问。 “你承认用石头骗了刚才那位二十万吗?” “敢做敢当!” “江湖八门各表一支花,向来互不干涉欺负。你骗了我兄弟,今天被逮,想怎么了事?” “不还钱、不伤身、不舍命,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个时候,卞五已经回来了。 他看到了纸条上花老头回答的字,顿时气得嘴角两撇八字胡剧烈抖动,转头说道:“兄弟,你让我今天剁了他!” 我也有点生气。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妄自大且不要脸的人。 今天算是见到了! 我制止了卞五,皱眉再问道:“你这样的讲话方式,让人很不高兴,是不是觉得我们不敢动你?” “你们胆子绝对足够。” “那你是在认为我们没这本事?” “本事非常大,尤其是你,让花老头刮目相看!” “还能不能配合?” “做梦!” 我已经完全没耐心了,转头对卞五说道:“给他来两个小时水滴石穿!” 所谓水滴石穿,原本是旧江湖一种折磨人的方式。 让人后弯腰仰着,嘴巴敷上毛巾,上面的水慢慢滴在毛巾里面。 最开始会毫无感觉。 但随着毛巾被彻底给浸透,里面的水越来越多,人的呼吸只能细微地进去,水会顺着呼吸的进入,持续不断地往喉咙里渗,透入喉管、压迫肺部,那种漫流倒灌、肺部憋闷到爆炸的感觉,伴着时间推移,让人痛苦无比、生不如死。 漫长而持续的痛苦,往往比其它酷刑来的有效。 诸多江湖好汉,可以承受刀伤铁烫之苦,但面对水滴石穿,折戟破防、招供迅速。 更关键是。 它还不会有任何外伤。 这个老江湖法子,三四十年代被民国那群穿黑色中|山装之人发扬光大。 花老头嘴巴被黑胶带给蒙着,水只能通过鼻腔渗入,痛苦将呈几何级增长。 此话一出。 花老头老脸顿时一阵扭曲。 就在卞五动手要将花老头扭往卫生间的时候。 花老头在纸上刷刷地写了几个字。 “苏小添,你最好别对我动花招,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我脑门顿时狂跳。 苏小添是我的小名! 我出生的时候,父母见是一个男孩,想再生一个女孩。他们给我小名取小添,打算二胎生出女孩之后,小名取小加,兄妹组成“添加”之意。 但当时单胎政策非常之严格,父母后来只得作罢。 知道我这个小名的人不多。 老家那些亲戚、唐叔夫妻、小时候“拖裤党”那些同伴、九儿姐。 父母健在的时候,老家那些亲戚因我家很有钱,常拍马屁似的与我们热情来往,但父母死了之后,已经彻底断绝了关系,因为当时竟没一人肯给我一口饭吃。 唐叔夫妻,一个死、一个跑。 “拖裤党”的同伴,事情已过去十多年,估计也没人会记得我小名。 九儿姐带着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而且她从来不叫我小名,更没有彩门中人的朋友。 以上四种情况,与花老头均无任何瓜葛。 他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名?! 迄今为止。 我只见过花老头两次,一次在路灯之下,一次就是目前这次。 这两次相遇,他倒有可能听到别人叫我,知道“苏尘”这个名字,但绝对不可能会知道小名。 花老头见我不吭声,神情露出无比嘚瑟之意,还大刺刺地翘起了二郎腿。 他在威胁我! 他想让我心怀恐惧! 难怪他之前回答问题如此嚣张跋扈。 卞五和小竹面面相觑。 可惜,花老头打错算盘了。 我最讨厌被别人威胁。 不管对方是谁、基于什么目的。 我也有足够的勇气直面恐惧。 九儿姐教我擒拿格斗杀人技时曾说过:“恐惧没任何作用,它只会加速你死亡。没死之前,所有恐惧均来自内心无端臆想,死了之后,恐惧也将不复存在。” 我冷声对卞五说道:“拉他去!” 花老头闻言,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锣一样大,满脸不可思议。 卞五巴不得我发话,立马冲过去,一把扭起了花老头,拽到了卫生间。 半小时之后,花老头脸色蜡白,头仰在水龙头底下,嘴里发出极端痛苦的低吟声。一个小时之后,他已经双眼翻白,满脸通红,身子若将死虫子一样在扭曲、挣扎、颤抖。两个小时,他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不得不说。 骨头可真硬! 卞五把花老头给拖了出来。 小竹手中竹刀片一插他背部的穴位,花老头立马疼得窜了起来。 我冷冷地盯着他,问道:“配合还是继续玩?” 花老头老脸扭曲狰狞,目光凶狠,颤抖着手,在纸上写道:“你最好立马向老头磕头道歉,否则,你身边的人全要死!” 如果说之前他威胁、恐吓我个人,仅仅让我感到讨厌。 现在这句话,已经彻底将我惹炸了。 身边人是我无法触碰的底线,不可容忍。 卞五见状,简直要气疯了,一扭花老头的脖子,想给他再次来一遍水滴石穿。 我制止了他。 心中涌出浓浓的杀意。 “哗啦”一下。 我扯烂了一条长床单,迅疾用床单将自己的双眼给蒙了起来,伸出右手,对卞五说道:“刀给我!” 手中握了刀之后。 我反手一刀,冲着花老头的肩膀砍下。 刀带着凶残无比的呼啸声。 凌厉而至! ------------ 第一百零七章 拈花佛手 “咔嚓”一声响动。 砍刀触及了硬物,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我掀开眼罩一看,发现花老头滚落在旁边,身躯瑟瑟发抖,眼神中再也没有刚才的威胁、嘚瑟与狠毒,而是露出了惊恐。 砍刀已经砍中了椅子的一角。 椅子被砍中的部位,平整光滑,犹如刀削萝卜。 不代表刀的锋利,因为刀口此时已经有点卷起,只能说我刚才极端愤怒,使出了极大的力道。 我转头对他们说道:“把窗子、门都关上!” “今天我跟彩门好汉来玩一场猫抓老鼠的好戏,看他脚步快,还是我刀快!” 我明明是摁住了老鼠的猫。 但花老头这只老鼠,却反反复复来扯我的胡须、弹我的牙齿、冲我露出鄙夷的鼠牙。 令人发指! 卞五和小竹闻言,分别去关好门窗。 我再次系起了眼罩。 正在此刻。 花老头却突然双手上举,眼神惊恐,嘴里开始呜呜哇哇乱叫。 我刚才那布满杀意的凌厉一刀,让他害怕了! 小竹见状,又将纸笔给了花老头。 花老头在上面刷刷地写道:“来谈谈!” 我冷哼一声,吩咐小竹将他嘴巴上的黑色胶带给扯了。 花老头现在身上可变戏法的东西,已经全被卞五给烧了,手、脚也被束缚住,完全不用担心他会耍花招。 黑色胶带被扯下之后,花老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死死地盯了我一会儿,说道:“算你狠!” 想谈,这是好事。 省得见血。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 花老头拿起旅社桌子上的火柴,点着了烟,拼命地抽了起来。 抽完一支烟之后。 花老头问道:“你想怎么了事?” 我回道:“非常简单。第一,把骗我兄弟的钱还给他。第二,今天给他磕一个,以后但凡见面,都磕一个。第三,把你所知道的,全告诉我。” 花老头听完之后,眉头直皱:“你喜欢这样玩人吗?” 我回道:“要看对谁。大家都是八门出来讨生活的,今天的事,本来你还钱了,说句对不起就算了结。但你非得威胁我和身边朋友,我加一点码,没觉得过份。” 花老头闻言,嘿嘿直笑:“你的意思,我刚才的威胁,不仅没让你觉得害怕,反而挑起了你的杀心?” 我半闭着眼睛,用手直拧眉头。 这家伙屁话实在太多了。 我说道:“你开始对照条件逐一回答,别谈其它事,我耐心有限。” 花老头老脸肌肉抽搐,说道:“烟!” 我再丢了一支烟给他。 花老头一边抽着烟,一边回答道:“第一个条件,可以答应。我骗了这个厨子,他找不到我,只能算他没本事。但既然找到了并逮住我,还钱理所应当。” “第二个条件,也可以答应。花老头被逮住之后,本以为能逃跑、能胁迫、能硬扛,但碰到了你,已经全部失效,挨打立正,该我倒霉,顶多以后我见到你们绕远路走就是。” “第三个条件,不能答应。” 讲完之后。 花老头起身去电视柜下方的抽屉里,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丢给了卞五:“密码六个八,二十万全在里面。” 随即,他上了床。 四肢俯床,冲我们磕了一个。 磕完之后,花老头在床上站起了身,两脚岔开,双手高举,目视着天花板,身躯一动不动,朗声说道:“来吧!我完不成第三个条件,你们要杀要剐,尽管往花老爷身上招呼,爷们若是再哼一声,枉来世上一遭!” 这番话倒讲的骨气凌然。 卞五和小竹面面相觑。 我也讶异无比。 花老头被逮住之后,不怕水滴石穿,但恐惧我的杀意,愿意履行我提出的前两个条件。但让这家伙讲出关于我的事情之时,这家伙却宁愿选择去死。 只能证明。 讲出这件事情,比死还可怕! 这花老头到底是谁? 我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之前我和陆岑音散步之际,他的出现肯定不是偶然,砸路灯的真实目的何在? 他盯上卞五,是否也是有意为之? …… 一连串的问题,连番轰炸着脑海。 没有答案,无法探究。 尽管我非常急迫想弄明白,但很显然,今天并不是时候。 该来的总会来。 我选择等! 我冷声说道:“算条汉子,这笔先欠着!” 讲完之后,我招呼卞五和小竹出门。 “等一下!” 我们回头。 花老头问道:“毒不帮我解?” 我实话实说:“泥丸而已,没毒。” 花老头闻言,突然哈哈大笑,放下了手,摘掉了手套,对我说道:“小子,你今天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全都出乎我的意料,非常有意思。” “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佩服!” “但爷们也不是不讲究的人!” 话音刚落。 花老头迅疾变手为爪,十指关节卡卡直响动。 卞五和小竹见状,顿时脸色陡变,就想冲上前,我立马拦住了他们。 却见花老头左手扯着之前写字那张纸的下沿,右手拇指和无名指轻轻地捏着纸张的上端一角,反复搓揉,嘴里爆喝一声:“开!” 耳听轻微的响动之声,一张纸刹那间被他收分为了二张。 拈花佛手! 我大惊失色。 花老头嘿嘿一笑,立马转身几个快步瞪踏,推开窗户,跃了出去,借助外面的粗铁杆,翻下了楼,脚踏着长筒雨靴,穿着一条四角大裤衩,往前方飞奔而逃。 小竹和卞五已经跑到了窗户边。 卞五大急道:“苏兄,我能追上他,要不要追?!”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 瞅着床上那张被分成二张大小、厚薄完全一致的纸张,我脑门嗡嗡直响。 在古玩江湖,我妈妈被称为“佛手”。 而拈花佛手,正是她的绝技。 我给花老头提出了三个条件。 他完成了前两个,最后一个,宁死不从。 在我决定放过了他之后,他突然向我展示了我妈妈的鉴宝绝技。 花老头在暗示我,他知道的很多,但现在还不能跟我讲。 我之前的猜测没错。 九儿姐并不会无缘无故将最后一站放在金陵。 一直以来。 我为了那两个目标,恍若一匹黑暗中寻找猎物的孤狼。 花老头的出现。 如同天上一道闪电,给了稍纵即逝的光! ------------ 第一百零八章 无限靠近 拈花佛手之技,主要针对书画鉴定。 有人认为,书画作品的鉴定,主要看字里画间的神韵。 这话没错。 但神韵仅仅是第一步。 若拥有这一步高超的鉴定技术,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书画赝品,都能够鉴定出来。但是,如果遇到能将字画神韵模仿完全一致之人,则毫无办法。 比如,陆岑音模仿郑板桥的字。 这丫头就属于剩下百分之一的范畴。 因此,她所作的郑板桥仿品,摆放在附近几省公私藏馆,至今没任何人发现。 对这种罕见的赝品,第二步就是鉴定纸张。 可鉴定纸张,并不容易。 石、壳、简、绢、纸…… 自古至今书画所用载体发展历程。 赝品无论防的再像,但书画的承载物肯定与古时候不一致。 就拿纸张来说,古纸几乎很少流世至今。即便有流传下来的古纸,用现墨在古纸上进行书画,纸要么烂掉,要么晕色不均,一眼可判。 鉴于此,制赝者只能将纸张做成与古纸色泽、材质、手感完全一致,做得非常高级的,靠肉眼完全无法区分,鉴定起来极端困难。若再加上陆岑音这种书画作伪天才的涂墨,几乎无从下手。 拈花佛手,就是对付这种逆天赝品的绝技。 传世的古纸,一般是棉纸、麻纸。 但无论是棉纸还是麻纸,只要为古纸,里面都掺和有丝,棉纸丝短、麻纸丝长。 目光老辣的鉴师,鉴定纸张是否为古纸,从丝中入手。 他们往往将书画纸张一小角给裁下来,浸泡在水中,用细针来挑里面线绒,通过挑出来线绒的粗细以及横竖纹情况,进行断代,具体不赘述。 但如此一来,一副名作或许会因为缺了一小角而遗憾。 甚者,制赝高手会将字画边角用古纸,而书画中间则用看起来毫无区别的仿纸,鉴师总不可能将整幅书画泡水里,去挑里面线绒。 拈花佛手,用手在书画一端用巧劲搓揉,能将古纸里面细线绒给搓出,在完全不损毁书画作品前提之下,对纸张进行鉴定。 这是叹为观止的惊世绝技! 刚才花老头所展示的,将纸张一分为二,其实只是拈花佛手的低阶,高阶是像我妈妈一样,在纸端十几下搓揉之后,将里面的绒丝给弄出来! 拈花佛手之技,无论是九儿姐还是我,顶多只能像花老头一样,做到将纸张一分为二。 我曾经反复试过多次,想搓揉出古纸里面的绒毛,但全以失败告终。 总感觉方法不对。 但刚才花老头十指弯曲,下捏上搓的手法,却与九儿姐教我的不大一样。 难道花老头的才是正式手法,只不过他并没有练到像我妈妈那种程度?! 一切都无法细想。 眼下没有古纸,也没办法按他的方法来试验。 小竹问道:“哥,你怎么轻易让他走了?” 我回道:“他会再出现的。” 目标,正在无限靠近。 卞五皱眉道:“这老头神经病吧,撕纸张干什么!” 我没吭声,大踏步出了草民旅社。 出门之后,卞五说道:“苏兄,这次我算是解气了,但看你脸色很不好,好像憋屈万分。若需要卞五,随时招呼!” 我点了点头,问道:“你准备去哪儿?” 卞五回道:“不走远,就附近。” 他肯定要去起锅,我也没多问,让他注意安全。 随后,我和小竹来到了“酥小许烧菜馆”。 肖胖子已经在等着了。 今天中午重新开业。 他见到我之后,反复打量了几眼小竹,转头问道:“这小丫头谁呀?” 还没等我回答,小竹浅笑盈盈地打招呼:“肖哥,我叫小竹,和你一样,都跟着哥吃饭。” 肖胖子闻言,没吭声,神情显得不自在,肥脸抖动了几下。 小竹打完了招呼,主动系上了围裙,进后厨去了。 肖胖子见她走了,非常不爽地说道:“苏子,咱这儿才哪儿到哪儿!大业未成,你就开始想着弄洗衣做饭暖被窝的女仆了?我可告诉你,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我喝了一口茶,回道:“小竹拔刀速度比你快。” 肖胖子闻言,鼻子冷哼一声:“我看她是拔另外一种武器速度比较快吧!” 我顿时非常无语,回道:“她是索命门的。” 肖胖子一听这话,椅子一翻,竟然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满脸讶异。 半晌之后。 他从地上爬起来,问道:“真的假的?!” 我没再理会他。 这个时候。 许清、小静和小竹都从后厨出来了,每个人手里端了一盘菜。 饭店能重新开业,许清开心极了,说道:“小弟,我们今天重新开业就不点炮仗了,大家专门吃饭、喝酒,一醉方休……” 我回道:“好。” 肖胖子压根没空理会许清,眼睛死死地盯着小竹看,心有余悸的样子。 许清见了,拍了一下他的手,白他一眼:“你老盯着咱家小竹看什么呢?!死相,这可是苏尘的姑娘。” 小竹闻言,放下手中的菜,满脸不好意思地搓手。 肖胖子方才回过神来,回道:“姐,你这都是说的啥话!咱大家族增加了新成员,我不得看清楚样子么。” 饭吃到半晌。 许清举杯道:“今后我们这个店,就是大家的大本营了。姐今天作主,我、小静工资另算,小竹只要来这里一天,我们按特聘厨师价格给一天高工资。除去成本和工资,盈利由我、小弟、肖岚每人三成。小静也入了股,拿一成。” “这个方案,你们可别再拒绝了哈,姐干脆霸道一点。” 肖岚闻言,立马说道:“许姐,这饭店三瓜两枣的,你和小静自己拿去分得了呗。你不会还知道吧,苏子上午打电话我,说玉带……” 这货想说玉带龙胆珠分钱的事。 我担心他说漏嘴,直接夹了鸡腿塞进了他嘴里,转头对许清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就这么定了!” 讲完之后,我狠狠地瞪了肖胖子一眼。 这事儿如果让许清知道,她肯定不会要。 许清见我答应,不疑有它,非常高兴,招呼大家赶紧吃饭,庆祝再次开业。 途中。 我手机响了一下,收到条许清发来的信息。 “乖弟弟,吃完饭在出租屋等我哈。” 看了一眼对面的许清。 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其它原因,她脸颊酡红,露出女人娇羞无比的俏模样。 ------------ 第一百零九章 偷冷饭 我也不知道许清到底要干什么,回了一个好字,便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肖胖子和小竹碰杯的时候,手有点颤抖,杯里的酒外溢了出来。 小竹见状,心里应该猜到肖胖子在害怕自己。 这死丫头开始调皮起来,故意冷不丁大声骄喝道:“肖哥,敬酒不许抖酒!” “哐当”一下。 肖胖子吓得杯子摔在桌子上,酒瞬间全倒了。 全场哈哈大笑。 肖胖子满脸尴尬,说道:“不是……竹姑娘,我没抖酒啊。” 我心里寻思好笑。 肖胖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会这么害怕小竹。 后来我才知道原因。 肖胖子刚出道干包袱军的时候。 有一天清晨去西货场接货,发现几位包袱军正围着一具后脊骨被突兀挑出的尸体在看,纷纷面露惧色。一问之下,才知道死者睡了别人的老婆,被人家给弄死了。 肖胖子非常不解,问他们谁下手这么残忍。 几位包袱军告诉肖胖子,女人的老公据说是索命门的。 那次事件,让肖胖子从此对索命门之人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不过,饭吃到后面,肖胖子喝得有些大舌头了,也不怕小竹了,竟然敢跟小竹猜拳行酒。但让人意外的是,肖胖子输得一塌糊涂,他喝多了酒,起身上厕所的时候,把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给摔坏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捡起电话,发现屏幕已经裂了,看不清楚是谁打来的,接也接不了。 许清说道:“往西边沿街走半小时,街头有家手机店,你修一下或者买一个都行。” 我点了点头:“我吃差不多了,你们继续,我去修下手机。” 小竹问道:“哥,要我陪你去吗?” 我回道不用。 到了手机店。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店老板仰坐电脑椅,架起脚在柜台上不断晃动,正专心致志地打帝国时代,可能游戏打得不顺,这货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他见我进来,仅抬了一下眼皮,没好气地让我等一下。 店内也没多少部手机,柜台地面全脏兮兮的,伴着老板的脚臭,让人非常不舒服。 估计这家手机店生意不太行。 我本来想换一家店,但因为路途比较远,不愿意再走了。 等了十来分钟,店老板终于打完了游戏。 他瞄了一眼手机,一秒不到,便将手机甩在柜台上,非常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手机倒是能修,但配件要隔两三天才到。” 讲完之后,他便不再理我,又想回去继续打游戏。 这是嫌钱少,压根不愿意做这笔生意。 难怪店内门口罗雀。 破手机我也懒得修了,回道:“等不及了,干脆换一个新的。” 店老板闻言,方才从电脑椅上起身,指着柜台,让我自己挑。 途中,店老板接了一个电话。 “王哥啊,我这店一直没啥生意,房租往后拖几天……这次一定说话算数,不行我把老头子的养老金拿来交房租行不?生意难做屎难吃,我也没办法啊……” 在挑手机之时,我斜眼瞥见了店老板放在财神爷位置的小香炉,顿时眼前一亮。 小香炉敞口、颈矮细、扁鼓腹、三足双耳,包浆浑厚,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溢出来阵阵宝气。 明宣德铜制小香炉? 我不敢确定,因为没上手细看,更无法见到小香炉下面的款制。 宣德炉非常出名,但这玩意儿一直只是传说中的东西,迄今尚无一件真品现世。 所谓宣德炉真品,专指明宣德三年铸造的第一批炉子,器底有楷书写成的“大明宣德年制”字样。 为什么说单独这一批是真品呢? 因为宣德三年香炉,其造型之精美、用料之贵重、工艺之复杂,世所罕见。 据说,宣德皇帝为了保证这批香炉质量,挑选了全国最顶尖一批铸造师,要求铜的精炼次数不能少于十二次,并挑选金、银等几十种贵金属,与红铜一起千淬百炼方成。 这一批真品,共出香炉三千盏。 成品之后,大多在明宫廷内摆设,少数赐予皇戚、重臣或者寺庙。 但后因明朝末年,内忧外患、连年交战、国库空虚,崇祯皇帝将内府历年藏铜,悉数发给了宝源局,让其拿去熔铸钱币,绝大部分宣德三年真品香炉,毁于一旦。 极少量散落民间,但未见真品现世。 那么,现在一些公私馆藏的明宣德炉,是怎么来的呢? 全是仿品。 宣德三年香炉绝世精美,仅仅在宣德年间,便开始有人仿铸。 最出名的当属宣德三年香炉铸造者之一吴邦佐,他曾在宣德炉封炉之后,召集同一批铸工,利用剩余的原料,仿铸宣德三年香炉。客观来说,他铸造的这些香炉,做工精细、美轮美奂,但由于原材料不足,与真品仍差距不小。 一直到现在。 仿铸宣德三年香炉之风层出不穷,甚至还分了北铸、南铸、苏铸等派别,蔚为奇观。 我曾跟九儿姐在京都前门大街见到一家专门仿铸宣德三年香炉的铺子,店老板收购大量明时期旧破铜炉,磨去原色,敷以土红、瓦块、猪肝等颜色,冒充宣德三年香炉,竟然也有不少人上当受骗。 可以负责任告诉大家,如果有人向你兜售明宣德三年香炉,一巴掌扇过去,绝对没毛病。 “你用诺基亚新款吧,不过价钱比较贵!”店老板仍旧面无表情。 估计他还在惦记着帝国时代,希望我快买快走。 我问道:“经摔吗?” 店老板皱眉道:“诺基亚出了名的摔不坏,你不知道?” 我心思全在神龛位前的小香炉上。 从东西散发出来的宝气看,我敢断定,这即便不是明宣德三年款,也是明宣德年间防制款。 古仿古。 同样值不少钱。 但这里不是摊市,那些包圆、稍带、打乱拳、火中取栗的捡漏手段都用不得。 更不能直接买。 开店之人,一来大多比较精明、警惕,二来摆在财神位的东西,迷信说法是不能乱动,否则容易破财。 除了偷冷饭,别无它法。 偷冷饭不是偷,而是蒙。 本意是指古董商行的伙计,暗中将店内价值高古玩给弄走,后来寓意从别人手里空手套白狼蒙骗走东西。 这玩意儿没有一定之规,手段也因人而已,相当考验技术和应变能力。 借助看手机空挡,脑海迅速形成一个偷冷饭局。 我开始演了! ------------ 第一百一十章 憨瓜儿 对付精明生意人,最好办法便是把自己变成他眼中一头又蠢又肥的猪。 我说道:“老板,我从江宁乡下来的,下个月要订亲。我爸让我今天来买三个手机,一个自己用,一个送我女朋友小红,一个送给我爷爷。” 可能店里太久没什么生意,店老板闻言,顿时双眼放光,露出了逮到一头肥猪杀的兴奋,竟然主动向我介绍起了手机。 我听完了之后,回道:“你讲的那些性能,我听不大懂。但我爸说了,我的手机要经摔。小红那款,要时尚一点,不然她妈妈会不高兴。我爷爷那款,必须要信号特别好。” 店老板说道:“你的就用诺基亚,你女朋友买最新款西门子,非常漂亮。至于你爷爷那款……用波导手机吧,信号贼强。” 我皱眉问道:“在杳无人烟的深山里信号也行吗?” 店老板反问道:“你住这么偏僻?!”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爷爷是一位道士,他经常在深山清修。” 店老板闻言,面容不经意抽搐了两下,神情显得有些讶异。 我傻憨憨地向店老板解释:“老板,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爷爷属于一种可以结婚的火居道士,半年居家,半年山上清修。他在我们那地方挺有名气的,经常会被别人请去处理一些邪事,我爸爸挺担心他的,所以让我给他买一个手机,能常联系。” 店老板皱眉道:“原来这样。那什么……我敢向你保证,波导手机别说在深山了,在沙漠里、水里都有信号!你看墙上的广告词,波导手机,手机中的战斗机!” 我满脸疑惑:“你不会骗我吧? 店老板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骗你是小狗!” 我怀疑他在骂我。 但不想去找证据。 我想了一想,回道:“行吧,你先给我包起来吧,我回去试一试。” 手机价钱我也算有一些了解。 店老板开的价钱,竟然比别的店贵了百分之五十。 城市套路深,坑我农村人。 我没吱声,直接付了钱。 店老板见我傻的连价钱都不讲,高兴的不行,直接给我将手机卡换在了诺基亚里面,其它两个手机则包装好,还给我送了一张两百块钱的消费券,告诉我下次再来买手机,券可以抵钱。 “别人来我从来不送券,但小伙子你人实在,我送给你了。” 这券连章都没盖,压根没用。 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券给藏起来,神情开心无比的样子,再三表示感谢。 出门之时,他竟然还送我到店门口,让我一路走好,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他。 但我走了几步之后,却耳听到他以极低的声音嘲笑道:“咋这么憨瓜儿呢!” 我挠了挠头,走了回去,问道:“老板,你财神位前面那盏香炉哪儿来的啊?” 生意已经做完,这货翻脸比翻书还快,问道:“干什么?!” 我假装被他给吓一跳,忙不迭地罢手,回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今天老板做生意很热情,还送了我消费券,有句话我想提醒你一下。” 店老板闻言,神情顿时一愣,瞅了我两眼,问道:“什么话?” 我说道:“你的香炉有一些问题,导致你店里生意不太好,即便是做了一笔生意,也会马上破一笔财。老板,你最好把它给送走。” 讲完之后。 我转身直接就走,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他。 之前为了售后回访,他让我留了电话在店里。 我赌他一定会打电话给我! 如果不打。 我明后天再以手机突然出了问题为由,想别的办法继续来搓揉他。 江湖盯宝,有时盯上几年的都有。 这尊明宣德炉,我势在必得! 可我刚走了七八分钟之后,新手机电话突然响了。 “谁呀?” “那什么……小伙子,你没走远吧?我是手机店老板!” “老板是你呀,什么事?” “小伙子,拜托你回来,店里刚才突然出了一点事,我想问一下你。” “我没空呀,马上要赶回乡下的客车。” “小伙子,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这趟赶不上,你赶下一趟。” “不了,小红等我赶快回去呢。” “别介啊!你快回来吧,我可以再给你打一下折扣啊。” “真的吗?” “千真万确!” “那……行吧。” 挂完电话,我也不急。 正好转头看到了一家卖香烛纸钱的店,进去买了一刀黄裱纸。 出门之后,拿了一张,剩下的纸全丢进了垃圾桶。 将那张黄裱纸折成了一个小纸人,咬了下手指,胡乱涂了点血在小纸人身上,画出像符一样的东西,顺便将小纸人在人家的车顶上蹭了几遍灰。 其实,随便撕一张纸折个小人就可以。 但既然边上有黄裱纸店,干脆弄的像一点。 至于血画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鬼画符而已。 店老板的电话像催命一样打来。 我也没接,不疾不许地走了回去。 进店里一看。 发现店老板正双手着叉腰,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瞅着破碎的玻璃柜以及不少摔坏了壳子的手机。 我惊道:“老板,怎么会这样?!” 店老板哭丧着脸:“柜台突然倒了啊!真特么倒了血霉!我这都什么命啊……” “小伙子,不瞒你说,老爹拿钱让我开个小店,我技术不赖,人也勤快,但特么生意就是怎么也比不上人家!人家一个月营收一两万的,我生意好的时候,勉强做到收支平衡,生意不好,甚至还要贴租金。” 我寻思你勤快个鸡儿! 做生意一定要有赔本赚吆喝的精神。 也就是说,即便没啥钱赚,也要尽量服务好,才能尽快打出口碑、吸引顾客,有人才有生气,有生气才有钱赚,这叫路广财宽。 就他这顾客来了打游戏、嫌钱少还爱答不理甩手掌柜的态度,财神爷来了也要被他赶跑,生意能好才是怪事。 店老板继续说道:“你说我刚做了你一笔生意,好不容易稍微赚了点利头,这柜子竟然倒了,下个月要喝西北风去了!” 我问道:“柜子怎么突然倒了呢?” 店老板回道:“这特么谁知道啊!我天天就是脚架在柜台上打游戏,从没出过事。你走之后,我继续开了一局,点上支烟,脚刚架在上面,哗啦一下,整个玻璃柜台都倒了,这特么可得赔死。里面的手机还全是摆货,没给经销商钱呢!” 这其实是我弄的。 我进店之时,瞅见他脚架在玻璃柜台上,整个人重心几乎全压了上去。 在决定要偷他冷饭的时候,我借看玻璃柜台里面手机的机会,用手中那枚假袁大头,在玻璃柜台的两条玻璃支撑柱上,划出了深深的大裂痕,只要他再将脚架上去,柜台必倒。 别人做不到,但我能做到。 我皱眉道:“倒了……那就是破财了。” 店老板赶紧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小哥,我看出来了,你爷爷是高人,你也是有本事的!你临走之前说什么来着……香炉不能摆?” 我一听这话,转身就走。 店老板却一把跑到了我前面,还将店里的推拉门给拉了下去。 我露出非常害怕的样子:“你干嘛?!”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今天你走不了 店老板笑嘻嘻说道:“小伙子,你别害怕。我叫你回来呢,是想让你帮帮我。你说这事儿谁受得了!开店被顾客投诉、打游戏被队友怼、回家被老头子骂……就连你这种小憨……小汉子都能订亲,我都快四十了还单着。你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哥哥一直单身吧?” 我:“……” 店老板见我不吭声,皱眉道:“你倒是说话呀!” 我回道:“大哥,我能讲的已经都讲了,你别再让我说了。说多了,我要遭承负。” 店老板翻着白眼,问道:“什么叫承负?” 我回道:“这是我爷爷他们那种道士的说法,和尚的说法好像叫报应。” 店老板闻言,表情无比古怪,脸色有些不好。 我说道:“大哥,你快开门吧,我真的要回去了。” 店老板脸顿时沉了下来:“小伙子,你刚才莫名其妙地来那么一句,随后我立马就破财了……你总得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我怎么睡得着觉?” “你把香炉送走就行了。” “怎么送、里头有啥说道、以后我该注意什么?我总不能直接丢垃圾桶里去吧!” “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讲了!我爷爷不让在外面多说!” “这么滴……你帮我把事情处理了,我退你三百块买手机的钱行不?” “不行不行,收了钱更糟糕。” “那你就不收钱,义务帮忙!” “大哥,求你把门打开吧。” 店老板见我死活不同意,竟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两口,耍起了无赖:“今天你是走不了了。” 我问道:“为什么?” 讲这句话之时,我立马捂紧了自己的口袋,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 店老板吐了两口烟圈:“你说,我这玻璃柜子本来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店里就进来你一个人,突然就会倒了呢?我怀疑你进店里来偷手机,并弄倒了我柜子。” 这才是真正的憨瓜! 但凡他要脑子正常,遇见有本事的人,一般情况之下,恭敬请人家进家门还来不及,他竟然开始张口威胁起来了。 我大惊失色:“老板,你可不能诬陷好人啊!这手机我是刚从你店里买的,你还送了券。” 店老板闻言,嘿嘿直笑,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买的?有收据、有发票吗?你除了偷手机、弄坏柜台,还偷我券!我可告诉你,这一片公门我熟,打个电话就可以立马把你逮进去,最少三年起步,让村里小红等着你吧!” 我惊慌失措,立马想去开门,但推不开。 店老板说道:“小伙子,别废那个劲了。你把情况都说出来,告诉我怎么办,今天就放你走。” 我焦急万分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啊!” 店老板冷哼了一声,回道:“我好声好气跟你讲,你偏不答应,非得逼我这样。你赶紧的,不然我真的报警了,谁特么跟你开玩笑!” 说完,他开始摆弄手机,要拨打电话。 我颤声说道:“大哥,求你别打电话……我说了之后,你马上放我走,行吗?” “早这么说不就结了!”店老板收起了手机。 我指了指香炉,咽了口唾沫,说道:“那香炉里有一个血人。” 店老板闻言,脸色陡变,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啥玩意儿?!” 我说道:“不信你自己拿下来看看。” 店老板瞅了瞅香炉,脸色无比惊惧。 他缓步走了过去,手伸在香炉边,想拿,但又不敢拿,转头说道:“你拿下来看看!” 我只得走过去,将财神像前的香炉拿了下来,在里面拨弄了几下,假装没掏出来,张口吹了一下香炉里面满满的炉灰。 整屋子顿时弥漫炉灰。 我咳嗽了两句,转头对店老板说道:“你开一下灯吧。” 店老板跑去开灯。 在这当口,那个黄裱纸带血小人已经放进去了。 我心中顿时狂喜。 虽然目前没机会仔细观摩香炉,但通过入手沉甸甸质感来看,我之前的判断完全没有错。这即便不是宣德三年香炉,最起码也是古仿古。 灯开了之后,我将香炉里面的灰一股脑全给倒在了地上。 将香炉放在旁边,手在灰里面扒拉了几下,将那个身上带血,浑身是灰的小纸人给拎了出来。 店老板见状,吓得脸成猪肝色,身子迅疾退到了墙角,眼睛无比惊恐地盯着小纸人,大骂道:“卧槽!这特么怎么回事!卧槽尼玛……” 我捏着小纸人起身,皱眉问道:“大哥,你这香炉到底是哪儿来的?” 店老板不断地往后退:“别别别,你特么别过来!” 我:“……” 等已经缩到退无可退。 这货才开始颤声说道:“哪儿来的?!祖上传下来的啊!我祖上以前在明朝时候做过大官,后来因犯了事被抄家,祖上的几个儿子逃难。我家祖这一支,从京都迁到了金陵,一路拿着这尊香炉乞讨才活下来。” “祖辈说这香炉是我们家的饭碗,有纪念意义,便一直留着了。我爹去年给钱让我开店,从屋子犄角旮旯里翻找出这玩意儿,说干脆拿来供财神。这特么什么时候有个小血人呢?!我基本上两个月会倒一次炉灰,以前没发现啊!” 我说道:“大哥,你这家店其实位置很好。从风水来看,处于整条街的龙首位置。如果你店里生意红火,其它店的财全部被你给吸了,估计有人在故意破你财,你好好想一想吧。” 店老板闻言,眼睛在滴溜溜转。 半晌之后。 他猛地一拍大腿,大恼道:“狗日的胡八斤!老子特么手机店比他先开,难怪他那么红火,我门口罗雀呢,敢情竟然给我用了邪术!” 我问道:“谁啊?” 店老板怒道:“街尾开手机店的那个王八蛋,胡八斤!我上次叫人坑了他一次……这事不说了!小伙子,你也给我整一点手段,弄得他家破人亡去!我付钱给你!” 我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会……大哥,你还要不要处理小血人?我真的要去赶车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局成 店老板忙不迭说道:“当然要啊!不处理我吃风拉屁呢?你先帮我处理了,等处理完再找胡八斤那狗日的算账!” 我说道:“你把这纸人给烧了,再把香炉送出去就行。” 店老板面如菜色:“那你赶紧动手啊!” 我露出难色,回道:“这个要你自己来,别人没用。” 店老板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烧纸人也要?!” 我想了一想,问道:“烧纸人你不敢吗?” 店老板咽了一口唾沫:“这不废话嘛!这尼玛也太吓人了。” 我回道:“那我帮你烧吧。” 讲完之后,我点了打火机,将小纸人给呲呲烧了。 店老板见我将小纸人烧完,说道:“小伙子,你干脆送佛送到西,把这破香炉也给送了吧。要不你特么拿去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我摇了摇头:“这个不行的,送香炉一定要你自己来,送香炉的时候,你还要去换一样东西。” 店老板皱眉问道:“换什么东西?” 我回道:“把香炉换成一具破锅。锅等于祸,破锅等于破祸。你换成了之后,把这口破锅放在财神爷的面前,用来上香,以后就再也没人能害你了。” 店老板惊奇万分:“我上哪儿换破锅去?” 我长叹了一口气,万般无奈的样子,半闭着眼睛,掐指算了一算,口中念了几句自己也听不懂的词儿。 店老板瞅见我掐指算事的样子,脸上的肌肉直抽搐。 半晌之后。 我说道:“大哥,我刚才算了一下。你现在马上往东走,一直走,那边有挺多饭店的,应该会有一家店门口,丢弃不用的破锅在外面。你见到破锅之后,瞅见四下没人,把破锅赶紧拿走,香炉就丢在饭店门口,这样就换成了。” “但香炉千万不能摔坏了,也不能有任何破损。换完破锅之后,你不要回头,马上快跑回店里。这事儿以后谁也不要说,包括对自己家人。” 店老板闻言,神情犹疑万分:“这特么真的假的?要是没有破锅呢?” 我回道:“那就没办法了,这事儿你现在就要去做,半小时之内要是完不成,那你只有关店门了。” 店老板闻言,想了一想,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去特么的!那什么……你电话我可有啊,千万不要骗我,不然随时到你家来找你麻烦,把你抓进去关几年!” 讲完之后。 他快速抱起了那尊香炉,打开了推拉门,疾步往东边走去。 我假装已经被他吓坏了的乡下小青年,紧紧抱着身上的手机袋,疯跑出门,往西跑。 转过一个巷子口。 我立马掏出了手机,给许清打电话,问她在不在店里。 许清回答她现在正在家里等我呢,小竹和小静在。 我马上挂了电话,打给了小竹,吩咐她:“马上砸烂一口锅,丢在饭店门口,等下有人会把锅拿走,你们当成什么也看不见。等那人走了之后,你立即把他放门口小香炉给收起来,明白没?” 小竹回道:“明白。” 店老板此时往东边快步走,刚好三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酥小许烧菜馆”。 为确保万一。 我迅速打了一辆车,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让他慢慢开,我要看风景。 在路上,我瞅见店老板怀里抱着那尊香炉,急得满头大汗,每到一家饭店门口,往四处瞅一瞅,见没有破锅,立马疾步向前。 那焦急劲头,与投胎也差不离了。 古玩行当有言,捡十次漏不如偷一碗冷饭。 偷冷饭的难度,比捡漏实在要高出太多。 难在于必须根据偷冷饭对象的实际情况,随机应变,吃完冷饭之后,还要抹干净嘴巴。 瞅见手机店老板那种生意态度、店内样品摆设、脏兮兮环境以及拖欠房租的情况后,我压宝这家伙生意肯定糟糕。 从这里作为刀口切入,看来赌对了。 开口放饵、倒柜做局、血人惊吓、破锅收尾…… 别说店老板要发懵,换我也要发懵。 这中间最难把控的一件事,就是在玻璃柜台倒掉之后,手机店老板不打电话给我。 那这个冷饭局便彻底宣告失败。 失败也没关系。 今天失败,改天再来。 盯宝人最不缺不厌其烦的耐心。 我本来还在想,冷饭偷成了之后,想办法弥补一点这大棒槌的损失。 但他不仅卖手机的时候坑人,到后面竟然敢关店门威胁我,懒得再理他了。 还是那句话。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你若要讲道德,就如同上赌桌输了钱时同人家讲兄弟感情。 咱不是圣母,与其让宝物蒙层毁损,不如让其绽放光芒。 店老板一直往前快步疾走,接连瞅见五六家饭店门口都没有破锅,他心态可能已经有一些崩了,嘴里一边吐着痰,一边开始骂骂咧咧,也不知道他在骂什么。 大概率是在骂胡八斤。 半个小时之后,他总算走到了“酥小许烧菜馆”。 一口破锅,赫然丢在店门口。 店老板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满脸不可思议情形。 尔后。 他先贼眉鼠眼探头往店里看了一看,又前后左右观察了一遍,发现都没有人在,迅疾将手中那尊小香炉放在了地上,抡起那口破锅,架在肩膀上,撒丫子往回狂奔。 我彻底松了一口气。 局成! 让司机往前再开了百来米。 下车之后,我快步回到了店里。 小竹和小静两人正拿着那尊小香炉,左看右看,神情显得非常好奇。 见我过来,小竹秀眉紧蹙:“哥,咋还真有人送小香炉给我们呢?” 我回道:“这事儿你们当不知道,谁问也别承认。” 当然,店老板这头猪几乎不可能醒来。 如此紧张的情况之下,估计他连饭店的招牌都没看清楚。即便看清楚了,他人也醒了,小香炉丢人家店门口,到底谁拿去了,他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我还准备等下把手机卡给换了。 两千年左右,换手机号不需要身份证,街头兜售靓号电话卡的人一大堆。 茫茫人海。 我将与手机店老板永不再会。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空仔细瞅这盏铜香炉。 当看我完了一遍,最后亮出底部“大明宣德年制”字样之时。 心头顿时狂震。 这是明宣德三年款真品!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光怪真异绝 明亡之时。 冒襄先生曾获得金陵应天府一盏宣德三年铜香炉,惊叹其巧夺天工之余,写下了一首诗:“有炉光怪真异绝,肌腻肉好神清和。窄边蚰耳藏经色,黄云隐跃穷雕磨。” 诗人以优美的词藻,表述出宣德三年香炉奇绝美。 为确保这盏小香炉为宣德三年炉真品。 我转头吩咐小竹和小静两人,分别去烧炭火、弄污泥、拿强光手电以及镜子。 鉴定明宣德三年铜香炉,外人说起来复杂,其实抓住三点即可:款、色、光。 款刚才已经看过了,香炉底部“大明宣德年制”楷书长方阴文款,呈六字三排,字体清秀,饱含晋唐遗风。其中,“德”字右侧中间少了一划,这是其与仿品的主要区别。 当然,许多仿品在这点上其实做得毫无二致。 这就要看色了。 小竹已经将强光手电和镜子拿了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将香炉里外全擦拭干净,让小竹一手拿着强光手电,一手拿着镜子。 待强光手电聚焦于香炉内部,我开始用手将其呈倾斜角度,匀速而缓慢地转动香炉。 十几圈之后。 小竹美眸诧异无比,紧紧盯着镜子,樱唇微张。 镜子里面反光出的炉子内部,黯淡釉色之中放出奇妙的光泽,肉眼可见十几种若隐若现金属辉芒,星星点点的,似夜空中风吹火星,稍纵即逝,复又慢慢隐现,神奇而漂亮。 这就叫“光怪真异绝”! 暹逻国向宣德皇帝朝供风磨铜外加十几种贵金属千淬百炼才能出现如此效果! 任何仿品都不可能呈现这种状态,哪怕是明仿炉。 我心中惊喜万分。 此时。 小静已经将炭火盆和湿泥给拿来了。 我将湿泥全部裹在香炉表面,随即把炉子直接丢进了炭火盆。 这一举动,倒把她们两人硬生生给吓了一跳。 她们之前见我对香炉小心翼翼,极为宝贝,但此刻却直接裹泥丢火堆,非常不解。 我解释道:“不会有事,所谓真金不怕火炼,真铜也一样,我在给它试光。” 烧了好一会儿之后。 香炉外面的湿泥已经完全干透开裂。 我拿了个铁钳,将火盆中香炉给夹了出来。 待干泥温度稍微散去,将泥巴给掰开。 香炉外面蒙了一层细灰。 小竹将擦拭布递给了我。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对着香炉,用嘴一吹。 外面那层细灰全部消散殆尽,就像被抛光打磨过的物品一般,锃光瓦亮,无一丝灰垢,甚至,还能映照出我们皮肤上的毛孔,令人叹为观止。 它如同年轻美丽温婉的女子,肌理柔滑细腻,散发无穷魅力,惹人怜爱。 若是仿品,经火烧泥裹之后,表面会干涩暗哑,恍若人老珠黄妇女。 一尊明宣德三年真品铜香炉! 这是迄今为止我所到手最昂贵的一件宝物。 当时我难以估算这尊宣德三年真品香炉的价格,因为市场上从没出现过。 但在几年后的二零零三年,港地某著名拍卖行曾拍卖过一尊明仿铸宣德炉,起拍价格是一千三百万。 而这尊,却是华夏独一面世真品。 如果放到现在,价格翻上十几二十倍不止! 天下奇珍! 我兴奋不已,转头对小竹说道:“小竹,我们要发了。” 嘴里虽然这样讲,但像这种世所罕见绝品,我肯定不会卖。 小竹闻言,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回道:“哥,我看你刚才脸色那么凝重,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吓我一跳!” 我赶紧叫她们拿了棉布以及气泡薄膜,将炉子给包了起来,找了个包装盒,带着香炉匆匆往出租屋赶。 在路上,我寻思着这尊香炉该放在哪里。 放在自己房间,总觉得不安全。 可以信任并具备保管香炉条件的,只有陆岑音了。 不知不觉之中,人已经回到了出租屋。 许清正在看电视。 她见我回来,神情有些许埋怨:“这么久还不回来,我都说了在家等你了。”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在饭桌上之时,许清曾发了信息告诉我,让我在家等她。 但我偷冷饭过瘾,把这茬给忘了。 我顿觉不好意思,将炉子放进了房间,回道:“刚才有点事给耽搁了,怎么了?” 许清回道:“没大事,我看你总穿那么几件衣服,前两天特意去商场给你挑了一些,想让你试试,不合身我好去换。” 我确实衣服挺少的。 以前九儿姐见我没衣服穿了,直接给我几百现金,瞄一眼手表:“二十分钟之内,速度买回来,耽搁一分钟,半条命。” 她说半条命,意思就是要废我。 九儿姐非常讨厌男人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面。 但我永远不会超过时间。 因为跑进商店后,我从来都是直接扒拉塑料模特身上穿的,套上就走。 许清将衣服递给我,说道:“你快去换啊,傻愣着干什么?男人在外面穿有品味一点,才不会被人欺负。” 我寻思也不一定。 今天我要不穿成像乡巴佬一样,这尊明宣德三年香炉,估计就弄不来了。 我回道:“好。” 拿着衣服,我进了卫生间。 打开来一看,除了几套外面穿的,里面竟然还有几条底裤,三枪牌的。 我挑了一套外衣外裤,换掉了身上的。 还别说。 许清真的非常细心。 也许她在帮我洗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我衣服尺码,穿上去非常合身。 一种精神小伙的即使感。 来到房间之后,我特意向许清展示了一下,问道:“好看吗?” 许清见状,却格格娇笑。 我不知道她笑什么,问道:“不合身?我觉得挺合身的。” 许清捂住了嘴,让自己笑声停下来,白了我一眼,说道:“帅倒是真帅,合身也合身!” 尔后。 她起身婷婷袅袅地走到我面前,说道:“可这不是西装衬衫呀,这是休闲衬衫,上面的两粒扣子不用扣起来的,侬真是个小戆度啊。” 许清纤手伸出,给我解上面两粒扣子。 她今天中午喝了一些酒,那张像极了陈宝莲的脸,神色潮红,身上带着酒香和香水味,温柔无比地捏开衬衫上面的两粒扣子。 但在解开那两粒扣子之后,她手却停住了,微微低着头,呼吸无比急促。 我问道:“怎么了?” 许清闻言,却猛地抱住了我:“就拥有一次好吗?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拥有过再也没遗憾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情不知所起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就两人这种状态。 但凡是个男人都要口干舌燥。 更何况。 许清还有一些小动作。 我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 许清手停住了,紧紧抱住我,头深埋我身前,不语,也不动,脸颊发烫,呼吸无比急促。 半晌之后。 许清肩膀耸动,开始嘤嘤地抽泣,说道:“对不起……我发过誓的,你跟陆大小姐在一起之后,不能再对你动手动脚……但我刚才没忍住,对不起,姐错了……” 柔柔媚媚的声音。 梨花带雨的娇羞。 在那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立马要破防。 但许清却放开了我,抹了抹眼角的清泪,神情些许害臊和尴尬,羞赧笑着说道:“我是不是好傻?你可不许笑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女人。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对我的感情,也许在我送她进医院之时,已经悄然滋生。 可在内心深处,我却觉得许清更像自己亲人。 我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回道:“怎么会……” 正在此时。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回头一看。 发现陆岑音正俏脸通红而尴尬地站在后面,地上还掉下来一个袋子。 她眼神非常复杂,羞恼和醋意交织,兼具浓浓的失望。 陆岑音见被我们发现,立马转身,咚咚咚地跑下了楼。 我微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可能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许清脸色煞白,顿时急了,赶紧推我:“你快去追她啊,傻站着干嘛?!” 我回道:“没必要。” 许清羞恼地“哎呀”了一声,自己跑下楼去追。 其实,以我的听力,楼下如果有人上来,我是完全能够辨识出来的。 但因为许清刚才的举动太突然了,我脑瓜子嗡嗡直叫,彻底忽略了外面的情况。 许清肯定没追到。 我听到了陆岑音那辆红色轿跑轰鸣出院子的声音。 转身拿起地上那个袋子一看。 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西装和衬衫。 今天是啥日子,为什么都给我送衣服? 不过。 陆岑音这套西装相当正式。 我已经猜出来个大概,明天就是假扮她男友去给陆家老祖点天灯的日子,不穿正式一点,不大像样。 许清满脸纠结和内疚地上了楼。 她开始拿起手机打电话,大概是想向陆岑音解释。 以我对陆岑音的了解。 这丫头不可能会接许清的电话。 许清连续打了七八遍之后,满脸的失望。 她在走廊里局促不安地走来走去,不断地埋怨和责备自己:“我真该死……哎呀,真是羞死人了……小弟,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呀……” 我笑道:“哪儿那么严重?别想多了,我不是她专属物品。” 许清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哭腔:“你别笑了!我犯过好多错误,但这次我觉得犯了天大的过错!” 我回道:“可以弥补的不叫过错,不能弥补的也不用在乎。” 许清眼眶红红的,回道:“我心没你那么大!” 我有些戏谑地瞅着她。 许清说道:“这不得行,我还是要当面跟岑音姑娘说清楚……” 说完,她立马转身下楼。 清静下来之后。 我重新打开了纸盒子,拿出了那尊明宣德三年香炉来看。 越看越觉得心里稀罕。 本来还准备将这东西拿给陆岑音,让她替我保管,眼下这工夫,恐怕不行。 我脑海里想起了那天卞五藏假帝王血心的办法,将房间里的盒子电视机给拆了,外面用布包住,把香炉丢在了里面,重新将电视盒子装起来。 只要不搬家,电视不卖,这玩意儿暂时丢不了。 做完这些,我舒了一口气。 玩这招偷冷饭,确实挺费脑子的。 我洗了个澡,觉得有些困,便睡了。 睡了大概不到十几分钟,被一通电话给吵醒,拿起手机一看,发现竟然是手机店老板打过来的。 刚才忙起来忘记换手机号了。 接通了之后,我没吭声。 店老板语调却无比兴奋,说道:“喂,是小大师吗?我是手机店老板!卧槽!你真的太神了,今天我还真的换到了一口破锅!但具体在哪家饭店门口换的,因为当时太紧张,我给忘了。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才能发财?” 我用东北腔回道:“干哈?你有毛病啊,打错了!” 对方闻言,明显一愣,问道:“你是谁?!” 我回道:“我偷手机的,诺基亚手机不许偷啊?” 店老板都无语了,破口大骂道:“狗贼,你犯大事了知道吧?这手机主人是玩阴行的,你特么立马、赶紧、速度交公,否则你狗日的就等死吧!” 这算是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我回道:“交公?我费劲巴拉偷个手机,玩呢?别吵吵知道不,再吵我照着奖券地址到你店里来削你,还把你破店给砸了,信不?!” 店老板吓得立马挂了电话。 这屁股算是彻底擦干净了。 倒头继续睡。 可头刚一挨上枕头,我突然起身,脑海中想到了无比重要的一件事。 我马上打了一个电话给肖胖子,问他人在哪儿。 肖胖子说道:“吃完饭休息了一下,我来夫子庙摊市转悠了。咱总得涨一点眼力,要不让我在你身边只会打打杀杀的,自己都觉得低端!” 我回道:“正好,你去替我找点古纸来,我马上要用。” 肖胖子说道:“古纸稀世罕见,上哪儿找去?” 我回道:“不一定要纸,你可以去买一副保存相对完好的明清字画,不成名的就行,没传承的东西,花不了几个钱。” 肖胖子回道:“得嘞!” 不到一个小时,耳听到院子力帆摩托车声音,肖胖子已经来了。 他手中拿着一卷画进了门。 我摊开来一看,一副非常普通的清雍正年间山水画,由于装裱不错,保存相对完好。 “哪来的?” “古纸最难鉴定了,让我在摊市找,我可没那本事。我去了影青阁,找陆大小姐要的,她送了一副给我,没花钱。” “她在?” “在,但脸色很不好,正冲下属发脾气呢。我去的时候,她问我谁要字画,我说你要,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谁要都可以给,就你要不给!我去,简直岂有此理!” “那后来她怎么又给了?” “我说算她狠,转头就走。她又拿了这副作品来,说中元节忘记给你烧纸了,这画就当给你烧纸。苏子,你这是咋得罪这大家闺秀了?” “……” 我掀开字画外面的装裱角纸,将画给取了出来。 眼睛半闭,凝神聚气,脑海中想着花老头当时展示的手势,左手捏字画下端,右手拇指和无名指掐住字画上端中部,手指快速地搓揉。 十几下之后。 我嘴里爆喝一声:“开!”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才有病 双手一松,画若风吹柳絮,飘落在地。 画面无任何毁损的痕迹。 我心里非常紧张。 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右手拇指和中指,瞅见了里面古纸的绒毛细线。 练了这么多年的拈花佛手。 终于成功了。 肖胖子见状,顿时瞠目结舌,肥脸上肌肉直抽搐:“苏子,这样也行?!” 我没有任何一丝喜悦。 事实证明。 九儿姐和我之前所用的方法,并不正确。 而那位疯疯癫癫、神秘兮兮的彩门花老头,他竟然会拈花佛手准确手法。 我不相信这世界有无缘无故的相遇。 我父母与花老头之间,肯定有某种纽带联系。 花老头非常突兀地出现了两次。 一次是我与陆岑音打赌之时,客观上他把陆岑音送入了我怀抱。 一次是他摆下彩门骗术诓卞五,客观上他教会了我拈花佛手。 如果这两次出现,全是花老头故意为之,他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怔怔盯着地上的画发愣。 可无端的猜测,不仅毫无意义,而且易搅乱神智。 见想不出来,索性不再思考。 我将地上那卷画给卷了起来,披起衣服出门。 肖胖子问道:“你干嘛去呢?” 我回道:“把画还给陆岑音,你继续去摊市练眼力。” 打了一辆车,来到了影青阁门口。 戴厚眼镜宋掌柜瞅见了我,笑呵呵地打着招呼:“苏先生,你可好久没来了。” 我将那卷画递给了他,问道:“宋掌柜,你家大小姐在吗?” 宋掌柜闻言,神情微变,推了一推鼻梁上眼镜,低声对我说道:“在楼上。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发了一整天脾气。以前大小姐性格可好,可这一发起脾气来,属实让人胆颤心惊。” 我点了点头:“行,我上去找她有点事。” 来到二楼。 敲了几下门。 房间里面传来陆岑音的声音:“不是说了有事让宋掌柜决定?你们没听明白?” 我直接推开了门。 陆岑音见到我进来,神情先是一愣,随后问道:“你谁啊?!” 我没理会她,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倒了一杯红酒。 正准备开喝呢。 陆岑音却一把夺过了酒杯:“不许喝我的酒!” 我双手放于身前,十指交叉,脸色古井无波地瞅着她。 陆岑音问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我回道:“你是我女朋友。” 此话一出。 陆岑音俏脸又羞又恼:“不是!那是假的!” 我说道:“假的也是。” 陆岑音回道:“那我现在宣布,假扮这事取消了。” 我拧了一下眉头,起身回道:“好,再见!” 讲完之后,我转身出门下楼。 来到一楼之后,宋掌柜低声问我:“怎么样,大小姐现在是不是火气很大?” 我回道:“倒还好。不过,她刚才说身体很不舒服,需要一坛陈年老醋下药,你赶紧给她送上去。” 宋掌门闻言,皱眉道:“不是吧?老陈醋店里刚好有啊……我这就给她送上去!” 讲完之后,宋掌门连忙去拿了一坛子醋,咚咚咚地跑上了楼。 出门的时候,耳听到二楼传来摔醋坛子的声音。 “苏尘,你混蛋!” 她今天打翻了醋坛子,无论再怎么聊,都一股酸味。 我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打了一辆车回去。 司机往前开了大概一公里左右,脸色有些发白:“兄弟,你到底是干嘛的?” 我问道:“怎么了?” 司机颤声回道:“后面四五辆车啊,打你上车之后他们就一直跟着了。” 影青阁的车。 我其实也发现了。 我对司机说道:“没事,前面有一家咖啡馆,你在那里放我下来吧。” 到了咖啡馆门口,下车之后,才发现忘记付钱了,正准本转身掏钱,结果出租车却屁股冒出一股青烟,飞快地跑了。 几辆影青阁车上下来七八个人,他们快速地走上前。 其中一位我还见过,曾开车送过我和陆岑音一次,叫小吴。 我问道:“小吴,你带这么多人来,打算跟我拼红花?我身上可没宝啊。” 小吴皱眉回道:“苏先生,你可别笑话我们了。你那大本事,整个金陵古董界有谁不知道?大小姐说了,让我们一定把你给请回去。” 我笑道:“何必说那么委婉,她应该是说把我给绑回去。” 小吴闻言,神情显得相当尴尬,回道:“苏先生,弟兄们在你的指挥下,做过几次大事,对你非常敬仰。我们也知道你跟大小姐关系特别好,就是一时斗性子。你别为难我们了,大小姐正在气头上呢。” 我想了一想,回道:“不为难你们。你打电话向你们大小姐汇报,就说路上有巡逻车,不好往车里硬塞人,你们已经把我绑在咖啡馆包间了,让她到这儿来找我。”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小吴一咬牙:“好吧!” 我进了咖啡馆一间小包厢,关上了门。 小吴几人只好配合着我演戏,在包厢对面的卡座上等着。 二十来分钟之后,传来陆岑音的声音。 “吴斌,你们真把他给绑在里面?” “那个……是的大小姐。” “你们现在有这本事了?” “主要吧……苏先生认识我们,根本没任何防备,让我们给偷了一次。” “他受伤没有?” “哪儿能呢!这不按你吩咐,连皮外伤都不能见么。” 包厢门被打开。 与此同时。 吴斌几人快速地跑下了楼。 陆岑音瞅见坐里面若无其事的我,俏脸冷峻,站在门口。 我说道:“进来呗。” 陆岑音进了包厢,将包放下,双手抱在胸前,一声不吭。 我说道:“明知道他们根本拦不住我,你又何必为难他们?” 陆岑音闻言,气得脸通红,胸脯上下起伏:“我不要面子吗?你一过来就让宋掌门送大罐醋坛子给我,我在下属面前不要找台阶下吗?这样子我以后还怎么指挥他们?!” “你不会承认你有病吗?” “你才有病。” “没病你吃什么醋?” “我没吃!” 我突然觉得这丫头生气的时候挺可爱的。 陆岑音恼道:“你笑什么笑?”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怎么去赢 我指了指陆岑音面前的咖啡杯:“今天找你是聊正事的,你先喝一口咖啡,中和一下胃酸。” 陆岑音回道:“我不会胃酸,不需要中和。” 从神情来看,这姑娘情绪已经极大缓和。 这是陆岑音身上最大的魅力,任何事情过心而不过头,气过了就算,小女人娇媚中兼具着大家闺秀的大气。 孰轻孰重。 她分得非常清楚。 许清之事,我也不需要对她作任何解释。 解释等于画蛇添足。 毕竟我和陆岑音并非真实男女朋友。 我说道:“我偷了一次冷饭,弄到一件绝世重宝,想放在影青阁。” 陆岑音冷冷地问道:“什么宝物?” 我回道:“明宣德三年真品香炉。” 陆岑音闻言,美眸睁的老大,樱唇微张,满脸不可思议。 半晌之后。 她说道:“你不会打眼了吧?明宣德三年铜炉仅仅铸造了三千件,绝大部分在明末给了宝源局熔铸钱币,以弥补国库空虚,极少量赏赐给重臣、寺庙的香炉,后不知所踪。迄今从未,尚未有真品面世。公私馆藏若摆放有明仿品,已经算镇馆之宝。” 我回道:“所以我说它是一件稀世重宝。这东西无论放在我那里,还是放在肖岚那里,都不大安全,我只能请你替我保管。” 陆岑音问道:“你从哪里偷冷饭来的?” 我将手机店之事简单复述了一遍。 陆岑音听完之后,秀眉紧蹙,一副极端无语模样:“你真是个死骗子!” 我:“……” 陆岑音说道:“但我还是不大信……你马上带我去看看。” 藏宝人对稀世珍宝的爱是融到血液里的,陆岑音也不例外。 我回道:“不急,等下我就会叫人送到影青阁来,你慢慢看。” 陆岑音说道:“行,你还有事吗?” 我笑道:“我没事了。但你今天买了西装衬衫给我,应该是有事准备跟我商量。”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我不给你买,不是一样有人给你买了么?” 我回道:“不一样,许清是姐,你是女朋友。” 陆岑音回道:“信你个鬼……女朋友是假的,姐肯定也是假的!不说这事了,我中午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来着,本想让你来商场试衣服,但你没接电话,后来再打,又关机了。实在没办法,我就尝试着按印象给你挑了,衣服你试了没有?” 我突然想起来。 在饭店吃饭的时候,肖胖子不小心撞坏了我的手机,恰巧那时电话来了,我没法接,这才跑去手机店修手机,偷了一回冷饭,没想到这个电话竟然是陆岑音打来的。 我回道:“还来不及试。讲一讲明天给陆家老祖灭……点天灯之事吧。” 陆岑音都无语了:“你明天要是犯这样的口误,那可就彻底完了。” 陆家老祖点天灯仪式,每十二年一次。 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祭拜老祖,二是确定陆家新执掌人。 之前已经说过。 这次换陆家执掌人,采取了“宝三人七”规则。 陆岑音目前已经夺了三样宝物,剩下就是陆家大小花旦带陆家准女婿前往点天灯仪式,供陆家长辈们来考验。 考验的难度肯定非常大。 为了在考验中胜出,陆岑音选择了我。 而陆小欣之前曾选择黄慕华,但机缘巧合之下,我将黄慕华给彻底废了。 直至今天,金陵黄门再无任何消息传出来,估计马萍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可黄慕华被灭了之后,陆小欣到底带什么人去、对手的情况怎么样,我不知道陆岑音到底掌握了多少。 我将问题抛向陆岑音。 陆岑音闻言,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我一直派王叔在盯着。不仅盯着小欣,还盯着我那些叔伯们。但从目前反馈来的消息看,小欣一直大门紧闭,不知道她在干嘛。而我那些叔伯也非常正常,除了大伯前几天新收了一个徒弟,没其它任何变化。” 我回道:“这是不正常的。完全不清楚对手,我们明天会很被动。” 陆岑音神情黯然,手拿着调羹,慢慢卷着杯中的咖啡:“苏尘,你能出现在我身边,对我也好、对陆家也好,已经算天大恩赐,这是拯救陆家唯一一次机会。但如果陆家真的大厦将倾,我努力过,没有任何遗憾了。” “万事万物总有从萌生到发展最终到毁灭的过程,陆家也逃脱不了这个规律。这次失败之后,我会将影青阁全盘脱手,交给小欣,立马离开陆家。” 我问道:“离开陆家干嘛去?” 陆岑音喝了一口咖啡,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做一位逍遥快活的包袱军!” 我问道:“对我这么没信心?” 陆岑音摇了摇头:“不是。若凭真本事,小欣带来的人,恐怕给你提鞋都不配!但这一定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你心里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 陆知节是陆家将死的帝王,两个女儿正在激烈争夺皇位。 而陆家的叔伯们,等同于一群虎视眈眈的奸臣。 任何朝代的奸臣,都不可能扶一位明主上位。 他们要扶持的,一定是能给他们最大程度让利的昏庸继承人。 陆小欣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猜测。 陆小欣在丧失黄慕华这张王炸之后,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主动出击,给叔伯们最大让步,与他们形成暂时牢不可破的利益共同体。 我问道:“具体考验步骤知道吗?” 陆岑音回道:“点天灯仪式上的考验步骤是核心机密,由陆家几位长辈共同议定,不可能让我们知道。” 我回道:“不可能让你知道,但陆小欣就不一定。” 陆岑音闻言,点了点头。 我寻思这事儿有点完犊子。 对手不明、考题不知、考官不和。 怎么去赢? 我安慰道:“没事,输了大不了你去干包袱军。”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下巴上扬,回道:“我改变主意了,不干包袱军。我要开一家饭店,名字就叫‘酥小鹿火锅’,洋不洋气?!” 我:“……” ------------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陆家祖宅 两人出了咖啡馆门。 吴斌等人见到我们出来,忙不迭地准备去开车。 陆小欣却叫住了吴斌,拿出了大小姐的姿态,冷声对他说道:“吴斌,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吴斌闻言,笑着回道:“明白!” 陆小欣开自己的那辆红色轿跑回去。 吴斌则开车送我。 在车上,我问吴斌:“你被东家扣了奖金,怎么没有一点不开心?” 吴斌回道:“苏先生,我们大小姐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她从来只有加奖金,不会真扣。即便是她真扣,我们也愿意跟着她。” 我问道:“为什么?” 吴斌解释道:“大小姐人真的太好了!举个例子吧,我媳妇儿去年生重病住院,家里很困难,我想提前预支下一年度的薪水和奖金,便跑去求大小姐。大小姐说,薪水和奖金不能预支,这是规矩,否则影青阁全要乱套。” “没办法之下,我东拼西凑,但钱还是不够,正准备卖房子呢,可医院突然打电话告诉我,大小姐已经提前把所有的钱都给付了,用的是她自己的钱,还专门请了最好的医生。” “我去感谢大小姐,但她却说,影青阁不是慈善机构,但她和我们却是兄弟姐妹,不用谢。不怕苏先生笑话,我一个大男人,出了门之后,躲一个地方嗷嗷哭。” 听完这件事之后。 我对陆岑音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丫头掌舵与治军,铁腕与温情并存。 陆家不选择陆岑音做掌门人,简直是瞎了眼。 回到了出租屋,我让吴斌在院子里稍微等一下。 到房间之后,我拿了一把锤子,将盒子电视机的屏幕给敲裂,随后搬了下去。 吴斌见状,满脸不解:“苏先生,你这是……” 我回道:“你家大小姐上次过来把我电视给砸了,刚才在咖啡馆她陪了钱。但她叫我把旧电视给她,一点便宜不让我占。你务必送到她手上,不然她要发飙。” 吴斌笑了笑,回道:“好的。” 我在咖啡馆曾告诉过陆岑音,到时候会将明宣德三年香炉送过去给她,想必以她的脑子,她一定能猜到破电视里面是什么。 吴斌走后四十分钟左右,陆岑音打了电话过来。 “你胆子也太大了,绝世重器竟然当成废品一样给送过来了!” “你看过了没?” “看过了……我找不出任何瑕疵,这好像真是一尊明宣德三年香炉真品!需不需要送到权威部门去检测一下,里面有信得的人,不会走露消息。” “你是相信他们手中仪器,还是眼光?” “……” 之所以会这样问。 因为所谓权威部门检测,无非一些有基础知识的老学究,借助碳十四等鉴定手段,对古董进行断代。 简单解释一下碳十四检测。 有人认为,碳十四检测手段可以包打天下。 这其实是天大误解。 如果这样,那鉴师可以全部下岗了。 所谓碳十四检测,即放射性碳定年法,利用自然界中广泛存在的碳十四来测量有机物的年龄,进行断代。 而有机物,专指动物和植物。 这个办法在古玩界应有十分有限。一来,大多数古玩青铜陶瓷金银都属于无机物,碳十四几乎无用。二来,古玩最大的价值在于传承,碳十四只能断代,不能断传承。三来,碳十四需要一定的标本量,达不到标本量,或者标本有污染,检测会存在大误差。 为此,碳十四对杂项中的木器、部分书画帛纸以及古墓中的遗骸会有一定作用,对其它的东西,局限性非常大。 对无机物断代,后面几年用到了磁断代技术,但仍不成熟,不赘述。 我对陆岑音说道:“你帮我保管好就可以。” 陆岑音回道:“那行,我明天八点半来接你,你早点起。” 我回道:“好。” 第二天早上。 陆岑音非常准时来到了楼下,响了几下喇叭。 我穿上那套西装下楼。 陆岑音今天穿得非常温婉大气,挽古韵发髻、修身长裙、砖石耳坠脖子上挂了一枚古玉佩,整个人看起来娇俏美丽,若仙女下凡。 我看得不禁有一些发呆。 陆岑音将驾驶位让给我,皱着眉揉了一揉脚后跟:“礼服和高跟鞋开起车来真是难受,你来开吧。” 她见我没任何反应,白了我一眼:“不用行这么久的注目礼,快开车。” 我上了车,说道:“你今天这样子,比穿真丝睡衣拉伸时更有魅力。” 陆岑音闻言,俏脸微微泛红,盯着挡风玻璃那里会摇头的海绵宝宝,用极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句:“那是我没放开来拉伸……” 我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陆岑音回道:“没什么,专心驾驶!” 车不开往影青阁,也不开往四方斋,而是往郊区开。 陆家在郊区有一座老祖宅。 晚清时候的一座大宅子。 平时没人住,专门雇佣了保洁阿姨和护宅人员大理院子,撑宅子阳气。 大年初一,陆家人会去祭祖。 而给老祖点天灯仪式,陆家人则全要齐聚这里,包括一些在国外读书或者少数不从事古董行当的晚辈,他们全都会回来。 一个多小时之后,来到了陆家祖宅前面的大停车坪。 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豪车同时停在同一个地方。 相比较而言,陆岑音这辆红色轿跑算非常低调了。 我们刚下车。 王叔已经带着十几个人快步走了过来,神情显得非常着急:“大小姐、苏先生,有事要马上报告。” 尔后。 王叔转身让其它人先退后。 陆岑音问道:“怎么了?” 王叔低声回道:“二小姐提前来了,她的男朋友,竟然是陆飞奉新收的那个徒弟。” 不仅陆岑音懵了,我也懵了。 陆飞奉就是陆岑音的大伯。 他既是这次点天灯仪式的主持人,也是主考人。 据王叔之前的暗中调查,陆飞奉的新徒弟叫杨林,刚大学毕业,专业竟然是人力资源管理,完全是古董圈的小白,甚至连最基本常识都不懂。 陆岑音秀眉紧蹙:“怎么会这样?!”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抄作业 王叔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在猜想,杨林会不会是从外地请来的顶尖高手,之前二小姐故意放迷雾在迷惑我们?” 我回道:“没那么多顶尖高手。杨林只不过是傀儡,他过来开卷考试,我闭卷而已。” 王叔闻言,顿时焦急万分:“苏先生,这次你有把握吗?” 我想了一想,反问道:“你以前考试不会做的时候,怎么办?” 王叔神情一愣,瓮声瓮气地回道:“交白卷!” 我差点晕过去。 交白卷可不是好学生。 我说道:“你太实诚了,有能考满分的同学坐在你旁边,为什么不抄他的答案?” 当时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但事实证明,陆小欣等人可真狠,才抄了一题,就不让我再抄了,还差点把我执笔的手给折断。 陆岑音柔声安慰我:“没关系,尽力了就好。” 大院坪里有一些十五六岁的陆家晚辈,穿着非常洋气。 他们看到了我们,欣喜万分地走过来打招呼。 “岑音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这是你男朋友吗,叫什么名字?” “我之前好像听二爷说了,叫苏尘对吧,比小欣姐姐带来那个小白脸可帅多了!” “对呀,那小白脸身上还有一股香水味,可恶心了。” “……” 陆岑音人缘在哪儿都这么好。 她微笑着责怪他们:“小鬼头们,你们可不许乱说话!” 讲完之后。 陆岑音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有些害羞地说道:“亲爱的,我们进去。” 陆家祖宅非常之大。 除了中间诺大的祖厅,两旁还有不少厢房,右手边有一个大花园,花园里面廊厅阁榭、假山活水,散发着韵味与雅致。 整个陆家祖宅,加起来占地面积足有两三亩。 据陆岑音说,陆家祖上以前是开粮铺的,后来有一位眼光长远的先祖,在典当行学徒。学成了之后,他认为卖粮只保一世温饱,做古董可保十世无忧,便将粮铺转让了,开始靠眼力江湖走宝,逐渐发展壮大,最终成为了金陵屹立不倒的古董大世家。 古玩行祖师范蠡曾说过,粮食布匹十分利、中药当铺百分利、古玩字画千分利。 陆家也算是逐利古玩并取得成功的典范。 祖厅摆布非常喜庆。 红对联喜字贴。 灯笼挂燃香袅。 祖厅里面摆着十来张八仙桌,桌上有茶水点心,不少陆家人在热闹地饮茶聊天,举手投足之间,彰显着古董江湖人士的气质。 金陵古董半陆家。 此言非虚。 他们见我们进来之后,除了和陆岑音笑着打招呼,目光主要集中于我。 不少人肯定听过我名字,但第一次见到我,神情充满好奇。 我第一次被当成全场焦点,感觉稍微有些不适。 里面却不见陆知节和陆家叔伯。 王叔向我们解释,陆家长辈全在内房商量着接下来点天灯仪式。 倒是见到了陆小欣。 她仍旧戴着耳机,闭着眼睛,微微地摇着头,旁若无人听音乐。 陆小欣旁边坐着一位年轻人,油头粉面的,神情有些拘束。 想必这位就是陆飞奉新收的徒弟杨林。 但陆小欣与杨林的位置却相隔有些远,两人之间无任何交流,哪怕是眼神。 这对情侣,必然也不是真的。 陆岑音见状,主动带着我过去打招呼。 她笑着说道:“小欣,你不介绍一下旁边这位?” 陆家大小花旦虽然不合,但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不可能公然驳面。 陆小欣摘掉了一只耳机,眼睛瞄也不瞄陆岑音一眼,嘴里蹦出来两个字:“杨林。” 杨林闻言,想起身跟我们握手,但转眼瞅到陆小欣正冷冷地瞪他,只得又坐了下来。 陆岑音拉着我,对他们介绍道:“这是……” 陆小欣抬起了手,制止道:“不用介绍了,姐姐你找了个银样蜡枪头,眼光可真毒!” 这话相当侮辱人。 陆岑音俏脸变了:“小欣,你可以对我说话不客气,但请你尊重苏尘!” 陆小欣闻言,把另一只耳朵里面的耳机也给摘了,拿起了桌子上一根香蕉,剥了皮,冷笑着瞅了两眼。 尔后。 她将香蕉放在椅子上,上面垫上一块桌布,一屁股坐了上去。 香蕉顿时烂了。 陆小欣嘴角上翘:“银样蜡枪头,真不中用!” 讲完之后。 她将椅子一甩,伸了伸懒腰,转身去上厕所。 这女人如此举动,将我的尊严,摁在地上疯狂摩擦,也将陆岑音的尊严,摁在地上疯狂摩擦。 陆岑音真生气了:“小欣!” 我拉住了她。 没有必要。 口舌攻击,只能溅出恶心的飞沫。 致命搏杀,才会吐出血。 我等下要让陆小欣吐血。 我带着陆岑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坐下来之后,陆岑音红着眼眶,满脸内疚,低声说道:“苏尘,对不起……” 我回道:“我不会因为有蚊子咬人就怪房间。” 陆岑音说道:“可这房间却是我让你进来的。” 我笑着喝了一口茶,没吭声。 其实来陆家祖宅,也不完全是为了帮陆岑音。 花老头砸路灯,将陆岑音硬生生推入我怀抱。 最大可能。 他想将我和陆岑音彻底捆绑在一起。 至于捆绑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干脆顺水乘船,看一下沿途和对岸的风景。 坐了一会儿。 侧边厢门传来一阵脚步声。 转头一看。 三位穿着唐装的五六十岁的汉子,推着一辆轮椅出来了。 轮椅上坐着一个人,他背靠椅子上,闭着眼睛,椅子边还有一根输液杆,挂着点滴瓶。 毫无疑问。 坐轮椅上之人,便是陆家现任执掌人陆知节。而后面那三位步履稳健、气宇轩昂的唐装汉子,陆家大小花旦的两位伯伯和一位叔叔。 陆岑音、陆小欣两人,见到陆知节等人从里面出来,立马从座位上起身。 两人都想走过去。 但陆小欣见到陆岑音先一步过去了,晃了一下脖子,继续戴上耳机,坐下来听音乐。 陆岑音过去之后,半蹲在地上,先无比关切地叫了几句爸。 但陆知节毫无反应。 陆岑音见状,美眸诧异万分,起身问道:“叔叔伯伯,我爸今天是怎么了?” 头发有些发白的陆飞奉回道:“大丫头,知节打了镇静药,睡着了。” 陆岑音闻言,樱唇微张,说道:“大伯,我爸镇静药都是间隔三天打一次,前天刚打过,应该后天再打,为什么今天还要打?”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乃天地第一灵宝 陆飞奉回道:“今天是陆家选家主的日子,我们担心知节的情绪太过激动,提前给他打了针。” 陆岑音神情震惊无比:“伯伯,医生给的药向来定时定量。你们这样不通过医生,直接给他打针,我爸的身体出了问题怎么办?” 陆飞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大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是知节的亲兄弟,你关心他,我们难道会害他不成?有任何问题,我们会承担!” 旁边两位叔伯也跟着一齐附和。 “对呀,大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讲话可要注意!” “你回座位上去,今天可是好日子,不要节外生枝。” 陆岑音被他们给怼得哑口无言,瞅了瞅叔伯们,默默地给陆知节膝盖上盖好了毯子,脸色煞白地回来了。 这事情非常明显。 陆家几位叔伯提前给陆知节打上镇静药物,目的就是今天不出幺蛾子,彻底让陆岑音出局。 我甚至怀疑,之前他们商定的考核步骤,陆知节也根本毫不知情。 局面非常糟糕。 如果陆知节还醒着,虽然他心里更喜欢小女儿陆小欣,但考核过程中若有什么问题,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陆家现任家主,好歹会说上一句公道话,但现在他连最基本的讲话权力都被扼杀了。 这个时候,门口有人将祖厅大门给关上了。 陆飞奉步履坚定地走到了台中间,手捏了几支香,向天、向地、向人各鞠了三个躬。 在他鞠躬之时,全场肃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双手揖礼,放在正前方。 陆飞奉朗声说道:“ 陆离斑驳传古气,百年世家耀金陵!” 台下众人也齐声喊道:“ 陆离斑驳传古气,百年世家耀金陵!” 声响震彻大厅! 陆飞奉点了点头,向边上一位拿鼓槌的人示意。 那位拿鼓槌的人猛地敲了一下大鼓。 “嘭!”一声响。 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有人打开了。 但门只开了一侧,另一侧却是关着的。 进来一位身穿西装、胸戴着红花之人。 此人直接走到了台前,将手中一个大红包递给了陆飞奉,说道:“掌柜,开门大吉!” 陆飞奉笑着接过了红包,抱拳说道:“胡老板,同吉同吉!” 胡老板也抱拳回礼。 边上有一位工作人员端出来一个托盘,托盘上蒙着红布,递给了胡老板。 胡老板见状,笑嘻嘻地掀开了托盘上的红布。 上面是一具兽面云雷纹饰的饮酒小铜斛。 胡老板脸色欣喜:“宋徽宗年间青铜酒斛,百年陆家果然大气!祝陆家四时恒满金银器,一门常凝珠宝光!” 陆飞奉说道:“客气客气,请胡老板稍坐观礼。” 尔后。 陆飞奉冲外面大声高喊:“大开门!” 大门的另一侧被打开了。 霎时间。 外面烟花、爆竹齐响,一片喧闹之声。 这是古董行当一种古朴的仪式,叫开门踏红。 古董行当有一个专业术语,叫做大开门,从开门见山一词演化而来,意思是一眼能看出来的大真货。到后来,古玩店铺将大开门货物摆在店内进门最显眼位置,以吸引客源,彰显店铺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而开门踏红仪式,也由此演绎而来。 有一点类似相声行当的开箱。 这个胡老板,是陆家开门踏红仪式上请来的嘉宾,他说吉利话、给红包,陆家会拿出一件珍玩给他,寓意今后陆家生意都像今日一样,开门见喜、红红火火。 每个地方的开门踏红仪式都不一样,我曾见过陕省西市一家古玩店的仪式,外面冲进来的不是人,而是涂了红漆的牛。牛身上挂满了红包,大家一起抢,弄的所有人身上都沾满红漆,牛气冲天红之意。 陆家这个仪式比较传统。 外面鞭炮响动之时。 尽管陆岑音刚才很不开心,但脸上也露出喜色。 而陆小欣,也摘下了耳机,不再摇头晃脑。 毕竟。 这是陆家的大事。 开门踏红这种仪式,本来应该由陆家现任家主陆知节来主持,但他现在昏迷中,只能由大伯陆飞奉代劳。 爆竹热闹完毕之后。 陆飞奉手捏着香,开始带领着大家向陆家老祖像祭拜。 一跪三叩首。 众人非常虔诚。 全场就我和那位胡老板坐着,我们不是陆家人。 而杨林,因为他名义上是陆飞奉的徒弟,整个仪式都要全程参与。 祭祖仪式完成。 陆飞奉将手中的线香插在老祖像前的香炉上。 尔后。 他转身说道:“自信文先祖走四方、历险阻、创基业以来,迄今百年有余。陆家历任先贤,励精图治,守业拓土,方得‘金陵古董半陆家’之地位。十二年前,知节带领大家,上下一心,克己奉事,家业日兴。今日之陆家,人才辈出,生意兴隆,盛誉渐盛!” 众人闻言,均微微颌首,神情呈现自豪。 我寻思陆飞奉还不算太过份,开场白将陆知节也赞誉了一番。 “但众所周知,执掌人身体每况愈下。俗话说,龙无首不可兴海,马无头难行寸步。我们几位商量,今天祭祖点天灯,三大愿景,一是感恩先祖德芳流世,赏陆家几百口饭碗。二是祈求天地荫福,保佑知节身体健康。三是着眼陆家未来,选任新家主。” “我们都已经老了,不敢贪功居位,新家主将在年轻一辈中产生。根据大家的举荐,一致认为,岑音、小欣两位丫头,品行端洁、业艺精湛、风华正茂、可堪大任,由她们中任一位作为家主,均乃陆家之幸。但两位晚辈伯仲相较,却着实难以抉择。” 讲到这里,陆飞奉看了看陆岑音,又看了看陆小欣。 老狐狸神情带着一丝假意的长辈公平与慈爱,呵呵地笑了。 边上之人端了一杯茶过去,陆飞奉接过来,润了润喉咙。 “为此,我们定下了‘宝三人七’规矩。为什么定这个规矩呢?信文先祖训诫有言,识宝先识人。陆家这么多年风雨,我们更加深刻认识到,有人才有宝、有宝业方兴。” “陆家能有今天地位,盖因我们与别人不一样,别家识宝、我们识人,人乃天地第一灵宝!可识宝易,识人难啊!两位丫头夺三项宝贝不算本事,能挑选出技艺绝伦、江湖扛鼎的真命天子,那才是一位陆家女执掌人应该有的真本事、好眼光、大气度!” 此话一出。 全场均会心地笑了。 ------------ 第一百二十章 三大考题 老狐狸的口才是真不错。 从陆家传承讲起,娓娓道来、面面俱到,竟然让人无从反驳。 陆岑音见大家都笑,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我寻思你害羞什么玩意儿。 不是吹捧她。 就她识人的眼光,可以甩陆小欣一座喜马拉雅山。 陆小欣却面无表情,嘴里不断地磕着瓜子。 而她边上那位杨林,局促不安,似乎非常之紧张。 陆飞奉继续解释道:“今天,我们陆家两位丫头,都带了自己意中人。大丫头带来的那位叫苏尘,二丫头带来的那位叫杨林,金陵古董新秀,也是我的关门弟子。不过,飞奉可以向大家保证,这次比拼技艺,绝对做到公平、公正、公开!” “既然是祭老祖点天灯,经过慎重商量,我们对两位未来陆家女婿的考核,分为三项,寻灯三分、点灯三分、升灯一分。谁能完成三样考题,并最终升灯成功,表示哪位丫头的识人之术完全过关,将成为陆家新执掌人!” 陆家人纷纷鼓起掌来,现在一片交头接耳喧闹之声。 “陆家未来女婿给陆家升灯,这题出得好、有寓意!” “姜还是老的赖啊!大伯这种老江湖,估计出的三个考题难度不小。” “我赌岑音姐姐赢!” “你可拉倒吧,杨林是大伯关门弟子,多少会倾向于他。” “不可能透题,这事儿是由长辈们集体决定的,而且大家都看着呢!” “大伯说杨林带艺投师,据说他水平非常之高。” “可没人见过杨林露过手段啊……苏尘倒风头挺劲,金陵古董圈传闻很多,就是身份很迷,没想到他是岑音男朋友。” “……” 但我和陆岑音却有一些懵逼。 我们完全没预料到,考题竟然会跟陆家老祖点天灯有关。 我低声问道:“灯呢?” 陆岑音闻言,指了指老祖像面前的一盏大红孔明灯:“就它呀!” 大红孔明灯外面用极薄的纸给罩住,上面还用金丝娟秀着几个遒劲无比的楷体大字“祖德流芳”。 我问道:“以前怎么点的?” 陆岑音摇头回道:“不知道啊!上次点天灯我还小,估计就是直接点喽。” 我无语道:“你个虎娘们!” 孔明灯肚子里居中位置,一般是小铜灯盏,灯盏里放置松脂油,点燃之后,利用热空气原理,将孔明灯给升空。 我估计所谓的寻灯,就是寻找那个小铜灯盏。 这种灯盏正常会呈小凹碗状,利于装松脂油,但整体应非常轻薄,几乎没什么重量,否则,孔明灯无法升空。 果然。 陆飞奉宣布的第一个考题寻灯,就是寻找孔明灯肚子里面的小铜灯盏。 寻灯地点位于祖厅侧边的花园。 时间限定半个小时之内。 热闹来了。 大家开始出祖厅,踏步往花园走去。 陆小欣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正眼也不瞅我们,口中嚼着口香糖。 那位杨林的神情,在宣布考题之后,竟然变得完全不紧张了,反而有一些嘚瑟,胸有成竹地往花园里面快步而去。 王叔脸色很不好,低声说道:“苏先生,小灯盏位置那个死小白脸肯定知道!” 我回道:“既来之,则安之。” 众人到了花园门口。 陆飞奉顿住脚步,对我们解释道:“两位后生,里面有一千小灯盏,遍布花园角落,它们外形、质地、颜色完全一致。其中有两盏,为陆家专用点天灯的小灯盏,为百年前陆家老祖请金陵著名青铜匠人毛方先生亲手打造,轻薄如翼、造型精美,底部刻有‘陆’字。” “你们在半个小时之内,谁先找出‘陆’字灯盏算谁赢,获三分。若在规定时间内找出,但用时比对方更久,获零分,可继续参加后面比拼。但规定时间内找不出,无灯盏就不存在后面点灯、升灯程序,表示彻底出局,可有异议?” 这是真狠! 宝三人七。 陆岑音费尽千辛万苦,夺了三样重宝,仅仅才获得了三分。 可这一轮寻灯环节就三分。 我不可能比杨林先找到,赢三分概率为零。 即便我能想办法找到,分数也就打成了平手。后面的点灯、升灯环节,杨林这个开卷考试者,完全有把握赢我。 而且,一旦我在半个小时之内找不到,还将彻底出局,等于一刀割喉,瞬死。 我终于明白杨林神情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了。 这就如同一位考生,虽然溜进了老师办公室,知道了考题是什么、答案在哪里,但在正式开考卷子发下来之前,他仍然会担心卷子题目不一样。 杨林其实是彻头彻尾古玩小白,只要稍微一换题目,他将彻底抓瞎。 等到陆飞奉宣布了考题,他才彻底放松下来。 杨林立马回答道:“无异议!” 陆岑音张嘴想说什么,我扯了一下她的手,制止了她,回道:“无异议!” 陆飞奉见状,点了点头,呵呵直笑:“后生可畏……” 我突然开口问道:“陆伯,我有一个问题。” 全场顿时愣住了,纷纷盯着我。 陆飞奉皱眉道:“什么问题?” 我说道:“如果我们两人,半小时之内都没有找出来呢?” 这问题显然超出了所有的人预料。 陆飞奉瞬间傻住了。 在他心里,肯定认为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但陆飞奉不魁是江湖老狐狸,眼睛转了几下,回道:“若你们都找不出,证明两个丫头眼光都不行,今天比拼不作数,陆家将择日重新更换确定执掌人的规则。” 我回道:“好!众人话,众人听,希望陆伯说话算数。” 余光明显瞥见。 陆小欣口香糖也不嚼了,目光中带着诧异和凶狠。 她心里完全清楚我的本事。 平白无故来这么一句话,她不知道我想打什么鬼主意,已经有一些慌了。 陆飞奉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在比拼过程中,发现有人偷奸耍滑,坑害对手的行为,陆家护宝红棍,可不是吃素的!希望两位丫头到时不要介意!” 我确实准备偷奸耍滑。 万一我找不到,肯定不会让杨林成功。 不过,偷奸耍滑我还能让你这个老不休看出来? 我回道:“那是自然!” 陆飞奉瞅了一眼手表,冷声说道:“计时开始,两位请入园!”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寻灯 我和杨林入了园。 这花园是开放式的。 其它人全围在花园外面观看。 偷奸耍滑的难度非常之大。 花园里面,摆布着上千盏一模一样的小铜灯盏,遍地都是,看起来犹如秦淮河面正月十五时的祈愿纸船。 老狐狸刚才还说了,小灯盏看起来比较乱,但其实按照一定规律摆布,目的就是考验我们两人发现规律、选出真宝的能力。 这话我倒是信。 否则。 如此多小灯盏,除非神仙,没人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出来。 杨林找出来,也显得太假。 必须要有一种规律作为造假的基本支撑。 但世间之规律又何其多,汉字数字英文是规律、象形排列是规律、风水摆阵是规律、天上星象也是规律……若不提前知道灯盏摆布规律,半小时之内分析出结论,完全不可能。 杨林在花园里走了一圈,装模作样想寻找。 他心里非常清楚两个真小灯盏在哪个位置,但不会这么快去拿。 我一边盯着他,脑子一边想着对策。 破天下之局。 无非采取两种方式,一种破人、另一种破物。 目前这种状况,直接去搞杨林根本不可能,毕竟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只能破物。也就是说,我必须将这些小灯盏给搞乱、搞混,让杨林也找不到。 最重要在于时机。 务必在他拿出其中一个真灯盏前一刹那间,将水给彻底搅浑。 我不着急。 先看一下他到底怎么装。 我点了一根烟,在花园里晃来晃去。 有时捡起一个灯盏,瞅一瞅底部,发现不是真的,立马将灯盏给飞出,显出焦急发燥的模样,弄得地上灯盏有一些混乱。但双目却片刻不离黏住了杨林,身体也始终与他保持在五六米远距离。 杨林一会儿附身在地上观看那些小灯盏,一会儿半闭着双眼,假装双手掐算分析规律,神情异常认真。 他怎么不去当演员? 二十分钟之后。 外面观看之人有一些无聊了。 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抽烟聊天。 有的猜测灯盏位置、有的互相聊着生意、有的讨论等下吃席菜肴…… 陆岑音神情显得焦急万分。 陆小欣毫不在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在此大家注意力极度分散的当口。 杨林要取灯了! 他行动极为隐蔽,几乎没人知道他现在打算去取灯。 杨林先绕四周走了一圈,尔后疾步往假泉水方向走去。 我见状,迅疾从地面拿了七八个小灯盏,瞄一眼之后,将这些假灯盏开始往外面乱抛,不经意地跟上他。只要杨林敢俯身去动那个真灯盏,我手中假灯盏必将飞出,将真灯盏迅疾打飞。 如此薄的灯盏,若飞起来跌入一片本已被我搞乱的灯盏丛中,不信他还能再找到。 刚才我手中飞出了那么多灯盏,没人会在意我手中再飞几个。 更何况,山泉位置有假山和树稍微遮挡。 这个角度,他们也看不大清楚。 当然,这只是初步方案。 若不成功,我还有后手。 当杨林来到假山泉旁边一株百合花前面之时。 我脑子突然一炸,立马停下了脚步。 因为整个花园,只有两株百合花! 一株在假山泉边,一株在凉亭边。 这个规律,莫非是两个真灯盏,分别在两株百合花下面?! 百年陆家点天灯,百年好合招佳婿?! 如果真是这样,我考虑的可能并不是让这个考核现场彻底瘫痪,而要考虑是否让游戏继续玩下去! 可瞬间抉择实在太艰难了。 万一猜测错误,将满盘皆输。 紧急万分当口。 我突然瞅见了杨林的眼神。 他在附身之前,余光专门瞄了一眼凉亭百合花。 这是一种窃喜的神情! 瞄完之后,杨林迅疾将百合花下面那个真灯盏悄悄拿在手中。 此外。 他还假装在周边不断扒拉,捡起其它假灯盏,但又丢掉。 赌一把! 我放弃杨林,迅疾转身,往凉亭奔跑,几步就到了凉亭百合花边上,捡起花下面那个灯盏。 翻开一看,一个“陆”字赫然在列。 杨林完全没料到发生这一茬,顿时大惊失色,开始疯狂往花园外面跑,单手高举,口中高喊:“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他在抢时间! 可惜他跑得太快,导致摔了一跤,一时半会儿竟然起不来身。 众人见此情景,顿时懵了。 天要亡你! 怪不得我! 我快步往花园外面奔。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陆飞奉见我往外奔,脸色陡变,竟然从花园外面直接冲了进来,冲到杨林面前,一把捏开他的手,拿出那小灯盏,高声说道:“杨林找到了陆家灯盏!” 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外面不明白情况之人,一定会以为陆飞奉关心爱徒摔倒而冲进花园。 老狐狸其实是担心我先拿灯盏出花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陆飞奉话语一出。 全场哗然,纷纷进了花园。 陆小欣似乎松了一口气,铁青着脸,腮帮子紧咬,一副劫后余生既视感。 陆飞奉拉起了吓得全身大汗淋漓的杨林,欣喜万分地说道:“不错不错,如此微小的规律,竟然在这么短时间被发现,眼光毒辣、不同寻常、后生可畏啊……” 众人也觉得非常好奇,七嘴八舌地问到底是什么规律。 陆飞奉将灯盏放在边上工作人员端来的托盘之上,洋洋自得地解释起来。 “今日是陆家祭老祖点天灯的大好日子,也是陆家两位丫头带佳婿同大家见面的大好日子。百年陆家、百年好合,我们几个老骨头商量,将陆家灯盏放在花园里面仅有的两株百合花下面,作为第一项寻灯的考题,取其美好寓意啊,哈哈哈……” 众人闻言,均夸赞这题出的奇、出的妙,有难度、有寓意。 陆飞奉罢了罢手,瞅了一眼表,转头笑呵呵地问我:“时间还一分钟,苏尘是继续寻找,还是已经找到可以交灯了?” 我抄作业,本来还能提前交卷。 但无耻的主考官,却直接在杨林卷子上打上了一百分,还假心假意地问我题目是否做完了。 内心实在窝火。 必须要吓他一吓! 我冷声回道:“交灯!” 陆飞奉闻言,带着边上端托盘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接。 我拿出小灯盏,手猛一抖。 轻薄如翼的小灯盏。 如同锋利刀片一般,直奔陆飞奉面门。 陆飞奉顿时大惊失色。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们不冒险 陆飞奉嘴里立马“哎呀”一声叫唤,吓得捂住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灯盏从空中划过,稳稳地落在了托盘之上。 我快步走上前,假装不是故意,忙去拉他:“陆伯,实在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陆飞奉额头冷汗频出,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眼神中布满了惊异与愤怒。 但他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忍着气从地上起身。 众人忙问他有没摔伤。 陆飞奉铁青着脸拍屁股灰尘,回答没事。 我心中暗爽。 尔后,陆飞奉看了看托盘上的两个小灯盏,冷声说道:“两位后生都非常出色,完成了第一项考题。但杨林先完成,按照规则,获得三分。苏尘后面完成,获得零分!考核继续!” 全场掌声一片。 有人开始过去恭喜杨林。 杨林双手抱拳,讪笑着说道:“承让,承让……” 按照畸形的考题,寻灯这一关,本来是让我彻底出局的。 只要我找不出真灯盏,后面点灯、升灯环节,便没资格参与,分全由杨林拿光。 可惜我并没有出局。 陆小欣非常失望和愤怒,她眼睛阴冷无比地盯着杨林,嘴唇微动,蹦出了两个字。 声音根本听不见。 从她嘴型来看,那两个字应该是“废物”。 目前的形势。 陆岑音之前夺了三样宝物获得三分。 陆小欣在寻灯环节获得了三分。 大小花旦竟然打成了平手。 尽管只是平手,但陆岑音非常开心,她走到我身边,美眸含笑地瞅着我,柔声说道:“你真棒!” 陆飞奉让大家安静。 “陆家能屹立金陵古董江湖,向来不是靠一招鲜、吃遍天,十八般武艺,样样会耍、能耍、敢耍!作为陆家女婿,务必要智、勇、艺绝佳,方能助陆家江湖扛鼎!寻灯考验智慧、点灯考验勇气、升灯考验技艺。下面我们进行第二项考题,点灯!” 讲完之后。 陆飞奉打头,带着人往祖厅后院快步走去。 不知道下一步又有什么幺蛾子。 我们走在后面。 王叔在边上低声说道:“后院是陆家祖宅大后厨,以前点天灯的火,都是从后厨灶台里取出火苗,点燃灶公像前的蜡烛,再用蜡烛去点上孔明灯放飞。但从上个月开始,后院已经被彻底封闭,不知道里面在弄什么。” 南方很多人过伙进新房,也有这种规矩。 从老房子灶台里点上烛火,将烛火一直拿着,中途不能灭,再点到新房的灶台上,拜祭新房灶公,寓意饭碗相承、薪火相传。 对于封闭后院一事。 我不置可否。 以前我看过一部英叔电影,一个道法世家选掌门人,地上倒插着钢刀,让候选人口中念着金刚不坏道法,赤膊仰躺在钢刀上面,旁边人拿着大锤直接狠锤他的胸口,挺过来就过关,挺不过被砸死,或者被钢刀穿身而死。 江湖家族考验勇气。 肯定不会绣花抚琴,一定是比较惊悚的题目。 陆岑音说道:“没事,太危险我们就直接放弃。” 我笑着问道:“陆家不救了?” 陆岑音闻言,幽幽叹了一口气:“刚才我已经看出来了,叔伯们卯足了心扶持小欣上位。为了这个目的,不仅考核不公,而且还给我爸提前打了药。这事儿小欣肯定知道,她心肠真的太狠了。” “我非常担心,一旦我赢下来,小欣在恼羞成怒之下,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如果出现这样可怕后果,倒不如放弃,我把爸给接过来,平平安安过小日子。” 讲话之间。 我们已经来到了后院大门之外。 大门紧闭。 不知道里面搞什么名堂。 正在此刻。 陆小欣突然开口说道:“慢着!伯伯,为考核公平起见,我建议被考核人先在外面等候,一个一个进去接受考核,避免有人偷鸡摸狗!” 偷鸡摸狗指得就是刚才寻灯这事。 显然陆小欣已经看出来,我抄了杨林的作业。 现在她不让抄了。 陆飞奉对我刚才飞灯吓他,心中本来就有气,听到她这样说,欣然应允,点头回道:“所言极是!岑音有没有意见?” 陆岑音已萌生了退意,回道:“没意见。” 陆飞奉说道:“好!点灯考核这一项,没有时间优先的问题,只要通过就行,无论谁先谁后都一样。你们两位,谁先进去?” 杨林迫不及待地回道:“我先!” 我完全无所谓。 陆飞奉带着一干人等,先进了后院。 我和陆岑音以及影青阁的人,全部在后院外面等。 他们一进院子,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 可见里面的东西让他们非常诧异。 仅仅才一支烟工夫,里面便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和叫好之声。 很显然,杨林已经通过了点灯考核,再获得三分。 有人到院子外面来叫我们。 进去一看,我顿时脑门狂跳。 陆岑音则脸色煞白。 连一向以勇猛著称的王叔,此刻也瞪大了眼睛,脸上肌肉不断抽搐。 后院大概七八米宽度,被大铝皮全部拦住了。 大铝皮正中间有一个大铁架子。 大铁架子上,垂直放置着两个前后交叉、正呜呜疯狂转动的大齿轮,齿轮牙齿锋利无比,两个大齿轮的中间,仅仅留了一条缝隙。 这条缝隙只有二三十公分宽。 只有身材极为瘦小之人,缓慢侧身,小心翼翼才可以通过。 但这只是在大齿轮保持原位转动的情况之下。 可眼前这两个大齿轮,不仅在疯狂转动,而且还完全无规律地不断合拢、打开。 一会儿留出二三十公分缝隙,一会儿两个齿轮完全密闭。 有人已经从后厨灶台里拿出来一根火把,递给了我。 陆飞奉对我冷冷地说道:“齿轮对面就是陆家的灶王爷像,你拿灶台里点燃的火把,从齿轮中间通过,在火把之火灭掉之前,到对面去点燃灶王爷像前的香烛,此关便算通过。” “江湖中人,但凡想吃肉,必须将脑袋别裤裆抢饭。若你没有这种胆量,可以直接放弃,从右侧铝皮上留的小门走到对面去。有时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也可以讨一口汤喝,但陆家不要一条狗!我们全都在后面等着你。” 这话相当侮辱人! 我瞅了瞅右边。 大铝皮旁侧掏了一扇小门出来。 陆飞奉头也不回,从那扇小门走到了对面。 之前那些人全在对面。 我们能听到大铝皮对面的声音,但完全看不见对面的情况。 陆岑音俏脸惊慌,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苏尘,我们不冒险!”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点灯 我回道:“你们先到对面去,不行我会自己从小门过来。” 陆岑音闻言,顿时急了:“不行,你得和我一起过去,太危险了!” 陆飞奉刚才那一句做狗可以喝汤的话,彻底激起了我的怒气。 我冷声道:“杨林都能过去,我凭什么过不去?!” 陆岑音神情顿时一怔:“可是……” 我回道:“别可是,你们赶紧过去。我的命比谁都贵,你还达不到我为你卖命的地步!” 不刺激她。 陆岑音压根不会走。 她眼眶泛红,神情满是担忧,咬着嘴唇,低声说道:“好,一切以没危险为前提。” 尔后。 陆岑音和王叔等人,从小门到对面去了。 这一头,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手中拿着火把,瞅着那正在疯狂转动、不断开合的齿轮,寻思着杨林刚才是怎么进去的。 齿轮开合完全看不出规律。 任何人如果通过,在往前挪动的过程中,无法确保齿轮不会切到自己身上。 一旦切上身,必然当场死亡。 这里面倒有几个可能。 第一,齿轮开合看似没有规律,实则存在一定规律,杨林已经提前知道,他拿着火把,按规律小心翼翼地侧身通过。 但这点难度非常大,即便齿轮没有开合,两个大齿轮之间缝隙实在太小,这样疯狂转动情况下,即便轻微挪动,不可能不碰到,碰到必死。 第二,齿轮是假塑料或者其它不伤害人的材质做的,表面上做成锋利无比的样子,其实对人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这是玩古董人常见欺骗手法,叫做“抛老浆”。 为验证是不是抛老浆,我在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往前走了两步,将石头丢在齿轮上。 “嘭!”一声响动。 石头触碰齿轮,瞬间被割的粉碎四散。 我顿时头皮发麻。 这玩意儿竟然是真的! 第三,齿轮上存在什么机关,考核只是说通过齿轮,没说不能想办法关掉或者毁掉它。 可我这边完全被大铝皮给挡住,齿轮身上并无机关,即便有机关,也在对面。如果要去关掉机关,必须要通过侧边小门走到对面去,这等于主动放弃。毁掉它也不可能,这是钢牙齿轮,除非我是乔峰,可以一掌内力将它震毁。 火把上面的火已经不旺了。 若再不通过,我便成了陆飞奉口中摇尾喝汤的狗。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 这不是逞匹夫之勇。 刚才杨林已经通过了。 我不相信自己刚才的分析存在漏洞。 一场局。 如果在局外看不出任何破绽,那破绽一定会在局中。 我必须以身试法,到局中去闯一下。 否则。 我不甘心! 在踏入齿轮下面的钢踏板之时,耳朵听到它发出呜呜疯狂的叫声,彷佛是通往地狱的命运之刀,正疯狂挥舞着向我捅来。 踏前一步,血溅当场,必死无疑。 退后一步,当条怂狗,平安无恙。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狠一咬牙。 往前猛踏了一步! 忽然之间! 齿轮停了! 抬眼往下一瞅,发现我脚踏齿轮下方的钢板,似乎有踩到了什么东西,表面上此处钢板与其他地方无任何区别,但踩上去质感与其它地方完全不一样。 破局果然在局中! 我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关的考验,确实惊心动魄。 对杨林这种提前知道症结所在的人来说,可以如履平地,没任何心里压力。但对其它任何人,无疑是心性坚定程度和拼死搏杀勇气的极端挑战。 没人敢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一场看起来明显必死的赌局。 很可惜。 他们看错了我。 直面死亡的羞辱和体验,我在九儿姐面前反复体会过多次。 我有足够勇气再来一次。 当然,一旦身上出血,我会立马回撤放弃,可能会因此而拉去ICU抢救。 我没那么蠢,不会为一句羞辱丢了性命。 但不试,却不是我的风格。 当我拿着火把从齿轮中间缓步走出来之时,所有陆家人神情无比震惊。尤其是陆小欣、杨林和陆飞奉三人,竟然如遭雷击,身躯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两下。 陆岑音满脸难以置信,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王叔带头,发出了一声嘶吼:“好!” 影青阁那些人,率先兴奋地鼓起掌来。 我手中拿着火把,点燃了灶神像面前的香烛,对着灶公神像拜了两下。 点灯这一局是三分。 陆家大小花旦现在各获得六分。 打平了! 胜负的关键在于升灯的最后一分。 强烈的胶着状态,让所有人兴奋不已。 现场顿时变得一片喧闹,他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也太神了吧……” “小欣和岑音都找了两个什么人,这也能做到?” “大伯这前两项考局都要逆天了呀!” “现在看来,两人确实伯仲之间,谁当陆家女婿都是江湖中一顶一的汉子……”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 灶公神像前面的火光映衬的每个人脸都通红一片,唯独陆家长辈、陆小欣和杨林,满脸煞白。 还有一局,他们为什么呈现这副状态? 我非常不理解。 “大伯,快进行点灯,我们要看最后的比拼!” “对呀!实在太精彩了,大伯你快说话呀!” “……” 可陆飞奉仍然没有说话,就像木头人一样,甚至身躯有些摇摇欲坠。 二伯陆承恩赶紧过去扶住了陆飞奉,对大家说道:“大家先进祖厅,大哥现在有点激动,等他缓和一下情绪,咱们再进行最后一项升灯比拼。” 讲完之后,二伯陆承恩和小叔陆啸林赶紧扶住傻了一般的陆飞奉,进了厢房,并将门迅速给关了。 众人往祖厅里走。 我瞅见杨林的背影。 这货身躯在瑟瑟发抖。 等他们全都进了祖厅之后,陆岑音问道:“叔伯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心中一阵冷笑,回道:“他们没预料到我能连闯两关,估计压根没准备第三道考题,现在正在里面紧急商量。” 陆岑音闻言,异常吃惊:“不会吧?!” 我回道:“你等着看。第三道考题,必定是一个我和杨林两人都无法完成的任务,他们一定会让这次比拼打成平局!”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对宝 王叔皱眉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因为杨林是废物,他如果不提前知道题目,最简单的关卡都不可能闯过去。但我刚才表现,让他们肝颤了,他们根本摸不准我的本事,所以他们必须要确保第三道考题我也答不出来。只有这样,岑音才能与小欣打成平手。” “如果打成平手,那他们就可以直接宣布‘宝三人七’规则今天比拼不出家主,下次换规则再来。古董江湖,也有一个名词,叫做‘对宝’。我得不到,不可能让你得到。家主选不出,那么今天这个升灯仪式,则会由陆飞奉代替来完成。” 王叔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咬牙说道:“真无耻!” 回到祖厅,我们坐回了原位。 我一直在观察着陆小欣的状态。 自第二轮点灯考核结束之后,她之前的淡定、不屑与嚣张已经荡然无存,一直脸色煞白,没半点血色,像一个刚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女鬼一般,冷冷地坐在那里。 而她旁边的杨林,则离她远远的,脸部表情非常之丰富,讲不出到底是尴尬、恐惧还是害怕,全身正在不断冒虚汗。 喜闻乐见! 我脑海中想起陆小欣之前坐烂香蕉羞辱我时的样子,不由心中舒畅。 “你一直瞅着小欣干嘛?”陆岑音问道,脸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我问道:“如果我现在到你妹妹面前,剥一根香蕉塞进她的嘴巴,她会不会吐血?”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她现在已经够绝望了,你千万别这样干。” 我故意说道:“可我心中还不解气啊。” 陆岑音回道:“仪式结束之后,我替她向你道歉、补偿你,好不好?” 这丫头的心地可真善良。 我问道:“怎么补偿?” 陆岑音反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故意瞅着她胸前,嘴角上扬:“等我想到之后再说吧。” 陆岑音闻言,俏脸有些泛红,显得娇羞无比,低声说道:“嗯……什么都行。” 这神情…… 难道她已经对我彻底破防了? 我不知道。 但好像…… 应该是。 喝了足足十几分钟的茶。 现场人群都已经有些等不及了,纷纷问几位叔伯怎么还不出来,大家都等着看升灯比拼呢。 又过了十几分钟。 陆家长辈们方才从厢房里出来了。 陆飞奉明显有一些脚步踉跄,脸色非常之难看。 出来之后,他先瞅了一瞅陆小欣。 陆小欣见状,竟然非常罕见地从座位上起身,满脸期待地看着陆飞奉。 陆飞奉则非常无奈地微微摇头。 我懂他摇头的意思。 杨林是古董小白。 这个升灯局。 若能最终打成平手,他们在里面已经机关算尽,谢天谢地。 陆小欣不可能赢了。 她神情无比黯然地坐了下来。 陆飞奉开口讲话之时,嗓子竟然有一点沙哑。 “陆家各位宗亲,刚才我们见识了两场精彩绝伦的比拼。迄今为止,大小丫头打成了平局,各占六分。接下来的一分,是最为关键的一分。谁能拿到这一分,将正式成为陆家家主。” “当然,如果在最后一轮比拼当中,双方都没拿到分,最终呈现平局的场面。那么,我们这次选家主仪式,将暂时予以搁置。到时候,我们这几位老头子,可能又要苦费一番心思,重新制定规则,再次进行考验。” “呵呵,新规则可能就不是‘宝三人七’了……但总之,飞奉在此向大家保证,一定公平、公正、公开,绝对会选出陆家信得过、靠得住、吃得开的新家主!” 陆飞奉这番话音调苍白、情绪缺乏,远不如之前抑扬顿挫。 但阴险却依旧。 此时。 边上小叔陆啸林瞅了一瞅下面的杨林,转头在陆飞奉耳边低语了一句。 从嘴型来看,陆啸林好像在说“快开始”。 这是对的。 时间越耽误下去,越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因为现在那位杨林的状态非常不对。 他脸色蜡白,额头仍在大冒虚汗,身躯颤抖,似乎随时要晕过去。 万一最后一轮开始之前他晕死过去,陆家长辈也不可能以此为理由宣布平局,改日再战。 毕竟陆家不需要怂包女婿,众人肯定不会同意。 接下来我甚至连对手都没有了,白拿一分。 陆飞奉明显加快了语速:“最后一轮升灯,考验的是技艺!” “现在孔明灯的中间,已经放上了小灯盏,灯盏上也注满了松蜡膏。我们要求两位后生,在灯笼不离开祖厅、也不损害灯笼任何构件的前提之下,从灯笼中取出一物,到后院灶公神像前取火种,给灯笼点上火。” “这叫妙手催火,陆家女婿凭自己双手本事,给百年陆家添火助力!”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这怎么可能?!” “灯笼上有什么物件可以点火?” “孔明灯只有纸张、支撑骨和灯盏啊,但取出其中任何一个物件,灯笼构造都损害了呀!” “……” 陆飞奉罢了罢手,说道:“大家稍安勿躁,等下我自会做出合理解释。” 不可能完成就对了。 要是可以完成。 他们就不会在里面商量那么久。 台下之人说的没错。 孔明灯构造实在太简单了,只有外面纸张,竹子做成的支撑骨和薄铜灯盏,这几样东西都可以拿来点火,但取出任何一样,必然违规,算损害了灯笼的构件。 我和杨林总不能抓一把孔明灯里面的气体,到后院灶公神像蜡烛前点火。 王叔的脾气比较暴躁,咬牙说道:“这明显在坑人!” 看他那样子,已经有点不顾自己护宝红花的身份,想离席发怒了。 陆岑音见状,冷冷瞪了他一眼:“王叔!” 王叔气得肺都要炸了,但陆岑音制止,他只得忍了下来。 陆飞奉讲出考题之后,神情已经彻底恢复,口才也开始变好了。 “火苗腾腾跃千秋,红灯升空照万代!本考题同样不计时,我们也准备了好几个孔明灯,非常担心你们两位再次打成平局啊。” “两位后生,请问谁先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知为不知 我没吭声。 杨林也没吭声。 不同的是。 我脸上古井无波。 而杨林仍然在不断冒着虚汗,一脸菜色,完全处于神游的状态之中。 陆小欣见到杨林那种状态,似乎很生气,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放在桌子上。 杨林被吓得全身一哆嗦,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先来!” 讲完之后。 杨林直接上了台,先是唯唯诺诺沿着孔明灯瞅了几眼,假装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对众人说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那什么……陆家叔伯、列位宗亲,杨某确实没有这个本事,以后加强淬炼、提升技艺……惭愧,实在惭愧。” 在下台之时,他差点一跤摔倒,幸好被旁边之人给扶住。 这家伙明显屁都不懂,还不忘卖一下嘴巴乖巧。 不魁是陆飞奉的徒弟! 全场闻听此话,顿时讶异无比,纷纷在猜测是不是这题目难度太大,莫非今晚真的选不出家主。 在杨林说话之时,陆岑音嘴角含笑,转头柔声对我说道:“等下你别上去了,直接宣布放弃吧,我已经很开心啦。” 我回道:“这不是我。” 陆岑音神情愣了一下,低声问道:“你有办法?” 我回道:“没有。但好歹来了一趟,我总得上去溜达一圈让大家看一下。毕竟,你给我买了一套西装,我觉得穿上之后比杨林帅了许多。”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回道:“那你去吧。” 杨林回到座位上之后,陆小欣似乎长松了一口气。 完全可以理解。 她今天虽未能夺成家主之位,但位置也没有旁落。陆家叔伯仍然站在她一边,主动权依然在握,当上家主只是时间问题。 陆飞奉转头无比戏谑地看向了我:“大家安静一下……小苏啊,你不上来试一试?” 全场目光全都转向了我。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座位上起身。 来到台前。 我先毫无表情地冷瞅了陆飞奉等人一眼。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几位哥竟然脸上露出一丝惧色,身躯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就这?! 我绕着红灯笼转了一圈。 可在即将转完转圈之前,我内心顿时狂震! 糊孔明灯的纸竟然是古纸! 而且,还是那种里面绒丝非常多的晚清金陵产古纸! 我瞅见了古纸的小角落,还有几个蝇头小楷“信文宝笺”,顿时恍然大悟。 “信文”便是晚清年间陆家那位不愿意卖粮,转行从事古董行当的陆家先祖。 以前古董铺子收货,给人家填收货单,除了会盖上古董铺的印章,所用的纸张也是古董铺子的特制纸张,上面写上“某某宝笺”,对收货单起到一种防伪认证作用,凭此单到古董行来领出货钱。 金陵陆家是百年古董世家,果然土豪到了极致,祭老祖点孔明灯用的纸张,竟然用百年之前先祖传承下来的古纸。 拈花佛手可以在不损害孔明灯任何构件前提之下,取出古纸里面的绒毛,到后院灶公神像面前点燃,再返回来点灯! 我心中狂喜万分。 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误。 花老头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第一次出现,我和陆岑音正在打赌。 花老头故意砸烂了路灯,将陆岑音送进了我怀抱。 第二次出现,在参与陆家点天灯仪式之前。 花老头被我逮住之后,展示了一招拈花佛手的正确技法。 我甚至完全可以理解为。 花老头这两次出现,就是要让我和陆岑音在一起,并教会我拈花佛手绝技,让我在陆家祭祖点天灯仪式的最后关口,力助陆岑音执掌陆家! 中间的缘由。 我无法思考。 但可以肯定一点,花老头和我父母有千丝万缕联系,他像暗中一根烧火棍一样,不断撩拨、极力鼓捣我掺和陆家之事。 由此看来。 陆家和我父母一定也有着千丝万缕关系! 这已经不是单纯在帮陆岑音了。 我入局了。 开始进入了我父母死亡原因这个大局。 “小苏啊,你左看右看,到底是放弃还是挑战?我们可全都等着升完灯开席呢。” 陆飞奉非常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 我眼睛微闭,稍平复了一下内心,抛弃其它杂七杂八的思绪,回道:“我先跟岑音说一句话。” 陆飞奉回道:“那你快点。” 我下台来到陆岑音面前,附耳低声说道:“我可以升灯成功,但成功之后,你答应我千万不要放弃家主之位。” 她之前已经萌生退意。 本来放不放弃随她开心,我不会干涉。 但现在不行。 我必须让这局继续走下去。 只有不断翻牌,这样才能翻出花老头掩扣住的底牌。 陆岑音闻言,美眸睁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 我强调道:“相信我。” 陆岑音秀眉紧蹙,想了一想,无比郑重地点头:“我答应!” 获得她肯定的答复之后,我重新上了台。 陆飞奉脸带揶揄地说道:“小苏,你这是找咱大丫头给力量还是给安慰?呵呵……完成不了答题不要紧,杨林说得对,不知为不知嘛,年轻人以后的路还长着。” 我笑着回道:“当然是为了寻求力量。” 陆飞奉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是准备升灯了?” 我环视了四周一眼。 “升灯!” 全场震惊无比。 整个祖厅安静的都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台下众人不说话,是因为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之前两场比试,虽然我也完成,但在他们的眼中,杨林处处领先于我,现在杨林直接宣布放弃,我竟然头铁打算升灯,有的不可思议。 而陆家叔伯以及陆小欣等人不说话,是因为彻底懵逼和慌神了。 他们摸不透我! 一个完全猜不透且实力强悍的对手,令人恐惧。 这个时候。 台下那位之前与陆岑音打招呼,并与她交好的陆家晚辈小姑娘,突然说了一句:“岑音姐姐加油!” “苏尘哥哥加油!” “姐姐我喜欢你,你一定要当上家主!” “……” 在一众小年轻带动之下。 陆家那些中下层,竟然也开始齐声高喊支持陆岑音!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升灯 非常奇妙的感觉。 陆岑音为了拯救大厦将倾的陆家,一直孤军奋战,受尽了长辈们的压榨、欺负与委屈。 但她竟然获得了绝大多数心地纯洁的晚辈和陆家中下层的支持。 大概这就是人心! 陆岑音见状,眼眶有一丝泛红。 陆飞奉脸上露出吃了屎的表情:“你……确定?” 我反问道:“不允许?” 陆飞奉闻言,神情立马变了过来,阴沉无比地回道:“当然允许!而且我们非常欢迎,看一看你这位千手观音怎么来升灯!” 讲完之后,陆飞奉咬着腮帮子,带着几位陆家长辈,撤到了边上。 祖厅里安静了不少,但仍有人觉得不可思议,纷纷在低语猜想我到底会用什么办法来升灯。 陆小欣却如坐针毡,神情显得焦躁不堪,不断地转着手中的小茶杯。 我走到了孔明灯面前,轻轻地拿起了灯,一手捏住孔明灯的头盏,一手执孔明灯的下沿。 拈花佛手。 之前我曾练过成千上万遍,但无一成功。 归根结底。 因为方法不对。 但自从学了花老头的正确手法之后,过往千百次训练的失败,却犹如佛坨成佛之前遭受的苦难、阅读的藏经、走过的泥泞,已然深深积淀在胸中、融入指尖,一通百通,化为神通! 陆家长辈见到我手捏孔明灯的姿势之后,神情陡变,竟然开始震惊无比地窃窃私语起来。 台上离台下距离有一些远。 他们这么小声讲话,别说台下,人在台上都很难听见。 但我却隐约听见了。 “大哥……他这是要干嘛?” “这小子的姿势,不会就是抽丝鉴纸?!” “不可能吧!抽丝鉴纸在古玩行当叫拈花佛手,这只是传说中的手法。我们为堵住大家的嘴,力图做出一场平局,好不容易想出这没人会的手法,难道这是撞枪口上了?”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们急什么!我不相信有人会抽丝鉴纸,说不定这家伙就是故弄玄虚,等下看他怎么丢人!” “……”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耳朵屏蔽掉一切杂乱声音,手指在孔明灯的下沿疯狂而快速地搓揉。 这与之前试那副古字画不一样。 字画里面绒毛比较细小。 但老天相助,“信文宝笺”古纸,里面的绒毛非常之多。而且,由于年代并不算太久远,纸质非常好,没有一点浆化。 我手法达到了有史以来一种最佳状态。 在手指的快速搓揉之中,古纸当中所有的绒毛逐渐向指尖靠拢,而纸皮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一种近乎神技的存在! 几十下之后。 我嘴里爆喝一声:“开!” 一簇绒毛在手中。 我压根没空理会他们绝望的神情,迅速走到了后门,在灶公神像前点燃绒毛。 绒毛火焰在手中。 我犹如会魔法的一位巫师,手捏着一团小火,快速返回,给孔明灯点上。 尽管我速度已不能再快,但由于手中绒毛燃烧极易,在点孔明灯之时,绒毛已经快要灭了,只剩下一丁点火星。 火甚至烧到了我指甲。 疼痛难忍。 万幸的是。 陆家准备的松蜡油以及灯芯,属于罕见的极品,竟然沾火星就着。 火苗在孔明灯中腾腾升起。 全场传来一片呐喊叫好之声。 陆家人当中,不少是有见识的,他们可能并不知道拈花佛手这个词,但一定知道抽丝鉴纸的绝技传说。他们完全不知道陆家长辈出题的内幕,恍然大悟地以为陆飞奉等人升灯的题目其实是在考抽丝鉴纸绝技,心中可能还会为陆家长辈的良苦用心点赞。 但我却深深知道。 这群老不休。 挖了一个大坑,想埋掉我,结果把他们自己给埋了。 “新家主产生了!” “家主是岑音姐姐!” “苏尘太棒了……” 此时此刻。 陆家那些晚辈、中下层和影青阁的人全齐刷刷涌向了陆岑音。 王叔振臂呼叫:“各位长辈,该升灯了!” 还来不及陆飞奉等人回话。 有几位小姑娘已经冲上了台。 几人一齐拿着孔明灯,几人簇拥着笑意盈盈的陆岑音,迅速往祖厅外面走去。 现场非常混乱。 我压根不知道陆家长辈、陆小欣以及杨林等人到底跟出来了没有。 但他们一定会跟出来。 一直瘫坐在轮椅上的陆知节,也按照陆岑音的吩咐,在王叔保护之下,推出了祖厅外面。 这是全陆家十二年一次的大事。 升灯仪式,只要他们没死,肯定要过来,不管他们内心有多么绝望。 陆岑音赢得光明正大。 上百双眼睛全在盯着,若他们再想起什么幺蛾子,不仅是对陆家先祖的羞辱,也是对陆家上百口人的羞辱。 什么叫势不可挡? 这就是势! “大伯,快宣布升灯啊!” “对呀,鞭炮、烟花早就准备好了。” “我肚子也饿了,看完升灯准备开席吃饭呢。” “……” 陆飞奉脸色一片惨白,身躯根本站立不住,嘶哑着喉咙,颤声道:“家主……升灯……” 陆岑音闻言,先向轮椅上的陆知节跪下了,磕了一个头,起身又向几位陆家长辈深深鞠了一躬,再向陆家众人作了一个揖。 尔后。 她转头瞅了瞅我,笑颜如花。 孔明灯里面的松蜡油已经燃烧的非常充分了。 陆岑音捧起灯笼,纤手上举,慢慢放开了孔明灯。 孔明灯徐徐升空。 鞭炮、烟花开始齐鸣,火光冲天。 古老的陆家正在狂欢。 人群之中。 我并没有见到陆小欣。 正觉得诧异,耳听“噗通”一声响动。 转头看去。 陆飞奉突然载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我后来才知道,为什么陆家长辈们会倾尽全力帮陆小欣,利益只是其中一方面。 更关键是。 在祭老祖点天灯之前的一段日子,陆小欣根本没闲着,她收集了大量证据,找到了陆家叔伯们的死穴,牢牢地掐着他们的七寸,这群老家伙,如果不听陆小欣的话,将死得非常之惨。 当然,这是后话。 “大哥,你怎么样?!” “来人,快送大哥去医院!” “……”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欺祖灭宗之罪 陆飞奉被送去医院不久。 在陆家二伯陆承恩的主持之下,升完天灯的众人回到了祖厅。 接下来的程序是陆家宝库钥匙向家主交接。 之前陆岑音曾跟我说过。 陆家执掌人可以获得宝库钥匙,宝库的一具大铜柜里面,除了十几样百年陆家积攒下来的重宝,还有一项天下至宝。 至于这天下至宝到底是什么,只有前任家主陆知节才知道。 装这些宝物的大铜柜乃陆家先祖陆信文在百年前请人专门用精炼铜淬炼制成,皮实扛砸、保密性世间一绝,打开这具大铜柜一共需要三把钥匙。 这三把钥匙原来全由家主陆知节保管。 但几年前陆知节患病卧床之后,陆家几位叔伯以担心宝物被奸人惦记、容易丢失为由,将铜柜的三把钥匙给分了,一人拿了一把。 当然。 他们分了钥匙之后,肯定不可能几人商量着一起拿钥匙打开大铜柜。 陆家长辈之间的间隙其实非常之深。 在选陆家家主之事上,仅仅结成了短暂利益同盟而已。 祭祖仪式开始之前,陆家长辈在众人的见证之下,将三把钥匙统一放在了祖厅先祖像前的醴陵窑海棠瓷碗里面,外面用一张大红绸布给死死扎住。 陆家长辈各自从家里挑选组成了十几位护宝红花,守海棠瓷碗守了半天。 本来的程序是,由前任家主陆知节去解开外面红绸布,陆岑音去拿海棠碗里面的钥匙。 但陆知节昏迷不醒,陆飞奉因气血攻心被送去了医院,解红绸布现在只能由二伯陆承恩代劳。 陆承恩和陆啸林这两个老家伙,估计此时心理已经产生了急剧的变化。 现在陆家执掌人已经是陆岑音了。 他们与陆小欣的垓下之盟算彻底瓦解。 从长远角度考虑,他们不得不开始向陆岑音靠拢。 以至于,两人对我的态度也呈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在进祖厅之时,二伯陆承恩故意凑到我面前,笑着对我说恭喜,并让我等下吃饭时坐主桌,靠他旁边而坐,他要好好敬我两杯酒,并聊一聊天。 小叔陆啸林是主攻杂项的,尤爱老旧家具。 他则对我说:“小苏,我最近从樱花国海淘回购到一张小叶紫檀底的椅子,据说是陕甘总督岳钟琪府邸传下来的,三十年代流失海外。但有人却说这玩意儿是后加彩,我请了很多人看,都瞧不准,你到时帮忙到小叔家里瞅两眼。” 后加彩专指给漆面严重褪色的老旧家具重新描金绘彩,以低温焙烧方式予以回造,属于一种作伪盈利手段。 我对陆家这几位风吹两头倒且阴险毒辣的老不休实在没啥好感,本来压根不打算搭理他们,但陆岑音以后还要执掌陆家,也不好公然甩脸,便对陆承恩回复不喝酒,对陆啸林回复不懂杂项。 我一直没见到陆小欣。 倒是那位杨林,缩头缩脑的,根本没人愿搭理他,非常不自在地独自待在角落。 我心中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仔细想了一想。 我拉住了王叔,低声对他说道:“你和影青阁的人,务必时刻不离开你家大小姐。” 王叔不明所以,但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回道:“明白。” 尔后。 他带着影青阁护宝红花,挤过了拥挤人群,靠近了陆岑音。 陆承恩祭拜了先祖像之后,解开了海棠碗外面的红绸布,笑容可鞠地让陆岑音去拿里面的钥匙。 陆岑音先谢过了两位陆家长辈,准备伸手去拿宝库钥匙。 忽然之间! 门外汽车紧急刹车之声大震。 祖厅大门外哗啦拉一阵响动,陆小欣一声骄喝传来:“先把这对狗男女拿下!” 会场人群之中,突然窜起了十几位四方斋的护宝红花,他们手中拿着绳索,五六人疯狂地向陆岑音冲去,五六人疯狂向我袭来。 陆岑音顿时惊吓得娇呼着后退。 幸好之前我已经交待了王叔! 王叔见状,勃然大怒,带着影青阁护宝红花瞬间抽出腰间红棍,齐刷刷全围在了陆岑音四周。 四方斋护宝红花冲上去之时,压根没料到陆岑音会提前防备,反而被王叔等人几人几棍全给撂倒在了台下。 冲向我的那几位更加不堪。 我都懒得跟他们打。 一脚猛踹翻最前面那个之后,将他手中绳子横扯猛拉,后面几位冲过来几位猝不及防,刹不住脚步,全哎呦连天地倒在了地上。 我踏着他们的身躯,几个跨步冲了上台,先将海棠碗里的钥匙给拿了,与王叔一齐站在了陆岑音的前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现场顿时一阵混乱。 陆小欣带着六七十个人,手中竟然全拿着砍刀,冲进了祖厅,将人群全部包围。 她身边的那些人,有些是四方斋的护宝红花,可有些竟然是从外面请来打锣的。 陆小欣见埋伏在人群中的四方斋护宝红花突然袭击竟然没有得手,顿时气得不行,大骂道:“一群废物秧子!” 祖厅里面的男女老少,虽然被瞬间发生之事给冲击懵了,但他们不愧为江湖走宝百年陆家的后人,没出现普通人群那种抱头逃窜、座椅四散而倒的局面,纷纷往祖厅像边上退,如此一来,他们反而全挡在了陆家先祖神像面前,呈现出了与陆小欣等人对峙之势。 陆承恩脸上肌肉剧烈抖动,颤声问道:“小丫头,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小欣冷哼了一声,毫不给脸,回道:“你闭嘴!” 陆承恩气得满脸通红:“你……” 陆小欣环视了一下众人,朗声说道:“各位宗亲,刚才是陆家祭祖点天灯的大好时辰,我陆小欣顾全大局,强行隐忍,没有作声。但现在,吉时已过!我来替陆家铲除叛逆、诛杀狗贼!” “小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陆岑音从后面踏出,冷声问道。 陆小欣回道:“你和姓苏的狗贼假扮情侣,蒙骗陆家先祖、侮辱陆家宗亲,企图篡夺陆家家主,这是欺祖灭宗之罪!按陆家家法,应当百棍袭身、猪笼浸潭而死!”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突然背叛 我顿时惊了。 陆家的祖训是识宝先识人。 为此,陆家几位长辈才定下了“宝三人七”的选家主规则,意在考验陆家大小花旦挑选陆家女婿的眼力。 我和陆岑音确实不是正式情侣。 但情侣这东西并不是结婚,属于模棱两可、难以辨别之事。 别人可以说我们不是,我们可以说是,甚至现在不是,以后可以会是。 问题的核心在于,情侣可以真假莫辨,但绝不能故意假扮篡位。 这是陆家家法不可容忍的! 我担心在于,陆小欣并不是一头蠢驴,她突然召集这么多人,大动干戈围攻祖厅,公然指出我们用假情侣身份篡夺家主之位,只能证明她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否则,她不可能会采取如此决绝的放手博杀姿态。 在场所有人全都回头盯着我们。 喧闹的现场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王叔脸上肌肉抽搐,跨前一步,说道:“苏先生和我们大小姐,向来成双入队、恩爱甜蜜,金陵古董圈很多人都知道!凭你一张嘴就可以说他们是假扮情侣篡位了?证据呢!” 陆家那些晚辈也纷纷跟着附和。 “对呀,小欣姐,不是你说人家假扮就是假扮,人家还会说你跟杨林是假扮呢。” “是否为真情侣不是鉴宝,没法进行鉴定。但你要说人家是假扮来篡夺家主之位,必须要拿出确凿证据。” “小欣姐,你不能输了比赛,就拿这模棱两可的东西说事。” “……” 陆小欣见大家七嘴八舌,冷哼了一声。 “脑子是个好东西,出门一定要带!” “我若没有证据,敢当着陆家这么多人的面瞎扯吗?!” “你们刚才说我和杨林也可能是假的,但我们可以自证清白!” “杨林,把东西拿出来!” 一直在旁边没有吭声的杨林,唯唯诺诺地从身上掏出了两个大红本子,上面写着几个烫金大字:“结婚证”。 我顿觉脊背发凉。 陆小欣为了达到目的,简直无所不用。 这个杨林,在陆小欣眼里狗屎不如,他只是一个提线木偶而已。 结婚证肯定为真,但他们结婚肯定为假。 她与杨林进行结婚登记,目的只有一个:先证明自己完全在按规则行事,再证明我和陆岑音是假扮篡位。 陆承恩与陆啸林见到他们结婚证之后,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 很显然,这些陆家长辈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陆小欣心机实在太深了。 她与陆家长辈结了垓下之盟,但自己手中的杀手锏,却一直深藏不露。 陆小欣冷声说道:“大家可以瞪大眼睛看看,这可是民政局颁发的结婚证!我和杨林的身份,毋庸置疑,完全符合‘宝三人七’选家主的规则!” 既然结婚证都拿出来了,不管他们真假结婚,她和杨林确实足以自证清白。 陆岑音俏脸讶异无比。 但这丫头的第一反应,却让我差点崩溃。 她开口问陆小欣:“小欣……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到底是世界太复杂,还是她心思太良善? 这个时候问这种废话! 陆家众人全在窃窃私语,均说小欣还真的结婚了,这个杨林可算是正宗的陆家女婿啊。 我低声对陆岑音说道:“假结婚而已,你还真信?”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回道:“我知道。可我除了说这句话,还能怎么说?” 二伯陆承恩皱眉说道:“二丫头,你的确实是真的,但要证明大丫头两人是假扮篡位,必须拿出证据。” 陆小欣回道:“当然有证据!” “吴斌,放录音!” 我头皮顿时发麻。 陆岑音与我商量假扮情侣夺家主之位,一共有两次。 两次在不同的咖啡馆。 第一次是她刚剪完头发,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 第二次是陆岑音派吴斌带着人来逮我,那天除了我和陆岑音,吴斌等人也在外面。 吴斌确实有条件取得录音证据。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 那位口中信誓旦旦说因陆岑音自己掏钱救了他媳妇儿,被感动的嗷嗷大哭的吴斌,竟然会是陆小欣的卧底! 江湖家族的家法,向来都没有可商量余地。 这是它立足江湖的根本。 如果录音证据真的证明我和陆岑音假扮情侣来篡夺家主之位,陆岑音肯定难逃百棍袭身、猪笼浸潭的结局。 陆小欣还是陆岑音手足姐妹吗? 不是。 她简直是一个女魔鬼! 陆家众人闻言,脸上既惊异又恐惧。 他们惊异于影青阁护宝红花的突然背叛,恐惧于陆小欣将手足赶尽杀绝的残忍手段。 王叔雷霆暴怒,抬手一把拎起了旁边吴斌的衣领子:“王八犊子,你特么还是人吗?老子今天要杀了你!!!” 说完,他立马准备动手。 刹那之间! 之前那些护海棠碗的护宝红花一拥而上,一把抢过了吴斌,将王叔给迅疾推开,并亮起了手中的红棍,与王叔带领的影青阁护宝红花对峙。 这些护海棠碗的红花,全从陆家几位长辈手下挑选出来的。 他们的职责是护住宝库的钥匙,确保会场不出幺蛾子,绝不可能让证人出事。 “交钥匙!” 陆承恩的态度再次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瞅了瞅陆岑音。 陆岑音俏脸一片煞白,美眸怔怔地盯了一会儿吴斌,神情布满了绝望,转头对我说道:“交吧。” 我只得将三把钥匙全给了陆承恩。 陆承恩再将钥匙重新放入了海棠碗。 我脑子在疾速地转。 一旦吴斌放出录音证据。 陆承恩必然要叫人开始执行家法。 这是不能容忍的结果。 我必须将陆岑音给带走! 陆家喜欢陆岑音的人很多,但在不可触碰家法高压线之下,他们只能同情,不能干涉。带走陆岑音过程中,真正阻挡我们的,除了陆小欣带来六七十个人,还会有这些护海棠碗的红花,加起来将近一百余人了。 我不是神仙,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跟如此多人对抗。 擒贼先擒王。 我必须逮住机会,将陆小欣给劫持。 但仅靠我一人,估计非常困难。 我转头瞅向了王叔。 王叔满脸焦急,也正用眼神征询我意见。 我掏出烟盒子,自己抽出了一支,并拿出一支烟丢给他:“陪我一起玩!” 王叔从不抽烟。 但我想他一定听懂了我意思。 我在示意他先别慌,等下跟着我一起行动。 王叔接过了烟,回了一句:“行!” 陆承恩冷声说道:“吴斌,快放录音!”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反戈一击 吴斌神情异常平静,竟然完全没有一丝内疚之意。 甚至,他连看都没看陆岑音一眼。 在几位守海棠碗的护宝红花保护之下,他手中拿出来一个U盘,走到了祖厅的右手边。 右手边的角落有一台电脑,外置着当年非常流行的“冲击波”大音响。 这音响本来用于播放祭祖仪式当中的庆典音乐。 没想到。 今天会当众播放一段篡位的录音。 这算是百年陆家的一个大耻辱。 当然,陆家众人里面,肯定也有部分人会喜闻乐见。 陆岑音神情溢满了失望与痛苦,银牙紧紧地咬着嘴唇。 她失望在于身边信得过的人,在最关键时候,公然选择了背叛。痛苦在于自己的手足妹妹,为了陆家家主之位,竟然毫不留情地要将她置于死地。 换成谁,都无法接受。 王叔瞅着吴斌的背影,脸色铁青,双目泣血,牙齿似乎都要咬碎了。 吴斌到了电脑旁边,转头瞅了瞅陆小欣。 陆小欣脸上依旧毫无表情,说道:“在放录音证据之前,我必须强调,陆家上下完全有责任、有义务保障证人的安全!谁要敢动吴斌一根毫毛,便是陆家、也是我陆小欣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是一种猖狂威胁,也是对吴斌的安全承诺。 红花护主,向来是一位红花棍郎立足古董江湖最基本的底线。 吴斌叛主之举,为人不耻。 可以肯定,不仅影青阁那群红花棍郎事后会想办法整死他,其它有江湖义气的红花棍郎,也不会放过他。 一颗红花棍郎当中的老鼠屎,人人都会觉得恶心。 吴斌听闻陆小欣的承诺,点了点头,将U盘插在了电脑主机上面。 我心中那根弦开始紧绷,冷冷地观察着四周局面,手也开始暗中握拳。 电脑音响因为手机磁场干扰,先发出了刺耳的吱吱之声。 如此正常的刺耳电流之音,竟然让全场人脸色为之一变。 可见当时气氛之紧张。 吴斌先将手机关机,开始点开了电脑上的播放器。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祖厅里面甚至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冲击波音响里面传来清晰而让人心悸的对话。 吴斌:“二小姐,请问你有什么吩咐?” 陆小欣:“今天找你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只要你办成了,绝对不会亏待你……” 这不是我和陆岑音假扮情侣商量夺家主之位的录音! 这是陆小欣找吴斌给好处,让他做卧底故意陷害我们的录音! 吴斌并没有被背叛! 他在最后时刻反戈一击! 对话刚一播出,所有人都懵了。 陆小欣身躯如遭雷击,脸色陡变,大喝一声:“冲上去,砸掉电脑!” 那群拿砍刀的人闻令,疯狂往前面冲。 我大喜过望,猛地夺过了旁边一位红花棍郎手中的棍子,往祖厅右角落电脑边疯跑。 王叔也反应过来,大喊道:“拦住他们,保护吴斌!” 影青阁一众红花棍郎全随着他呼啦啦往电脑位置冲。 我率先赶到了吴斌前面,耳听一声呼啸,一把砍刀凌厉无比地冲我当头劈来。 我只得侧身让过,手拿红棍举手格档。 “哐当”一声。 红棍被砍得只剩下半根。 我一个鞭腿甩过去,将这位最先冲来的人踹翻在地,顺手再抄起了一张条凳,往前面横砸。 砍刀顿时哐啷啷落地,前面五六个四方斋之人被长凳砸中,哎呦惨叫着翻倒。 这个时候,王叔已经带人赶到了。 不愧是八极拳王叔! 眼瞅陆小欣手下汹涌若潮,他竟然猛地一翻桌子,口中爆喝一声:“挡我者死!” 王叔如同出山之猛虎,将那张红漆桌面架在了身前,既作为护身之盾,又作为武器,一马当先冲进了战群,口中呼啸,凶狠无比狂拍猛砸。 那群人顿时被打得哀嚎连天。 陆小欣已经彻底疯了。 最后的杀手锏,出刀却割向了自己喉咙。 她抛弃了所有尊严、撕破了仅剩的面具,歇斯底里地嘶吼:“给我见血!杀了他们……” 此话一出。 她手下再未任何犹疑,一波全冲了上来 尤其是那群打锣的,面目狰狞,挥舞着砍刀对着影青阁护宝红花砍杀。 陆家其它人全大声尖叫着,纷纷往后面退躲,有的还躲到了后院。 影青阁十几位护宝红花当中,尽管有人刚才已捡起了地上几把砍刀,但对面人数实在太多了,全被杀得阵阵后退,不少人受伤飙血倒地。 王叔再怎么勇猛,也力有不逮,此刻手臂也被砍了好长一道口子。 红色桌面交织溅起来的鲜血,极为瘆人。 但他毫不退让,怒目圆睁,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手执那张被砍得破烂不堪的红桌面,反而奋力嘶吼朝陆小欣奔。 他想擒住陆小欣! 但对面人太凶狠了。 王叔再往下冲,必死无疑。 陆岑音大惊失色,冲开了一直保护拦着她的人,跑进了人群,娇怒道:“陆小欣,你把我逮去,让人停手!” 我顿时心中大急,拿红棍猛地敲翻了两个,一把将陆岑音扯在了身后,转头冲陆家那群家伙大声喝道:“百年陆家,全他妈孬种!” 此话犹如一道炸雷! 最先站出来的,竟然是那些手无寸铁的陆家晚辈。 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 “保护陆家家主!” “逮住陆家叛徒!” 喊这话的人,极端聪明。 极端混沌时刻,唯有陆家家主一词,才能凝聚百年陆家的全部力量。 陆家人开始纷纷往前冲。 拿棍的、拿凳的、拿后厨铁铲的…… 大势所趋之下,陆承恩和陆啸林两个老不休,终于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们吩咐那些护海棠碗的红棍,将陆小欣等人给围住。 战局立马反转。 陆小欣见到形势急剧变化,骂了一句,想带着人撤。 我胸中满腔怒火终于喷薄而出,撩翻两个人,快步往前奔出,冷不丁地拎起了一直在旁边瑟瑟发抖的杨林,直接将他高举而起,嘶吼一声,将他朝陆小欣抛去。 陆小欣惨呼一声,被杨林砸倒在地。 杨林彻底晕了。 如此一来。 那些拿砍刀的家伙瞬间懵逼。 乘此机会。 我几个疾步踏前,拎起了想从地上挣扎爬起的陆小欣,猛一掐她的喉咙。 ------------ 第一百三十章 摧毁幻想 我厉声呼喝:“再动必死!” 陆小欣被擒拿。 那些想冲过来救她的人,瞬间全不敢动了。 只要我手指再一用劲,陆小欣定将当场香消玉陨。 “苏尘,不要!” 陆岑音在身后焦急无比地大喊道。 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没有加大力度。 这毕竟还属于陆家的家事,轮不到我来弑杀陆小欣。 尽管我无比坚定地认为,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不能再留。 陆小欣嘴角溢出鲜血,眼睛无比怨毒地盯着我,充斥着不甘、愤懑与绝望。 陆岑音见我没再动手,煞白的脸恢复了一丝血色,心有余悸地站在远处,胸脯上下起伏。 陆家人已经将陆小欣带来的人彻底给围住了,但他们现在也没有行动,全在等待家主的命令。 陆岑音无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尔后,她缓缓开口说道:“给他们下刀,上绑!” 主子被擒,万千围困。 陆小欣手下那群人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 陆承恩和陆啸林闻令,吩咐陆家人,将那群人手中的刀全部给下了,拿绳子将他们全绑了起来,并立马叫人把受伤倒地之人,全送去医院救治。 王叔没有去医院。 他将手中那张被刀砍得稀烂的红漆桌面,“咔嚓”一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撕烂了身上的衣服,咬着牙,神情狰狞地给自己胳膊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包扎,转身拿了一根粗绳索,将陆小欣给捆住了。 我放开了陆小欣,拿起边上的湿纸巾,擦了一擦手。 陆小欣被绑整个过程中,嘴角始终带着不屑的冷笑,一声未吭。 等王叔捆完,陆小欣朝他淬了一口。 口香糖瞬间黏在了王叔脸上。 王叔已经出离的愤怒,抬起铁钳一样的巴掌,想去抽陆小欣。 陆岑音冷冷地说道:“王叔!有家法!” 王叔闻言,方才愤愤地忍了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陆小欣会淬王叔,却不淬我。 最大的可能。 陆小欣对王叔非常不屑,他仅仅只是一位护宝红花而已。而我,却是陆小欣的死仇,单纯淬没有任何意义。从陆小欣刚才瞅我的眼神来判断,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不会和我共同呼吸地球的空气。 就是那么恨! 陆岑音转头对吴斌说道:“重新播放吧。” 冲击波大音响再次从头传来了对话声音。 吴斌:“二小姐,请问你有什么吩咐?” 陆小欣:“今天找你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只要你办成了,绝对不会亏待你。我知道你家庭比较困难,这里有一百万,你先拿着。” 吴斌:“二小姐,这怎么行?!不行,你不先说事情,我不能要这钱。” 陆小欣:“开门见山吧!陆岑音和姓苏的不是真情侣,你和王天放是陆岑音最信任的人,你想办法弄到他们假扮情侣商量篡夺家主之位的录音。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两百万,并保护你远离金陵,从此远走高飞。有三百万,足以让你老婆孩子过上很好的日子。” 吴斌:“……二小姐,可他们是真情侣,经常成双入队的,这事儿我真做不了……” 陆小欣:“我说他们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你要做的就是录音,听明白了没有?!” 吴斌:“不行不行,这种叛主之事,我真的不能做。” 陆小欣:“别急着拒绝,你先听一段其它录音。” 冲击波音响里传来了一段录音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和小孩的求救声。 这是当时陆小欣在现场播放给吴斌听的。 “爸爸……你快来救我呀,妈妈,我真的好害怕……” “你们不要动我的孩子……我们家没钱,你们为什么绑我们……” 尔后,录音声停了。 吴斌:“二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做?!我老婆小孩是无辜的!” 陆小欣:“你没任何资格质问我,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是否同意。” 长久的沉默。 足足有五六分钟。 吴斌:“我同意。” 这段对话播放完毕之后,整个会场全炸了。 众人震惊中又极为愤怒。 设计捆绑红花家属、屠戮手足亲姐、请外人在祭祖仪式砍杀…… 无论哪一条,全比假扮情侣夺家主之位罪重万分。 陆岑音银牙紧咬,情绪几近崩溃。 她原以为陆小欣只是想要家主之位而已,但今天发生之事,彻底摧毁了对这位妹妹的最后一丝幻想。 吴斌长叹了一口气,从电脑旁边挪开,走到了陆小欣面前:“二小姐,你真的好狠,可惜你小看人了。你小看了我的本事,你派人跟踪我之时,我早就发现了,所以与你谈话之前,提前打开了手机录音。” “你也小看了我的骨气,没有大小姐,我老婆早就死了。如果我为了钱,背叛了大小姐,我还是人吗?纵使这样做能给我老婆、小孩带来很好的生活,可我儿子喝着脏钱换来的水、米饭、衣服长大,他的五脏六腑不黑吗?” “你更小看了我的脑子,今天如果我背叛了大小姐,以我对二小姐撤局杀棋性格的了解,你一定会将我杀了,你再狠点心,可能连我老婆小孩也一起做了。即便你突生菩萨心,把我放了,但凡有义气的红花棍郎,谁会放过我?我还想好好活着,好好陪我老婆孩子。” 我对吴斌顿时欣赏万分。 这是一位智勇双全、忠心不二的护宝红花,具有老江湖红花的硬骨头! 他选择了假装配合,隐忍不发。 这是保护老婆孩子最好的方式。 在最后关头,他拿出了关键证据,算准了在陆家众人的面前,这证据一旦爆出,陆小欣必将失败,不仅自己,他的老婆孩子也会因此而得救。 影青阁那帮护宝红花大嚷道:“吴哥好样的!” “嫂子和侄子现在在哪儿?” “我们去救他们!” “……” 吴斌转头看向了陆岑音:“大小姐,我想带人去救……” 没等他说完,陆岑音已经点头。 吴斌得到了示意,拎起了地上的刀,带着五六位影青阁的护宝红花,疯了一般往外面冲。 事情到这地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承恩转头问陆岑音:“大丫头,执行家法吧!” 陆岑音脸色蜡白无比,瞅了瞅一直坐在轮椅上像木头人一样的陆知节,又转头看了看正闭着眼睛,仍然在非常不屑摇晃着头的陆小欣,眼眶泛红,清泪落下,颤声说道:“给四方斋摘门牌、撤店宝、红花全部收棍下漆,暂时先将陆小欣收押。” 此话讲完。 陆岑音娇躯摇晃。 “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药 全场顿时一阵慌乱,纷纷朝陆岑音涌了过去。 我和王叔赶紧送陆岑音去医院。 祖厅里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了陆承恩和陆啸林两个老不休来处理。 升天灯本来就是在晚上,经过之前一系列事情的折腾,待送陆岑音到医院之时,已经是凌晨了。 经过检查,医生说陆岑音属于气血攻心,身体虽无大碍,但情绪不能再受刺激,需用镇静以及舒张药物。 王叔放心不下陆小欣,生怕在绑她收押的过程出现问题,在医院简单包扎了几下伤口之后,又匆匆赶回了祖厅。 我坐在陆岑音的病床边,脑中思绪万分。 陆家老祖点天灯的过程,可谓惊险万分,不仅考核过程极度刺激,最后在交接家主之时,还出了这么大的事。 万幸的是,最终结果并没偏离轨道。 陆岑音终究成为了陆家家主,花老头意欲让我办的事已经完全办成,可接下来呢? 难道又要开始等待一个机缘的出现? 在一切尚在混沌黑暗之时,我可以做到心态平静,但当出现了一丝曙光,复而又变得朦胧不堪,却让我内心起了急剧波澜。 我不大想等。 急于探究背后的原因。 我有些罕见地焦虑了。 但九儿姐常说,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者,方可拜大将军。 焦虑是一种严重影响判断的错误情绪。 我深呼吸了几口,为逼自己不再多想,打算到窗户边抽一根烟,但刚要起身离开病床,陆岑音似乎有所感知,她竟然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 “苏尘……你别走……” “我真的害怕了,你留我身边好吗……” 陆岑音美眸紧闭,嘴里在喃喃地梦呓。 她确实是害怕了。 陆岑音性格大气,行事向来不拖泥带水,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女人。 今天陆家祭祖之事,陆家长辈、身边下属、手足妹妹,均给了她极端的冲击。 吴斌最后的反戈一击,只能怪陆小欣的运气不好,挑中了一位有情有义有骨气有智商的护宝红花,若要换成其它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些事情,等于在无比残酷地告诉陆岑音,她向来满怀温情和感恩对待的身边之人,可能全是一群恶狼,恨不得随时对她噬骨啖肉,但凡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美人应该绣花抚琴,但作为金陵百年陆家的扛鼎之人,她却要面对江湖刀光剑影,杀伐的对手不仅有别人,还有身边的血肉至亲。 这属于世界观的瞬间崩塌。 换谁也会感到恐惧。 陆岑音呼吸无比急促,继续梦呓。 “我愿意陪你的,这次真的心甘情愿……” “只求你别走,行吗?” 我突然有点后悔刚认识她的时候,与她开的那句玩笑了。 这丫头心里一直记住这件事。 挺可怜的。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非常烫。 正好这时有医生过来查房。 我告诉医生,陆岑音好像发烧了。 医生回道:“这个很正常,她现在心律很乱、血压不稳,情绪极度惊恐,你让她最信任的人一直待在身边,说一点温情话,比用什么药都管用。” 讲完之后,医生简单记录了一下指标,出了门。 我想了一想,只好俯在她耳边,对她说道:“你别害怕,我不走,跟你。” 此话一出。 陆岑音竟然缓缓放开了我的手,脸颊还泛出一丝红晕,呼吸也变得均匀。 神药?! 仰或她现在睡梦中还有意识?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王叔过来了,带着十几位影青阁护宝红花。 其中有吴斌。 看来他老婆小孩已经彻底没事了。 王叔让吴斌等人待外面,独自进了病房,见到陆岑音还没醒,转头问我:“苏先生,陆小欣已经关在陆家惩治家贼的藏宝室了。大小姐之前说给四方斋摘匾额、撤店宝、红花收棍下漆……但现在陆家几个长辈却没人敢做,怎么办?” 我非常无语。 这帮老狐狸到底是有多害怕陆小欣?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竟然还留了一手余地。 我回道:“我不是陆家人,这事我不能决定。” 王叔闻言,眉头紧皱,想说什么,但没有张口。 我说道:“你有话不妨直说。” 王叔闻言,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苏先生,我非常钦佩你一身本领,但凡涉及大小姐之事,王天放愿意赴汤蹈火,听从你一切调遣,但讲实话,我看不起你的为人!” 我冷冷地瞅着他,没吭声。 王叔不卑不亢,与我冷冷对视。 “我虽为护宝红花,但看着大小姐打小长大,说是她的长辈也不为过。大小姐的心思,我全知道。她最初让你跟她,确实是欣赏你一身本事。但到后来,她喜欢上了你这个人!”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她为哪个男人哭过,但上次给你送西装回来,她哭得不像样子。在你的眼中,可能这次仅仅是假扮情侣,但在大小姐眼中,并不是!她甚至可能担心事情结束之后,你和她的缘分已尽。” 我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王叔拔高了音调:“我想告诉你,大小姐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如果你看上了她,干脆直白!如果你没看上,请你不要再无端地撩拨她!” 他到底哪里看出我无端撩拨陆岑音了? 讲完之后,王叔沉着脸转身走了,但留下了吴斌等护宝红花在病房外。 王叔走了之后半个时辰,陆承恩和陆啸林两人来了。 两个老家伙先是探望了一下陆岑音。 尔后。 他们对我说了一件事:陆小欣想见我。 我回道:“不见!” 陆承恩回道:“行,我让人去转告她。对了,小苏,她还让我们从四方斋的藏宝箱里拿了一样东西,说是转交给你,你一定会想见她。” 陆承恩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盒子,檀木制成,外皮黑不溜秋的,递给了我。 我皱眉问道:“什么东西?” 两个老不休均回答不知道。 陆啸林可能以为我想拿这东西却不好意思开口,还傻不拉几地补充道:“四方斋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属于她了,都属于陆家的东西,也就是大丫头的东西。” 我打开了那个黑不溜秋的檀木盒子。 里面出现的东西,却让我心头一震。 索命门的骷髅牌! 陆小欣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凭什么 两个老不休也将头凑了过来看,看完之后却直皱眉。 陆承恩说道:“这是很普通的檀木牌子啊,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她怎么还当成宝贝一样放着?” 陆啸林回道:“也许有什么典故……不过,她不会傻到想用这东西贿赂小苏吧?不值钱啊!” 我寻思以你们的智商若能看出这是什么,陆家也不至于变成一地鸡毛。 我将索命门骷髅牌收了起来,说道:“带路吧,我去见陆小欣。” 两个家伙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陆啸林回道:“我带你去。” 我出门之后,见有吴斌在,完全不担心陆岑音会出事,但还是敲打道:“你们大小姐现在是陆家执掌人,她要少了一根汗毛,不仅陆家不会放过你们,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吴斌回道:“苏先生请放心!” 陆啸林开了车。 在车上,我拧了一拧眉头。 前段时间,陆小欣肯定一直派人盯着我和陆岑音。 我出门带着小竹,也从来都不避嫌。 陆小欣知道小竹的存在,非常正常。但她到底怎么会知道小竹是索命门之人,今天突然给我一块骷髅牌子,又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 陆小欣叫人拿这块牌子给我看,其实压根与小竹无关,只是单纯想警告我,她与索命门有关联,让我对她不要轻举妄动? 脑海中反复想着这个问题,陆啸林在车上同我说什么,我根本没空理会,估计无非就是一些鉴定杂项之事。 陆家在金陵西山脚下有一座藏宝阁,地方比较偏僻。 这里本来是废弃无用的小防空洞,陆家将其买了下来,外面加装无比扎实的大钢门,里面隔离出不少房间,专门用来藏宝,那个装陆家重宝的大铜柜就在最里面一间。防空洞结实的都可以防空袭,里外还密布摄像头,门口又建了护宝红花住的门卫楼。 如此防护措施,针插不进、水泼不透。 到了藏宝阁大门之外,几个护宝红花见我们到来,赶紧打开了沉重的大钢门。 陆家长辈、大小花旦,藏宝阁内各有专门的房间,用来给他们放宝。 陆小欣现在就关在陆啸林那间藏宝室。 里面气温恒温,非常干燥,角落边上放置了大量的石灰、黑木炭以及驱除蚊虫的香樟木块,交杂在一起,扑鼻而来一种非常古怪的味道。 这些东西主要用来防止宝物潮湿损毁或蚊虫咬噬。 当然,保存宝物光用这些东西还不行,不同的宝物要用不同的防护措施,房间里面肯定还有专门防护装置用具。 陆啸林打开了第三间房门的铁门。 进去之后,发现陆啸林的杂项藏品还挺多。 古竹匾书籍、金陵娟绣、伽蓝彩佛头、东南域象牙制品、少数民族犀牛角图腾、描金木漆器……最宝贝的应该是房间正中玻璃罩里面一副佛教唐卡。 画布保存几近完美,精工装裱,色泽鲜艳,璀璨夺目,图案是一副生死轮回图。 两千年左右,拍卖市场唐卡极为罕见,成交价也不高。 主要原因在当时玩这东西的人不多。 但这并不代表唐卡不值钱,其价值主要体现极为复杂的工艺上。 一来,唐卡绘制仪规严苛、程序复杂,从选用画布、构图起稿、染色上桨、描金缀银,到最后缝裱成品,少则半年,有的甚至长达十几年才能完成。佛教唐卡因带有宗教信仰,往往还要上师终年累月进行加持开光。 二来,为彰显唐卡神圣,传统唐卡的颜料均采用孔雀石、朱砂、金、银、玛瑙、珊瑚等稀有矿物宝石以及藏红花、大黄、蓝靛等植物为颜料。可以说,一副绝美唐卡就是一副杂糅着宝石、宝植的精华汇聚。 若干年后,玩唐卡之人逐渐增多,价钱也随之水涨船高。 到二零一四年之时,我曾见到朋友发来的一段拍卖视频。 一副明永乐御制红阎摩敌刺绣唐卡,以三亿多港元被人给拍下,被称为“唐卡之王”。 我在看那一段拍卖视频时,曾进行过回忆对比,陆啸林这副生死轮回图佛教唐卡,单从工艺来讲,其实它并不亚于那副明永乐御制红阎摩敌刺绣唐卡。 当时我还并不知道,这里面所有东西将毁于一旦。 陆小欣手当靠枕,仰躺在一张木椅上,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我们进来之后,她没吭声。 陆啸林说道:“小苏,你们先聊。” 等陆啸林退出去,陆小欣睁开了眼睛,冷冷地开口:“我后悔没有提前动手宰了你!” 我回道:“我没有时间听你逞口舌之快,有事说事。” 陆小欣站起了身,嘴角挂着标志性的不屑:“你是不是觉得我输了?” “认定输赢是陆家的事,与我无关。” “哈哈哈……你最大的本事在于,明明是假的,却能被你玩成真的,还可以让别人心服口服。不得不说,这手段在古玩界,确实是神一样的存在。” “你和杨林结婚也是假的。” “最起码我弄成了古仿,属于古玩范畴!但你不是,你是纯赝品!” “讲这个有意思?” “有!” 陆小欣情绪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几近咆哮。 她输了。 也疯了。 我没吭声。 她狠狠地咬着牙,上下打量着我,目光非常之怨毒,接着说道:“从小到大,凭什么我姐姐处处比我优秀!长得好、学习好、性格好、人缘好、技艺好……凭什么全世界都在夸奖她,却没人正眼看一下我?!” “老天爷不公平!但我不服!我生意做得比她大,四方斋盈利是影青阁的十倍!我手段比她多,除了影青阁,整个陆家几乎全诚服于我!我资源比她广,江南几省的坐店商、地皮党,半数靠四方斋开渠入水!为什么在当家主之事上,她还要压我一头?!” “我饱受屈辱,借助黄门之火,打算燎原金陵,结果却被她一泡尿给浇灭!我自绝生路,祖厅殊死一搏抢攻陆家,却让她挖坑下套覆灭全军!从小到大,但凡有她存在,我的天空全是灰暗、绝望、死气!” “凭什么她享受全世界的赞誉和阳光?!凭什么?!”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歇斯底里 陆小欣已经开始歇斯底里,面目无比狰狞。 生意做得大,是因为她玩得毫无底线,连开阴席都要煎双黄蛋。陆家全臣服于她,无非是她心肠无比阴毒,让大家感到恐惧。资源比较广,全归功于手段太黑,肖胖子以前干包袱军,裴哥都要出手弄死人家父子。 这并不是能力。 在大街上抢劫,来钱肯定比打工要快而多,但你永远不能说,抢劫之人比打工者更有能力。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陆小欣为什么性格扭曲至此,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原因。 一位长期生活在姐姐光环下背处阴影中的人,内心不可能洒过一丝阳光。 当然,我完全没有心思跟她辩解这些。 她今天叫我来,目的也不是为了讲这种事。 见到了死仇之后,陆小欣心中的极度不甘与愤懑需要爆发。 爆发完,她一定会开始谈正事。 我脸上古井无波,冷冷地看着她。 陆小欣头仰望着天花板,无比悲愤地长叹一口气,转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没有输!陆岑音一定不会杀我,我太了解她了,她就是一个情感的奴隶!陆家那些老不休倒是敢杀我,但他们被我死死地拿捏着七寸,他们没有这个胆子!” “只要我陆小欣还活着,这仇我一定会报,也一定能报!尤其是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不信你等着瞧!” 我问道:“讲完了?” 陆小欣突然哈哈大笑。 “没有!你应该见到索命门的骷髅木牌了?我今天让你来,两个目的。第一,我明确告诉你,这把牌还未结束,游戏仍在继续,不要得意忘形。第二,我向你摊牌,陆家人、你身边的人,我随时会要了他们命,从现在开始,你会无时无刻生活在恐惧之中!” 我之前的猜测,完全正确。 陆小欣与索命门有大关联,她拿索命门门骷髅木牌叫我过来,没有别的事,就是亮出手中王炸底牌、向我下决战死书。 她非常清楚,身边朋友是我的底线,让我提前给她们挖好坟坑,随时等待死亡。 等死,永远比死亡本身可怕。 她非常看得起我,提前向我宣告最终结局。 一切看似结束。 一切刚刚开始。 我左手拎起她的衣领子,右手已经将索命门那块骷髅木牌捏断成了碎片,张开手,木牌碎片从手中片片洒落,冷声对她说道:“陆岑音不会杀你,老不休不敢杀你,但我不仅敢,而且一定会!” 讲完之后,我将她甩开。 陆小欣被推倒在椅子上,开始无比癫狂地哈哈大笑。 笑声疯狂而刺耳,反复回荡在这间若监牢一般的藏宝室。 我沉着脸出了门,大踏步往前走。 陆啸林重新将藏宝室门给锁上,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问道:“小苏,二……陆小欣在里面和你说了什么?” 我顿住了脚步,回头问道:“以前陆家对她这种十恶不赦之人,会怎么处置?” 陆啸林回道:“除了死,别无它选。” 我问道:“你敢杀她吗?” 陆啸林闻言,立马愣住了,脸上肌肉抽搐,神情无比古怪,没有吭声。 陆小欣说得没错。 他们肯定不敢杀。 这些老不休有致命把柄在她的手上,陆小欣一死,这些把柄必然全部抖露,他们要么进去吃牢饭,要么死相会非常难看。 从陆小欣能拿到这块骷髅木牌的情况来看,她在陆家祭祖仪式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准备鱼死网破。 我冷笑着回道:“你们都不敢杀,那请你们从今天开始,给自己挑一副上好的棺材。” 陆啸林恼道:“小苏,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虽然大丫头现在是家主,但你们都是陆家的晚辈,这样说话叫目无尊长,若倒退几十年,在陆家可要吃仗击……” 我没理会他。 出门之后,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没回医院,直接返回了家。 事情很多。 心情有一点烦躁。 我需要休息。 小竹正在院子里给我洗衣服,见到我之后,甜笑着问道:“哥,你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先别洗了,到房间来问你一点事。” 小竹见我话语比较严肃,赶紧擦了擦手,随我进了房间。 我先点了一根烟。 小竹站在边上,俏脸显得有一丝紧张,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哥,你脸色很不好,怎么了?” 我问道:“索命门的骷髅木牌,一般什么人可以能拿到?” 小竹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神情愣了一下,回道:“有两种人可以。一种是像我这种组织内部的人,一种是资助组织的大金主。” 我问道:“大金主?” 小竹点了点头:“对。他们常年提供资金给索命门,这些人可以拿到牌子,但他们的牌子与我们有区别,后面没有身份标记。可因为他们与索命门上面头目有关系,不仅可以挑选死士,只要他们需要,索命门还必须为他们赴汤蹈火做事。” 小竹的木牌背面有一株劲拔葱翠的竹子,但陆小欣送过来那一块却没有。 很显然,陆小欣算是索命门背后的金主。 我再问道:“马萍也算是金主?” 小竹点了点头。 事情变得非常棘手。 我手里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心中一个念头升起,陆小欣绝对不能留。 小竹转身去给我泡好了茶。 我将手中的烟头给掐灭,喝了几口茶。 王叔曾告诉我,陆家产业众多,以前常有偷冷饭、换宝、勾结外人砸挂赌斗等坑主家的伙计。为严苛家法,陆家自晚清以来就建了不少关押叛家之人的地下室。他昨晚担心陆小欣出逃,与陆家几位长辈商量,特意秘密将她关押在了藏宝阁,此事并无其它人知道。 陆小欣身上没任何通讯工具,她要将消息传递到外面并让索命门派人来救她,只能通过陆家几个老不休和守藏宝阁外面的护宝红花。 我不知道现在他们有没有泄露消息。 但不管如何,当务之急,必须迅速掐断这条线。 我立马打了电话给王叔。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竹的猜测 王叔问我什么事。 我问道:“陆小欣关押的位置,现在有没有外人知道?” 王叔回道:“除了陆家长辈和藏宝阁外面的护宝红花,没人知道。陆家长辈虽然比较混蛋,但他们清楚陆小欣的手段,在大小姐没有作出最终决定之前,他们肯定不敢将关押的地点说出去。” 我说道:“时间快一天了,即便说出去了,也不可挽救。你家大小姐醒了吗?” 王叔回道:“刚醒。” 我说道:“你告诉她,马上做两件事,第一,收了陆家长辈藏宝阁所有的钥匙,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一定要收,拒绝者家法伺候!第二,抽调信得过的精兵强将,替换现在守藏宝阁外面的护宝红花,建议由吴斌带队。” 王叔没有多问,回道:“明白。” 挂完电话之后,我见到小竹仍满脸担忧,便冲她笑了笑,说道:“没事。” 小竹问道:“哥,我能问一下到底怎么了吗?” 我点了点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下。 小竹听完之后,樱唇微张,俏脸满是不可思议。 半晌之后。 小竹说道:“要不我去找一下组织的人,打探一下消息?” 我拒绝道:“不可以!” 一来,我不想让小竹与索命门联系频繁,这样到时她脱钩会变得更加困难。二来,即便她叫人去打探,估计也探听不出什么消息,按索命门的尿性,不大可能会出卖金主。 等着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法制社会,不大可能像以前旧社会一样,明目张胆地杀伐。 就比如陆家惩治陆小欣,放在以前旧江湖,可能当场就执行了家法。 但现在却不大可能,只能来暗的,让其自己上吊、喝药、撞墙……或者拉到别处用其它手段折磨,才是切实可行的手段。 陆小欣要对付我们,要来也是来暗的。 只要人在明处,暗的东西就没那么容易将人给吞噬。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阶下囚。 我要是还对付不了,按九儿姐的话来说,死了省得浪费粮食水电。 小竹站在那里发愣,似乎在想什么事。 我说道:“小丫头,我饿了。” 小竹闻言,忙不迭地跑去厨房做饭。 在小竹做饭期间,我脑海中全是花老头。 这位古怪的老头让我置身于陆家这个大火坑之上,到底目的在哪儿? 卞五上次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找到了花老头的位置,如果现在继续叫卞五去找花老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所斩获。 我拿出了手机,给卞五打了一个电话。 “苏兄,有活儿要干?”卞五问道。 卞五那边信号不大好,而且还有马的嘶鸣之声,估计他正带着伙计们在走马阴阳。 我问道:“你上次找到彩门花老头,用的是什么办法?” 卞五回道:“运气!我看到了他点旱烟斗用的火柴盒,封面上印着旅社的地址,便跑去那里蹲点,没想到他竟然还住在那里。” 我顿时有些失望,回道:“没事了,你先忙吧。” 卞五问道:“你是不是想找花老头?” 我回道:“对。” 卞五说道:“行,我现在马上帮你去找。只要花老头人还在金陵,我翻个底朝天都帮你翻出来!” 我皱眉问道:“这怎么找?” 卞五回道:“我认识一个吃江湖鸽子饭的,这人本事挺大,叫他去想办法。” 吃鸽子饭,就是专门打探江湖消息之人。 人、物、线索,他们皆可打探。 我曾在武功山见过一位厉害的,可以找出失踪尸体的位置。 当时有一位驴友,爬武功山时突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报公后派出搜寻队,找了一周无果。这位驴友的朋友估计是一位跑江湖的,无奈之下,他找来了一位双目暴凸的秃头。 秃头手中捏了一只拳头大小的古怪土鳖虫,先让土鳖虫闻了一下死者以前衣服上的味道,再将土鳖虫放上山,秃子则一路跟着。当天晚上,秃子在一处山涧的卡缝之处,找到了驴友尸体。 九儿姐告诉我,那土鳖虫叫阴尸神将,在墓地尸堆里面长大的,可以通过气味找尸体。 我问卞五:“你不是在忙吗?” 卞五回道:“忙是正常工作,但你有交待,一切日常事物全让道!” 我也没客气:“行,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挂完电话,小竹饭菜已经弄好了。 几盘精致的鲁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我确实已经饿了,大口吃饭,但小竹却坐着没吃。 我问道:“你干嘛不吃?” 小竹反问道:“哥,你刚才是打算让五哥去找花老头吗?” 我点了点头。 小竹说道:“我刚才也在想花老头故意搭线这件事,有一个猜测,可能不对。” 我问道:“什么猜测?” 小竹回道:“花老头费劲心思让你跟岑音姐姐在一起,帮助她夺陆家执掌人的位置,肯定这个执掌人的位置,有别人不能得到的东西,比如,人或者物。花老头会不会想让你通过岑音姐姐的手,得到或者见到这个人或物,让你彻底进入父母死亡真相这个局?” 我脑袋突然闪过一道惊雷。 之前我考虑之事,全部聚焦于协助陆岑音获得家主之位后,花老头会再次出现或者再给我一个线索。但我从来没考虑过,完成这件任务本身,线索可能就已经主动呈现。 小竹这丫头心思比较单纯,直接一竿子到底,反而给我提供了另外一条解题思路。 陆岑音执掌陆家之后。 对人来说,她可以开始掌控整个陆家,可陆家之人实在太多了,具体哪一位牵扯进了我父母死亡的局中,无法猜测。 对物来说…… 陆岑音可以获得藏宝阁大铜柜的三把钥匙,里面有一样只有家主才能见到的天下至宝! 难道会是这东西?! 我顿时觉得有些热血上涌,怔怔地瞅着小竹。 小竹被我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地低下了头。 我说道:“小竹你太棒了,我好像有思路了。” 小竹闻言,浅笑着回道:“我只是胡思乱想而已,如果错了的话,哥不要怪我。” 我回道:“吃饭,下午我再去一趟陆家!” 小竹问道:“我要陪你去吧?” 我摇了摇头,回道:“最近你的任务仍然是保护好许清,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小竹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之后,我正准备出门,肖胖子却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 这货额头沁满汗珠,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说道:“苏子,出大事了!” 我问道:“什么大事?”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毕竟还没提分手 肖胖子急吼吼地说道:“我这几天不是一直在摊市练眼力吗,今天早上突然听到一个消息,抱古轩的左老板涉嫌诈骗,跑路了!” 这消息确实让人有点吃惊。 抱古轩虽然比不上四方斋与影青阁这种顶尖古董大店,但在金陵也属于一流古董商铺。 上次在江湖窜货场,抱古轩的左老板为了换取鎏金娃娃,曾拿出一方真品状元歙砚,徐老用“滴水不漏”方法进行鉴定之后,对其高度赞赏。而且,后来我们点地炮夺坂田手中的驭王剑,抱古轩、雅湘绣等金陵古董名店,也曾派人暗中上船,想从中夺羹。 其实力毋庸置疑。 可好端端的,左老板怎么突然就跑了? 我皱眉问道:“假消息?” 肖胖子回道:“起初我也不信呀!但抱古轩古董铺在我公家那位兄弟的辖区,我打电话向他证实,他说这事儿确实是真的。左老板这些年常去澳市耍钱,但赌术奇差无比,几年来其实把店里的好物件全都给掏空了。” “但抱古轩的柜台上却仍然琳琅满目,其实都是赝品,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前段时间,左老板搭线一位粤省的投资商,签订了转让协议,将抱古轩以八千万价格,连店带牌兼物打包一齐转让。” “投资商先行打了三千万定金给左老板,今天从粤省带了鉴师过来验货,结果左老板昨晚就丢下店,卷款跑了,留下了一堆赝品在店里。” 两千年左右,诈骗三千万,属于惊天大案了。 那时房地产市场热度不高,店铺不值钱,顶多也就一两百万,值钱的是里面古董。 若古董全是假货,投资商可谓血本无归。 左老板给他们做了一个简单粗暴骗局。 我问道:“然后呢?” 肖胖子说道:“然后我就跑去看热闹啊!我兄弟正好在店里,投资商坐在地上嗷嗷哭。他身边的那位粤省鉴师说,他们初次来看店的时候,柜台里假装摆放了不少真品,但现在店里无一真品,要我兄弟立马逮人、追回所有款项……” 我制止了肖胖子,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与我们有关系?”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回道:“当然有关系啊!你听我说完!我兄弟对他们说,已经派人去追逃了,款项也在追。但具体该如何定损,必须对店里面的古董真假进行盘点鉴定,不能完全由粤省来的鉴师说了算。” “他们局里对这件事高度重视,当即邀请了金陵几位古董名家组成了鉴定小组,由金大的徐老带队。徐老带人过去看,半途中却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要出差。由于所有鉴定结果,均需徐老这个组长签字认可,他走了,案件却必须快办下去,这事儿就矛盾了。” 我问道:“不会徐老推荐我当组长?” 肖胖子闻言,猛地一拍大腿:“卧槽!你这脑子开过光啊!” “徐老确实推荐了你当鉴定组长,下面那些组员基本都知道你名字,有几个还曾参加过江湖窜货场,见识过你的本事。徐老推荐,他们全表示同意,但他们觉得你……” 我问道:“什么?” 肖胖子回道:“他们觉得你太傲气、行事神秘,可能不会参与这事。” 我:“……” 肖胖子继续说道:“我兄弟虽然没和你见过面,却一直知道你。这个案子他在负责,出不得岔子。局里给他下了死命令,鉴定之事必须在三天内全部完成。我兄弟无奈之下,便让我来做你的工作。” 一个头,两个大。 陆家之事还没彻底解决,又遇见了这事。 我想了一想,这种情况还不能拒绝。 一来,驭王剑之事后,我无比钦佩徐老的为人。而且,尽管自己参与金陵古董圈事物不多,但虚名大至如今,很大程度归功于徐老四处宣扬推荐,这些情况,多少我都有耳闻。 二来,肖胖子公家兄弟负责这个案子,帮他等于帮肖胖子,帮肖胖子就是在帮自己,这是等列式。 最重要一点,饭店、房子均在肖胖子兄弟的辖区,以前得罪黄慕华出了事,我有信心靠自己力量摆平。但陆小欣这个疯婆子是索命门的大金主,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惊天大事来,基于陆岑音的关系,暂时又不能对她痛下杀手。 若能与肖胖子兄弟交好,无疑给身边之人上了一道保险。 肖胖子讲完之后,没再说话了,拿起桌面上的烟盒,点了一支,抽了起来。 我说道:“不是叫你做我工作么,怎么不说话?” 肖胖子闻言,嘿嘿直笑:“我又还没答应他。” 我问道:“怎么不答应?” 肖胖子回道:“你是我生死兄弟,他也是。我要有这本事,直接自己去帮他了。可你脑子的想法,就像当年我学高等数学,鸡毛都看不懂!你若想帮,自然会帮。你若不想,神仙来都没用,做个屁的思想工作,简直浪费口舌!” 小竹闻言,格格直笑。 肖胖子说道:“傻丫头别顾着笑,肖哥还没吃饭。你快给我拿一副碗筷,我垫巴两口。” 小竹转身去拿了碗筷。 肖胖子直接将桌子上剩菜全倒在碗里,大口吃起来,一边吃,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过,有一位神仙来了倒有用。你那个神仙姐姐,她会K你,叫你做什么,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 小竹以为我不大愿意接这事儿,在旁边打圆场道:“哥最近焦头烂额的,他若有空,肯定帮了。” 肖胖子大口扒着饭:“知道知道。” 我回道:“这事我去做。你吃完饭先到抱古轩等我,我办点事就过来。” 肖胖子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太好了,我正好跟你去涨点眼!另外,投资商血本无归,鉴定完之后,他想能出一点货是一点,到时咱也看看能不能捡到啥好东西。” 事情商定完毕。 我直接出了门,去了医院。 陆岑音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但情绪显得非常纠结和失落。 应该是在考虑陆家之事怎么善后。 她见到我过来,俏脸抹过一丝欣喜,声音柔柔地说道:“还以为你嫌陆家事太烦,不愿再搭理我了。” 我回道:“那不会,你毕竟还没提分手。”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情感的奴隶 陆岑音闻言,俏脸霎时变红了,声音低若蚊子:“又不是真的……” 这丫头已经对我很依赖了。 她确实是我想要的女人。 飒爽英姿中柔媚若水。 美貌智慧又心思纯净。 但现在与陆岑音关系再进一步的时机并不合适,因为陆家到底与我父母死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没彻底弄清楚。 在这个大局面前,情感只能暂时先挪步。 我从怜香惜玉的情绪中果断抽离,对陆岑音说道:“之前你在昏迷的时候,我去见陆小欣了。她拿了一块索命门的骷髅牌,作好了与我们最后殊死搏杀的准备。” “我来这里有两件事情,第一,我想进陆家藏宝阁去看一下大铜柜里面的天下至宝。第二,你不必太担心,无论你对陆小欣作出任何处理决定,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我和你站在一起。” 后一句话讲出的时候,陆岑音美眸溢满了水一般的柔情。 她问道:“为什么你会突然想去看大铜柜里面那件宝物?”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便说道:“具体原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这事儿对我非常重要。按陆家的家规,这肯定不行,所以来征求你的意见。你若不同意,此事作罢。” 陆岑音闻言,解释道:“大铜柜里面那件天下至宝,确实只家主才可以看,这是陆家不可逾越的红线。但如果能满足一个条件,你也可以看。” 我问道:“什么条件?” 陆岑音银牙轻轻地咬着嘴唇,下巴微微上扬,无比认真地盯着我,微红着脸说道:“条件就是……你能娶了我。” 这条件,比较难办。 我现在甚至不敢去捅破男女朋友关系那一层窗户纸,更遑论娶她。 我回道:“我满足不了这个条件。算了吧,不为难你。” 此话一出。 陆岑音美眸充斥着失望,神情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 不过,她那绝对大气的性格优点,再次淋漓尽致地体现。 陆岑音非常快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几秒钟之后,变得若无其事模样,反而俏皮地说道:“你即便想要满足这条件,也得看我同不同意啊。” 我没吭声。 陆岑音轻声解释道:“家规确实是一条高压线,但是我会想办法让你见到,你放心好了。” 我问道:“什么办法?” 陆岑音想了一想,说道:“我虽然是家主,但目前根基并不稳固,四处都有叔伯们的耳目在盯着。到时我会想办法把这些耳目全部给支开,偷偷带你进去。若你非常着急,暂时没找到机会,我就自己进去,先拍照片出来给你看。” 我心中顿时一暖。 陆小欣的判断没有错误。 陆岑音确实是情感的奴隶。 她对陆家的情感,愿意扛下所有委屈与薄凉,孤军奋战,拼死搏杀。对陆小欣的情感,即便陆小欣要置她于死地,但迄今却仍下不了处置陆小欣的决心,甚至未伤她一根毫毛。对我的情感,不惜触碰家规高压线,来满足我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陆岑音可以抛弃一切,但唯独抛不下心中所爱。 我回道:“谢谢!” 在我和她之间讲这两个字,显得有些薄情,但我确实不知道用什么词来代替。 陆岑音浅笑着回道:“那我就回,不客气?” 从她的音调听来,伤感而无助。 我感觉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与她作别,转身出门。 刚离开病房走了两步,我听到里面颤声传来:“胆小鬼,还要我怎么主动嘛……” 尔后,似乎又传出了陆岑音细声抽泣。 我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离开。 出门之后,打了一辆车前往抱古轩。 抱古轩门口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外面有不少人在看热闹。 我到了之后,门口有公家人拦住了我,不让进。 正准备掏出手机给肖胖子打电话。 肖胖子却从里面瞅见了我,赶紧拉了一位身穿制服之人出来了。 这人虎目粗眉,脸上棱角分明,自带一股正气威严。 肖胖子分别介绍道:“这是我兄弟魏峰,这是苏尘。” 魏峰闻言,满脸欣喜,主动向我伸出了手:“苏尘,我们总算见面了!” 相互寒暄了几句。 魏峰转头对他的几位同事说道:“这是专家组新任组长,在他工作期间,大家全力服从调遣,务必做好后勤保障。” 他那些同事可能见我比较年轻,神情无比诧异中给予放行。 进了抱古轩之后,见到一位大腹便便商人模样的男子,神色无比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边上还站着一位穿西装、戴金丝眼镜、手中戴白手套的中年人。 估计他们就是粤省来的投资商和鉴师。 他们见我进来,仅仅稍微抬了一下眼皮,没再理会。 店铺内有工作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给架上货物清点打包,贴号条封存。 魏峰对那两位说道:“萧总、关寒云先生,这位是新任鉴定组组长,苏尘先生。” 他们两人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萧总反复瞅了我几眼,眉头皱成了川字,转头对魏峰说道:“大佬,雷有冇搞错啦?这怕不会系徐教授的学生啦,任组长做咩耶?三千万的大案子,莫要搞我啦!” 魏峰回道:“萧总,苏先生的眼力不亚于徐教授。请他担任组长,经过我们局里慎重考虑决定,请你相信我们。” 萧总哭丧着脸,罢了罢手:“简直系搞灰机啦!” 讲完之后,他坐在椅子上,神情非常不满,闭着眼睛,不吭声了。 旁边那位关寒云推了一推鼻梁上金丝眼镜,说道:“魏警官,如果徐教授任组长,鉴定出里面有真品,折合减低诈骗款项,我们都认可。但换成其它人担任组长,鉴定结果出来,我们不认,且会申请行政复议,并邀请粤省、京都权威专家过来再次认定!” 魏峰回道:“没关系,这是你们受害人的权利。但在金陵,苏先生的结论就是权威,我们先工作,后面之事按程序来走吧。” 我没理会萧总两人,转头问魏峰道:“现在几位组员在哪儿?”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西王赏功币 魏峰回道:“他们现在全在金域酒店,里面专门包了一间会议室。” “这些货物封号打包之后,全部送到那里进行统一鉴定,并评估出真假以及价值。” 我点了点头:“货物清单有吗?” 魏峰说有,从兜里面掏出了一张单子。 这张单子全都是左老板和萧总签协议时所列的古董清单,上面注明了物件名称、传承、出处、价钱,边上还有物品照片,足足有几十页。 这等于是诈骗的证据。 清单里面东西如果与店铺里面东西货不对版,则诈骗金额将全部予以坐实。 我们现在的工作,就是将店铺里面的货全部给出一个鉴定结果,若存在与清单上货物价钱一致的,则不能算诈骗,相应核减金额。 古董不比其它,打眼一件,将假的看成是真的,诈骗金额可能几百万往下面减少。反之,若将真的看成是假的,最终当成废品给处理掉,诈骗金额倒是跑上去了,但萧总的损失也随之上去了。 其实,受害人心里非常希望里面的东西为真。 毕竟,公家什么时候才能逮住潜逃的左老板、追回诈骗款项,还是一个未知数。两千年左右的刑侦技术远不如现在,嫌疑人十几二十年没法逮到的情况比比皆是。 如果店铺里面东西为真,萧总他们也可以尽快处理,尽量挽回一点损失。 鉴定过程必须谨小慎微,真假出不得任何差错。 这也是他们见我来任组长情绪如此激动的原因。 我翻了几下那些清单,见到里面竟然有那方曾在江湖窜货场供徐老鉴定的状元砚,标价为二百万,便问道:“这方砚台在哪里?” 魏峰探过头来瞅了瞅,转头对一位工作人员说道:“小吴,你把那方砚台给拿过来。” 小吴从打包箱里面拿出来一个物件,拆开外面的气泡薄膜和海绵,放在了桌子上。 我拿起来瞅了两眼,不由眉头紧皱。 这方砚台表面纹理倒比较细腻,面体也光滑,上缀点点墨梅,与之前那方状元砚外形倒一致,但上手却毫无沉稳雄厚之感,拿起手指来弹了一下,传出无比沉闷的杂音。 萧总见状,立马从座椅上起身,问道:“这东西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见过,那混蛋说这是一方状元砚,你说这到底系不系啦?” 我问道:“确定第一次来看到的是这方砚台?” 萧总罢了罢手:“唔几啦,当时是关师傅看的。” 关寒云翻了翻白眼,神色有些不自然,冷哼一声:“记不得了,当时看的东西太多了!” 我回道:“这是假砚台,不用送金域酒店鉴定了,直接作为赝品处理吧。” 萧总闻言,脸上肌肉猛地一抽搐。 关寒云闻言,神情无比鄙夷,说道:“你说假砚台就是假砚台,凭什么?!” 这家伙对我极度不信任,可真烦。 我懒得搭理他。 肖胖子却忍不住了,回怼道:“你要是不服,倒是自己给我们鉴定一下看看啊!” 关寒云回道:“我专攻字画的,对杂项没有研究。” 肖胖子说道:“你不懂还在这里乱放屁呢?!” 关寒云被肖胖子怼得脸呈猪肝色:“我们是受害者,有权利知道鉴定全过程,不能像他这样小孩子玩虎皮鼓一般随便敲一敲,就把两百万的东西给定性了,简直是儿戏!” 肖胖子说道:“怎么定性是吧?小爷今天就给你展露一招鉴定正品歙砚的绝技,滴水不漏!” 肖胖子根本不会,但上次他在江湖窜货场见到了徐老使滴水不漏这招,开始准备显摆了。 不过,即便是他拿矿泉水来显摆,也说不出其中的道道来。 关寒云虽然是主攻字画的,但肯定多少也知道怎么鉴定砚台,到时要被他抓住其中谬误,反而会打肖胖子的脸。 看来今天不震一震这个关寒云,别想好好做事。 我制止了肖胖子,转头问魏峰:“若东西是赝品,可以损害不?” 魏峰回道:“古董赝品证据不比其它,外有坏浆、内有包杂,鉴定过程难免会有所损伤,只要苏先生确定这是赝品,在我们的见证之下,可以采取手段处理。” 魏峰倒是用人不疑。 我回道:“好。” 讲完之后,我直接将这方砚台“咔嚓”一下摔在了地上。 这一动作,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但凡古董鉴定,无一不是小心翼翼,像这种暴力式的鉴定方法,几乎无人敢用。 主要是担心打眼。 万一摔坏了真东西,那可就彻底完犊子。 比如,王刚主持鉴宝栏目《一催定音》,在抡锤子开砸之前,务必专家反复多次定性,有时还要用到科学仪器,最终出具鉴定证书,与持宝人签订法律协议,才敢抡锤。 砚台被摔成了几瓣,里面竟然全是混泥土。 萧总和关寒云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站在原地,瞠目结舌。 对他们来讲。 两百万已经没了。 我不再理会他们,对店里的货物粗粗地看了起来。 抱古轩经营的东西还挺多,陶瓷、书画、玉器、杂项,四大项皆有,但基本上都是一眼白,大部分是假东西。 但很多物件在如此短时间内瞧不出来,仍需要进一步确认,我吩咐工作人员小心打包,全给运往金域酒店。 在看货过程中,我倒发现了一枚“西王赏功”银币。 西王赏功乃明末张献忠占领成都后所铸,应该称为勋币,属于古钱“五十名珍”之一。 这枚银币质地古朴、入手温润、包浆浑厚,竟然是真品。 钱币这东西,在古玩界并不是越老就越值钱,主要还看存世量。 秦半两、汉五铢,虽然年代比较久远,但因存世量多,价格一般。但有些存世量稀少的钱币,那会是天价。 比如,宋钦宗年间的“靖康通宝”,由于钦宗在位十几个月便被撸往北国,这种钱币存世量稀少,属于国家一级文物。 早年间,西王赏功币存世罕见,金、银皆属孤品,价格奇高。后来在蜀地眉山等处,这种钱币皆有出现,价格也回落的比较厉害。金币大概值两百万以上,可惜这枚品相虽好,却是银币,价格在四五十万之间。 不知道这枚银币是否属于左老板仓惶出逃时的遗漏。 我对一直在旁边唉声叹气的萧总说:“恭喜你萧总,这银西王赏功币是真品,挽回了几十万的损失。” 萧总闻言,顿时两眼放光。 可就在此刻。 我却发现关寒云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模样非常之古怪。 不大对劲!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双簧局 我立马瞥了关寒云一眼。 但这家伙古怪的神情稍纵即逝,脸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我始终觉得关寒云不大对头,但具体哪里不对头,却又说不上来。 萧总挺着大肚子,快步走了过来,无比兴奋地问道:“这东西能卖多少钱啦?!” 这就是商人。 他首先考虑这东西的价钱,而不是物品的价值。 我回道:“初步估计在四五十万,具体多少到时鉴定小组会给出一个价格。” 旁边那些工作人员闻言,纷纷惊叹一枚小小银币竟然会值这么多钱。 但萧总听完之后,神情却若霜打了的茄子,哭丧脸回道:“毛毛雨啦。” 魏峰赶紧吩咐人将西王赏功币给包好,专门放在了另外一个箱子里。 关寒云听完价钱之后,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转头对萧总解释:“我也略知道古钱币价格,玩西王赏功这种古钱币的人实在太少,如果要出手,顶多也就是十来万。再扣除拍卖行的鉴定费、服务费、宣传费,最多卖个五六万。萧总,你千万别信他信口开河地报价。” 我顿时有一些糊涂了。 关寒云到底是在降低萧总的心理预期,还是希望他血本无归? 怎么硬生生把西王赏功价钱贬低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这完全不合常理。 关寒云是萧总带来的鉴师,抱古轩里面若遗有真品,降低了损失,他理应像萧总一样感到非常高兴才对,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绪。但他从一开始,好像就摆明了坚定态度,认为里面没一件真品。 没有真品,顶多就是诈骗金额成立而已。 对萧总、对他,好像并没有半毛钱的好处。 时间已到了中午,店里面货物清点已经接近了一半。 要说抱古轩里面的东西全都是假的,也不是。 上午清点的上百件货物当中,倒有十来件是真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粗略估计,价钱也有两百来万了。 魏峰直皱眉:“看来左老板逃得实在太匆忙,这些小玩意儿竟然都还来不及带走。”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关寒云的表情变化。 每当我筛选出真品并报出了大概价格的时候,这货的神情就像被割了肉一样疼,而且,他还不时张口予以否认,恨不得将这些真品贬得一文不值。 十二点左右。 魏峰叫人送来了盒饭,大家就坐在店里吃。 乘关寒云上厕所的功夫。 我问萧总:“萧总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萧总用筷子拨弄着盒饭,显得索然无味,回道:“年轻时干车皮啦,后来倒一些时令货,但这些东西受政策影响大,去年开始折腾古董。原来一直让关先生帮我弄一些单品,半年时间也小赚了两百来万。这系第一单大生意,我全部家当砸了进去,谁知道扑街扑死啦。” 我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左老板呢?” 萧总回道:“在澳市赌场认识的啦!他输了钱,在门口卖青花罐。后来我观察了他很久,他每次输钱都在门口卖古董啦,我也从他手上买了一些,还都是真品。关先生就怂恿我去盘他的店啦,谁知道他是一个大骗子,顶他个肺!” 我又问道:“关先生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 萧总回道:“去年年底啦,他的眼光灰常棒噢,小半年时间就带我赚了几百万啦。我非常相信关先生,他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必须尽快打钱定下这家店,本以为这一笔生意至少赚几个亿啦,哎……” 这个时候,关寒云上厕所回来了。 我没再吭声了。 众人吃完饭,继续开始工作。 我直接不再进行初步筛选了,粗粗地瞄了一眼,故意说道:“剩下的货全是赝品,统一拉到金域酒店,等鉴定小组看过之后,直接出具鉴定证书,再全部交予萧总来处理。” 萧总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立马拉着我的手,颤声问道:“苏先生,唔可能吧?!” 我点了点头。 萧总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无比蜡白。 关寒云过去拉萧总,但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 这关寒云绝对有问题! 我给肖胖子发了一支烟,让他跟我出门口抽烟透气。 眼见四处没人。 我对肖胖子说道:“等下你悄悄跟魏峰发信息,让他找一个借口离开,立马去移动公司查一下关寒云的手机号码,看他与抱古轩左老板的联系情况怎么样。” 肖胖子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啥意思?” 我回道:“我怀疑关寒云与左老板在做双簧局!” 双簧局是古董行当一种非常隐秘的骗局。 从之前关寒云的反应以及萧总的阐述来看。 我严重怀疑,关寒云与抱古轩左老板一伙的。 左老板先营造出赌博输钱的古董店老板烂形象,引起萧总这个傻大款的注意,关寒云从旁边敲边鼓,怂恿萧总去盘店。等钱打过去之后,在即将验货接店的当口,左老板突然带着店里面的真品跑路。 这样一来,店内的古董没任何损失,三千万全部骗到手。 之所以要在店内故意遗留一些真品,主要为了迷惑公家,营造出仓惶逃跑来不及收拾的假象,让公家将目光全聚焦于左老板。 当然,这些遗留下来的东西,如果被鉴定出来是假的,萧总肯定会全当成废品来处理,关寒云可以偷偷地尽收囊中。即便是鉴定出来真品,到时怎么卖、卖给谁、到底能卖多少钱,萧总也一定全权委托关寒云去办。 等于彻底吃干抹净。 要不然,我完全无法解释两个情况。 第一,无法解释为什么关寒云会极力怂恿萧总千里迢迢来盘抱古轩,并催促他尽快打钱。盘古董店不是盘水果店,没有长达几年口碑考察以及圈内信得过人士保荐,没人敢动,更不用说跨界经商之人。 第二,无法解释为什么我每说出一次真品的大概价格时候,关寒云总是费尽口舌贬价。夸货是路人,贬货才是收货家。一再贬货,只能证明他想低成本接货。 肖胖子皱眉道:“你这猜测,也太天马行空了吧?!” 对他来说确实天马行动。 但古董行当各种局,我实在见太多了。 一种强烈的第六感,逼迫自己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我将烟头丢地上,用脚踩灭,回道:“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关寒云跟着萧总时间才半年左右,如果电话查出关寒云与左老板在半年之前就曾有频繁联系,双簧局基本实锤。” 肖胖子回道:“明白。” 我们重新进店。 一会儿之后。 魏峰看了一眼手机短信,说道:“局里叫我去办点事,苏先生,麻烦你在这里照应一下。” 我点头说好。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 魏峰脸色沉若深潭地回来。 他在门口冲我招了招手。 我出去之后。 魏峰低声说道:“兄弟,你立惊天奇功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智圣下山宋青花 我问道:“怎么说?” 魏峰瞅了瞅屋子内,沉着脸回道:“刚才调查了关寒云身份证名下办的几个号码,他目前用的这个号码,与左老板没有任何联系。但他有一个平时不用的号码,半年之前曾与左老板频繁联系,平均每天打上两三个电话。” 已经实锤了。 关寒云简直嚣张的令人发指。 两千年左右,大街上到处都是卖那种不需要身份证的靓号,他随便买一个号码与左老板联系,都不大可能通过身份证给查出来,但他却并没有这样做。 这不是蠢,而是对自己双簧局一种无比盲目的自信。 我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魏峰说道:“我倒想听一下你的想法。” 我想了一想,回道:“办案子你们是专家。但如果想钓出潜逃的左老板,建议先闷不吭声。我估计关寒云在鉴定事情了结之后,一定会与左老板联系。” “左老板肯定换了号码,到时你们可以通过关寒云悄悄联系的对方那个电话号码波段,推断出左老板的位置,逮住机会,过去将他给抓了。” 魏峰闻言,顿时笑了:“你和我想的一样。你不干刑侦,真的太可惜了。” 我回道:“运气而已,恰好碰到了古董局,对方又是如此嚣张的老鼠,才扮了一回假猫。” 魏峰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是惊天大案,到时我向局里给你请功!” 我点了点头:“也顺便喝你的升职酒。” 魏峰愣了一下,回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其实之前肖胖子曾跟我说过,魏峰的业务能力非常突出,口碑很好,升职呼声较高,但因为比较年轻,目前还欠缺一个过硬的大案子来支撑履历。 如果这个案子办成,他升职肯定是铁板钉钉之事。 魏峰转身去布置工作。 我再次回到了店里。 一下午时间,店里的东西已基本清点完毕。 不过,在最后的关口,倒清点出来一把鲁班匙,小巧玲珑的,青铜制成,造型别致,看铜锻造工艺,似乎是宋早期,但上面没有任何刻撰,只能初步断代,不好判传承。 鲁班技艺,号称“缺一门”。 外界对鲁班术传得神乎其神,但在古董行当来讲,仅属于杂项当中的奇巧机关一类,很多人根本玩不转,市场价钱不高。 有匙无锁,等于废品。 我对比了一下清单,清单上面也没有这把小鲁班匙,估计是店里一些“贝勒货”。 以前王孙贝勒,常会弄一些烂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把玩,玩两天就丢角落。古董行当称呼这种淘来毫无价值,没人买卖的东西,叫做贝勒货。 我问魏峰这东西怎么处理。 魏峰说道:“属于案外物件,先放我那里保管着吧。” 晚边时分,众人回到金域酒店。 萧总和关寒云也住在这里。 我进入会议室之后,里面有七八个鉴定组成员正在专心致志鉴定物品,有几人果然是熟悉面孔。 其中,不仅有博物馆的专家、学校的教授、上次江湖窜货场让徐老鉴定金倭扇的秃子,甚至,影青阁宋掌柜也在。 他们见到了我之后,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站了起来。 与其说我名气大,倒不如说是徐老威严高。 徐老不仅在金陵,乃至国内古董界也是泰山北斗。 他让我当组长,这些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我说道:“大家继续工作吧,拿不准的一起商量。” 由于时间比较紧迫,我也加入了鉴定了队伍。 我的鉴定手段与他们有所区别,很多办法都遵从古法,有不少技艺在现今古玩界已经失传,他们看得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鉴师归根结底还是凭手艺吃饭。 你手艺好,自然能获得人家欣赏。 除非人家与你存在利益冲突,或者人比较变态。 今天这两点都不存在,工作起来氛围还比较轻松。 半夜十一点多,清理出来一尊宋智圣下山青花瓷瓶,外面蒙了一层红油漆,花纹只露出了智圣头和坐骑豹子头。 这一下,全场都不敢动了。 元青花珍贵,宋青花亦然。 宋青花若款项标注“宋天佑三年”字样,更是罕见的珍品。 瓷罐外包油漆,在古董行当叫“蒙货”。 几十年前的特殊时期,古董被归类于老旧迷信物件,佛像、壁画、古董被砸烂、损毁的太多了。有些老百姓为了避免这些古玩被砸烂,在外面上一层油漆,当成普通物件来使用。 由于“蒙货”遮住了古玩的大部分真容,只能通过露出来的一小部分进行判断,属于古玩鉴定当中的难点。 铲地皮之人看到这类“蒙货”,淘回来之后祛漆打尘,有时会出现大漏。 当然,也有一些作赝高手,专门在露白部分下功夫,甚至露白部分全用残缺真品,其它油漆遮挡部分用赝品,让人真假难辨、纷纷打眼。 他们不敢动,是因为这宋青花的智圣头、豹子头太真了。 要鉴定这东西真假,必须先用小刀轻剐,让油漆松动,再用化学药水慢慢泡漆,最后柔布摩痕。 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而且极为考验技艺,稍有不慎,可能会损毁一件重器。 宋掌柜皱眉说道:“苏先生,外面露白部分挺真啊……会不会确属宋天佑三年青花?如果是,这件重器出现会彻底影响整个案件的走向。但鉴定时间上来不及,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出结果,而且东西太大,我们不大敢动。” 露白部分确实非常真,但不看全貌,我也拿不准。 这块硬骨头摆明了要组长来啃。 我回道:“假的,要么直接砸了,要么在油漆面穿小洞看里面烧土。” 此话一出。 全场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瞅着我,却没一个人敢动手。 两种办法都是毁灭性的鉴定方法。 魏峰见状,也明白过来,立马说道:“兄弟,你还是慎重一点。我现在打电话向局里申请延长办案时间。” 萧总面如菜色,颤声说道:“莫这样搞啦靓仔……万一真东西,雷又唔赔钱!” 关寒云双手环抱胸前,面无表情地瞅着我。 我故意转头问关寒云:“关先生觉得这宋青花真假?” 关寒云冷哼一声:“你自己定喽,我又不是鉴定组成员!” 我突然转手,将宋青花丢给几米开外的关寒云。 “送你当夜壶!” ------------ 第一百四十章 痴线 整个会议室顿时一片惊呼。 关寒云大骂了一句:“痴线!” 他身躯迅疾往侧边让过。 “咔嚓”一声。 这尊宋青花瓷瓶被砸个粉碎。 宋掌柜懵逼了半晌之后,赶紧小跑了过去。 他捏起地上的瓷粉瞧了几下,又放进嘴里舔了舔,推了一推眼镜,起身说道:“还真是赝品,从瓷粉来看,连老窑都不算,典型新窑新土煅烧。” 一众鉴定组成员也过去看。 看过了之后,他们全认定这确属赝品,并对我刚才怎么瞧出真假倍感好奇,笑着问我是不是火眼金睛,神情钦佩的不行。 我没有火眼金睛。 对这种只露一点白的“蒙货”,不清理干净上面的油漆,神仙也鉴定不出来。 但我始终记得九儿姐带我入行时的第一句话: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左老板是业内大行家,淘回来一尊宋青花瓷瓶,若是真品,他早就清理干净了。 一直不清理干净,只能说明这货想拿来蒙别人。 再者,左老板诈骗之后跑路,店铺内价值高的真品古董一应全带走,哪怕这尊宋青花瓷瓶真假还来不及辨别,价值近千万的东西,他不可能丢下不要。 既然丢下了,左老板肯定就知道这是赝品。 但光上面两点推测,只能确定百分之九十。 剩下百分之十,要靠眼前这位对店内货物门清儿的关寒云来给出答案。 如果它是真品,我故意讲出砸掉或者开洞损毁的时候,关寒云一定会极力阻止。 因为关寒云是左老板遗留下来小部分真货的接货人,他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但他在旁边却一言不发。 获取了关寒云这百分之十的答案。 百分之百赝品! 古玩行当,无论捡漏、做局、偷冷饭、走托工、拍卖…… 玩技艺只是大师傅,玩心理才是大师。 我没回答大家问题,吩咐继续干活。 一直干到了凌晨三点来钟,货物已经初步鉴定完毕,剩下就是对部分遗留下来真品给出价格。 这事比对拍卖行参考价就行,相对简单,技术含量不大,明天再做不迟。 我初步估算,所有遗留下来真品加起来还不到三百万。 魏峰叫人送了夜宵过来。 吃饭的时候,魏峰快餐盒里有一颗煎熟了的双黄蛋。 魏峰特意将双黄蛋夹给了关寒云,对他说道:“关先生陪我们到这么晚,辛苦了!吃颗双黄蛋补一补身体,听说你很喜欢吃。” 关寒云闻言,手中筷子掉在了地上,神情剧变。 但这货心理素质极好,很快就调整过来,捡起了地上筷子,回道:“辛苦……你们了。” 我瞅见魏峰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抹过了一丝冷意。 魏峰开始敲钟镇佛了。 他现在已经将所有事情布局好,完全不担心关寒云会漏网溜号。 唯一不可控制的。 那就是关寒云到底什么时候与左老板联系。 一旦他们开始联系。 魏峰马上会根据反馈出来的信息,出击抓捕。 但为避免左老板越跑越远,魏峰必须给关寒云制造强大的心理压力,迫使他在猜忌之中尽快主动联系左老板。 吃完饭,魏峰一边收拾桌子上的快餐盒,一边对萧总说道:“萧总,你晚上不要出门,金域酒店有行动。” 萧总闻言,肥脸不断地抽搐:“什么行动?” 魏峰说道:“我同事在这里蹲点抓诈骗团伙,已经将酒店全包围了,你出门会扰乱他们工作,别被误抓了。” 宋掌柜等人好奇不已,问道:“那我们呢?” 魏峰笑回道:“局里已经给各位专家安排好了房间,大家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不得不说。 魏峰这几下敲打恰到好处,雾里看花、似有又无,极容易让关寒云急躁心慌。 出会议室之时。 关寒云竟然腿下拌蒜,脚尖磕到门槛上,差点摔了一跤。 我房间被安排在六零四,在关寒云房间隔壁。 进房间才一会儿。 魏峰和肖胖子就进来了。 魏峰给我和肖胖子各丢了一包烟,并在电视柜上摆放了一个外放的监听音响,对我们说道:“你们可能睡不了了,今晚抽烟解乏,陪我听一场好戏。” 肖胖子笑道:“峰啊,你折腾我就算了!苏子可是专家鉴定组的组长,你这不让他睡觉,他怎么带领团队工作?” 魏峰闻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对我说道:“兄弟实在抱歉了,酒店没房间了。” 我回道:“见外。” 几人坐在椅子上抽烟。 监听音响里面先传来关寒云洗澡的声音。 尔后,又听到他在房间里面反复踱步,似乎情绪焦虑不安。 四点左右,对话声音从音响传来。 也不知道魏峰在关寒云手机里装了什么东西,通话双方的声音都非常清晰。 “这特么都几点了,不是叫你没大事别跟我联系吗?” “老左,我感觉这次要出事!” “出什么事?我一个上榜的逃犯都没担心,你担心什么!猪醒了?” “猪没醒!但这次来办案的家伙叫魏峰,他刚才夹了双黄蛋给我吃,还说今晚酒店在抓诈骗犯,我总觉得他在暗示什么。” “哈哈哈……你是不是神经过敏?他一个办案人员,又不是古玩行内人,能懂啥鸡毛古董双簧局!你现在的身份是受害者身边鉴师,他给你夹蛋,是对千里迢迢赶来受害者的关心!酒店抓诈骗犯又不是来抓你,你急个锤子!” “魏峰肯定不懂双簧局,但这次鉴定组组长苏尘,他肯定懂啊。” “啥玩意儿?不是老徐吗,怎么换成姓苏这小子了?” “中途换的!这姓苏的,鉴宝手段简直神了!你特意假装仓惶出逃留下来让我捞走的真货,全被他搞出实价了,这次亏姥姥家去!关键这王八犊子看起来就不像啥好鸟,他站在我边上,像站了个活阎王一样,艹!” 魏峰和肖胖子听到了这句话,差点笑出猪叫声,但他们又担心被隔壁听见,只好拿被子捂住嘴。 我白了他们一眼:“这有什么好笑。” 左老板在电话那头沉吟了半晌。 “姥姥的!这小子确实不是啥好人!我听人讲,上次点地炮夺驭王剑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密码箱里据说还放了一坨牛粪,老子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这家伙确实属于做局、破局高手。他来了,估计这局迟早要露陷……” “你别特么老分析啊,现在我该怎么做?!” “明天你找一个借口先开溜!我在肥市天都酒店,汇合之后,我们先出国躲躲。反正上家交待我们的事已经办完了,只要别进去吃牢饭就行。” “好!” 竟然还有上家?!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抓捕 等隔壁房间关寒云挂了电话。 魏峰立马拿了电话出来,直接拨回了局里。 “立马将左老板照片和相关信息发往肥市方面,请他们迅速出动前往天都大酒店抓捕左老板。” 魏峰又拿起了对讲机,向蹲守在金域酒店的同事下达命令。 “派几人守住金域酒店出入口以及六楼的安全通道,上来四人,随我一同抓捕关寒云!” 他已经等不及再守左老板和关寒云的上家了。 因为从刚才电话所反馈的信息来看,左老板随时可能要逃往国外。 现在只有将左老板和关寒云先给逮住了,再来审问出上家的情况。 这事我突然觉得有一些蹊跷了。 左老板在电话里说完成上家交待的任务就行了,似乎他们搭建这个双簧局,好像除了诈骗萧总的三千万,还有其它的目的? 不过这事儿不是我考虑的。 完成徐老的交待,帮魏峰鉴定出涉案物品,还拎出了幕后的古董双簧局,已经算超额完成了任务。 魏峰在等待同事上楼的过程中,虎目中透露出无限兴奋。 短短一天半时间,一件惊天大案告破,对他来说,可谓是从业生涯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和肖胖子第一次经历公家现场逮人,均感到非常好奇。 几十秒之后。 魏峰突然掏出兜里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摁了一下上面的按钮。 监听音响里突然传来了隔壁关寒云房间烟雾报警器急促而凄厉的声音。 倒把我和肖胖子给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 关寒云的房门传来了“咚咚咚”的激烈敲门声。 “你好,服务员,外面着火了,客人请快点出来!” 这是魏峰的同事在诓骗关寒云。 他们采取弄响关寒云房间里烟雾报警器的方式,逼迫他主动跑出来。 这办法挺好的。 可以避免突然砸门冲进去之后,关寒云在慌乱之下跳窗而亡。 魏峰立即将手中烟头给掐灭,拉开了房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我和肖胖子也在自己房间门口看。 见到魏峰和他的六个同事,此刻全靠在关寒云房外两侧的墙边。 关寒云从里面快速打开了门,身上还披着一条浴巾,披头散发的,一脸慌张地往外面冲,嘴里还惊问道:“哪里着火了,哪里着火了……” 他刚一出门,魏峰抬起一脚,将他给绊倒,几人一拥而上,迅速将他给摁住,把他给反手铐住了。 关寒云短暂懵逼之后,开始大嚷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关寒云转头瞅见了魏峰,顿时大惊失色:“魏警官,你这是干嘛?!” 魏峰冷声说道:“带你回局里吃爱吃的双黄蛋!带走,记住第一时间没收他的通讯工具!” 他几位同事迅速将关寒云给押了下去。 关寒云听到魏峰说出那句话之后,彻底傻眼了。 他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瞅我的眼神既惊悚又不可思议,表情异常丰富。 魏峰折返进了房间,拿走了桌子上的监听音响,转头对我们笑道:“你们可以休息了,上午十点左右我再来。” 估计他要进行连夜审讯。 魏峰获知线索之后,忍而不发,从确定方案、排兵布阵、敲山镇佛到最后一击,布置精准、干净利落。 他走了后,我对肖胖子说道:“魏峰以后要成大事!” 肖胖子回道:“马马虎虎吧,刚才他制服关寒云那动作,我来做比他完成的更漂亮。” 我说道:“不是手脚,我指他脑子。” 肖胖子闻言,翻了翻白眼:“脑子也不如你。” 话刚讲完,这货开始呼噜声整天响。 我眯着眼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就天亮了。 在酒店大堂吃早餐的时候,萧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问我们有没有看见关寒云,他电话打不通,人也不在房间,不知道去哪儿了。 肖胖子想说什么,我制止了他。 这事如果仅仅是左老板和关寒云做的双簧局,倒可以直接讲,但关键他们上面还有上家,魏峰肯定有自己的安排,现在讲出关寒云被逮捕的情况,很大程度会走漏消息。 一会儿之后,魏峰来了。 他径直走到了萧总面前,说道:“萧总,我们今天一早请关先生帮我们去鉴定另外一宗案件的古玩了,他很快就会回来。” 没有关寒云在,估计萧总对今天鉴定小组出的鉴定价格心里没谱,皱眉说道:“有冇搞错?!这里这么多鉴师,为什么一定要叫他?!” 魏峰笑回道:“专家组今天全要为你的案件服务,走不开。何况,那件古玩是字画,正好是关先生专业,借用一下,请行个方便。” 萧总翻了翻白眼,肥脸抖动了几下,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带着鉴定小组忙到了下午四点左右,鉴定证书全部签好了字,给出了真品价格。 与我之前预料的差不离。 总计两百八十多万。 萧总见到最后价格,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一副哭都没眼泪的死相。 我们工作完成了。 魏峰要了我们的银行卡号,说是局里给出的专家鉴定费用到时要打卡上,鉴定小组成员每人两千块、组长三千五。 其实已经不算少了。 当时体制内的工资才一千出头。 魏峰一再向我们表示抱歉:“实在是经费有限,费了天劲才申请成。这些钱入不了各位专家的法眼,但权当茶水钱,算我魏峰欠大家一个大人情!” 与众人打过了招呼,我和肖胖子出门。 魏峰送我们下楼。 到了楼下,魏峰说道:“兄弟,左老板也被逮住了,现在已经拉他回了局里。大恩不言谢,今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你一句话!” 我倒很想问一问左老板和关寒云的上家情况,但涉及到案情,人家有纪律,话到嘴边,硬生生忍住了。 我回道:“不用客气,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多着。” 离开金域酒店之后,陆岑音给我打了电话。 “苏尘,我在影青阁,有一件从没见过的玩意儿,让你来瞅两眼。” 我内心顿时狂震。 这丫头肯定拍到了藏宝阁大铜柜里面天下至宝的照片!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地主老财扛米袋 我招呼肖胖子立马去影青阁。 正好宋掌柜在这里,他开车带我们过去。 到了影青阁之后,我让肖胖子先在楼下待一会儿,自己匆匆跑上了楼。 陆岑音见我进来之后,立马关上并反锁了房门。 我问道:“见到了?” 陆岑音点了点头,解释道:“我虽为家主,但因为柜子里面的宝物一直被视为陆家的根基,所以开柜不能随便,动用里面宝物更是必须开陆家家族会议。我只好以新任家主必须要看一下柜子里面东西为由,才获得几位叔伯同意。” “他们几人一直在外面守着,藏宝阁里面到处是摄像头。我带了一个微型相机,拍了照就出来了。如果要带你进去,必须过段时间再想办法。” 我瞅见她满脸急促而认真的样子,心中顿时一暖。 “先让我看看!”我说道。 陆岑音打开了房间里面的保险柜,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一个微型相机,拔出存储卡,接了读卡器,插在了电脑上。 那时wi dows2000刚出来,电脑普遍用wi dows98系统,读盘一般比较慢。 在等待读盘期间,我感觉自己心脏在砰砰狂跳,从来未有过的紧张。 当照片显示出来的时候。 我却瞠目结舌。 一尊地主老财扛米袋琼脂木雕。 琼脂也叫奇楠,属于沉香当中的一种,但往往一大块极品沉香当中,才会有一小块奇楠。 为此,这东西也被称为极品沉香中的极品。 在古代,琼脂只能供皇室使用,为帝王寝宫“三香”之一,麝香、龙涎香和琼脂香。 很多人认为,金丝楠木是木材中最贵的。 并不是。 琼脂是金丝楠木价格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即便在两千年左右,普通琼脂价格也被炒到每克一万二三左右,若是肉眼能看到往外冒油脂的极品琼脂,价格更加不可估量。 这尊地主老财木雕体型较大,容貌显得憨态可鞠,大腹便便,眉眼生动活泼,琼脂还往外冒着油脂,像极了地主老财扛米之时沁出来的汗珠。 如此大的器型、绝品材质,确实世间罕见。 但这东西,好像与我父母死亡的原因,八竿子都挨不着。 陆岑音见我发愣,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我摇了摇头,心情彻底跌落了谷底。 甚至,带一丝绝望。 一种在水里拼命挣扎之人,本来已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却发现稻草突然断了的感觉。 我回道:“把照片删了吧,不用带我去见实物了。” 陆岑音闻言,秀眉紧蹙:“怎么了?” 我没回话,手中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怔怔发呆,内心焦躁而迷茫。 想点一支烟。 可打火机打不着了。 陆岑音展示出来善解人意一面,从抽屉里拿了一盒火柴,划着了,给我点上,瞅了我几眼,柔声对我说道:“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压有什么事,但没见到光时,你应该闭眼睛休息,积蓄能量。” 春风细雨般的话语。 我见着窗外的风,撩动她的秀发,微香沁鼻,显得舒适和恬淡。 与她相处,总让我有一种莫名舒服之感。 毫无理由的,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竟然下去了一半。 我转身掐灭烟头,坐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如此极品的地主老财扛米袋琼脂木雕,确实世间罕见,但预计价格顶多也就在两三千万左右。可对陆家来说,它怎么可以称得上是天下至宝?” 陆岑音闻言,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单纯从价钱判断,甚至还远不如你那盏宣德三年小香炉。但我猜测,信文先祖最早从事米粮生意,后来他认为米粮保一世温饱、古玩保十世无忧,才转而从事古董行当,这尊琼脂扛米雕像会不会有特别寓意?” 也只能是这个解释。 就比如上次被偷冷饭的手机店老板,他家祖上逃难之时,以宣德三年香炉作为讨饭的饭碗,尽管他们心里认为这香炉只是普通东西,但却一直保存至今,这也是一种寓意。 陆岑音说得没错。 没有光的时候,应该闭眼积蓄能量。 一切都会有答案。 何况,卞五已经替我去找花老头了。 我将自己从纷乱不堪的思绪抽回来,喝了一口茶,说道:“不聊这事儿了。陆小欣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岑音闻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吭声。 我说道:“陆小欣、陆家叔伯一直往死里坑你,即便你已成了家主,他们还一直虎视眈眈监视你。陆小欣掌握了你叔伯们的把柄,你如果动了陆小欣,她一定会将他们把柄抖露出来,陆家叔伯要么吃牢饭、要么生不如死。” “这话本来我不该说,但我还是想提醒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陆小欣并没睡觉,她是一颗可以炸毁陆家,甚至可以炸毁我的疯雷。此刻是你剪除身边一众芒刺的最佳时机,狠下决心解决掉陆小欣,一箭双雕,你将一劳永逸彻底掌控陆家。” 陆岑音黑曜石般的眸子怔怔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她无比认真地问道:“苏尘,什么是陆家?” 我:“……” 陆岑音说道:“我要的是陆家,不是陆家的财富。我父亲病重,如果我除掉了小欣、铲除了叔伯,陆家确实归了我一个人,但这还是一个家吗?” 我回道:“他们并没有把你当家人。” 陆岑音回道:“他们怎么对我,我管不了。但我当他们是亲人,小时候就这样,现在这样,以后还这样……” 讲到这里。 她眼眶泛红,声音丝丝颤抖,难以抑制情绪。 我不知道怎么说,便道:“对不起,我从小没家,无法理解你的感受。” 好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纤手抹了抹眼角。 “陆家上下几百口都在看着,如果小欣没得到任何惩罚,陆家以后会大乱。我已经买好了机票,打算将她运往国外,在国外先偷偷囚禁她几年。等她反省好之后,才可以出来。” “我也叫王叔联系了国外一些组织,不允许她回国,否则便对她毫不客气。” “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我要保护陆家所有人不出事,小欣留下来一定会弄出惊天大事,到时完全不可收拾。二来,这件事对外秘而不宣,让陆家上下见不着她,纷纷猜测她的下场,起到震慑作用。” 这确实是最为妥善的处置办法了。 陆岑音非常聪明。 如果能按她的办法一直走下去,太平无事。 但我总觉得陆小欣这颗疯雷,没那么容易变哑。 事实证明。 她不仅没哑,还提前爆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耻的老头 尽管我当时预感这事绝对不会顺利了结,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陆岑音放不下陆小欣。 她绝对不可能做出其它更为残酷的处理方式。 我问道:“准备哪天送她去国外?” 陆岑音回道:“下周一。” 今天是周四,还有三天时间。 我点了点头:“行。” 陆岑音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傻?” 在情感方面,她确实是一个傻子。 我回道:“不傻就不是你了。”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木盒子。 木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块佛牌。 陆岑音说道:“这是专门从泰域白衣阿赞手上请的,专保平安,送给你。” 我拿起佛牌看了看。 东西还挺精致的,佛牌为千手观音,但观音宝相、千手姿态与国内明显不同,给人的感觉非常怪异。 男戴观音女戴佛。 我虽不大信这个,但她一片心意,特地千里迢迢从国外请来,我收下了。 没想到的是,这东西还真的救了我一条命。 这是后话。 陆岑音说道:“我最近会忙着处理陆家之事,等我处理完,再来找你。” 我问道:“找我干嘛?” 陆岑音嘴巴微翘,有点嗔怪地说:“吃饭、逛街、看电影,不行吗?” 我笑回道:“行。” 作别了陆岑音,下楼招呼肖胖子离开。 来到酥小许烧菜馆,许清等人正在后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 店里面坐着一位老头。 老头眼白泛着浓黄,身体浮肿不堪,一副病怏怏快挂了的模样。 这种体征,不是肝有毛病就是肾有毛病。 但老头却津津有味地喝着高度白酒,一口大半杯,桌子上全是大鱼大肉,不断地往嘴里造。 他吃到一口酥肉,神色突然变得恼怒,立马呸一口吐了出来,竟然将那盘酥肉直接反扣在了桌子上,筷子猛地一甩:“这特么炸得都是什么鸡毛玩意儿!” 桌子上菜流油,溢满了一地。 小竹最先听到了响动,赶紧从后厨跑了出来,见到眼前情况,说道:“老爷子,菜不合胃口您跟我们说,别生气呀。” 老头大恼道:“你个丫头片子懂个屁!叫许清那烂脑壳子的出来,看老子今天不敲死她!” 小竹闻言,秀眉紧蹙:“老爷子,您可不能这么骂许姐。” 老头一听,直接抡起桌上一盘菜,呼啦就冲小竹劈头给砸去。 小竹反应非常之快,立马侧头让过。 菜盘飞跃,砸得旁边酒柜哗啦啦的响动,五六瓶酒全倒下来,碎了,有些残羹热油溅到了小竹身上,小竹站在原地,气得俏脸通红。 老头指着小竹大骂:“死贱人,放在几十年前,你就是家里最下贱的奴婢,敢这样对我说话?!” 店内客人一看好像要打架了,吓得纷纷起身走了,有的客人直接丢了一两百快在桌子上算菜钱,有的客人连钱都没付直接跑了。 老头见状,双眼放光,抬手就去拿桌子上客人的钱。 肖胖子忍不住了,过去猛地掐住了老头拿钱的手。 老头顿时疼得直跳脚,嘴里大骂了一句:“哎呦卧槽!” 这老头也是狠,他另一只手直接抡起了一个啤酒瓶,就朝肖胖子头上猛砸去。 肖胖子非但不躲,反而头猛地主动一磕那啤酒瓶。 啤酒瓶“咔嚓”一下,被他的头给磕碎了。 肖胖子转手拎起了老头,爆喝一声,将他高高举过头顶,就想将老头往店外摔。 老头彻底吓疯了,脸色陡变,大吼道:“小赤佬,卧槽尼玛……” 小竹赶紧拉住了肖胖子:“肖哥,不要!” 正在此时。 许清和小静也从后厨跑出来了。 她们见到眼前的情况,立马吓得花容失色。 许清大急道:“肖岚,别动手啊!” 肖胖子气得不行,将老头给放了下来,猛地将他往边上一推,大恼道:“这特么哪儿来老瘪犊子,敢在我们餐馆闹事呢?!” 老头被肖胖子推得趔趄退了几步,一屁股倒在墙根上,嘴里哎呦连天,起不来身。 许清赶紧跑了过去,满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谁知道,老头竟然一巴掌猛地呼在了许清的脸上,大骂道:“小贱人,你这破店里竟然还有人敢打老子!看我不打死你!” 许清猝不及防,被扇得身躯歪倒一边,惨呼一声,脸颊立马肿了起来。 但老头不依不饶,拿着旁边的菜盆、烟灰缸,全往许清身上招呼。 小静赶紧将许清往旁边拉。 我实在忍不住了,立马踏步向前。 但小竹却一把拉住了我,低声说道:“哥,不要……那是许姐的老爹。” 不仅我愣住了,旁边正勃然大怒的肖胖子也瞪大了眼睛。 老头开始在地上哀嚎起来,身躯疯狂摩擦着地板,迅疾挪了过来,一把死死抱住了肖胖子的大腿:“来人啊,死肥猪打人啊,把老头子给打瘫痪啦,没有三十万治不好啊……” 小静对老头说道:“老爷子,你实在太过份了!许姐把你接过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这些天你赶走了多少客人、砸坏了多少东西、打了姐多少次?!” 老头转头大嚷道:“死贱人,从现在开始,你被我饭店开除了……来人啊,老头子被打瘫痪啦,没有三十万治不好啊……” 他饭店? 肖胖子气得直翻白眼。 许清一个劲在抹眼泪。 小竹和小静则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许清曾跟我讲过一次她这位烂赌成性的酒鬼老爸,以前赌博输了钱就动手打她,有一次还差点把她给打死。她为了活命,没办法才从魔都跑到金陵。从客观上来讲,许清做小姐,也是拜这位老头所赐。 但许清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他,赚一点钱就寄回去给他买治疗肝硬化腹水的药,还专门雇了保姆伺候他。 现在看来,这老头比许清嘴里的描述还要无耻万倍。 可他怎么突然来金陵了? 我蹲下身子,压着气问道:“老爷子,你要多少钱?” 老头嘴里喷着酒味:“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我说道:“行,我是这店里的大股东,你应该听过我,不差钱,现在带你取钱去。” 他显然曾听过我。 此话一出,老头顿时神情一愣,但随即说道:“狗屁大股东!这店是小贱人开的,也就是属于老子的!你特么的快给钱!” 我皱眉道:“你总得起来跟我去取。” 许老头鼓着一双发黄的眼睛:“当真?” 我点了点头。 许老头放开了肖胖子。 我带着他出门。 许清不知道我到底要干嘛,但她绝对相信,按我的性格,不可能会给许老头一分钱。一把拉住了我衣服,说道:“小弟……” 我回道:“姐,你放心。” 许老头一瘸一拐地跟我往外面走。 这老家伙不狠狠教训一下不行!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肚憋油 许老头的腿,以前赌博时候空手套白狼被人家给打瘸的。 出了门之后,他不大愿意走,一瘸一拐地冲我大嚷道:“小王八羔子快打车啊!我这么大的老板你叫我走路?艹!” 刚好门外来了一辆出租车,我招了下来。 许清等人全跑到了店门口。 车门打开之后,我直接拎起了许老头,将他猛地塞进了车里。 不顾许清等人惊诧万分,我叫司机直接去公家所里。 许老头一听,简直要疯了,在车上大声对我嘶吼,口中不断狂骂着小瘪崽子,并动手对我又踢又咬。 实在太烦了。 我反手一个手刀,将他给直接敲晕了。 司机见状,吓得不敢动。 我说道:“开车!” 司机哆哆嗦嗦地将车开到了魏峰的办公地点。 我刚才下手并不重,这个时候许老头已经醒了。 下了车之后,我像拎死狗一样,直接将许老头给拎了进去。 许老头嘴里大嚷道:“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绑架……同志,快救救我,我是无辜群众!” 这位同志,刚好是手中拿着文件夹往外面走的魏峰。 魏峰问道:“兄弟,这是怎么了?” 许老头一听到魏峰对我的称呼,脸色陡变,吓得就想挣扎着往外跑。 但他被我给死死拎住,又跑不动,手脚只能像螃蟹游泳似的,不断往外面划拉,模样极为搞笑。 我对魏峰说:“这人敲诈勒索、砸店、故意伤害,我带来让你们给好好处理一下。店里摄像头有证据,到时我送过来。” 这都是事实。 就看我们追不追究。 魏峰转头对两位同事说道:“先拷起来!” 旁边刚好有一排类似单杠的大铁柱,上面架子全是铁圈,估计平时用来铐不老实的小偷。 魏峰两位同事闻言,立马过来,将许老头给铐了起来。 许老头双手虽被高高铐起,但兀自不服,冲着他们破口大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用那双瘸腿向他们狠踹。 魏峰见状,虎眉直拧,说道:“执法记录仪打开,再加一项罪名,妨碍公务罪。” 我和魏峰出了门。 魏峰问道:“咋回事,这老头什么时候去敲诈勒索,还砸店打人?” 我回道:“事儿是真的,证据也有。但他是我一位朋友的老爹,一个老赌棍混子,把自己女儿差点给打死的那种烂人。倒没想过真追究他,主要让他来你们这里接受一下法制和品德教育,别告诉我这不属于你们工作职责。” 魏峰皱眉道:“倒属于我们职责,但你给我出了大难题。” 我问道:“那么多大案要案都破了,这算难题?” 魏峰笑回道:“这类老头辖区也有,我见过多了,实在难搞得很。有句话说得好,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我说道:“反正他什么时候彻底老实了,我什么时候来领人。” 魏峰回道:“行,争取还你一位阳光和蔼的老少年。对了,告诉你一件事,双簧局的上家基本摸出来了,身份挺让人震惊的,还待最后确定。” 讲完之后,魏峰直接招呼同事,上车走了。 这个时候,许清独自打了一辆车赶来了。 她见到自己老爹被铐在里面,顿时满脸菜色,瞠目结舌。 我说道:“你搞定不了他,我让人帮你搞定。” 许老头在里面瞅见了许清,顿时气得不行,对着她破口大骂:“你个丧良心、黑心肝的!老子把你养这么大,没过一天好日子不说,你还让这个小王八羔子叫人把我抓了!你会遭天打雷劈!快把我放了,不然我一定会打死你,让你早点去见你那死了的老贱娘……” 许清站在原地,压根不知道怎么办。 我一把将她给扯了,往回走。 许清跟着我傻傻地走了一段路,突然身躯蹲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点了一支烟,站在边上等她哭完。 半晌之后。 许清也哭够了,眼睛红肿肿的起身,向我说对不起。 我问道:“干嘛说这话?” 许清抹了抹眼泪:“医生说,老头已经活不了几个月了……前段时间,我没经过你同意,把他给接了过来。可他脑子已经彻底瓦特了,稍不满意就砸店、打人、骂人,店里几乎没法做生意,他还说店是他的、房子也是他的……” 我瞅见她葱段一般的手臂青一块、紫一块,脸刚才也被老头给打肿了,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这事儿还没法替她出气,毕竟老家伙是她爹。 我只好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老实了再接他出来。” 许清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他在里面……不会受苦吧?” 我说道:“不能够。” 两人走路回到店里。 小竹和小静已经把饭店收拾干净了。 肖胖子还在吹胡子瞪眼,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但凡他要不是许清的老爹,现在已经被揍得瘫痪在床了。 刚才一阵闹腾,我们几人都没吃饭。 许清赶紧去端菜。 我瞅着许清背影,寻思她和陆岑音身份虽不同,但境遇却如此相似,摊上了这么一些破烂家人。 几盘菜当中,有一道菜是肚包鸡。 据说这是许清改良过后的新菜品,打算以后作为饭店主打,好货全在里面。 肖胖子饿死鬼投胎,急吼吼地去切外面猪肚,但因动作太快,剖开之后,突然呲出不少油。 猪肚包的母鸡是雏鸡,鸡肚子里面还有一条胖肚鱼,鱼腹中有去了核的黑蜜枣、白桂圆,黑白两色在鱼腹汤中游动,有一些像太极。更关键是,蜜枣和桂圆里面,竟然还填了小巧无比的翡翠珍珠肉丸。 一道菜,五层料。 色彩斑斓、浓香四溢。 这简直不是菜,而是艺术品。 许清手真的太巧了! 肖胖子一边舔着手上的油脂,一边无比兴奋地说:“许姐,你这都不叫菜,应该叫宝!这玩意儿跟我们古玩当中的‘肚憋油’实在太像了!” 肚憋油,一种宝中藏宝的独特古玩。 外面的宝物远不如藏在里面宝物的价值高。 常见的为大肚弥勒佛像,外面看起来就是一尊普通的佛像,可实际上,弥勒肚子里面藏有价值无比昂贵的珍品,或珍珠、或玛瑙、或舍利……这就叫做肚憋油。 这种宝物,一般会有某种暗示。 比如,佛手会做成摸扣自己肚脐眼之类的造型。 肚憋油古玩,难点在于开肚。 不少做肚憋油的高手,会在外面宝物上设置无比奇巧的机关。 玩古玩之人,即便眼力非常过硬,瞧出来是肚憋油宝物,但往往对外面机关抓耳挠腮,毫无办法。 谁也不敢用暴力去开,因为压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宝物,万一被损毁,得不偿失。 当我听到肖胖子嘴里说出“肚憋油”三个字时,脑子突然一炸。 陆岑音给我看的地主老财扛米袋,会不会也是肚憋油?! ------------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误会 我仔细回忆起那尊地主老财扛米袋琼脂木雕。 虽然那张照片我只见过一次,而且现在已经删了,但凡是我亲眼所见过的东西,只要脑子愿意去复盘,各种细节就会如同电影帧段一般,不断地巡回频显。 我反复用心去捕捉整尊琼脂木雕的姿态,不放过其中任何可疑之处。 肚憋油藏宝并不全在肚子里。 就拿这尊地主老财雕像来说,脑袋、肚子、米袋、衣服兜、鞋子……全存在藏宝的可能。 可几个轮回之后,我完全没有想出任何异常。 它非常之普通。 没有任何特别的暗示。 甚至,连地主老财的眼神都没什么古怪之处。 就当我快要放弃这尊琼脂木雕是一尊肚憋油宝物的想法之后,我脑中突然想起了陆岑音关于这尊地主老财琼脂来历的介绍。 一想到此。 我已经等不急了,立马到了饭店门口,给陆岑音打了一个电话。 “岑音,你之前说这一大块琼脂是信文先祖请哪里大师给雕刻的?” “峨眉山千佛禅院慧云大师。信文先祖当年江湖走宝至蜀地峨眉山,送了一尊香鼎给千佛禅院。慧云大师为了表示感谢,给先祖手中的这块珍品琼脂原材雕刻了这尊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花费了一个多月时间。” 我顿时心中狂震。 破案了! 这确实是肚憋油宝物! 我说道:“陆家的天下至宝不是这尊雕像,而是雕像里面的东西,它是肚憋油!” 陆岑音闻言,在电话那头诧异万分,回道:“不可能啊。我拍到照片之后,前后反复看了多次,现在照片虽然删了,但雕像的各种细节全刻在了脑子里,完全没见到有任何暗示呀。” 我解释道:“暗示不在雕像里,而在雕像外。” 陆岑音问道:“雕像外?!” 我回道:“没错。地主老财扛米袋由蜀地峨眉山千佛禅院慧云大师雕刻而成,从某种层面来说,这是出自峨眉山千佛禅院的艺术品。千佛禅院并不是太出名,但它有一副对联,却天下闻名,号称佛家十八禅意奇对之一。” 陆岑音奇道:“什么对联?” 我回道:“一粒米中藏世界,半边锅内煮乾坤。既然是千佛禅院慧云大师出品的雕像,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慧云大师将肚憋油的机关设置在米袋里,米袋内才有大世界、真乾坤,可能就是天下至宝!” 陆岑音震惊不已,直接没吭声了。 半晌之后。 她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可能是!那这个天下至宝,也是当年信文先祖放进去的吗?” 我回道:“这个倒不一定。地主老财扛米袋只是慧云大师做成的一项极为隐秘肚憋油外宝,专门给信文先祖藏陆家至宝用的。至于米袋里面的东西,从信文先祖到历任陆家家主,都有可能会放进去,你父亲也有可能。” 陆家是一个蓬勃发展的家族。 米袋相当于一个绝密藏宝器,里面宝物可以更新、替换。 比如,信文先祖可能认为夜明珠是陆家至宝,但到了下一任家主手中,可能又获得了比夜明珠更为宝贵的东西,将其从米袋里面给替换出来。 陆岑音之所以不知道地主老财扛米袋的秘密,完全因为上任家主陆知节一直昏迷不醒,没有向她作任何交接。 陆岑音说道:“可现在我爸爸不可能醒来,即便我们知道宝物藏在米袋里,也很难找出米袋上面的机关,即便找出了机关,不知道开机关的办法,也没有用。” 话虽如此。 但这毕竟是一道保持希望的光。 只要宝物还在里面,答案终究会呈现。 我回道:“你想个办法,再去专门看一下米袋,发现了蹊跷之后,再来想办法。” 陆岑音回道:“好。但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一定想要看这东西吗?” 这丫头为了我,反复触碰陆家家规的高压线。 如果我再对她隐瞒内情,显得非常残忍。 我回道:“有可能事关我父母死亡的原因。” 此话说出来之后。 陆岑音在电话那头顿时愣住了。 良久。 陆岑音声音显得无比黯然,低声问道:“所以……你靠近我、一再帮助我,让我顺利夺得陆家家主之位,仅仅只是为了找寻自己父母死亡的原因,这才是你追求的目标,对吗?” 我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顿时哑然。 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陆岑音是无比聪明的姑娘。 在我讲出了那句话之后,她脑海中一定瞬间回忆起了过往种种。 从赌窜摊开始,鎏金娃娃、驭王剑、玉带龙胆珠、点天灯……一切剧情,好像导演精心设计好一般,步步为营,最终目的就是让她成为陆家家主,找出这件天下至宝。 不然无法解释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巧合。 可事实并非如此。 我也是江湖中一艘无法自己掌控方向的船。 孤浪独行。 命运让我们两人糅合在了一起而已。 陆岑音颤声问道:“你甚至懒得向我解释一句,对吗?” “我只是你眼中一枚用可拿、废可弃的棋子,对吗?” “我懂了。” 她已经将电话挂了。 陆岑音身边向无任何依靠和仰仗。 她对我的信任,甚至超越了自己。 不知道这事儿她的误会多深、刺激多重,对她来讲,估计无异于胸口捅刀,不亚于陆小欣置她于死地的打击。但向她澄清这件事情,就如同老漆描彩,粉饰太平、越描越乱。 小竹从店里出来了,担心地问道:“哥,你怎么了?” 我回道:“没事,继续吃饭。” 吃完饭之后。 许清打包了好些饭菜,准备给许老头送过去。 肖胖子对她说:“姐,魏峰那里有饭菜,只是清淡一些而已,正好让他清一清身体。” 许清闻言,神情黯然:“老头活不了几天了,我由着他,他想吃什么都给吃吧,以后他也吃不着了……对了,里面可以喝酒吗?” 肖胖子回道:“你想多了。” 正在此时。 肖胖子的电话响了,竟然是卞五打过来的。 “大肖,苏兄和你在一起吗?我刚才打他电话一直在通话中,有重要事找他。” 我接过了电话:“卞五,刚才有点事。” 卞五回道:“苏兄,鸽子来信了!”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两头生中间熟 这个狡猾的花老头,终于要现身了! 我问道:“怎么说?” 卞五回道:“约了明晚九点在山房茶楼见面,具体见了面鸽子会说。” 我回道:“好。” 挂完电话,我觉得有些累。 这几天一直加班加点给抱古轩鉴定古玩,后面又发生了这么多耗费心神之事,不休息一下,无法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变化。 肖胖子下午有一个“拉洋片”的活儿,说是一位从西欧来的家伙,超级喜爱咱们的木刻版古籍善本。他约了几个包袱军,搞了好多赝品,其中一本还是宋应星《天工开物》,做得非常逼真,打算给老外好好上遍眼药,卖个大价钱,让我先去瞅两眼,心里有底一些。 我说道:“拉洋片东西真假倒其次,主要拼放迷雾的能力,这玩意儿从你们初次见面已经开始了,我去了也无用,你们往死里搞他就是!” 肖胖子回道:“那必须滴,对付这些觊觎咱国宝的外国佬,搞死一个算一个!” 我回到住的地方休息。 当天无事。 我曾好几次想打电话给陆岑音解释一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没法说。 除非逮住了花老头,当面澄清。 或者等真相大白那一天。 第二天旁晚。 我和小竹吃完晚饭,来到了山房茶楼。 这茶楼格局遵循古制,下面是一个诺大厅子,厅子中间摆布了戏台,戏台上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唱评弹,周边摆放着不少八仙桌,桌面上瓜子、花生、油豆、大壶茶,左右两侧是木楼梯,上去是相对密闭的包厢。 由于整个大厅镂空,包厢一面窗户临大厅,从包厢里可看到下面人唱戏。 我们与鸽子约见面的地方就在其中一间包厢。 小竹虽然也是江湖中人,但这丫头对旧江湖这些规矩不是太懂。 因为没见到卞五,她闪着大眼睛问道:“哥,五哥怎么还没来?” 我回道:“卞五是牵线人,他今天不会来。” 小竹问道:“为啥?” 我解释道:“鸽子是做贩卖消息生意的,他们有一句行规,叫‘两头生中间熟’。” “也就是说,买、卖消息两头必须是陌生人,而中间的牵线人则是双方的熟人。交易消息之时,熟人一定不能在场。因为有可能交易双方不守规矩,导致兵戎相见,熟人在场不好动刀子。” 小竹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还会兵戎相见?!” 我回道:“对。比如说,买消息一方想要找出仇家的藏身之处,鸽子把消息告诉了买方。这类消息鸽子会要天价,假如买方获取消息之后不给钱或给假钱,鸽子就会毫不犹豫动手做了买方。” 小竹问道:“这是为啥?” 我回道:“因为鸽子给出的消息会导致仇家家破人亡,鸽子没收钱,会被人误认为他们和买方是一伙的,从而遭到仇家之人疯狂报复。但收了钱,懂旧江湖规矩的人就知道他们只是贩卖消息的鸽子,杀人之事与他们无关,不会去找他们麻烦。” 小竹啧啧称奇:“难怪你今天上午取了那么多钱出来!” 我说道:“当然,如果鸽子明显给一个假消息骗人,买方也会毫无犹豫动手废了他们。 小竹又问:“买方又怎么能确认鸽子给的消息真假?” 我回道:“不需要买方来确认,鸽子会主动带信物给买方看。这个信物一定是仇家身上最为显著的物件、照片或视频,表示鸽子确实已经找到了。” “同样的道理,买方告诉了鸽子自己的仇家是谁,但鸽子却拿假消息来欺骗买方,证明这是毫无江湖规矩的假鸽子,买方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要杀仇家的消息会被假鸽子给泄漏,会杀假鸽自保。” 小竹听完之后,俏脸满副小迷妹的状态:“哥,你真的什么都懂……我觉得自己好多余呀。” 我笑道:“瞎说!今天除了取钱,我还特意带了你,你就是我这位买方的大杀器。” 此话让小竹非常开心,她微仰起下巴说道:“若是碰到了假鸽子,我炖鸽子肉给你吃!” 我说道:“没那么严重,你五哥牵的线,肯定信得过。” 一会儿之后。 服务员进了包厢,拿了一把大铜茶壶,几碟花生、瓜子、毛豆,让我们慢用。 待服务员走了之后。 我直接将铜茶壶上面茶盖拿开,盖底朝天,放在桌子上。 翻盖凉茶,等茶进肚,寓意我正急不可耐地等着消息入嘴。 我们倚靠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评弹。 九点刚到。 一位瘦猴模样,手中提溜着鸟笼之人路过包厢门口,他走过去之后,又回头瞅了两眼桌面上翻倒的茶壶盖,进来了。 他先拿起了茶壶盖,重新给盖了上去,问道:“两位朋友,等茶进肚?” 我点了点头:“茶太烫,嘴太渴。” 瘦猴说道:“你付点茶水订金,我给你换一壶温的。” 我回道:“谢谢!你说个数,再给我看一看茶叶的品相。” 瘦猴闻言,倒了一点茶水在桌面上,手写了一个字,敲了敲桌面:“订金你看一下。” 我见他写了个“二”字,便转头示意小竹。 小竹立马从包裹里拿了二万现金出来。 订金一般不低于二成。 证明这次消息价钱至少需要十万。 非常贵。 但只要消息为真,值这个价。 瘦猴将钱塞进胸前,掏了一根旱烟斗出来,给我们瞅了一眼。 这旱烟斗我见过,确实是花老头的。 真消息! 我说道:“麻烦快点。” 瘦猴将旱烟斗收回,一手提溜着鸟笼,一手拎着铜茶壶出去了。 这人只是鸽子派过来的探路之人,验证一下交易的诚意。 再等了十几分钟。 一位秃子拎着大铜茶壶进来了。 我耳朵比较敏感。 秃子进来之时,旁边一直空着的几间包厢突然来了七八个人。 从声音判断,一个个脚下生风,全是练家子的。 这些是护鸽员。 他们出现,就是为避免之前所说的交易发生任何意外,起到保护鸽子,震慑买方作用。 鸽子这行也属于脑袋别裤裆里的江湖活计,容不得任何含糊。 秃子说道:“朋友,茶叶样品你已提前看过,东西绝对不假,先把剩下茶水钱先给了吧。” 我一愣,回道:“天下茶局,全是喝完再结账。” 秃子说道:“道理不错。但你这次要喝的茶比较特殊,怕你入口之后不满意,我担心你反悔。” 这是几个意思? 半拉子消息?! 我冷冷地盯着他:“你不讲规矩,茶炒糊了,就不应该约我来!” 秃子丝毫不让,身子前倾,目光无比冷峻:“再说一遍,工夫我们费了,茶也带来了,糊不糊完全是你口感问题,但钱必须先付,这是我生意的规矩!” 尽管我非常想知道花老头的消息。 但如此蛮横无理的鸽子让我非常恼火。 天下鸽子并非他一家。 何况还可能是半拉子消息! 我拿了旁边纸笔,刷刷写了一个银行账号,放在他面前,说道:“明天上午十点前,将订金打回这个账户,交易取消。别超时,我耐心有限。” 讲完之后,我带着小竹,起身就走。 秃子见状,脸上肌肉抖动,摸了摸溜光水亮的头,喝道:“你敢?!”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秃鹰哨带来的消息 在我们即将要踏出包厢门的当口。 秃子突然舌头一卷,舌尖上立马露出来了一枚小巧玲珑、黑不溜秋的唇尖哨,作势就要吹。 只要他一吹,周边几个包厢里的人肯定就要冲进来。 电光火石之间! 他嘴里那枚只比筷子头粗不了多少、一寸长不到小小唇尖哨被呼啸而至的竹刀片削了成了两半,竹刀片余势非常猛,插在了边上木窗框上,刀片尾部还在剧烈狂颤。 而小竹残影一晃,人已经在秃子身边,手中一枚竹刀片死死地压住了秃子的颈动脉。 但凡小竹手稍微一使劲,秃子必将殒命山房茶楼。 秃子神情显得无比惊惧又不可思议,牛眼瞪得老大,一动不敢动。 小竹这一手实在太漂亮了! 秃子的唇尖哨非常之短,而且就露在舌尖,在眨眼之间,竹刀片削断舌尖哨,他舌尖毫发未伤,另一枚刀片已然架上他脖子,如此反应速度及出手精度,足以让秃子崩溃。 小竹一条腿踩在沙发上,身子前倾,无比霸气地说道:“你知道我哥是什么人吗,敢动他?!” 秃子彻底傻在原地,胸脯上下起伏,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咽了一口唾沫:“朋友,我没违背江湖规矩,你动手杀鸽,不怕遭报复?” 我回头说道:“怕遭报复我就不会两个人来见你。” “我现在甚至可以放开你,让你重新吹哨,正好试一试外面护鸽队的身手。” “你带来半拉子消息,再逼我付钱,后又先动手准备剁买主,到底谁不讲江湖规矩?” 秃子一听,神情顿时愣住了,颤声回道:“我手中不是半拉子消息……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瞅他的模样不像在讲假话,转头示意小竹先放开他。 竹到片松开后。 秃子大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颈脖子,瞅瞅掌心中的血迹,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 这是典型的嚣张反被打脸。 他现在绝对不敢再有半分逾距。 我重新坐在了秃子对面,吩咐小竹把八万现金全给拿了出来,放在了桌面。 我说道:“既然你不是半拉子消息,我们按市场规矩来,先喝茶、再结账。但如果你骗了我,钱我带走、头你留下。” 秃子闻言,满脸纠结:“朋友,我们一定是误会了。这消息绝对不是半拉子,我秃鹰哨给出来的东西,向来精准无比,所以一向都按自己规则来,先结账再喝茶,这事儿江湖中人都知道……也罢,今天我服,改自己规矩,按你的要求来。” 我瞬间明白了。 估计秃鹰哨在鸽子市场名气非常大,颇有点店大欺客的意思,自己制定了一套江湖规矩。我之前见他开场就说茶不符合胃口,要先付钱,顿觉受到了欺骗,最终才出现这一幕。 这等于说。 本来所有饭店都先点菜后吃饭再付钱。 但在秃鹰哨这里,客人一进去,他立马将店门给关了,不给看菜谱价格,还威胁先交钱。遇上清楚他店内风格的人还好,但碰到我这种不了解内情又极反感被人威胁的,当然会以为是黑店,当场掀他桌子。 怪卞五没提前交待清楚! 桌子已经翻了,我也没想再扶起来,说道:“先看东西。” 秃鹰哨闻言,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叠照片、一份纸质证明。 我拿起照片一看,顿时头皮发炸。 花老头死了! 照片里的他,整个人像蛤蟆一样趴在地上,四肢被钉了长钢钉,浑身是血,死相非常恐怖。 这种死法。 我即便是被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当年唐叔给我看了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我妈的死状,跟花老头姿势一模一样。 这证明,杀花老头和我妈的,为同一个或者同一批人。 我妈在古董江湖被称为“佛手”,因为她会一项绝技,拈花佛手,所以她死法是这副样子。 而花老头,尽管水平远不如我妈,但他也会拈花佛手,也是同样的死法。 佛手钉手。 在那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身躯在遭受钝击,思维瞬间变得凌乱不堪,呼吸沉重。 秃鹰哨说道:“我之所以会说茶不符合味道,因为你要找活人,而我找的结果却是死人,但茶并没有糊,我们工夫也费了。” 讲完之后。 他将旁边那份报告推到我面前。 我半闭了一会儿眼睛,强压着内心的不适,调整呼吸,让情绪缓和。 这是一份死亡证明。 匿名男,约六十岁,死于金陵宁县遂河边,凶杀,死者身边物件花绳一根、药罐三瓶、折扇一把、鼻烟壶一个、旱烟斗一杆…… 旱烟斗就是之前秃鹰哨派出来翻壶盖之人手中那杆。 秃鹰哨确实有本事。 这种涉案物件,他还能拿出来作为证据给我看。 我问道:“死亡时间呢?” 秃鹰哨回道:“十天之前。” 十天之前…… 正是我用拈花佛手替陆岑音夺取陆家家主之位那个时候。 我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示了失传绝技。 尔后。 花老头就死了。 没有其它可彰示的。 花老头是我找出父母死亡原因的一道光。 有人硬生生把这道光给灭了。 灭花老头之人,肯定看到了我展示拈花佛手,觉察出花老头已经提供了线索给我,对他下手非常之决绝。 我丧失了唯一可遵循的便捷路径。 接下来。 我只能按花老头给的迷雾般线索走下去。 那就是陆家大铜柜里的天下至宝! 我将八万块钱推给秃鹰哨:“不好意思,之前确实误会。” 秃鹰哨将钱装进了身边皮袋里,说了一句再会,便离开了包厢。 我站在窗外,手中捏着那枚假袁大头,不断地搓揉。 小竹非常乖巧,站在我旁边,默不作声。 我必须去找一趟陆岑音! “小竹,跟我走!” 我脑子也曾经想过,让秃鹰哨找一下凶手是谁。 但这几乎无用。 这个凶手,我和九儿姐找了这么多年,毫无踪迹。 即便找出来,凶手也不一定就是主谋。 何况,我现在手中掌握的线索,肯定比秃鹰哨多。 只能靠自己。 出门之后,我们打了一辆车,赶往了影青阁。 到了影青阁,宋掌柜见到我们,推了一推鼻梁上啤酒瓶厚的眼镜:“苏先生,你来找大小姐吧?” 我点了点头,问道:“她在楼上?” 宋掌柜想说什么,但转眼瞅了瞅小竹。 我说道:“没事,自己人。” 宋掌柜闻言,探过身子,低声说道:“大小姐不在店里,她现在在藏宝阁,听说二小姐那边出了一点事。” 我皱眉问道:“什么事?” 宋掌柜回道:“具体不知道,十分钟之前接到电话,匆忙赶过去了。” 我立马带着小竹转身出门,打辆车往郊区防空洞藏宝阁方向奔。 到了陆家藏宝阁,见到门口围了挺多人,有陆家叔伯们、影青阁的护宝红花、还有陆岑音…… 陆岑音俏脸冷峻,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更关键是。 藏宝阁门口还停了几辆公家的车,正闪烁着警示灯。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安之若素 小竹想要下车,我没让。 “在车上先坐一会儿。” 一会儿之后。 几位穿制服的人从藏宝阁里面出来,押着陆小欣。 带队指挥的,竟然是魏峰。 陆小欣嘴里嚼着口香糖,眉毛微挑,完全没有被逮之后的慌张,反而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非常不屑地瞅了瞅陆岑音和陆家叔伯们几眼。 这微笑…… 似乎还是胜利者的笑容。 我稍微摇下了一点窗户,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几句对话。 “不好意思陆岑音小姐,陆小欣女士因为涉及一宗古董诈骗案件,我们请她回去配合调查……如果没事,在法定时间之内,我们会将她完璧归赵。” “到底是哪宗案件跟小欣有关?” “刚才给了家属一张通知单,你可能还没看到,上面已经写明了,涉嫌抱古轩古董诈骗案。” 陆岑音闻言,顿时瞠目结舌。 魏峰带着陆小欣上了车。 巡逻车经过我们出租车旁边之时,本来正摇头晃脑满脸嘚瑟的陆小欣见到了出租车上的我,她神情先是一愣,突然哈哈笑了,在车远离之时,她还伸手冲我竖起了中指。 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左老板和关寒云的上家,竟然会是陆小欣。 难怪上次我送许老头让魏峰教训的时候,魏峰曾跟我说,上家基本已经摸排出来了,身份让人挺吃惊。 陆家二小姐,联合抱古轩左老板,指挥千里之外的关寒云做双簧局骗萧总三千万,总觉得让人有一些怪异。 我想起了陆小欣刚才脸上的谜之微笑。 她完全无懊恼之意。 反而更像是一种奸计得逞的笑容。 我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但很快响铃就停了。 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陆岑音打过来的,她神情似乎非常着急,但拨了一下,又立马挂了。 很明显的矛盾心理。 陆岑音之前一直对我很依赖,但现在她根本不信任我。 小竹问道:“要下去见一下岑音姐姐吗?” 我回道:“现在不大合适,走吧。” 让司机带我们回家。 一个头,两个大。 在车上,我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竟然非常罕见地睡着了。 我很少在自己卧室以外的地方睡着,因为严重缺乏安全感。 这次可能是因为小竹在我身边。 到家之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房子里竟然停电。 小竹也觉得非常奇怪,说这里从来没有停过电,会不会屋内线路坏了。 我脱了外套,打算丢进房间,然后准备去检查线路。 但人还没进到房间,鼻尖却突然闻到一股异常的味道,立马停下了脚步,并转身拉住了身后的小竹。 这是淡淡的酒香。 我几乎不喝酒。 房间里面不可能有酒味! 小竹非常不解,低声问道:“怎么了哥?” 我开始拉着小竹轻轻挪步往后面退。 忽然之间! 小竹格格直笑,一把将我推进了房间。 “嘭”一声响。 灯亮了。 满瓶香槟酒泡沫冲了出来。 但泡沫没冲到我,我已经提前背靠墙躲避,却冲到了正站在门口的小竹,小竹顿时尖叫连连。 正当我要出手之时,却见到肖胖子、许清、小静、卞五几个人,他们正笑意盈盈地在房间,里面摆好了酒、彩带、气球,有的气球上画着小花脸,有的气球上写着“苏尘生日快乐”。 小竹捂住脸,笑着娇嗔道:“肖哥你冲错人了!” 肖胖子见状,顿时恼火万分:“暧……你个心眼跟菩提子一样多的家伙,竟然还敢躲!” 他手中的香槟呼啦啦地向我冲来。 其它几人一拥而上,把我给死死地摁住了。 许清跑到厨房去拿蛋糕。 我见她手棒蛋糕出来,满脸奸笑的样子,大急道:“姐,别别别,浪费可耻……” 话没说完,一整块蛋糕全敷在了我脸上。 房间里传来众人哈哈大笑之声。 被他们折腾的全身是酒、奶酪之后,他们总算放过了我。 许清嘻嘻笑道:“你快去洗澡,换帅气一点,我们饭菜早做好啦!” “小丫头你也是,明知道他今天过生日,还不让他早点回。” 小竹翘着嘴辩解道:“我哪儿敢管哥啊!” 我心中顿时传来融融暖意。 父母去世之后,这还是我过得第一次如此暖意洋洋的生日。 以前在这一天,九儿姐总给我几支香,让给跪下给父母磕头,一跪就一整天,让我好好反思,应该怎么用功,才能对得起他们在天之灵。 洗完澡之后。 我心中思绪万千,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 最后,心中默念道:“爸、妈,我正无限接近你们死亡的真相。” “九儿姐,我在金陵已经闯出了大名气。” “请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 出了卫生间门之后,房间已经被他们重新整理好,摆满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我抛弃所有不该有的纷乱情绪,与大家一起庆祝。 酒过几轮。 卞五卷着大舌头说道:“你……苏兄,我卞五见过最有本事的……秃鹰鸽……打电话骂我,说几十年没改的规矩,你给他硬生生改了,我跟他说,威胁你就是在找死……” 许清白了他一眼:“能不能不要提这些事?” 卞五笑着回道:“不不不提了……喝酒!” 肖胖子告诉我,本来他老爹今天也要过来,但他特意将老头灌醉,让老头躺床上去了。 我问道:“为什么?” 肖胖子说道:“他淘了两串小叶紫檀手串,非得要送你,那玩意儿一股猪血味,明显泡了血的,你说丢人现眼不?” 这番话把众人逗得不行。 肖胖子的眼力确实在急速见涨。 小静突然开口问:“陆家大小姐今天怎么没来?” 许清转头瞪了她一眼。 小静不解,但也只得不吭声了。 小竹特意解释道:“我们今天已经去见过岑音姐姐啦。” 许清转移了话题,说道:“小弟,我下午去看了我老爹,他现在可老实了,见到我痛哭流涕地认错,明天我去把他接出来,行不行呀?” 我笑道:“那肯定行,阳光老少年我们大家都欢迎。” 非常罕见的。 当天晚上我喝得有点醉。 热闹散尽之后。 我躺在床上想,若身上没有负重,岁月一直如此静好,该有多美妙。 手中摸到那块千手观音佛牌,佛牌外壳不小心弄开了。 我见到了千手观音背面。 竟然还是陆岑音一张笑着的自画像,下面有一行小字:“安之若素,生日快乐。” 字体特意用了我最喜爱的瘦金体,但陆岑音显然进行了无比巧妙处理,收锋敛芒,意蕴灵动而恬淡。 这还是她提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但现在我们之间隔阂却比较深了。 我顿时有一种莫名情愫萦绕。 …… 第二天一早。 院子里面突然开进来一辆巡逻车。 魏峰从车上急匆匆下来了,然后见他掏手机打电话。 我电话铃响了。 “苏尘,你醒了没有?” “醒了。” “我来找你聊一下抱古轩的案子,事情有点急,方便上来吗?” “没什么不方便。” 魏峰闻言,挂了电话,匆匆跑上了楼。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奈何局中行 魏峰上楼之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给他泡了一杯茶。 魏峰火急火燎地喝了一口,但水有点烫嘴,立马不喝了,直接聊事:“抱古轩的案子,出了点问题。” 我问道:“什么问题?” 魏峰回道:“我们审问了左老板和关寒云,他们一直都是四方斋的下游。类似诈骗粤省萧总这种双簧局,其实四方斋设立的不只一个,他们只是其中之一。” 这点我完全相信。 当初肖胖子父子遇见的土鱼篓局,也是四方斋设的。 古董行当江湖设局,为做到逼真性,有时候局设在一处,几年甚至十几年不动。只有遇见人傻钱多的猪,宰猪的时机也成熟,才会启动。 魏峰继续说道:“左老板和关寒云亲口承认,这局摆在粤省已经大半年了,本来按照原计划,还要继续钓一下萧总,准备等猪彻底养肥了再动手宰。但他们前几天突然得到了指示,启动这个双簧局。” “他们两人也觉得非常奇怪,仅仅为了三千万,启动这个双簧局并不划算。但他们还是按照指示,直接启动了。所以,才会出现关寒云急不可耐地怂恿萧总来金陵盘店,最终被你火眼金睛给识破之事。” 我问道:“然后呢?” 魏峰回道:“关键问题在于,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陆小欣,但凡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她是这起诈骗案的幕后指使人,可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逮她!” 我:“……” 魏峰解释道:“第一,古董诈骗前期养猪的饲料为真,后期才为假。之前他们在澳市赌场门口外面卖给萧总的东西,虽有证据表明东西全来源于四方斋,但那些东西全属于真品,前期放饵这事情根本不能算诈骗。” “第二,左老板和关寒云说,前几天突然得到了陆小欣的指示才启动双簧局,但这指示却不是陆小欣本人下达。来指示的人他们从没见过,也不认识,却会上、下游之间的暗号,他们根据这个才着急忙慌杀猪。” “这个指示之人现在找不到,陆小欣根本不承认是她指示的,目前也没掌握任何其它证据,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问道:“陆小欣怎么解释的?” 魏峰回道:“她说最近因为陆家人事调整,四方斋已经下牌撤宝,她本人这段时间一直在藏宝阁里面研究古董,根本没出去过,一切与她无关。” 牢不可破的理由。 等于说。 整个案件,只有找到那位下达陆小欣指示的中间人,才能坐实幕后主谋是她,否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问魏峰:“你们能关她多久?” 魏峰回道:“疑罪从无,我们现在仅是传唤,没任何证据,今天晚上就要放了她,这也是为什么我急匆匆来找你的原因。古董行当你是专家,看一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不是神仙。 中间证据链缺失,我也没有任何手段。 但我脑海中却映现出陆小欣在巡逻车上那副奸计得逞的笑脸,一个词语立马浮现在眼前。 金蝉脱壳。 今天是礼拜一。 按照陆岑音的计划,今天要就送陆小欣去国外囚禁起来,让她此生再不回金陵。 陆小欣心里肯定也清楚知道这一点。 在陆小欣刚被陆家关押的时候,我曾担心索命门的人会来营救她,让陆岑音果断收了陆家叔伯们藏宝阁的钥匙,更换了藏宝阁外面的护宝红花,在此情况之下,陆小欣几乎插翅难飞。 毕竟,索命门再怎么牛逼,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杀向藏宝阁。 但陆小欣是一匹无比狡猾的凶狼,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她外面的人,肯定也知道硬救的办法行不通。 于是,有人突然向抱古轩下达了指示,果断启动并不成熟的双簧局。 尔后。 左老板通过惊天诈骗案突然潜逃的方式,成功引起了公家的介入。 在案件侦办期间,无论是我去当组长,还是徐老去当组长,哪怕是一个水平一般的人当组长,左老板和关寒云一定会故意露出马脚,主动透露出幕后主使,让公家将目标快速指向陆小欣。 公家坚决出手逮捕陆小欣。 最后,因无任何证据,再放掉她。 陆小欣便光明正大从藏宝阁收押下脱离。 舍车保帅。 最安全、最节省成本的玩法。 环节设计很简单,但却非常之缜密。 这也是她在巡逻车上向我露出谜之微笑的原因。 我本破局人,奈何局中行。 这是一位无比可怕的对手! 陆家争夺家主之位过程,自从我突然介入之后,陆小欣可谓一路溃败,输得一塌糊涂。 在我即将把她给彻底锤死的时候,她突然遁逃了。 诚如陆小欣在藏宝阁里所说,游戏还在继续,她并没有输。 我太阳穴阵阵发疼。 这些话,我并不能对魏峰讲。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玩古董的,识局、破局我知道,但找证据之事,我不专业。” 魏峰闻言,情不自禁地爆了一句粗口,端起茶杯,一口喝光里面的茶。 “我虽现在不能逮她,但一定会找出那个中间人,到时候无论天涯海角,她还是我网中之鱼!” 我相信他的能力。 这只是时间问题。 但眼前,我却对陆小欣出来感到脊背发凉。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完全无法以正常人的思维来理喻。 魏峰走后。 我立马给小竹打了一个电话:“告诉许清她卡上有一百万,并强调这是我拿来开新店的钱。今天开始,关掉饭店,带她们去外地考察看店,保护好她们。” “这次你可随时使用索命门的铭牌。” 上次玉带龙胆珠分钱之后,打了一百万在许清卡上,一直没跟她讲。 那时也没啥进账短信通知。 她根本不知道。 今天倒起了作用。 小竹问道:“哥,万一许姐不肯咋办?” 我回道:“不至于。卡上突然出现一百万,她会信。而且,她一定会听我的。” 小竹又问:“今天上午许姐要去拎她老爹出来。” 我皱眉回道:“把许老头一起带上吧。” 小竹说道:“明白。” 我不能跟她们待一起。 因为危险主要集中在自己身上。 陆岑音也会非常危险,必须让她赶紧做好预案,提前躲避炸雷。 ------------ 第一百五十章 我可以告你 到了影青阁之后。 前台除了宋掌柜和一位女司柜,并没其他人,连护宝红花也不在。 往后一瞅,发现后院门正开着,王叔正在对着一群护宝红花训话。 我走了过去。 “今晚八点,我带着人在所里门口接陆小欣出来,王斌带其他人一路开车护送。” “若有人敢动手,直接开车撞!” “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陆小欣送回藏宝阁!” 众人齐齐高声回道:“明白!” 王叔转头见到我之后,神情先是一愣。 我问道:“你家大小姐交待的?” 王叔先挥手让一众护宝红花散了,对我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陆小欣八点要放出来,这段时间我们摸了一下四方斋账本,简直触目惊心,关系网太可怕,大小姐很担心出事……对了,为什么大小姐现在提都不让提你了?” 我没正面回答,说道:“方案先搁置,我来跟她说。” 讲完之后,我转身上了楼,敲门。 “进来。” 我推门进去。 陆岑音正在看书,手中拿了一支笔,在书中做笔记。 她并没抬头,问道:“都已经交待好了吗?” 我回道:“我让方案暂停了。” 陆岑音听到我的声音,俏脸顿时一愣,随即变得冷冰冰,放下手中的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这是陆家的事,你没权力干涉。” 我回道:“我不干涉,但我要保障你安全。” 陆岑音恼道:“我不需要你保障,你也没任何理由需要考虑我。” 我瞅见她那副又气又急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整个金陵古董界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陆岑音见到我竟然还在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眶竟有一丝泛红,音调发颤。 “这是假的!你一直在骗我,我跟你没任何关系。” “你就是个大骗子,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你外面那么多女人,别跟我说女朋友的事!” “我们已经两清了!” 她越讲,情绪越激动,脸涨得通红,眼框里泪水在打转,胸脯上下起伏。 我问道:“女人哪儿多了?” 陆岑音回道:“怎么不多?!又是姐姐,又是妹妹,酒店、出租屋我亲眼见到好几次……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这不关我的事!我不想见到你,你出去!” 陆岑音被我带偏了节奏,有些慌不择言。 正常情况之下,她确实不应该跟我讲这些,应当质问我为什么一再像设局一样接近陆家天下至宝,而不是质问我的个人男女关系。 这只能证明。 她心底潜意识其实并没有认为我骗了她,只是之前发生一系列事情的表象,理智让她根本无法相信。 我说道:“事情我可以向你解释,你先安静一些。” 陆岑音闻言,立马捂住了耳朵:“我不安静,也不听你解释,你个骗子!” 这就有点陷入女人莫名其妙地耍情绪了。 虽然在捂耳朵发火,但根本掩饰不住她的知性漂亮和心思纯良。 有办法让她安静! 我迅疾抬手,一把将她给搂了过来。 陆岑音顿时娇呼一声 我猛地亲了过去。 陆岑音压根没料到我会突然袭击,整个人如遭雷击,顿时懵了。 短暂懵逼之后,她秀眉紧蹙,极力挣扎着摆脱我:“你干嘛……” 美人在怀。 我怎么会让她逃走? 她也没任何办法逃走。 我完全不管她,享受着那沁人心脾的香甜。 她越挣扎,那股味道越清澈若甘泉。 “你再不放开,我可以告你……” 陆岑音语调无比慌乱,但身躯仍在进行反抗。 半晌之后。 她彻底放弃了,美眸紧闭,脸红若血,呼吸无比急促,胸脯上下起伏,手脚无处安放。若不是我紧紧地搂着她,我估计她要瘫软在地。 几分钟之后。 她竟然纤手搂着我的脖子,主动回应我,俏脸显得沉浸而性感。 我脑子顿时一炸。 这特么不对! 我立马想放开她。 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双手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脖子,银牙狠狠地咬我的嘴唇。 我惨呼一声,想摆脱,但她却不压根不放手,一直咬。 实在疼得不行。 “别……我服了。” 我痛苦呲着牙,含混不清地说道。 陆岑音这才气乎乎地放开了我。 我抹了抹嘴唇,一丝血迹溢出,殷红的。 这是真狠! 我们四目相对。 陆岑音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娇羞万分地喘着粗气,没有说话。 我疼得也没说话。 房间里安静的可以听到一枚针落地之声。 陆岑音眉毛上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还敢吗?” 我抹着嘴唇,心里想笑。 她都被亲成了那副死样子了,咬我一下,这就算赢了么? 反正目的达到了。 网上有人总结的好,不要跟女人讲道理,如果实在要讲,那就在…… 她已经安静了。 我说道:“冷静了我们就来谈一点正事。” 陆岑音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娇羞中摆脱出来,非常无语地瞅着我,没吭声。 我继续说道:“我们之前布下的网,已经被陆小欣撕开了缺口。她被公家逮住,其实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摆脱被送往国外的命运,出来能够找我们复仇。” 陆岑音闻言,整个人愣住了。 她知道抱古轩之事,影青阁也派了宋掌柜参加鉴定,但却不知道双簧局的具体细节。 我将事情前因后果,以及今天魏峰过来找我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讲了。 末了。 我说道:“你派人去接她,完全无用,因为面对的会是索命门之人。无论身手、狠劲以及决心,影青阁护宝红花无法比拟,只会徒增大量折损,这正是陆小欣想要看到的。” “当务之急,你应该将力量全摆布在自己周围,确保安全、保存实力,再伺机应对。” “最重要一点,千万不要再对陆小欣抱有任何一丝幻想。她如果不是疯子,精神病里面病人全都可出院!” 陆岑音听完之后,神色无比黯然。 半晌之后。 她从沙发上起身,俏脸布满愁容,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我。 “你让我怎么继续相信你嘛……”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上火 我向她解释道:“我接近陆家,并不是刻意为之,完全是巧合。” 随后,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陆岑音听完,瞠目结舌,美眸无比清冷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她说了一句:“像说天书一样!” 我回道:“我不知道自己解释清楚了没有,这确实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由你自己判断。” 她没吭声了。 我说道:“行了,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 讲完之后,我起身出门。 “等一下!” 陆岑音神情带着嗔怪,白了我一眼,打开了电脑。 “我又进去偷偷拍了一次地主老财像,你自己看吧。” 欣喜之余。 我感动万分。 这丫头终究还是相信我。 无论什么时候。 她内心深处对我那份信任都没有动摇过。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陆岑音说道:“你到底还看不看?不看我关了!” 她作势就要关电脑。 我赶忙过去,仔细观察电脑上的照片。 这次陆岑音拍得非常细致,照片张数也比较多,主要聚焦于地主老财的那个米袋。 米袋雕刻得极其逼真,整体显得鼓鼓囊囊。 一种大丰收之后袋子装不下,马上就要被撑破的感觉。 很明显能看到里面有不少米粒、豆粒特意雕成了外鼓出袋皮的造型。 外鼓出袋皮的米粒、豆粒非常多,个个颗粒饱满。 陆岑音在旁边说道:“我看了好久,米袋里真没看到任何机关。” 确实看不出来。 米袋浑然一体、状若天成,无任何瑕疵。 慧云大师技艺一绝,简直让人惊叹。 为了不被这些照片影响思维,我先将电脑屏幕给关了,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内心安静下来,脑海若放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闪现米袋的全貌。 一会儿之后。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地主老财手抓米袋部分的清晰照片有没有?” 陆岑音回道:“倒有一张。” 她调出了其中一张照片。 我见到照片中地主老财的手,内心顿时狂震。 地主老财抓米袋的手胖乎乎的,小指与无名指之间,一枚豆粒似乎要立马撑破袋皮而出。 这枚豆粒有三个地方明显不一样。 第一,豆粒如同花生米,远比米袋其它豆粒要大上许多。第二,豆粒被夹在两根手指中间,似乎两根手指若不紧紧夹住,它立马就要掉出来一般。第三,整尊雕像其它地方均泛着油脂,但唯独豆粒与手指缝隙之处,没有出油。 机关就是这颗花生米大小的豆粒! 形状较大,具备了做成机关盖的外在条件。 两指死夹,暗示生怕机关盖子掉出来。 最关键是它不出油! 这是一尊极品琼脂,如果木肉较厚,一定会有淡淡的油脂溢出。 此处不出油,证明木肉非常之薄,或者说,里面压根就是空心的! 我心中既惊喜又敬仰。 慧云大师逆天精工、堪称国手。 隐喻不在宝内,而在宝外,机关设置又如此奇巧,足以欺骗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鉴师! 陆岑音见我神情变了,问道:“看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机关就在这枚豆粒上。” 陆岑音皱眉问道:“为什么?” 我将自己的判断解释给她听。 陆岑音听完了之后,神情讶异无比。 但很显然,她已经完全认可了我毫无反驳余地的判断,低声地说了一句:“你真是个妖孽!” 事情有了重大的突破! 我说道:“岑音,你可能要寻找到机会,带我进去看一下实物。” 陆岑音闻言,怔怔地盯着我:“那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我问道:“什么事?” 陆岑音回道:“我现在还没想到,想到了我再跟你说,但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我笑回道:“好。” 陆岑音见我答应,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其实已经打算好了,过几天四方斋的古董清点完毕之后,会统一运进藏宝阁,这批宝物只能家主带着一位贴身护宝红花运进去。” “到时我安排王叔开车,你委屈一下,藏在运宝箱里,我们一起进去。铜柜钥匙你拿着,你进去看,我在藏宝室外面替你守着。” 我点了点头:“好办法。” 陆岑音突然伸出了小手指。 我问道:“怎么了?” 陆岑音浅笑着说道:“拉勾啊,庆祝我们误会消除!” 瞅着她黑曜石般的眸子频闪,脸上两个浅酒窝,一副无比娇俏的样子,我心中顿时万般柔情萦绕。 我没理会她的手指,回道:“不拉勾,换一种庆祝方式。” 陆岑音问道:“什么方式?” 我轻轻抬起她下颌,说道:“咬回你!” 陆岑音闻言,顿时一愣。 随即。 她脸颊变得绯红一片,若天边晚霞,呼吸开始无比急促,美眸微闭,手轻轻地拽着自己的衣服角,神情显得非常紧张,但俏脸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仰起。 正当我要亲下去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之声。 宋掌柜在外面说道:“大小姐,乾隆探玉春壶卖主已经来了,说已经提前跟你预约了的。” 我立马回道:“跟他说没空,我们在干正事!” 宋掌柜:“啊?!” 我还要继续。 陆岑音神情一片慌乱,急急推开了我,忙不迭地回道:“行……你叫他上来。” 讲完之后。 她快速去了房间里面的卫生间。 估计补妆和整理衣服去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转身出门。 宋掌柜见到我之后,满脸疑惑,推了一推鼻梁上厚眼镜:“苏先生,你嘴唇怎么有血?” 我摸了一下,反问道:“是吗?刚才你家大小姐给我吃了上火的东西。” 宋掌柜还是非常好奇:“什么上火的东西,这么见效呢?下面储藏室里有徽州极品皇菊,清火佳品,我给你拿一点。” 我回道:“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下楼之后。 宋掌柜先叫正坐在沙发上等着的乾隆探玉春壶卖主上楼去,自己则去储藏间给我拿徽州极品皇菊。 我站在一楼等。 也顺便看一下影青阁店内的藏品。 实话说。 来了这么多次,我至今还没仔细看过。 正在柜台边看着呢。 影青阁灯突然灭了。 储藏间里传来了宋掌柜一声哀嚎。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战船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跑到了储藏间门口。 宋掌柜却从储藏间里面出来,脸上挂满了尘土,眼镜摔碎了,手却是空的。 我赶忙扶住了他。 宋掌柜神情显得非常尴尬:“灯灭了,眼神不好,一下没注意……” 尔后。 宋掌柜转头冲着后院喊道:“小芙,电怎么又停了,到底啥时候才能修好?” 女司柜小芙匆匆从后院走了进来,说道:“掌柜,电工正在外面修呢,马上就好了。” 宋掌柜说道:“也就是大小姐的脾气好,这几天老这样突然停电,有些要保温祛湿的宝物被弄坏了怎么办?” 古董铺子不比其它店,电不能停。 有些宝物要保持恒温、有些要专门祛湿、有些还需要冷藏。 我曾见过专门一位喜欢收藏“冰宝匣”的藏家,藏室里全是冰霜,若一断电,东西全要完蛋。 这里解释一下冰宝匣。 清宫剧里面常出现皇帝嫔妃夏天吃冰镇西瓜、冰镇绿豆的场景,古时候并没有冰箱,哪儿来的冰? 这些冰块均是冬天之时将河中的大块冰给切割下来,运往极深的地下冰窖中保存,夏天热时,取出来用。 无论国内外,没冰箱的古代,采取都是同样办法。 这就导致,不少皇宫、地主大户或者国外贵族之家,会将易腐的食材等物件,放在地下冰窖里冻起来保存。 收藏冰宝匣,就是收藏旧时国内外大户冰窖中的冰块。 冰块里面有冻物,状若琥珀一样。 主要以夏天的动、植物以及水果居多,琳琅满目,被称为宝匣。 这玩意儿本来是古人用来吃用的,冰窖中留到现在,肯定不能吃、不能用了。 可能有的读者会觉得神奇,怎么还会有人收藏这些破东西? 别说冰宝匣了,收藏棺材墓碑、古人亵秽物件,甚至国内外不腐尸的,大有人在。 就是玩儿! 小芙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这几天到底咋回事……大小姐说,要实在不行,改天把电线全换了,弄一个柴油发电机来。” 外面传来电工瓮声瓮气的声音:“修好了!” 电来了。 但宋掌柜眼镜已经摔坏了,电好了也看不见,便吩咐小芙去储藏室拿了皇菊给我。 我挺不好意思的,谢过了宋掌柜和小芙。 宋掌柜憨笑道:“不碍事,这眼镜早就该换了。” 作别了宋掌门,我离开影青阁,打车回家。 路上。 我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 肖胖子电话那头讲话声音比较嘈杂,似乎正在和别人聊天。 我听这货在笑着讲什么“夜死”、“威力古斗”、“挠怕不冷”。 想了半天。 才反应过来胖子是在讲英语。 十几秒之后,肖胖子应该特意跑到了安静之处,低声问道:“咋了苏子?我正在拉洋片呢。” 我问道:“好糊弄不?” 肖胖子笑道:“可别说,还挺有难度!但这次我弄的古籍刻本比较逼真,他现在已经将饵全给吃进肚了,谈好了一百万的价钱,就等我收钓鱼杆了。今天晚上八点半,在西山公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皱眉问道:“干嘛要到西山公园去交易?” 肖胖子回道:“咱们国家古董不能私下贩卖出国,这洋人挺谨慎的,他害怕我坑他,导致财、物两空,交易地点只能由他来定。” 我想了一想,说道:“敢跑咱这儿来刨古董的洋人都不是啥好鸟。” “稳妥起见,你要么多带几个包袱军兄弟、要么换个居中交易地、要么多变换几个交易时间。” 肖胖子回道:“你放心,哥们拉洋片又不是第一次。在咱们地头,洋棒槌还想起飞不成……对了,你打电话啥事?” 我说道:“陆小欣马上要出来了,你最近别回出租屋,注意安全。” 肖胖子闻言,骂道:“艹!这贼婆子咋特么还不死呢……不行,我得先进去了,不然洋棒槌该起疑心了,等我办好这事,咱再商量怎么对付这贼婆子。” 回到家之后。 我洗了澡,吃了桶泡面,睡了一觉。 晚上七点半,出门前往魏峰的办公地点。 我必须去看一下,到底谁来接陆小欣、怎么样一个阵仗。 可一出门口,发现一辆商务车和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 车玻璃摇下。 王叔和陆岑音坐在小轿车上,商务车则坐着吴斌与五六位护宝红花。 这些全是影青阁护宝红花中最为精干的力量。 我皱眉问道:“行动没有撤销?” 陆岑音回道:“撤销了。但我想去看一看情况,估摸着你也会去,便顺路过来接你。” 我指着吴斌等人:“看一场戏而已,这么多人打老虎呢?” 陆岑音闻言,神情显得有些无奈:“我也是这样说,本来我们两人去就行了。但王叔说,从现在开始,我一刻也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 王天放做法是对的。 我只得上了轿车,与陆岑音一起坐在后座。 王叔启动了车,往前面开去。 我说道:“王叔,最安全的做法应该是让你家大小姐尽量不离开影青阁、不离开陆家宝物,那里毕竟是闹市区,而不是让她带着一众护宝红花四处晃荡。” 王叔回道:“今晚我劝不住,从明天开始,严格按苏先生计划执行。” 陆岑音俏脸非常无语:“王叔,你到底是我的护宝红花,还是他的?” 王叔回道:“大小姐,这……有区别吗?” 陆岑音脸瞬间一红,不再吭声了。 到魏峰办公地点门口之后,找了一个视角正好能看到大门的地方停车。 我吩咐他们不要下车、不要摇车窗,只能在车里安静看着。 八点过几分。 魏峰送陆小欣出来了。 陆小欣嘴里依然嚼着口香糖,满脸不屑。 她脚刚踏出大门口。 大门口两侧几辆车上立马下来五六个穿中山装的人,大晚上还全戴着墨镜,迅疾围住陆小欣,将她接上了一辆黑色大林肯。 紧接着。 我们周边本来安静停着的车。 灯突然全亮了! 加长林肯往前缓慢开出的过程中,五辆车打着双闪,开到了它前面,五辆车打双闪跟在了后面,四辆车分别排布在两翼,犹如一艘巨无霸战船,保护着中间的加大林肯,往前面迅疾开去。 陆岑音和王叔见状,顿时瞠目结舌。 如果影青阁护宝红花今天过来接,或者我们刚才下了车、摇下了车窗,那将是一场无比惨烈的无畏牺牲。 魏峰脸色铁青无比地回了单位。 我盯着车队远去的背影,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此刻。 一阵急促无比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陆岑音立马接听:“喂!” 对面电话那头一阵嘈杂声。 “大小姐,出大事了……影青阁和藏宝阁同时起了大火……” ------------ 第一百五十三章 烈火熊熊 陆岑音大惊失色:“到底怎么回事?!” 对面带着哭腔以及被烟火呛得咳嗽声:“咳咳……这几天影青阁和藏宝阁老停电,线路突然着火……大小姐你快回来吧,马上要烧没了……” 陆岑音闻言,手中的电话掉在了座位上。 我立马吩咐王叔:“兵分两路,我们去藏宝阁,吴斌带人赶去影青阁!” 王叔立马摇下了车窗,冲着后面的吴斌大喊几声交待。 尔后,他一踩油门,车像离弦之箭,往藏宝阁狂奔而去。 陆岑音脸色腊白一片,似乎整个人都是懵的。 两个地方同时着火。 这事情非常诡异。 从影青阁分工上来说,王叔负责影青阁的安保,而藏宝阁的安保最近一直都由吴斌在带队在负责。 古怪在于,陆岑音今天晚上带着他们两个负责人和一众精干护宝红花离开了两个重要点位,过来看陆小欣交接,两个地方却突然同时起火。 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人为的。 陆岑音娇躯微微发抖,呼吸无比急促。 我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握住了。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恐慌与自责。 恐慌在于,这两处地方,几乎积攒了陆家所有家底,一旦被烧,到底能抢救出多少古玩尚是未知数。极有可能,百年陆家将因此彻底毁于一旦。 自责在于,我曾提醒过她,让她务必待在原处,护好自身和宝物周全,等待时机,伺机行动,但唯独今晚,她没有听,带人离开了大本营。 若陆岑音等人均还在点位,虽不一定能完全杜绝火灾的发生,但卡点中有将,可以立马调度指挥,最起码能将损失降到最低程度。 王叔完全不顾红绿灯,横冲直撞,汽车若起飞一般奔向藏宝阁。 到了藏宝阁,却见防空洞里面浓烟滚滚。 消防车也刚到不久,水车刚架起,正在往里面呲水,有人在外拉警戒线。 门口那些护宝红花全傻了眼,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 水火无情,谁都会感到无限恐惧。 群体无意识。 营中无将统一指挥,除了报火警,他们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叔见状,顿时勃然大怒,冲他们大吼道:“都特么傻逼了?!快冲进去救宝啊!” 此话一出。 他们方才反应过来,纷纷脱下了外套,浸在消防车旁边的水管里,湿衣服捂住嘴巴,往里面呼啦啦冲。 消防人员大声阻止,但压根阻止不了。 王叔没来,他们全听消防队员的。 王叔来了,他们肯定听王叔的。 我迅疾将衣服浸了水,大急道:“岑音,把铜柜钥匙给我!” 那里面是陆家的天下至宝,即便与我父母死亡无关,我也应该帮陆岑音给救出来。 陆岑音赶忙将钥匙给了我。 我用湿衣服捂住脸,撒丫子往里面冲。 刚进藏宝阁大门口,却发现陆岑音根本不顾属下们的阻拦,也用湿衣服捂住了嘴巴,冲了进来。 这样也好! 外面实在太混乱了,护宝红花、消防人员、围观群众…… 王叔正组织人忙着救宝,根本没人负责陆岑音安全。 我冲她大吼道:“跟着我!” 讲完之后,再次往里面冲。 防空洞挺大的,往前冲了十几米,听到后面一声娇呼,陆岑音摔跤了。 我只好回头,拉着她的手,在烈烈火光、滚滚浓烟中,往最里面一间藏宝室里跑。 耳听到王叔对已经奔进来的护宝红花大喊道:“先救字画、木器,你搬这陶罐干什么,艹……” 我们冲到了放大铜柜那间藏宝室门口。 大门缝隙里已经有大量浓烟冒出。 拿出钥匙,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大铁门。 但可能里面有什么东西给烧脱掉了下来,卡在了门框里面,我们两人使了牛劲,压根推不开门。 我迅疾退后了两步,口中一声爆喝,猛地一脚狠踹了过去。 “咔嚓”一声响。 门被踹开了。 藏宝室很大,乌黑的浓烟到处都是,根本看不见。 我急问道:“铜柜在哪儿?!” 陆岑音咳嗽着回道:“东北角!” 我顾不得浓烟和火光,往东北角狂奔。 终于见到了大铜柜! 它安静地待在角落,在火光和浓烟的映衬之下,表皮泛着青幽幽的光芒。 万幸的是。 陆家信文先祖当年可能为了利于搬运,大铜柜四个角还做了小小的铁轱辘,虽然看起来已经锈迹斑斑,但应该还能动。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用三把钥匙打开铜柜取宝了,只能将整个铜柜往外推。 因为铜柜可扛火! 我奋力推动了大铜柜。 非常之重! 但它终究还是发出了“吱嘎嘎”的响动声,几秒后,开始向前快速滑动。 忽然之间! 陆岑音发出了一声尖叫。 浓雾之中,一位脸上黑口罩、墨镜,身穿中山装之人,将刀架在了陆岑音的脖子上。 “放开铜柜,把钥匙丢给我!” 我丢你老母! 抬起一脚,朝大铜柜猛踹。 大铜柜受力,呼啦啦向他和陆岑音疾速撞去。 与此同时,我身躯疾闪,朝他猛扑。 这货当时就懵了。 他手中有陆岑音作为人质,压根没料到我完全不管陆岑音的死活,竟然将大铜柜向他们两人一起狠撞。 但我打架向来只记住一个原则,乘他懵,让他疯! 只要他一瞬间发懵,我有信心确保陆岑音的安全。 相反。 若一昧受别人威胁,那才是最危险的。 让我想不到的是。 陆岑音不愧是奇女子,在我踹出铜柜一刹那之间,她竟然膝盖反向朝那人一顶,那人顿时惨嗷一声,疼得蜷缩在地。 陆岑音迅疾向旁闪开。 大铜柜撞到。 那人被撞得往外滚了好几米。 我猛地将陆岑音拉到了身后,若出山之猛虎,跨前几步,向他颈脖子掐去。 正在此刻。 旁边突然刀风呼啸,一把砍刀向我当头劈来。 我大急,只得侧身一让,顺手猛一扯大铜柜,朝刀风来的方向挡去。 砍刀“哐”一声巨响,硬生生地砍在了大铜柜上,顿时火花四溅。 却见另一位拿砍刀戴口罩的人,猛地扯起了地上那位,说道:“失败了,快走!” 电光火石之间。 他们撒丫子疯狂往外奔。 我压根不敢追。 一来担心陆岑音的安全,二来担心他们目标是大铜柜,故意调虎离山。 但此刻我却见到了王叔。 他手中拿了一张大漆器凳子,从侧边藏宝室猛然杀出,身上还伴着滚滚浓烟,嘶吼着向他们凶狠砸去。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西山搏杀 可这两人反应速度极快。 不顾自身安危,竟然双刀同时反向砍出。 一刀奔袭漆器凳子,一刀奔袭王叔。 凳子“咔嚓”一下被砍烂了! 王叔只得迅疾撤凳回退,急忙避过奔向自己脖子的刀。 就在这瞬间工夫。 两位口罩人已经在火光和浓烟中消失。 王叔气疯了,还想追。 我大吼道:“别追了,过来推铜柜!” 王叔闻言,只得转身跑了过来。 现场的火光和浓烟越来越大,全部护宝红花已经撤了出去,场面无比凌乱。 大门口传来消防人员焦急喊叫声:“全出来,全出来!” 若再耽搁下去,我们三人全得死在里面! 我们三人强忍着铜柜因为受热而发出的滚烫手感,呼啦啦地推着柜子,往外面狂奔。 在狂奔的过程之中,我见到周围墙壁一片乌黑,照明灯、保温灯、祛湿灯竟然比屋子里的东西烧毁的更加严重,有的灯还偶尔闪着火电丝,发出“嘣、嘣”的响动之声。 奔逃出去之后。 有消防人员见我们身上冒着浓烟,连忙将洒水枪对准我们呲。 好一会儿之后。 我们几人身上的火灭了。 此刻,藏宝阁里面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动。 这是一些杂项被烧毁之时所发出来的声音。 我大口喘着粗气。 不幸中的万幸。 大铜柜已经完好无损地抢救出来了。 陆岑音满脸灰尘,瞅着藏宝阁,豆大的泪珠掉落了下来,蹲在地上,身躯颤抖着抽泣。 不能再进去了。 若再进去抢宝,必死无疑。 在消防人员的扑救之下,二十几分钟之后,火终于灭了。 一众护宝红花,他们手里拿着一些从里面抢救出来的字画、杂项等物品,瞅着这位刚上任,此刻正在绝望哭泣的陆家新家主,全部面色凄然、闷不吭声。 王叔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手中拿着一件已经被烧损毁了的木器,狠狠地砸在地上,冲天疯狂嘶吼。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从之前影青阁工作人员电话描述,以及刚才进去看到的情况来看,大火并不是外火,而是内火,由电线突然大规模并线引起了里面电源设备起火爆炸,导致火势迅疾蔓延。 藏宝室、影青阁这种放宝之重地,防火措施一般做得非常好。 会造成这种结果。 只能说明,有人曾反复多次进来悄悄重新摆布里面的线路。 我想到了影青阁宋掌柜给我拿徽州极品皇菊之时,女司柜小芙曾说,最近老是突然停电,电工来了好多次也没弄好。 想必藏宝阁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电工同样来了好多次。 并不是没弄好。 电工在暗中重新布置线路,目的就是今天引起的火宅,将陆家基业全毁于一旦。 而今天。 又恰巧是陆小欣放出来的日子,无论藏宝阁、影青阁,卡点均无勇将在守候,精兵强将全跟着陆岑音,前往了魏峰办公地点。 消防人员过来询问值班人员,并开始进去调查失火原因。 我转头对王叔说道:“重点排查一下这几天来影青阁、藏宝阁修电路的电工。” 这句话几乎无用。 两处地方虽然都摆布了摄像头,但起火烧毁之后,摄像头压根看不见。即便是能看见,以摆布线路电工的水平,他们躲避摄像头,蒙骗当时工作人员的眼睛,显然轻而易举。 电工帽、护目镜,足矣。 而且,江湖上还有一种罕见的易容术。 王叔咬牙切齿地问我:“刚才那两个戴口罩、墨镜的,看出是哪儿来的了吗?” 我冷冷回道:“索命门。” 没什么确切证据。 但有两点就足够验证,第一,他们能逼退我、逼退八级拳高手王叔,并在如此复杂环境下逃逸。除了索命门之人,其它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第二,他们身上的中山装,与来接陆小欣那群人身上的中山装,款式几乎一样。 厮杀已经开始了! 陆小欣选择了一个所有人都认为最不可能动手的时机。 一出手就是鱼死网破! 我立马打电话给小竹:“小竹,你们在哪儿?” “宁县。” “速度频繁更换停留地点,尽快返回,注意安全!” “好!”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肖胖子,但他手机却没人接听。 一看时间,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 他去西山公园拉洋片交易,理应结束。 这个时候不应该不接电话。 我心中顿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交待王叔照顾好陆岑音,拿了他的车钥匙,迅速往西山公园开去。 可车开到了半路,电话突然响了。 马萍打过来的。 “兄弟,你朋友在仁济医院。” “谁?!” “肖岚。不过你先别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速度赶过来。” 我将车迅疾掉头,往仁济医院开去。 到了仁济医院之后,刚进一楼,就听到肖胖子在里面疯狂嘶吼:“我要杀了他,老子要杀了这个洋棒槌,你们放开我……” 进去以后,发现满房间全是血。 肖胖子大腿被扎了,背上中了五六刀,左手小指、无名指砍断了。 他面目无比狰狞,双目猩红,嘴里大声嚎叫,情绪极度崩溃,压根不知道我来了。 无奈之下。 几位医护人员只得强行摁住他,给他打了镇静剂。 几分钟之后。 肖胖子总算安静了下来了。 胡院长亲自披起了白大褂,给肖胖子动手术。 出了手术室门。 我双目泣血,问马萍道:“萍姐,怎么回事?” 马萍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王郎:“王郎今天带人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了郊区西山公园,见到一位洋人,正指挥着五六个戴口罩的中山装,正与肖岚厮杀。王郎带人快速出手,将肖岚给救了回来。” 我将目光转向了王朗。 王朗说道:“那帮人极为凶狠,幸好这次我带的人多。肖岚是一员虎将,虽然被砍翻在地,但仍然嚎叫挣扎着与他们拼杀,要不是他奋力反抗,他可能早就被……但那帮人身手极好,我们冲过去之后,他们见势不对,很快逃脱了。” 可以让王郎说出身手极好、穿中山装。 又是索命门! 我闭目而立,腮帮子紧咬。 胸中块垒如同大山一样,压得我根本喘不过气来。 急需爆发。 却又找不到爆发之物。 半个小时之后。 胡院长出来了。 我问道:“胡院长,情况怎么样?” 胡院长说道:“身上的伤无大碍,但手指……保不住了,争取以后从国外进口假指吧。” 我腹向天起毒誓。 一定要让陆小欣付出比这惨痛百倍的代价! ------------ 第一百五十五章 雨中车祸 马萍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苏兄弟,肖岚这到底是得罪了谁,对方下这样的死手?” 我回道:“这要等他清醒之后才知道。” 索命门这事,我暂时还不能同马萍说。 前段时间,我曾拜托马萍与索命门斡旋,试图让小竹彻底脱离索命门,马萍后来打了电话告诉我,事情有了较大进展。 我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幺蛾子。 马萍说道:“我这条命是兄弟救的,要用的上我,你尽管开口。在金陵,马三娘现在还能说得上话!” 这话讲得比较谦虚了。 自从马萍彻底吞并了金陵黄门之后,现在已经一家独大,几乎没人敢惹。 那些原本隶属于金陵黄门的盗墓流派,纷纷来马萍这里拜码头。但我听卞五反馈过来的消息是,马萍尚未开始正式接纳他们,估计在酝酿着什么大动作。 我点了点头:“劳烦萍姐暂时先照看一下肖岚。” 马萍回道:“这都是小事! “胡院长,必须用最好医药以及护理,国外的假指也尽快联系。” “王郎,如果肖岚在医院出了安全问题,你提头来见我!” 胡院长和王郎赶忙答应。 我向马萍作谢,转头出门。 出门之前,马萍担心我的安全,问最近需不需要派一些人手跟着我。 我拒绝了。 陆岑音与我。 皆为陆小欣死仇。 陆小欣报复我的方式,曾在藏宝阁非常明确地表达过,她要对我身边之人下手,让我享受生不如死的感觉。 没有将我折磨的让她彻底爽翻,她根本不会动手除掉我。 而陆小欣报复自己姐姐的方式,则是将陆家基业毁于一旦。 对于陆岑音来讲,她最在乎的就是陆家基业,一直想拯救大厦将倾的陆家。 陆小欣得不到,便亲手给陆家送葬,这简直比杀了陆岑音还要恶毒。 从陆家以及肖胖子出事的情况来看,陆小欣刚被关押进藏宝阁,她外面的人计划就已经启动了,派电工给陆家摆布电线、叫洋人去勾引肖胖子拉洋片…… 我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小竹她们。 小竹是索命门的,她只要亮出身上的骷髅牌,他们应该不敢同门杀戮,这犯了索命门大忌。小静则是一位饭店女服务员,动她不会让我感到疼。 唯独许清。 最为危险。 出了门之后。 我发动了汽车,在车上给小竹打了一个电话。 小竹告诉我,她已经连续换包了几辆车,频繁更换地点,有时还故意折返,一直没见到有人跟踪,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目前还比较安全。 我稍微放心。 小竹能力明显比索命门其它人高出一大截,否则,马萍最初也不会选她。 对她的摆脱能力,我完全有信心。 我对小竹说道:“我在进城入口接你们,快到了给我打电话。” 小竹回道:“好!” 车往金陵进城入口开去。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一点。 天空突然银蛇飞舞、雷声隆隆,开始下起了漂泊大雨。 汽车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虽开到了最快挡位,但在雨雾茫茫中,仍看不大清楚。 路上虽偶尔能见到车辆,但它们全都打着双闪警示灯在缓慢前行。 可我却管不了这么多,一路狂飙。 汽车如同在雷雨中疯跑的一匹苍狼。 到了城口,我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停了下来,稍微打开了车窗,让雨水飘进,点了一支烟,让烟的热度和雨水的寒凉双重反复刺激着大脑,另一只手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烟抽到一半,我突然愣住了。 我反复分析了一遍近期以来许清身边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发现一切都比较正常,唯独觉得令人诧异的是,许清那位本来一直在魔都的混蛋老爹,竟然莫名奇妙地来到了金陵。 白天的时候,小竹曾说,因为老头痛哭流涕地向许清道歉,许清便接他出来了,现在他正跟她们在一起。 莫非许清身边的变量会是这个老王八犊子?! 爹会害亲生女儿吗?! 非常不可思议的想法! 但我一想到这混蛋老头的丑陋嘴脸以及过往种种劣迹,心中顿时感到寒意阵阵,这老头脑子有问题,完全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我对自己第六感向来自信,立马掏出手机给小竹打电话。 “你们在哪儿?!” “哥,我们马上要进城了,但雨实在太大,出租车司机不敢走,现在正在路边加油站躲雨。” “许清呢?!” “她在不远处上卫生间,我人站门口看着。” “等她上完厕所,你马上加钱催促司机走,立即把许老头丢在原地,别问为什么!” “好!” 正准备挂电话,小竹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汽车猛烈撞击以及人的惨叫声,小竹发出了一声尖叫:“姐……” “小竹,小竹?!” 没有回音,只有哗啦啦的大雨和雷鸣之声。 我脑子顿时炸了。 立马启动了汽车,疯了一样往城外开去。 狂风暴雨中疾驰了半个小时,总算来到了路边那个加油站。 许清正躺在加油站旁边的厕所门口,浑身是血,身躯在剧烈颤抖,嘴里还不断地往外喷着血,雨水伴着血水,流淌了一地,极为触目惊心。 小竹跪在她身旁,全身已经淋了湿透,一边大哭着,一边颤抖手不断地给许清捂住嘴巴上的血:“姐……你别吐了,你别吐了……呜呜……” 小静站在大雨中,整个人像傻了一般。 许老头则瞠目结舌。 但这老王八犊子竟然还坐在加油站的台阶上,躲着雨。 四周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我疯了一般冲过去。 由于雨实在太大,附近医院的救护车直到现在才赶到。 医生从车上匆忙跑下来之后,直接将许清给抬上了救护车,拉着救护笛,往医院飞奔。 小竹转头瞅见了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道。 “哥……对不起……” “许姐她……上厕所刚出来……一辆本来正停着准备加油的车,突然窜了出来,撞飞了许姐……” “哥,我没完成任务,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呜呜……” 我心中若万刀穿心。 天上的滚雷一道又一道劈下。 仿佛全劈到了我的头顶。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垃圾中的战斗机 这事情完全不能怪小竹。 她已经无法做得再好。 甚至,连许清上厕所,她还在大雨中守着。 小竹根本不可能预料到,在许清从厕所出来得那一刹那间,会有一辆准备加油的车辆突然窜出来撞过去。 她即便是神仙,也没那么快的反应速度。 小竹曾说过,一路以来都没有发现人跟踪她们。 我相信她的判断。 没人跟踪,只能说明,她们根本不需要跟踪。 因为她们几人当中有内鬼,可以随时发信息告诉对方,位置到了哪里。 这个内鬼。 按照之前的判断,就是正瞠目结舌躲着雨眼睁睁看自己女儿在地上吐血的许老头。 我拉起了脸庞泪水与雨水交织、娇躯瑟瑟发抖的小竹:“起来,去医院!” 几人均上了车。 在车上,我强压着内心的崩溃与愤怒,给魏峰打了一个电话。 现在是凌晨,魏峰明显在睡觉。 但听得出来,在接到我电话之后,魏峰马上打起了精神。 “请马上抓捕陆小欣,她派人纵火、雇凶杀人、制造车祸。” “……” “如果传唤期间需要证据,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出来给你!” “我信你!” 我心里其实知道,这个电话大概率没用。 按照陆小欣性格,她能提前设局,一定想好了局撤之后的退路。 挂完了电话,车上只有两种声音。 小竹内疚与小静害怕,两人因此情绪发出的抽泣之声。 许老头在车上反复念叨:“去医院我身上可没钱呐……对了,你小子不是大股东吗,小贱人就属于你的员工,如果她死了,你要给我一百万家属慰问金和丧葬费!” “必须要给!一百万一分也不能少,不给我一定会告到你破产!” 到了医院,许清已经被紧急送进了抢救室。 气氛无比逼仄,让人快喘不过气。 我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第一次,我所关心的人正躺在抢救室内,奋力与死神赛跑。 我自己曾多次面对死亡的威胁,可以做到心如磐石、冷静处之,但当身边之人出现这样情况的时候,我发现压根做不到。 许清是无辜的。 她非常穷,却将身上最为昂贵宝物伯奇鸟牌给了我,这成了我立足金陵古董界的敲门砖,幻化成金钱的源头活水。 她之前的职业不干净,但却将内心最纯洁的情愫给了我,让我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家的牵绊,甚至,男女之间的悸动。 她很柔弱,这个世界不仅其它男人在反复欺凌着她,连自己的父亲也将她当成了一条可噬血啖肉的贱狗,可她却无比坚强地忍受着一切,保持着最纯真的良知与孝顺。 我除了带给了她短暂饭店老板娘生活,什么都没有给她。 而如今。 许清那个过安稳生活的小小梦想已然因为我而彻底幻灭。 我胸腔无比压抑。 出院子去抽烟。 小竹满脸歉疚、眼眶泛红地走了出来,像一位捅破了天的小孩,低声说道:“哥……” 我立马阻止她说下去。 “不怪你,你去把许老头的手机拿了,查看他的短信。” 小竹闻言,迅速转头回去。 我听到里面许老头死活不肯交出手机,挣扎着喊道:“干什么?你这个小奴才,到底想干什么……” 小竹阴冷无比地回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十几秒之后。 小竹拿着手机走了出来,她眼睛盯了一会儿屏幕,又转头瞅向我,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我接过手机一看。 里面有十几条信息,全是最新地址,最后一条是加油站。 这不是信息! 而是一把把捅向自己亲手女儿胸口的尖刀! 我再也忍不住了,迅疾折回手术室外的走廊。 抬手一把拎起了许老头。 许老头顿时大惊失色,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小瘪犊子要杀人啦……” 我猛地一掐他的喉咙。 许老头嗓子顿时哑住了,脸憋得通红,双眼无比惊恐地外凸,舌头已经吐到了极致,身躯像大螃蟹一般,在墙上扭曲挣扎。 我的指关节在咔咔直响。 但凡稍微一用劲,许老头当场必死! “你们干什么?这可是医院!” “在这里大吵大闹还打架,我们马上报警!” 几位医生和护士从病房里面走了出来,冲着我们大嚷道。 小竹轻轻地拉着我的手,冲我摇了摇头:“哥,现在不要……” 我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将许老头抛在了地上。 许老头像重度哮喘病人一样,嘴里发出了公鸭叫的嗓音,手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简直要将肺都咳出来了,一副难受至死的模样。 我蹲下了身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许清要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你陪葬!” “你等下老老实实把短信来龙去脉告诉小竹,但凡有一句遗漏,你绝对活不到明天!” 许老头脑子有问题,却不是傻逼。 他刚才见识到了我的浓浓杀意,在我说出这两句话之后,顿时吓得身躯瑟瑟发抖,后背疯狂地摩擦着墙根,无比恐惧地往后面躲。 我再次出了院子。 害怕自己稍忍不住,就会当场杀了这个老王八犊子。 十几分钟之后,小竹出来,告诉了我真相。 七八天之前,有一位陌生人找到了许老头。 陌生人给了他一万块钱,吩咐他做一件事,那就是去金陵找自己的女儿,并每天用短信报告她的行踪。 陌生人承诺,只要许老头连续报告十天,会再给一万块。 许老头简直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他甚至连个中缘由都没问,就直接跑金陵来了。 为了这两万块钱,他硬生生挖了一座坟坑,把自己亲生女儿给埋了。 我听完之后,对小竹冷冷地说道:“许清要出了事,你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吧?” 小竹闻言,银牙直咬,俏脸布满杀意:“知道!” 正在此时。 医院迅疾开进来了几辆警车,魏峰从车上跑了下来。 他见到我之后,眉头紧锁。 我赶忙迎了过去,问道:“情况怎么样?” 魏峰摇了摇头:“晚上八点一放出来,接陆小欣的车就直接上了高速,调查了车牌,在魔都出口下了高速,之后便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然如此! 真是好一招身后甩雷!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没遗憾了 我将电工布线纵火、洋人设局砍人、雨中车祸逃逸三件事发生的来龙去脉跟魏峰讲了。 魏峰听完之后,眉头直皱,说道:“我马上立案!” “但实话来讲,以我多年的办案经验,目前线索可以说几乎为零。电工肯定是假冒乔装打扮、洋人指定已经逃了、肇事车祸那辆车牌也必定是假的。” “看起来你发现的最为有价值的线索,与许老头短信联系之人,对方肯定用的是未用身份证的临时号码,现在绝对已经将卡给丢弃。” “但不管怎么说,哪怕不是为了工作,即便为了肖岚,天涯海角我都要逮住她!” 讲到这里,魏峰剑眉直竖,神情无比冷峻。 这些其实我都知道。 但我要的就是魏峰这个态度! 在找人这方面,他们的手段比我多,一旦他们发现了陆小欣的消息,我必须要第一时间知道。 届时,我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陆小欣。 我将许老头的手机递给了魏峰。 魏峰拨了一下那个与许老头短信联系之人的电话号码。 果然处于关机状态。 我问道:“许老头现在要不要抓?” 魏峰摇了摇头,回道:“尽管我们都知道他是中间人,但一来他并不知情,没参与任何策划,只是告诉别人地址而已。二来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场车祸与这个短信联系人有关,根本逮不了他。” 逮不了最好! 我点了点头,回道:“行!” 魏峰与我作别。 在他上车之时,我对他说道:“兄弟,你教育许老头挺失败的。” 魏峰闻言,露出苦笑:“手段被限制死了,有时候,我倒真想脱了身上这衣服,做一个侠客。” 他是一位有强烈正义感人。 我回道:“有机会。” 魏峰走了之后。 我给马萍发了一条信息。 请她发动在魔都、金陵所有的力量,帮忙找出陆小欣,此事凡成,苏尘愿肝脑涂地、任凭调遣。 马萍回答也非常干脆:“行!” 回到手术室门口。 小竹一直双目死死地盯着许老头。 许老头吓极了,一点幺蛾子都不敢整,缩在角落里,身躯瑟瑟发抖。 手术还在继续。 小静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墙壁上的电子时钟,在毫无声息地分秒跳动着,空气静谧的可怕。 十几分钟过去。 手术室内突然传来了一阵无比慌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几位手术服上全是鲜血的医生跑了出来。 “病人的血止不住!” “你们哪位叫苏尘,快点进来,病人有话跟他说!” “速度要快,不然说不上了!”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抬脚就往手术室里面跑。 小竹和小静想跟进来,我转头说道:“在门口守着!” 小竹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小静的手,脸色蜡白地待在了外面。 我冲进去之后,见到许清身上的血不断往外流淌,口中仍像婴儿溢奶一样,血往外溢,躯体在颤抖,而几位医生,全站在边上,神情显得束手无策。 “为什么不动手救?!为什么?!” 几位医生面面相觑。 其中一位医生说道:“家属请冷静一下,我们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 我一听这话,情绪瞬间崩了,冲他们大吼道:“不可能!她不可能死!给我再想办法,快动手啊!” “小弟……” 许清在手术台上,无比艰难地说道。 我快速转身过去,俯在了病床前,紧紧地握住了许清的手,颤声说道:“姐,你别害怕……你不会有事,我现在马上给你转院,请全金陵最好的医生……” 许清嘴里仍在不断往外溢血,她用力地拽住了我的手,神色凄然地摇了摇头:“不要。” “你陪着姐就好,我有点害怕……” 我泪水顿时若决堤的岸,再也止不住,噗呲呲地落了下来。 一只血手伸了过来,无比温柔地抹着我脸颊上的泪。 “傻小子……你别哭呀。” “姐谢谢你,认识了你之后,像被你从河里给救了出来,姐终于不再做鬼,可以做人了……时间很短,但姐真的好开心。” “有房子就能遮雨,有饭店就能吃饱,有你……也有了惦记,姐已经知足了呀,没遗憾了。” 我抓住她轻轻摩挲着我脸的手,几不成声:“姐,对不起,你别再说了……” 许清嘴里又涌出来大口大口的鲜血。 “你答应姐两件事好吗?” “你说,我全答应。” “饭店里有一些收入,你用我的分成,雇一个保姆,照顾我爹,啥好吃好喝的随他去,他活不了多久了……他变好了,下去之后,应该不会再打我了。姐不用你给我的一百万,你拿回去,以后你用钱的地方可多着。” 我心若刀割。 许清压根不知道。 她的死,就是许老头一手促成的。 在她临死之前,却还心心念念自己的那个混蛋老爹。 “怎么了?” “我答应。” “另外一件……陆家大小姐,我一直没当面向她道过歉,这点你一定要替我说……你们要好好的呀。” “我答应。” 许清笑了。 那种小孩获得了奖状之后满足而心安的笑容。 “那姐走了哈……” 许清安然笑着,温柔地瞅着我,手在我掌中回缩,她想抽出去,但我却死死地抓住了她。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手也垂了下去。 一众医生见状,开始向许清鞠躬。 小竹和小静进来了。 两个人哭成了泪人。 唯独许老头这个老混蛋,只是探头在手术室门外看了一眼,便缩回去了。 他虽然非常害怕我们,但现在却不会走了。 因为,许清死了,这老王八犊子心里肯定还惦记着她遗留下来的钱。 我尽最大的可能缓和自己的情绪。 悲伤和仇恨,同时铭刻在心里。 许清被送往了太平间。 身上的血被清理干净,如同她以前安静的睡着了。 …… 我没有心情继续在医院待下去。 许清的后事,一切交给小竹。 小竹见我离开,追了出来。 我问道:“怎么了?” 小竹:“……” 我回道:“我脑子很乱,去透一下气,你不用担心。” 小竹闻言,点了点头:“好……许老头是不是按原计划?”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残忍 听到这话。 我在原地待立半晌,悲愤反复交织于心。 “你许姐不同意,先留着吧。” 独自一人来到了江边。 望着奔腾东去的长江水,久默无言。 我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识局、破局、做局,足以横行江湖。 但现在才发现,自打我踏入赌串摊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其实已经成了一艘孤浪独行的舟,舟行局中、风浪迷眼、无法识物,也完全不能掌握航行的方向。 诚然。 在预判这几件事情之上,我做出了自认为最妥当的安排。 可猝不及防的变量,却彻底打破了这一切。 我让陆岑音集中力量待在原处,安身护宝,但抵抗不住她对陆小欣的情感,她离开了陆家。让肖胖子更换交易时间、地点,但抵抗不住他对拉洋片的自负,他孤身前往。让许清跟着小竹离开,但抵抗不住她对那位混蛋父亲的孝心,最终她被血亲杀戮。 这等于说。 我摆布好了每一枚棋子,自以为走马飞车、横行无忌,但没料到棋盘下面却是牢牢的磁石,黏住了棋子,导致被对手一个一个无情吞噬。 这磁石,便是身边之人性格软肋。 陆小欣对这些软肋的利用,发挥到了极致。 严重的挫败感萦绕内心。 我想起了九儿姐。 以前每当失败的时候,便会迎来她一顿惨无人道的责罚,足以让我再次清醒,不复犯错。 但江湖并不是考校,失败了没有重来的机会。 陆家没了、肖岚手指断了、许清离开了。 一切都无法挽回。 但是! 陆小欣手中的大招已经用完了! 按索命门的规矩,他们对金主的报答,有且仅有一次! 陆小欣应该非常清楚我对这事做出的反应。 现在无论是魏峰、还是马萍,全世界都在疯狂寻找她。 她已经成了一条偷袭得逞之后的仓惶丧犬,除了龟缩躲避,别无选择。 我下定决心。 天涯海角,不手刃陆小欣,此生誓不为人! 我身子附在江边,将脸反复浸在水里,大声嘶吼着,疯狂地刺激着神经。 不知不觉。 天已经亮了。 一轮红日从东方袅袅升起。 我从水中抬头。 一切还在继续! …… 开车前往心苑庄园。 王叔刚才发过来一条消息。 陆家古董在此次大火中损失了百分之七八十。 当天晚上,陆岑音脸色一片蜡白地召开了紧急会议,仅仅说了一句辞去陆家执掌人身份,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心苑庄园。 迄今为止。 大门紧闭。 王叔一直在门外守着,但敲门却无应答、手机也无人接听。 心苑庄园的外在防护极为严苛,若要闯进去看,除了叫消防过来切割门窗,别无它法。 王叔非常担心陆岑音在里面想不开出事,让我赶紧过去。 正好,许清交待我的两件事,其中一件,我要先替她办了。 来到心苑庄园。 王叔正焦急万分地站在大门口,他见到我之后,赶紧大步迎了过来:“苏先生,大小姐会不会……” 我斩钉截铁回道:“她不会!” 我摁了一下门铃,对着大门旁边的可视监控说道:“岑音,开门!” 十几秒之后。 大门自动开了。 王叔见状,彻底放下心来,自觉地离开了。 陆岑音正双手环抱,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 我坐在了她边上。 半晌之后。 我冷冷地说道:“昨天晚上,许清死了、肖岚断了两根手指,陆小欣叫人干的。” 陆岑音闻言,转头瞅向我,神情震惊无比。 一种本以已经打击到谷底之人,再次承受了连番重击的状态。 我继续说道:“许清在临死之前,让我一定代她向你道歉,她想对你说,我和她之间是清白的。” 此话一出。 陆岑音彻底崩溃了,浑身颤抖,双手捂住脸,大哭着说:“小欣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 我说道:“我会杀了她,你提前做好心理建设。” 按照百年陆家的死规矩,无论族人存在任何大过错,只能由陆家亲自动手来除掉,若外人除掉她,将成为陆家的死仇。 但我决心既下,陆小欣就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陆岑音心里非常清楚这一点。 到时候我与她之间,必将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这也是我让她提前进行心理建设的原因。 陆岑音一直在哭。 我坐了一会儿,说道:“话已全讲到,我走了。” 陆岑音却一把拽住了我的手,红肿的眼睛异常清冷地盯着我,无比痛苦地说道:“你还没有杀她,不是吗?!” “现在我们还没成为死仇,不对吗?!” “我敢为你学小欣彻底抛弃陆家,不信吗?!” 连珠炮一般的反问句。 句句击打着我的内心。 还是那句话。 陆岑音可以为了心中所爱,放弃所有。 她爱着陆家、爱着自己的妹妹。 但在这个时刻,她抛出的这些反问句,却已经将我拔高到比它们更为重要而又无可代替的位置。 这对她来讲是一种绝望的撕裂。 我觉得自己对陆岑音太残忍! 可我没得选。 无比安静地瞅着这张原本生动俏丽,如今却绝望而悲伤的脸。 我说道:“对不起。” 陆岑音闻言,一把抱住了我,头紧紧地靠在我肩头上,不断抽泣。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 她的情绪终于彻底稳定下来,慢慢放开了我,转身去卫生间洗脸。 陆岑音洗脸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我昨晚已经提出,辞去陆家家主,但叔伯们全不同意。” 他们要同意就不是老狐狸。 一来,陆家现在家业尽毁,彻底的烂摊子,面临众人多嘴吃饭,谁接谁就是棒槌。二来,他们见识到了陆小欣无比凶残的手段,陆家家主等于送人头的位置,他们还不想死。 我回道:“你提出这事的目的,不在于辞去陆家家主。” 陆岑音回道:“对!既然他们不敢接,我下一步会提出,自己继续任家主可以,必须全盘接手陆家人事、财务、剩余藏宝的管理、处置权,采取一竿子到底控制模式。” 我问道:“包括大铜柜?”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祭旗 陆岑音回道:“对!我不能再受他们任何掣肘!” 我瞅着她俏脸无比坚毅的样子,说道:“这好像不是你。” 陆岑音闻言,幽幽叹了一口气,眼眶泛红:“陆家的大小姐,只能听从陆家的规矩。但大小姐的陆家,一切规矩可由我来定。这种时候,我不想放弃陆家,也不想……” 讲到这里,她美眸盯着我,没有再说下去。 我问道:“也不想放弃我?” 陆岑音闻言,低下了头,带着一丝悲伤痛过之后的希冀与羞赧,柔声说道:“你值得我这样做,对吗?” 连日以来的痛苦与愤怒,此刻我感觉被她水一般的柔情融化与治愈。 我轻轻抚着她鬓间垂下来的青丝,回道:“你这样会非常危险。” 父母死亡与陆家的关系、许清的结局,如同两道沉重的枷锁,始终让我不断克制着、对冲着与陆岑音的感情。 我非常担心。 眼前这位善良的姑娘,会像许清一样,因我而受到致命的伤害。 但陆岑音却像一个为爱奔赴的勇士,炽热而无所畏惧。 她真的很勇敢! 陆岑音回道:“我不怕!” 我:“……” 陆岑音水一般的眸子无比期待地盯着我。 尔后。 她像是豁出去了似的,一把抱住了我,樱唇急切地寻找着我的唇,纤手在我后背像小猫一样轻轻抓挠,呼吸无比急促,喃喃地说道:“苏尘,你爱了我吧……我那么独特,你怎么舍得……” 我脑袋顿时一炸。 不再隐忍。 一切枷锁全去他妈的吧! 这丫头我要了! 我化被动为主动,疯狂而热烈地亲着她,想把她揉进胸膛、融进血液。 陆岑音在我怀里彻底瘫软了,紧闭美眸外睫毛不断颤动,颈脖子红若滴血,呼吸无比急促。 我急迫万分地解她上衣前襟的扣子,手忙脚乱之余,两粒扣子被我给扯掉在地上。 陆岑音喘着大气:“别在这里……进房间……” 我像得到了命令的战士,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大踏步走进了房间,将她甩在了床上。 这张床已经是我第二次来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委屈而抗拒,强忍着陪她睡了一晚素的。 这次完全不一样。 她呈现出我要的女人该有的全部样子,美若天仙、尊贵优雅而又柔情炽热。 我继续疯狂解她衣服。 陆岑音颤抖着抱着我的头,语无伦次:“苏尘,我还不会……你等下照顾一些……唉,随你吧……” 正在此时。 门铃竟然无比急促地响动。 这一下,把我们两个大脑一片空白的人给彻底惊醒了。 两人顿时四目相对。 我说道:“不管了!” 陆岑音俏脸泛红,搂着我脖子:“我也不管了!” 可外面门铃声却变得愈发急促,像催命符一般。 陆岑音轻轻地抓住了我解她衣服的手,低声说道:“终究是你的,别急……” 我只得强压下内心那股邪火,双手狠狠地拢了一下头发,放开了陆岑音。 陆岑音无比娇羞地推开我:“你快先出去,扣子扯坏了,我要换衣服。” 我无奈转身出了房间。 打开客厅里的可视门禁,发现摁门铃的是王叔,他神情显得无比焦急。 我去打开了门。 王叔在门口问道:“大小姐呢?” 我回道:“她上洗手间。” 王叔说道:“陆家叔伯以及持有股份的陆家中层,带了一众护宝红花,他们全来了心苑庄园门口,说要见大小姐。” 我皱眉问道:“来什么事?” 王叔回道:“上次大小姐说要辞去陆家家主,他们这次来就是要逼迫她继续担任家主,否则便家法伺候!” 我问道:“什么家法?” 王叔回道:“以毁陆家基业论处,旧社会的时候是万刀穿身,现在他们采取什么手段,不知道。” 他们逼迫陆岑音继续担任家主,一点也不奇怪。 陆家虽然是旧江湖的古董世家,但其实也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公司。 如果陆岑音不任家主,肯定没人敢接任,这个公司等同于彻底宣布破产,这些人的财富损失都没地儿哭去。只要陆岑音继续担任家主,陆家盈亏损失就全由她来负责,这些人才能保留扭亏为盈的希望。 王叔大急道:“我已经找借口将他们暂时阻挡在院子外,要不要马上调人?” 陆岑音换完衣服从里面出来,脸颊红晕还没彻底退去,对王叔说道:“不用了,去让他们进来吧。” 王叔和我一起出了门。 在院子之时,王叔一脸紧张地问我:“苏先生,你不留下来吗?” 我回道:“我不是陆家人。” 王叔说道:“你不怕大小姐有危险?” 我回道:“岑音会答应继续担任家主,没任何危险。” 陆岑音的打算,显然王叔并不知道,他听到此话,神情顿时一愣。 我没理会他,大踏步往院子外面走去。 出了院子,见到陆家叔伯等人带着二十来位护宝红花,全站在院外,表情显得冷峻而严肃。 我本没准备理会他们。 但大伯陆飞奉却对着我说道:“姓苏的,陆家遭此大难,全拜你所赐!等我们处理完内部之事,再来找你算这笔死账!” 这简直莫名其妙。 陆岑音和陆小欣两人在争抢陆家执掌人这块大蛋糕,我按照陆家制定的规则,把蛋糕给陆岑音夺了过来。 陆小欣一怒之下,将蛋糕给彻底毁掉,并拿切蛋糕的刀,捅了我一下就跑了。 我是妥妥的受害者。 怎么将这笔死账算我头上? 我停下了脚步,皱眉问道:“拜我所赐?” 二叔陆承恩说道:“对!你那天进藏宝阁见了陆小欣之后,她才彻底疯了!她对护宝红花嘶吼着说,陆家瞎了眼,选择你做女婿,你会毁了陆家,与其让你给毁了,不如她亲手毁掉!” 我相信陆小欣气急败坏之下说过这样的话。 但这并不是陆家将账算到我头上的理由。 这些老不休,陆小欣他们不敢惹,陆岑音他们还要继续利用,重大损失之后,完全找不到发泄的软柿子,憋闷到要爆炸之余,将刀锋对准了我。 总得拿一个人来给陆家祭旗。 我冷笑一声,准备离开。 三叔陆啸林的脾气最为暴躁,见我对他们无比轻蔑,心里的火彻底燃烧了,大恼道:“大哥,还等什么以后,现在就把这小王八蛋给折了!” ------------ 第一百六十章 真容 讲完之后。 陆啸林猛地一挥手。 一众护宝红花全抽出了腰间红棍,呼啦啦全围住了我。 王叔见状,立马挡在了我身前,牛眼无比凶狠冲他们一瞪。 金陵第一护宝红花的气势不是盖的! 王叔一瞪之下,那些围着我的护宝红花身躯竟然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陆飞奉对王叔厉声说道:“王天放!你这是要背叛陆家吗?!” 王叔用手指抹了一下鼻尖,无比霸气地回道:“我王天放一生,只护一位主,那就是大小姐!陆家其它人在我眼中,全是狗屎!苏先生是大小姐的男朋友,谁敢动他,就是动大小姐,那就从王天放尸体上踏过去!” 我没想到。 当时那位在赌窜摊被硬逼着给我磕了一个头,恨不得宰了我的王叔,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保护我而豁出性命。 陆飞奉闻言,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好一个忠仆!那就一起拿下!” 王叔腰间红棍迅疾一抽,脚跨半步,虎目怒视四周,杀意腾腾,口中爆喝一声:“来呀!” 面对这一头发怒的狮子,众护宝红花往前动了动。 一霎那之间。 无人领头,竟然全没敢上。 我拉住了王叔,脚步跨前,对着那群护宝红花说道:“苏尘不会离开金陵半步,白天黑夜,随时恭候大家来拜访。” “你们家主正在屋子里等着商量大事,收拾我犯不着一定要今天。” 话锋一转。 我转过头来,用手指着陆家叔伯们,冷声说道:“我给你们提一个醒,在你们下达对付我命令之前,想一想你们曾经预备女婿黄慕华如今下场。再认真分析一下,过去、现在的陆家,比之金陵黄门实力又如何?” “如果岑音同意,我有本事给陆家升天灯,也有本事把灯给灭了!” 他们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 金陵黄门被我灭掉之事,他们心里肯定无比清楚。 但这群窝囊废,全把自己当成埋沙的鸵鸟,不愿意去回忆失败。 在选陆家执掌人整个过程中,他们自始至终与陆小欣沆瀣一气。第一计划便是引狼入室,打算让黄慕华进陆家,黄慕华也给了他们画了财富大饼。在黄门被灭之后,无奈之下,陆小欣与他们启动了第二计划,关门打狗,从考题上入手,想彻底掐死我和陆岑音希冀。 但两个计划被我给打得不能再死。 我几句话同时提到了这两件事。 没别的意思。 就是威胁! 揭开伤疤,让他们回忆一下交战惨败史以及曾经战友的下场。 讲完之后,我神情古井无波地盯着他们。 看得出来。 他们隐藏内心深处对我的那股恐慌正在被重新拎起、迅速放大。 半晌之后。 陆飞奉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今天有事,放了他,改天再算!” 一众护宝红花闪开了一条路。 …… 三天之后。 我、小竹、小静三人在公墓园,站在许清墓地前面,良久无语。 墓碑上的许清,笑得无比甜美、绚烂,如同天上纯洁的天使。 我们给许清摘了很多野生百合花,做成了漂亮的花环,摆放在墓碑旁边。 百合花是最纯洁的花朵。 只有它才能配得上许清。 我们朝许清深深地鞠躬。 希望那个世界没有欺凌和羞辱,还能有一位深爱许清的人。 下山之后。 我们回到饭店,与前来盘饭店之人签了字,将“酥小许烧菜馆”招牌给摘了。 这招牌。 我打算放在家里收藏。 小静摸着饭店的招牌,哭着对我们说:“姐不在了,我回老家去了。” “来盘饭店的人想请我继续做,我拒绝了。” “大老板、小竹,我有时间会来看你们。” 我点了点头,让小竹将一张银行卡给了小静。 除了她的股份分成,还有饭店转让的钱,总共将近三十万左右。 小静坚决不肯要,红着眼眶说:“姐以前给我的工资和分红,已经非常高了,我真的不能再要。” 我告诉她,这是许清临死前交待的,不要许清肯定不开心。 小静闻听此话,方才颤抖着手接了过去,哽咽着说道:“大老板、小竹,你们和姐一样,都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你们会有好报的。” 讲完之后。 小静呜咽着,一手擦着眼泪,转身走了。 我转头问小竹:“许老头这几天在哪里?” 小竹回道:“姐接他过来的时候,担心他会打扰你休息,专门在外面给他租了一个屋子。这几天他一直在出租屋喝酒吃肉、醉生梦死,还念叨着饭店和房子是姐的遗产,看我们什么时候给他钱,说不给钱他一定要告死我们。” 我说道:“给他雇一个保姆,给他点钱,不再管他了。” 小竹秀眉紧蹙:“哥,他害死了姐,怎么能……” 我制止道:“我也恨,但这是许清的遗愿。她活着的时候,我曾告诉她以后一定会过上好日子,但我食言了,不仅没做到,她还离开了。她现在走了,我答应她的事,没法不做。” 小竹闻言,只得红着眼、咬着牙去了。 我轻轻地关上饭店门,锁上了对许清的全部思念。 在步行回家的途中,接到了陆岑音的电话:“苏尘,你马上来一趟影青阁,有你最想看的东西。” 我最想看的东西,自然是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 那天陆家叔伯们找了陆岑音之后,陆岑音打出了自己的底牌。 这帮老不休别无选择,只得同意了陆岑音方案。 这丫头现在已经彻底控制了风烛飘摇中的陆家。 她的话,现在就是陆家的规矩。 大铜柜里面的宝物,她已经不需要偷偷摸摸地看了。 我立马打了一辆车,赶往了影青阁。 虽然重新进行了简单装修,但影青阁已经完全不复原来气象。 架子上摆着寥寥无几抢救下来的残宝,一片萧瑟。 宋掌柜和司柜小芙神情也萎靡不已。 我来不及理会他们,直接上了二楼。 陆岑音见我进来之后,立马反锁了门,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尊雕像。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地主老财扛米袋真容!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拉天绳 这尊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高度二十厘米左右,宽度约为十厘米,雕刻得浑然一体,泛出齐楠无比独特的馨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表面肉眼可见一层薄薄的油脂。 齐楠的油脂,并不是手摸就能摸到油,而是一种视觉感受。 换句话来说,一种宝物外溢的油光。 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油光是什么东西。 大家其实可以参照以前剃头匠的荡刀牛皮布,荡刀牛皮布因常年累月在表面刮刀,布上会泛出一层油光,但手摸起来却没有油。 极品奇楠形成这种油光的原因比较复杂,主要在于其为密香树种,被小虫蚁、野蜂在上面爬动滞留,动物分泌出来的蚁酸、甘露或石蜜等各种蜜桨,被树活体香腺吸收,经过千百年的自然造化,会泛出香气,行成油脂光。 为此,古人为其取了一个极富诗意的名字,琼脂。 地主老财形态可鞠、大腹便便,肥脸洋溢着大丰收之后的喜悦。 他肩头上那个大米袋,占了整座雕像二分之一的体积。 现实中人若扛着这么一个大米袋,别说走路了,当场要被压出屎来。 这只是一种比较夸张的艺术手法,雕像看起来并不觉得突兀。 我目光转到了地主老财胖手抓米袋之处,两指之间,一枚大豆粒赫然凸出袋皮。 之前没有推断出这枚豆粒是机关盖之时,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正常。 但现在看来,越瞅越觉得它与别处凸出来的米粒、豆粒完全不一样。 陆岑音说道:“我拿高光手电和放大镜看了,这枚豆粒表面油脂确实非常暗淡,与别处完全不一致,但它外面好像特意打了一层薄蜡,导致看不到机关盖缝隙。如果要打开这枚豆粒机关盖,必须找到缝隙。要找出缝隙,必须用小刀刮开表面那层薄蜡,但我不敢刮。” 我问道:“为什么不敢刮?” 陆岑音回道:“琼脂毕竟是蚁爬蜂噬所形成的一种极品沉香,里面偶尔会存在菌裂的情况。随着时间推移,菌裂蔓延会导致整块齐楠散裂四散。古时候,为了防止菌裂四溢,会用薄蜡进行浅覆,这是保存琼脂的绝妙方法。” “我担心这枚豆粒可能存在细微的菌裂问题,所以特意进行了薄蜡浅敷。如果我们无法确定里面一定是真空机关,刮开了表面薄蜡,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可能在几十年之内因为菌裂而毁之一旦。” 陆岑音的担忧非常有道理。 我赞赏道:“你还真懂。”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我是陆家执掌人,不是大花瓶。” 我说道:“也就是说,现在必须要用一种办法,既验证大米袋确实是真空的,同时也验证这枚豆粒表面那层薄蜡不是因为菌裂而封,而是为让别人害怕菌裂不敢去刮蜡,特意敷上去故意迷惑人。” 陆岑音点了点头:“是的。” 这点必须要做。 作为古董行业从业者,一旦判断失误,毁宝无疑于利刃剜心。 我和陆岑音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问道:“你有办法验证吗?” 陆岑音嗔怪道:“我若是有,提前就打开了,还用得着站这里束手无策?你一定有办法,别卖关子了。” 我说道:“好,你去拿一条牢靠的丝稠布来。” 本以为陆岑音会下去拿丝稠布,但她没下去,却开始抬手去摸自己的头发,从头顶上解下了一条漂亮还带着发香气的丝绸发带。 解下来之后,她瀑布一般的青丝飘逸垂落。 陆岑音用手往后拢了拢头发,将丝绸发带递给了我:“这个行吗?” 我瞅见她头发垂落的样子,那一瞬间美若天仙,不仅有一些发呆。 陆岑音见我发呆,说道:“问你话呢,不行的话,我下去再找找。” 我立马收敛心声,回道:“行。” 将手中那根丝绸发带拉长展开,在地主老财扛米雕像上缠绕两圈,试了一下松紧程度。 陆岑音见状,顿时花容失色:“你要拉天绳?!” 她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用丝绸发带将地主老财扛米雕像迅疾拉起,手中使巧劲一拽,那尊雕像在带子中间滴溜溜翻滚、旋转,如同杂耍一般。 陆岑音瞠目结舌,脸色蜡白,一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神情。 半晌之后。 旋转速度开始变慢,到最后逐渐停下。 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在丝绸发带中间反复动了几下之后,呈现出一副肩部以上往上面翘,腰部以下往下面坠的倾斜角度。 陆岑音见到雕像停了下来,方才如释重负。 我对她说道:“第一点,已经证明了。” “有一个词语叫头重脚轻,这座雕像,整个米袋占了它体积的二分之一,如果它米袋是实心的,加上硕大的头颅。在旋转停止后,由于重量问题,肩部往上的位置,应该呈下坠角度,而不是往上翘。” “它肩部往上翘,腰部往下坠,说明雕像下半部的重量比上半部要重,这与它外形体积状况完全不符。只有米袋为空心的,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种鉴定手法。 刚才陆岑音讲了一个比较好听的词,叫拉天绳。 主要用来鉴定一些古金银铜币。 古代铸币技术没有现代高明,在铸造的时候,古钱币里面往往会产生不均匀气泡,通过棉线吊起来钱币在手中旋转,钱币停下来之后,会因里面不均匀气泡而产生角度倾斜。 而现代的赝品,大部分里面都是实心的,旋转停下来之后,因为质量均匀,会在绳子中间显得不偏不倚。 讲白了就是中学物理的重力原理。 当然,绝大部分鉴师知道这手法,却不会用。 难点主要在于宝物在迅疾旋转停稳之后,手不稳、心不动,保持无比微妙的拉绳力度,不对绳子中间的宝物产生任何作用力,让其在自然状态之下呈现出倾斜幅度。 拉天绳手法坚决不能用于易碎宝物上。 一旦掉下,将会是难以承受损失。 齐楠号称木中瓷,摔下必然四碎而裂。 这也是陆岑音刚才见我拉天绳大惊失色的原因。 地主老财扛米袋可是陆家珍稀重宝。 我像杂耍一样玩,她没吓晕过去,心理素质已经相当过硬。 陆岑音长舒了一口气:“下次你在动手前能不能说明一下?!” 我寻思如果提前说,你肯定会不同意。 拉天绳讲究一气呵成。 反复纠结来去。 必然影响心态、手法,根本鉴定不出来。 我说道:“行,我现在要验证一下是否为菌裂封蜡,你去拿几支棉签上来。” 陆岑音闻言,疑惑不已:“你又要干嘛?” 我回道:“拿上来我再向你解释。” 眼瞅着陆岑音出了门。 我迅疾拿出了打火机,往那枚豆粒的表皮上点。 没想到,这丫头极为聪明,玩了一招阴的,竟突然折返回来了。 她见到我用打火机烧,吓得不行:“苏尘!” ------------ 第一百六十二章 破防 陆岑音迅疾地冲了过来,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打火机。 她急得不行:“这可是琼脂,以前专门用来点香的,易燃!” “你用火,万一烧着了,它一下就毁了!” 刚才小计谋完全失败。 让拿棉签无非是故意支开她的一种说辞,结果还是被她给识破了。 我瞅了一会儿她,说道:“它一定不是因菌裂而封蜡,绝对是故意迷惑人的手法。” 陆岑音秀眉紧蹙:“可你没法证明啊。” 我说道:“正因为它没法证明,所以它才是迷惑人的手法。天下所有的机关,皆存在破法,但这层蜡却没有任何破法,不想一想其中的原因吗?” “若因为菌裂封蜡,面对价值千万以上的藏品,世间没人敢用刀刮、用火融,这层蜡便成了横梗在破机关之人面前不可逾越的高山,这才是最顶尖的防破机关方法。” 陆岑音:“……” 我继续解释道:“现在所有的线索全指向了这枚豆粒,可唯独这枚豆粒上面有一层封蜡,为什么别的地方却没有?换一句话来说,这就相当于古时候战场的最后关隘,只有在最重要关隘,才会设下举国之重兵,让你不敢擅闯。” “你若敢破,必将长驱直入。你若不敢破,前面一切厉兵秣马、粮草准备、功城掠地,全都是无用功。这一层封蜡,摆明了就是设机关之人与破机关之人进行的最后攻防。” 这些判断。 完全基于我内心的一种自信。 顶尖的机关设计者,玩到最后就是玩心理,赌你不敢孤注一掷。 陆岑音不敢,但我却敢。 刚才那一番话,我已经尽力解释了。 但估计很难说服她,毕竟这东西空口无凭。 陆岑音美眸怔怔地看着我,问道:“你有几成的把握?” “百分之百!” “万一呢?” “没有万一!” “……” 陆岑音不再吭声了。 我叹了一口气。 我刻在血液里的概念是古玩就是玩人,鉴宝也好、破局也罢,很多时候全玩心理,剑走偏锋。 但陆岑音并不是,陆家是传统的古董世家,她接受的教育也比较正统,走歪路子并不是她的风格。 让我没想到的是。 陆岑音银牙紧咬,一副豁出去的神情:“那你就试一试吧。” “但不要让我看见……” 讲完了之后。 她紧张的不行,用手紧紧地蒙着眼睛,身子蹲在了地上。 我没空欣赏她这副矛盾又可爱的动作。 机不可失! 我立马打着了打火机,迅速往那枚大豆粒的表面靠拢。 火焰飘在了表面,上面那一层蜡开始迅疾融化。 为防止温度过热融坏雕像,我立即将打火机给熄灭了。 一分钟之后。 神奇一幕显现! 这枚大豆粒表面与地主老财胖手指缝交接之处,因为那一层蜡已经融化,呈现出来了一丝缝隙! 我顿时惊喜万分:“岑音!” 陆岑音闭着眼睛,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干嘛?!” “要是成功了你就拉我起来,要失败了你就让我蹲着!” “我不想耳朵来听结果!” 我心中一阵发笑,赶忙拉她起来。 陆岑音被拉起来之后,呈现出短暂大脑一片空白的神情,待反应过来之后,她惊奇不已地问道:“真成功了?!”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赶忙探头过去看,当她看到了那一丝缝隙呈现之时,潮红无比的脸才褪回了原色,喘着劫后余生那种呼吸。 我说道:“快拿小刀来,别傻站着了。” 陆岑音闻言,忙不迭去拿了一把小刀过来。 我手捏着小刀,小心翼翼地抠豆粒和胖手指之间的缝隙。 “吧嗒”一声轻响。 豆粒像盖子一样,从米袋外面脱落。 之前的判断全部正确! 这确实是顶级机关盖! 可预料当中里面立马呈现出天下至宝模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豆粒下面是一个无比古怪的小孔。 竟然还有机关! 陆岑音见状,秀眉紧蹙:“怎么会这样?” 我倒觉得非常正常。 这是慧云大师的最后防线了。 破这个地主老财扛米袋机关,前面解开隐喻、观察雕像、锁定目标,相当于破敌之前拿到了敌方的军事布防地图,而打开这枚豆粒机关盖,则属于攻破了敌方的举国重兵,里面这个小机关,则等于敌方拱卫京师的最后卫戎部队。 前面的硬骨头已经全部啃完。 最后这个小机关完全不足为虑。 尽管我们现在还看不出其中的原理,但只要给懂机关杂项的高手瞅上几眼,怎么打开它,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 我将自己的看法说了。 陆岑音想了一想,说道:“三叔倒是专门玩杂项的,可是这东西又不能给他看……” 我回道:“别说不能给陆啸林看,即便是能,我也不相信他那半壶子酒的水平。” “你打开强光手电,用清晰一点的相机,给这个小孔拍一下照,我去找人来想办法。” 我们给这个小孔拍了多角度的照片,将照片传输到电脑上。 为了防止别人看出整尊雕像的端倪,特意在电脑上专门截了这个小孔的局部图。 做完这些之后,我拿着磁盘,准备去洗出照片。 陆岑音将豆粒机关盖重新给盖了上去,把地主老财扛米雕像放回保险柜里面,转身问道:“你准备找谁看?” 我回道:“暂时还不知道,但几天之内应该会有结果。” 陆岑音点了点头:“要不是我爸爸病重不醒,其实也用不着费这么多周章。” 我说道:“你爸爸要是健康,估计家主之位就是陆小欣的了,我也不可能看到这东西。” 陆岑音闻言,顿时神色黯然。 她心里还是放不下陆小欣。 我安慰道:“陆家现在摇摇欲坠,你作为家主,不要考虑她的事,应该多想着如何重新恢复陆家辉煌,那么多人等你吃饭。” 陆岑音无比认真地瞅着我:“苏尘……你会帮陆家吗?” 我回道:“不帮。” 陆岑音眼眸闪出一丝难过:“为什么?” 我回道:“这是大小姐的陆家,我只帮大小姐。” 陆岑音闻言,神情无比欣喜,嘴巴上翘,将手中丝绸带递给我,带着娇嗔说道:“说话做事整天稀奇古怪的!” “刚才我怎么为你解下来的,你现在怎么为我扎上去。” ------------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走下去 我拿着那条丝绸带,给她扎头发,动作很轻柔。 陆岑音满脸洋溢着柔媚与温馨。 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大小姐……” 王叔急吼吼地跑了进来,见到眼前这副场景,话到嘴边没说下去,转身迅疾退了出去。 我非常无语,低声对陆岑音说道:“王叔不能留!” 陆岑音美眸忽闪,问道:“为啥?” 我回道:“他比较方我们。”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 我将丝绸发带系了一个漂亮蝴蝶结,手中拿着磁盘,转身出门。 王叔见到我,老脸显得一抹尴尬,说道:“苏先生……” 我说道:“王叔,下次我跟你家大小姐在一起,麻烦天大的事先等会儿。” 王叔挠了挠头,回道:“记住了。” 离开影青阁之后,我先去一家快洗室洗了照片,再去了仁济医院。 肖胖子正斜躺在病床上,嘴里抽着烟,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但手中那两根假指显得极为醒目。 我心中对陆小欣那股仇恨再次汹涌袭来。 肖胖子笑道:“马三娘挺不错,据说这两根假手指一共花了十万,我以前手上最贵的戒指才五块钱地摊货,现在戴这么精贵的东西,感觉挺特么拉风的。” 我:“……” 肖胖子丢了一支烟给我,拍了拍我肩膀:“苏子,你别这副死相的表情!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何况只是两根手指。” 我点着烟,狠狠地吸了两口,认真地问道:“跟着我后悔吗?” 肖胖子闻言,神情先一愣,肥脸肌肉直抽搐,一对虎目涌出滔天恨意:“后悔!” “我后悔没亲手撕了那个贼婆娘!当初拼完红花,就应该直接杀往四方斋,当场剁了她的头来当夜壶!” 讲完之后。 肖胖子闭上了眼睛,腮帮子咬得格格直响。 病房里萦绕着浓浓的烟雾,我们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良久无言。 最终,我打破了沉默。 “出院之后,逮空去看一下许姐。” “我不去!除非我下次拎着贼婆娘的头,摆在许姐坟前插上香!” 我心中烦闷不已,掐灭了烟头,冷声说道:“你别再说了!” 肖胖子突然抓起了床头的烟灰缸,疯狂地砸在了地上,玻璃、烟灰四溅。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双目泣血,冲我大吼。 “我为什么不说?!” “许清是你的女人,我是你的兄弟,我有权力说!” “我的事全属自己活该,脑子进了水,相信了那个洋棒槌!但许清是一个好女人!不管你喜不喜欢许清,她心里都觉得自己是你的女人!她为你死了,死的很惨!” “你为什么一二再、再而三帮陆岑音?!她是贼婆娘的姐姐,一丘之貉!陆家的生死与你没半毛钱关系!你不去泡陆岑音,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我顿时热血上涌,一把拎起了肖胖子的衣领子。 “我帮她是因为陆家牵涉进了我父母死亡的真相,这是我活着的意义! “这个局从赌窜摊开始,我已经没得选,必须要做!” “如果不能手刃陆小欣替你们报仇,我愿头剁下来向你们谢罪!” 肖胖子愣住了,虎目死死地盯着我。 这些事,我以前从来没跟他讲过。 我松开了他。 肖胖子胸脯上下起伏,仰头大声嘶吼着。 好一会儿之后。 他才彻底缓和下来,抓着自己头发。 “对不起苏子,我不知道这些情况。” “小竹之前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你尽了一切的可能去规避所有的事情,但我们自身缺点被人利用了。这些天我找不到发泄对象,只能冲你发泄……” 我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胖子,你想清楚了。” “我孤命一条,生死如灯灭,这条路我一定要继续走下去。” “但你还有肖伯,别为了一时痛快,后悔终生!” 这话讲得非常真诚。 肖胖子肯定会发怒,但我却必须要说。 果然。 肖胖子勃然大怒,一把将自己手上的针头给拔了,抡起旁边的输液杆就向我呼啦一下砸来。 “去你大爷的!老子跟你赚到的钱足够给老头花一辈子!” “我现在手指没了,你跟我讲这种屁话?!” “你再说一句我抡死你,信不?!” 我手抓着那杆输液杆:“你打得过我么?” 肖胖子举起了那只装了假指的手,冲我晃了两下:“老子现在是残疾人,不然打你一挑十!” 我:“……” 肖胖子冷哼了一声:“行了,我发泄完了。接下来怎么做,你安排。” 我重新坐下来,将陆小欣现在的情况讲了,也把自己在陆家发现的线索全盘说出。 肖胖子说道:“找这个贼婆娘,白的、黑的你都安排了,为什么不试一下阴的?” 阴的是指找江湖鸽子。 我回道:“给卞五打过电话,准备让他找鸽子,上次那个秃鹰哨不错,但卞五可能在下墓,没打通。” 肖胖子说道:“你把那个孔洞照片给我看一下。” 我将洗出来的照片给他看。 肖胖子瞄了大半晌,说道:“这事儿你算是找对人了。” 我满脸犹疑:“你懂?” 肖胖子笑道:“我要懂这些机关奇巧,之前还会混这么惨?我知道一个人,江湖人称‘胡三秒’。” “胡三秒?” “对,他专门玩杂项机关奇巧,号称天下机关,三秒之内没有他破不了的。但这个人性格古怪,住在金陵锁龙巷,偶尔会在摊市摆杂项摊卖一些小玩意儿,求他办事非常难。” “收费高?” “如果是收费就不是问题了,必须要满足他苛刻无比条件。” “什么条件?” “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据说近十年之内他没答应过别人开机关……但你去的话,我认为绝对可以搞定他。” 但凡江湖上有本事的人,性格一般都比较古怪。 不过这种人,一旦折服了他,将会变得比较好相处。 比如王叔。 我打算去会一会这个胡三秒。 离开了医院,我打算直接前往锁龙巷。 可没走多远,突然接到了小竹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显得很着急。 “哥,你快到许老头出租屋来,许老头出事了?” “什么事?” “我也不大清楚,刚才接到照顾他的保姆打电话,保姆在向我求救,我想问她情况,但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强卖 许老头出什么事,我压根不在乎。 早死不超生。 这是我对他美好而亲切的祝愿。 但我们是雇佣人,若被雇佣来照顾他的保姆出了事,我们有责任。 我这里离出租屋位置并不远,打了一辆车,火速赶往了出租屋。 到了出租屋楼下一看,发现外面乌泱泱地围着不少人,压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我冲开人群,却见到了一副令人欣喜的场景。 许老头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是血,头是歪的,身子在抽搐。 往上面一看,四楼锈迹斑斑的雨蓬有一个大窟窿,地上还散落着不少锈雨棚的铁皮碎片。 很显然,这老王八犊子是从铁皮雨蓬上面摔落下来,撞到了头。 小竹请来照顾他的那位四十多岁女保姆正蹲在地上,脸色蜡白,身躯瑟瑟发抖,衣衫有一些凌乱,神情显得极为惊恐。 小竹在旁边搂着她的肩头,正安慰她。 我问小竹:“怎么回事?” 小竹告诉了我原因。 今天许老头喝多了酒,女保姆正在收拾桌子上残羹冷炙。 这老王八犊子酒劲上头,竟然开始挑逗起了风韵犹存的女保姆。 他先是来软的,告诉女保姆自己在金陵有一套三层楼房、一间临街店面,膝下无儿无女,只要伺候好了他,店面、房子,以后全是女保姆的。 女保姆当他喝多了,没搭理他。 许老头见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突然对着女保姆上下其手,还把她给摁到了床上。 女保姆极力不从,拼命挣扎,还狠扇了他一大耳刮子。 许老头被扇,气得不行,不仅把门给关了,还从厨房里拿了菜刀,说今天要是不从,就要砍死女保姆。 女保姆见到许老头凶神恶煞的样子,吓极了,只好假装同意,待许老头急不可耐放下刀,准备脱衣服的当口,女保姆高喊着救命跑了出去。 许老头发现自己被骗,已经彻底疯了,撒丫子在后面狂追。 他本来就跛脚,又喝多了,脚下一滑,竟然摔跤了,身子滑着冲出了阳台,踏在了那锈迹的雨棚上面,头着地,摔了下去。 我听完之后,心中一阵冷笑,淡淡地问了一句小竹:“叫救护车了吗?” 小竹回道:“叫了,但这里是小巷子,救护车进不来,医生应该马上会到。” 我点了点头,走到了许老头面前,蹲了下来。 他这副样子,即便救护车来了,也活不了了。 叫救护车,无非是对许清一个心理上的交待。 许老头竟然还残存一点意识,嘴里狂冒血,也喷着浓郁恶心的酒气,无比艰难地说:“……救……救我……” 我回道:“安排了,但你活不了。” 许老头想说什么,但嘴里动了两下,说不出来。 我冷声说道:“墓地就不给你买了,火化后骨灰丢茅坑,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事情过了很多年。 我永远忘不了许老头临死之前的眼神,恐惧中带着怨恨、绝望中带着恶毒。 医生冲了进来,他们手中抬着担架,抬起许老头之后,开始疯了一样往外跑。 几分钟之后。 小竹接到医生打来的电话。 医生说,许老头刚上救护车就咽气了。 小竹挂完电话,问道:“哥,怎么办?” 我回道:“正常走完就行,事了之后,给你姐遗像前面点几支香、上瓶好酒,告诉她今天高兴,但具体事别说。” “还有,这个保姆是大好人,多拿点钱给她。” 小竹笑道:“知道了哥!” 第一次。 挂了一个人,心情如此痛快。 我离开的时候,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民歌一姐的《好日子》。 来到了锁龙巷,按肖胖子告诉我的地址,找到了胡三秒住处。 一个老筒子楼,大门紧闭,敲门也没人回应。 我问旁边邻居老大爷,胡三秒哪儿去了。 老大爷告诉我,一大早去摊市练摊了。 折返去了摊市。 上次那位卖四仙子祝寿瓷瓶的油腻胖子还在。 我心情有点好,没打算搭理他。 但他对我印象非常深刻,主动撩拨我,笑嘻嘻地向我打招呼:“小哥,今天要不要再来点啥?” 我蹲下身问道:“今天不买东西,打听一件事,摊市里有一位叫胡三秒的,专门卖杂项机关小玩意儿,他在哪儿摆摊?” 问个路,他好好回答我就行,可这油腻胖子偏不。 油腻胖子斜眼问道:“想打听事儿啊?” 我回道:“对!” 油腻胖子回道:“那得买东西啊,我这可不是消息铺。” 我一听这话,起身就走。 油腻胖子一把扯住了我,低声又凶狠地说道:“我最近生意不大好,你赶紧给我销点货,不然弄死你!” 我皱眉问道:“强卖?” 油腻胖子呲着大板牙,晃了晃脖子,无比牛逼地来了一句东北腔:“嗯哪!” 瞬间。 我好心情全被这货给整没了。 今天我不仅要从他嘴里打听事,还要当场打他的脸。 我瞄了几眼他的摊子,点了点头:“行!我要一个小玩意儿……那个随嫁花囊什么价?” 花囊也就是香囊。 旧时金陵陪嫁,除了一些家具被褥子孙桶,新娘子身上还会戴有香囊,一般装上新娘生辰八字、桂圆核、红枣核,寓意天生带子随嫁。 油腻胖子见我彻底就范,嘿嘿阴笑道:“民国金陵刺绣花囊,怎么着也要一千块吧!” 我非常干脆:“给你两千,帮我包起来。” 油腻胖子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就连旁边摆摊之人也懵了,纷纷探过头来看。 我问道:“卖不卖?不卖我可走了啊!” 油腻胖子一边包东西,一边回道:“卖卖卖……那什么,小哥,你爷爷去世之后,你脑子没被刺激出啥问题吧?” 我回道:“你再不快点,等我脑子清醒了,真不买了。” 油腻胖子笑嘻嘻地把钱收了,将香囊递给了我,指了一指摊市远处的拐角:“那个怪老头胡老三就在拐角往东第五个摊位,不过,这老头跟你一样,这里有点问题。” 讲完之后。 他肥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明目张胆敲诈钱财还极尽羞辱人之能事。 他简直把我当成棒槌中的傻缺了。 我点了点头,当场拆开了香囊。 从香囊里面掏出来一张旧黄的快破碎生辰八字红纸,随手丢弃在了旁边。 又捏出来几颗小小的、金灿灿的黄金桂圆核、枣核。 对着油腻老板抛了两下。 杀人诛心! 全场哗然! 油腻老板见状,立马脸色陡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瞠目结舌:“你你你……”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戾气 我并没有透视眼。 但刚才在观察这个香囊的时候,我发现香囊外面刺绣虽然已经磨损的不像样子,不过还是能见到麒麟送子的图案。 更关键在于。 送子麒麟的背部用金线绣了几个字“金枣金桂送贵子”。 这几个字,用的竟然还是九叠篆。 宋金时期,玺印文字发生了比较深刻变化,印章文字中出现了一种笔画重叠、神仙难认的字体,叫做九叠篆,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印玺字。 讲白了,它是篆体一种复杂的变种,古人专门用来装逼。 除了玩印章的专家学者,外人几乎认不出来。 香囊构造形制大气、刺绣精细、勾缝绵密,一看就是当年某大户人家小姐陪嫁的东西。 外面既然用九叠篆绣着这么几个字,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里面装的必然不是普通的枣核、桂圆核,而是金子做成的。 这是金陵大户人家陪嫁一种豪气做法。 而且,我判断这个香囊之前一定没被人给拆封过。一来,香囊缝线完全原装,后期重缝不可能达到这么高的绵密度。二来,油腻胖子把它丢一角,外面布满了灰尘,证明自他收到这个物件至今,压根没认出来上面九叠篆字体,完全不当一回事。 当然,百分九十九的摊主摆摊,几乎都会将香囊这种小杂项物件,当成“填库角”的物品。 所谓填库角物品,就是卖出去的概率极小、价格极低,只能用来摆在角落里丰富一下藏品,给人一种琳琅满目的假象。 我不知道这个香囊外面为什么会特意用这么难认的九叠篆,也许目的是为了防贼。 毕竟,贼进了大户人家,肯定不会想到去偷毫不值钱的香囊。 油腻胖子开出一千的价格,我突然给出了两千,再从里面拿出价格至少一万五六的三颗金豆子。 剧情反转再反转。 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这种塞牙缝的漏,本来我压根不愿意去捡。 毕竟,我前段时间炒冷饭弄到了一尊明宣德三年小香炉。 但我只是简单问个路,油腻胖子明目张胆地讹钱,还说要弄死我,我不收拾一下他,都对不起自己良心。 像他这种摊主,其实根本赚不了多少钱。 两千年左右,一万五六,已经是他风里来雨里去小半年的收入了。 油腻胖子震惊无比地坐在地上之后,立马从地上起身,面目无比狰狞,抡起了肥手,就要来抢金豆子。 我身躯微微一让。 油腻胖子扑得太凶,一下扑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半天爬不起来。 不与弱鸡较高低。 我在那些摊主惊诧无比眼神注目之下,转身离开。 但这油腻胖子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手中竟然拎了一个棒槌瓶,冲我大喝道:“小瘪三,把金豆子还给我!” 呼啦一下。 棒槌瓶冲我砸来。 一副要将我彻底开瓢干死的节奏。 我侧身让了一下,衣角轻微一带,他手中棒槌瓶砸空,脚步一个踉跄,再摔了一跤 棒槌瓶“咔嚓”一声碎了。 我微微皱眉,瞥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谁知道。 油腻胖子两击不中,还摔了两跤,已经彻底疯了,竟然从腰间掏出来一把匕首:“卧槽尼玛比的!老子今天弄死你!” 之前一切。 我都可以忍。 但他突然嘴里骂我的父母,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底线! 上次这样骂我父母的人,叫胡三。 他被我一脚踹得髌骨骨裂。 手中一枚金豆迅疾弹出手,打中了他的手腕。 匕首“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油腻胖子惨呼一声,捂着手腕倒在地上,神情痛苦万分,但他嘴巴还不干净,大骂道:“卧槽你麻比……” 另一枚金豆子弹在了他的牙齿上,金豆子和门牙同时掉落。 油腻胖子顿时满嘴血刺呼啦,哀嚎连天:“尼玛比……” 最后一枚金豆子呼啸一声,再次将他另一颗门牙给击落。 油腻胖子疼得已经快晕过去,捂住了嘴,惨呼不已,手指缝不断溢出血来。 我捡起地上几枚金豆子,蹲在他身边,冷声问道:“你刚才骂了我妈几句?!” 油腻胖子终于反应过来了。 我刚才的手法对他来说,简直是惊为天人的绝技。 他已经恐慌了,眼神中布满了害怕,肥胖的身躯不断地向后摩擦。 骂了三句,但他只掉了两颗牙。 我厉声说道:“还差一颗牙!” 油腻胖子闻言,吓得用手死死地捂着了嘴,含糊不清地说:“……小哥,我眼瞎了……豆子你拿去……” 我从地上起身。 他以为我放过他,要走了,摊开了捂住嘴的手,在呸着血。 我冷眉一皱。 一颗金豆再次迅猛无比地再次像他嘴里弹到。 这货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疼得整个人倒在地上,不断挣扎、扭动。 我捡起地上金豆子,拿出纸巾,擦了擦上面的血,转身离开。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他们全瞠目结舌地看着现场。 没人敢去扶他。 我往四周瞄了一眼。 那些摊主吓得忙不迭捂住了自己前面的地摊,身躯转了过去,不敢再看我。 我大踏步往拐角处走。 到了第五个摊位上,发现那里竟然没人。 我问旁边的人胡爷哪儿去了。 旁边的人指着远处一位头发花白、佝偻着的背的老头,告诉我,那就是胡三秒。 没想到胡三秒竟然是刚才看热闹人群中的一位。 他现在看完热闹,拎着大布袋正往回走。 我转身大步赶了上去。 七八十米之后。 我来到了胡三秒身后,叫道:“胡爷。” 胡三秒闻言,回过头,目光无比矍铄,上下打量着我,没有吭声。 我抱拳道:“胡爷,我叫苏尘,有事想请胡爷帮忙。” 胡三秒瞅了瞅我手中的金豆子,说道:“小伙子,戾气很重啊。” 我:“……” 紧接着。 胡三秒又点了点头:“不过手法一绝。” 我回道:“胡爷过奖。” 胡三秒淡淡地回道:“跟我来吧。” 讲完之后。 他大踏步往前面走去。 我一路跟着。 在路上,两人长久无声。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来到了锁龙巷家门口。 胡三秒拿手轻轻在门上拍了一下,锁竟然“吧嗒”一声打开了,像自动门一般。 这手法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胡三秒说道:“小伙子,进来吧。”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刨心 进去以后,胡三秒依旧一声不吭,直接带我进入了后院。 人还没到后院,鼻尖便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是樟木被刨开之后所泛发出来的木香。 后院面积竟然挺大,东北角落里的木材堆积如山,齐平院墙,全是一米左右长、二十厘米左右直径的樟木段,码放的整整齐齐。 木段旁边有一个刨木架。 刨木架上放着三柄水井方款的黄花油梨木刨。 木刨整体泛着一层幽光,可见三柄刨子均用了好多年。 刨木架下面为一堆木花,堆积起来像翻滚的云朵一样,煞是好看。 院子西南角有一张矮茶具,几张小凳子。 胡三秒转头对我说道:“小伙子,你先坐下来自己泡茶喝,等我完成今天的任务再说。” 咱有求于人,一切只得听他的。 胡三秒年纪比王叔也大不了几岁,但两人的性格却天差万别。 王叔急吼吼的像一头狮子。 胡三秒讲话却不温不火、语调平淡,神情显得无比平和,一种百岁老人才有的心态。 这种人,要么就是身体有重大的隐疾,要么就是饱经生活沧桑,心性已经磨得如同那几柄黄花梨木刨一样,柔光浑厚、锐气全消。 我感觉他是后面一种。 猜测果然没错。 胡三秒移步到了东北角。 开始拿起其中一柄黄花油梨木刨,刨起了樟木段。 他在刨木段的时候,双臂有力、姿态舒展、轻重均匀,身体显得非常健康。 每一片木花从刨子口溢出来,竟然比机器刨成的还均匀,大小、厚薄几乎一致。 这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技艺! 没有几十年的好手艺,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老匠人的绝活,真的不是机器所能比拟的。 胡三秒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将手中那根樟木段刨完。 我以为他要结束了。 谁知道。 他又拿起了另外一柄黄花油梨木刨,重新搞了一根樟木段,继续开刨。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只得独自泡茶喝着,看着他刨木。 刨花从刨口溢出卷曲的形状,一片一片的,真的让人非常之解压。 我口中喝着茶,心中竟然有一种看不腻的感觉,刚才教训油腻胖子之时溢出来的那股戾气,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不知不觉之间。 胡三秒连续用三柄黄花油梨木刨,刨光了三根樟木段。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但我在旁边看着,好像仅仅才过去了几分钟,非常神奇的一种神游状态。 这种状态,以前只有我在站桩站了一天之后,整个人彻底通泰才会出现,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轻而易举地获得了。 我对眼前这位胡三秒尊敬之心油然而生。 胡三秒拿起了三柄黄花油梨木刨,仔细地瞅了好一会儿,嘴里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十年了,我还是不能看出它们的区别。” 他仔仔细细地清理抹干刨子,显得对它们极为爱惜,尔后,又拢了一拢地面上的刨花,堆放在角落里,洗干净了双手,来到茶桌前的小凳子坐下。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 胡三秒吹了一吹茶汤,浅尝辄止地喝了两口,问道:“小伙子,你来找我解机关?” 我回道:“胡爷高明。” 胡三秒点了点头:“来找我解机关之人很多,但能够安静地坐下来看我刨花之人,当真寥寥无几。” 我无比坦诚地回道:“胡爷并非刨花,而是在刨心。刚才胡爷说我戾气很重,晚辈确实在被人触犯到心中伤疤之时存在这个问题。感谢胡爷,今天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宁静致远。” 胡三秒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随后,他无比赞赏地冲我点了点头:“不错,孺子可教。” 话锋一转。 胡三秒说道:“若其它人来求解机关,老头子请他喝完茶,便送客。但你既然能讲出刨心之言,想必定非凡辈,老头倒有心帮你一把。但来我这里求解机关之人,有一个规矩,你可知道?” 这算是走入正题了。 幸好我之前干坐了近两个小时,还讲出了让他比较满意的话。 不然,今天甚至连知道这规矩的资格都没有。 我回道:“请胡爷赐教。” 胡三秒喝了一口茶,转身指了那三柄黄花油梨木刨,说道:“我师父十年前去世之时,特意留给我三柄黄花油梨木刨。这三柄黄花油梨木刨,其中有一柄,在刨刀与木梨衔接之处,隐藏刻有我师父传承尊号‘湖心老人’” “师父遗训,要么来求解机关之人可用肉眼鉴定出哪柄木刨的刨刀里刻有他名号,要么我自己一天一刨一樟木,将刨刀刨锋反复磨损,磨损之后,敲上铁而出下锋,会自然露出隐藏在刨刀中间的名号。若满足两个条件其中之一,我方可出手替人解机关。” “第一个条件,十年来,天下竟无一人能鉴定出来,当真是遗憾,老头对此已不抱任何希望。俗话说,艺人技痒,老头手艺在身,亦想为人排忧解难。为满足第二个条件,老头子刨了十年,却只磨损了仅仅三厘米刀锋,离露出刨刀中间的名号甚远。” 我顿时心下骇然。 难怪胡三秒天天刨樟木段。 刨刀结构,木头中间一块大刨刀铁,木头下面是一片扁刀锋,如果刀锋磨损,则敲一敲上面的刨刀铁,让刀锋再露出一些,在磨刀石上磨利,继续予以使用。 胡三秒师父提出,“湖心老人”名号,要么被来求解机关之人鉴定出来,要么由胡三秒自然刨木磨损而露出,只有满足两个条件之一,胡三秒才能替人解机关。 前一个条件,他决定不了,无任何办法。 后一个条件,就他这种一天一刨一樟木的刨法,若名号再藏得深一些,估计刨到死都露不出名号。 江湖中人,师命大于天。 任何人不得忤逆。 我问道:“胡爷,即便是我鉴定出来,不拆开刨刀,如何证明我的鉴定是否准确?” 胡三秒回道:“鉴定之后,自然要拆。但若拆出来存在错误,我师父有言,鉴定人必须留下一对招子。” “为此,多年来求解机关之人,鉴定结果都会给出,但却无一人敢拆刨刀来验证。” 留下一对眼睛?!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无解题目 这事情的确足够惊悚。 天下会解机关之人不只有胡三秒一人,他江湖名气再大,也没人会为了解机关将自己的一对眼睛给搭上去。 像这种老江湖规矩,别人还不敢轻易触犯,谁也不知道胡三秒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废人家的招子。但你若开错了,人家一定会有本事让你留下。 我喝了一口茶,心中盘算了一下。 要么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鉴定出来,要么那三炳黄花油梨木刨连看都别去看。 看了之后,若不敢开刨,等于在自取其辱。 世间没有哪个鉴师敢确定自己的眼力能识破天下宝物。 九儿姐也不行。 今天算是白来一趟。 我刚想开口告辞。 但胡三秒却制止了我,看了一看手表:“小伙子,先不急作出决定。你若无事,陪老头喝半个小时茶,老头已经很久没见到本事惊人、话语坦诚,又耐得住心性之人了。” 讲完之后,他将茶桌上的茶叶罐拿了,转身进了屋。 出来之时,他手中拿了三罐茶,对我说道:“大红袍、明前炒绿、青砖,都是老头子的珍藏,你想喝哪一种?” 我想起陆岑音就喜欢喝青砖茶,便回道:“青砖。” 胡三秒闻言,点了点头,开始泡青砖。 我们两人喝着茶,有一茬没一茬地聊起来。 胡三秒讲话很像一位智慧长者,即便是说到摘人家招子这样惊悚之事,也给人一种和风细雨之感。 不过,在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他时不时会揉一下自己的右腿,眉头微皱。 左右都是闲扯,我问道:“冒昧问一句胡爷,你的右腿是否有什么隐疾?” 胡三秒闻言,神情顿时一愣,喝了口茶,反问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我说道:“胡爷走路之时,虽然步伐一致,但右脚踏地的声音明显更重一些。” 胡三秒问道:“就凭这个?” 我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凭这个判断不出。但刚才我见胡爷刨木花,正常来讲,不管是厨子还是木匠,一般都会左腿着力,这是受北半球重力影响导致。” “常年累月如此,左腿力量加粗、筋骨变壮,踏地的重心也全集中在左腿,左腿的声音一定会比右腿重,但胡爷却反其道而行,只能证明胡爷的右腿为假肢。” 胡三秒第一次笑了。 他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超乎常人的听力,细到极致的观察,准确无误的判断。” 讲完之后。 他撸起了右腿的裤脚。 假肢确属没错。 但并不是医院那种橡胶假肢,而是由柳曲木做成的,中间有一个活动机关,显得非常灵活,几乎与常人无异。 手艺之巧,令人瞠目结舌。 胡三秒放下了裤腿,打开了话匣子。 “这假肢是我师父给我做的,伴随了我十年,你还是第一个看出来的。” “哎……十年前我四十来岁,手艺学成,觉得自己比之师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四处给人开机关解锁,倒也算名震江湖,人称‘胡三秒’。当时自己认为,天下机关皆将破于我手,心态狂妄、目空一切。” “师父对我的告诫,完全无用。直到有一天,我着了别人的道,被人硬生生给卸下了一条腿,万幸逃得一条性命,爬了回来。师父见了,摇头叹息,给我做了一条假肢。” “从此之后,一直到我师父死,他除了交待我只有露出黄花油梨木刨里面的名号才能再次出手的规矩之外,没跟我再说过一句话。这事成了老头心中一直的痛,可惜啊……到现在都没人解开。” 原来如此。 可我脑子顿时灵光一闪。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这句话再次突然涌现出来。 胡三秒当年名震江湖,后遭如此惨痛教训,湖心老人临终之前给他定下了这么一条规矩,导致他十年来不能替人出手解机关,会不会是因为湖心老人担心他还会再出事,故意在磨他的心性? 刨花既是刨心。 湖心老人设立的规矩,框的不是机关,而是胡三秒。 以胡三秒现在能够铁杵磨针的心态看来,即便是他此时出手给人解机关,也不会发生之前那样的事,刨心已算成功。 如果这个猜测没错,那旁边三柄黄花有梨木刨,肯定不能以常规的鉴定办法来度之。 胡三秒见我不吭声,说道:“小兄弟,茶也喝了,老头事也聊了,今天老头非常高兴。” “但你若要我解机关,师命不可违背,规矩还是要遵从。” “老头建议,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回道:“胡爷,让我先看一下那三柄木刨。” 胡三秒点了点头:“看刨可以,但万万不可开刨,否则,老头子会很难做。” 他这是担心我一旦开错,要来废我招子。 我回道:“谢胡爷提醒!” 讲完之后。 我直接来到了三柄黄花油梨木刨旁边,拿起了刨子,仔仔细细地观看。 三柄木刨材质一样、入手较沉,圆润中泛着油光,刨身、手把、刀柄无任何区别。 再一看底下的刀锋,也完全一致。 我甚至特意放在平处,对比了一下三柄黄花油梨木刨刀柄的高度,虽然它们经过了十年反复刨木,但因胡三秒一刨一木一天如此均匀使用,刀柄的高度也无任何相差。 这是以常规鉴定办法完全看不区别的三把刨刀。 可以说。 若不打开刨刀,单凭肉眼,世上鉴师几乎不可能鉴定出来到底哪柄刀身里面隐藏有“湖心老人”四个字。 这是一道无解题目。 突然之间。 我恍然大悟。 胡三秒在一旁问道:“小兄弟,你是否看出了端倪?” 我回道:“看出来了。” 胡三秒对我的话没有表露出任何诧异,只是淡淡地问道:“哪柄为真?” 他之所以会出现出如此淡然神情,之前肯定很多人都说过看出来了,并阐释了一大堆鉴定理由,但最终却没人敢开刨刀验证。 在胡三秒心里,认为我和他们一样。 我回道:“中间那柄刨刀为真。” 胡三秒闻言,眉毛一挑:“哦?” 我开口说道:“请开刀验证!”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一个江湖儿郎 此话一出。 纵使胡三秒心性已磨得圆润若玉、平静如水,但仍然脸色陡变,制止道:“小兄弟,万万不可逞能!” 我不是在逞能。 从刚才的分析来看。 湖心老人定下规矩的目的,一定是在故意磨胡三秒的心性! 要磨胡三秒的心性,湖心老人肯定会让三把刨刀完全一致,不会留下任何暗寓或者瑕疵。因为,一旦留下了可供鉴定的东西,碰到了顶尖高手,让人给鉴定出来,磨心性一事就算彻底失败。 湖心老人就是故意出一个无解的题目,让人鉴定不出,以此迫使胡三秒只能自己来刨木材。 但无解的题目,却并不是没有答案。 如同学生考试,无解之题,一般只会有两种答案。 给出任何答案全为对。 给出任何答案全为错。 全为错并不可能,湖心老人没那么无聊,临死之前专门编一个假题目来骗人,这并不是老一辈艺人的作风。 那么。 答案只能是全为对! 我赌三把刨刀的刀身里面全都有“湖心老人”四个字! 老一辈古玩大师父,尤喜欢通过这种虚虚实实的手段来磨炼、考验徒弟! 这与前文所提到的瞎子摸象考题,其实异曲同工。 讲白了就两个字,玩人!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落子无悔,开刨!” 胡三秒闻言,老脸肌肉直抽搐,怔怔地盯了我一会儿,张口还待要劝。 我转手指了指边上铁杆下面吊着的一把无比古怪铁环锁:“这铁环锁,应该是担心鉴定之人反悔,不履行承诺,在开刨之前专门用来锁鉴定之人双手的吧?” 胡三秒点了点头:“没错。” 我说道:“胡爷,成败自有天意。” “若我败,招子你尽管拿去,苏尘但凡哼一声,都不算带把的!” “若我成,还请给我解机关!” 讲完之后,我主动将双手放到了铁环锁里面。 胡三秒见状,目光突然变得无比冷峻:“好一个江湖儿郎!” “就冲你这番话,即便你鉴定失败,老头废了你招子。但老头只要一口气在,一粥一饭,供你下半辈子!” “若鉴定成功,老头余生,任凭小哥差遣!” 十年了。 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决绝地让他开刨。 他心中也憋了一口气。 胡三秒走了过来,双手在铁环锁上一拍,“吧嗒”两声,铁环锁将我的双手锁死死的。 玩机关奇巧之人做出来的锁,想逃,已经完全不可能。 胡三秒转身从墙角拎了一把无比锋利的斧子,缓步走到了三把黄花油梨木刨面前,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忽然之间! 他猛然睁开了双眼,口中爆喝一声:“开!” 利斧如剑,迅疾而至。 一声脆响。 中间那柄黄花油梨木被斧头劈开成两半,中间那柄铁刀“哐啷”一声,掉了下来。 胡三秒颤抖着手,捡起铁刀来一看,嘴里突然“哇呀”一声,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倒在那堆像云朵一样的木刨花里面,似乎被刺激的晕过去了。 我一阵无语。 你倒是先给我解开铁环锁再晕啊。 阳光很好,洒进院子来,照在那明晃晃的铁刀之上。 铁刀的中间,刻着几个小楷:湖心老人。 我长舒了一口气。 这事有运气成分。 若不是我瞧出胡三秒的腿部有毛病,他突然触景生情给我讲出了其中的典故,我压根不敢往这方面想。 但更关键在于,我敢赌! 我相信,其他鉴师或许也曾往这方面想过,但没有听到胡三秒的那一番话、没有赌的勇气,他们压根不敢将双手让胡三秒锁住,让他开刨。 胡三秒因一时刺激而眩晕。 过不了多久便会醒。 我不着急。 微微闭目,头往上仰,享受阳光的抛洒。 入门之时,九儿姐那句话,当中是真理中的真理。 半个小时之后。 胡三秒悠悠醒来,傻坐在刨花中间,神情仍然处于懵逼状态。 直到他转头看到了我,说了一句:“糟糕!” 他颤颤巍巍从地上起身,赶紧过来给我开锁。 开完了锁,我正在揉手腕,胡三秒却倒头便拜,我赶忙拉起了他:“胡爷不必客气!” 胡三秒激动万分,眼眶泛红,胸脯上下起伏:“十年了,十年了……我总算见了师父的尊号!” “小兄弟,你真乃天下奇人!” “自此之后,只要小兄弟需要,老头子鞍前马后、唯首是瞻、任凭调遣!” 我回道:“胡爷见外!眼巴前有一件事,还真要胡爷帮忙。” 胡三秒一听,抬手拍了一下自己大腿:“你看我,都快激动糊涂了……小哥请坐,让我看一看是什么机关。” 我们重新在茶桌面前坐了下来。 胡三秒眼神中充满了炙热。 这是自湖心老人去世之后,他第一次出手替人解机关,估计他的心情比我更加激动、忐忑。 我拿出了照片,递给了他。 胡三秒反复地观看着那些照片,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嘴里不断发出“咦”、“奇怪”之类的话语。 我心中顿时没来由有一丝紧张。 原以为这会是比较普通的机关锁,但从胡三秒现在的表情看来,难度好像还很大。 胡三秒的本事,可不是盖的,号称天下机关,三秒可破。 可现在都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胡三秒长舒了一口气,将照片给合了起来。 我问道:“胡爷,怎么样?” 胡三秒说道:“可破!” 我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地。 胡三秒说道:“不过需要时间。” 我问道:“需要多久?” 胡三秒拿起手指,掐算了一下:“此乃鲁班锁孔,找我算是找对人了,老头的祖师便师承鲁班术。” “鲁班术号称‘缺一门’,若换成别人,至死不可破。但我可以根据孔状,画出锁图,一天之内,锁图可成。” 我欣喜万分:“多谢胡爷!” 胡三秒闻言,却罢了一罢手:“言之尚早。图虽可成,但按图打造钥匙却存在问题。从照片来看,这个锁孔应为软木所制。若不怕损毁锁孔旁边的软木,一般金银铁铜材料打造的钥匙,均可开锁,几天之内可完成。” “但若担心损坏孔旁的软木,则需要按照一定金属配比,锻造出一种特殊的柔性钥匙,这配方我倒会。但实验成功的概率不敢打包票,也许一试就成,也许几年试验全失败。” “这事主要看小兄弟怎么选择,但不管你作任何选择,只要老头一口气在,一定按你的要求,锻造出钥匙!” 我顿时头大。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提前预判 地主老财扛米袋是琼脂。 琼脂菌裂尚且会蔓延导致毁宝,更不用说用其它金属锁损坏锁孔。 一旦锁孔周围木头损坏,整座雕像必将慢慢被损毁。 我和陆岑音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但锻造柔性金属钥匙,胡三秒却说试验成功的概率要看天意。 这是一种非常糟糕的状况。 但眼前并没别的更好办法,我只好说道:“有劳胡爷了,先请胡爷画出钥匙图。” 胡三秒点头答应。 我起身向他告辞。 胡三秒说道:“小兄弟,我送你两样东西。” 讲完之后,他转身去拿了剩下的两柄黄花油梨木刨,递给了我。 “我师父临终前遗言,若有人能鉴定出来,不许问鉴定人的鉴定依据,还需将剩下的两柄木刨送给鉴定人。” 湖心老人真是良苦用心。 将剩余两柄木刨送给鉴定人,是因担心胡三秒在知道了鉴定结论之后,打开剩下这两柄木刨来看,若发现这是自己师父设的局,徒增胡三秒内心的埋怨。 湖心老人打算将这个局一直给圆下去。 却之不恭。 我收了起来,向胡三秒道谢,离开了他的住处。 这两柄黄花油梨木刨,若放在市场上拍卖,如此绝佳的品相,最起码十万一柄。 等于说。 此行不仅让胡三秒同意解机关,还获得了价值共计二十万的杂项古董。 收获非常大。 不过,我并不准备卖。 湖心老人给胡三秒刨心之事,让我感慨良多。 我打算将这两柄黄花油梨木刨收藏起来。 时刻提醒自己,面对江湖腥风血雨,必须时刻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如履薄冰?! 我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马上就要见到陆家天下至宝了。 这是最为关键的时刻。 之前花老头教会了我一招拈花佛手,我靠这招帮助陆岑音夺得了家主之位,但正因为露了这一手,花老头却因此而惨遭横死。 躲在背后的那个人,一定不会轻而易举让我见到陆家天下至宝。 我现在找到了名震江湖的胡三秒来解机关,但在胡三秒画图锻造钥匙的过程中,他的人身安全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想到此。 我脑中迅速决定了一件事。 出了锁龙巷,我快速往前面走,并给小竹和卞五各打了一个电话,约他们在雀巢咖啡见面。 不管对方现在有没有掌握我的行踪,但此事务必要防患于未燃,先让小竹和卞五停下手头一切事,藏在暗处,确保胡三秒的人身安全。 到了雀巢咖啡,在包厢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小竹和卞五同时来了。 小竹闪着大眼睛问道:“哥,怎么了?” 我把找胡三秒解机关前后之事讲给他们听。 卞五听完,笑道:“苏兄真是奇才!这个胡三秒名气非常大,但据说性格古怪异常,十年来从不出手替人解机关,你竟然能够折服他,简直不可思议。” 我说道:“现在胡三秒已经答应替我解机关,但我非常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小竹和卞五面面相觑。 我继续说道:“锁龙巷胡三秒家隔壁,有一家旅社,旅社二楼正好对着他家的院子,位置非常好,这几天你们在旅社开一个房间。小竹,你来负责盯着胡三秒,保护他安全。一旦有可疑人靠近他,立马出手喝阻吓跑,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杀。” 小竹点了点头:“明白。” 我转头又对卞五说道:“卞五,你的任务更加简单。小竹在吓跑了可疑之人后,你展开跟踪绝技,一路跟着这人,等他到了目的地,你立马电话告诉我。” 卞五闻言,打了一个OK手势:“没毛病!” 如果真的有人敢来杀胡三秒。 我不仅要保障好他的人身安全,还要顺藤摸瓜,扯出背后杀花老头的凶手! 如果没人来杀胡三秒,证明就是我多想了。 交待完毕。 我又问卞五:“秃鹰哨最近有陆小欣的消息吗?” 卞五回道:“你不要太急,这才多久,他又不是神仙。” “不过,他在知道了事情是你的委托之后,表示一定会全力以赴,调集最精干力量去找那位贼婆娘!” 我确实有点心急了。 在离开肖胖子住院之处后,卞五开机回了电话,我让他去找秃鹰哨,满打满算起来,尚不足十二小时。 我对他们说道:“不管发生任何事,一切以你们安全为前提!” 他们让我放心。 卞五说道:“苏兄,这事情解决之后,我想让你帮个忙。” 我问道:“什么事?” 卞五回道:“一口大肉锅,前后去了好几拨厨子了,搬山的、发丘的、走光货的、炒大锅菜的……但硬是没人能打开墓道外面的自来石机关,到时能不能叫胡三秒去瞅两眼?” 我问道:“怎么会这么多人去?” 卞五说道:“据说是一座惊天大墓,也不知道谁泄露了消息。金陵黄门倒了之后,马三娘对原隶属金陵黄门的厨子态度暧昧,不接收、也不拒绝,现在大家处于不守规矩没人管的状态。他们全是偷偷去的,从现场的痕迹来判断,都是各大流派手法。” 我回道:“到时我可以试试。” 离开了他们之后,我回到了房子。 等待,成了目前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许清那个房间,现在小竹在住。 桌子上放有许清的遗像。 我拿起许清的遗像,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轻轻地擦拭,对她说道:“姐,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左右。 小竹给我打了电话:“哥,你算的太准了!” “刚才果然有人想来杀胡爷!” 我脑袋顿时嗡地一下,问道:“人呢?!” 小竹回道:“按你的要求,被我给吓跑了,现在五哥正在追。” 我回道:“好,你一定要保护好胡爷!” 挂完电话之后。 我心情无比躁动,站在窗边,手中反复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那位一直隐藏在暗处杀花老头的线索,还真的露头了。 证明他对我的每一步进程,了如指掌。 提前预判是对的! 这次我一定要将它给扯出来! 半个小时之后。 一阵无比急促电话铃声响起。 卞五急道:“人已经进了影青阁!” ------------ 第一百七十章 别担心,别逃避 我惊道:“进哪里?!” 卞五再次强调道:“人进了影青阁,我正在外面守着。” 我问道:“他是谁?” 卞五回道:“这人我根本不认识,天色太黑,而且他肯定易容了。但小竹刚才用竹刀片划伤了他的脚,他现在稍微有点瘸。” 我问道:“你有没有被发现?” 卞五回道:“放心,绝对没有!” 我说道:“好,千万不要跟丢,我马上过来!” 挂完电话,我迅速披衣服出门。 在路上,我给陆岑音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在哪里。 陆岑音回答在心苑庄园。 我告诉她:“你马上到影青阁来,不要问原因!” 陆岑音问道:“要不要叫王叔?” 我回道:“不行!” 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快速飙往影青阁。 车开到了半路。 卞五又来了电话:“影青阁现在没有其它人,这人进去之后,换了一套衣服又出来了。我现在继续跟他,你等我的电话。” 出租车到了影青阁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影青阁一般在九点半打烊,近几天因为陆岑音决定再次装修影青阁,将店内的宝物全部给撤离,正好无人在值守。 这人能有影青阁的钥匙,自由出入换衣服,必定是影青阁内部之人。 我后脊顿时有一些发凉。 陆岑音火急火燎地赶到了。 她急问道:“怎么了?” 我说道:“先开门。” 陆岑音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影青阁大门。 进去之后,我一边翻着装修的纸壳箱子,一边问道:“影青阁大门的钥匙,多少人有?” 陆岑音闻言,神情发愣,问道:“你是指以前还是现在?” 我皱眉反问道:“有区别吗?” 陆岑音回道:“有区别!以前我、王叔、宋掌柜、司柜小芙、吴斌以及专职宝物维保员小天,六人有钥匙。但这几天在装修,钥匙装修工手上也有。” 我:“……” 陆岑音急问道:“苏尘,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冷冷地回道:“影青阁有内鬼。”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神情无比讶异。 翻找了五六分钟之后,在一个堆满装修垃圾的大箱子里面,翻开外面的粉尘和碎砖块,我找到了一套衣服。 男人穿的,大均码。 裤腿上还有丝丝血迹。 这是小竹出手的杰作。 衣服出现了,只能排除女司柜小芙,其它人都存在重大嫌疑。 我简单将这几天的事情给阐述了一遍。 末了。 我向陆岑音强调道:“地主老财扛米袋内的天下至宝,肯定与我父母的死亡原因有关!” “之前花老头教会了我拈花佛手,我靠这招帮你夺得陆家家主之位,花老头遭到了报复。现在你已经当了家主,在我即将要打开这个宝物的时候,内鬼再次出手,想要杀胡三秒,阻止我开宝。” “这个内鬼,身份非常不一般,他肯定是影青阁的核心人物,这也是我连王叔也不让你带的原因!” 陆岑音听完之后,俏脸一片煞白。 她出现这样的神情非常正常。 身边一直窝着一位自己极度信任、隐藏极深、毫无人性的冷血杀手,换谁都会感到恐惧。 讲完之后,我在角落里找出了一根短红棍,让陆岑音关了门。 两人上了车,在车上等着卞五来电话。 天空突然下大雨了。 电闪雷鸣,暴雨滂沱。 一道惊雷忽然闪过。 陆岑音吓得一声惊叫,身躯有些瑟瑟发抖,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她黑曜石般的眸子刻满了彷徨、恐惧。 彷徨是因为她很想知道这内鬼到底是谁。 恐惧是因为她根本不愿意去面对。 我说道:“别太担心,也不要逃避。” 二十分钟之后。 电话铃声再次响了。 卞五在电话那头大急道:“苏兄,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他发现了,他一直在槐青路转来转去,你必须速度赶过来!” 我立马转头问陆岑音:“谁住在槐青路?” 陆岑音闻言,眼眶泛红,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脸,颤声回道:“宋掌柜。” 我对卞五说道:“你假装在雨中跟丢,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我迅速发动了车。 红色轿跑若雨夜奔袭的凶狼,往槐青路飙去。 这太让人意外了。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 那位用残忍手段杀花老头的可怕内鬼,竟然会是神情木讷、外表憨厚的宋掌柜。 雨非常大。 车内驾驶台上的海绵宝宝一直在可爱地摇着头。 我们都没有说话。 沉默,永远是迎接狂风暴雨到来的最好方式。 将车开到距宋掌柜家门五六十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我将那根短红棍塞在了腰间,手撑着一把雨伞,与陆岑音一齐往前走去。 来到了宋掌柜家门前,发现里面屋子竟然还亮着灯光。 卞五故意放弃追踪宋掌柜之后,宋掌柜一定以为自己摆脱了他,回到了家中。 据之前了解,宋掌柜的小孩在国外上学,老婆在国外陪读,独自一个人留在苏城。 我站在宋掌柜家门口,点燃了一支烟。 陆岑音怔怔地瞅着我,嗓子发紧,问道:“好抽吗?” 她实在太紧张了,竟然露出了一点想抽烟的样子。 我掏出烟盒,准备给她一支,但她却摇了摇头,纤手伸出,捏过了我嘴里的烟,放在自己嘴里。但她根本不会,才抽一口便呛得秀眉紧蹙,直咳嗽,立马将烟递还了给我。 幸好雨大雷大,里面之人听不见。 我接过了烟,深深地吸了两口,将烟头丢在雨中,抬手敲门。 敲门声一响,里面的灯突然灭了。 屋子里传来宋掌柜无比警惕的声音:“谁呀?” 没理会他,继续敲。 好几遍之后,屋里灯再次亮了,脚步声由里及外传来。 宋掌柜非常不耐烦地问道:“到底谁呀?!” 我拉着陆岑音稍微退后了几米。 大门“吱嘎”一声开了。 宋掌柜打开了门,脸上杀气腾腾,手中还拿着一柄亮晃晃的砍刀。 见到我们之后,宋掌柜顿时惊呆了,手不由自主地将砍刀藏在了身后。 我冷冷地问道:“宋掌柜,晚上杀狗做夜宵?”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残影阵阵 宋掌柜压根该不知道怎么解释,神情惊诧中又带着一丝恐惧,嘴里说道:“大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快请进来……” 依旧是木讷无比、唯唯诺诺老掌柜做派。 但在他讲话的过程中,我却瞄到他后脚往后轻挪、前脚微曲,握砍刀的手也紧了一紧。 非常细微的动作。 可足以证明他想转移我们注意力,准备逃走。 我迅疾抬起一脚,向他猛踹。 宋掌柜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翻倒了几米远,砸得院子里物件哐当当直响,他养的那只黑猫,本来正在屋檐下躲雨睡觉,此刻被惊吓得尖叫一声,黑影一闪、迅疾逃窜。 宋掌柜躺在地上,嘴角顿时溢出血来。 他摸了一摸嘴角,瞅了瞅手上的血,神情无比凄然地笑了。 “老宋在陆家隐藏了十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苏先生,打你出现在大小姐旁边之时,我就知道,老宋一定会栽在你手里,没想到来这么快!” 这等于已经彻底承认了。 陆岑音闻言,神情布满了绝望与痛苦。 她身边的两大金刚。 王叔为武、宋掌柜为文。 上次去江湖窜货场,她只带了王叔和宋掌柜,可见对他们的极度信任和依赖。 但没想到,宋掌柜却是一个内鬼! 还是隐藏在陆家长达十年之久的内鬼! 这对陆岑音打击之大,难以想象。 陆岑音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颤声问道:“宋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宋掌柜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雨淋在他的身上,一张老脸显得阴沉而萧杀。 我与陆岑音共撑着一把伞,走进了院子。 宋掌柜目光无比阴冷地盯着我。 “不要误伤了大小姐,楼顶有露台,足够我们两人厮杀。” “赢得了老宋的老拳,我知道的,就全告诉你!” “这条命,也一并给你!” 我抽出了腰间的红棍,甩在了旁边。 宋掌柜见状,嘿嘿一笑:“不愧是你!” 尔后。 他也将手中的砍刀丢在了地上,转身上楼梯,去露台。 这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 楼顶平浇水泥,露台非常平整,确实适合厮杀。 我大踏步跟上。 陆岑音却一把拉住了我,泛红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心与害怕:“苏尘……你别上去……” 她在担心我出事。 我回道:“没事。” “你在院子看着就好,别叫任何人来帮忙。” 讲完之后。 我将伞转手递给了陆岑音,大踏步而上。 来到露台。 宋掌柜手中拿着一根黑色的绑带,将鼻梁上酒瓶底厚的眼镜,绑死在后脑勺。 大雨倾盆。 雷电交加。 两人被雨浇得浑身湿透。 我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脸,想必他也一样。 宋掌柜突然双手呈爪,握爪变拳,手指关节发出了“咔咔咔”的响动之声,脚下桩势架出。 咏春! 八极拳和咏春,传武当中唯二可以自由搏击的技法。 王叔练的是八级拳,非常凶悍。 我平时能看出王叔如虎一般的动作步伐,但对宋掌柜却完全打眼了,他一副老书生憨厚模样,似乎风吹身子狗难追。 这只能说明。 宋掌柜比王叔还高出一个档次! 想来也是。 花老头如此狡猾的人,宋掌柜能逮住他,并将他的手脚钉在地上,活活弄死。 无论心性残忍,还是身手能力,他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 宋掌柜口中猛然爆喝一声:“哈呀!” 身躯若雨中猛虎,电光火石一般向我袭到。 甫一交手。 我心中无比震撼。 宋掌柜拳带疾风、脚震若松,招招搏杀,每一次出手全是攻击人的致命部位。 一旦被不偏不倚地袭中。 要么当场暴毙,要么立即瘫痪。 更关键是。 他打出如此势大力沉的拳脚功夫,却没有丝毫粗拙之感,在雨中竟然呈现出阵阵残影。 残影带着雨花,伴随着劈空而袭的银蛇、雷电,若一把把致命的尖刀,奔袭我全身。 多年以后。 一款《王者荣耀》游戏风靡大街小巷,其中有一个英雄叫做达摩,他可以连续出拳暴击,拳过之处,残影阵阵。 我回忆起在暴雨中与宋掌柜这一场厮杀。 宋掌柜打出的拳法,与游戏中达摩又何其相似! 这是一个无比可怕的对手! 在金陵,能与他旗鼓相当之人,估计只有徐老边上那位崔先生。 我拳脚没有他快、手法也没他狠毒。 我本来可以像上次与王叔拼红棍一样,逶迤疾退,伺机再致命反击。 但是! 这不是拼红棍,而是你死我活的江湖厮杀! 而且,我脑海中想起了花老头手脚被钉死的惨状,与我母亲的死法毫无二致。 我不知道宋掌柜是不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 但此时此刻。 他就是! 我放弃了九儿姐曾教给我的一切最节省成本、血量搏杀技巧,把宋掌柜当成了杀害父母的仇人,心中的愤懑和仇恨无限挤压,喷涌而出,呈现一种彻底疯狂状态,大声啸叫着与他厮杀。 露台上两个人,如同在狂风暴雨中争夺生死权的两匹野兽,猩红着双眼、露着獠牙,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 一会儿我被击倒,几近晕厥。 一会儿他被击倒,起不来身。 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伤痕带来的痛楚,血液与雨水完全交织不清,耳朵只听见疯狂的咆哮与惨呼。 声音有宋掌柜的。 也有我的。 …… 半个小时之后。 雨逐渐停了。 我整个人已经成了血人,屹立原地,摇摇欲坠。 宋掌柜口中吐着大血沫,眼神凶狠,脚步踉跄。 这种状态。 我们已经不是在比拼实力,而是在比拼谁更狠、谁仇恨更深、谁更能扛死! 双方仅仅停留了十余秒钟。 不能再停了,再停下去两个人都要倒下。 倒下就起不来! 必须生死一击! 宋掌柜紧握铁拳,犹如进行最后出笼攻击的大困兽,嘴里大声嘶吼着,向我雷霆冲来。 我眼中并无其它。 只有父母死时的惨状、儿时的悲惨、训练的痛苦、独处的孤寂…… 一幕又一幕。 犹如鲜血淋漓的电影镜头,疾速在我眼前晃过。 仇恨积压到了巅峰!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右腿若惊雷劈出的疯龙,朝着宋掌柜踹去!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本是卧龙岗散淡之人 一句惊天的惨呼传来。 肋骨被踹骨裂的咔咔响动入耳。 宋掌柜整个人被我踹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之后,差点摔下了露台。 他无比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但挣扎了两下,“噗通”一声,双膝无奈地跪在了地上。 旁边是几个大铁桶。 宋掌柜手颤颤巍巍地扶着大铁桶,长跪在地,仰天嘶吼。 愤懑中带着无限的痛苦。 绝望中交织深深的折服。 他输了。 没有输在擒拿格斗杀人技! 却败给我的仇恨! 嘶吼完毕。 宋掌柜突然大笑起来:“苏先生,你赢了!” “老宋佩服,哈哈哈!” 斜眼瞥见。 楼下的陆岑音已全身大汗淋漓,脸色蜡白无比,眼神中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不知如何应对的无助。 宋掌柜跪在地上,如同一个疯子,癫狂大笑,笑声无比诡异,在夜空中显得极为刺耳、瘆人,嘴里喃喃地说道:“十年了,老宋终于要解脱了……哈哈哈。” 我不会去理会他现在到底是疯子还是傻子。 今天一定要橇开他的嘴! 陆家宝物与我父母死亡的关系、为什么要阻止我接近宝物、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 这一切。 必须要一个答案! 我冷漠无比:“说话算话!” 宋掌柜闻言,转头瞅了瞅我,嘴里不断地呕着血,神情若寒冬深潭之水,凄败而萧杀。 “老宋乃江湖老朝奉出身,一生奉行铁口既开、千金不换!” “你要的答案,我知道的不全,但一定会和盘托出!” 讲完之后。 宋掌柜掏自己的口袋,拿出来一包烟。 这是一包软装的玉溪,已经浸透了水,糊成了一团,打火机也打不着了。 我口袋里烟是硬盒装的,里面有烟还没浸水,便与打火机一起丢给了他。 宋掌柜找出一支干燥的烟,点烟的手在不断哆嗦。 打火机也出现了问题,只能打出现星星点点的火花。 他利用这点火花,非常艰难地点着了那支烟,将打火机给丢了,用尽地嘬烟头,才把烟给嘬燃,深吸了两口,神情一片凄然和决绝。 “十年之前,我受老司理的指派,潜藏陆家,成为掌柜!” “第一个任务,用药将陆家家主陆知节毒成一个痴呆,我成功了!” 此话一出。 楼下的陆岑音满脸布满了惊悚和绝望,身躯顿时如遭雷击,摇摇欲坠。 宋掌柜想吸烟,但烟头到了嘴边,似乎又不舍得吸,仅仅闻了一下烟气,接着又放下了手,让它无比孤独地继续燃着。 “但从那以后,十年来,老司理一直没给我下过其它任务!直到陆家要交接家主之位时,老司理派人来告诉我,陆小欣在几年之前,也加入了我们的组织。她的目标,是夺得陆家家主之位,获得陆家至宝。” “老司理给我下达了第二个任务,杀了彩门花老头,我还是成功了!” “但非常可惜,陆小欣出手便败,她被关押了。老司理听到消息,勃然大怒,给我下达了第三个任务,配合索命门营救出陆小欣,彻底摧毁陆家,我依然成功了,哈哈哈!” “前些天,老司理下达了第四个任务,让我杀了胡三秒,夺取陆家至宝……苏先生,但我知道这个任务一定会失败,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冷声问道:“为什么?” 宋掌柜凄然一笑:“因为,前几次任务,你并不能控制。但现在陆家至宝已经到了你手中,你所控制了的东西,绝不会让别人成功,哈哈哈!” 我问道:“谁是老司理?” 宋掌柜闻言,情绪突然崩溃,冲我歇斯底里吼叫道:“我不知道!” “谁特么是老司理,我不知道!” “我老婆小孩十年前去国外,被他给控制了,我不知道!” 我问道:“你服务什么组织?” 宋掌柜痛苦地晃了晃脖子,仰天癫狂大笑:“没有名字、没有代号、没有信仰!” “老司理就是告诉我必须服从,否则我老婆小孩会被弄死,哈哈哈!”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我失败了,反正老司理也要弄死我,死你在你手下,我老宋服气!” 忽然之间! 他抬手猛地掀开了边上铁桶盖,手迅疾一翻,一股无比浓烈的汽油味窜入了鼻腔。 一大桶汽油瞬间四散溢开。 露台上本来全都是雨水,汽油浮游水面,疾速地铺满了整个楼顶。 宋掌柜嘴里猛然一声爆喝。 另一桶汽油被他单手高高拎起,全浇在了自己身上。 他拿着那根一直没舍得吸的烟头,往身上一狠戳。 火星见汽油。 “轰”地一下。 宋掌柜整个人瞬间燃烧了起来。 火势疾速蔓延,露台上的汽油开始变成了腾腾大火。 变化实在太快了。 我压根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火势已经全部蔓延到了我脚下。 而且,汽油里也不知道加了什么,在猛烈燃烧之中,发出了像鞭炮一般的爆裂炸动声。 陆岑音简直要吓疯了,在下面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也疯了。 完全不顾火势,想冲过去。 冲过去干什么。 我其实也不知道。 救宋掌柜吗? 他害了陆知节、毁了陆家、救了陆小欣、杀了花老头…… 罪该万死! 不救他吗? 他老婆小孩被自己连面都没见过的人给挟持,莫名入局、凄惨收官。 输得坦荡! 汽油越烧越快、越烧越烈,形成了劈裂啪啦响动的大火场,整个露台顶全烧起来,我不仅无法冲到宋掌柜旁边,再不离开,我也必死无疑。 陆岑音在下面惊恐大叫。 我一咬牙,忍着身上的巨疼,跃到一楼院墙,接着从院墙翻滚着地,借势扑灭身上的火苗。 “大小姐……你是世间大好人……老宋来生当牛做马赎罪!” “苏先生,江湖路远,祝你好运!哈哈哈!” 宋掌柜成了熊熊火人。 他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硬是咬着牙,没有嚎叫一句。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苍老古朴的腔调。 从宋掌柜口中断断续续传来。 没一会儿。 逐渐消散。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收徒 宋掌柜非常爱好京剧。 闲来无事,他常会在影青阁哼唱两句。 尤爱唱《空城计》。 有一次在影青阁,他还曾跟我讨论:“当年若隐陇中卧,不到秋风五丈原。诸葛亮不应该出山,在卧龙岗读书写字吟诗就挺好。他出山之后,人生就注定是个悲剧,无论他多大的本事。” 当时,我仅仅以为这是一位憨厚酸腐的老掌柜在吊书袋。 今天,宋掌柜用《空城计》这句唱段,为自己人生进行了注释。 他一身本事。 但或许,他仅仅只想当一个老掌柜而已。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公家来了人之后,我和陆岑音被带去做了笔录。 出来之后,我再也承受不住身上的伤,坐在车上昏迷过去。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陆岑音不在旁边,应该是给我去拿药或者缴费了。 我脑中反复想着宋掌柜临死前的话语。 宋掌柜虽然已死,但事情并非没有收获。 至少有一个最大的目标浮出了水面。 老司理。 司理、掌柜、朝奉、司柜,这是古董行当的专属词汇。 陆岑音就是影青阁的大司理。 事情千头万绪,但脉络却非常之简单。 成神、报仇,是我唯二目标。 九儿姐故意将最后一站放在了金陵,要在古董界成神,绝对绕不开金陵古董第一世家陆家。 花老头千方百计助推让我帮陆岑音夺得陆家家主之位,并故意向我露出了我母亲才会的拈花佛手绝技,这等于告诉我,要为死去父母报仇,线索一定藏在陆家天下至宝里面。 无论是九儿姐、还是花老头,他们全指向了陆家这个线索。 但这个老司理,却费尽心机地阻止我接近它。 从这里判断,老司理与我父母死亡脱不开干系。 甚至可以初步揣测,老司理就是杀我父母的凶手。 但现在,他失败了,我成功了。 当务之急,就是要抓紧解开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的机关。 陆岑音从外面拿着药进来了。 她眼睛红肿,神情憔悴,看着让人无比心疼。 这个善良的姑娘,一直人别人局中的一枚棋子。 某种层面上,她也是我破局的一枚棋子。 可她是无辜的。 陆岑音轻声说道:“医生说了,你内伤比较重,要注意休养。” 我回道:“不碍事,你一直没合眼?” 陆岑音幽幽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法合眼……我一直在做心理建设。” 我安慰道:“不是每一位身边之人都是宋掌柜。比如王叔,他肯定会一直和你站在一起。” 陆岑音闻言,怔怔地盯了一会儿我,问道:“那你呢?” “我也会!” “万一陆家是杀你父母的仇人呢?” “与你无关,你那时还小,我也还小。” “若是和我爸爸有关呢?” “……” 陆岑音见我不吭声,神色无比黯然,柔声说道:“你好好养病,我还要去处理宋掌柜的后事。” 讲完之后。 她转身离开了医院。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这丫头性格中的包容与隐忍。 宋掌柜死得无比惨烈,陆岑音并没有再追究当年他下毒害陆知节之事,也没有将此事真相告诉陆家人,只对外宣称宋掌柜患抑郁症自焚身亡,还打了一笔不小的补偿金给宋掌柜账号。 那个账号,一直是宋掌柜在国外的老婆小孩使用。 宋掌柜死后,若老司理讲江湖规矩,便不会再挟持宋掌柜的老婆小孩,挟持也无用,但他老婆小孩却还要生活。 陆岑音此举,彰显了人性最良善的一面。 当天我就匆匆出院了。 因为我接到了胡三秒的电话,开机关的钥匙图已经全部画好。 到了锁龙巷胡三秒家中,小竹竟然在院子里的小煤炉前熬汤。 她见到我之后,甜甜地笑了:“哥。” 胡三秒手中正拿着一张图,对着夕阳,神情非常满意地瞅来瞅去。 听到声音之后,他转过头来,指着小竹说道:“小苏,这丫头说是你妹妹,长得不像啊!” “她那天晚上替我赶走了一个小偷,然后就不愿意走了,说你交待了她,这个机关事关你们家一件大宝贝,怕还有小偷会惦记,来偷钥匙图,要保护我,是不是这样?” 小竹闻言,神情有一些羞赧。 她只要一撒谎,就是这副表情。 我回道:“是的。” 胡三秒说道:“不过,这小丫头我挺喜欢的,长得漂亮、做饭好吃、说话也甜,我让她做我干女儿,但她不干。” 小竹翘起嘴巴说道:“胡爷你别再说啦,做你的干女儿要学你解机关,还说要刨十年木头,我才不干呢!” 胡三秒闻言,皱眉道:“你这丫头……江湖上想拜我为师的人多如牛毛,我都不愿意收,你咋还不肯呢?” 小竹回道:“就不肯!”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太奇妙。 胡三秒如此大怪人,与小竹短暂相处,竟然会主动提出收她为徒。 我笑着说道:“胡爷你别强求了,她没那个心性。” 胡三秒神情显得非常遗憾,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门手艺怕是要失传了。” 讲完之后。 胡三秒将图拿了过来,放在了茶桌上,让我看。 这是一把小小的钥匙结构图,除了画出整体外形,旁边还用工笔画线,标注了浇筑所需要的各种金属材料和具体配方。 如同印刷出来一样工整。 我对胡三秒的技艺,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旁边标准的那些材料和具体配方,我完全看不懂。 但我总觉得这把钥匙好像似曾相似,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胡三秒向我解释道:“这几天我会按照这里面的浇筑配比收集金属材料,铸摸打造。小苏,你放心,胡三秒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将这把机关匙给打造出来,不管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小竹闪着大眼睛问道:“胡爷,你大概要多长时间啊?” 胡三秒回道:“这个说不定,也许很快、也许几年……” 小竹闻言,嘴巴又翘了起来。 我知道小竹的心思。 如果胡三秒一直打造不出来,那小竹就只能一直在这里保护着他。 这丫头其实想跟着我。 我再盯着图看了几秒,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 脑子突然一炸。 这钥匙怎么与上次我在抱古轩清理古董找出来的那把鲁班匙如此相像?!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开宝 胡三秒和小竹见我脸色突然变了,纷纷问我怎么了。 我手中拿着图,转头对小竹说:“小竹,你先待在这里,我出去找一件东西,马上就回来!” 不顾他们诧异无比的神情,我转身出门,拦了一辆车,往魏峰单位赶去。 到了魏峰单位,我迅疾冲进了魏峰办公室。 魏峰正在与几位同事讨论案情,见我来了,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随我走出了门,问道:“很少见你火急火燎的,这是怎么了?” 我问道:“上次在清理抱古轩店内物品时,我记得给了你一把小小的古钥匙,记得吧?” 魏峰回道:“有印象。” 我问道:“钥匙呢?” 魏峰说道:“在仓库。” 我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让他赶紧带我去找。 魏峰让我稍等,进去找同事拿了一把仓库的钥匙,带我去了后院。 后院有一栋办公楼,一楼是临时关押嫌疑犯的场所,楼上是仓库。 打开了仓库门,魏峰在一排柜子的角落头,找出来一个纸袋子,上面还写着编号,递给了我。 我拿过纸袋子,打开来,拿出了那把小小的鲁班钥匙,将手中图展开,放在桌子上,钥匙直接放在了图上。 完全重合! 图中钥匙,与实物毫无二致,就如同照着描出来的一般。 魏峰非常好奇,皱眉问道:“这图谁画的?比我们技术支撑单位专家画的图还要好上万倍。” 我没正面回答,问道:“你帮我个忙,马上申请从仓库涉案物品里调出这把钥匙,我急用!” 魏峰闻言,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拿走!” “这东西不算涉案物品,我们当时也拿给左老板看过,他说根本不是抱古轩的东西。” “小钥匙等于是你当时拾出来的失物,有匙无锁,没任何价值,也找不到失主,我们就直接丢仓库了。” 我回道:“谢谢!” 两人出了门,在离开之时,我问道:“陆小欣有消息吗?” 魏峰虎目无比冷峻,摇了摇头:“抱歉,暂时还没任何反馈。你再给一点时间,抓不到她,我对不起胖子,也对不起这身衣服!” 我拿着钥匙,折返回了锁龙巷,掏出钥匙给胡三秒看。 胡三秒拿着钥匙仅仅瞅了几秒,神情顿时诧异万分,立马转头吩咐小竹打一盆清水过来。 小竹打来了一盆清水。 胡三秒将钥匙直接丢在了清水盆里。 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这把小钥匙不沉、也不浮,竟然直愣愣悬在了水中间。 胡三秒见状,顿时有一些语无伦次:“这这这……小苏,你这把鲁班匙哪儿来的?!” 我回道:“家中清理杂物时找出来的。胡爷,这是不是开那个机关小孔的钥匙?” 胡三秒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开那个机关小孔的鲁班匙!不仅结构与我画得完全一致,而且,它还能一直悬在水中,只有特殊金属配比打造出来柔性钥匙才有的状态!” “当真是大妙啊!我以为自己能巧夺天工,但前辈锻造出来的机关技艺水平,我辈所不及也,我辈所不及也!” 我注意到胡三秒的用词。 他用的是“前辈”,而不是“古人”。 意思虽差不多,但存在微妙区别。 年代久远,一般称呼为古人。 年代不算太久远,方称呼为前辈。 我问道:“依胡爷来看,这把鲁班匙是什么年代铸造?” 胡三秒想了一想,回道:“鲁班技艺传承久远,但金属柔性钥匙的出现,最早在明末清初,因为直到那时,才有比较成熟的铸模技术,金属材料收集也比较齐全。这把鲁班匙,从外在形制来看,最早不早过清晚期。” 我压住内心狂震。 百分之百确定了! 陆家先主陆显文便是清末之人。 慧云大师也是清末之人。 地主老财扛米袋琼脂雕像,也雕刻成型于那时期,鲁班匙自然也是同时期铸造。 我拿起了钥匙,说道:“多谢胡爷,钥匙既然已经找到,无需胡爷再费心铸造了。” 胡三秒闻言,露出一副非常歉疚的表情,罢了罢手:“没帮上忙,不用谢。” 我笑回道:“已经帮了大忙,若不是胡爷画出来图,即便我手中拿着这把鲁班匙,也不敢去开机关。” 胡三秒回道:“技痒难止,干一半停了,不上不下的。” 我说道:“兴许过段时间又大难事麻烦胡爷,给你止痒。” 胡三秒笑道:“你一句话,老头拍马赶到!” 与胡爷作别,小竹送我出门。 在门口,小竹闪着大眼睛问我:“哥,我继续待在这里吗?” 我回道:“再给胡爷做两天饭就回来。” 如今,钥匙已经找到,等我开了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机关,老司理便彻底失败。 他再来继续找胡爷麻烦,已经没任何意义。 这与花老头的性质不一样,花老头除了会拈花佛手,他还掌握了不少核心秘密,老司理必须要杀他。 小竹闻言,非常开心,点了点头。 胡三秒在里面说道:“小丫头,你快来看一看罐子里的汤是不是快干了?!” 小竹冲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赶忙跑回去了。 我赶去了心苑庄园。 在路上,我脑海中反复思考一个问题。 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是陆家至宝,只有陆家家主才有资格见到。 这把鲁班匙,之前肯定一直在陆家家主陆知节的手中。 但它却凭白无故出现在抱古轩店铺里面,只能说明这一定是从陆家内部流传出去的。 我突然想到了那次办案之时参与鉴定人员的名单。 唯独宋掌柜参与了鉴定! 他是一直潜伏在陆家的内鬼,老司理给他下达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夺取陆家至宝。 可作为影青阁的一位掌柜,正常来讲,他根本不会知道陆家至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掌柜临死前的表述,很明显他知道宝物是什么。 我大胆推测,宋掌柜经过了十年的摸索,其实早就偷偷拿到了这把鲁班匙,但他却一直没有告诉老司理,反而通过上次鉴定,故意将鲁班匙让给了我。 让给了我,便等于让给了陆岑音。 陆小欣是老司理的人,即便她最终夺得了家主之位,没有鲁班匙,也无法打开陆家至宝的机关,老司理也就无法获得宝物里面的东西。 宋掌柜做这事的目的,已经无法获知了。 或许。 这是一位老掌柜对陆岑音最后的恕罪? 当然,一切只是猜测。 宋掌柜死不足惜。 但不得不承认,他并不是完全受老司理摆布的傻缺,也不是毫无人性的冷血杀手! 到了心苑庄园,陆岑音已经在客厅等我了。 桌子上摆着那尊憨态可鞠的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 从互相的眼神之中,我们看到了激动与忐忑。 两人对视了一阵,竟然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 “开宝!”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语会语 历经艰辛。 我们总算到了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刻。 不仅我急切地想知道陆家天下至宝秘密是什么,陆岑音同样急切想知道。 打开外面的豆粒机关盖,我拿鲁班匙的手甚至有一些微抖。 这是多年来从没有过的心态。 我深呼吸了几口,闭上双目,想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却发现根本没有作用。 内心那股焦躁、忐忑与不安,如同体内的洪水猛兽,反复吞噬、撞击着自己。 陆岑音见状,轻轻地抓住了我的手,怔怔盯了我一会儿,柔声说道:“别担心,也别逃避。” 这句话是那晚暴风雨中我们去逮宋掌柜,当时陆岑音情绪几近崩溃,我曾对她说过的。 她绵柔若水的眸子,若空气中吹来的一股清爽凉风,瞬间将我内心那股烦躁消散的一干二净。 陆岑音应该比我更加害怕,但此刻她却显得比我更加勇敢。 她是一个无比特别的女人。 常常柔弱如娇花。 常常坚韧若磐石。 我心态一下和缓起来,将鲁班匙轻轻地旋进了里面的锁孔,微微往旁边一拧。 耳听“啪嗒”一声脆响。 地主老财那只抓袋口的胖手竟然自动松开了,米袋与手瞬间分离,在地主老财肩头上轻微晃动。 神奇无比的机关! 我小心翼翼地从地主老财肩头上拿下了米袋。 袋口黑幽幽的。 整个米袋空心。 陆岑音已经拿来了高光手电,往米袋里面照去。 米袋里面只有卷曲着的一片绸缎,别无它物。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陆家天下至宝,竟然会是一片绸缎? 我拿了旁边的镊子,将米袋中的绸缎给夹了出来。 陆岑音用高光手电在米袋里面反复找寻了几遍,冲我摇了摇头,表示确实没其它东西了。 一片只有小学生作业纸一般大小的绸布,质地虽好,但无论是绣工还是色彩,都显得太普通了,金陵丝绸市场到处都有。 我们慢慢地展开了绸布,仿佛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之声。 里面有字。 血字! 几行草书写成的诗,字体无比遒劲苍茫,充满着悲怆和仇恨,交织着瘆人的血色,一副萧杀之气扑面传来。 “天南地北四君家,共守佛珠庇华夏。万载麒麟首衔尾,百年世家不语花。” 落款是:“辛未年秋,九月十四凌晨三点,知节泣血书。” 房间里一片静寂。 仿佛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我沉默不语,因为第一次看到了关于父母死亡的线索。 “佛珠”——我父母就是因为去西域找佛天珠而死。 “辛未年秋”——也就是农历九一年,他们是年初走的,死的时候正好也是秋天。 陆知节在十年前写下了这首血诗。 也就在这一年。 他被宋掌柜下毒,彻底变成了痴呆。 陆岑音也沉默不语,神情无比震惊之余,似乎若有所思。 半晌之后。 我们竟然同时抬头,再次异口同声:“你想到了什么?!” 我对陆岑音说道:“你先说。” 陆岑音闻言,点了点头:“我只能看懂诗的第三句,万载麒麟首衔尾。万载麒麟,其实是陆家家传一枚麒麟玉佩,它首尾衔接,历来都是家主佩戴在身上,象征着家主之位。” “据我了解,我爸爸在十年之前,确实曾出过一段时间的远门,去了西域!但他去做什么,陆家根本没人知道。可他回来之后,身上的那枚麒麟玉佩却再也不见了。” “我印象非常深刻,爸爸从西域回来的那天是农历九一年九月十三晚上,但第二天上午,他便突生了重病,一直到现在,昏迷不醒。直到前几天,我才知道是宋掌柜所为。” 这属于家庭重大变故。 陆岑音对日子绝对不会记错。 陆知节果然去了西域! 事情已经非常明了了。 陆知节和我父母在同一年、同一时间段,曾去了西域,极有可能同时去找那枚传说中的佛天珠。 结果却是,我父母被杀死,陆知节被毒害。 九月十三晚,陆知节从西域回到了陆家。 九月十四凌晨三点,陆知节写了这首血诗,藏在了陆家天下至宝里面。 九月十四上午,宋掌柜毒害了陆知节,他彻底闭嘴了。 我说道:“从这些事情来判断,我父母、你父亲,九一年均去了西域,并知道了佛天珠的秘密。正因为如此,我父母被杀,你父亲虽没被杀,但老司理给宋掌柜下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毒害你父亲,让他彻底闭嘴。” “在受到毒害之前,你父亲肯定感受到了危机。于是,他在头天晚上,故意写下了这么一首隐晦无比的诗,将线索藏在了无人可以见到的陆家天下至宝里面。” 天南地北四君家,共守佛珠庇华夏。万载麒麟首衔尾,百年世家不语花。 这等于说。 血诗的第二句、第三句,我们都已经解出来了。 可第一句、第四句,到底什么意思? 我站了起来,眼睛眺望着窗外,手中捏着那枚假袁大头,不断搓揉。 几分钟之后。 我问道:“九月十三晚上,你父亲从西域回到家了之后,见了别人吗?” 陆岑音一听这话,突然从沙发站了起来,呼吸无比急促,俏脸涨得通红。 我皱眉问道:“怎么了?” 陆岑音颤声说道:“我好像解出第四句诗了……他见了我、还有聋妈!” 我问道:“谁?!” 陆岑音说道:“聋妈!我妈妈去世之后,我爸爸找了很多女人,但聋妈却是除我妈之外,他最喜欢的一个女人,长得很漂亮,非常像我妈。但她天生聋子,不会说话,不过性格很好,对我父亲非常体贴,也很喜欢我。” “九月十三晚上,爸爸从西域回来之后,直接进了聋妈房间。第二天,我爸爸被毒害,聋妈还照顾了他一段时间。但那些可恶的叔伯们,说我爸爸女人太多,聋妈又聋又哑,败坏陆家的形象,把她给赶走了。我与聋妈有感情,为此还哭了好久。” “最后一句诗,百年世家不语花,会不会就是指聋妈?!因为她不会说话!”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陆知节有时间来写血诗,其实也完全有时间把去西域的经过用纸写下来,放在陆家至宝里面。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为这并不保险! 陆知节一定感受到了深深恐惧,才故意将线索隐藏在血诗中,即便万分之一概率,别人破开了雕像,也一定不知道“不语花”是什么意思。 陆知节的女人太多了,聋妈只是其中毫不不起眼的一位,谁也不会将目标锁定在十年前一位聋哑女人身上。 只有像陆岑音这样的至亲,才知道陆知节最后一晚见了谁、心里最喜欢哪个女人,才能解开“百年世家不语花”的寓意! 留线索给至亲。 留迷雾给别人。 这是一种无比高明的手段。 不语会语! 我大胆猜测,陆知节一定将去西域的情况告诉了聋妈! 她虽然听不见,但告诉她的办法非常多,书信、录音、手语…… 找到了聋妈,才能解开完整的一首血诗,彻底揭开当年的秘密! 这是无比重大的突破! 我急问道:“聋妈现在在哪儿?!”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渡口 陆岑音立马说道:“你跟我来!” 讲完之后。 她将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锁进了保险柜,带着我匆匆出了门。 上了红色轿跑之后,陆岑音神情有些兴奋,夹杂着少许如释重负的开心。 我明白这丫头的心思。 打开了宝物之后,现在至少可以明确一点,无论是我父母、还是陆知节,都是老司理要残害的对象。 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从这一点来看,也许我父母和陆知节不是朋友,但他们被陆知节所杀的可能性并不大。 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无需再因为这个因素,横梗不前。 在车上,陆岑音对我说:“小时候,聋妈曾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她对我挺好的。我很感恩,她被陆家赶走之后,因为又聋又哑、没有亲人,做服务员都没人要,只能推着板车在金陵渡口收破烂。” “虽然那时我还小,但零花钱多,常常跑去看聋妈,拿钱给她。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找她,她都对我呜呜哇哇地叫,好像非常生气的样子,有时还拿着东西砸我,赶我走。” “慢慢的,我也就不敢再去找她了。说起来,现在已经有多年没见到聋妈了。” 金陵渡口是一个贫民区。 里面之人三六九等、鱼龙混杂,一些小打锣的天堂。 一位又聋又哑且没任何生活技能的女人在那里收破烂,可见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我问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确定她还在渡口?” 陆岑音俏脸无比坚毅,回道:“找!她除了收破烂没别的谋生手段,只要她还活着,一定能找到她。” 一个小时左右。 车来到了渡口。 可能平时很少有好车来到这种脏乱差的地方,不少人好奇地围看。 周围的房子大部分都是木板房,做着一些小生意,香烛纸钱、锅碗瓢盆、副食香烟、肉菜贩摊,显得狭小、拥挤且逼仄。地面随处可见油腻腻、黑乎乎的脏水在流淌,不少角落露天堆放着垃圾,苍蝇乱飞、野狗瞎刨。 陆岑音带着我在渡口里面钻来钻去。 她在凭借着当年模糊的记忆,找寻着聋妈住的地方。 路上偶尔会遇见一些脏兮兮的小乞丐。 见到他们,我想自己童年时的生活,给一些零花钱给他们。 一两百块钱,对我们来说,九牛一毛。 但他们可能从来没要到过这么多钱,神情显得非常开心,竟然不拿钱去买东西、也不走,反而无比好奇地远远跟着我们四处转。 时间过去太久了。 渡口面积非常大,几万人口,四处木板房长的样子也基本没任何区别。 陆岑音迷路了,没找到原来的地方。 无奈之下,她只好一路问,但问了七八个小卖铺的老板,他们全都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陆岑音神情有些沮丧,转头对我说道:“看来我们要先找一下附近的废品收购站问问,如果再问不到,可能要叫人帮忙,弄出全金陵废品收购站名单,一个一个去排查。” 我不置可否。 这样做工程量实在太大了。 我回头向一位一直跟着我们的小乞丐招了招手。 小乞丐见了,快速地跑了过来。 我问道:“小朋友,你知不知道渡口一位又聋又哑收破烂的奶奶住在哪里?” 小乞丐脸黑乎乎的,流着脓鼻涕,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收破烂的老聋奶,我知道她住的地方。” 我顿时大喜:“你带我们去找她。” 小乞丐回道:“好!” 他转身就往前面走。 陆岑音见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认识路?” 我回道:“因为他跟我小时候一样。” 陆岑音:“……” 小时候干拖裤党之时,别的本事没有,唯独训练出了三样特别技能,一是演戏扮可怜,二是观察谁兜里有没有钱,三是对附近人、事,消息极为灵通。 有一件事,印象非常深刻。 我们曾发现一位女人给老公戴了绿帽子,将事情告诉了丛哥。丛哥这个王八蛋,让我们在女人下班的路上去拉住她,威胁她给我们钱,不给钱就将事情告诉她老公。 那女人当时就被吓哭了,哆哆嗦嗦地给了我们三百块,封我们的嘴。 九一年的时候,三百块可是一笔巨款。 丛哥那天非常高兴,给我们晚饭一人加了一块鸡腿。 如果聋妈真的一直在渡口收破烂,尽管渡口有几万人,但这些小乞丐一定会知道。 跟着小乞丐转了五六条巷子,来到一条弄堂口。 陆岑音神情非常兴奋,对我说道:“就是这里了,聋妈竟然一直没换地方!” 到了一间无比破败的木板房门口,小乞丐指着门说:“她就住这里。” 木板房外面上了老式的锁,外面也没见到木板车,估计是去哪里收破烂了。 我给了小乞丐一百块钱,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谢谢,我们在这儿等一下她。” 小乞丐拿了钱之后,转身离开。 但他走了十几米远,又回过头来,睁着大眼睛,吸了吸脓鼻涕,问道:“老板,你们是不是急着卖破烂?如果很急,我再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她可能在那里,不用在这儿干等。” 我笑道:“行!” 小乞丐又带我们离开。 半个小时之后,竟然来到了一家地下赌坊的大门口。 门口赫然一辆木板车,车上面还堆了不少破烂。 小乞丐指着地下赌坊说道:“聋奶经常在里面捡矿泉水瓶、烟盒以及废弃扑克,有时会帮里面的人跑腿买饭。” 讲完之后,他跑去玩了。 我和陆岑音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激动。 在离赌坊十米远的距离,我见到有十来位脚穿胶鞋、打着赤膊的汉子,他们蹲在地上,吃着盒饭、聊着天,每人身边还放着一把木算盘。 我听力很好,听到他们还是北方口音。 心中不禁哑然。 渡口果然是鱼龙混杂之处,竟然还有这种旧江湖职业人到这里来讨生活。 我和陆岑音进了赌坊。 在赌坊的一个角落头,终于见到了聋妈。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金算盘 赌坊里面乌烟瘴气,地面到处都是丢弃的快餐盒子、矿泉水瓶、烟盒。 摆了十几张桌子,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耍,麻将、骰子、牌九、押宝……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佝偻着背,手中拎一个蛇皮袋,正在捡地面的东西。 老太太眉目清秀、端正。 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确实是一位美人。 不过,她脸上皱纹比较多,年纪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上不少。 十多年前她在陆家生活之时,才三十多,其实现在顶多也就五十出头,但模样看起来至少六十中了。 人生两大无奈,英雄气短、美人迟暮。 艰难的岁月,若无情的刻刀。 中间一桌麻将桌旁,坐着几个人打麻将,其中有一位光头,打着赤膊,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手臂有青龙纹身。 他打麻将,旁边还有人在伺候着。 这货可能手气不大好,神情暴戾,手捏着空可乐瓶子,瓶子被捏成了麻花状。 聋妈一直站在旁边,等他丢掉手中空可乐瓶。 光头对家胡了一把牌。 光头嘴里骂骂咧咧,脏话连篇,将可乐瓶给丢了。 聋妈迫不及待去捡。 捡的过程中,手中的蛇皮袋稍微碰到了光头的手臂。 光头竟然怒目一瞪,转手猛扇了聋妈一个耳光,并狠踹了聋妈一脚,嘴里大骂道:“艹!难怪老子今天这么倒霉催呢,捡垃圾的站我旁边,把老子牌也全搞成了垃圾!” 聋妈猝不及防,倒在地上,鼻子溢出血来,神情极为痛苦。 她口袋中几十块卖废品的零钱也掉了出来。 光头见了,竟然走过去,一把将钱给抢了,甩给边上的小弟:“去,给老子买包烟!” 聋妈大惊失色,赶忙过去抱着光头的脚,嘴里呜呜哇哇地哀求。 光头非常生气,一脚踹开聋妈:“破你财等于破老子霉运!艹!” 聋妈不依,再次扯住了光头的脚。 光头竟然一脚狠踩在了聋妈的手背上,不断地旋踩。 他穿着带钉的球鞋,那玩意儿看了都肉疼。 这垃圾输了钱,将肚子里的气全撒在了聋妈身上。 赌坊那么多人,全都一脸冷漠,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止这死光头,有些人还嘴角戏谑地笑着。光头旁边的几个小混混,冲过去拽开聋妈,对着她拳打脚踢,像拖死狗一样往外面拖。 陆岑音已经冲了过去,无比气愤地推开了那些小混混,拿起手中的包冲他们狂砸。 聋妈见状,神情惊讶万分,抹着鼻子上的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光头瞅见了陆岑音,一对牛眼瞪得老大,满副急色鬼模样,邪念顿时布满了丑脸。 那几个小混混突然被陆岑音给推开,还挨了几下包砸,非常生气,抬手就想揍陆岑音,但光头却拦住了他们。 光头满脸笑嘻嘻,摸了摸头,鼻子抽了几抽,对陆岑音无比放肆地瞄来瞄去,嘴飙脏言:“艹!这特么神仙下凡来渡口了?艹!这要是能扒了衣服,让老子减寿十年也行啊!” 周边之人一阵哄笑。 “龙哥,今天输了钱,但却捡了色啊!” “要不要给你去闹一下新房?” “这妞长相、身材,确实赞啊……” 光头龙哥手摸着脖子前的金链子,哈哈直笑。 “啪!” 一声脆响。 光头龙哥笑声顿时止住了。 陆岑音动手了,俏脸无比冷峻。 我就知道这丫头一定会动手。 别说今天我在,即便是我不在,她也要动手。 陆岑音是什么人? 她以前出门,向来一众护宝红花跟着,单就王叔,一个人就足以碾压整个赌场混混。 这光头龙哥混小渡口,不识金陵真女神,也算是瞎了眼。 一耳刮子之后。 不仅光头龙哥懵了,旁边几位小弟也懵了。 光头龙哥手摸着自己的脸,又将手凑到鼻子前嗅了一嗅,深呼吸了两口,一副无比享受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哎呦卧槽!你们都看见了吧?她打人,真尼玛香啊这小嫩手,哈哈哈……” “哐当!” 陆岑音抓起了旁边的烟灰缸,狠狠地砸了过去。 这一下极为重。 光头龙哥嘴里顿时发出惨呼,额头瞬间飙血,整个人就要倒在地上,旁边几位小弟赶紧去扶他。 陆岑音将烟灰缸丢在了地上,拎起了蛇皮袋,拉着聋妈:“聋妈,我们走!” 霸气! 那几位小弟终于反应过来,想去抓陆岑音。 但光头龙哥捂住额头,手指缝溢出血,却开口制止道:“别别别……哎呦卧槽,这小浪蹄子,带劲啊,我喜欢!先让她先出门,等下我在街上扒了她的衣服,这才刺激……” 我们三人已经出了赌坊。 光头龙哥还真说话算话。 等我们出了赌坊,走到大街上,光头龙哥才带着五六位小弟出来。 那群赌棍也不赌了,全跟出来看热闹。 这真是太烦了! 我非常想动手收拾他们。 但这是一帮杂碎中的杂碎,打他们真的会脏手。 光头龙哥指着我和聋妈:“你们两个,滚开!站在旁边看现场直播!” “其它人,全给老子鼓掌呐喊,哈哈哈!” 讲完之后,这货开始解裤腰带。 我转头对陆岑音说道:“你等会儿。” 讲完之后,转身走到了赌坊门口那群吃盒饭的北方汉子面前,指着他们脚边带镶金花边的算盘,说道:“我这有一笔账,你们给算算,打算盘辛苦费五千块。” 为头汉子一听,顿时眼冒精光:“哥,你瞧好了!” 随即,他立马向边上汉子一使眼色。 十几位粗壮北方汉子,迅疾将盒饭一丢,抡起了算盘,呼啸冲了过去。 光头龙哥正在费劲扒拉脱自己衣服。 那些小弟笑嘻嘻地围堵着聋妈和陆岑音。 一帮赌棍全在看热闹。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群北方汉子已经呼啸杀了过去,对着光头龙哥等人开始狂捶猛殴。 这是真玩命! 光头龙哥已经彻底懵了,倒在了地上,被揍得惨呼连天:“……朋友……哪来的朋友……” 我朝正满脸不可思议的陆岑音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身上只带了三千块,从陆岑音包里拿出两千,递给了为头的北方汉子。 “账一定要算清楚!” “光头打了我长辈一巴掌、踹了一脚,他手脚必须要断。” “他还调戏我女人,牙齿全不能留。” 为头汉子收了钱,向我一抱拳:“江湖规矩,俺们都懂!你要瞧着看最后账单吗?” 我回道:“不瞧了,你们毕竟是金算盘。” 汉子闻言,憨笑着竖起了大拇指:“有见识!” 我转头对陆岑音说道:“我们走。” 在围观人完全懵逼的眼神和光头龙哥等人血刺呼啦的惨呼声之中,我们转身离开。 ------------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降服不了这个孙猴子 走了一百来米之后,陆岑音忍不住了。 “那些人都是干啥的啊?” 我回道:“算盘佬,专门跑江湖帮人干仗的。” 陆岑音:“……” 这种算盘佬,一般北方比较多。 他们通常手拿着算盘,浑身赤膊,在鱼龙混杂的地方走来走去,不断呼啦啦拨弄着算盘珠子,也不吭声,北方话算账等同于干仗,了解江湖规矩的都懂。 你只要给了他们钱,可以指哪儿让他们打哪儿。 算盘佬打完了人之后,迅速换下一个城市,这是一种讨生活的方式。 以前科技不发达,被打之人报官也没用,等报完人家已经走了,谁雇佣他们的,根本不知道,只能吞了哑巴亏。 算盘佬身边的算盘分为金边、银边、铜边。 通常很少算盘上镶金边,因为同行见了,不服容易互相干起来。 敢镶金边的,必定干仗多、狠、手艺好、信用好,不怕同行挑衅的。 光头龙哥这种社会小杂碎,今天手脚必断、牙齿也肯定保不住了。 随着社会发展,这种跑江湖的算盘佬越来越少。 但我没想到,金陵渡口今天刚好来了一队北方算盘佬,还是金边算盘。 别人不认识,我却认识。 不想脏自己手,给他们做一笔生意,正好合适。 陆岑音了解了内情之后,白了我几眼:“你真是个妖孽!”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把聋妈的板车推到了她家门口。 聋妈开了门,让我们进来。 屋子非常小,但里面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 之前聋妈跟我们往回走的时候,我就发现,聋妈虽然收破烂,但身上却非常整洁,白白的头发也一丝不苟。 陆岑音很担心聋妈的伤势,打着手势问聋妈,家里有没有正红花油。 聋妈也比划着回应她。 她们之间曾有过一起生活的经历,互相之间沟通没有太大障碍。 陆岑音按聋妈手中比划,在抽屉里找到了一瓶正红花油,开始无比温柔给聋妈涂红肿的脸,以及被踩出血的手背。 聋妈这次没像以前一样赶陆岑音走,一脸幸福地让陆岑音伺候着。 母女般的模样。 涂着涂着,陆岑音突然哭了,聋妈也哭了。 两人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世事变幻。 多年前简单一场母女缘分,如今再次相见,各种情绪瞬时涌上心头,她们均难以自持。 我出了门,在外面抽着烟。 待了足足半个小时左右,里面的抽泣之声才算停止。 我转身进了门。 她们两人眼睛都红红的。 聋妈爱怜地摸着陆岑音的头发,满脸慈祥。 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一边比划一边向聋妈说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也许事情太过复杂,也许陆岑音表述不清楚,聋妈显得满脸懵,一会儿看看陆岑音,一会儿又看看我。 陆岑音只好再详细比划并说了一遍。 聋妈却还是满脸不解的神情。 无奈之下,陆岑音拿着纸笔开始写字,可刚写了一行,她便停了下来,回头对我说:“糟糕,我都差点给忘了,聋妈没上过学,不识字啊,怎么办?” 听不见、看不懂、不会说。 确实好像无解。 我对聋妈说道:“聋妈,我不是外人,你尽管说。如果你是因为担心我,你可以对岑音说,我出去就行。” 此话一出。 陆岑音像看大傻子一样看着我。 聋妈依然一副完全听不见,满脸不解的神情。 陆岑音说道:“聋妈听不见啊,你这是咋了?” 我没理会陆岑音,从口袋里拿出了那片血绸布,放在了聋妈的身前。 “聋妈,陆叔留下来的秘密,我们已经找到了。” “岑音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你应该完全相信她。” “想必这一天你也等很久了,请你把情况告诉我们。” 聋妈见到了那片血绸布之后,身躯顿时如遭雷击,脸色蜡白,呼吸无比急促。 空气非常安静。 我在等。 等聋妈验证我的猜测,给我想要的答案。 好一会儿之后,聋妈的情绪才缓和下来,拿绸布的手不再颤抖。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嘴里一句苍老无比的声音传来。 “小伙子,你是怎么识破老太太的呀?”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满脸惊诧,瞠目结舌:“聋妈,你……” 聋妈见陆岑音惊惧,慈爱地拉着陆岑音的手,缓缓地说道:“丫头,你别害怕,让我先听一听这小伙子的解释。” 我回道:“运气好而已。” “刚才岑音替你去拿红花油,我见到抽屉里有收音机,很干净,外表光滑,说明聋妈经常擦拭。当然,主要还是上面的调频,指针在金陵最近爆火一档夜间谈话节目上。聋妈如果聋了十多年,不可能知道这一档节目。” “单凭这点还不够,你们抱一起哭的时候,我虽在外面,但听到你情不自禁地连说了好几句‘傻孩子’,尽管伴着哭声,异常含糊,但我听力好,还是被我给捕捉到了。” “最重要一点,陆叔连在保存如此机密陆家至宝里的绸布,都不敢留任何线索。如果他要交待你秘密,不可能会给你任何文字、录音等有承载物的东西,因为这更不安全。但聋妈若是假扮耳朵失聪、嘴巴失声之人,倒属天底下最安全的保密手段。” “不语花终要开口,想必聋妈一直在等着今天。” 聋妈听完之后,怔在了原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半晌。 尔后。 她转头轻声地问陆岑音:“丫头,你男朋友吗?” 陆岑音闻言,俏脸泛红,咬着嘴唇,娇俏地瞥了我一眼,声音若蚊子细小,点头羞赧回道:“嗯……” 聋妈笑了,轻轻刮了一下陆岑音的鼻子,说道:“眼光倒是很好,只怕你以后降服不了这个孙猴子。” 我:“……” 讲完之后,聋妈起身,缓步出了门,左右看了一下,接着把门给关上了。 她从一本相册里,拿出了陆知节的一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对着照片,神情无比严峻,老眼一丝泛红。 “老陆,我今天要解脱了,你还有得熬。”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四君家的来历 聋妈在床边坐了下来,语调缓慢地问我们:“你们可知道李淳风?”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 李淳风是唐朝的风水大师。 传说他与袁天罡合著《推背图》,该图共计六十象,预测了几千年的国运。 我坦诚回道:“倒了解一些,但不多。” “年轻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很好。”聋妈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可知道唐朝大明宫含元殿?” 我回道:“知道。阿房宫、含元殿、则天明堂、圆明园、大报恩寺琉璃宝塔,被认为是古代被毁坏的五大建筑奇迹。大唐气象万千,天下来朝,含元殿也有‘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之美誉。” 聋妈闻言,长叹了一口气:“世人皆知含元殿,唯独不识殿中冕。” “含元殿建成于六六三年,建成之时,年已耄耋的风水大师李淳风,为保这片土地万代昌隆似盛唐,在正殿中间藏了一顶冕旒帝王帽。因此,大诗人王维有一句佳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讲得就是天下来朝拜含元殿的场景。” 我不知道为什么聋妈突然讲起了这个。 但隐隐中感觉,这事情绝对与佛天珠有关。 果然。 聋妈话峰一转,继续说道:“可大唐为什么能国运鼎世,成为古今神往之盛世?” “传说,李淳风在冕旒帝王帽心内暗中藏了一颗佛天珠。这颗佛天珠可不简单啊,据说它来自昆仑山祖龙脉龙额头上神石所造,乃国之文脉,可佑万世隆昌。” “可惜啊,两百多年后的八八六年,含元殿被毁,冕旒帝王帽被火烧,里面佛天珠彻底消失不见。但李淳风乃风水神师,他岂会预料不到自己死后两百多年会发生之事?” “当年李淳风在冕旒帝王帽心藏佛天珠之时,就曾偷偷设下江湖金榜,金榜召集了四位甘为华夏守文脉、庇佑世间万载昌的顶尖护宝高手,他们号称为天南地北四君家!” “四君家揭了金榜之后,立东方、起重誓。从此以后,四君家以护宝技艺万载不失、护宝之责世代绵传,守护文昌至宝佛天珠、共佑天下文脉为己任。” “含元殿被毁了之后,四君家传人将佛天珠给抢了下来。他们按李淳风要求,将佛天珠藏在西域古佛国大墓之内。待天下混乱、国运凋敝之时,四君家传人便会按李淳风生前指示,把佛天珠从西域古佛国大墓中取出。” “将佛天珠朝天上北斗七星方位供奉祭祀,祈求庇佑天下昌隆。一千多年来,四君家传人历来如此坚守。” 我和陆岑音顿时面面相觑。 血诗当中天南地北四君家竟然是这个来历! 聋妈继续说道:“当年揭金榜订君子协定之时,李淳风曾赐予了四君家各一件神器,等于四把钥匙。要从西域古佛国大墓中取出佛天珠,必须四君家同时拿着手中的神器,一起合力,方能打开。而陆家也为四君家之一,神器就是麒麟玉佩!” 这首诗,终究解开了。 天南地北四君家,共守佛珠庇华夏。 万载麒麟首衔尾,百年世家不语花。 阐述完毕背景,聋妈开始讲起了陆知节那夜回来之后的事。 九一年九月十三日晚上,陆知节从西域匆匆赶回来。 他面目阴沉,神情无比冷峻,到了聋妈房间之后,狂吐了几口鲜血。 聋妈是陆知节的女人没错,但实际上,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与王叔一样,一位女护宝红花。 陆知节作为陆家家主,身份备受瞩目,常有危险。 为更好保护陆知节,聋妈虽一直待在他身边,但始终作为既聋、又哑、不动的暗花存在。 当天晚上,陆知节强忍着身体的痛苦,将陆家成为四君家之一的传承来历以及他去西域之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聋妈。 清末之时,金陵陆家先祖少文,承其中一君家传授护宝技艺,成为四君家之一,被授神器之一,麒麟玉佩,号称麒麟君家。 发展至今,成为金陵第一古董世家。 但此秘密,向来只有陆家家主知道。 当年,李淳风为了避免四君家互相串通,曾立下了一个规矩:除了四君家的头领——“老司理”一脉之外,其它三君家均互不知道对方为谁、对方的神器为何物。 西域古佛国大墓若要开启,必须在国运凋敝之时,由老司理一脉统一下达密令,将一杆刻有冕旒天子帽纹路的古箫作为信物,邮寄给其它三君家,召集大家同时前往西域古佛国,打开大墓之门,拿出佛天珠,再将佛天珠朝着北斗七星供奉祭祀。 古箫一吹四君动。 共赴佛国祭天珠。 九一年年初,陆知节突然接到了一杆刻有冕旒天子帽纹路的古箫。 陆知节大惊,当即从陆家至宝地主老财扛米袋里面拿出了麒麟玉佩,赶往西域,历经艰险,终于到达西域古佛国遗址。 但在此过程中,陆知节却总感觉不对劲。 其一,当年华夏起势正盛、日益繁盛,丝毫无文脉凋敝迹象。 其二,在西域漫漫黄沙之中,陆知节偶然发现了另外一支被折断刻有冕旒天子帽纹路的带血古箫,旁边还有被挖掉的眼珠、钢钉钉断女人的手,一张女人的身份证,身份证名字叫柳问语。这足以证明,有四君家之一被害。 其三,老司理并未按约定的地点、暗号与陆知节碰面。 跑江湖出身的陆知节,嗅到了危险的信号。 他当机立断,迅速从西域赶了回来,但途中却遭到了歹徒袭击,差点丧命。 陆知节推断,此事要么老司理一脉被人给挟持,要么老司理一脉已经背叛了千年前的君子协定,故意设了死局,目的就是召集其它三君家同时前往西域,夺了其它三君家手中的神器钥匙,独自开启大墓,拿走佛天珠。 陆知节更加清晰地预判到,此次自己独自返回,可能将命不久矣。 当时,陆家两个女儿还小,而陆知节的那些兄弟,全都是鼠目寸光的宵小,并无人能接陆家家主之位,承担起麒麟君家的重担。 为避免万一。 当天晚上,陆家节将麒麟玉佩给了聋妈,并在地主老财扛米袋中留下了一首血诗。 讲到这里。 聋妈顿了一顿,问道:“你们可知,老陆交麒麟玉佩给我之时,说了什么?” ------------ 第一百八十章 素净若雪 我们均摇头。 聋妈继续解释。 陆知节在地主老财扛米袋雕像里留完了血诗线索,对聋妈说道:“你是陆家最适合守住秘密、保管麒麟玉佩之人。我一旦出事,你带着麒麟玉佩,迅速离开陆家,不许与陆家任何人再接触。” “终有一天,陆家会选出一位心性善良、可堪重任的新家主。新家主一定有本事拿到地主老财扛米袋中的血绸布,解开血诗、前来找你。到时,你再给新家主麒麟玉佩,让新家主担起麒麟君家的重任。我预计,下任家主一定会是岑音!” “若陆家无能,新家主不能打开陆家至宝、解不开血诗。那证明麒麟君家气数将尽,就让此事湮灭在滚滚尘世之中,你临终之前,将麒麟玉佩给毁了,省得歹人拿去祸害天下。” 听完之后。 陆岑音眼眶泛红。 我被震撼的良久无言。 这是像天书一样的故事。 古老而让人难以置信。 千年以来,护宝四君家竟然会守着一个若天荒夜谭般的信仰。 四君家之事到底有多大可信度,我不知道。 但九一年那一场西域之行,却无比真实地发生在我们的身边。 柳问语,就是我母亲的名字。 毫无疑问。 我父母也是四君家传人之一。 当年陆知节在西域的漫漫黄沙之中,所见到的眼珠、断手,肯定是我父母的。 老司理作为四君家的领头之人,他发动了号令,约四君家共同前往西域古佛国大墓,想拿到其它三君家手中的神器钥匙,开古墓独吞佛天珠。 我父母肯定发现了他的企图,在漫漫黄沙之中被老司理给残忍害死。 而陆知节虽侥幸得以返回了金陵,却被老司理安插在陆家的内鬼老掌柜给彻底毒成了痴呆。 直到今天。 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司理会将陆小欣纳入自己的门下。 十年之前,老司理独吞佛天珠的计划失败。 但他并不甘心,一定还想获得其它三把神器钥匙。 他已经判断出来,陆家麒麟玉佩的线索,一定藏在陆家天下至宝里面,而打开陆家至宝,则需要家主这个宝座。于是,他把陆下欣给悄悄纳入了门下,卯足了劲,让她夺取家主之位。 但我突然横空杀出,导致了陆小欣的失败。 可问题是。 我父母同作为四君家之一,他们手中的神器到底是什么,现在又去哪儿了? 它是像麒麟玉佩一样被隐藏起来,还是已经被老司理给夺走了? 现在已知四君家中三位,隐藏在阴暗处的老司理、麒麟君家、我父母,那另外一君家又是谁? 九一年那次,他有没有去西域,会不会已经被害? 种种迹象表明,老司理在蛰伏十年之后,又开始蠢蠢欲动,意欲何为? 一切都无法猜想。 这事令外意外的还有陆知节。 撇开凌乱无比的男女关系不提。 陆知节是值得尊敬的! 他是天空中的一只鹰,瞭望守护,坚守着千年约定。 聋妈轻轻地抚摸着陆岑音的手,说道:“傻丫头,你爸爸其实一直最喜欢的是你。” “他知道小欣性格乖张,做事不择手段,所以平时会对她好一些,希望能逆转她的性子。” “陆家前段时间发生之事,我也听说了。哎……你爸爸猜测的都对,小欣最终还是走了错路。而你,还真成为了麒麟君家的传人。” 陆岑音闻言,低头轻声抽泣。 这么多年对父亲的心结,今天她总算彻底解开了。 聋妈从床沿起身,走到了角落里。 角落里是一个尿桶。 这种木板房,里面都没有卫生间,房间里放一个尿桶,方便晚上如厕。 聋妈将尿桶给提开,掀开了下面的木板。 木板下是一个暗格。 她从暗格里拿出来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绸缎包裹着的一枚玉佩。 玉佩形制为首衔尾怒目麒麟,雕刻的栩栩如生,细节饱满,外面溢出来浓浓宝光,似乎麒麟在手中即将腾云而走。 不用细看。 单就这映射出来的宝光,绝对是一枚稀世孤品千年古玉! 这是承载着国之文脉传承的神器! 我见过世之重宝众多,但从来没有见到麒麟玉佩这一刻般心悸、敬仰。 一种扑面而来震撼人心的厚重感。 压得甚至让人有一些喘不过气。 聋妈说道:“也是大罪过,如此天下神器,竟然让老太太放在了马桶下面。” 我忍不住起身回道:“世间泄泻之物皆脏,唯聋妈十年默静守候,最为素净若雪!” 聋妈回道:“过奖了。” 聋妈将玉佩拿了起来,一对老眼泛出矍铄的光芒,静静地瞅着陆岑音。 陆岑音起身,抽泣着,双腿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颤声说道:“陆家家主岑音,愿承千年君子协定,尽麒麟君家之力,守艺万载不失、履责世代绵传,护文昌至宝,佑天下文脉!” “虽刀劈雷击、身毁魂离,亦生死无惧!” 短短的话语。 简朴的誓言。 但我却被这丫头的虔诚给感动。 聋妈满意地点了点头,展开了上面的红绳子,将麒麟玉佩郑重无比地挂在了陆岑音的脖子上,拉着她起身:“你是好样的!” 陆岑音抚摸着胸前的麒麟玉佩,红着眼眶,良久无言。 聋妈又拿出来一张身份证,递给了我。 这是我母亲的身份证。 陆知节从漫漫黄沙之中带回来的。 可在这一刻。 我根本不敢看身份证照片中母亲微笑的样子,直接给收了起来。 因为,我身上还有两张父母死亡时的照片。 只有等我替他们报了血仇,将死亡照片撕毁掉,才有资格来感受她身份证上的笑容。 聋妈对我们说道:“四君子当初曾协定,互不知道对方是谁、互不清楚对方神器。但十年前老司理的突然叛变,如再固守此规矩,其它三君家恐均要被覆灭。” “你们应紧紧抱在一起,寻找到剩余一君家,共同对抗老司理,守护古墓佛天珠!” 聋妈讲得非常有道理。 在大家都还是君子的时候,按约定行事,天下太平。 可当其中有一个人,尤其是领头人变成了畜牲,再固守原来的规矩,那就成了脑残。 陆岑音将麒麟玉佩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拉着聋妈的手:“聋妈,你以前老赶我走,我误会你了。你身怀大本事,如今麒麟君家孤军独守、目标又大,你来帮岑音,好吗?” 聋妈闻言,瞅着陆岑音,眼神中溢满了温柔与慈爱,微笑着转手指了指我:“傻丫头,你怎么会孤军独守,你还有这小子啊。” 我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聋妈,你嘴里是什么?!”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要回头 话音刚落,我迅疾化掌为爪,往她喉咙掐去。 聋妈脸色大惊。 但让我预料不到的是,她竟然不躲,反而用凌厉无比的指甲向我眼睛凶狠戳来。 她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我若掐住她喉咙。 她必戳瞎我的眼! 无奈之下,我只得迅疾回撤,手刀去斩她的手。 她回手疾退,一脚朝我狠踹。 我也抬起脚,与她硬生生地对了一脚。 聋妈吃力,被我的脚力给震的踉跄退后了七八步,身躯靠在了墙上,大口喘气。 她的身手并不亚于王叔! 我心中大急,冲了过去,抬手想捏开她的嘴巴,但嘴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她吞下了肚子。 那绝对是药,可以让自己快速死去的药! 我震惊无比,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聋妈神色却还是那样的淡定,竟然笑了,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小伙子,眼光毒辣、脑子好用、身手一绝,不愧是四君家后人!” 我惊惧道:“聋妈,你……” 聋妈罢手制止道:“这药,在赌坊一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已经吃下去了。现在不过是加了一点量,让我走快一些、痛苦少一些而已。” “老陆已经说了,作为护宝红花,绝对不能知道四君家的秘密。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在新任家主解开秘密的那天,我就应该到棺材里去。” 讲到这里。 聋妈口中开始不断往外溢血,神情显得极为痛苦。 陆岑音惊叫着,跑过去抱住聋妈,语无伦次:“聋妈,我们去医院……我们现在去医院……” 聋妈掏出了身上的手帕,擦掉了嘴角的血,紧紧地拽住了陆岑音的手,强忍着身躯的痛苦。 “丫头,去医院没用……” “聋妈一身爱干净、爱漂亮,你别拉我去医院,让我体面的走!” “你们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没人跟着你们。但你们绝对不能久留,千万别让人发现你们已经拿到了麒麟玉佩!” 陆岑音脸色蜡白,已经彻底失声:“妈……” 聋妈闻言,神情无比满足地笑了,温柔地摸着陆岑音的头发:“乖孩子……” “我的后事,已经全交待好了,你们千万不能再来处理。” “听话,快走啊,快走啊……” 陆岑音已经哭得不行。 我强忍着胸腔涌出的悲伤和恨意,拉起了陆岑音,往外走去。 聋妈身躯在剧烈地颤抖,但她却拿起了床头的镜子,为自己一丝不苟地梳着头发,将嘴角不断涌出来的血抹干。 尔后。 她咬紧了嘴唇,不让血再溢出来,无比安静地坐在了床头,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向我们招手作别。 就像一位素净慈祥的老太太,向自己子女寻常告别。 聋妈是对的。 麒麟玉佩被找出。 对老司理来说,这是惊天的大事。 我不知道我们身后到底还有没有尾巴。 但如果此事泄露出去,整个陆家将陷入血雨腥风,陆岑音的安全没任何保障。 现在最好的办法。 就是将聋妈当成天地中之间不曾存在过的人,渺无声息地来、默然无言地走。 让这段秘密永远隐去。 “孩子们,江湖路远,大胆向前,不要回头……” 聋妈在后面轻轻地讲了这么一句话。 陆岑音哭着停下了脚步。 我一咬牙,拉着陆岑音快速出门,离开了小巷子。 …… 一切才刚刚开始。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我终于明白九儿姐为什么要反复让我体验死亡的感觉了。 单单扯出老司理这个线头。 花老头、许清、宋掌柜、聋妈…… 一个个不断离去。 四君家之事。 无论听起来多么匪夷所思,但它确实存在。 作为四君家的传人,不管是基于飘渺不可探抓的万古文脉佛天珠,还是切肤之疼的父母血仇,若继续与老司理同顶一片烈日、同呼人间空气,将会是我毕生之耻。 不洗刷,将无颜面屹立天地间。 现在的情况,一切全聚焦于女疯子陆小欣。 老司理曾在陆家安插了两个人,陆小欣与宋掌柜,一个目标是夺取麒麟玉佩,一个目标是阻止别人夺麒麟玉佩。 如今,宋掌柜已死。 只有找出陆小欣,才能揪出隐藏在背后的老司理! 从渡口回来之后,陆岑音就病了。 高烧不退,梦呓胡话。 对这个原来梦想只是板桥闲趣公主般的女人来讲,最近所发生之事,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肩上突压而上的重担,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肖胖子已经出院,小竹从胡三秒那里撤回。 我们均在等。 等魏峰、马萍、秃鹰哨,这三方一旦任何一方传来了消息,我们将立即行动。 但陆小欣的消息没等来,却等来另外一件事。 马萍电话里约我见面。 她告诉我,经过之前的全力斡旋,她已经与索命门的一位堂主见了面。 这位堂主卖了马萍极大的面子,破例同意小竹脱离索命门,但必须按照老江湖规矩来办。 具体是什么规矩。 马萍在电话里面没说。 在金陵大酒店一个包厢见了马萍之后,马萍让身边的人全出去。 马萍丢了一支烟给我,开门见山:“这周礼拜五,那位堂主会来金陵。上午九点,约在芙蓉庄园与你见面。” 我问道:“什么规矩?” 马萍回道:“三大规矩,肩扛黄金万两、手执投名命状、脚踏刀山火海。若全完成了,可将小竹这丫头的骷髅牌交给他们收回,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若完不成,踏进芙蓉庄园的双腿留下,你带着骷髅牌,被人给抬出去。” 我:“……” 马萍解释道:“几乎没人从索命门脱离过,这堂主之所以答应这事,我算是找了惊天关系。所以,我对他们提出的三大老江湖规矩无法了解,龙门阵到底怎么摆法也无从得知。” 我问道:“萍姐老江湖,与他们也多有接触,可有猜测?” 马萍回道:“有!所谓黄金万两,估计就是钱,但会非常多。投名命状,依我看来,他们可能会让你赎一做一,或者派其它棘手任务,这事会非常麻烦。至于刀山火海,大概率看你从他们山头夺人的本事,这点我倒对你有信心。” “不过,你去之前一定要考虑好!如果需要钱,你开口、我尽力。但后面两件事,我再怎么想帮你,也不能坏人家江湖规矩。” 马萍非常坦诚了。 若需要钱,她倒可以先给我垫付。 但一旦踏进了芙蓉庄园,个中的生死,她手中关系没任何作用。 我回道:“明白!多谢萍姐!” 马萍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罢了罢手:“你我之间,不用客气,所以兄弟你是打算……” 我回道:“小竹既然已经跟了我,我不能让她的生死由别人来拿捏,不管对方是什么组织。” “这个芙蓉庄园,我必闯!” ------------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移栽 “我就知道劝不住你。”讲完之后,马萍掏出了纸笔,推到了我面前:“你写个卡号以及具体数额,我吩咐人转钱给你。” 我将纸笔给推了回去:“不用,这个我自己会解决。” 马萍闻言,神情顿时一愣:“兄弟,踏入芙蓉庄园开不得玩笑,最起码你钱要备够,这是基本诚意……” 我打断道:“萍姐费心了,我有盘算。” 黄金万两。 等于一千斤黄金,一斤五百克。 当时的金价虽然才一百多块钱一克,折算成钱的话,也七八千万了。 别说马萍不知道能出拿多少,即便她拿出这么多钱,我倒有信心慢慢还她,但这个天大的人情,该怎么算? 我对自己与马萍的关系,有着非常清楚的认识。 有人情来往的朋友而已。 每一笔账,我都要算清楚。 她斡旋小竹之事,其实是在还我西货场救她一命的人情。 如果到时她帮忙找到了陆小欣,等于我还欠着她一笔。 这次若要了她的钱。 我这辈子都将无法与她如此坦率地平等对坐。 江湖,也是人情世故。 告别了马萍,我回到了住处。 小竹正在给屋子里面的花浇水,餐桌上放着已经做好了的饭菜,香喷喷的。 我看着这个小丫头,没有吭声。 小竹发现了异常,神情有一些羞赧,问道:“哥,我的脸是不是弄脏了?” 我回道:“没脏。” 小竹低声问道:“那你干嘛总盯着我看?” 我问道:“你身上的那块骷髅木牌呢?” 小竹闻言,从脖子上摘下了那块骷髅木牌,递给了我。 这牌子已经很旧了,和我身上那块假袁大头的包浆一样厚,后面那棵竹子显得郁葱挺拔。 小竹是一位弃婴,不知父母是谁,被索命门人给捡了之后,从小在那里长大,这牌子她肯定一直在身上带着。 索命门养大了她,艺卖主家、命留门内。 在那种毫无人性的环境之下长大,她还能保留如此纯净美好的性格,弥足珍贵。 竹子郁葱挺拔,但下面的土壤却全是血腥。 这次必须移栽了! 小竹给我盛好了饭,让我快乘热快吃。 我对小竹说道:“木牌子给我,过两天我去见你门里的一位堂主,给你赎身,你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 “哐当”一声响。 小竹手中的米饭掉落在桌子上,饭粒洒了一地。 她俏脸诧异万分,瞠目结舌,手足无措,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说道:“你不用紧张。” 讲完之后,我去收拾桌子。 小竹却拉着我的衣服,嗓子发紧,颤声问道:“哥,他们有没有提什么条件?” 我回道:“提了,小条件。” 小竹脸色蜡白,问道:“什么小条件?” 我笑道:“需要一点钱,但不多,大概一两百万。这对我来说,不是小条件,难道是大条件?” 小竹闻言,满脸犹疑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小竹说道:“哥,你别骗我!他们的条件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这么多年,我也见过不少人过去赎人。正常情况之下,门都不让进。实在有天大面子,赎人之人进了门,但全出不来,即便出来也……” “哎呀!你别去了,算小竹求你,成吗?” “小竹跟了你之后,过了人生最开心的一段日子,这样真的挺好的。” 我放下了碗,回道:“吃饭。” 小竹却站在原地不动,紧紧地扯着自己衣服下摆,像等待焦心答案的学生。 我说道:“吃饭!” 小竹坐了下来,眼眶泛红:“哥……” 我板起了脸,冷声问道:“你现在人跟了我,但命不跟我,也不跟你自己。人家想要,随时可以取去,脑袋成了人家的夜壶,你有什么好开心的?!” “天大的面子,我已经卖了,可以进门!” “别人进去出不来,我能!” 小竹被我训得默不吭声,神情委屈不已,低头咬着嘴唇,豆大泪珠从眼眶中滑落,又忍住不敢哭出声。 我也没理会她。 吃完饭之后,直接进房间睡觉。 人半躺在床上,脑海中想着索命门的三大江湖老规矩。 第一项肩扛黄金万两,我已经有了盘算。 第二项手执投名命状,完全不可揣度,多想也无用。 第三项脚踏刀山火海,这个我倒是可以揣测出一二。 当时我去拜访马萍,她也曾用瓷瓶吊了两个包袱军,下面是大火坑,用来试我的霹雳手段。不过,索命门的刀山火海,估计不可与马萍那种相提并论。 马萍毕竟还卖了徐老面子,并想让我鉴宝。而我现在去索命门却是赎人,等于求人办事,概念不一样。 一定会非常危险。 但我不担心,而且务必要成功。 因为,索命门的手上还沾了许清的血、砍了肖胖子的手指。 尽管他们是受金主陆小欣指派,做谁、干什么事,与他们无关。 或许这个堂主压根不知道。 但这口气,我忍不了! 那几天,小竹都不敢跟我讲话,默默地洗衣、做饭、搞卫生,像触犯了龙颜的妃子,无助而揪心。 我心中想笑。 但我没必要给她好脸色,否则她又会像拽牛一样拖着尾巴,不让我去。 到了礼拜五,我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小竹见状,脸色发白,双手不断地搓揉,神情紧张的不行,想开口说话。 我瞪了她一眼。 她只好低头把话给憋了回去。 打了一辆车,来到郊区的芙蓉庄园。 这是一家非常高档的农家乐。 索命门按堂分设区域,但在各地均并没有固定场所,这芙蓉庄园是他们有事短暂包了几天。 可到了芙蓉庄园门口,却发现肖胖子仰躺在力帆摩托车座位上,正满脸悠闲地吞云吐雾。 我眉头紧皱:“你干嘛来了?” 肖胖子坐了起来,满脸笑嘻嘻:“就允许你来庄园享受,不允许我来耍?” 我回道:“扯犊子吧你!小竹告诉你的?” 肖胖子把烟头丢了,冷哼一声:“他们虽然只是贼婆娘手中的一把刀,但今天哥们必须陪你进铁匠铺子先耍一通,提醒他们记得有几把刀沾了许清的血,我到时要折了它们!” 他只讲了许清的仇,却没讲自己。 死胖子向我表达一个意思,他手指被砍,这笔账可以推后。 但许清之事,他一刻也忍不了。 我问道:“能不能回去?” 肖胖子伸出两根装了假指的手,摇了一摇:“NO!” ------------ 一百八十三章 坐迎 肖胖子已经用两根假指示意了。 这事情彻底没得商量。 我也懒得再多说,便道:“行,你跟我进去!” 肖胖子闻言,神情露出欣喜,立马从摩托车上跃了下来,回道:“这才是我心中的苏神!” 到了芙蓉庄园门口,我们却被四五位穿黑色中山装,面目无比冷峻的索命门之人给拦住了。 一见到他们这副装扮。 我脑中就想到了那天雨夜许清嘴里大口溢血的场景,心中那股恨意汹涌地奔了上来。 但我反复告诫自己,他们只是毫无感情的刀,砸刀虽然可以解气,但干了执刀之人,才是真的报仇。 闭目调整了一下情绪。 我拿出了马萍转交给我的请柬,递给了他们:“通报文堂主,客人按约定来见。” 一位中山装看了一眼请柬,回道:“等通报!” 讲完之后,他拿着请柬进去了。 其它三位将手背在身子后面,站成了一排,挡住门口,冷冷地盯着我们。 肖胖子神情非常不服,拿出了烟盒,戏谑地问他们:“保安同志们,要不来一根?” 那些人像杵在门口的木头,完全不搭理肖胖子。 肖胖子说道:“艹!这特么是不给面子啊?” 他掏出了烟,呲着牙,想过去将烟硬塞在他们嘴里。 这货简直是在无端挑衅。 最初肖胖子在菜馆,知道小竹为索命门身份的时候,曾吓得连凳子都坐不稳,但现在,他心怀仇恨,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肖胖子只得强忍着把烟给收了回来,放进了自己嘴巴,点着了。 半晌之后。 那位进去通报的中山装出来了,对我说道:“文堂主有请!” 我和肖胖子踏步而进。 但那位中山装却把肖胖子给拦住了,说道:“请柬上一人名字,只能进一人!” 肖胖子脸色陡变,迅疾反手一扣那位中山装的手肘,猛地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极重! 中山装“噗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刹那间! 门口几位中山装呼啦一下,将我们给团团围住了。 不是肖胖子实力超出人家太多,而是对方完全没料到肖胖子竟然敢在芙蓉庄园门口动手,猝不及防着了道。 肖胖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道:“不让进就不进,你特么用脏手摸老子的衣服干什么?你们几个臭保安赔不起么!艹!” 几位中山装脸色异常恼怒,就准备冲我们动手。 庄园里面出来了一位中年人,冷冷地说道:“非金非请非仇勿动,不与萤虫争晖!” 非金非请非仇勿动,是指不是金主、没人聘请、不存在冤仇,不能动手。 这是索命门自春秋战国养士之风以来形成的规矩。 但后一句话就非常侮辱人了。 不过其实也可以理解。 古时候的剑士,性格孤傲的连帝王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其他人。 肖胖子却火了,撸起了袖子:“哎呦卧槽……” 我说道:“胖子!” 肖胖子闻言,气鼓鼓地停下了向前的动作,转头对我说道:“等你半个小时,你要没出来,我有的是办法!” 这货不是完全无脑之人。 敢这么嚣张,肯定还留了后手。 我随着中年汉子进了芙蓉庄园。 穿过前厅,来到了中间的院子。 院子里面鸟语花香,环境优美典雅,不少地方垂着小竹段编成的凉帷幔,显得朦胧而幽静。 越迷人,越危险。 我能嗅到不一样的气息。 来到院子中间,发现里面有一块几公分高度,但非常宽大的汉白玉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张宽大的兽皮毡垫。 兽皮毡垫上摆放了一张古色古香的小茶桌,上面有几碟点心,桂花糕、桃酥、油豆。 还有一铜茶壶,茶壶旁边是一鼎周身布满了小孔的青铜茶风垆,茶风垆小孔往外冒着飘渺雾气。 一位四十多岁的人盘腿坐在兽皮毡垫上面。 他身穿一套唐装,形若枯槁、脸色苍白,手指甲留得非常之长,目光无比阴狠,不怒而威,身上杀气腾腾,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位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僵尸。 这种杀气。 不是王叔那种像怒狮子一般的杀气。 而是真正杀过不少人所积淀出来的一种令人胆寒气息。 确切地说。 这应该叫做鬼气。 他一手盘着小叶紫檀佛珠,一手还拿着娟丝手帕,偶尔会用手帕捂住嘴,咳嗽一声,再闭目闻一闻青铜茶风垆小孔外冒出的雾气,接着又喝一口茶,显得醉心而闲趣。 他身后还站着四五位穿中山装之人,一个个笔挺地站直,脸上无任何表情。 整个场景显得颇具古风。 盘腿而坐之人就是文堂主。 用这种姿势迎客,倒并不是文堂主在装逼,还确属是索命门独有的习惯。 这里稍作解释一下。 上古之人不坐凳椅,无论民间饮茶饮酒、还是庙堂畅谈国事,全都采用席地而坐的姿势。凳椅出现,还是唐朝以后的事,到了北宋,才逐渐流行。 索命门源自春秋养士,自然也保留了这一习惯。 不过,古人席地而坐也分为好几种。 每种其实表达的意思并不一样。 箕坐,两腿并拢笔直前伸,屁股坐地。除非君对臣、父对子,否则这是极端蔑视对方的一种坐姿。 跽坐,也就是跪坐。与尊者、长辈交谈之时采用,属于谦卑的姿态。樱花国人以前来华夏学习,采用这种姿势与吾族辈谦卑交谈,回去之后,他们至今还沿用这种跪姿。 趺坐,盘腿而坐。一般朋友之间采取这种坐法,比较正式礼貌。 文堂主能采用趺坐之姿来迎接,可见马萍后面从中斡旋之人,面子极大。 我走过去之后。 文堂主睁开了眼睛,毫无表情地瞅了我两眼,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抬手示意我对面坐下。 我回道:“我并非为坐而论道而来,文堂主可以起身了。” 没朋友可交! 今天就是赎人! 文堂主闻言,剧烈地咳嗽了几句,拿手帕捂住了嘴,余光中抹过一丝杀意。 ------------ 一百八十四章 生死契约 文堂主回道:“敢踏进索命门来赎人的,都是英雄、也是死士。” “天下死士甚多,但进来后能从这里出去的,极为罕见。” “本门向来最为敬重死士,为此,文某特以古礼待之,阁下既然不要,想必定有惊天之艺,文某先敬清茶一杯!” 难怪这么有礼貌。 死者为大,他这是已经把我当成死人来对待了。 讲完之后。 文堂主将茶一饮而尽,从地面起身。 周边立马有人端了一张太师椅过来。 既然我没给他面子,文堂主也不再给我面子了。 没叫人给我端椅子。 他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盘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目光无比阴冷。 我将身上的那块骷髅木牌拿了出来,讲话没客气。 “开门见山。这块骷髅木牌,跟了我朋友一生,东西虽轻、但血腥味太重。” “她很不喜欢这东西,我见到也非常恶心,不想让她再戴,今天来送回。送回的规矩我懂,也作了准备,你可以直接拿尺子来量一下。” “量准了,我脚踏祥云离开。若不准,我双腿杵在这里,给你们当梅花桩使!” 文堂主闻言,僵尸脸立马眉头一皱,转头冲旁边一位中山装低声耳语了一句。 我听力很好。 他说的是:“东西先拿了,场子去摆好,按老规矩来,加个大秤砣。” 加个大秤砣。 也就是再上一个级别的过关难度。 那位中山装听了吩咐,快步走了过来,接过了我手中的骷髅木牌,转身离去准备。 文堂主皮肉不动,对我说道:“痛快!” “约你之前,我查过资料。小竹号称飞花蝴蝶,属门内十二天娇之一,乃士中一朵奇葩。” “我们本不愿意放,奈何上面有金佛开口,不得已而答应。既然你今天铁心来闯,咱们就摆下龙门阵,一个一个来。” 飞花蝴蝶?! 小竹竟然有这么动听的雅号,而且还是什么索命门十二天骄之一。 还真别说,这名字倒挺适合她的。 我冷冷回道:“开局吧。” 文堂主说道:“本门向来遵循古制,从不搞虚张声势那一套。第一项条件为黄金万两,那就是黄金万两!可按金折物、折钱,阁下可携带足?” 这就是要钱。 他口中的折物、折钱之说,与我猜测倒差不多。 黄金万两只是一条标准,只要你能拿出对等价钱的东西,第一关就算过。 毕竟,黄金属于储备战略物资,谁也不能弄出来一万两。 当然,他们也不大会想要现金。 索命门是见不得光的群体,取这么多现金出来,或者直接转账给他们账号,肯定会引来公家的监管,非常麻烦。但如果你实在要给钱,他们也会收。 最好是折物。 这也是他特意将“折物”放在了“折钱”之前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 给小竹赎身是真的贵! 我拿出了包裹。 从里面掏出了那尊炒冷饭弄来的宣德三年真品小香炉。 这玩意儿一直放在影青阁保存。 见完了马萍之后,我向陆岑音给要了过来。 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香炉一出。 文堂主原本僵尸一般的脸庞,竟然神情微变,双目精光四射。 这货出现这样的表情变化很正常。 他手中一直盘着那串小叶紫檀佛珠,从佛珠包浆以及形制来看,属于小叶紫檀中的上品,里面的串线还是染佛绳,可见一定是名寺出来的好东西,价值不菲。 所谓染佛绳,专指将山下雕刻好的佛像绑请上山的绳子。 这种绳子,一般要用香灰和竹汁浸透,寓意佛香洒天下、纯净人世间,晒干了之后,方可用来绑佛像。佛像绑上了山,高僧会拿这绳子用来串佛珠、编佛像金带等,被视为圣洁之物,非常难得。 由此可见。 文堂主也是一位对古董有讲究、爱好之人。 我说道:“折物!明宣德三年香炉,天下孤品。黄金万两按金价折算,大概七千多万,香炉价值只会多、不会少!” “东西真假,可慢慢鉴定。若是赝品,天下之大,文堂主自然有办法取我和小竹的脑袋。” 有人过来将香炉拿了过去。 文堂主手捏着那尊香炉,看了好一会儿,僵尸脸上泛发出一丝神采。 不是我鄙视他。 他肯定没有本事鉴定出来。 只不过,这件折物刚好对了他爱好古董的路。凡喜古玩之人,见到了这种稀世珍宝,均有点狗见到了新鲜粪便的感觉,至于是不是真新鲜,他却不一定清楚。 很快。 文堂主便吩咐人将宣德三年香炉给收了。 其实现在根本不需要鉴定。 这种江湖龙门阵,没人敢去欺骗。 索命门的规矩是非金非请非仇勿动,你要是拿了赝品或者价值不够的东西过来,等于骑在他们的头上拉屎。 这对江湖门派来说,死仇。 在发现赝品那一天,若让你活过二十四小时,算他们没本事。 收香炉之人出来之后,手中拿了一张契约布和一支笔,递到了我面前。 文堂主咳嗽了一声,说道:“第二关是投名命状,赎一杀一,签生死契约。” “你去做掉一个人,做掉谁由自己来选,将对方的姓名、身份,写在纸上面,时间在半年之内完成。若你完不成,你的人头,我们自会来取。” 投名状这事儿。 以前好汉上梁山,拿人头作为投名状,表示我已经没有退路,从此就在山上干了。 索命门设下第二个江湖规矩,主要基于两个原因。 一来,给进来赎人之人出一个天大难题,让别人知难而退。 二来,他们属于暗机构,必须要让我这个明人做出一件暗事,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拿掐住我的七寸,让我无论于公、于私,都不敢对他们轻举妄动。 我毫不犹豫,在上面写下了陆小欣的名字和身份。 签好了字,在咬指尖血摁生死契约手印之前。 我问道:“可以加一点量吗?” 文堂主无任何表情,回道:“可以!” 我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加索命门二十根手指!” 写完之后,重重地摁下了血印,将生死契约给递了回去。 文堂主拿着生死契约一看,顿时脸色陡变。 ------------ 一百八十五章 刀山火海 文堂主受刺激了,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成了公鸭喘气声,似乎快要将肺都咳出来了,颤抖着手,赶紧拿着绢丝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脸色因为喘不过气,显得更加蜡白。 我非常担心他会咳死掉去。 文堂主无比急促地向旁边招手。 旁边的中山装忙不迭拿了药过去。 这货拿着药,直接一口全倒进了嘴里,就着茶吞下。 等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彻底喘匀了气。 我就是故意试一下,看一看之前那笔大血单,是否为这家伙接受了陆小欣的委托,指示手下做的。 一试既成! 从他刚才见到生死契约之后的剧烈反应看来,这事儿肯定没跑了,绝对是他下令做的。 而且,估计他还非常清楚我的具体身份。 金主云中藏。 刺客万丈芒。 古今索命门,金主的名号永远藏在背后,不为人知,但做完单之后,刺客之名却天下皆知。不过,他们既然敢做,就不怕人家前来报复。 我生死契约里不仅点了背后金主之名,还明着要他们的二十根手指。 这事儿对文堂主来讲,实在刺激太大了。 文堂主将生死契约交给了身旁之人,笑了,一种极为阴毒、瘆人,且夹杂着无比蔑视的笑声。 “鄙人不才,据我所知,凡门内之人,要么在执行任务之时而死,却还从未听说过有被人寻仇而溅血之事。非常期待阁下的霹雳手段,哈哈哈!” 我一字一顿地回道:“因为你没碰到我!” 这不是狂妄。 反正生死契约已签。 半年之内,若不能手刃陆小欣,他们终究要来杀我。 倒不如加大赌注,试出之前那把杀人的血刀,连刀带执刀之人的仇,一并清算干净! 当一个赌徒已经拿命去博杀之时,压再大的筹码,也不会有一丝恐慌。 文堂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冲我竖起了大拇指:“真好汉!哈哈哈!” 他笑,随他笑。 我回道:“时间还长,半年之后,希望还能听到文堂主灿烂无比的笑声。” 文堂主神色一凛,面容扭曲:“估计不用那么久,别忘了咱们还有一个规矩!” 讲完之后,他转头示意。 院子左前侧小竹段编成的一张巨大帷幔被人给拉开。 一副萧杀的场景呈现在眼前。 院子左侧墙边是一扇门,门正打开着,门楣上面悬挂着小竹那块骷髅木牌,在风中微微晃荡。 门朝我们方向十几米之处,一个面积足足七八十平方的养鱼池。 池子的高度只有三四十公分,非常浅,里面没有水,倒是铺满了木材。池子边上有两个人,一个在往里面加木材,一个人拿着洗车那种小型高压水枪往木材里面喷液体,液体泛出了浓浓的汽油味。 池子的正前方,分列成两排,总共十二位满脸杀气的中山装,他们手中全拿着锋利无比的砍刀。 文堂主再次笑了。 “索命门向循古制,没那么多弯绕,说了刀山火海,那就是刀山火海!” “阁下先闯刀山、再趟火海!他们若拦不住你,或者你能将他们全打得动弹不得,你便可从火池中穿过,顺利摘下门楣上的骷髅木牌。可转身将木牌丢弃在火海之中,牌子烧了,飞花蝴蝶也就彻底赎身了,你也可走了。” 讲到这里,他立马止住了笑声。 话锋一转。 “但是!” “你若闯不过刀阵,会被当场砍死!” “当然,这里还有两个变数。第一,你可以在被砍死之前,跪地求饶放弃,他们会断你双腿,你再拖着一双断腿,从火池中爬过,爬出门去。能不能在被烧死之前爬出去,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第二,你可以现在选择放弃,但既然已经踏了索命门的大门,必须自断双腿,我们抬着你出去!” 难怪马萍劝我慎重考虑进芙蓉庄园。 这么多刀斧手,除非你能衣不沾血地硬闯过去,或者将他们全打得趴下,否则连木牌都碰不到。 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神术。 而且,不管是现在求饶,还是闯阵之后再求饶,双腿都必须要断。 想过残酷。 但没想到会这么残酷! 我问道:“还有别的要求吗?” 文堂主拿丝绢手帕擦了一擦嘴,目光无比阴毒,回道:“没有,阵里的东西皆可用。你若有本事夺了阵里人的刀与他们搏杀,也行。刀被夺,算他们自己没本事。” 如此明目张胆的提醒。 足以证明这些人全挑的是堂口内一流好手。 这可能就是最初之时他口中所谓的“加个大秤砣”。 既然来了,我没有后悔。 无非是夺刀搏杀而已。 当初决定来闯这家刀斧铺,不仅仅是为了小竹,还为了许清的血、肖胖子的手指。 我冷声说道:“开阵!” 此话一出。 立马有几个中山装过来,给我搜身。 搜完之后,他们转头对文堂主说道:“他身上没任何武器,可进阵!” 文堂主闻言,僵尸脸剧烈抖动,如阴鸠般的双眼泛出杀意腾腾的光芒,嗓子发出了一声无比尖锐,像太监歇斯底里般呐喊的长破音:“开阵!” “轰”地一下! 水池里面的火烧着了。 烈火熊熊、青烟弥漫。 干木材瞬间被烧,发出了霹雳啪啦的响动。 十二位索命门之人手拖长刀,与我开始对向冲来。 在离他们几米远时候。 我脚下迅疾踩踢飞地面一大把砂砾,漫天飞沙朝他们的面门奔去。 他们下意识用手前挡,微一愣神。 我突然脱离了接触,朝右手边疯奔。 这一下。 他们全懵了。 那个之前在朝水池木材上面喷汽油之人,此刻正在准备关掉高压水枪的开关,根本没预料到我会朝他奔来,还没待他反应,我一脚狠踹了过去。 这货哼都没哼一声,直接翻倒在地,晕了。 我手拿高压水枪,朝着反应过来之后拿刀冲我疯狂奔袭而至的十二罗汉狂喷。 阵里的东西皆可用! 你用刀山火海来对付我。 我也用刀山火海来对付你! 虽然是小型高压水枪,但喷射压力极大。 他们再怎么牛逼,此刻也被喷出来的汽油迷蒙的眼睛看不见。 一瞬间的变化,让这些堂口高手纷纷遮脸躲避着后退。 他们身上中山装,棉麻料非常好,吸水性能极佳,高压水枪雨露均沾,所有人衣服已经全喷满了汽油。 我不退反进。 手中拿着打火机,朝他们猛地一甩。 打火机触地。 发出“砰”地一声爆炸,瞬间在他们之间引起了大火。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想和你去吹吹风 我迅疾一个鞭腿扫过去,踹翻一个位置最靠近我正在躲火的中山装,夺过了他手中的砍刀。 一手砍刀,一手高压水枪。 我现在指哪儿打哪儿。 有几个脑瓜子好用的,想冲过来关总阀门,全被我呲汽油和用刀给打翻在地。 不是索命门实力不行,也不是他们不专业。 他们太自负、太传统了! 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玩如此古朴的罗汉砍刀火海阵。 高压水枪喷出来的液体,比尖刀还锋利,对着眼睛,只要对方是个人,都无法阻挡。 简直所向披靡! 万幸的是。 手中这个高压水枪是小型的,压力还不算太大。若是压力大的那种,可能直接就成了喷火器,指不定会在我手中因高压和汽油摩擦突然产生爆炸,自己也要被活活烧死。 七八个人已经捂住脸,在地上滚动哀嚎了。 十二位刀斧手,只剩下三四个眼睛躲避开了之人,此刻他们站在了水池子旁边,满脸的紧张与愤怒,意图预防我冲过火池。 不过,他们身上衣服浸满了汽油,不敢靠火池太近。 装X的时刻到了! 我突然丢掉水枪,手拎砍刀,爆喝一声,疯冲过去。 他们目呲欲裂,大声啸叫着向我袭来。 但我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们见状,也立马刹住了。 因为我正站在了一位捂住眼睛在滚动灭自己身上火的中山装旁边,他们根本不敢靠近。 乘此机会。 我迅疾脱了外套,引火点燃,外套像一张大火网,向他们头上罩去。 他们只得急急往旁边躲避。 缝隙闪开。 我再次急速启动。 他们赶紧想合拢阻拦,但阵型已经全乱了。 “哐当当”几声响动。 刀锋交合。 一个人已经被我踹入了火池,顿时哀嚎连天。 我脚尖踏着他的身躯,在火池中奔袭而走。 穿越火池子之后,赶紧滚地灭身上的火。 事情讲起来慢,但一切全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其他一直站在文堂主身边观看情况的中山装,此时已经顾不了装悠闲了,全呼啦啦疯冲进去,拉池子里的人出来,不断给他们身上灭火。 没人死。 但伤了眼睛、皮肤的人,不抬出去住一段时间院,肯定好不了。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烧烂了,有好几处皮肉也被烧伤,非常之痛苦。 但却架不住内心的爽快! 这刀斧铺子砸得响! 文堂主瞠目结舌地坐在太师椅上。 隔着池子的火光,我能感受到他眼里若雷劈一般的震惊,以及大海一般的滔天仇恨。 我冷哼一声,面朝对面,孓然而立,朗声说道。 “飞花蝴蝶,从此江湖摘牌!” “文堂主,半年后再见!” 我抬手摘下了门楣上的那块骷髅木牌,转身丢在了火堆里。 木牌子在火中燃烧着、卷曲着、爆裂着…… 在骷髅木牌丢进火池子之后,文堂主脸色一片蜡白,开始无比剧烈地咳嗽,手中拿着绢丝手帕,不断地堵住自己的嘴,但可能一口血痰卡着没上来,太师椅一翻,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旁边之人顿时一片惊呼:“堂主……堂主,快来人,再来点人!” 我踏步而出。 事情远超我的想象。 本以为刀山火海的规矩,会是一种变态的龙门阵,但从没想过索命门竟然会如此传统。而且,他们可能为了节省时间,或者为了点火那一瞬间的绚烂和震撼,特意用了一种压力不算大的小型水枪来喷射汽油。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当帷幔拉起,见到这东西之后,我心里就已经知道,险中求生,完全可以闯一下试试。 有人会问,若没有小型高压水枪,该怎么办? 无法预设。 我不知道。 因为,在掀开帷幔之前,我压根不清楚他们到底要摆什么龙门阵。但可以肯定一点,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断腿,我会拖足半个小时,肖胖子必定开摩托车冲进来,到时我们搅个天翻地覆慨而慷,再逃。 这样做,不符合江湖规矩。 可我为什么要遵从这规矩呢? 索命门爱讲江湖规矩,那是因为规矩全是他们定下来的。 若能在他们定的规矩之内狠抽他们的脸,当然最为痛快。 但抽不了他们脸的时候,我一定不会遵从! 九儿姐曾反复告诉我:“玩得起,牌按规则打着。玩不起了,咱直接掀翻桌子走人,别那么迂腐。” 出去之后。 肖胖子正靠在摩托车上抽烟,一边焦急无比地瞅着手表。 见我一身褴褛地出来,肖胖子顿时笑了,说道:“苏大神仙,法力无边!省了老子的一包好东西!” 我瞅了瞅他摩托车侧边一个包裹,顿时一阵无语。 竟然是自制药包。 这货有过行伍经历,做这玩意儿,加定点爆破,他玩得转。 我回道:“不想吃牢饭赶紧把这玩意儿处理了!” 肖胖子闻言,笑嘻嘻地拍了拍摩托车后座:“知道!你赶紧上车啊,哥们带你去吹吹风,风会带走一切短暂的轻松……” 两千年左右,张歌神《想和你去吹吹风》风靡内地。 我回道:“你自己去吧,有个人一直在吹着冷风。” 肖胖子闻言,神情顿时一愣,肥脸疑惑不已。 我对着右手边的树林说道:“出来吧,飞花小蝴蝶!” 树林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响动。 小竹神色无比紧张地从里面出来了。 她担心我,打我出门就一直在后面偷偷跟着。 若我在里面出了事,小竹一定会像肖胖子一样,舍命进来救我。 肖胖子见状,皱眉道:“我去!死丫头你什么时候来了?!” 小竹低着头,不敢吭声。 估计她非常担心我责罚。 几天没跟她讲话了,我冲她笑了一笑。 小竹见状,咬着下嘴唇,不知所措。 我说道:“你的牌子,我已经还给他们了。从此以后,我们都一样,自由自在,你高兴一点。” 小竹闻言,俏脸先是震惊无比,尔后,眼眶霎时红了,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肖胖子见状,过去拉她:“小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呢?苏神出手,天下皆有,意料之中的事,起来咱们吃大东门去!” 但小竹情绪好像已经崩溃了,肩膀不断地耸动,未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埋着头。 这个时候,芙蓉庄园有一辆车出来了。 几位中山装扶着文堂主上了车,往外面疯开。 估计是紧急送往医院。 文堂主本来上车的时候闭着眼睛,但在车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他睁开了双目,用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眼神盯着我。 多年之后。 在一部热播电视剧《人民的名义》,我终于找到类似的眼神——李达康死亡凝视。 他用这种眼神提醒我。 生死契约。 还在继续。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巴哥 肖胖子瞅着远去的文堂主,皱眉问道:“就是这瘪犊子下的指令?” 我点了点头。 肖胖子闻言,将烟头丢在了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说道:“行!我记住这把刀的模样了!” 我回道:“这事后面再讲,你先去把摩托车上的破玩意儿处理一下,到大东门订个包厢,叫上卞五,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该好好庆祝一下!” 肖胖子点了点头,骑着摩托车先走了。 我把小竹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丫头虽然没哭出声音,但泪水已经染湿了胸襟和膝盖裤腿。 我说道:“吃饭去啊。” 小竹像个孩子般抽泣着,用手臂擦了擦眼泪,颤声问道:“哥,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化个妆,行吗?” 我笑道:“行!” 其实我也要换一套衣服。 刚才在穿过火池的时候,身上衣服已经烧了不少。 我们离开了芙蓉庄园门口,走到大路上,打了一辆车。 在车上,小竹睡着了。 她在梦呓中,双臂紧紧地抱着我的手,头靠在我肩上,脸上的泪痕犹在,但睡得非常香甜。 那模样,像极了在外面受了别人欺负的小女孩,家长过去收拾了对方,她被带回来之后那种劫后余生的骄傲感和幸福感。 到了之后,小竹醒了,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搂着我,脸色无比羞赧,低声说道:“……从没睡得这么舒服。” 我们下车回家。 小竹赶紧去卫生间洗漱。 我站在房间窗户边上,目光眺望着远方,手中不断地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来金陵之后。 我从籍籍无名到金陵古董圈人尽皆知,虽然离成神还差点距离,但也已算横刀立马、震慑一方。 父母的血仇从毫无头绪到脉络已清,虽然尚未逮到幕后的真凶,但庆幸已锁定目标、天网已布。 如果九儿姐在身边,不知道她会不会像以前表扬我一般,专心致志地剔着自己漂亮的手指甲,淡淡地说上一句:“还不算太笨。” 强烈的第六感再次来临。 应该很快就会有陆小欣的消息了。 逮住了陆小欣,就能扯出背后的老司理。 这个局。 也就到了最后厮杀的时刻! 正沉思之间。 小竹已经洗漱完毕出来了。 一身全新淡米色长裙,简单地扎了个公主发型,脸上化了淡妆。 她本来就长的很漂亮,但因为经常要替我办事,基本都是牛仔T恤的清爽青春装束,极少像女人一般打扮自己。 印象之中,小竹总共才穿过两次裙子。 第一次是在金陵大酒店,那晚她初次见我,怯生生地要伺候我睡觉。 这是第二次。 淡米色裙子还是上次躲避裴星海派人跟踪之时,我特意支开她,让她去商场买的,买回来之后,她也一直没穿。 今天是她获得新生的大好日子,她特意给穿上了。 整个人宛如清丽脱俗仙子。 小竹见我盯着她看,脸色泛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是不是不适合我?我还是换回原来的吧……” 我制止道:“别换,非常适合。” “卫生间我要用了,你等我。” 我进去冲了个凉,换了一身衣服。 两人出门来到了大东门酒店。 肖胖子和卞五已经在包厢里面等着了。 他们看到小竹之后,惊讶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肖胖子狠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说道:“小竹……这是你吗?老五,你来看一下我的眼睛有没有出问题。” 卞五白了肖胖子一眼,回道:“看个屁啊!我自己的眼睛都好像出问题了!” 小竹被他们闹了个大红脸,反而嗔怪起我来:“哥,你看他们……我说了换回原来的,你硬说不用,丢死人了!” 肖胖子说道:“这怎么会丢人呢,丑小鸭变白天鹅啊!” 卞五说道:“你不会聊天就别吭声,啥玩意儿丑小鸭?!小竹本来就是小仙女!” 小竹又羞又恼:“哎呀,你们别再说了……” 我让他们别闹了,今天是小竹的大好日子,咱们日子不愁、吃喝快活。 他们两人忙不迭说对对对,赶紧拉小竹坐在了主位。 桌子上多摆放了一个空碗,筷子也拆开了,杯子上也倒了一杯酒。 那是专门给许清的。 我们再次聚首,众人唯独少了她。 但大家吃了十几分钟,没人提这件事,气氛显得有一些沉闷。 我见状,把许清杯子上那杯酒端起来,一口闷了。 酒穿喉入肚。 若烧刀子一般割过。 我说道:“许姐的酒我代喝了!” “你们信我,用不了多久,这杯酒一定会换成血,洒在她墓碑前!” 他们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尔后。 他们全举起酒杯,脸色无比坚毅,异口同声地从牙缝中蹦出来一个字:“信!” 大东门属于金陵非常有名气的百年老店,饭菜很可口。 解开了许清的心结之后,大家轻松开心地聚餐。 难能可贵的温馨画面。 吃至半晌,卞五出去上厕所,我却见到他脚一瘸一拐。 等他回来之后,我问他脚怎么了。 卞五神情有一些支支吾吾。 肖胖子见状,恼道:“老五你咋特么娘们一样?!生死兄弟,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小竹也搭茬道:“是呀五哥,你脚怎么弄成了这样?” 卞五皱眉回道:“今天大家高兴吃饭,这事儿不想提。” 肖胖子说道:“怕影响心情?你可别整那些虚头八脑的,咱混江湖之人,除了生死,其它都是擦伤,鸡毛都不影响!” 卞五回道:“我们被人给抽了八仙凳,摔大跤了,两个兄弟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盗墓叫做端锅吃肉。 卞五口中被抽了八仙凳,意思是一桌子菜,本来想坐在凳子上吃,但凳子突然被人给抽了,人还翻倒了。 有人捅了他们刀子。 我问道:“谁干的?” 卞五没正面回答,反问道:“你还记得上次我叫你请胡三秒帮忙开一座大墓的自来石机关吗?” 此话一出。 我顿时感觉有些歉疚。 当时我叫卞五速度赶回,让他去跟踪宋掌柜,他确实提过这么一嘴。 他曾告诉我,有一座大墓,里面全是大肥肉,前后曾去了好几波厨子,搬山的、发丘的、走光货的、炒大锅菜等等,但硬是没人能打开自来石机关,让我请胡三秒去瞅两眼。 可后来我与宋掌柜打斗、找聋妈、挑索命门铁匠铺,忙起来把这事给彻底忘了。 我抱歉说道:“事太多,我确实给忘……” 卞五赶忙制止道:“你是我大佬,我们之间讲这屁话干嘛!” “胡三秒没去最好!妈拉个叉子的,最近从徽州来了一伙江湖撩火棍,为头人叫大巴哥,老特么牛逼了!” “原来金陵黄门手下的那帮厨子,现在已经全归顺他了,附近几省的锅,我们哥几个现在碰都不能碰。” 大巴哥?! ------------ 一百八十八章 久升发 江湖撩火棍,其实在哪个行当都存在。 一个地方某个行业,存在一定的利益分配格局,会比较平衡。 但如果这个时候,突然从外面杀来了一伙人,他们完全不讲规矩,将平衡的利益格局给冲破,导致原来之人没饭吃,这伙人来独享蛋糕,就叫做江湖撩火棍。 打个比较容易理解的比喻。 零八年左右,房地产行业热升,各地均出现了温市炒房团。炒房团仗着巨大的财力,抄底拿下某地的楼盘,捂盘不卖,过一段时间,再高价卖出,导致当地房地产企业资金链断裂、倒台,房价高企,炒房团其实就是房地产行业的江湖撩火棍。 当然,在两千年左右,大家还不知道炒房团是什么概念。 古玩行当也有类似的江湖撩火棍。 一伙外来江湖鉴师,专门到各大古董店去砸挂、赌斗,或者暗中做局卖赝给人家,最后派人前去挑刺,将人家的声誉败坏,被迫关门,撩火棍后面的大老板再低价接手。 卞五继续说道:“这个大巴哥非常嚣张!据说,他们扒锅吃肉,从来都是开着一辆破大巴车,车停在山脚下,东西弄出来之后,全装大巴上,大摇大摆开走,立马出货。” “之前我说的那座墓,位置在牯牛山,宋墓。本来各大流派,都是暗中较劲,谁有本事开里面自来石机关,谁就进去吃肉,互相之间、假装不知。” “但大巴哥来了之后,竟然在短短一周的时间,把所有探过这座宋墓的流派全给收复了。他还表示,不仅这座宋墓,今后附近几省的墓,除了他之外,谁动弄死谁!” 肖胖子问道:“大巴哥也让你们归附?” 卞五回道:“没错!但我们走马阴阳派,祖师爷有训,可以拜码头、不能驻码头,客客气气给地头蛇送钱、送物可以,但依附别的流派做事,坚决不能干,我们当场拒绝了。” “但这座宋墓我们踩点很久了,就这么放弃,不甘心。上礼拜三,再次准备下去探一下,结果人刚到山脚就中埋伏了。大巴哥拿着火铳追着我们干,我两个兄弟受重伤了,现在还躺在医院。” 讲完之后。 卞五撸起了裤腿。 他的小腿部分,一道铳伤,非常之深。 虽然外面已经上了绑带,但伤口还在往外溢血。 肖胖子说道:“这特么到底哪路神仙呢,这么牛逼吗?!” 卞五回道:“这都不算啥!大巴哥还放出了两道风。第一,那座宋墓,他会在九号晚上三点八分八秒打开自来石机关,让归顺他的盗墓流派统一前往,观摩学习他大巴哥的霹雳手段。” 小竹搭茬问道:“为什么选这个时间?” 卞五解释道:“九三八,谐音‘久升发’,寓意长长久久、升棺发财!”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 卞五继续说道:“第二,他限定走马阴阳派必须在十号之前归顺,不归顺,在十一号凌晨一点四分,弄死我们几个,一四,寓意‘要死’!” 肖胖子嘴里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抹了一下嘴巴,骂道:“艹!这大巴哥是不是没打听你是谁的人,金陵黄门是怎么覆灭的?难不成他还想做第二个黄慕华?!” 卞五回道:“金陵黄门之事太轰动,他是干这行的,内幕都清楚。” “实话说吧,拜苏兄的余威,金陵黄门之事后,现在道上的人见到我,都要叫一声五爷。但大巴哥这王八犊子眼睛朝天,谁都不放在眼里。” 我皱眉问道:“金陵黄门覆灭之后,黄门手下这些盗墓流派,本来全应该归马萍收拢。马萍之前一直没任何动作,可以将原因归结为她才刚接手,想稍缓一阵子。” “但这个徽州来的撩火棍突然杀出,抢厨房端菜不说,还嚣张的令人发指,难道马萍一点反应都没有?” 卞五回道:“没反应!” 这事情有点不大正常。 今天是七号。 也就是说。 后天这位大巴哥就要去开宋墓了,大后天是大巴哥限定卞五等人归顺的日期。 若不归顺,大巴哥要弄死卞五等人。 我问道:“你怎么打算呢?” 卞五八字胡须抖动,脸色涨红,回道:“我怕他个锤子!” “宋墓我们不要了,让他去开!他埋伏了我,我也埋伏他。哥几个都盘算好了,等他去开宋墓端菜上车后,烧了他的大巴,报了这笔仇!” 等于说。 卞五不服,大巴哥要杀。 没有任何余地。 我没吭声。 卞五说道:“你们别担心!发死人财的行当就是这样,死人不可怕,活人才最可怕。我们天天刀口舔血讨生活,这种事情经历多了。” 许清之事。 让我深刻明白一个道理。 面对江湖上袭来的凶狼,你任何退步与缓和,对方不会有一丝同情,更不会收起獠牙。 若不杀伐果断予以反击,最终将承受难以忍受的伤痛。 我回道:“我不盗墓,你们盗墓流派之间正常拼活斗艺,可以不管。” “但你是我的人,谁要敢说杀你,我先敲了他的牙齿!” “再不长记性,够格的,我动手让他感受一下刀锋。不够格的,我会让他自刎!” 卞五急道:“苏兄……” 我抬手制止道:“你们方案暂停,因为太软了,不够诛心。” “不仅要掀大巴,还要开宋墓。” “我必须要让大巴哥知道,谁才是道上的爷!” 爷可以不争不抢,也可以按江湖规矩陪你们好好玩耍。 但你要是敢拿刀架我们脖子上,抬手抽我们的脸,那就是在作死! 我初步设想方案是。 找胡三秒帮忙,九号晚上,提前先开了宋墓,墓室里面的东西咱也不动。 在主墓室里等着他们,大巴哥等人进来之后,将这货关在主棺材里,我们再把自来石机关反锁了。 他们不是喜欢这座宋墓吗? 让他们一伙人留在墓里玩! 我们出去之后,烧了他的大巴。 等关上大巴哥等人四五天,他们差不多奄奄一息了,打个匿名举报电话,让公家过去,将他们给一锅端了,想久升发,不如去久吃牢饭! 当然,具体细节还需要完善。 他们三人听完这个方案之后,瞠目结舌。 我问道:“方案不行?” 肖胖子肥脸直抽搐:“这特么……大巴哥要是以这种方式栽了,他下辈子转世投胎,都要找你报仇!” ------------ 一百八十九章 收徒 小竹转头对我说道:“哥,胡爷倒是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说他最近天天在摊市试手,但那些玩意儿全等同于小孩子的玩具,问我们家里还有没有难开的机关,他想磨一下手心皮。” 胡三秒虽然心性已磨平和,但绝技在身,现在十年禁忌解封,迫切想玩机关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但进牯牛山宋墓开自来石机关,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不管如何,事情的前因后果务必要跟人家讲清楚。 稀里糊涂把人家弄一身骚,并不是我的作风。 散席之后,我让肖胖子和卞五各自分头准备一下。 我带着小竹,去摊市找胡三秒。 来到胡三秒摊子面前,见到他脚边放着一沓钱,银行封纸还没拆,足一万块。 有几个人正围着胡三秒的摊子,抱着一些杂项古玩,让他解锁,里面有卯榫模型木屋、倒拉锁、五行方盒玉拴、暗门迷宫珠锁…… 这些在我们眼中看起来复杂无比的玩意儿,到了胡三秒手中,他几乎一摸就开,像玩魔术似的。 胡三秒神情显得非常遗憾,一边心不在焉地解着龙凤苏秦背剑铜锁,嘴里还一边说道:“超过三秒未解开机关,老头子脚边的一万块你们拿去。” “若短于三秒解开机关,你们给老头子一百块钱买烟。” “但老头子只解玩锁、不解实锁,大家来玩记得规矩。” 这老头替人家解机关,倒玩成了一种饶有兴味的江湖赌艺游戏。 但他还是有原则的,所谓不解实锁,就是不去解人家真正藏东西的机关。 旁边之人全笑嘻嘻,纷纷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机关让他来解,可能都想博那一万块钱,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我转头向小竹示意。 小珠扒开了人群,伸手就去摸胡三秒脚边那一万块。 胡三秒一把摁住了小竹的手:“先拿锁来,老头三秒内解不开你才能拿钱!” 小竹笑道:“这钱我拿定了呀,我叫您解的东西,您三秒肯定打不开!” 胡三秒闻言,丢掉了手上的龙凤苏秦背剑铜锁,抬起头问道:“哪来的野丫头,口气这么大……闺女!你怎么来了?!” 小竹今天化了淡妆,穿了米色裙。 之前老头只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愣是没认出来,此刻发现竟是小竹,一脸诧异。 小竹撅着嘴:“胡爷,您叫我侄女行吗?” 胡三秒笑道:“这不都一样嘛……对了,你哥呢?” 我向胡爷打招呼:“胡爷好,今天又要麻烦了!” 胡三秒闻言,顿时脸色欣喜,赶忙收摊。 小竹笑着将那一万块钱拿了起来。 旁边拿锁来博钱之人不干了。 “老胡头,你咋还收摊了?人家没让你解机关,你一万块就给她了,是不是逗我们玩呢?” “她是我闺女,拿我的钱怎么了?” “屁啊!人家都不承认!我看你是见我手中的机关开不了,怕输钱,故意走人吧!” “癞痢吴,就你手里那破玩意儿,老头用眼神都能解开。” “你就吹牛吧!” “我懒得理你!” 胡三秒没理会他们,拉着我们就往锁龙巷走。 看得出来,这老头虽然性格古怪,但在附近人缘还是不错。 到了他家里,胡三秒赶紧拉我坐下。 小竹转身去烧水泡茶。 胡三秒眼睛放着精光,说道:“小苏,我就感觉你会来找我。这几天在摊市里玩,纯粹在逗闷子,没劲!” 我回道:“胡爷虽然重出江湖,但心性却大不一样了,还专门给自己定下了‘只解玩锁、不解实锁’的规矩。” 胡三秒闻言,呵呵一笑:“老头现在要牢记先师的教诲了。凡事只要当成爱好,便能乐在其中、欲抛其外、咸淡自在。” 这倒确实是。 刚才见他在摊市给人开机关,完全就是一副小孩童玩玩具的状态。 以前的胡三秒,是一个刀锋所向,天下闻名的鲁班绝技高手。 刨木头的胡三秒,乃一位恬淡从容、不疾不徐的小巷老人。 现在的胡三秒,却成了童趣天真、乐得自在的老顽童。 人生返璞归真的三个状态,他全经历了。 我说道:“我这个机关,对胡爷一定有挑战,但就是不知道有没违背胡爷定下的规矩。若会违背,倒不大好开口。” 胡三秒回道:“小苏,你先说说看嘛。” 我说道:“倒不是实锁,却是一把死锁。” 胡三秒闻言,神情顿时一愣,皱眉问道:“墓地里的?!” 小竹此刻已经把茶给泡好,端了出来。 我喝了一口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利害关系跟胡三秒讲清、讲透。 胡三秒听完之后,良久不吭声。 我笑道:“规矩大于天,胡爷不用为难。” 胡三秒连喝三杯茶,无比纠结地说道:“不开实锁是指不开活人藏东西的机关,但我倒还真没想过开死人藏东西的机关是否违背这规矩……” 小竹想劝他帮忙,我抬手制止了她。 我赌他一定会答应! 因为老头讲这话,其实已经心里在说服自己了。 主要原因在于,我们这个方案,目的就是狠狠收拾一下大巴哥。一来,我们不取宋墓里的东西。二来,把大巴哥等人关在墓地里几天,再让公家一锅端了,让他们吃一辈子牢饭,也不会死人。 讲白了,其实就是一个玩人局。 老顽童经不住玩的诱惑。 沉吟了半晌。 胡三秒回道:“小苏,即便是违背规矩,你开了口,我肯定答应,何况这并不违背!但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恳请你先答应。” 这条件肯定不是钱。 我说道:“胡爷请讲。” 胡三秒突然手指着小竹:“让你家丫头学我的手艺。” 小竹闻言,都懵了,美眸瞪得老大。 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 胡三秒看小竹的眼神,满满全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他借这个好机会,提出收小竹为徒的要求,实在太正常了。 小竹虽然跟着我,但此事我却不能替她作主。 这丫头要不答应,我再另想办法找别人开墓地机关。 一瞬间。 我和小竹都有没吭声。 ------------ 一百九十章 你胆子实在太大了 胡三秒见状,神情顿时有点急了。 “你这丫头,我不会让你刨木头!” “有时间你就过来学,没时间你可以不过来,能学会多少也没任何要求。” “你只要答应就成,行不?” 这语调已经带着恳请了。 像贪吃的小孩,在恳求玩伴给一颗糖果。 小竹闻言,闪着大眼睛问道:“真的不用刨十年木头吗?老爷子,您说话可要算数啊!” 胡三秒皱眉回道:“那怎么还不算数呢?肯定算!” 小竹格格笑道:“只要您不叫我天天刨木头就行,老爷子,我该怎么拜师呀?” 胡三秒一听,顿时开心坏了,差点从地面上蹦起来,忙不迭地回道:“不用不用!我们‘缺一门’的传统,向来都是师父找徒弟,只有和尚才兴徒弟找师父那一套……你这样吧,敬我一杯茶,叫一句师父,咱们这师徒关系就成了!” 这个倒确实如此。 不仅仅鲁班传人这样,但凡华夏本土产生的一些门派,基本上都是师父找徒弟。 比如道教,师父见到天资异禀、骨骼清奇之人后,若萌生了想收其为徒的想法,会三番五次暗中考验,考验到位,再让徒弟拜自己为师。倘若人家不肯,师父还会多次送法器、解决麻烦、暗中传技艺,直到人家答应为止。 外来的佛教,一般都是弟子千辛万苦拜师父,师父才肯收。 小竹闻言,小脸开始变得郑重起来,倒了一杯清茶,双手捧起,恭恭敬敬地起身,退后两步,茶杯过额头,奉茶上前。 “师父,您请喝茶!” 胡三秒神情肃穆,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 小竹见状,下跪便拜。 胡三秒忙从座椅上起来,一把拉起了小竹,激动万分地说道:“不来这套虚的,礼已经成了,嘿嘿。” 小竹甜甜叫了一句:“师父!” 胡三秒老脸布满了得意,眼神满是慈爱,答应了一句。 得! 以后古玩杂项类,小竹可以替我撑起一片天了。 我说道:“恭喜胡爷喜得高徒!” 胡三秒喜形于色,向我抱拳,神情无比感激:“小苏,你真是我大贵人!不仅解了捆绑老头手脚的十年绳索,还送了我一个好徒弟,老头子这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回道:“不必见外,九号见。” 胡三秒说道:“九号见!” 我们两人起身离开了锁龙巷。 出来之后,已经华灯初上了。 小竹说道:“我挺喜欢胡爷的,但拜师其实就是想学杂项,这样我才能帮到哥!” 我回道:“你应该改口叫师父!” “而且,从现在开始,遵从师命、伺师若父!” 小竹笑着回道:“知道了,哥。” 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马萍的电话,她约我在西货场见面。 我们叫司机调头,赶到了西货场。 西货场上次教训裴星海那间大仓库外,停放着几辆大卡车,似乎正在进行托工走货。 小竹在外面等着,我进了仓库。 进去之后,见到马萍正满脸纠结,在仓库里面走来走去。 她这种状态非常罕见。 “萍姐找我有事?”我问道。 马萍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兄弟,你胆子实在太大了!” 我:“……” 马萍继续说道:“索命门一共十二堂,文堂主是排名前三的堂主,江湖号称‘白面尸王’。” “你进芙蓉庄园闯阵也就算了,不仅把文堂主、芙蓉庄园十几位死士全弄进了医院,还明目张胆地签生死契约,点名要他们金主的性命,外加索命门二十根手指!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惊天大耻辱!” “上面替我斡旋的那位金佛,接到了索命门通报。索命门说,虽然你确实按江湖规矩行事,但若你完不成生死契约,他们将让你百倍予以偿还!” 百倍偿还。 可就不单是取我项上人头那么简单了。 也许把我生理、心理折磨的生不如死,再将我碎尸万段。 但这结果在预料之中。 我回道:“给萍姐添麻烦了。” 马萍说道:“我叫你来,不是兴师问罪。索命门砍杀了你朋友,按我对你性格和本事了解,这间刀斧铺子你一定会去搅个天翻地覆,发生这情况不意外,我主要想告诉你两件事。” “第一,按索命门规矩,报答金主,有且仅有一次。上次他们报答了陆小欣,护人做单,本与她再无瓜葛,但现在你羞辱了索命门,他们对你起了杀心,一定不会让你完成生死契约,会破例再次启动金主保护计划!” “第二,上头那位金佛,已经给我下了死命令,坚决不让我再掺和你与索命门之事。我之前答应你找陆小欣,现在不能做了。姐被逼无奈,只得暂停。但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我必须要马上告诉你,时间再拖下去,线索不仅没任何作用,而且可能还要被封嘴。” 马萍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所有! 我点了点头:“好!” 马萍掏出了几张照片,交待道:“看过就烧!” 照片是拍摄证据,马萍惹不起上面的金佛,必须要立即销毁证据,与这件事彻底脱钩,完全可以理解。 三张照片全是陆小欣。 拍摄的比较模糊。 有一张在人流多的车站,有一张在旅社门口,还有一张是野外夜晚拍的,好像还在墓地。 根本来不及分析。 我将三张照片全刻在脑海中,用打火机烧了。 马萍说道:“三张照片全在魔都拍的,她像一匹狡猾的狐狸,根本摸不到固定位置。你赶紧根据线索,想其它办法去找她。” 讲完之后,马萍拍了拍我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三张照片尽管信息杂乱不已,但已经算帮天大的忙了。 感谢的话多余。 我转身离开。 马萍说道:“兄弟,珍重!” 我回头笑问道:“萍姐,仓库门口几辆大卡车,你最近在走货?” 马萍神情一愣,回道:“实不相瞒,老黄门留下来的一批脏货,最近风紧,必须赶紧处理掉。” 我点了点头,出了仓库之后,打了一辆车。 小竹让司机送我们回家。 我更正道:“先不回家!” 小竹一愣:“哥,去哪儿?” 我回道:“见魏峰!” ------------ 一百九十一章 牯牛山 我让司机马上去魏峰的办公地点。 现在虽然是大晚上,但魏峰是一位工作狂,他没成家,吃住基本上都在所里。 到了之后,我们径直走了进去。 瞅见魏峰办公室仍然灯火通明,而魏峰正在跟几位同事俯在一张图纸上,用笔边画边交待着什么。 我眼神好,简单瞄了一眼,图上画的好像是布控抓捕的点位,中间的目标则以一顶官帽来代替。 人家工作秘密,我不便再看,也不好打扰,没吭声。 但魏峰抬头看见我们来了,迅速将图给收了起来,立马挥手让同事全散了,走了出来。 “大晚上,你们怎么来了?” “有重要线索,必须要提供。” “陆小欣的?!” 我点了点头。 魏峰闻言,虎目放着精光,赶忙让我们进来,将办公室门给关了,说道:“魔都方面,迄今未找到那辆车出现的踪迹,也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我甚至都恨不得自己过去!” 这个很正常。 两千年左右,天网工程还没彻底建好,除了一些重要人流节点有高清摄像,很多地方都没有。他们手上还有各种其他的事,不可能像马萍或者秃鹰哨下面的人一样,天天盯着这一件事干,找不到线索情理之中。 不过,如果有蛛丝马迹,提供给他们,他们掌握的分析手段,却不是马萍、秃鹰哨可比拟的。 我说道:“我见到了她出没的照片。” 魏峰闻言,顿时欣喜万分:“太好了!照片拿来!” 我摇了摇头:“朋友拍的,不方便携带,已经烧了。” 魏峰一愣:“那有什么用?” 我说道:“特征全印在我脑海里,你去叫一位信得过的画像专家来。” 魏峰半信半疑,但他还是拿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之后,一位戴着厚眼睛、睡眼惺忪的老头过来了。 他打着哈欠:“魏队,大晚上啥事?” 魏峰笑着向我介绍道:“全金陵最厉害的速画专家,吕粮,号称‘神笔吕良’,就是性格散漫,爱喝酒睡觉,常犯小纪律,没人能够容忍,我把他给收留过来了。” 吕粮翻了翻白眼,回道:“胡说八道!是我自己不愿意在他们那里干了!” 我们找了一间画室。 按照我的记忆,吕粮开始用铅笔进行快速素描。 这家伙不魁是神笔,但凡我说出来样子,他立马就能判断出结构、模样,三两下就画了出来,见到不一致的地方,我再进行轻微纠正。 本以为这事情最起码要耗费一晚上时间,但实际却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三张图赫然而立。 简直是照片的翻版。 魏峰激动不已,大赞道:“二十一世纪最缺什么,人才!” 吕粮丢了笔,神情却显得索然无趣,回道:“别夸我!夸一下你这位朋友吧,而且换一个词,天才!他能像电脑一样记这么清楚,但凡有一点绘画功底的人,都能画出来。我老吕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个工具人!” 我回道:“谢谢!” 吕粮罢了罢手,说道:“别谢!下次你来了,叫小魏去找别人,没技术含量的事,我不干!” 魏峰说道:“得得得!你赶紧睡觉去!” 吕粮走了之后。 魏峰瞅着那几张照片,满脸兴奋:“有这几张照片,加上魔都方面的数据库以及分析专家,最起码能锁定她近阶段的活动区域。” 我问道:“什么概念?” 魏峰解释道:“等于说,之前在大水里捞鱼,完全不清楚鱼位置,但现在可以圈定出鱼出现的小水域。她游过了,必然会有痕迹,有痕迹我们就能顺这线索给拽出来。” 这算是重大突破! 我心里有了盘算。 等魏峰圈好了位置。 我再将位置告诉秃鹰哨,让他们去圈鱼。 在这点上,秃鹰哨的手段显然更毒辣、更快捷。 马萍、魏峰、秃鹰哨,三张大网,层层传导递进,不信她还能逃! 作别了魏峰,我们回到了家里。 翌日一大早,肖胖子已经租了一辆面包车来了,接到我们之后,再去旅社接了卞五,最后转锁龙巷接了胡三秒。 胡三秒见到肖胖子之后,先是一愣,说道:“小肥仔,原来是你。” 肖胖子笑道:“胡爷,我当时就说了,你总有一天会给我开机关,这不是来了么!” 胡三秒回道:“你个小包袱军!当时你那破玩意儿一看就是假晚清龙纹锁,想借我的名来骗洋人,败坏我名声!” 肖胖子说道:“老爷子,你在摊市大怪人的名声,也没见得多好。” 小竹闻言,不干了,说道:“肖哥,不许你这样说我师父!” 肖胖子笑着闭嘴。 一行五人,向牯牛山进发。 到达牯牛山,已经是傍晚了。 大巴哥准备在九号凌晨三点八分八秒开自来石,我们必须提前进入墓室。 兵分两路。 肖胖子和小竹在山下等大巴过来,他们上山之后,烧火。 我、卞五、胡三秒带着工具,进入墓室。 上山找到那座宋墓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具体过程不表。 这座宋墓位置非常隐秘。 两山夹缝中间,前面一条小溪,后背靠大山石,墓前是长茅草和树。 因为前段时间下暴雨,雨水和泥石将茅草和树给冲刷开,导致墓口露了出来。 我问道:“老五,这墓的消息是谁最先知道的?” 卞五回道:“丹市两个搬山道人,他们最先发现的。但搬山道人虽然寻龙点穴功夫一流,进墓趟水却差那么点意思,他们邀请了一个走光货的来趟墓,消息就这么泄露了。” 我还是感觉有些不大正常。 具体不正常在哪里,说不上来。 但人已经来了,这墓必须要进。 墓口塌方,露出来一条甬道。 我们三人快速进入了甬道。 甬道依照两旁的天然山石而建,半天然、半人工。 三人当中,卞五是专门干地下活计的,我以前也常跟九儿姐下墓,唯独胡三秒可能很少进墓地,对墓室甬道一些石刻壁画啧啧称奇,大为感叹。 十几分钟之后,穿过甬道,来到了巨大无比的自来石前面。 ------------ 一百九十二章 不生锈的铜锁 这块自来石大约一堵墙高。 石头严丝合缝地嵌进了两旁的岩壁,整个自来石门表面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机关的迹象。 给人感觉就像是天然形成的一块巨大石块,挡住了墓室的大门。 不过,偶可见自来石上一些划痕、与岩壁交接之处油渍以及利器凿迹…… 这些估计都是最近各大流派盗墓贼在闯石门之时留下来的,全部无功而返。 我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除非用暴力拆卸的手段,不然毫无办法。 可暴力拆卸有两个大缺点,一来,容易将整座宋墓给弄塌,万一包括外面的甬道都塌了,别说进去取宝,人还容易搭进去。二来,暴力拆卸的东西比较难弄,且动静太大,易引来公门的注意。 胡三秒见了,嘴里发出“咦”一声,老脸神情显得无比兴奋。 这是他见到非常高难度的机关才会呈现的表情。 胡三秒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石门,又掐着手指,似乎正在演算。 尔后。 他身子蹲在地上,开始用石块在土里写写画画。 一会儿觉得没算对,擦掉重来,再次进行推演。 看他在地上画的东西,像五行八卦。 我和卞五也看不懂,两人在旁边坐下来抽烟聊天。 卞五说道:“据说,里面埋着北宋一位武侯,具体名字暂不可考。但确定陪葬品中有一件黄金缕衣,世之重宝。” 难怪这么多盗墓流派心心念念要开这座宋墓。 如果真的有黄金缕衣,与三星堆黄金面具一样,确实属于世之重宝了。 一锅吃十世。 没哪个厨子会轻易放弃。 我问道:“从外面甬道石刻的形制来看,确属宋墓。至于有没有埋武侯爷,也可以解释为发现墓地的搬山道人从典籍记载及风水位置进行了推断。但黄金缕衣这事,迄今没人进去过,他们怎么会知道?” 卞五闻言,摇了摇头:“……每个流派的手法都不一样,搬山道人到底用什么办法探测出黄金缕衣来,不大清楚。” 这话倒让人无从辩驳。 黄慕华当时还对锦衣卫墓打了一个神仙洞下去,探测出里面有玉带龙胆珠。 古玩与盗墓,虽然互有相通之处,但所谓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个中秘法,完全不可揣测。 胡三秒一手拿着探照灯,一手在地上不断推算,额头上的汗珠出来了,似乎非常紧张。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大巴哥定的开墓时间为三点八分。 卞五见此情形,有些着急了。 “时间不大够了!现在大巴哥肯定在上山的路上,再打不开,我们就要被堵死在甬道里面!要不我们先撤出去?” 我回道:“再给胡爷一点时间。” 两点四十分。 胡三秒突然愣住了,用脏兮兮的手狠狠地抓了一下头发,嘴里喃喃地说道:“怎么会错呢……怎么可能会错呢……” 有点糟糕! 再不出去。 我们可能真会被堵死在这里。 大巴哥可是一群亡命之徒! 卞五两撇胡子抖动:“大佬,你快作决定!” 我看胡三秒已经擦了地上的部分演算步骤,正重新在演算,干脆一咬牙:“再等胡爷五分钟!”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 我仿佛听到了山边传来的众人脚步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三分钟之后。 胡三秒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用脚快速擦掉了地面推算步骤,满脸欣喜。 成了! 只见他用手开始不断地摸边上的天然石块。 无比惊奇的一幕出现。 但凡他摸过的石块,竟然能够缓慢地移动方位。 胡三秒对目瞪口呆的我们说:“快,我来指示石块,你们来帮忙挪动!” 按照他的要求,我们去掰动那些岩壁上的石块。 九块石块掰动之后,它们又迅速归为原位。 但此刻,自来石门竟然发出“咔嚓嚓”的响动之声,从右侧岩壁若自动门一般,挪开了一条缝隙。 拿手电筒往缝隙里面一照,竟然发现有一把大铜锁,而且,还是从里面反锁了。 这一下,我们全愣住了。 自古以来的墓地,工匠撤走了之后,一般均将机关设在外面。但这自来石门,不仅外面有如此复杂的机关,怎么里面还有一把大铜锁? 更关键是。 这把铜锁虽然外形为古锁,但表面却显得无比光滑,好像里面有人住,为防止外人进去,经常开锁抚摸一般。 但这疑惑我只想了几秒,便想通了一半。 里面的锁槽锈迹斑斑,证明这锁槽是当时建墓之时弄的。 古时候陪帝王或者王公贵族殉葬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死殉,就是在外面赐死宫女、佣人,将尸体随墓主人一同放入墓室,再封墓门。 另一种是活殉,一般由一位头领带队,带领殉葬宫女、佣人进行主墓室之后,陪葬头领在里面提前布置好的锁槽上加上一大锁,把钥匙给折断或者吞了,不让大家出去,活人在里面殉葬。 非常残酷的一种封建殉葬方式。 从锁槽来看,这里肯定进行过活殉。 至于为什么这把铜锁不生锈,只有等进去看了才知道。 正在此刻。 我们已经听到了甬道外面嘈杂声。 大巴哥等人来了! 卞五是走马阴阳派的,他们属于风水流派转行,见到不生锈铜锁的情况,脸色一变,竟然随身捏起了一张道符:“估计宋武侯一直在里面生活!苏兄,到底是回头对付大巴哥,还是进去对付宋武侯,你快作决定!” 我差点晕过去。 这都什么怪力乱神的! 现在也没时间向他们解释。 我问胡三秒:“锁可以打开吗?” 胡三秒回道:“里面这把锁太简单了,但是……刚才小五说的,会不会真有人活里面?” 看来他也被卞五神经兮兮的说法搞得有点害怕。 我回道:“打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 胡三秒闻言,一皱眉,手中捏出了一根小铁丝,穿过缝隙往里面晃了一下,铜锁“吧嗒”一下打开了。 我们三人迅疾闪身而进。 进去之后,胡三秒招呼我们分别拉紧自来石门左右两边的马头环。 尔后,他动手将门往旁边用力一推。 “轰隆”一下。 自来石门按原样关上去! ------------ 一百九十三章 飞翅帽 几乎只隔了十几秒钟。 甬道外面的嘈杂声就已经来到了自来石大门口。 刚才那一下真的太险了! 稍微再耽误一会儿,就要正面与大巴哥等人硬扛。 我倒是不怕。 但胡三秒和卞五两人,压根无法对付这群亡命之徒。 我对他们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捡起了地上的铜锁,招呼他们迅疾找地方藏了起来。 外面传来一副公鸭嗓声音。 “你们全都特么看好了!” “今天巴哥我来向你们展示一下什么叫做霹雳手段!” “一群怂货,弄了这么久,一块破石头都弄不开!” 从刚才传进来的脚步声判断,至少来了二三十个人。 这些人,有些是大巴哥的手下,也有些为原来隶属金陵黄门但近期被大巴哥给降服的盗墓流派。 “把家伙什给老子都搬上来!” “就你们这些废材,练以前那些狗屁技术,有个鸡毛用!二十一世纪了,要依赖科学!” 大巴哥继续大声说道。 两分钟之后。 外面自来石门突然传来了无比刺耳的呜呜钻孔之声,自来石门正在剧烈地抖动。 我们三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空压钻孔机?! 这玩意儿是矿山打孔点炮的设备,体型大、还需要电。 难不成大巴哥除了带了空压钻孔机,还带了小型的发电装备? 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盗墓贼向来都是靠技术吃饭的,玩的就是寻龙点穴、掘地打洞、墓室避险以及摸金倒斗的强悍能力,属于门槛奇高一个行业。 但大巴哥开一辆车,竟然把挖矿的机器设备全抬上了山。 不仅简单粗暴,而且嚣张的令人发指! 外面有机器钻孔的声音,我们在里面讲话,完全不怕他们听到。 胡三秒显得满脸无语而痛心:“宋代九宫阴阳石门机关,乃天下十大石机关之一,竟然被这样的暴力方式破坏,简直岂有此理!” 卞五却无比兴奋,两撇八字胡不断抖动,手中掏出了一包药粉。 估计是什么令人昏迷或者短暂失明的江湖药。 “苏兄,我先去开棺材!等他们进来之后,我会用手中的好东西制造出混乱,你们乘乱从墓室里面出去!” “我再去偷袭大巴哥,将他弄进棺材里面!” “等我出来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将大门给封了!” 我没有吭声。 因为我一直在用手电照着那把从里面反锁的不生锈铜锁。 这把铜锁,外形像古锁,但我一上手,就已经判断出来类似摊市那种仿旧锁。 墓葬进行过活殉可以确认,但即便是活殉,里面的铜锁也应该是宋锁,凭白无故出现一把现代仿旧锁,这完全超乎想象。 为了进一步确认,我问胡三秒:“胡爷,你看一下这铜锁是不是宋代机关锁?” 胡三秒接过来一瞅:“奇怪啊……这是一把现代仿旧锁啊,哪儿来的?” 它不可能飞进来的。 也不存在卞五刚才说什么宋武侯在里面生活的情况。 一把表面光滑无比现代仿锁出现,只能说明,有人曾进来过,就在近期! 我脑子顿时一炸。 三个片段像电影镜头一般闪过。 一个是马萍在西货场仓库门口停着几辆走货的大卡车,马萍当时对我说:“老黄门留下来的一批脏货,最近风紧,必须赶紧处理掉。” 本隶属金陵黄门的地下厨子,最近闹出来如此大的动静,还归附了徽州来的大巴哥。 马萍不仅对他们的行为无动于衷,还抓紧时间在处理黄门的脏货。 证明这个老江湖,已经嗅到了某些危险的气息,不敢动。 马萍已经一统了金陵江湖,她不敢动,只存在一个原因,有公门之人正在盯着她。 另一个是昨晚我找魏峰之时,他正与同事趴一张图上办公。那是一张布控抓捕图,图上面布控点位,围绕一顶官帽来设置。现在想来,图的样子,与我们这次牯牛山墓地的地理情况非常之相似,而且,官帽是一顶宋朝的官帽! 官帽属于古玩杂项的一种。 宋朝官帽比较有特色,帽子两边的铁翅各伸出一尺多长,也叫做飞翅帽。 飞翅帽还有一个典故。 据说,赵匡胤陈桥兵变称帝,手下一帮将领都是生死兄弟。 但他称帝之后,这帮将领聊天还像平时一样与他交头接耳,赵匡胤心里不舒服,于是发明了这种飞翅帽,戴官员头上,省得他们没规矩。 宋朝飞翅帽作为布控目标。 魏峰的行动指向会不会是这座宋墓? 第三个片段,卞五说宋墓里面有一件黄金缕衣,消息是搬山道人透露出去的,最后搞得盗墓界人尽皆知。 这事情非常之可疑。 盗墓贼最遵从的一项生活原则是闷声发大财,即便是搬山道人打不开自来石门,他也不会将有黄金缕衣之事透露出去,害得这么多人来围墓。 出现这样的结果,要么搬山道人是蠢驴,要么搬山道人故意为之。 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映入了脑海。 魏峰在学古董行当支锅! 他要一网打尽这群盗墓贼! 而搬山道人,肯定是魏峰的内线,故意放出宋墓有黄金缕衣的消息! 这想法冒出来之后,我顿时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可一分析,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宋墓因雨水塌方露出了墓门,会不会也塌方露出了其它地方? 而魏峰可能比盗墓贼先接到信息,提前发现了这座宋墓。 公家要保护古墓。 在雨水冲刷的紧急情况之下,魏峰虽然没办法打开自来石墓门,但却有可能从其它塌方的地方进入了墓室,并将里面的陪葬品给搬走了,且把原来已经完全无用的老绣铜锁换成了一把仿旧铜锁。 这完全说得通! 我立马转头对卞五说道:“你马上去看一下墓室周围有没有其它塌方口!” “胡爷,我们去看一下棺材。” 卞五闻言,身躯若一条狸猫,在黑暗中快速消失。 我和胡三秒往主棺椁疾步走去。 外面仍然在咔嚓嚓的用空压机钻孔,偶尔可以听见大巴哥癫狂而嚣张的大笑声。 等我们到了主棺椁的边上,顿时愣住了。 主棺椁是一副无比普通的黑漆棺材,还发着刺鼻的油漆味。 掀开棺材盖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卞五此刻也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大急道:“东北角果然一个塌方通道,有些积水,我还看到了脚印!脚印非常新鲜,就是前段时间踩出来的。” 完犊子! 宋墓里面的陪葬品,乃至尸骸,肯定已经全部被转移了。 这等于说。 魏峰通过一座空墓和一堵难搞的自来石门为诱饵,支了一口空锅,故意引了金陵一帮盗墓贼前来扒锅吃肉,准备一锅全端。 好一个魏峰! 竟然将古玩行当的手法玩得像溜溜球! ------------ 一百九十四章 六孔一锤 先转移陪葬品,再利用内线放迷雾,接着周密布点抓捕。 魏峰支这口锅,玩得隐蔽而巧妙。 他之所以要在自来石后面加一把铜锁。 我猜测,他想利用自来石门机关以及后面这把铜锁,将大巴哥等人阻挡在外面通道,他们再从通道外面堵住这帮盗墓贼。 毕竟,如果大巴哥等人进入了墓室,墓室比较宽大,里面情况复杂,有些地方有石头缝隙可供藏身,容易产生漏网之鱼,行动起来也不如在外面通道那么安全。 可不管怎么说。 卞五刚才发现的那个塌方口外面,魏峰肯定也布置了人,防止万一有人进入墓室之后,误打误撞找到塌方口,从那里逃生。 胡三秒和卞五见我脸色变了,纷纷问我怎么了。 我回道:“我们被包饺子了!” 尔后。 我简单把自己的推测给说了一遍。 卞五听完,顿时脸色蜡白,问道:“这怎么办?!” 本来这次只是为了教训大巴哥而进来,但没料到魏峰已经提前布好了鱼篓,我们反而傻乎乎钻进了鱼篓。 我和胡三秒没有前科,但卞五若被逮住,可就彻底完犊子。 这个时候。 外面传来一阵欢呼之声。 转头一看。 偌大的自来石已经被空压机头钻开了一个婴儿手臂粗的圆形孔。 “哈哈哈,我大巴哥干这种自来石,向来号称‘六孔一锤’!” “什么叫做六孔一锤呢?石门周围六个孔一开,中间锤子一砸,再牛逼的石门机关,都会破出一个大洞!” “现在是两点五十九,三点八分,看我大巴哥怎么抡大锤,升棺发财,哈哈哈!” 这蠢驴死到临头,还在吹牛逼。 空压机再次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 目前情况是。 外面甬道一队包抄人员。 塌方通道口子一队包抄人员。 完全是插翅难飞一种局面。 最糟糕的结果是,大巴哥等人破了自来石门之后,如果他们全部进入了墓室,两队包抄人员将对墓室形成前后夹击的状况。 两个口子一卡死,欲哭无泪。 要破局。 必须则将两队包抄人员的力量进行前后分割! 我脑中想到了一个办法,立马转头对卞五和胡三秒交待。 “你们把那副棺材拉到塌方的通道旁边,随意摆放,但千万别堵住通道口,两人先进棺材里面躲着,别吭声!” 胡三秒问道:“小苏,那你呢?” 我回道:“别管我,等下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相信我!” 他们见我神情无比坚定,没再多说,立马跑过去抬起了那副棺材,搬到了塌方通道口的旁边,迅疾钻了进去。 我走到了那扇正在剧烈颤动的自来石门边,将头发给弄乱,咬了手指弄出血,涂在自己的眼睑、牙齿、嘴唇上,再从地上弄了不少灰,抹在了脸上。 大巴哥等人正兴冲冲地钻第二个孔。 机器声音非常之大,外面一堆人嘈杂,全在纷纷拍着大巴哥的马屁。 我突然发出了无比凄厉的一声尖叫。 瞬间。 机器声停了。 “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 “刚才谁特么在鬼叫,癞子三,你是不是神经病又发作了?” “巴哥,我上个月已经治好了,你怎么还冤枉我?” “……” 人都说骗鬼吃豆腐。 我现在是扮鬼骗人吃豆腐。 实属无奈之举。 我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大巴哥破掉石门,让魏峰的力量主要集中于通道外面。 捡起了地上一块石头,透过刚才已经钻出来的石孔,对准了站自来石门对面一个人的裤裆,迅疾弹了出去。 我对自己的指力相当自信。 “嗷”一声惨叫。 那个捂住裤裆,迅疾蜷缩倒退,嘴里不断惨呼。 这一下。 大巴哥等人全懵了。 好端端的从死人墓里飞出来一块石子,还准确无误地弹中了人,尽管这些人都是干死人活的老手,但要说不瘆人,根本不可能。 空气无比安静。 一会儿之后。 大巴哥问道:“这特么不会有人已经进去了吧?!” 旁边有人颤声回道:“巴哥,这自来石门没人能打开啊……再说了,即便进去了人,人怎么可能从小孔飞石那么准?” 大巴哥又问道:“难道是因为刚才机器钻孔溅出来了石块,弹到这家伙了?” 众人均不吭声。 我手中另外一块石子,再次迅疾弹出。 另一人又捂住裤裆惨呼一声,卷缩倒地。 这一下,他们总不会怀疑是钻孔溅出来的石块了! 耳听到外面脚步声无比凌乱。 这帮货吓得纷纷退后。 大巴哥勃然大怒:“都特么过来!退你们妈啊!” “巴哥,有……有鬼啊……” 大巴哥大恼道:“鬼尼玛个头!老子盗了一辈子墓,连鬼影都没见过!发丘的,你朝孔洞里瞅瞅!” 发丘的颤声回道:“巴哥,为什么叫我?” 大巴哥说道:“你不是号称夜鹰吗?视力好!” 发丘的回道:“那都是江湖上朋友胡乱起的外号,作不得数,其实我视力非常一般……” 大巴哥顿时火了:“你特么到底看不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 有人开始蹲下身子,开始瞄孔洞。 因为我见到一束高光手电,从外面透过孔洞,往墓室里面照。 我突然将头给移过去,堵住了孔洞,呲着血红的牙和嘴唇,翻着白眼,无比恐怖地呈现在手电的正对面。 手电迅疾一黑。 “哎呦卧槽……” “巴哥,真有鬼,真特么有鬼,一颗血头,刚从地里爬出来的……” 对面瞬间炸锅了。 好像全在往外面跑。 大巴哥急了:“都别特么慌!发丘的,老子要是打开石门没有鬼,我让你变成鬼!” “巴哥,我以全家性命发誓,里面绝对有脏东西!这墓开不得!” 我有一些无奈。 寻思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魏峰怎么还不上来? 大巴哥大声喝道:“干它姥姥的!搬山道人呢?去把你的黑驴蹄子和辟邪道符拿来,老子还真不信邪了!” 搬山道人回道:“巴哥,辟邪这事儿走马阴阳最专业,我们都是业余的……” 按照之前的判断。 搬山道人是魏峰的内线。 这次他一开口,果然有所区别。 虽然他声音显得非常惊恐的样子,但音调实际上没有畸形,还透着一丝淡定。 只能证明,他是演的。 搬山道人可能以为里面有公家人在故弄玄虚。 大巴哥说道:“走马阴阳那几个家伙马上自己都要变成鬼了,他们辟个鸡毛邪!赶紧滴,少特么废话!” 正在此刻。 我从孔洞里感受到,外面突然灯光大盛,一声惊天爆喝传来。 “全部蹲下!” 魏峰终于来了! ------------ 一百九十五章 溜走的大鱼 魏峰那一声爆喝之后,外面甬道顿时一阵骚动,脚步声变得无比凌乱。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大巴哥竟然高吼了一句:“上家伙,不要慌,冲出去!” 这货竟然嚣张至此?! 我看不到外面的场景。 但我却能听到外面夹杂的响动之声,有喷雾、有器响、有哀嚎。 鼻尖也能透过石门孔洞闻到刺鼻的药粉,或者说药水味。 这可能是这群盗墓贼独有走江湖的东西。 我已经确定。 大巴哥算是彻底废了。 他竟然敢负隅顽抗,到时恐怕要牢底坐穿。 我第一步目标已经实现,阻挡大巴哥在甬道外,避免他进墓室来之后,我们跟着他们一起被两面夹击。 客观上,我算给魏峰帮了一个大忙。 魏峰果然非常勇猛。 十几分钟之后,外面甬道彻底没任何动静了,估计大巴哥等人已经全被制服。 魏峰说道:“丛老巴,我找你好久了知道不?!” 大巴哥:“……” 魏峰大声喝道:“说话!哑巴了?!你刚才不是挺嚣张吗?!连空压机、发电机都搬上来了,你咋不上天呢!” 大巴哥颤声回道:“大佬,我没哑,认栽了……” 魏峰冷哼一声:“清点一下,看看这群人是不是全在这儿!” 有工作人员清点完之后,对魏峰回道:“全在,一个没漏!” 魏峰笑了:“哈哈,当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你们古董盗墓行当不是喜欢在墓地支锅做局么,丛老巴,你觉得我这口空锅支得怎么样?” 大巴哥慌不择言:“大佬,这可不是空锅啊……墓室里面有鬼!” 魏峰问道:“有什么?!” 大巴哥回道:“有鬼啊!血刺呼啦的,老吓人,不然我们之前已经进去了。” 魏峰问答:“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对你下手太轻了?” 大巴哥说道:“真有鬼啊!刚才有人看见了,不信你们现在用空压机钻开石门,进去看看。” 旁边之人信誓旦旦跟着附和。 魏峰肯定不会信这个,回道:“丛老巴啊丛老巴,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你眼睛滴溜溜地转,是不是想乘我们钻门进墓,人手不够的时候跑路呢?” “行,我今天满足你!” 紧接着。 我听到了对讲机的声音。 “B号位的同事,你们从塌方口进墓室里看一下。” 一切全按我设想的剧情在走。 我迅疾转身离开自来石门,来到墓室塌方口边上,钻进了那副棺材。 等我钻进棺材,已经听到有好几个人从塌方口走下来。 不是我料事如神。 而是之前我见到那张布控图的时候,看到了三个重要的布控点位,一个甬道、一个塌方口、一个下面的大巴车。 在如此漆黑的墓室里面,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副在塌方口随意摆放的棺材。 耳听到他们进了墓室,脚步声开始在墓室四周找去。 墓室非常之大,塌方口离自来石门的距离有一些远。 找了好一会儿之后。 他们脚步声已经前往了自来石门边上,对讲机声音再次传来。 “报告,没发现什么特殊情况。” “再往石门周边墓室的缝隙里找找!” 他们在自来石门缝隙周边继续寻找的动静再次传来。 只要我们动作、脚步足够轻,在如此宽大且黝黑的古墓里面,他们不可能发现我们。 我对卞五和胡三秒做了一个手势。 三人轻轻地挪开了棺材盖。 卞五打头、中间胡三秒、后面是我,三人像狸猫一样,沿着塌方口出去。 出了塌方口之后,我们迅速摸黑往山下狂奔。 到了半山腰一个坡底,几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我们找了一块石头下面,全瘫倒在地面上休息。 虽然把大巴哥等人送进去的目的最终还是达到了,但这惊险无比的过程完全超乎了我们的预想。 胡三秒老脸蜡白:“小苏,你简直是神算啊!装神弄鬼阻止大巴哥进墓,暗度陈仓躲进棺材,金蝉脱壳无声无息跑路,这三十六计简直玩成了花!” 卞五喘着大粗气说道:“其实就一计,将计就计!这次实在太惊险了,苏兄你等于捞了我一次!” 胡三秒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大急道:“胖子和小竹在烧盗墓大巴呢,那里也有人在守着,怎么办?!” 我回道:“他们没那么蠢。” 讲完之后,我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们在哪儿。 肖胖子回道:“我们看见魏峰带人来,提前撤了!” 我问道:“你们不管我们死活就走了?” 肖胖子闻言,在电话那头嘿嘿直笑:“小竹这丫头死活要上来救你,但被我给拉住了。一来,你这开过光的脑袋,不可能栽里面。二来,即便是插翅难飞,你一定会选择舍车保帅,自己留下,想办法让卞五溜走,你和胡爷啥也没干,被逮了我就找老魏去,哈哈哈。” 我回道:“你可真够狠的!” 挂完电话。 我们打算休息一下,等魏峰他们全部离开了再走。 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才休息了十几分钟,山坡上竟然往下飞奔来一个人。 此人脚下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借着暗淡的月光,发现在他身后五六百米处的山坡上,有几个人正在追。 卞五见到了这个人,眼睛瞪得老大:“大巴哥!他怎么还逃出来了?!” “据说这家伙从小在山上生活,跟老江湖练过谭腿,不仅腿功厉害,跑步还生猛!” 讲完之后,卞五就想上去阻拦大巴哥。 我拉住了他:“你们现在沿小路快速下山,我来拦住他!” 卞五若出现在大巴哥面前,到时魏峰一审大巴哥,他肯定会讲出卞五拦他之事,到时比较麻烦。 大巴哥不认识我。 而且,我在墓室里面化的血妆还没擦,夜色之下,他根本看不清我的模样。 这次我要帮魏峰逮住这条从鱼篓里溜走的大鱼! 等卞五和胡三秒跑了下去,我点了一根烟,从地上捡了一块趁手的石头,爬了上去,站在了他前面不远处。 大巴哥的脚步速度确实快,如同电动小马达,两腿迈开呼啦啦直窜,嘴里还吭哧吭哧的。 没一会儿,他就跑了过来。 我笑道:“大巴哥!” ------------ 一百九十六章 弹腿 大巴哥正专心致志地逃跑,猛然听到了声音,脚下一个急刹车,抬眼一看我的样子,顿时吓得脸上肌肉剧烈抽搐,嘴里骂了一句:“哎呦卧槽!”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的模样,在夜色之中,确实可能有点吓人。 但大巴哥不愧是闯荡多年的老江湖油子,瞅了一眼月光下面的影子,立马反应过来我并不是什么脏东西,从地上迅疾起身,猛地拉开了自己衣服,一手迅疾打着打火机。 衣服里面竟然绑了自制药包! 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被逮住还能逃了。 他肯定也用这招对付了魏峰。 魏峰基于担心甬道里那么多人的生命安全,放开了他。 大巴哥往后瞄了一眼几百米山坡上追下来的人,大急道:“你特么赶紧给老子滚开,否则我炸死你!” 我不退反进,大踏步往他走去。 大巴哥见状,简直要疯了,一边大步后退,一边大嚷道:“你神经病吧,老子这是药包,会死人的!” 哥们当然知道。 但在如此开阔场所,他有逃生的机会,一定不会点着。 而且,我也不用担心其他人被他给威胁。 我拿开了嘴里的烟头,吹了一下火苗,说道:“知道,我来帮你点!” 大巴哥顿时懵了,满脸纠结和愤怒,骂了一句:“傻逼!” 他迅疾合拢了衣服,开始撒丫子往右边跑。 速度太快了! 难怪他能甩追兵那么远! 我手中的石块迅疾出手,打在他的脚腕子上。 大巴哥嘴里哀嚎一声,翻倒在地上,但他又迅疾爬起,一瘸一拐地往前面疯跑。 我几个踏步上前,一个鞭腿将他给撩翻在地,猛地一拎他的衣领子,三两下将他身上的药包给拆了,引线卸掉,顺手丢到了旁边水潭里。 大巴哥神情崩溃了,拼命地挣扎。 “咔嚓”一下。 他嘴里再次惨呼一声。 我将他的左腿脚腕子给弄脱臼了,对他说:“快用谭腿跑,他们马上就要追来了!” 大巴哥已经彻底疯了:“神经病,神经病……你特么到底谁啊……” 我回道:“我是墓室里面那只鬼!” 讲完之后。 我往下一跃,迅疾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走的时候,斜眼往后瞥见,大巴哥本来想接自己脱臼的脚腕子,但动作不得要领,接不起来,回头见人已经追上来了,只得嘴里一边哀嚎着,一边跳着那条单腿,脸色无比恐慌和憋屈,往前一蹦一蹦。 谭腿已经变成弹腿! 很快,后面追来之人已经将他给扑倒在地。 从山上下来之后,我在溪水边洗了把脸,直接去了肖胖子和小竹约定的镇上旅社。 到了旅社二楼,胡三秒和卞五比我早到了。 肖胖子见我进来,笑嘻嘻地说道:“苏子,你说老魏要知道你掺和了进来,会不会气得血溅三尺?” 我回道:“不会,在宋墓我算帮他大忙了,刚才还逮住了一条大鱼送给他。” 尔后。 我把在山上折腾大巴哥之事讲了。 他们听完之后,全哈哈大笑。 小竹说道:“哥,你真的太坏了!” 卞五说道:“苏兄,最近风头不行,我得出去避避,省得沙子眯眼,到时我再联系你。” “今天这事儿,虽然没按我们最初的方案来,但感觉比设想的还要痛快,哈哈哈!” 笑声还没停。 卞五像狸猫一样出了门,身子迅疾消失不见。 我本来以为。 此事结束之后,大巴哥会牢底坐穿。 但没想到,很快我又与大巴哥见了面。 天亮之后。 我们打车回到了苏城。 第二天。 小竹跑去锁龙巷跟胡三秒学杂项手艺。 肖胖子带肖伯去医院看胃病。 我去了影青阁。 去的目的,就是提前跟陆岑音通一下气。 与索命门签订生死契约之事,到现在我还没跟她讲。 不管她现在对自己这个变态妹妹什么想法,但陆小欣这条鱼,我逮到之后,必须要宰了。 因为她不死,我就要死。 现在陆小欣的照片出现了,我预感很快会将她给拎出水面。 到时候,陆岑音会面临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 来到了影青阁门口,发现铺子虽然按照火烧之前的样子重新装修好了,但门口罗雀,柜台上的古玩寥寥无几,里面的店员甚至在打瞌睡。 我径直上了二楼。 还没敲门,便听到陆岑音在里面打电话的声音。 “王总,我们暂时没有货,您要的东西,暂等一段时间行吗?” “……确实抱歉,前段时间铺子出了火灾,我们也想履约……” “行吧,希望我们有机会下次合作,谢谢您。” 我敲了敲门。 陆岑音说道:“进来。” 进去之后,陆岑音见到了我,撅着嘴,一副委屈小女人的样子。 我问道:“碰到难关了?” 陆岑音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回道:“金陵这个地方市场不大,影青阁以前的经营模式是,收货之后,货物分销全国。因为我们从不走赝品,信誉一直很好,所以有一百来家分销合作商。” “但因为之前一把大火,不仅合作商新要求的新货无法提供,而且下了订单的物件,也无法完成交货,只得退订金、付赔偿。” “这头无新货源、没收入,那头的赔偿以及经营成本每天都支出,我已经将家中私藏,全部拿了出来弥补陆家亏空,但杯水车薪,压根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问道:“陆家叔伯们的私藏呢?这是共度难关的时候,他们有什么表示没有?” 陆岑音回道:“他们就别提了,不仅不帮忙,竟然还要求按原比例每月分红。” “但我不会由着他们性子来,规定下月八号之前,要么退股、要么冲货加股,亏损期不可能分红。这话出来之后,他们全炸锅了。” “按我的判断,他们肯定不会退股,最后被迫无奈将私藏拿出。用处到底多大,尚不好说。到时候如果陆家还不能彻底翻身,可就真的要从金陵古董行当消失了。” 我笑道:“等于说,陆岑音家主成了百年古董世家的送终人。”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你还笑!” 我说道:“我笑,是因为我可以救陆家。” ------------ 一百九十七章 不管以后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问道:“陆家缺钱、缺货、缺人,你能怎么救?” 我说道:“我估计你用陆家的房子、地皮,向银行进行了高额信贷,钱倒可以暂时支撑一段时间,打一个时间差。可若在这段时间之内,没有货源,生意无法迅速开展,还不了信贷,将彻底崩盘。归根结底,其实还是缺货的问题。” 陆岑音点了点头,回道:“对!我倒是想吃其它古董铺子的货,但人家都等着看陆家笑话,没人愿意出。” 这是肯定的。 没有货,也就不存在店。 货多、货好,是古董铺生存的根基。 即便是外地不了解陆家情况的古董铺,人家也不会出。 除非出超高价,但这是陆家承受不起的。 我说道:“我知道怎么低价弄来货。” 陆岑音秀眉微蹙:“哪里弄?我可不制赝!” 我说道:“不制赝,有两条路你可以走。” “第一,魏峰刚刚支了口大空锅,将附近几省盗墓流派一网兜了个干净。不要小看这些盗墓贼,他们货多得不行。追脏出来的,肯定全没收。除少部分不能交易流通外,能交易的会委托拍卖,钱冲库。你提前跟金陵几家拍卖行沟通好,低成本全部吃下来。” “第二,金陵黄门原有一大批货,被马萍给吃掉了。她现在急于处理,估计大部分已走托工前往港市渠道。港市渠道对这种脏货,一般低调处理,价钱绝对远低于市场,你派人去全部吃掉。” “经过拍卖行的东西,干净清白,无后顾之忧。有这两批货打底,加上你和陆家叔伯们的私藏,至少可恢复陆家百分之七八十存货规模,再不翻身,就不是陆岑音。” 陆岑音听完,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她说道:“这简直是救命稻草!你这都哪儿来的消息?” 我回道:“别管我哪儿来的消息。你现在甚至可以答应合作商,什么时候能供货。两条腿一齐走路,预计一个月之后,楼下那些店员根本没空再睡觉,会忙得屁砸脚后跟。” 陆岑音激动的脸色有些潮红,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地说道:“太好了,这实在太好了……” 尔后,她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我确定了!” 我问道:“确定什么了?” 陆岑音脸上露出了酒窝,眉眼带俏:“你就是猴子给我派来的救兵!” 我没吭声。 陆岑音赶紧拿起了办公室的座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全布置了下去。 工作起来的陆岑音,出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非常有风范。 这与她对待感情,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打完电话之后,陆岑音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美眸微闭,满脸兴奋。 尽管我不忍打断她此刻的心情,但我还是要将生死契约之事跟她讲。 我说道:“我不仅是救兵,还是一位刀斧手。” 陆岑音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我将与索命门签生死契约之事,与陆岑音讲了。 末了。 我对她说道:“陆小欣快出现了,当然她也一定快死了。因为她不死,那我就快了。” “你在这方面,从来都像一位优柔寡断挑选玩具的小孩。但这次你没有选择权力,只能在边上看着。”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希望你都能承受。” 这话语非常残忍,但不得不点清楚。 对这件事情,陆岑音一直在做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不愿意面对。 可当一个糟糕的结果必然要来临,倒不如提前告诉她残忍的真相。 陆岑音之前如释重负的神情全部消失殆尽,犹如突然黑云袭心,脸色无比黯然,怔怔地瞅着我,没有吭声。 我们两人始终还是没法逾越那一步。 先前是因为我父母之仇,让我不敢。 后来慢慢因为陆小欣,让我不忍。 逼着她在陆小欣和我之间做选择,没有人性。 一切话语显得苍白无力。 我起身离开。 可刚要到门口的时候,陆岑音说道:“苏尘。” 我回过头。 她眼眶泛红,在极力地压抑着着自己情绪,颤声说道:“我不仅没得选,甚至根本不用猜测结果。” “小欣一定不是你的对手,十个她也不对付不了你,她这次死定了!” “但她是我妹妹,从小我看着长大,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我都会原谅她、包容她。” “你杀了小欣,我也一定会恨你,恨你一辈子!我根本做不到不恨,不管我多喜欢你!” 我瞅见她讲这话之时,浑身颤抖,眼眶泪水在打转,模样凄然而决绝,一阵心疼。 走了过去,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 陆岑音抓住我的衣服下摆,肩膀耸动,在抽泣,低声说道:“现在不用对不起,以后我也不想听。” 半晌之后。 陆岑音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问道:“但你喜欢我吗?就现在,我不想管以后!” 我心中顿时涌起了无限柔情和悸动。 她真勇敢。 不管以后怎么样。 哪怕到时我们成了刀锋相向的仇家,至少现在不是! 现在,我要对这丫头做该做的事! 我一把抱起了她,像疯狂的饿狼,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陆岑音娇吟一声,瘫在我怀中,双手若小猫抓挠,主动而热烈地回应着我,娇喘着说道:“……我想这天好久了……” 在那一刹那。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先看一眼王叔在不在。” 讲完之后。 我一把将她抱上了办公桌,摁了办公桌边上的监控摄像。 监控摄像能看到大厅和楼梯的情况。 大厅里暂时没有任何异常,但楼梯里却咚咚咚跑上来一个人。 正是王叔。 我差点崩溃。 陆岑音又羞又气,俏脸酡红,转头对着监控摄像说道:“王叔,你这是上来干嘛呀?!” “我现在有大急事,你赶紧下去吧!” 王叔正往上跑呢,突然听到天花板摄像头传来的声音,顿时懵逼了。 他站在楼梯上,对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说道:“大小姐,宁县的胡总、费总等人,怒气冲冲来了,说我们毁约,要砸店!” 切换了一下摄像头画面。 影青阁大厅果然冲进来七八个人。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问道:“陆家缺钱、缺货、缺人,你能怎么救?” 我说道:“我估计你用陆家的房子、地皮,向银行进行了高额信贷,钱倒可以暂时支撑一段时间,打一个时间差。可若在这段时间之内,没有货源,生意无法迅速开展,还不了信贷,将彻底崩盘。归根结底,其实还是缺货的问题。” 陆岑音点了点头,回道:“对!我倒是想吃其它古董铺子的货,但人家都等着看陆家笑话,没人愿意出。” 这是肯定的。 没有货,也就不存在店。 货多、货好,是古董铺生存的根基。 即便是外地不了解陆家情况的古董铺,人家也不会出。 除非出超高价,但这是陆家承受不起的。 我说道:“我知道怎么低价弄来货。” 陆岑音秀眉微蹙:“哪里弄?我可不制赝!” 我说道:“不制赝,有两条路你可以走。” “第一,魏峰刚刚支了口大空锅,将附近几省盗墓流派一网兜了个干净。不要小看这些盗墓贼,他们货多得不行。追脏出来的,肯定全没收。除少部分不能交易流通外,能交易的会委托拍卖,钱冲库。你提前跟金陵几家拍卖行沟通好,低成本全部吃下来。” “第二,金陵黄门原有一大批货,被马萍给吃掉了。她现在急于处理,估计大部分已走托工前往港市渠道。港市渠道对这种脏货,一般低调处理,价钱绝对远低于市场,你派人去全部吃掉。” “经过拍卖行的东西,干净清白,无后顾之忧。有这两批货打底,加上你和陆家叔伯们的私藏,至少可恢复陆家百分之七八十存货规模,再不翻身,就不是陆岑音。” 陆岑音听完,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她说道:“这简直是救命稻草!你这都哪儿来的消息?” 我回道:“别管我哪儿来的消息。你现在甚至可以答应合作商,什么时候能供货。两条腿一齐走路,预计一个月之后,楼下那些店员根本没空再睡觉,会忙得屁砸脚后跟。” 陆岑音激动的脸色有些潮红,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地说道:“太好了,这实在太好了……” 尔后,她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我确定了!” 我问道:“确定什么了?” 陆岑音脸上露出了酒窝,眉眼带俏:“你就是猴子给我派来的救兵!” 我没吭声。 陆岑音赶紧拿起了办公室的座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全布置了下去。 工作起来的陆岑音,出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非常有风范。 这与她对待感情,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打完电话之后,陆岑音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美眸微闭,满脸兴奋。 尽管我不忍打断她此刻的心情,但我还是要将生死契约之事跟她讲。 我说道:“我不仅是救兵,还是一位刀斧手。” 陆岑音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我将与索命门签生死契约之事,与陆岑音讲了。 末了。 我对她说道:“陆小欣快出现了,当然她也一定快死了。因为她不死,那我就快了。” “你在这方面,从来都像一位优柔寡断挑选玩具的小孩。但这次你没有选择权力,只能在边上看着。”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希望你都能承受。” 这话语非常残忍,但不得不点清楚。 对这件事情,陆岑音一直在做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不愿意面对。 可当一个糟糕的结果必然要来临,倒不如提前告诉她残忍的真相。 陆岑音之前如释重负的神情全部消失殆尽,犹如突然黑云袭心,脸色无比黯然,怔怔地瞅着我,没有吭声。 我们两人始终还是没法逾越那一步。 先前是因为我父母之仇,让我不敢。 后来慢慢因为陆小欣,让我不忍。 逼着她在陆小欣和我之间做选择,没有人性。 一切话语显得苍白无力。 我起身离开。 可刚要到门口的时候,陆岑音说道:“苏尘。” 我回过头。 她眼眶泛红,在极力地压抑着着自己情绪,颤声说道:“我不仅没得选,甚至根本不用猜测结果。” “小欣一定不是你的对手,十个她也不对付不了你,她这次死定了!” “但她是我妹妹,从小我看着长大,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我都会原谅她、包容她。” “你杀了小欣,我也一定会恨你,恨你一辈子!我根本做不到不恨,不管我多喜欢你!” 我瞅见她讲这话之时,浑身颤抖,眼眶泪水在打转,模样凄然而决绝,一阵心疼。 走了过去,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 陆岑音抓住我的衣服下摆,肩膀耸动,在抽泣,低声说道:“现在不用对不起,以后我也不想听。” 半晌之后。 陆岑音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问道:“但你喜欢我吗?就现在,我不想管以后!” 我心中顿时涌起了无限柔情和悸动。 她真勇敢。 不管以后怎么样。 哪怕到时我们成了刀锋相向的仇家,至少现在不是! 现在,我要对这丫头做该做的事! 我一把抱起了她,像疯狂的饿狼,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陆岑音娇吟一声,瘫在我怀中,双手若小猫抓挠,主动而热烈地回应着我,娇喘着说道:“……我想这天好久了……” 在那一刹那。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先看一眼王叔在不在。” 讲完之后。 我一把将她抱上了办公桌,摁了办公桌边上的监控摄像。 监控摄像能看到大厅和楼梯的情况。 大厅里暂时没有任何异常,但楼梯里却咚咚咚跑上来一个人。 正是王叔。 我差点崩溃。 陆岑音又羞又气,俏脸酡红,转头对着监控摄像说道:“王叔,你这是上来干嘛呀?!” “我现在有大急事,你赶紧下去吧!” 王叔正往上跑呢,突然听到天花板摄像头传来的声音,顿时懵逼了。 他站在楼梯上,对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说道:“大小姐,宁县的胡总、费总等人,怒气冲冲来了,说我们毁约,要砸店!” 切换了一下摄像头画面。 影青阁大厅果然冲进来七八个人。 ------------ 一百九十八章 提点 陆岑音简直无语了,神情傻傻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她从办公桌上拉起来,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刘海:“改天我约你去山上看日出,没人地方那种。” 陆岑音闻言,娇羞不已,红脸咬着下嘴唇,声音若蚊子:“那你提前约,我去换一辆宽敞的车……” 我点了点头。 就要放开她的时候,这丫头却一把拉住了我,意犹未尽地将头埋在我肩膀,喘着气,轻轻地咬了一口。 楼下声音已经很嘈杂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了她办公室。 到楼梯的时候,见到王叔还站在那里,满脸懵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想和我打招呼。 我肚子里有气,没搭理他,径直下楼。 楼下那群人凶得很,说必须要陆岑音给他们一个交待,否则,就将今天铺子里的存货全部给弄走。 几个护宝红花正在拦着他们,店员在做解释工作。 我不需要留下来帮忙处理。 陆岑音现在已经有底气了,她足够应付这种局面。 不过,她这阵子一定会非常忙。 回去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魏峰约我晚上见面。 这次见面的地点,不在他的办公室,而在一间茶楼,他没有穿制服,一副休闲装打扮。 见我到来,他笑着招呼我坐。 我问道:“有消息了?” 魏峰点了点头:“位置已经圈出来了,吴江老蓝鸟光学厂附近。” 这速度是真的快! 我皱眉问道:“工厂?!” 魏峰解释道:“这里属于魔都的远郊区,老蓝鸟光学厂附近全都是国家在七十年代建的轻工业厂子,有几十家老旧大厂,流动人口达二十多万,鱼龙混杂,治安相当混乱。” “她选择猫在这里非常聪明,往东可出海,往南可钻魔都,往西可进徽省山里,往北可退回大本营苏省。” “三张照片,人流量大那张是出海码头、酒店在魔都、墓地在徽省,东南西她都去了,唯独没往北回苏省。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继续缩小范围。当务之急,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她一旦挪窝,前面一切努力全都白费。” 我沉吟良久。 这节点实在太难把控了。 即便我们没打草惊蛇,她要是脑子突然发抽,换地方猫着,前面的努力也白费。 速度必须要快。 但魏峰他们有自己的工作节奏,我无权决定。 我回道:“明白了。” 魏峰笑道:“除了这个,今天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我问道:“什么事?” 魏峰回道:“前一段时间,我买到一个古董,人家说是宋代的东西,但我不确定,你帮我看一看。”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锁。 我见到这锁,脑门顿时猛地一跳。 这把锁的形制,与宋墓里那把仿古铜锁简直一模一样。 之前宋墓里面那把铜锁,我确定自己当时在下山的时候,已经抛进山里了,这不可能是同一把。 魏峰现在拿出的这把铜锁,估计是在同一家铺子买的。 不过,他现在拿出这玩意儿给我看,到底什么意思? 莫不成墓地之事他已经知道了? 魏峰目光灼灼,一副等待我答案的急迫神情。 我现在还判断不出他的目的,只好拿起了那把锁,看了几眼,回道:“外形虽然是宋形制,但百分之百为仿古锁。你花了多少钱买的?如果超过一百块,算上当。” 魏峰闻言,神情显得有一些遗憾,回道:“我还以为捡漏了呢……罢了,你们古董行当水太深,我吃不了这碗饭。” 我:“……” 魏峰将铜锁给收了起来,喝了一口茶,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前些天我逮了一伙盗墓贼,十六个人,共五个流派。为头那位叫大巴哥,全是附近几省干死人活的顽固分子,基本已经被一网打击。不过,溜了一条鱼,非常可惜。” 他嘴里溜掉的鱼,显然是卞五。 我神情古井无波:“怎么溜了?” 魏峰笑道:“哈哈哈,听说有神仙用了障眼法……具体不多说了,反正鱼就是溜了。” 尔后,他看了一眼表,说道:“我有事,得先回去了。” 我回道:“好。” 临走之前。 魏峰突然回过头来,问道:“兄弟,你说那条漏网之鱼,我能逮到吗?” 我点了点头:“能。” 魏峰意味深长地回道:“那就得看那位神仙会不会一直待在鱼身边!” 随即,他从口袋里丢了一包烟给我:“你最喜欢抽的软玉溪,少抽一点,肺要是抽出了毛病,我救不了你。” 魏峰走了之后。 我盯着茶桌上那包软玉溪,心中顿时了然。 宋墓之事,魏峰已经知道了。 问题就出在软玉溪上。 我在山上一共抽了两支烟,一支在宋墓自来石门口,一支在阻拦大巴哥之时,都是软玉溪。 卞五身边人的情况,他肯定之前就摸排清楚了。 魏峰在山上一定发现了两根烟头,结合大巴哥的说辞和卞五身边之人情况,推断出来是我。 我虽然在宋墓帮了他大忙,但他最后一句话明显在敲山震佛。 意思是让我别掺和,如果弄出了什么事情,他不会帮我。 我拆开了那包软玉溪,抽了一支。 很香,但今天感觉稍微有一点烈。 我将陆小欣出现的区域发信息告诉了卞五,让卞五转秃鹰哨。 秃鹰哨是江湖鸽子。 江湖鸽子的联系方式,只有中间人才能有。 让我意外的是,事情进展非常顺利。 仅仅到了第三天晚上,卞五就传来了消息。 秃鹰哨约我见面。 不愧是一等一的江湖鸽子! 区域一划定,他们只用了两天,就已经掌握了情况! 我心中激动万分,带上小竹,前往了上次与秃鹰哨见面的那家茶楼。 具体接头过程不表。 秃鹰哨在对面坐下来之后,开门见山:“按你的规矩来,先喝茶,再付茶钱!” 我抬手制止道:“上次我不懂你行规,多有冒犯,这次按你的来。” 小竹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这次价钱是四十万。 非常贵,但值得。 秃鹰哨一愣,随即冲我竖起大拇指:“讲究!” ------------ 一百九十九章 杂项阎王 秃鹰哨说道:“这次你前期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但炒茶过程却一波三折,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所以我们在价钱上也打了一点折,具体的过程不多说了……我们没找到目标。” 小竹闻言,俏脸顿时一变,立马抬手去收银行卡。 秃鹰哨上次吃过小竹的大亏,见小竹抬手,吓得身躯下意识地往后面一躲。 我压住了小竹的手,将银行卡给重新推了回去。 江湖鸽子既然敢来见我,肯定不是来骗钱。 他说没找到陆小欣,但一定会有相关的线索。 这线索绝对值这个价钱。 秃鹰哨显得满脸纠结,皱眉道:“姑娘,你别冲动,等我先把话说完。你要觉得货不值价,再把钱给收回去。” 我说道:“没事,你说。” 秃鹰哨将整个过程跟我们讲了。 陆小欣虽然人在老蓝鸟光学厂区域,但那里流动人口大几十万,区域又大,哪怕是以秃鹰哨等人的惊天本事,也根本不可能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但秃鹰哨却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情况。 陆小欣前些天去了一家叫弘宝工艺品厂的地方,而且,还连续去了几次。 弘宝工艺品厂为古董杂项造假大基地。 不过,这个厂的做法非常高明,它以高价工艺品为名来卖杂项,至于买主将东西买来之后,用来以赝冲真诈骗或者干其它什么事,一概与它无关。 因此,不管公家还是民间,虽然都知道里面出来的杂项古玩全为赝品,但却没人能奈何得了它。发展至今,弘宝工艺品厂俨然成为华东杂项造假第一大厂。 陆小欣去弘宝工艺品厂,找的人名叫颜旺。 颜旺现在六十来岁,此人号称华东六省一市杂项制赝之王,古董江湖称呼他为“杂项阎王”。 这意思是,但凡经过颜旺手里做出来的杂项赝品,几乎没人可以辨别其中真伪。 宏宝工艺品厂,就是他年轻时候建立起来的。 但早在十年之前,颜旺将弘宝工艺品厂交给了他儿子单独管理,他自己金盆洗手、挂靴江湖。十年来,非国内顶级名流富贾,连他的面都见不了。 但让人无比奇怪的是。 陆小欣找了颜旺之后,颜旺竟然重新出山了,还进入了他已经关闭了十年的秘密造赝仓库。 颜旺只要进入了这个仓库,百分之百要亲手制赝。 小竹听完之后,秀眉紧蹙:“就这消息值四十万啊?” 秃鹰哨闻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们线鸽传来的消息,十天之后,目标将去找颜旺拿东西!这个消息,我认为一定值四十万。” 确实值! 等于说。 秃鹰哨虽然找不出来陆小欣的藏身之处,但却准确提供了她在十天后必然要出现的消息。只要我们十天后守株待兔,就一定能逮住陆小欣。 消息的价值其实完全是对等的。 我问道:“交易时间、交易标的、交易地点有吗?” 秃鹰哨回道:“没有。如果这些都有,我们就不会打折了。” 小竹说道:“那不还是等于大海捞针吗?” 秃鹰哨神情显得非常无奈,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问道:“按你的意思,虽然没有具体的交易信息,但却可以提供出颜旺相关信息,让我们一直跟着颜旺,从而找到目标?” 秃鹰哨闻言,脸色顿时一喜:“兄弟明白人!” 小竹撅了撅嘴。 我问道:“颜旺有什么信息?” 秃鹰哨喝了一口茶,继续解释道:“颜旺虽然隐居十年不见人,但他每隔三天,必然要去见一个人,哪怕是在他秘密制赝作伪期间,这个习惯都不会变。这个人就是他的女儿,叫颜小月。” 我明白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 找到了颜小月,就等于找到了颜旺。 找到了颜旺,就等于找到了陆小欣。 我说道:“你继续讲。” 秃鹰哨说道:“颜小月是一位海归,学金融的。但她生平有两大狂热爱好,一是唱歌,她不差钱,却经常在各大酒吧驻唱。二是玩杂项,她在魔都三庙前古玩市场开了一个古董铺子,叫同悦古玩。我不知道,这个消息你们是否满意?” 我回道:“非常满意!” 秃鹰哨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照片、一张纸条。 一张照片是颜小月的。 不得不说。 颜小月长得非常漂亮,有一点像港台明星李嘉欣。 一张照片是颜旺的。 不过,颜旺的模样却还是十几年前样子。 可见他在金盆洗手之后,这十年连面都不露,秃鹰哨只能找到他十年前的照片。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但我注意到他的手,骨关节几乎变形。 之前我曾见过黄慕华手下郝蛋鸡的手,他仅仅是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变形。 可颜旺却十指全变,这是顶尖制赝高手才会出现的情况。 看来“杂项阎王”这个江湖称号,当之无愧。 纸条是同悦古玩店铺地址。 我将照片和纸条收了起来,向秃鹰哨道谢,带着小竹离开了茶楼。 这一趟魔都之行。 只许成功。 不许失败。 我不能将信息告诉陆岑音。 这丫头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一起去,到时对陆小欣动手,会非常不方便。 我也不能让魏峰知道。 魏峰职责所在,他会逮住陆小欣之后秉公处理,但秉公处理却不是我想要的。 我必须要让她讲出老司理的情况,再让她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是底线! 在路上,小竹问我:“哥,我们到时候是去酒吧找颜小月,还是去同悦古玩铺找她?” 我摇了摇头:“都不用,她会主动来找我们。” 小竹闻言,满脸不解。 我也没多作解释,对她说道:“你现在马上去找你师父,让他帮忙找出一样压箱底的杂项宝贝,必须要他亲手所做的赝品。” 小竹美眸睁得老大:“赝品?” 我点了点头:“对!必须让别人鉴定不出来的赝品!” 这一次。 不仅要让颜小月主动来找我们,还要让十年不露面的杂项阎王主动来找我们! ------------ 二百章 景泰蓝葫芦对锁 当天晚上,小竹就已经从胡三秒处回来,拿了一个盒子给我。 打开盒子一看,不由大为震撼。 这是一对景泰蓝葫芦对锁! 锁起源于华夏,仰韶文化出土的文物当中,就曾发现世界上最早的木质锁。 在周朝的历史文献中,已经有非常明确关于锁和钥匙的记载,证明锁在那个年代,已经在民间流行。汉朝之时,开始出现了金属锁,即青铜锁。到了明清时期,锁的品种、材质、技艺五花八门,达到了顶峰。 但不管是什么锁,无外乎就是金、银、铜、铁、木等材质锻造。 不过有一种锁,却号称“锁中之王”——明代发明的景泰蓝葫芦对锁。 这种锁为景泰蓝材质。 景泰蓝又被称为铜胎掐丝珐琅,胎体原料为高纯度的红铜,掐丝则为宽度二到五毫米的细长紫铜丝,外用釉料为艳丽的珐琅彩。 由于景泰蓝无比复杂的工艺、鲜艳夺目的色泽、精美绝伦的雕工,这种材质所制成的瓶、盘、碗、炉、圆盒、香熏等物,均被古董行当追捧,价钱高的离谱。 而用景泰蓝材质做成的葫芦对锁,实乃天下罕见。 更关键是。 胡三秒提供的这对景泰蓝葫芦对锁,成天然一对,色彩青碧透亮、雕工完美、宝气阵阵,上雕刻一个“寿”字,下缀着铜钱纹路,寓意福寿成双。 “寿”字景泰蓝葫芦对锁,历史上只出现在明清帝王将相祝寿之时,作为贵重礼品来馈赠。 也就是说。 如果东西如果为真,绝对是帝王将相家中的至宝。 小竹对我说道:“师父说,他花了近二十年时间,完全按古方、古料、古艺,打造了这把明神宗年间景泰蓝葫芦对锁。天下能看出其为仿作的,只有三人。” 我问道:“哪三人?” 小竹回道:“一个是师公湖心老人,一个是师父,还有一个……” 我问道:“还有一个是谁?” 小竹顿时脸颊绯红:“我。” 我立马笑了。 小竹神情非常不好意思,赶忙罢手解释道:“哥,你别笑我嘛!其实我啥都不懂,只是因为师父告诉了我鉴定其为赝品的办法而已。” 我回道:“你先别说,看我能不能成为第四人。” 讲完之后。 我将这把景泰蓝葫芦对锁拿了起来,反复观摩摩梭,但越看心里越震撼。 因为它无论是形状、材质、纹饰、描彩、包浆,乃至手眼感官,几乎完美无暇。 我甚至第一次用到了舌头。 古玩与仿品之间,其实存在细微的舌感差异。 这种差异,说不清、道不明。 就如同人家常说的真品有宝光、仿品泛贼光,这种光完全靠经验来判断,若要人具体说出其中的区别,恐怕谁也说不准。 但非常遗憾,即便是我用上了自己舌头,仍然感受不出其中任何区别。 胡三秒不愧是杂项大家! 我说道:“古方、古料、古法,从实际情况来讲,这就是一把真正的景泰蓝葫芦对锁。” “如果要鉴定其中真仿,只可能是你师父在锁里面做了什么特殊的微小标记。” “这次我算服了,确实成为不了第四人。” 小竹闻言,美眸瞪得老大,瞠目结舌。 我问道:“咋了?” 小竹说道:“哥,你已经成为第四人了!” “师父说了,要鉴定出这把为仿神宗年间景泰蓝葫芦对锁,只有将它给砸了,里面会有我师父的几个刻字‘金陵胡三秒’。” 我不禁哑然。 古锁今字。 如果不加上这几个字,天下之人均会认为这妥妥是一把神宗年间真锁。 但若加了现代人的字,这就是绝对的仿品。 因为现代人制作的,绝对不是古玩。 哪怕东西一模一样! 可在古玩鉴定之时,若东西外部一点仿品的蛛丝马迹找不到,谁会去砸天下罕见的宝物? 我摇了摇头:“我根本不算是第四人。” “刚才我之所以能判断出来你师父在锁里面加了标记,前提是因为我知道它确实是仿品,而且,了解你师门爱在机关留字的风格。若我不知道,根本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即便是往这方面想了,也没胆量去砸古锁辨今字。” 有了这东西,我绝对能让杂项阎王父女主动来见我! 小竹将东西给收了。 第二天。 我、肖胖子与小竹三人,坐上了前往魔都的大巴。 到了魔都之后,在三庙前古玩街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小竹对我弄一件仿品过来钓杂项阎王父女始终不大理解,撅嘴让我们解释一下,不然她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姑娘。 肖胖子说道:“苏子打算与杂项阎王父女赌斗!” 他说得没错。 我确实要赌斗。 前面曾说过,赌斗是古董江湖一种上门挑衅的方式。 江湖赌斗人,手里拿着一件仿品,到古董铺子挑战,赌铺子里面鉴师的眼力。 古玩行当的眼力,有一句话叫做“断旧不如断新”。 意思是,能看出真品不算本事,能识别出仿品,才算真本事。 这是古董铺子立足江湖的根本。 江湖赌斗人,将仿品往古董铺子柜台上一放,让铺子鉴师说出仿品其中的道道。 如果说不出来,证明铺子里面鉴师眼力不行。 一个铺子,如果鉴师的眼力不行,证明鉴师被打眼的概率非常大,铺子里面的东西就肯定存在不少假货,人家就会认为铺子不可信。 古玩行当最讲究信誉。 这等于被别人给砸了招牌。 古董铺子若接了斗,斗输了,对方会提出条件,不管是店内的古玩、金钱或者办事,古董铺子都要答应。如果古董铺子斗赢了,上门之人也要接受铺子提出的惩罚条件。 我就是要利用这种江湖赌斗方式,将颜小月开的这家同悦古玩斗个天翻地覆。 最终斗出一直不出山的杂项阎王,让他按我的条件来办事。 有人会说,若人家不接斗怎么办? 几乎不大可能! 这玩意儿就像开武馆的一样,别人都已经上门踢馆了,闭馆不敢应战,证明武馆不仅实力差,还是大怂包,以后让武馆徒弟们怎么信任师父,武馆又怎么招生? 此事放在古玩行当。 接斗输艺是被别人砸招牌,实力不行,但勇气却可嘉。 不接斗就属于自砸招牌,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小竹听完我们的解释,恍然大悟,说道:“这计划太好了!” 当天晚上,我们好好休息了一下。 翌日上午。 三人径直前往了同悦古玩。 ------------ 二百零一章 外香拜富贵 魔都三庙前街古玩市场,在业内名气远不如京都潘家园、津门沈阳道。 有人可能会说,魔都其实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古玩市场。 但其实这是一种偏见。 魔都毕竟是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它的古玩市场虽然规模都不算太大,但架不住地点多、品类杂、交易频。其实,若将魔都这些古玩市场全加在一起,无论是市场份额还是交易宝物的价值,绝不输上面两个。 三庙前街古玩市场便为其中规模较大一个。 街道两侧都是古玩铺子,铺子前面是地摊,中间游走着包袱军、地皮党,甚至,还有不少苏北农民装扮的人,到处兜售东西,非常热闹。 这些农民模样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农民。 要么是盗墓贼,要么就是做局的骗子。 同悦古玩铺位于三庙前古玩市场的中段,铺子还比较大,门口立着两头怒目而视的石狮子。 大门两侧一对木刻鎏金对联:“揽天下百世精品玩鉴,迎南北往来雅客清心。” 在魔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么大一家铺子,足以证明颜小月的经济实力。 我带着小竹径直走进了铺子。 肖胖子则留在了外面。 铺子里面的品类还比较齐全,但以杂项居多。 至于这些杂项古玩当中,是否有颜旺的作品,不得而知。 铺子里面有三位司柜,见到我们进来,其中一位司柜开口主动问道:“两位,请问是请货还是割爱?” 小竹回道:“都不是。” 司柜闻言,神情顿时一愣,问道:“那两位这是?” 小竹巧笑嫣然,俏皮地反问道:“你猜?” 司柜摇了摇头,回道:“眼拙猜不出,两位若有其他事,请先旁边暂坐品茶,我们慢聊一会儿。” 颜小月这家店铺司柜的素质还算不错。 我瞅了一瞅店铺内迎客墙前的神龛。 神龛上面插着一支长细香,供奉着一张范蠡画像。 范蠡是公认古玩行当的祖师,他最早提出粮食布匹十分利、中药当铺百分利、古玩字画千分利。 我转头向小竹示意。 小竹点了点头,大踏步走到神龛前,给范蠡画像点了一支香,插上去,敬了一下。 尔后。 她的动作让几位司柜目瞪口呆。 小竹将店铺本来插着那一支细香从香炉里拿了出来,留下自己刚才插的那一支,转身走到了店铺门口,将香插在了门口地砖的缝隙里面,又朝外面拜了两拜。 这是旧江湖赌斗的规矩,叫做“外香拜富贵”。 香代表了一家古董铺子的传承、财运。 将店铺里面的燃香替换掉,挪到外面,外人点的燃香插在神龛上,意思就是要来挑战店铺内的传承,争夺店铺里面的富贵。 当然,有的古玩铺子并没有摆神龛。 上门赌斗之人会往往将拿来赌斗的仿品放在店铺最为昂贵的宝物旁边,叫做“外宝争高低”,同样也是强烈挑衅之意。 这个时候,肖胖子在外面非常适事宜地大声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就是过错!过往的老少爷们都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啊!” “我家老板今天雅兴大发,前来同悦古玩铺斗宝了哈!” “大爷,您把手中的核桃先转稳当了,赶紧搬一张小板凳,坐下来嗑瓜子看热闹!” 我就是要人多。 人多才能将同悦古玩招牌砸响,达到当众羞辱的目的。 只有这样,同悦古玩背后的老板颜小月,乃至杂项阎王才会前来救场。 肖胖子破锣嗓子这么一喊,前面那些摆摊的、溜街耍的、夹包袱的,一下被调动起来了。没一会儿,他们全围在了同悦古玩铺子门口,笑嘻嘻地等着瞧热闹。 弄古玩的,心里都清楚赌斗怎么回事。 玩小的,斗钱斗物。 玩大的,斗人斗命。 这可比看电影精彩多了。 店内的三位司柜一看,面面相觑,全露出诧异万分的表情。 刚才那位与我们打招呼的司柜显然是这几位司柜的头,他迅速从柜台里大踏步走了出来,瞅了一眼插在外面的香,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 这人眼睛非常挺毒的,一眼就看出我才是三个人的头,皱眉问我道:“先生这是要赌斗?” 肖胖子冷笑一声,搭茬回道:“这不废话嘛!我家丫头把你们神香都拿来外拜了,不是赌斗,难不成还跟你拜把子桃园结义?” 周围人闻言,顿时一阵哄笑。 司柜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没搭理肖胖子,神情无比冷俊地继续问我:“先生可知同悦古玩铺在这条街的地位?” 这话在敲打我。 意思让我赶紧撤香,灰溜溜地滚蛋。 有一种高高在上佛陀,坚决不与小杂毛妖怪戏耍的强烈优越感。 我没吭声,继续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大神姿态。 肖胖子揶揄道:“啥鸡毛地位?你即便是如来佛主,也得闻一闻我这孙猴子的尿骚味才清楚有没本事压哥们在五指山下!大伙儿说是不是?!” 那群看热闹之人纷纷笑着说是。 有人根本不嫌事大。 “小吴,你这是不敢接斗了?” “同悦古玩铺可是三庙前的牌面哈,这几位爷一看就是外人客,你可千万别丢我们的脸!” “赶紧接着吧,小月老板要回来见你不敢接斗,以她那爆脾气,不得开了你!” “就是就是,赶紧接着!” “……” 言语嘈杂。 一片鼓捣撩火的氛围。 小吴闻听众人言,脸色无比尴尬,对我们说道:“几位稍等!” 讲完之后。 他迅速进了店,拿起座机话筒,开始打电话。 打给谁我不知道。 但小吴只是一位司柜。 古玩铺子的文职排序,司理、掌柜、朝奉、司柜。 我猜测,他肯定打电话请示自己的顶头上司,店内的朝奉。 电话打完之后。 小吴走了出来,将插在店铺门口缝隙里面的香给拔起来,灭了,再进去将小竹插在神龛上那支香拔起来,也灭了。 封香接斗。 谁斗赢了,谁的香才能继续点燃。 小吴对我们说道:“接斗!” 现场顿时爆发了一阵叫好之声。 ------------ 二百零二章 封盘 小吴在被上司授权同意接斗之后,神情开始变得傲然起来,说道:“几位,同悦古玩接了斗!但有一句话必须提醒一下,我们要的彩头会比较大,到时请讲江湖规矩,足额付彩!” 肖胖子回道:“你也别吓唬我们,我老板从南斗到北,江湖人称古玩界的斗战圣佛,人财皆有、千金不悔!” 死胖子胡咧咧的口才,确实一流。 小吴闻言,点了点头,回道:“好!请斗家先亮彩头!” 彩头就是斗赢之后的战利品。 肖胖子指了指店铺博古架上的一件象牙宝塔,说道:“我们要那个!” 这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 同悦古玩以杂项为优势,象牙则属于杂项中的昂贵品。 那象牙宝塔摆在了店铺最中间位置,还专门用单独的玻璃罩给罩住了。 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店内的镇店之宝,非卖品。 肖胖子上来就王炸,一开口就要镇店之宝,等于将同悦古玩逼上了绝路。 小吴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腮帮子紧咬,一副等下弄死你们的神情。 肖胖子说道:“小吴,该你要彩头了!” 小吴冷哼一声,指着小竹说道:“我们要她!” 预料之中。 接斗之人,一般都不会要对方财、宝。 这样会显得很没品。 在古玩旧江湖,谁用手替换了人家的传承香,等于极大羞辱了人家,但凡有一点骨气的店铺,不会要钱要物,彩头会直接要剁人家的手掌。 清楚明白告诉你,手不能乱摸老虎屁股。 小竹去替换了同悦古玩神龛前的燃香,人家斗赢后的战利品,当然会点她。 以前都会直接说出来,诸如,我要废了你的手,或者要了你的命。 现在一般不会讲这么直白。 但懂得人其实都懂,所谓要小竹,就是色、器官、命,到时全由同悦古玩说了算。 小竹反而胸脯一挺:“行!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把我要了去!” 此话出来之后,顿时全场轰然。 大家看热闹的劲头已经被撩到了极致。 有几位年轻人,目光无比猥琐地盯着小竹的脸蛋和身材看。 小竹长得非常漂亮,这几个货脑子肯定想到了无比龌龊之事,以为同悦古玩会要这丫头的色。 我一点也不担心。 胡三秒拿过来的明神宗景泰蓝葫芦对锁,他们绝对不可能看出来。 双方要的彩头商议完毕。 里面之人搬了一张桌子出来,放在了铺子门口,桌子上面还盖了一层白色的垫布,旁边是鉴宝三神器,放大镜、手套、强光手电。 小吴摆了一个请上宝的姿势。 小竹拿出了木盒子,朗声说道:“同悦古玩是杂项行当的大家,今天我带来了一件杂项,明神宗景泰蓝葫芦对锁。赌斗的东西,当然不真,就看同悦古玩里面火眼的本事如何!” “讲出来道道,我踏进铺子,任你们宰割,眉头皱一下,不算江湖儿女。讲不出道道,象牙宝塔送给我哥……我老板!” 小丫头现在也学到了一些行话。 虽然全是一些布满杀气的江湖话,但从她的嘴里讲出来,却若黄鹂鸟一般,委婉动听,令人舒适。 讲完之后,小竹将木盒子放在鉴宝台上,打了开来。 东西呈现在大家眼前,现场顿时一片躁动。 “这是什么?看起来是好玩意儿啊!” “应该是景泰蓝材质的老物件……老蔫,你专门玩杂项的,瞅瞅这是啥?” “葫芦对锁,帝王将相家里的玩意儿!若是神宗年间真品,匹配同悦古玩里的象牙宝塔不亏!” “这怎么会是仿的呢?看起来全真啊!” “……”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本以为同悦古玩至少会出来一位朝奉过来接斗,但竟然没有,小吴直接上手了。 可见,他对自己的眼力相当自信。 转念一想,倒也可以理解。 颜旺敢号称古玩江湖“杂项阎王”,他女儿颜小月自然也是顶尖的杂项高手,她开的古玩铺子,所选用进来之人,也必然在杂项领域技艺相当过硬。 若不过硬,一旦在杂项领域打了眼,会相当丢人。 小吴戴着手套,拿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瞅了好一会儿,硬是没发现任何名堂。 外面的日头非常好,但小吴还是打开了强光手电,照着对锁。 一会儿扣扣外面锈迹,一会儿又闻闻包浆味道,一会儿又拿软毛刷子刷…… 五六分钟之后。 小吴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 我和肖胖子在无比悠闲地抽着烟。 小吴神色无比紧张,抬手招呼店里面的司柜全部都出来了。 但很显然,其它几人的眼力还不如他。 其中一个竟然说道:“吴哥,这玩意儿应该是真的吧!” 小吴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人只得不吭声了。 肖胖子嘿嘿直笑,说道:“孙大圣大闹天宫,你好歹派托塔李天王来对对手!你一个司柜,连巨灵神都不如,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赶紧把象牙宝塔拿出来得了!” 这话相当难听了。 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又过了半晌。 小吴已经彻底黔驴技穷,将景泰蓝葫芦对锁放下了,抬头对我说道:“抱歉,技不如人,我确实看不出来,可否申请封盘?” 封盘,就是比赛暂停。 相对于篮球场比分落后,暂停比赛,重新调整布置战术或者更换队员。 肖胖子问道:“想封多久?” 小吴伸出一根手指,回道:“封一天。” 肖胖子回道:“威力耐丝!把象牙宝塔先拿来吧!” 小吴神色无比尴尬,吩咐人去拿象牙宝塔。 肖胖子笑嘻嘻地接过了象牙宝塔,收起景泰蓝葫芦对锁,留下了酒店地址,撩下一句:“明天同样时间再斗!” 我们转身离去。 现场之人诧异纷纷,喧闹不已。 杂项打杂项。 同悦古玩开场斗,竟然直接丢了象牙宝塔,算是彻底折了。 这简直不可想象。 其实,象牙宝塔还不算丢。 我们只是暂时保管,如果第二天同悦古玩斗赢了,象牙宝塔要还回去,小竹依然要接受同悦古玩最严厉惩罚。 但是。 如果他们第二天斗不赢,我们不仅会收了象牙宝塔,还会再要一件更为昂贵的东西。 赌斗有风险。 封盘需谨慎。 一切按我的预想在走。 晚上的时候,我们好好找了一家美食店,饱餐了一顿。 翌日。 我们拿着象牙宝塔和景泰蓝葫芦对锁,再次来到了同悦古玩。 昨天之事已经在三庙前古玩市场全传遍了。 同悦古玩铺子门口,提前围了好多人,正等着第二场赌斗。 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满脸杀气地等着我们。 ------------ 二百零三章 斗崩溃了 我们人刚一过去,现场就开始躁动起来。 “来了来了,那几个小伙来了!” “王掌柜,今天就看你的火眼了哈!” “昨天那个明神宗景泰蓝葫芦对锁,人家说是仿品,小吴愣是什么名堂都没瞧出来!” “王掌柜,你可是咱三庙前街杂项的泰斗,今天要涨一把脸!” “……” 看来昨天之事,对同悦古玩刺激非常大。 司柜上去是朝奉,但那个朝奉模样的人,此刻却和小吴直接站在了老头椅子边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同悦古玩今天直接派出了掌柜迎战,估计是最高规格了。 若王掌柜瞧不出来,这家铺子也就算是折戟了。 司理虽然是古玩店铺最高职,但不少掌柜的水平比司理高。 毕竟,司理有时候纯粹就是出资老板。 像陆岑音那种拥有不俗技艺在身的司理,其实比较少见。 王掌柜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根黄花梨拐杖,留着精致的山羊胡子,脸上沟壑足以夹死蚊子,但目光却无比矍铄,神情异常清冷地打量着我们。 小竹先将景泰蓝葫芦对锁和象牙宝塔放在了鉴宝台上。 肖胖子虽然嘴里从来不饶人,但见到王掌柜一把年纪,讲话也客气起来:“呦,老爷子,同悦古玩今天把您给搬出来了,看来老爷子是一位尊神啊!” 王掌柜没有起身,抬手冲我们鞠了一礼,山羊胡子抖动:“拜香的客人,来自哪座山,住得哪座庙,敬得哪尊佛,打得哪照面?” 这话是问我们来路。 王掌柜在怀疑我们是同悦古玩什么时候结下的仇家,专门前来踢馆报仇来着。 我回道:“回老掌柜,山在金陵,没庙野修,不信佛也不信道,从来没打过照面。” 王掌柜闻言,目光顿时一凛,问道:“几位客人是专门撩我们的山火来了?” 前面曾解释过撩火棍。 王掌柜见我这样回答,又开始怀疑我们是背后有大资本的撩火棍,要吃掉三庙前街古玩市场,拿同悦古玩铺开了第一刀。 我回道:“光手无棍,不撩火。” 王掌柜又问道:“小先生贵姓,这是来打秋风?” 打秋风就是敲竹杠讹钱。 我笑道:“免贵姓柳,不打秋风,就是玩。” 故意说了母亲的姓。 这话一出。 连旁边瞧热闹的人都好奇起来,纷纷交头接耳。 不寻仇、不撩火、不敲钱,一出手就将人家的镇店之宝给夺了,非常不合常理。 纯粹来玩。 谁信呢! 王掌柜虽脸色无比惊异,但老江湖见多识广,神情稍纵即逝,点了点头,问道:“柳先生,今天我们加点彩头玩?” 我回道:“正想如此。” 王掌柜从椅子上起身,脸色沉了下来,手中拐杖重重地墩地:“今日彩头,我要三位全留下!给小店看家护院也好、杂耍逗乐也行,闻香享供也罢,可有意见?!” 这是真狠! 尤其是最后一句闻香享供,听起来客气,讲白了就是要我们的命,点香上供拜三位死人。 我回道:“全凭老掌柜安排,我们彩头也要加大,摘招牌、卸祖像、关店门!” 彩头已经赌到了极致! 外面围着之人全炸了。 同悦古玩店里几人听到我要的彩头,神情显得非常愤怒,就想冲过来。 小竹和肖胖子立马挡在了我身前。 老掌柜抬手制止了他们。 我寻思你都要我们三条命了,哥们让你们摘牌关店门,不算太过份吧? 王掌柜转身对他们说道:“上工具!” 旁边之人迅速拿了一套工具上来,里面有专门剔绣的细头钎、一根缀着两颗金豆子的红绳子、一盒细腻无比的粉末。 这是高手! 王掌柜转身将拐杖递给了小吴,快步走到了鉴宝台前。 全场顿时屏住了呼吸,直愣愣地盯着王掌柜,神情满怀期待。 王掌柜先拿起细头钎仔仔细细地剔对锁小缝隙里面的绣斑。 宝物外面的绣容易做旧,但缝隙里面的绣却比较难,即便是做了,绣也比较轻佻上浮,若能用细头钎剔下来,证明就是仿品。 十几分钟之后,王掌柜宣告失败。 他眉头紧锁,再将那根红绳子绑在了对锁上,像玩拨浪鼓一般,轻轻地晃动对锁,红绳子两端豆大的小金球叩动着对锁,发出了轻微的叮叮当当响动。 王掌柜一对耳朵微微抽动,在仔细辨听声音。 景泰蓝制作最后一道工序是镀金,用金量比较大。伪品会用其它金属代替真金,或者真金含量少。王掌柜用金豆球碰真金,会发出比较独特的金叩之声,通过其中声音的细微差别,辨别真伪。 难为老头一般年纪,还有如此惊人听力。 但非常遗憾,这一招仍然宣告失败。 此时。 王掌柜身上的对襟丝绸唐装,前襟与后背均已经出汗,紧紧贴在了瘦骨如材的身躯之上,胸前肋骨凸现。 我似乎还能透过皮骨,瞅见他因紧张而砰砰快跳的心脏。 听音辩物失败之后,王掌柜脸色蜡白了,山羊胡子在剧烈抖动,转身用双指捏了盒子上的粉,颤颤巍巍将粉涂在了对锁的表面。 从动作细节来看,他已经紧张的不行! 老货景泰蓝,由于工艺问题,上面会有非常细微的砂眼,但是仿品砂眼很少,有的几乎没有。当然,有一些高端仿品,会故意做砂眼,但不管怎么做,都达不到老货那么均匀遍布的形态。 这粉是一种独特的验货粉,通过粉填砂眼,看是否均匀分布,来辨识新旧。 王掌柜用手轻轻捏粉,在对锁表面摩梭着。 彻底弄好之后。 他再拿起对锁,对着日光看,拿着强光手电瞅…… 这一手段,他花了大概半个小时。 我们也由着他。 到了最后,王掌柜露出一副遭了雷击的神情,双手无比缓慢地放下了对锁,颤抖着身躯,向我们抱拳,声音像是苍老了十岁,竭力回道:“老夫尽力了,瞧不出来……” 忽然之间! 王掌柜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他被斗崩溃了。 众伙计立马发出了惊呼,赶忙过去拉他。 “老掌柜,老掌柜,快送去医院……” ------------ 二百零四章 鸡蛋上跳舞 直到后来。 我们才知道,王掌柜是杂项阎王麾下的第一高手。 几十年来,他跟着颜旺走遍大江南北,见识杂项无数、制赝横行无忌。 除了颜旺,王掌柜自认在华东地区杂项领域向无敌手。 但今天,他却被几位小年轻带来的杂项给斗败,输得一塌糊涂,一时之间,信仰崩塌,刺激过头,晕了。 我不管同悦古玩一片荒乱以及现场的嘈杂,转头对肖胖子和小竹说道:“摘招牌、下神像、关大门!” 还是那句话。 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没有温良恭俭让。 如果今天我们被斗失败,三个人就要彻底折在这里。 现在我们斗成功了,不能给同悦古玩铺留任何余地。 摘牌下像关门,对他们来说,是惊天的耻辱。 司柜小吴等人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 这种极端仇恨的眼神,让人心中涌来一股寒流。 肖胖子和小竹大踏步向前。 店内突然出来七八个护宝红花,身子一横,全堵住了店门口。 肖胖子见状,冷哼了一声:“怎么着?堂堂同悦古玩,这是输不起了?!” “不是小爷吹牛逼,如果要逼我们红花踢馆,就你们这些人都不够塞牙缝的!到时候可别输斗、输武,又输人!” 肖胖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再加上铿锵有力的言语,显得非常威武霸气。 我赢下来的,必须要带走! 如果他们不讲江湖规矩阻拦,我一定会让同悦古玩铺付出更大的代价。 我让肖胖子和小竹先暂退两步,对小吴冷冷地说道:“给你三分钟时间,去请示一下你们司理颜小月。” 小吴闻言,腮帮子紧咬,转身制止了几位护宝红花,进店铺打电话。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现场看热闹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事情到了这地步。 他们的看点已经聚焦于,同悦古玩会不会兑现承诺输掉的彩头,如果同悦古玩不守承诺,我们这几位外来客怎么在一众护宝红花奋力抵挡之中拿下彩头。 剧情实在太刺激。 看客们的神情竟然显得比我们还要紧张。 三分钟时间飞快结束。 小吴却还没打完电话。 我淡淡地说道:“时间到了。” 小竹闻言,一马当先,手中两枚竹刀片朝门楣上“同悦古玩”牌匾一飞,左右两侧的金属细悬绳竟然被竹刀片给硬生生同时斩断,牌匾“哗啦”一下,当头砸下。 几位护宝红花顿时懵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几人去抓牌匾,一人抡拳朝肖胖子凶猛袭来。 肖胖子一声爆喝,脚一抬,冲那位朝他凶猛袭击而来的护宝红花当胸踹去。 那位护宝红花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往后而倒,反而将几位抓牌匾之人全给撞倒在地。 就在牌匾要砸落地的当口,小竹俯身探手一抄,将牌匾捞在了手中,旋身停下。 这几下发生全在电光火石之间。 肖胖子出手稳准狠,展现了强大的硬实力,而小竹动作一气呵成,身姿潇洒漂亮。 现场所有人全瞠目结舌。 众目睽睽妙手夺牌。 这群护宝红花惨遭羞辱,顿时勃然大怒,呼啦啦抽出了腰间的红棍,就要冲我们围攻。 正在此刻。 小吴出来说道:“全都住手!” 一众护宝红花闻言,恼怒不已地停下了脚步,死瞪着我们。 小吴脸色铁青无比,说道:“几位,我们司理吩咐了,同悦古玩愿斗服输,兑现彩头!” 此话一出。 现场立马爆发了一阵掌声,纷纷为同悦古玩讲江湖规矩叫好。 小吴继续冷声说道:“但我们司理也说了,无论是昨天彩头,还是今天彩头,请几位爷暂时好生保管着,我们申请再封盘一天,到时彩头一定会乖乖回来!” 旁边之人窃窃私语。 “还要封盘?同悦古玩最厉害的人就是王掌柜啊,还有人么?” “小月老板火爆脾气,肯定不服输,她绝对要扳回来!” “我听说小月老板的父亲……” “你可别瞎说,当心惹出事来!” 这正是我想要的! 斗了两天,目的就是斗出后面那位杂项阎王。 我回道:“好说!但你们现在店门已关,在这里斗不合适,地点由我们来选。” 小吴双目泣血,咬牙答应。 尔后。 他吩咐人将店铺里面范蠡画像取出,把店门关了。 我们接过了东西,在一行人的注目礼中,大踏步转身离去。 在路上,肖胖子非常不解:“苏子,我们把人家的面子给踩得稀巴烂,你明天换地点斗,没有大家见证,他们要不讲江湖规矩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回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斗,同悦古玩就彻底完了,那时候他们才会彻底不讲江湖规矩!” “下一场,我们既要斗赢,也要给他们留足面子,我们的事情才能顺利办成。” 肖胖子仍然疑惑不解。 小竹说道:“哎呀,肖哥你可真笨啊!” “哥的意思是说,我们既要斗赢杂项阎王,让他答应我们的条件。但与此同时,斗的结果却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把匾额、画像、宝塔私下还给他,给足他面子。” “阎王拿回了匾额、画像、宝塔,才能回去对三庙前街的众人说,他们最后赢了我们,同悦古玩的招牌才能彻底保住。只有这样,杂项阎王才会心悦诚服地帮我们办事。” 我回道:“聪明!” 肖胖子听完解释,挠了挠头:“你们这脑子积了多少水,才能这么山路十八弯!” 小竹捂嘴格格直笑。 不这样做不行。 杂项阎王能屹立江湖这么多年不倒,其势力难以想象。 这种人,最在乎的就是江湖面子。 我们将他女儿的脸皮摁在地上摩擦,等于在疯狂打他的脸,保不齐这货一发怒,将我们拉去黄浦江里面喂鱼,那就彻底完蛋。 江湖行走,犹如鸡蛋上跳舞。 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以求收放自如。 事实证明。 我对杂项阎王的判断完全正确。 但当时却不经意间忽略了一个人。 同悦古玩司理颜小月。 这位痴迷歌唱和杂项的海归女,并不是省油的灯。 在我们还没直面杂项阎王之前,颜小月先对我们动刀了! ------------ 二百零五章 牵彩羊 我们离开三庙前街之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刚才赌斗太过激烈,我们错过了中午饭点。 几人找了一家小店,简单吃过了中饭,回到酒店,快下午三点。 在酒店大门口,我们突然遇见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抬手向我们要钱。 小竹心善,拿了一百块钱出来,准备给那个老乞丐。 但我却觉得不大对劲。 因为这个老乞丐,我们在大街上走的时候,好像一直在后面。 古玩街人比较多,我没在意。 吃中饭之时,他好像还坐在对面饭店的门口,手中端着讨来的盒饭大口扒饭。 更主要是。 我瞅见他手心里面全是老茧。 这种老茧,并不是干活造成的茧,一看就是练外家功夫形成的。 除了老茧,掌心还有油腻腻、黑乎乎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捡垃圾弄脏的。 但我鼻子极为灵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这绝对不是一位普通的乞丐! 尽管我不知道他是否与同悦古玩铺之事有关,但为保险起见,我一把抓住了小竹的手。 小竹俏脸疑惑:“咋了哥?” 我对老乞丐说道:“老人家,我看你太可怜了。这点钱太少,你到三零六房间里面来,我多给你几百块。” 老乞丐低着头,喃喃地回道:“不让进,不让进。” 我将小竹手中一百块钱给了酒店门口保安:“兄弟,这人是我朋友,你行个方便。” 保安接过了钱,欣喜异常,忙说没问题。 可一回头,老乞丐却转身钻进了人流之中,很快不见了。 我转头对惊讶不已的肖胖子和小竹说:“去结账,我们马上换酒店!” 小竹闻言,马上去结账。 我们拿着赢下来的象牙宝塔、匾额、范蠡画像,快速离开。 在三庙前街转了若干条巷子,见后面没人跟来。 肖胖子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我回道:“不大清楚,但那老乞丐明显在跟踪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同悦古玩的人。” 肖胖子肥脸非常无语:“他们都答应明天跟我们再斗了,还跟踪个屁啊!” 我解释道:“你可能不大清楚里面的道道。” “我们赢了人家的彩头,但赌局并没有结束,这些东西只是暂时保管。假如,我们把这些东西给弄丢了,人家会把我们怎样?” 肖胖子瞪大了眼睛。 小竹秀眉紧蹙:“哥,你的意思,同悦古玩老板颜小月可能并不想惊动她爸爸,但若继续斗下去,又担心赢不了,所以她可能会派别人来抢东西。东西若是丢了,她明天找这个为借口,来弄死我们?” 我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肖胖子说道:“这也太无耻了吧!” 我回道:“非常正常,这在古董行当叫‘牵彩羊’。” “赌斗暂时赢下来的彩头,其实都是肥羊。很多小偷都会盯着来牵,牵完彩头之后,让赌斗双方打个你死我活,小偷则溜之大吉,一本万利。” “当然,赌斗暂时输了的一方,如果没把握赢,也会暗中叫人牵羊。” 这也是我为什么这次要带肖胖子和小竹来的原因。 有他们的武力值在,普通十几二十人奈何不了我们。 我们离开了三庙前街,专门去逛了好几个商城。 那时候刚兴起拍大头贴的照片,小竹路过一家玩具店之时,玩心大起,学着那些中二青年,摆出剪刀手,拍了几张大头贴。 晚上十点,我们玩累了,打算重新杀回三庙前街酒店入住。 穿过一条巷子,准备出去打车。 但在此刻,却发现巷子两头堵了不少乞丐。 为头的,正是今天下午在酒店门口向小竹要钱的那位。 他们手中棍子全是新鲜的青竹枝。 青竹枝头上绑一朵红纸剪成的红花,下缀若干枚铜钱,随着他们手执竹竿将棍子点地,竹竿下面的铜钱发出了“咔咔咔”有节奏的响动之声。 此外,这些乞丐全唱着古腔现词。 “自古名利谁愿休,从来心嘴不对头。官在朝堂博生死,商为白银用计谋。农夫五更田中走,乞人烈日赶人流。舞台戏子多露肉,庙里和尚磕破头。都说繁华皆是空,世人追它不轻松。莫笑风尘名利客,只怨恨身在红尘中……” 这腔调是在唱“莲花落”。 莲花落又称为瞎子戏,以前乃盲人乞讨之时唱的戏文,拜求别人施舍,讨吉祥口彩。 但后来乞丐群体逐渐变味,很多人白天行乞,晚上豪车逛会所,基本都是骗子。 现在会唱莲花落腔调的,基本都是旧江湖遗留下来抱团的老粮帮。 莲花一响,钱财无两。 这里的无两,意思他们不为钱财而来。 有人会问,是不是就是武侠小说里面的丐帮? 也不全是。 丐帮专门行乞。 老粮帮却有自己的产业,头子可能身份惊人,常在电视里西装革履接受采访也不一定。 但不管再富,他一定是行乞出身,也接受粮帮的指示。 打个比较好理解的比喻,类似一种上可富商巨贾、中可平民百姓、下可街头乞丐的特殊商会。 肖胖子淬了一口:“这狗皮膏药还甩不掉了!” 小竹则主动挡在了我前面。 我朗声说道:“老粮帮的兄弟,咱们素无瓜葛,对我们唱莲花落是为哪般?” 为头的那位老乞丐制止了旁边乞丐歌唱,踏前了两步,向我无比谦卑地深深鞠躬。 “小哥见多识广!主家身上的好东西全是别人的,走到路上晃人眼睛,老头子担心主家不大安全呐。” “我们这些下贱人,想瞅一瞅东西,涨点见识,也替主家还给原主人。” “主家行行好吧,丐子们嗓子都唱哑了。主家要不愿意,可怜的丐子们还要继续唱下去啊。” 一副无比可怜的乞讨音调。 但我从中却听到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还真是颜小月派来的! 他们的意思非常明显,这玩意儿若给他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若不还回去,他们继续唱歌,就是要对我们动手。 可还是那句话。 我赢下来的,必须要带走! 干脆让他们接着奏乐! ------------ 二百零六章 夺风杵 我回道:“这些东西不劳各位费心!” “既然那么喜欢唱,那你们接着玩!” 老乞丐闻言,脸色顿时变了,转头微一示意。 这些乞丐在他的带领之下,手中的青竹棍开始猛烈敲着地,摇头晃脑的,呜呜哇哇地继续唱起来,嘴里越唱,脚步越往前,从巷子的两头向我们不断围拢。 还别说,挺好听的。 肖胖子和小竹一前一后,护在了我身边。 乞丐手中青竹棍头上绑着剪纸红花,但唯独老乞丐手中那根棍子是黑色的,外面好像涂有黑色油腻腻的粉末。 在三庙前街酒店门口之时,老头向小竹乞讨的手有黑色痕迹,肯定是抓这根黑棍子导致的。 他在老粮帮具体啥地位不知道。 但我曾听九儿姐说过,老粮帮头子手中的竹棍叫做“风杵”。 所谓风杵,等同于指向标。 棍子指向了哪家大门,黑粉洒在人家的家门口,属下就围着哪家来乞讨。 其它老粮帮之人若看到主家门口遗留了黑色粉末,便知道这家刚才已经被乞讨过了,不会再去敲门行乞,这样可以避免主家反感,大家才有长久饭吃。 干仗之时,风杵也必须要打出第一棍,将黑粉油墨洒在目标身上,其他人才会对目标动手。 主要原因是老粮帮人太多,互相之间不大认识,怕干仗时伤到自己人。 当然,旧社会没有通讯工具,老粮帮人开会,也会用风杵在地上画出独特的图案,召集大家开会。 等于说。 风杵相当于老粮帮至高无上的号令棍。 清末民初之时,由于时局动荡,更是形成了“只认风杵不认丐头”的严格规矩。 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 这帮人在唱歌之时,眼睛还时不时地往老乞丐手中的风杵瞄。 证明他们还在严格遵从只认风杵不认丐头的规矩! 估计里面有些乞丐还不认识老乞丐,但见到风杵传令,便跑过来了。 只要老乞丐用风杵黑油墨标记我们之前,夺了这玩意儿,他们就不敢动我。 我其实根本不怕他们。 盖因我身边有小竹。 本来这么多人,我们无论如何也夺不到老乞丐手中的那杆风杵。 但小竹的竹刀片准度,堪比神器。 隔空切手、瞬间夺杵,他们到死都想象不到会发生这情况。 当然,现在我没空跟肖胖子和小竹解释这些。 肖胖子说道:“人特么有点多啊,我们今天身子不出大血,估计闯出不去。” “喂,丫头,你怕不怕?” 小竹闻言,翘嘴回道:“我好心给他钱,他还带人拦我,我才不怕呢!” 肖胖子将嘴里的烟头吐了,笑了:“哥就喜欢你这么霸气!” 我冲小竹耳语了一句。 小竹闻言,神情顿时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肖胖子已经拉开了决战的架势。 这群乞丐越走越近,嘴里歌声越来越大,气氛越来越紧张。 我大声问道:“老兄弟们,能不能让我这两位朋友先走?!” 这是完全不合规矩的说法。 老粮帮围了人,肯定全都是目标,不存在谁走谁留的问题。 肖胖子懵了。 老乞丐也愣了一下。 一刹那之间! 竹刀片划破空际,瞬间击中了老乞丐的手背。 老乞丐猝不及防,惨呼一声。 “哐啷”一下。 风杵掉在了地上。 旁边几位保护风杵的乞丐瞬间懵逼了,待反应过来之后,想去捡风杵,但被小竹两枚刀片刺得抱手哎呦连天。 我脚下一踢灰土。 灰土全撒在他们脸上。 乘他们挡脸的工夫,身若狸猫,踏前两步,俯身下抄,将风杵给抢了过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众乞丐全都傻了,嘴里莲花落也停了下来。 但一秒未过,他们见风杵被抢,神情变得异常恼怒,开始迅疾向我们围拢。 “再前行一步,风杵必断!” 此话一出。 他们全停下了脚步。 老粮帮风杵若被别人折断,等同于古玩店、武馆招牌被砸掉一般,丢人丢大发。 江湖中,人人皆可耻笑。 老乞丐捂住伤手,神情非常紧张:“小哥,莫要冲动!” 这玩意儿是在他手中丢的。 老乞丐上面肯定还有人。 若出了事,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冷声说道:“我们与老粮帮兄弟无冤无仇,并不想折了大家吃饭的家伙!” “回去告诉让你们来牵彩羊的老板,东西明天凭本事来拿!” “想牵彩羊杀羊倌,无论是她,还是你们,没这个本事!” 众乞丐似乎七寸被死死拿捏,丧失了主心骨,全傻站在原地,瞅着老乞丐。 老乞丐胸脯上下起伏,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眼睛纠结无比地盯着那根风杵。 他内心在剧烈挣扎! 挣扎能不能在我们折断风杵之前完好无损地夺下来,继续完成牵羊。 如果不能,风杵被折断,这群老粮帮兄弟可就在他带领之下全跳进了粪坑,那股被羞辱的臭味,将一辈子随身携带。 即便打赢,乃至打死我们,也变得毫无意义。 小竹说道:“立马散开一条路,让我们过去!” “刚才我哥没让我切断你们这根打狗……风杵,已经算很给面子了,别不识抬举!” 非常适时宜的两句话。 老乞丐闻言,老脸肌肉抖动,估计内心的天平已经倾斜。 果然! 半晌之后。 他狠咬着牙,挥了一挥手。 众乞丐见状,让出了一条路。 在完成别人委托牵彩羊任务与老粮帮的脸面之间,老乞丐最终选择了后者。 我手中高举那杆黑风杵,带着小竹和肖胖子,快速通过。 离开了包围圈之后,这群乞丐快步地朝我们追来。 在出巷口之时,我高喊一声:“得罪!” 反手一抛,将风杵给丢了回去。 他们顿时惊呼一声,开始像抢篮板一般,跳起来抓风杵,生怕摔断在地。 我们快速离开。 打了一辆车,向三庙前街返回。 肖胖子全程懵逼。 在车上,这货忍不住了,问道:“苏子,这特么怎么回事?!我洪荒之力已经积蓄,在快要爆发的时候,这帮丐子竟然兵不血刃放我们走了?!” 我觉得有点累,不大想解释,拧了拧眉头,闭目睡觉。 肖胖子抓心挠肝的,转头又问小竹。 小竹回道:“我不知道啊,哥叫我做什么,我都照着做。” 肖胖子:“……” 老乞丐牵彩羊不成,已经不会再来了。 回到原来酒店,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接到了同悦古玩小吴的电话。 之前我们曾留了电话,还告诉了他自己姓柳。 这通电话语调变得非常客气。 “柳先生,请约今日赌斗地点,我们颜老板很想见你们。” ------------ 二百零七章 赴约 终于要出现了! 赌斗接连败北,牵彩羊失利,颜小月已经扛不住了。 而且,我不大相信颜小月的鉴宝水平比王掌柜高。 今天如约参加赌斗,她一定会搬出自己的父亲,杂项阎王。 我说道:“今天下午四点,卉云茶庄见。” 小吴回道:“好的。我们颜老板说了,请你们三人一定准时赴约,带好前两天赢下来的彩头。” 他特意强调了三人。 证明今天颜小月信心满满。 赢了我们,三个人,她全都不会放过。 我们吃完中餐之后,稍微准备了一下,打车赶到了卉云茶庄。 选这个地方是有原因的。 此处位于闹市区,隔壁就是公家的办公大楼。 颜小月敢玩阴的让老粮帮牵彩羊,证明她并不是一位善茬。 我不得不为大家的安全考虑。 与此同时。 卉云茶庄属于私人会所式的茶庄,包厢里谈话会比较隐秘,避免让别人知道。 省得赌斗失败她们勃然大怒,给她们留一点面子。 到了卉云茶庄,小竹和肖胖子提前在茶庄内外都检查了一下,告诉我没发现任何异常。 我们上了二楼。 没进包厢,先在大厅里面点了一壶茶。 大厅非常宽敞,装修非常中式。 竹段帷幔四处点缀,周遭都是一些人造的小自然景观,加上喷着袅袅雾气的干冰,把一张张茶台给隔了起来,给人一种像是在雅静清幽公园喝茶谈事的感觉。 远处干冰雾气之中,有一位穿着古风裙、脸罩面纱的女孩在弹钢琴,曲目是《春江花月夜》。 整个环境仙气飘飘。 时间还早。 我们难得享受这片刻宁静。 一曲结束之后。 两侧共出来四位身材妙曼,穿着古风裙的女孩,她们手执着长细嘴茶壶,在弹钢琴那位面纱女孩带领之下,开始优雅无比地在茶座之间跳起了茶舞,并给客人笑意盈盈地斟茶。 两千年左右,这种茶艺表演还不多。 金陵也有,但能像卉云茶庄营造出如此氛围的,还比较罕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肖胖子见到了这些漂亮女孩,眼睛顿时有些发直。 我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但转眼瞥见小竹微嘟着嘴,用难以名状的眼神在盯着我,只得假装喝茶不看了。 我们后座是几位光头,手臂纹身,脖子上拴着大金链子。 这几位女孩来给他们倒茶的时候,其中一位光头,竟然笑嘻嘻地一把将那位戴面纱的女孩给抱住了,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其它几位光头也像醉酒汉子一般,将那些茶艺女孩全揽入了怀中。 现场顿时一阵惊呼。 女孩们手中的茶壶有的掉地,有的划空抛洒,不少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我们这里。 旁边的客人看得瞠目结舌。 肖胖子被热茶水烫得勃然大怒,突然站起身,双目死死地盯着后面那群人。 那光头一边笑嘻嘻地扯着在他怀里不断挣扎尖叫的女孩,一边转头骂肖胖子:“艹!没见过爷玩女人?再看老子把你狗眼挖下来踩爆!” 肖胖子闻言,铁拳一拧,就要探手过去抓光头的衣领子。 我抓住他的手:“别惹事!” 光头见肖胖子想动手,似乎尊严受到了无比严重的挑衅,一把推开了怀中的女孩,大骂道:“哎呦我艹!小瘪三竟然想打人,侬想死伐?!” 他旁边那群人见状,也纷纷推开女孩,站了起来。 肖胖子虎目圆瞪,气得肺都要炸了。 我示意小竹离开大厅,并对肖胖子说道:“走!” 不是我怂。 今天这事儿好像有点不正常。 卉云茶庄旁边就是公家办公大楼。 这么大的茶庄,里面保安也不少。 几位光头竟然敢这么嚣张公开调戏茶庄里的茶艺姑娘。 保安也不上来。 非常不合常理。 而且,肖胖子仅仅瞪了他们一眼,他们却一把推开了女孩,将目标集中于我们。 只能说明,他们想故意惹事。 果然! 我们刚踏开两步,几个光头却纷纷围了过来,其中一位,还将那位戴着面纱的弹钢琴女孩朝我们身边猛地推来。 女孩嘴里骄呼一声,就往我们这边倒。 肖胖子手贱,抬手去拉了她一下。 “卧槽!还敢摸我的女人!” 几个光头抡起凳子就朝我们打。 旁边的顾客吓得尖叫连连,纷纷躲避逃离。 现场一片混乱。 我迅疾一扯那位面纱女孩,反手猛地一掐她的脖子。 那些人全呆住了,抡凳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迅疾掀开了女孩的面纱。 “颜老板,这种点地炮夺宝的江湖手段,太低端了一点吧?” 这姑娘正是同悦古玩的老板,颜小月。 颜小月脖子被掐,神情非但没有慌张,一张像李嘉欣的俏脸,反而布满嘚瑟,眉毛上扬,格格直笑:“好玩好玩!” “都特么撂下东西吧,人家已经识破了!” 光头们把手中的凳子都撂下了。 我也放开了颜小月。 颜小月整了几下衣服,绕有兴味地打量了我几眼:“小吴说什么天神来踢馆,我还不信呢……真尼玛有点意思。” 讲完之后,她神情顿时一冷,冲那群光头呵斥道:“一群没用的蠢货!” “肯定是你们演太假了让人家看出来了,全特么滚蛋吧!” 她一张口体现出来的反差,让人诧异无比。 一位热爱音乐、痴玩古董杂项的海归女,刚才还婷婷袅袅弹钢琴跳舞,怎么着也得优雅知性不是吗? 可这…… 颜小月还好意思骂人家。 之前她歪倒在光头怀里的时候,光头手中动作想演逼真一些,但她目光却死死地瞪着他,搞得光头调戏女人直接变成了扶老太太过马路,假得不再假。 更关键是。 她虽然戴着面纱,但我瞅见了她的眼神。 之前秃鹰哨只给我看过颜小月的照片,但她的眼神给人印象太深刻了,一下就辨认出来是她。 当时自己心中一凛。 猜想这位同悦古玩铺的老板,可能在牵彩羊不成之后,打算乘我们赴约前的麻痹心理,给我们玩一招点地炮夺宝。 我毫无表情地瞅着这位古怪的女人。 颜小月撩了撩头发,反而无比嚣张地冲我挺了挺胸:“你别光看脸啊,也瞅瞅身材,赞不赞?” ------------ 二百零八章 撤斗行百步香 我:“……” 小竹已经脸红了。 颜小月笑嘻嘻地对小竹说:“小丫头还害羞嘞?你身材也很好啊,昨晚你老板没跟你一起睡大床房?” 小竹闻言,神情又羞又气,已经开始捏手中竹刀片。 我用眼神制止了小竹,转头对颜小月冷冷地说道:“颜老板对床头的兴趣,好像比对彩头的兴趣还大?” 颜小月闻言,翻了翻白眼:“真没劲!” “进包厢谈吧!” 我们进了包厢。 一位服务小哥走了进来。 颜小月转头对他说道:“清场!” 服务小哥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看来我约她在这里赌斗,她提早就已经前来打好了招呼。 一会儿之后。 外面清场的声音停了下来。 颜小月神情突然变得冷若冰霜,像彻底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双手环抱胸前,更显得那一抹风姿高耸。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砸招牌、夺店宝、卸神像、关铺门,骑在我头上大小便,我非常不开心。我让人牵彩羊、点地炮,就是想看一看你们到底是哪儿来的诸葛孔明。挺牛逼的,还让你们都躲过去了!” “但是这样的结果,我更不开心了!你们今天有两个选择,第一,你们主动撤斗行百步香,仪式完成后,赶紧特么滚蛋,滚越远越好!第二,继续斗,但你们没任何赢得机会,会死得非常惨!” 撤斗行百步香,就是赌斗的一方主动认怂,表示服输不敢再斗了。 这事的前提,是赌斗另一方心胸大度同意。 认怂一方当众将之前灭掉对方的燃香给点燃,重新插上去,向对方行三磕九拜大礼。 尔后,认怂一方开始倒退一百步,每退一步,必须用自己当时带来那支燃香插一下自己身体显眼部位,足足烫上一百个疤痕,方可离开。 百香疤痕作为一种赌斗失败的耻辱,将伴随一生。 今后认怂一方但凡见到对方,还必须以侍师之礼待之。 颜小月讲完之后,一口将茶给喝完,手中转着空茶杯,一副高高在上女王等着卑贱下人答案的感觉。 我笑了。 肖胖子和小竹也笑了。 我们确实笑得比较轻蔑。 这女人简直是一朵奇葩。 玩明的,赌斗输了。 玩阴的,牵彩羊、点地炮也输了。 现在竟然还有脸让我们撤斗行百步香滚蛋? 要不是我等下还要让杂项阎王办事,真挺后悔今天来这里跟她封门斗。 应该在同悦古玩铺门前,大庭广众之下斗得她认识到什么叫做天也高来地也大! 肖胖子说道:“果真林子大了,什么怪鸟都有!” “撤斗行百步香,这话怎么着也是赢家来说的吧?” “颜大老板是不是张雨生的《大海》唱多了,脑子这是进了多少水,才有勇气说出这种话?!” 颜小月闻言,神情也不恼,手中继续滴溜溜地转着茶杯:“哎呦,你们还对老娘爱好挺了解的。少特么废话,最后问一句,你们到底滚不滚?!” 肖胖子闻言,虎眉一拧,抬手猛地拍一下同悦古玩匾额,匾额发出了“嘭”一声响。 “不是猛龙不过江!我老板今天就是孙猴子,特意闯地府让阎王来磕头的!你愿斗就斗,不愿斗,我们抬彩头丢茅坑!” 胖子以嚣张对嚣张,气势拿捏的非常精准。 解气! 颜小月嘴角上翘,冷哼了一声,银牙紧咬:“行,真特么够有种的!” 尔后。 她拿出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爸,他们欺负我……女儿真的没故意惹事啊,一直按您教诲,是愿赌服输,本来正准备把同悦古玩铺子给关了呢。” “我今天好心好意主动约他们在茶庄见面,放低姿态给他们好一大笔钱,恳请他们别再玩下去了。毕竟,以您的本事,再赌下去他们必死无疑不是么?可他们非但不领情,说我是鸟人、骂我脑积水……” “这都不算啥,关键他们还说,要让您向他们下跪磕头,还要把您丢进茅坑里喝大便浸死……爸,您快来吧,再不来,女儿为了爹的脸面,真的要豁出性命跟他们拼了!” 我算见识到了这女人的善变。 打电话腔调委屈巴巴又娇滴滴、甜糯糯,似乎刚才受尽了我们的羞辱与欺负。 她自己背后玩阴招,上来不讲规矩威胁让我们滚蛋之事,一个字不提,反而故意编排歪解肖胖子的话语。 杂项阎王听完之后,不气出脑溢血来才怪。 肖胖子被颜小月的话给彻底整蒙圈了。 小竹神情又急又恼,指着颜小月:“你你你……撒谎!” 颜小月撩了撩秀发,俏皮地眨了几下眼睛,神情无比温柔妩媚:“噢呦,小丫头,撒谎是女人的权力呀!” “你看你现在坐的姿势,距离较远的右腿脚尖还一直倾斜向着你家那位老板,从微动作心理学上来说,你非常喜欢和依赖他。可你看看他的样子,双腿直放无角度,证明他顶多把你当成妹妹啊。” “这可不得行,你得要像我一样,扯扯谎啊、撒撒娇啦,耍一点小手段,才能把他给勾搭上床呀……可惜了,你快要死了,不然姐姐真的可以教你很多,咯咯咯。” 小竹闻言,小脸顿时煞红一片,简直快要滴出血来,似乎被颜小月看穿了心思,立马无比局促地摆正了腿。 我倒不觉得她撒谎有什么坏处。 从刚才颜小月的话语来看,这个杂项阎王虽然疼爱女儿,但好像还挺讲江湖规矩的。 对杂项阎王的刺激越大。 到时候赌注就压越大。 让他按我的条件办事可能性就越高。 我没吭声,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颜小月则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用手机发着信息,嘴里还低声吹着口哨。 不愧是爱好唱歌的人,虽然音调比较低,但吹起来却像黄鹂鸟一样婉转、动听。 可调子却显得非常悲凉。 听了一会儿。 我算明白过来了。 她吹的曲目是《三国演义》电视剧中诸葛亮死时的歌曲,名字叫《哭诸葛》。 “苍天啊,你为何急匆匆将他交与秋风。大地啊,你为何急匆匆将他揽入怀中……” 颜小月刚进包厢门之时,就说要看一看我们是哪儿来的诸葛孔明转世。 这会儿她吹这个曲目,算是前后呼应,打算将我们送葬了。 行! 等下看她还怎么嘚瑟! 正在此时。 包厢门“嘭”地一下,被人踹开了。 ------------ 二百零九章 自废灵官 几位杀气腾腾的大汉迅疾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双手背身后,站在门边,对着我们怒目而视。 颜小月转头一看,神情顿时欣喜异常,嘴里的口哨也不吹了,立马从座位上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她出门之后,迎进来一位白发苍苍,拄着太师拐的老者。 老者鹤发童颜、目光矍铄、神情平和,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穿对襟唐装,手中拿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 这紫檀佛珠包浆浑厚、光晕舒适、宝气幽幽。 好物件! 名震江湖的杂项阎王。 终于来了。 让我比较意外的是。 颜旺的身上却没有一丁点杀气,反而像一位性情恬淡、隐世而居的大学老教授。 “爸……就是他们欺负我。” 颜小月委屈巴巴地翘起了嘴,手指着我们,像外面打架打输了,突然找到了大靠山的小学生。 颜旺闻言,无比慈爱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你个疯丫头,一天到晚尽给我惹事。” 颜小月拉着颜旺的手撒娇道:“爸,我真没惹事啊,是他们上门先挑衅。这点王掌柜、小吴还有一众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 颜旺回道:“好了好了。我让你别碰古玩,好好地从事金融行业,可你偏不,这下算吃亏了吧?” 颜小月嘟着嘴回道:“就不!有爸在,我永远吃不了亏!” 颜旺点了点头,呵呵一笑:“下次不许这样了,你长大了,有事情要学会自己处理好。让别人知道我来帮女儿赌斗,江湖人士不得笑话我。” 这父女对话,旁若无人。 可见,杂项阎王对今天的封门斗,完全当成了处理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难怪他神情显得如此平和,一点杀气都没有。 一匹猛兽,怎么可能对眼里出现的蝼蚁露出杀气? 在他心中,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对手。 颜旺又转头对那些门边大汉说道:“你们出去吧,这样子是干嘛,打老虎?” 那些杀气腾腾大汉闻言,全转身出了门。 我也对肖胖子和小竹说道:“你们也出去吧。” 小竹不放心:“老板……” 肖胖子拉起了小竹:“咱老板没事,走吧!” 待他们两人出去之后。 颜旺双目无比淡然地瞅了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小伙子,听说你手中的东西不错。” 我寻思这是不把我当人了。 东西不错,但人……甚至还不值得他提一嘴。 这杂项阎王,我必须好好敲打一下他,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 我将同悦古玩匾额、象牙宝塔、范蠡神像,在茶桌上一字摆开,指着它们说道:“颜老板,我姓柳。手中的东西确实不错,当然,我赢下来的这些彩头,更不错。” 颜旺闻言,神情顿时愣了一下,再次打量了我几眼,笑道:“后生可畏,很好啊。” “那老夫今天也涨涨眼,瞅一瞅你带来的好物件。” 讲完之后。 他将手中的太爷拐杖给了颜小月,手中盘着那串小叶紫檀佛珠,安然地坐了下来。 我瞅见他的手。 十根手指关节完全变形,显得非常狰狞。 空气很安静。 他们父女没吭声。 我也没吭声。 自顾自地喝着茶。 颜小月见状,俏脸一丝愠怒:“喂!姓柳的,你不是要赌斗吗?!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啊,这里茶很贵的,你一杯又一杯地喝,算怎么回事?!” 我放下了茶杯,淡淡地回道:“同悦古玩铺大司理,甚至还不如王掌柜、司柜小吴。” 颜小月闻言,秀眉一拧:“你说什么?!” 我环臂后靠,神情古井无波:“古来赌斗,申请封盘之人,在重新开盘之时,需提出让赢方足以动心的彩头。彩头若不够,赢方可以随时弃盘不斗,甩袖一走了之。” “你彩头不先亮,竟然还大言不惭叫我主动出宝。” “从江湖规矩来说,你没有资格,也不配!” 颜小月一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手指着我:“好小子,你……” 颜旺眉头微皱,转头制止了颜小月:“坐下吧,人家说得没错。” 颜小月只得气乎乎地坐了下来,杏目死死地瞪着我。 “不知斗家今天想要什么彩头?” 颜旺也喝了一口茶,缓缓地开口问道。 我回道:“我要的彩头太大,你们可能会赌不起。” 颜旺闻言,绕有兴味地瞅着我。 “哦?老头子行走江湖几十年,赌斗砸挂拼花、破局下套撩火,倒也算见过一些大场面。” “虽输赢皆有,但好歹能留下一个囫囵身子,也闯荡出一些名气,却从来还没有老头子付不起的彩头。” “你且说一说看,到底什么彩头我赌不起?” 杂项阎王话语虽然平缓,像一位老年人在叙述往事。 但中间那句“好歹能留下一个囫囵身子”,一股旧江湖沧桑之气扑面而来,给人一种无形压迫感。 行走江湖,闯荡艰、成名难。 可能够名震江湖,又事了拂衣去,留下囫囵全身,确实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佩服! 但我不能惯着! 颜小月在旁边,满脸傲娇的模样。 我回道:“颜老板,同悦古玩燃香灭、店宝丢、匾额摘、神像卸、铺门关,实在没什么有价值的彩头好输了。” “如果说有,目前为止,好像仅剩下同悦古玩的大司理,我倒非常感兴趣。” 此话一出。 颜小月一对美眸瞪得老大。 杂项阎王双目突然精光爆射。 杀气出来了! 浓得让人快喘不过气! 颜旺冷目若刀,问道:“你说什么?!” 我指着颜小月:“今天的彩头,我要同悦古玩大司理!” 颜小月闻言,抬手就去拎旁边的滚烫铜茶壶。 暴躁女! 颜旺转头厉声喝止道:“住手!” 颜小月气得将铜茶壶重重地怼在了茶桌上。 杂项阎王神情无比阴冷,若秋冬深潭一般萧杀:“你要的东西,确实比天还大,看你有没本事赢!你今天能亮什么彩?” 我从座位上起身,身子前倾,加重了声音。 “我若输了,自废灵官、守店千年!” ------------ 二百一十章 心鉴 前面解释过。 鉴宝其实就是靠身体在吃饭。 讲究五官、手脚、心来感受、品鉴宝物。 在古玩行当,认为身上的器官都具有灵气,因此也叫做灵官。 徐老在江湖窜货场打了眼之后,鉴于我当时维护了他面子,曾单独约我,向我行“灵官拜退”大礼。 前面同悦古玩提出让我们三人享香受供,就是要我们的命。 要命太简单了。 双眼一闭不睁。 啥也没了。 可我现在主动提出自废灵官、守店千年,意思是拿着刀,自己动手,废了五官、手脚,成为一尊不死的人彘,只要有一口气在,就永远在店铺的后院待着。 这事情的残忍和痛苦程度。 比丢掉性命高出万倍不止。 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就是典型生不如死! 当然,我也不是傻子。 胡三秒的景泰蓝葫芦对锁,以杂项阎王的本事,他绝对能判断出来这是一把古锁留今字。 也就是说。 杂项阎王若敢砸开对锁,他绝对可以斗赢。 但是,我赌他不敢砸! 他是一位退隐江湖十年,每三天都要见一次宝贝女儿的老父亲。像这种历经风霜的人,只想远离是非、守成安怡,绝对不可能拿女儿的前途性命来博。 哪怕仅仅是百分一失误的概率,他也不敢。 我赌他在最后的时刻,一定不会砸对锁,而会选择撤斗行百步香。 宁愿折了自己一辈子的江湖名誉,来换取自己女儿。 古玩就是玩人。 玩人就是玩心理。 若是面对十年前的杂项阎王,我绝对不敢这样下注。 但现在,这一定是他最大的软肋。 颜旺父女在我说出自废灵官之后,顿时脸色陡变。 我见到颜旺神情突然阴沉万分,变形的十指关节发出了轻微格格响动,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关节响动、推金丝眼镜,这些微小的动作,证明他现在心中紧张而纠结。 紧张在于他根本摸不清我的来路。 纠结在于接了斗之后,赢了一切都好说。若是输了,到底是讲江湖规矩,还是直接弄死我拉倒,存在选择。 我相信他有充足的考量,但不管他作任何选择,这会是对老江湖心中的信仰产生强烈的冲击。 “颜先生,接斗吗?”我冷冷问道。 颜旺微闭了一下眼睛,蓦然睁开,双目如炬。 “柳先生,师承何门?!” “无门无派!” “缘何敢赌?!” “八字够硬!” “老头子人称阎王,有时会不讲规矩!” “你来试试看!” 这一番对话结束之后。 我知道自己已经稳了。 杂项阎王第一次称呼了我的母姓,但却表现出一副咄咄逼人之姿,甚至已经直接摊牌,说他会不讲江湖规矩。 这虽然是对我的一种震慑。 但与此同时,也是他内心对结果不确定的一丝恐慌。 色厉内荏! 颜旺阴瘆瘆地冷哼一声:“好!接斗,上斗物!” 我将木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了盒盖,抬手说道:“请掌眼。” 颜旺浅浅地瞄了景泰蓝葫芦对锁一眼,立马闭上了眼睛,摘下了金丝眼镜。 颜小月见状,赶紧拿了一根纤细若丝的长绳子,递给了颜旺。 颜旺闭着眼睛,用绳子拴起了葫芦对锁,十根变形的手指,突然以一种非常古怪的姿势迅疾交叉。 绳子绑着葫芦对锁,腾空而起,在他手中滴溜溜地转动。 他双目依然不睁,旁若无人、物,身子似乎进入了一种完全入定的状态,但手中扯细丝的动作却不停。 景泰蓝葫芦对锁依然在疯转! 我见到颜旺的鼻翼、耳朵、嘴唇、眼帘,若蜻蜓点水一般在微动。 传说中的心鉴! 鉴师靠的是五官、手脚。 但往往最会欺骗人的,也是五官、手脚。 老一辈的顶尖鉴定大师,如果对某一项领域,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可以完全摈弃五官和手脚媒介,让宝物在自己眼前不断地晃动,用心去感受它的外形、色泽、气息、宝光…… 说起来神乎其神。 但其实也很好理解。 失明画家能够通过笔摩擦宣纸之声判断所画的具体东西,失聪音乐家可以通过别人弹琴键之手认定哪个调子失真,无味觉厨师可以通过菜色泽推测五味哪项出了问题…… 还是借用《卖油翁》里面的一句话。 无他,但手熟尔。 我心中暗自震撼。 其它方面不好说,但在杂项领域,我不如颜旺。 半晌之后。 他将景泰蓝对锁放了下来,拿起了桌子上的眼镜,嘴对着镜片呵了两口气,再从怀中拿出镜布,仔细擦拭了一下镜片,缓缓将眼镜给戴了上去。 直到这个时候,颜旺才将眼睛睁开,神情无任何变化,死死地盯着我。 我无比淡然。 与他对视。 忽然! 颜旺脸色陡变,显得极为愤怒,抬手猛地一拍茶桌:“好小子!” “你竟敢以真充仿,假仿骗斗!” 茶桌上的杯子被他突然一拍,震得弹跳滚动,茶水横泼,杯子纷纷摔落,发出了“哐哐哐”碎裂之声。 此话若凭空一道惊雷。 旁边的颜小月顿时惊得呆住了。 之前说过。 赌斗秉承的一个原则便是“断旧不如断新”。 我们拿景泰蓝葫芦对锁,上门明确告诉同悦古玩其为明神宗期间对锁仿品,考验的就是对方断新的眼力。 但前提是拿来赌斗的东西必须要为仿品。 否则,这个局就不存在。 若拿真品来赌,就是骗斗。 骗斗之人,旧社会可是要剥皮锉骨游街的。 颜小月一张俏脸通红,满副肺都要气炸了的模样,转头说道:“爸,我叫人进来收拾他们!” 颜旺闻言,抬手制止,冷冷地说道:“等会儿!” “死犯尚有一辩,让他先解释!” 我心中暗暗冷笑。 杂项阎王不愧是老江湖。 他心里清楚知道,没有任何人有胆子拿真品来骗斗华东杂项第一赝品制作巨鳄。 这其实就是仿品。 但他通过心鉴,却愣是没看出名堂来。 于是,他在反赌。 赌我其实也不知道里面的道道。 尔虞我诈。 可惜,他诈错人了! ------------ 二百一十一章 摔宝见真 我神情古井无波,反问道:“颜先生是否已确定这是真品?” “若确定,我便开局了。开局之后,会有两个结果。第一,你讲江湖规矩,将女儿输给我。第二,你不讲江湖规矩,不付彩头。” “出现第一个结果,我们彼此相安。” “若出现第二个结果,前面我已经说了,你尽管试试看。” 后面几个字,我讲得平淡若水。 一种泰山靠背之稳。 用这种稳。 让杂项阎王父女猜我的来路,提供强大心理震慑,逼迫他不要动歪心思。 在他们的眼中,我敢横刀上门挑没人敢惹的杂项阎王、敢拿出自废灵官的惊天彩头、敢在最后一局主动要求进行没人见证的封门斗…… 后面若没有神在撑腰,这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我给了他一分钟左右时间思考。 尔后。 我迅疾抬手,就去抓景泰蓝葫芦对锁。 颜旺见状,脸色突然一变,将手猛地压在了葫芦对锁上面。 “哈哈哈……” 苍老而肆无忌惮的笑声,从杂项阎王嘴里传出。 这笑声持续了很久。 我由着他笑。 他不让我开局。 看他想整什么幺蛾子。 半晌之后。 颜旺方才停下了笑声,转头对颜小月说道:“小月,你先出去。” 颜小月闻言,满脸疑惑不解:“爸……” 颜旺突然目光一冷,斩钉截铁地说道:“听话,先出去!” 颜小月怨气满满地瞪了我一眼,只得起身出了门。 包厢里面现在只剩下我和颜旺两个人。 颜旺手中转着小叶紫檀佛珠,缓缓地说道:“柳先生的心理素质,确实令老头子叹服。在这个世界上,倒还真的没人敢用真品来颜家骗斗。” 我问道:“所以呢?” 颜旺目光一凛:“景泰蓝葫芦对锁巧夺天工,制锁之人可称天下匠师!” “但此作无论再怎么绝世神品,无非就是一件旧料旧方旧艺的仿明神宗对锁而已,又岂能瞒过老夫的眼光!其鉴仿的门道,不在器外,而在器内,摔宝定可知真章!” “你其实已经输了!但奈何老头子爱才啊,刚才支开小月,就是不想让江湖赌斗惨血沾染她弹钢琴的双手,你又可知老夫的意思?!” 杂项阎王的称号,果然不是盖的。 火眼之毒,一矢中的。 可他竟然还在玩! 有种就砸宝。 故意耍这嘴皮子,想让我主动撤局么? 我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必须加一点猛料,尽快结束这场赌斗,便回道:“颜先生一生江湖戎马,老喜欢小孩耍嘴皮子方式玩游戏,可不大好。” “你既已判断出来,大可摔宝一试。” “我自废灵官,也不会沾染你女儿的高贵双手!” 尔后。 我突然站起身,拔出了腰间匕首,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无论你女儿还是我,开局无悔。” “摔宝见真,生死由天,无需再言!” 其实。 作为颜旺来讲,他刚才的话语已经退后一步了,想让我主动撤局,和缓商量。 但我就是给脸不要脸! 必须把他彻底逼到死角。 否则,我就不可能达到自己目的。 颜旺见状,气得差点背过去,身躯颤抖,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 无比凶狠地怒视了我几秒之后。 颜旺整个人突然呈癫狂状,探手猝然一抓景泰蓝葫芦对锁,腾空高举。 那一刻。 说不紧张是假话。 只要他往地下一摔,不仅之前的局全破了,我们三人也彻底毁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闭上了双眼。 但想象中器物破碎而响之声并没有传来。 睁眼一看。 颜旺似乎苍老了十岁,神色无比颓然,一屁股在了在了椅子上,手缓缓地将景泰蓝葫芦对锁放回了木盒子。 半晌之后。 颜旺算缓和了情绪,声音颤抖,语速极缓:“长江后浪推前浪……柳先生,老头子今天认栽,我来申请撤斗。” 我压抑住心中的狂喜,无比爽快回道:“好说。” 颜旺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尔后。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能如此爽快答应,看来老头子猜得没错。” “你来的目的,不会是为了小月,也不会是为了让老头受撤斗行百步香的羞辱,应别有所求。我纵使一对江湖老眼,但看不透你,也弄不清你来路,小月是我的心尖肉,不敢陪你赌下去。 “输的不是局,而是心呐……人老了,彻底玩不动了。” “柳先生,有事请直接说吧,但凡老头能做到,全都答应。” 姜还是老的辣! 他坦率。 我也坦率。 “颜老板,如你所言,我要的彩头确实不是你女儿,也不是让你撤斗行百步香,而是想让你答应我其它事。” “最后一场之所以选择封门斗,主要目的是想将这些彩头还回去。事了之后,我们也不会再出现在三庙前街。同悦古玩面子不丢,继续开门纳福,不会受半分影响。” “实在是颜老板隐居不出世,我们的事情又比较难办,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讲完之后。 我将匾额、象牙宝塔、范蠡神像全给推了回去。 颜旺见状,脸上表情异常丰富,夹杂着惊讶、感激和一丝担心。 “柳先生杀敌降俘,出刀收刀之间,若闲庭信步,颜某实在佩服。” 我回道:“过奖。” 颜旺说道:“有事请讲。” 我说道:“颜老板退隐江湖十年,但前些天,突然有客人上门,你开始进入了封仓十年之地。我这次赢斗的彩头很简单,想知道这位客人让颜老板制作什么、何时交易、地点何处。” 颜旺闻言,一双老眼顿时瞪得老大,神情满是震惊:“此事你又如何得知?!” 我没吭声。 等待他的答案。 他一定会说。 颜旺从无比震惊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缓缓回道:“罢了,愿赌服输!颜某自出道以来,从未透露过客人、物品情况。为了小月,就违背一次做生意规矩吧。客人今后若要寻仇,颜某甘愿身腹受刀。” “老头金盆洗手十年,但前段时间,一位旧时恩人找到我,拜托我最后出山一次,为一位客人制赝。我碍于恩人的情面,便答应了。” “那位客人找到我之后,要求我制作一顶冕旒帝王帽,此为千年前唐大明宫含元殿之物。制成之后,交易地点在一艘出海船的杂物箱内,时间为明晚九点。至于是否客人本人来取,取来干什么,我并不知情。” 我惊道:“冕旒帝王帽?!” ------------ 二百一十二章 你等着 聋妈告诉过我,大明宫含元殿建成了之后,为保华夏万载兴隆若大唐盛世,年已耄耋的风水大师李淳风,在正殿中间特意藏了一顶冕旒帝王帽,帽心里暗藏有一颗取自昆仑山祖龙脉龙额头上神石所造的佛天珠。 自此之后。 九天阊阖开宫殿。 万国衣冠拜冕旒。 后来因为一把大火,将冕旒帝王帽毁了,佛天珠被四君家给抢救出来。 为保护这千年文脉之宝,四君家将佛天珠藏在了西域古墓里,每君家各有一把神器钥匙。只有待国运凋敝之时,由领头人老司理一脉,将一杆刻有冕旒天子帽纹路的古箫作为信物,召集四君家,才能共同开启古墓,祭天祈运。 十年前,我父母、陆知节也因此惨遭陷害。 陆小欣是老司理的人。 现在,陆小欣突然找到了华东杂项阎王,制作冕旒帝王帽赝品,想干什么? 正在我愣神之时。 颜旺继续开口,将我从沉浸的思绪中给拉扯了回来:“没错,就是一顶冕旒帝王帽。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客人拿了一些残缺的古籍资料影印本,让我照着里面的描述来制作,我看完了资料之后,客人当场将资料烧掉了。” “尽管如此,我已将资料所述深刻脑海,开始动手制作。万幸的是,老头这隐居十年来潜心研究古代杂项,对官帽涉猎也多。这些天没日没夜,终于已经制作完成。这是老夫多年来制作最高难度的一件作品,也是最完美的一件作品!”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当今古玩行当,能瞧出这是一件赝品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自己。可惜,我师父已经去世了。” 讲到这里。 颜旺神情中布满了得意,还夹杂一种独孤求败的悲凉。 我寻思这话估计说大了。 能看出冕旒帝王帽是一件赝品的,也许会有三人。 一个可能是我。 不是我的眼光多么厉害。 而是。 杂项阎王这句话,我听胡三秒也说过! 大胆猜测,冕旒帝王帽与景泰蓝葫芦对锁异曲同工,毁宝方能识假! 当然,我不可能当面去问他。 他也不会说。 就好比如,眼前这把景泰蓝葫芦对锁如何断假,杂项阎王也不会问。 如果赌斗赢了,判断出来人家仿作的手段,算你本事。 但输了,互不问道,这是规矩。 至于是否要通过毁宝才能辨别冕旒帝王帽为仿作,我也只是依照胡三秒的做法进行的相应猜测。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了。 我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颜旺满脸不甘地瞅了瞅桌子上的景泰蓝葫芦对锁,张口想问什么,但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拿起了旁边的太爷拐,向我一行礼:“柳先生,老夫虽然退隐,但却从未服老。” “可今天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老了。” “你的胆识、气魄、手段,即便是我当年,也差之甚远,当真是后生可畏!” 我回道:“颜老板过奖。” 颜旺抬手写了一张纸条。 上面是冕旒帝王帽交易的船址、时间以及方式。 我看过之后,点着打火机,烧了。 颜旺见状,赞许地点了点头,收起了匾额、象牙宝塔、神像,从位置上起身,缓缓说道:“柳先生,有缘再会。” 我回道:“有缘再会。” 颜旺打开包厢门之时,脚步一个趔趄,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 几位保镖以及颜小月顿时一声惊呼,赶紧跑过去扶住了他。 颜旺将东西递给了颜小月,对他们说道:“丫头,我们斗赢了!回家,告诉三庙前的街坊去!” 颜小月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瞅了瞅包厢里面的我,又瞅了瞅颜旺:“爸,这小子输给我们的彩头呢?!什么时候兑现?!” 颜旺笑着回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他已经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彩头不要也罢。” 颜小月顿时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颜旺在几个保镖的搀扶之下,向下面走去。 我瞅见他的背影。 似乎苍老了不止十岁。 颜小月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追了下去。 我正要起身离开包厢之时。 颜小月突然折返了回来,银牙紧咬,对我说道:“我不知道你刚才给我爸灌了什么上头汤,输了斗,竟然放过了你!但我一定会回来收拾你,你等着!” 讲完之后,她咚咚咚地跑了。 这暴躁女怕是有毛病。 我出门之后。 肖胖子和小竹迎了过来。 小竹一副心里石头落了地的模样,说道:“哥,你都不知道,杂项阎王在外面那些人,全是高手,我刚才紧张的手心全是汗。” 肖胖子嘴角叼着一根烟:“汗什么汗!《孙子兵法》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苏子一般不动手动脚,即便要动手脚,也是在床上。” 小竹闻言,脸一红,白了肖胖子一眼。 我无语道:“你还懂《孙子兵法》呢?” 肖胖子满脸不服,回道:“哎呦我去!你好意思说我呢?哥们好歹还读过书、当过兵,你上过学么?” 我:“……” 这话还无从反驳。 我读书识字,全是跟九儿姐学的。 但九儿姐是一部大百科全书,在我心里,她并不输任何一个大学教授。 我们离开卉云茶庄,到闹市街头,找了一家酒店,开了房间。 在房间里面,我将情况对肖胖子和小竹说了。 只说了陆小欣的情况,没有将佛天珠的秘密讲出来。 这是四君家的千古之密。 他们完全没必要知道。 肖胖子说道:“这事儿就特么怪了,贼婆娘弄一顶假帽子想干嘛呢,骗钱还是骗人?或者两者都骗?” 我搓揉着手中的假袁大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子丑卯寅。 小竹说道:“其实,我们没必要去搞清楚她什么目的,我们上了船去,提前埋伏在船上,把她给逮了,一切就都清楚了。” 我回道:“没错,不再想了,明天出发上船!” ------------ 二百一十三章 简单粗暴用钱砸 翌日一大早。 为避免陆小欣认出我们来,我们专程上街买了一些道具,进行化妆。 两男一女在一起,假扮的身份还真的不大好选择。 思来想去,我们决定按照土豪带小秘、保镖的模样进行伪装,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化妆由小竹亲自操刀。 这丫头平时自己不大化妆,却有一双无比灵巧的手。 各种化妆的东西一用上,到最后连我们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我模样像极了一位暴发户,大金链子小手表、腕戴镯子、指戴戒指。 这些虽都是假玩意儿,但全都由我亲自在一家摊子挑的,外人还真很难看出真假来。 肖胖子则化成了暴发户旁边的司机兼保镖,脸黑黑的,上面还有一道疤,手中道具是装钱的大皮箱。 给我们化完妆之后,小竹非常满意地站在一旁,像欣赏自己得意的作品。 肖胖子瞅着镜子,惊叹无比,问道:“竹啊,你哪来的这一手绝活呢?” 小竹嘻嘻直笑:“我小时候在我们门里……啊不对,在他们门里,各种技巧都要学,化妆是基本工。” 讲完之后,小竹吐了吐舌头。 这很正常。 索命门做得全都是暗活,有时候必须以不同面目示人。 可等小竹自己化妆出来,我们却发现她模样有点怪怪的。 肖胖子皱眉问道:“你咋好像有点像颜小月呢?” 小竹问道:“像吗?” 肖胖子再瞅了一瞅,说道:“像也不像,又有点像陆大小姐……反正就是四不像!” 小竹脸红了:“你才四不像!我本来想化成岑音姐姐,化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因为陆小欣认识自己的姐姐。后来中途改装,不知道该改成谁,干脆就改成了颜小月的样子。” 我:“……” 肖胖子问道:“你这模样,别人倒真认不出来,但我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你换一个妆容要多久?” 小竹回道:“两个小时吧。你们要觉得怪,我稍微卸一点妆。” 几分钟之后。 她再出来。 这下完犊子。 更怪了。 似乎为陆岑音、颜小月、小竹三人合体。 鬼都认不出来。 我回道:“算了,就这么着吧。” 我们出发前往了码头。 码头上人挺多的。 我们前去补那艘交易船的船票。 售票员却说道:“这是一艘旅行风光船,之前被一位老板给包了船呀,票全都给包场人了,客人拿包场人发的票上船,我们这里不对外售票。” 这一点,倒确实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他们问我咋办? 我回道:“可以买到。” 肖胖子问道:“咋买?人家都说了不卖。” 我回道:“这种包场的旅行观光船,码头打包售票之后,一概不会再管。谁上船,全靠旅行社或者包船人自己派人在门口核实身份。找码头根本没用,我们要找到在船外面负责核实身份的人,找他买,一定能买到。” 肖胖子和小竹面面相觑,有点不大信的样子。 我也没必要详细解释。 这种观光包船,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真正旅行社旅游观光,以老年旅行团为主。 一种是假观光、内玩脏,船开到公海进行耍钱等活动,古玩行当造假卖赝品或者盗墓贼集中销货,有时也会采取这种形式。 我猜这艘船就是第二种形式。 以前九儿姐曾带我在琼省上过这种船。 包船人叫做“大纤夫”,属于买古董老板与销货人的中间拉纤人,赚两边的抽头。 他们基本不会露面,在门口核实身份的人,一般会请当地的小马仔。 小马仔只负责核验上船人员的票,核完就结束,也不会上船。 一切交易,双方在船上自己搞定。 发生什么事情,大纤夫也不管。 万一闹出了幺蛾子,大纤夫可以推脱自己只是包船让人观光的,小马仔推脱自己只是核票的。 而核票的小马仔,最容易搞定。 等到了晚上六点左右。 我见到码头口子上果然为这艘旅行观光船单独开了一道闸口。 现在还没有人上船。 三位小马仔模样的人正嘴里叼着烟,坐在地上斗地主。 旁边还有几位无聊的人在围观。 我走过去,在他们背后瞅了两眼。 在我身前那位暴凸眼,牌运不好、牌技又差,输了不老少钱,嘴里骂骂咧咧的。 另外两位神情微微窃喜,让他骂,也不吭声,神情一直唯唯诺诺的。 很显然,这暴凸眼是三个人的头。 小竹玩这东西一流。 我示意小竹去替暴凸眼玩两把。 小竹俯下身子,甜甜地说道:“大哥,让我玩两把成不?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实在看你牌太差,手痒了。” 暴凸眼正走大背字呢,见有这好事,牌一甩,让小竹来。 小竹坐了下来,与其他两位打牌。 我将暴凸眼拉到了一边,发了一支烟给他,说道:“玩牌是假,支开你来有点事商量。” 暴凸眼闻言,将嘴里正准备点的烟往外一吐,退后两步,满脸犹疑地瞅着我们:“艹!是卢老六叫你们来寻仇的?看你们特么也不像啊!” 我回道:“别误会,我们不认识卢老六。我给你一笔钱,你让我们三个人上船。” 对付这种人。 简单粗暴用钱砸。 这货闻言,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可能见我一副暴发户模样,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这么直接吗?” 我说道:“一千。” 暴凸眼脸上肌肉直抽搐:“不行不行,人家找我来守口子,我要讲诚信,不然今后在道上还怎么混?” “两千。” “不是,兄弟你别这样……” “三千。” “我这边可有三个兄弟。” “四千。” “……” “五千。” “别说了!几位爷,还要我做什么?!” 肖胖子将钱数给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钱拿着,那两位怎么分,你自己看着办。” 暴凸眼像孙子一样,冲我们点头哈腰,满脸笑嘻嘻:“现在就办!” 我说道:“等一下。” 暴凸眼回头问道:“大佬,有事您说话。” 我问道:“这船是去哪儿的,里面干什么,你不透露点消息吗?” 暴凸眼瞅了瞅四周,见没人,探过头来,低声在我耳朵边问道:“大佬,你们要上船,自己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吗?” 我回道:“倒知道一点,想核实一下,主要怕上当。” 暴凸眼回道:“我也是偷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一点……据说这船开向公海,里面在卖什么古董。反正咱也不大明白,古董这玩意儿,直接在大街上摆摊就行,何必特意跑船里来交易呢。” 果然如我之前猜测! ------------ 二百一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船 我说道:“那错不了,我就是来买货的,没赶上趟,票没了。 “行了,你替我们办事去吧!” 暴凸眼转身去了之前斗地主的地方。 刚好小竹此时已经赢了对面两人一人一百块,见暴凸眼过来,将两百块转手给了他。 暴凸眼将钱丢还给那两人,说道:“钱还给你们,两个死穷鬼!你去给我买几瓶饮料,你去买一份烧哈喇吃,今天散局清账拉倒!” 我寻思这家伙可真够黑的。 给了他五千,一毛钱不分人家不说,还用小竹赚到人家的钱来给自己买吃的。 那两个家伙闻言,也没作声,转身去了。 暴凸眼带着我们三个,快速上了船。 船还挺大,里面的房间也多。 中间有一个戏舱。 所谓戏舱,就是供船上游客集中活动的地方。 戏舱里面的设施还挺全,餐点可以供百余人聚餐,餐台一撤,看电影、听相声看戏、耍钱、跳交谊舞都行。 当然,从暴凸眼刚才的话语来看,这戏舱大概率是用来买卖古董脏货。 暴凸眼带我们到了靠近戏舱的一个房间,对我们说道:“几位老板,这房间本来四个人,但我之前接到通知,有三位因为临时有事不来了,你们就在这里待着。” “可千万别说我带你们上来的哈,我大眼哥向来以诚信走江湖,不然以后真没法混。” 我回道:“好,你放心。” 暴凸眼点头哈腰地走了。 他走了之后。 我们出去在船里外转了一遍,尤其是专门看一下餐厅与戏舱交接通道里面的杂物箱。 这些杂物箱一排共五个,里面还装有一些船舱杂物。 非常不起眼。 左手边第二个杂物箱就是杂项阎王与陆小欣约定放冕旒帝王帽的箱子。 杂项阎王明确告诉我,他不会来船上送货,会派一位信得过的人将东西放进去。 至于陆小欣会不会亲自来取,他并不清楚。 但这都不是事。 陆小欣即便叫别人来取,我们只要跟着这个人,就能逮出陆小欣。 肖胖子问道:“苏子,我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回道:“分两种情况,如果陆小欣上船了,等船到了公海,我们瞅准机会动手。如果她不上船,我们就跟着来取东西的人,一直到目标出现为止,前期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他们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房间类似火车那种卧铺,上下铺的,共四个铺位。 越是靠近陆小欣,我反而淡然了。 只要她敢上船交易,就一定插翅难飞。 肖胖子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用刀刃反复地刮着自己两根假指表皮,神情冷漠。 小竹则手撑着头,打开窗户,吹着外面的海风。 还别说。 她这三个漂亮女人合体的妆容,倒别有一番风味。 陆续已经有人上船了。 肖胖子收起了匕首,透过门外,瞅了一会儿上船的人,皱眉道:“这不是买卖古董的暗船么,怎么三教九流都有?上来老板算比较正常,怎么还有老头老太呢?” 我回道:“主要以老板和盗墓贼为主,我们算进入贼窝了。其它人都是请来假装观光,起掩饰作用。” 肖胖子闻言,再仔细观察了几眼,说道:“卧槽!还真是!不少人贼眉鼠眼的,跟金陵摊市怀中抱货四处扯衣角的人模样差不离。” 我说道:“等下你们按我示意行动。” 一会儿之后。 房间门口来了一人,天然卷发,很瘦,一对眼睛滴溜溜直转。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 食指和中指几乎一样平,上面指甲非常之长,薄且坚硬,还有点黑。 正常人的中指要长于食指,但有些贼会从小开始练,拉长食指关节和锉短中指关节,让两根手指变得一样长,过程非常残忍,但练成之后,极大利于夹包。 长指甲也不是真的,他们拔掉自己指甲,通过特殊药水浸泡,让指甲不再生长,外面加装一种不会折断的假金属指甲,专门用来插棺材缝隙,开棺。 这是死人宝、活人财一起干的老手。 其实,如果魏峰要逮人,在路上见到这种特征的,上去一摁一个准。 不过,像卷毛这种人,上街一般都会戴上手套。 卞五为利于干活,指甲留的也长,但仍属于正常人的手,所以从不戴手套。 走马阴阳派属于风水技术流派,有一些清高,人家不屑于折腾身体器官。 卷毛见到我们之后,神情愣了一下,但也没太大反应,径直走了进来,将手中包裹放好,坐在了靠门的下铺位置。 土腥味非常重。 他之所以无所忌惮地露手,盖因这船里要么是同行,要么是买货的老板,要么是找来掩饰身份的托,没遮掩的必要。 卷毛坐下来之后,神情百无聊赖,但身躯始终与床头构成了一个角度,呈保护那个包裹之姿态。 那里面肯定是盗上来的好东西。 我得乘此机会提前先打探一下情况。 转手丢了一支烟给他。 卷毛淡淡地说了句:“多谢!” 他也没接烟,更没抽。 跑江湖的人,一般不会抽陌生人发的烟。 烟这玩意儿讲不清楚,里面有药也说不定。 更有甚者。 烟里面藏着小飞镖,谈事的时候,一支烟嘴里叼着,不点着,一旦遇见突然情况,烟放嘴里一吹,飞镖迅疾射出。 尽管这是内部场子,卷毛的防备心理还是很强。 我装成要点烟的样子。 卷毛突然张口说道:“公共场所,别抽烟!” 我假装神情一愣,说道:“不好意思!” 尔后。 我将烟放在了一边,拿出了木盒子,打开盒盖,露出里面景泰蓝葫芦对锁。 这东西一放出来,卷毛两眼顿时放精光了。 盗墓贼虽然不是专业鉴师,但只要他不眼瞎,对景泰蓝工艺的东西都应该认识,知道价值不菲。 我把玩了一会儿,转头问肖胖子:“我们的钱带够了没有?” 肖胖子虽然不知道我在整什么幺蛾子,但与我的默契程度一流,轻轻拍了一拍箱子,回道:“老板,应该足够了。” 我将木盒子盖了起来,丢给了小竹:“收起来吧。咱们店刚开张,这趟必须多弄点货来铺架子,不然我这笔大投资可全打水漂了。” 肖胖子搭茬道:“明白。” 我对他们说:“我出去抽根烟,溜达溜达去!” 讲完之后。 我出了房间,在船外溜达了一圈。 此时。 船已经开了。 天空中繁星点点。 我却觉得山雨欲来风满船! ------------ 二百一十五章 渔夫捉石鸬 我在外面稍等了一会儿,再次回到房间门口。 肖胖子和卷毛哥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 预料之中。 像卷毛哥这种活人财、死人宝一起薅的无本生意人,肯定会主动来探听虚实。 探听虚实并不是因为他想卖货给我,而是想着怎么将我们身上的财、物一起薅走。 这就如同小偷在公交车看到别人后面口袋露出了一大叠钱,放过了就是对不起祖师爷。 “……” “你们老板看起来挺有钱啊!” “他老爸是国外玩资本的,钱对他来讲就是数字……你知道我一个月工资多少不?” “多少?” “一月两万!” “这么高吗?” “……” 我进了门。 他们立马中止了聊天。 肖胖子转过头,满脸欣喜地对我说道:“老板,这位兄弟说他有好多货,咱要不要现在先看一看?指不定有你想要的镇店之宝呢!” 我问道:“是吗?” 卷毛哥笑着回道:“我听说老板姓柳,在徽省新开了一家大铺子啊。” 我点了点头,有些嘚瑟地回道:“不算大,小投资而已。没玩过古董,想试一试。” 卷毛哥回道:“谦虚了!” 两人打了几下哈哈。 五六分钟过去。 我闭口不提看货的事。 卷毛哥有些按捺不住了:“兄弟,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话不讲虚的,你、我来到了这里,全是鬼市藏袖子里的买卖。你有金、我有货,要不咱们先对一对眼?” 藏袖子里的买卖,就是脏货交易。 买卖脏货的地方叫鬼市,看好了货之后,买家与卖家一搭手,上面盖一条毛巾,或者直接伸进对方袖子里,用手指来出价还价,数目只有双方清楚,避免别人横插一杠子。 我满脸棒槌状:“什么叫鬼市藏袖子?” 卷毛哥闻言,挠了挠头,回道:“就是那什么……只有双方才能知道的买卖。”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 “这船票本来是一个朋友的,他临时有事,将票让给了我们的,说里面有好多盗墓贼在卖古董,可以买到不少好东西,让我悄悄地来买……兄弟,你是盗墓贼吗?” 没直接这样问的。 会讲出这种话的,都是棒槌中的棒槌。 我表现的越蠢。 他对我的戒备之心越小。 卷毛哥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神情无比尴尬,一下被我给整不会了。 半晌之后。 他起身将房间门给关了,说道:“那什么……柳老板,你这刚入行,好像还不大懂门道啊。” 我回道:“我确实不大懂,但也没必要懂啊!我店里花高价雇了鉴师,他懂就行了。” 卷毛哥反问道:“万一鉴师骗你呢?” 我瞪大了眼睛:“他是我表外甥啊,干嘛要骗我?” 卷毛哥转头瞅了瞅肖胖子和小竹,问道:“那你今天带他来了不?” 我回道:“这小子这几天订婚,请假了。” 卷毛哥闻言,脸露一抹喜色:“行!你就别管我干什么的了,想看东西不,想看咱就拿出来瞅两眼?” 我说道:“好,先看看。” 卷毛哥拿出了床头的包裹,将里面的货摆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倒还挺多的,但基本都是小玩意儿,铜铃铛、黄金长命锁、和田玉手镯、寿山石生辰牌…… 全是小孩子身上佩戴的物件。 看来卷毛哥盗了一个贵族小孩墓地。 从这些物品形制和里面生辰牌上信息来看,都是元晚期的鬼货。 其中,最值钱的当属那对和田玉手镯,油脂厚、水头足、阴阳面纯净、无绺裂。 两千年左右,市场上疆域老料老货和田玉已经不多了,开始涌入了大量俄料、青料、韩料。 那时古玩市场并不待见这些料。 至于俄料当中被追捧的“碧玉七号坑”老坑料,那还是四年之后的事情。 这里简单提供一个买卖和田玉的方法。 国家将透闪石含量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的玉石,都定义为和田玉。所以广义来讲,和田玉并不是一个地域概念。 一般达这种标准的,喜欢就买,错不了。 但如果想收藏升值,先得问清是哪里的料,再看品质、雕工、传承…… 不赘述。 卷毛哥将东西弄出来之后。 我们瞅了几眼,采取了最棒槌的办法,摸、咬、照。 卷毛哥见状,嘴角微微抽搐,说道:“敢上船来的东西,全是真的。实不相瞒,我这些玩意儿因为没有明确是哪个王宫贵族的东西,在传承上有点欠缺,但给你店内架子铺货绝对没问题。” 如此坦诚。 这货在放长线。 我点了点头,豪气地说道:“兄弟讲话这么实在,我信你,全要了,你先开个价!” 卷毛哥说道:“柳老板,这些东西先不急。你不大懂,就这样买了,虽然东西全真,但我不大心安呐!好歹得下船之后,拍照片让你表外甥瞅两眼不是吗?我那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全都在船下。等下了船,一起再看看去,咱们最终一锤子定音。” 我问道:“真的假的?” 卷毛哥回道:“那还能假!不过……柳老板,我刚听几位私下聊天,你店里好像缺一件镇店之宝?” 我回道:“对呀!我这次来就是准备找一个好东西,但你这些东西太小,好像上不了大台面。” 卷毛哥闻言,突然放低了声音,满脸真诚地说道:“我这些东西铺架子还行,但当镇店之宝,确实差那么一点意思。” “但我告诉你,这次暗船里有一样顶天的物件!这东西不得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实力拿下来,如果拿下来,可是一件见不得光的天下至宝。” 终于切入正题了! 卷毛哥这种做法,做古董行当叫做“渔夫捉石鸬”。 鸬鹚是捕鱼的好帮手,但水中的鸬鹚比较难逮、难驯。 而石鸬寓意不懂江湖水性的傻大款老板。 渔夫先以最大的诚信,取得傻老板的信任,再撺掇傻老板掏钱去买别人惊天物件。 买完之后,渔夫将傻老板带到别处,将他买到的好物件、身上的钱一溜烟全给弄走。 卷毛哥是渔夫,我就是石鸬。 我问道:“什么东西?” 卷毛哥回道:“具体细节没说,但这艘暗船的召集人透露出来消息,说是有人从陕省地下弄出了一顶唐含元殿官帽,保存的非常好,属于天下稀缺物件,弄出来的人不敢留,特意来到魔都,让人搞了一条暗船。” “请过来的,都是魔都有钱大老板,还有一些我们这些带货上船的。很多老板的目标在那顶官帽,当然,也有像你一样来买其他货的。你要弄到这东西,可就算扬眉吐气了。” 我心中顿时一惊。 陆小欣竟然要拿这顶假冕旒帝王帽在暗船上卖? ------------ 二百一十六章 钓金鳖 我皱眉问道:“官帽?是不是就叫杂项?这玩意儿我不大懂啊!” 卷毛哥回道:“对对对,就属于杂项!你不懂,我懂啊!到时候你跟着我,我来帮你。不过,咱可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帮了你买到了镇店之宝。到时你买我东西之时,价钱可得给痛快一点。” 我寻思真要弄到了这东西。 下船之后你就直接把我薅光走人了。 我转头与肖胖子和小竹对视了一下,回道:“这事听着有点大啊,我得打个电话问问我表外甥。” 讲完之后。 我假装打电话,招手让肖胖子跟我出了门,小竹则留在房间里。 到了船舱外面。 肖胖子问道:“苏子,陆小欣到底在搞什么鬼,骗钱?” 肯定不是骗钱。 陆小欣这种人,要弄钱实在太简单了。 完全不用费劲扒拉制出一顶冕旒帝王帽。 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只可能是为了其它事情。 我估计她在“钓金鳖”。 冕旒帝王帽的秘密,天底下只有四君家才知道。 我、陆岑音、老司理,已经确定为其中三君家。 还有一脉,到底是谁、人在哪里,无从得知。 老司理一直在暗处,非常清楚我和陆岑音是四君家其二,但他却一直没有对我们下手。 主要原因在于。 下手也没用。 因为还有一神秘君家从未出现过。 只有四君家齐出,才能拿到我们手中的神器,去开启那座西域古墓。 打麻将四个人,三缺一,这局迟迟开不了。 陆小欣是老司理的人,她找到杂项阎王,偷偷弄出一顶假冕旒帝王帽,还放出从陕省刚出土的消息,搞了这么一艘暗船,让不少老板和盗墓贼一起来。 其它老板可能仅仅以为是一件唐代杂项大宝,过来瞅或者买。 但一直不知所踪的神秘君家,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会不会在船里出现? 千年之前,冕旒帝王帽已经被烧了。 这是四君家皆知之事。 但此刻突然又出现了一顶陕省冕旒帝王帽,从情理来说,不管孰真孰假,他都应该来过手看一看,弄清楚里面的原因。 陆小欣此次的目标,会不会就是为了找到那个四君家之一?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肖胖子并不知道四君家之事,脑海中还停留在陆小欣可能为了骗钱。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转头对肖胖子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分工了。” “你主要目的,跟着卷毛在戏舱里面转,看他们之间交易鬼货。” “我要死盯着那个杂物桶。” 肖胖子闻言,满脸不解:“转啥,我们真买货?” 我怼道:“买你个头啊!盯着其它来交易的老板,看谁最想要冕旒帝王帽,如果发现异常情况,及时告诉我!” 这个神秘君家一定不能出现。 如果他出现,那就彻底完了。 陆小欣在此时此地钓金鳖,证明了两点。一是估计他们通过之前摸排,神秘君家应该就暗藏在魔都。二是老司理可能已经准备差不多了,授意陆小欣开始行动。 一旦神秘君家被逮。 毫无疑问,接下来动手的对象就是我和陆岑音。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准备。 金鳖继续待在水里,对他、对我们,才是最安全的。 现在能让金鳖不显露出真身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在他出现之前,提前将冕旒帝王帽给拿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指出这是赝品,或者直接毁掉它。 这事情必须由我来做。 我们回到了房间。 我对卷毛哥说道:“兄弟,我刚才问过表外甥了。他说只要这东西是真的,确实可以作为镇店之宝。等下你可得帮我,事成之后,钱的事咱一切好说。” 卷毛神情立马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地回道:“我们缘分一场,应该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对我们彻底放下了戒备心态,开始点着了我之前发给他那根烟。 我假装百无聊赖地房间里待了几分钟,随即伸手一搂小竹的纤细腰肢。 小竹非常敏感,脸顿时红了,身躯自然反应,有点想挪开。 但我却紧紧搂住了她,神情露出一丝邪恶状,假意咳嗽了两句,转头对肖胖子说道:“那什么……我跟她出去办点事。” “等下开始交易了,如果我们的事还没办完,你先跟着这位兄弟转悠几圈,看到好东西,买下来就是。这兄弟实诚人,信得过!” 肖胖子回道:“明白!” 卷毛见状,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斜眼瞥了几眼小竹的身材,笑着说道:“柳老板,厕所在右手边角落。” 我点点头,搂着小竹出去了。 小竹整个人都是懵的,身躯在微微战栗,红着脸傻乎乎地跟着我出门。 到了外面,她像痴呆一样往右手边厕所走。 我问道:“你干嘛去?” 小竹声音若蚊子:“我不知道啊……” 我无语道:“你跟着我!” 讲完之后。 我径直去了戏舱。 戏舱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全是在吃宵夜的,但基本上三五人一桌,互相之间也没什么交流。 这些人很多都是干暗活的,遵从言多必失的规矩,尽量不露白。 货物交易会在十点开始。 但杂项阎王供货的时间却在九点,中间相差了一个小时。 有妆容在,我们也不怕被认出来。 两人先随便点了一些吃的,找了一个比较隐蔽,但能瞅见杂物箱的角落,坐下来慢慢吃着。 到了九点钟,杂物箱旁边却没任何动静。 小竹低声问道:“好像没准时上菜?” 我回道:“不急。” 九点过五分。 一位服务员用托盘收了不少空盘子,去杂物箱里面放盘子。 他掀开了第一个箱子,见到里面满了,又依次掀开了其它几个杂物箱,好像发现全都满了,转头对厨房说道:“刘姨,箱子已经全满了,你也不倒一下!” 讲完之后。 服务员端着盘子去别处倒了。 整个过程。 他除了掀开了箱子盖之外,没有将任何东西放入箱子里面。 我相信自己眼力。 这位服务员刚才不可能在我面前演瞒天过海偷放东西进去的魔术。 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妈过来了。 她先将五个杂物箱全搬走,又重新搬了五个空箱子过来。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半。 小竹诧异不已:“没菜了?” 我回道:“已经上了,就在里面。” ------------ 二百一十七章 老陈香醋 小竹闻言,俏脸疑惑不解,再次转眼瞅了瞅那几个空箱子。 箱子是那种薄塑料做成的,有些许透明。 从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箱子里面没任何物体阴影,说明五个箱子皆空无一物。 此刻服务员大妈手拎着一个洗漱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干抹布,正在给五个大杂物箱的盖子抹灰,神情专心致志。 我低声解释道:“菜在大妈手里洗漱工具小箱子里面。” 当时杂项阎王告诉我,东西会放在靠近戏舱门边的二号箱子里面。 戏舱旁边共有五个大杂物箱。 正常思维,我们一定会以为是放在第二个大杂物箱。 但刚才大杂物箱替换前、替换后,里面均没有冕旒帝王帽,这一点已经可以确定。 这个服务员大妈来了之后,手中拎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洗漱小箱子,我见到小箱子上写了个小小的数字“2”,像是随意涂鸦画上去的。 靠近戏舱、2号箱子——符合杂项阎王所讲的条件,只可能是她手中这个带着编号的小箱子。 老江湖给我耍了一个小心眼。 他既按我的要求告诉了具体放货地址,但又没有直接点透。 让我猜。 猜中算牛。 猜不中不关他鸟事。 来不及向小竹解释。 因为服务员大妈手中抹灰的动作非常利索,仅仅几十秒,五个杂物箱盖子全抹完,转身准备离去。 如果我眼神不好,刚才没死盯着她以及手中物品看,就彻底错过这个一闪而过的信息。 此时。 一直在角落吃饺子的一位中年汉子,转头说道:“服务员,来一点老陈香醋,要老点、香点的!” 这话听起来再正常不过,中间却有微妙差别。 我们吃饺子用醋,要么说老陈醋,要么说香醋,两种醋概念不大一样,很少会结合起来说“老陈香醋”。 我猜测。 饺子代表交易。 老陈代表旧货。 香醋代表箱子。 很庆幸刚才没叫肖胖子来盯。 就这交接暗号,我要没被九儿姐打成的十年脑积水,都转不过弯来。 服务员大妈闻言,将手中抹布往手中小工具箱里一放,赶紧去旁边柜台拿了一瓶醋,快步走到了中年汉子面前,将一瓶白醋放在了中年汉子桌子上。 没错,她故意没按中年汉子的要求,反而放的是白醋! 跑不了了! 放完白醋之后,服务员大妈假装拿干抹布开始给餐桌凳子抹灰,不经意将小工具箱放在了餐桌旁地面,抹完灰之后,她又到别处餐桌抹,没再拿小工具箱,很快就离开了。 小工具箱已经被中年汉子偷偷用脚踢进了餐桌布覆盖的桌底下。 陆小欣果然没自己来交易。 她派了这个中年汉子前来。 冕旒帝王帽就在那个小工具箱里面! 我和小竹都没有动,暗中死盯着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吃饺子的速度并不快,慢条斯理的,时不时觉得醋不够,还洒一点在上面。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四十左右。 中年汉子吃完了饺子,弯下身子,拉开地上包裹的拉链,似乎在包裹里面找什么东西。 我这边角度非常好,看到他包裹里面只有一些洗漱物品。 他一副没找到东西的样子,开始俯身在餐桌底下找,餐桌布非常长,几乎掩盖了他半个身躯,包裹在他翻找过程中,已经被他悄悄挪到了餐桌布下面。 半晌之后。 他从餐桌下面捡起来一个手机,满副失而复得神情,拎起了包裹,离开戏舱。 我和小竹立马起身。 循着他走的路线,往前面走去。 路过那个餐桌的时候,我不经意用脚撩了一下餐桌布。 那个小工具箱不见了! 已经进了他手中的包裹! 我搂着小竹,亦步亦趋地往前面走,脑子在迅速转动。 这次来暗船。 本来唯一目的是逮住陆小欣,但现在又多了一个,阻止神秘君家现身。 尽管我想知道神秘君家到底是谁的欲望,并不比老司理要弱,可现在还不是见他的时候。 要逮陆小欣,必须死死地跟着这个中年汉子,一直盯到她出现为止。 要阻止神秘君家这个金鳖浮出水面,有两个办法:不让冕旒帝王帽出现在暗船交易、在摆出来交易之时揭穿其为赝品。 第二个办法太冒险。 万一金鳖迫不及待出现,过程将非常难控制。 我打算采取第一个办法,将中年汉子手中包裹工具箱里面的官帽给替换掉。 但现在他包不离手,非常难办。 这个时候我无比想念卞五。 只能等待时机。 等待一个他手中包裹短暂离手、人短暂发懵的时机。 离交易的时间越来越近,船舱里面人开始多了起来,走廊里面不少人走来走去。 中年汉子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卫生间。 这种包船,卫生间不多,两头各一个。 另一个只白天开放,晚上锁门,供工作人员用。 晚上要如厕,只能在眼前这个卫生间。 卫生间里面有人。 两三位被请来观光掩饰的老头老太,可能洗漱完毕准备睡觉,正在卫生间门口等着。 中年汉子手中拎着包裹,也在卫生间门口等着。 我脑门一跳。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在卫生间如厕之时,包裹一定会短暂地放在旁边。 至于让他发懵,有的是办法。 我立马转头对小竹耳语交待了一番。 小竹听完之后,转身去了。 我装着也等卫生间的样子,在旁边焦急地等着。 没一会儿。 厕所里面的人出来了。 先在外面排队的一位老头想进去,但中年汉子非常粗鲁,一扒拉老头,自己拎着包裹,迅疾冲了进去,将门“嘭”一声关掉了。 老头被他扒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老头气得不行,猛敲了几下厕所门:“什么人啊这是!拉屎还插队!” 旁边老头老太都气得够呛,一个个夹着腿,满副难受的模样。 “真是太没素质了!” “老人家憋不住的,这家伙实在过份!” “……” 正在这个时候,小竹回来了。 她手中多了三样东西。 一顶海边观光鸭舌帽子。 一个里面倒了淡黄色温茶水的矿泉水瓶。 几本杂志。 我转身拧开了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让小竹用身躯挡着我,将温茶水倒了一半在裤子上。 一会儿之后。 我耳朵听到卫生间里面冲水以及中年汉子如厕完毕轻松吹口哨的声音。 他应该解决完了。 有老头老太已经提前堵在厕所门口,想第一时间冲进去。 我将鸭舌帽子戴上、压低,手悄悄地拎着半瓶矿泉水瓶温茶水,突然扒拉开那些正焦躁不安敲厕所门的老头老太,嘴里大喊着:“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猛地撞开了厕所门。 ------------ 二百一十八章 替换 卫生间里面的反锁“咔嚓”一下,被我给硬生生撞裂。 我身子顺势往前一冲,手肘狠狠地磕在了中年汉子的头上。 这货本来正在系裤子最后一个皮带扣子,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头被磕在了窗边沿,整个人支撑不住,歪倒在角落,脸也磕在了地上,起不来身。 乘此机会。 我迅疾反脚一踢门,将卫生间门关上,解了一下皮带,往下稍微拉了一点拉链,将半瓶温茶水洒在了晕乎乎的中年汉子头上,转手再把矿泉水瓶丢出了窗外。 直到这个时候,中年汉子才颤颤巍巍挣扎着,满脸血刺呼啦地起来。 我一手扯着自己皮带,满脸尴尬和懵逼地瞅着他。 他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手中还交杂着大量黄色的温茶水,放到了眼前一看,嗅了一嗅,再低头瞅了一眼我的裤子,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发出了一声无比愤怒的嘶吼:“哎呀卧槽!” 中年汉子猛地一拳,当胸朝我打来。 我也不躲,硬生生地挨了他一拳,嘴里惨呼,并假装躲避不及往后倒,手顺势一扯他的衣领子,两人就倒出了卫生间。 门是那种薄铝门,中置玻璃,根本承受不住我们两人重量,呼啦一下翻倒。 外面那些还没从刚才我冲进厕所行为反应过来的老头老太,此刻被我们一撞,东倒西歪,哎呦连天。 现场极度混乱。 中年汉子暴怒不已,即便他此刻滚在地上,手脚仍若雨点一般冲我袭来。 江湖人士,就是这么暴躁! 我嘴里惨呼着大喊:“哎呦,怎么打人……别打人啊……” 乘着现场无比混乱,我在地上扭曲滚动,手脚做了一个巧劲,死死扣住了中年汉子的肩领,让他趴在地上,起不身。 他一半身子在门外,一半身子在厕所里。 本身走廊里面比较狭窄,灯光又暗。 周围老头老太躺地上一时起不来的,帮忙去拉他们起身的,嘴里骂骂咧咧的……像极了群体车祸现场。 我瞅见狸猫一般的小竹闪进了卫生间。 仅仅几秒钟,她用自己外套裹着一个东西出来。 杂志替换东西成功! 我放开了中年汉子,假装无比害怕,从地上迅疾爬起身,踉踉跄跄地往走廊外跑。 中年汉子已经气疯了,想起来追我,但此时已有不少人来了。 这货可能反应过来包裹还在卫生间里面,无比愤怒地重新进了卫生间。 我出了船舱口,在一个大集装箱的角落,见到了小竹。 小竹小脸红扑扑的,神情欣喜异常:“哥,你真的太坏了。” 她手中递了一样东西过来。 冕旒帝王帽! 根本来不及细看。 我立马接过了东西,对小竹说道:“你马上回去,继续盯着他,千万别眨眼!” 小竹点了点头,飞快地朝混乱的走廊回走。 冕旒帝王帽暂时没地方可藏。 我瞅见了边上一个废弃的空油桶,将它给丢了进去。 尔后。 我迅疾从外围绕过船舱,跑到了餐厅后面船弦边。 发信息让肖胖子赶紧给我拿条外裤出来。 我估计。 中年汉子肯定认不出来我的样子。 我冲进去的时候,手肘狠狠将他给磕趴在了地上,他起身后,满脸是血和温茶水,眼睛无比迷蒙,后来我将他从卫生间扯出来滚倒在地,又用巧劲一直将他压在地上,让他抬不起头。 在如此昏暗和混乱现场,我一直戴着帽子,他肯定认不出我的脸。 要说能找到我,除非是他认出我的衣服,尤其是被洒了温茶水的裤子。 肖胖子手中拎着我们上船之时带来的那只皮箱出来了,见到我之后,皱眉问道:“怎么弄成这副死样子?” 皮箱子他必须要随时拎着。 因为,我们之前骗卷毛哥,里面有好多钱。 如果他出来不拎箱,卷毛哥肯定要翻开来看。 那我们前面的身份假扮就要露陷。 我打开了皮箱,迅速换了一条外裤,将换下来的茶水裤子、外套、鸭舌帽全丢进海里。 末了。 我对肖胖子说道:“你现在拿着这个皮箱,去船舱的大集装箱处,那里有一个废弃油桶,里面是冕旒帝王帽,赶紧拿了,藏在皮箱里,回房间继续跟卷毛哥扯犊子。” 肖胖子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说道:“空了再解释,快去!” 肖胖子立马转身去了。 我发信息问小竹,现在那货的情况怎么样。 小竹回道:“他一手拎着包裹,一手拿根粗钢管,一个一个房间找人,专瞅人家的裤子看。” 我长舒了一口气。 他刚才还真的完全没认出我样子来。 我回到了船舱里面。 在走廊里面,已经有工作人员在骂骂咧咧的修卫生间门。 老头老太很生气,质问他们为什么不把另外一个卫生间打开,导致出了这样的事。 我与中年汉子对向而过。 这货刚才应该还专门去洗了个头,腮帮子要咬碎了,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滔天怨气。 他瞅了瞅我的裤子,没搭理我,又转身进了一个房间,进去恶狠狠地瞅了里面人裤子两眼,再出来。 里面的人全神情发懵,估计以为他是神经病。 我到了小竹边上。 小竹见到了我,有点忍不住,想笑。 我冲她摇了摇头。 小丫头只得撅嘴憋住。 正在这个时候,戏舱里面的灯突然灭了。 几秒之后。 灯再次亮起。 之前都是普通的照明灯,此刻再亮起,变成了那种很亮的探照灯。 有一个人从戏舱走到了走廊里,张口说道:“要交朋友的都进来,一分钟之后关门!” 此话一出。 房间里面不少人出来了。 卷毛哥带着肖胖子也从房间出来。 他见到我们之后,露出了意味深处的邪恶笑容:“柳老板,你两人上厕所的时间还挺久啊……” 小竹闻言,小脸顿时一红。 我知道他在指什么,没接茬,咳嗽了两句,附耳低声问他:“交易是不是要开始了?” 卷毛哥回道:“没错,你们都跟着我,我来帮你们弄好东西。” 我忙不迭地回道:“感谢感谢!” 斜眼瞥见。 中年汉子嘴里连骂了几句“艹”,气愤不已地调头往戏舱里面走。 走的时候,他还不忘瞅旁边之人的裤子。 我们随着人流,进入了戏舱。 刚才那位工作人员朝走廊连问了两句:“还有没有人?” 见已经没人再进来了,他将戏舱与外面房间交接处的大闸门“咔嚓”一下关了,并在门上加了一把大锁。 谁也出不去了。 我估计。 此刻船已经到了公海。 交易即将开始! ------------ 二百一十九章 乱点鸳鸯谱 一位主事人快步走上了戏台。 主事人就是主持这次交易会的,古玩行当称呼为艄公。 艄公长一副僵尸脸、酒糟鼻,倒言简意赅,朗声说道:“各位,交易开始之后,不懂规矩的别玩、也别说话!懂规矩的,等下全按我们定下的规矩来!” “千万别给我整幺蛾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家应该很清楚!” 来人都是老鸟,不需要多说。 有这么几句话提点,已经完全足够。 艄公讲完之后,戏台旁边各有一人出来,从两边往中间拉起了一床密闭的大帷幔,一下将整个戏台给彻底遮挡住了。 此刻。 戏舱的灯再次灭了。 周围顿时黑了下来。 这种环境下,几乎谁也看不清谁。 我们并不担心中年汉子会跟丢。 这是完全封闭场所,他出不去。 但为确保万一,我还是示意小竹向他的位置靠近。 艄公继续解释道:“今天交易会,我们分两场进行。第一场是一些普通货,这场就按普通规矩来,乱点鸳鸯谱。第二场是一件天货,规矩我们等下会说。” 解释一下乱点鸳鸯谱。 这种交易,认货、认钱,不认人。 乱点鸳鸯谱一共有三道程序。 第一道程序,卖家摆货、买家取号。 在交易开始之前,艄公已经关了灯,拉起了帷幔。 卖货人会一个一个依次进入帷幔,将手中要卖的货放入帷幔后面的戏台,呈一字排开摆放,然后空着手出来。 由于帷幔遮挡,谁放了什么货在里面,在帷幔外的买货人并不知道。 与此同时。 买货人则去旁边拿认货出价竹筒,也就是寺庙那种摇签竹筒,筒上都刻有编号,里面还有一大把短竹片。 短竹片分两种。 两寸长的,一根代表十万块。 一寸长的,一根代表一万块。 第二道程序,买家认货出价。 卖家货摆好、买家拿好了竹筒,进入认货出价环节。 认货的时候,买家也必须一个一个进入帷幔里面,自己打着强光手电,在货丛中挑选,挑好了之后,在竹筒里面放入符合自己心里价位的竹片,竹筒反扣着,放在心仪的货物之前,买家然后再从帷幔中出来。 同样由于帷幔的遮挡,谁心仪自己的货、出了多少钱,卖货人也不知道。 有人会问了,没有灯,拿强光手电看货,不怕走眼吗? 怕走眼你去拍卖会啊! 敢来暗船买货的老板,全都是钱多、胆子大想捡漏的主,吃得就是这种见不得光处理的暗货饭。 而且。 一般主家邀请上暗船的卖货人,都是行内的老卖家,正常情况不会拿赝品过来。 毕竟,他们今后还要在道上混。 更关键是。 暗船的主家都是江湖狂霸子,上船人都是主家邀请来的,有买卖双方的信息。 谁要出幺蛾子,就是跟暗船主家过不去,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 买货人在货物面前倒扣好竹筒之后,经常会出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同一件货物,前、后两位买家都放了倒扣竹筒在货前,表示均对这件货物感兴趣。 这时候,艄公就会掀开倒扣竹筒,点里面的竹片。 谁竹片价钱多,谁就能拿下这件货物。 第三道程序,艄公牵鸳鸯绳。 等所有货物前面确定只有一个倒扣竹筒之后,艄公会让卖货人再次进入帷幔,掀开自己货物面前的倒扣竹筒,如果满意价格,则取出里面的出价竹片走出帷幔,如果不满意,将竹筒扣回,不取出价竹片。 尔后。 艄公会依次喊交易成功的竹筒编号,买货人听到了自己的竹筒编号,也再次进入帷幔,把钱交给艄公,将货给带出来。 最后,卖货人凭借手中的竹片,最后一次进入帷幔,找艄公领钱。 整个交易彻底结束。 如此繁杂的过程,主要为了两个目的。 一是交易结束之后,互不认识、互不反悔。 二是避免有土大款哄抬货价,纠缠不清,确保能快速出货。 这也是叫做乱点鸳鸯谱的原因。 艄公继续说道。 “货郎开始上货。” “买家去拿出价竹筒。” 此话一出。 旁边不少卖货人手中拎着包裹,开始往戏台走,钻入帷幔,进入了戏台,空手出来。 卷毛哥已经提前将货决定卖给我,他不需要放货在帷幔后面,现在等于成了我的私人助理,带着我去餐台前拿竹筒。 他还低声絮絮叨叨向我解释什么叫做乱点鸳鸯谱。 我拿到的竹筒编号是“八”。 挺吉利的一个数字。 卷毛哥让我多拿几个竹筒,意思等下进去可以多挑几件货。 我对他说:“兄弟,第一场交易都是普通货。我这次来的目的是镇店之宝,对那些东西没太大兴趣。” 卷毛哥笑呵呵回道:“说得也对!” 我视力非常好,适应了一段时间黑暗之后,一直在观察那位中年汉子。 卖家摆货之时,他歪着嘴,也进入了帷幔,将包裹放掉,又歪着嘴,空手出来了。 不过。 按我估计,他的包裹此刻肯定不会打开来摆放在戏台上。 因为,冕旒帝王帽乃此次交易的重头戏,也就是艄公所说的天货,会放在第二场。 至于第二场艄公会采取什么规矩。 现在还不知道。 这个中年汉子之所以在第一场就要将货放进去,主要原因在于,买卖双方之间,必须认货不认人。可第二场只有他一件货,若他单独进去摆货,会一下被人给记住。 卖家摆货完毕之后。 艄公开始让买家依次进入帷幔,认货出价。 我让肖胖子和小竹在外面等着,和卷毛哥进入了帷幔。 到了帷幔后面,打开强光手电一看。 好家伙。 鬼货森森。 还别说,里面倒有一些好东西。 我瞅见了一件小瓷笔洗,刚出土没多久,灰扑扑的,外表看起来非常普通,但竟然是宋官窑物件。 拿起来用强光手电一照。 单色釉、无官字款、牛毛纹。 宋官窑无误。 宋官窑瓷器在宋瓷中只占极少数,其实无需多看传承,只要是真,基本都是帝王将相家的东西,价值必然不菲。 小笔洗面前,竟然没人倒扣竹筒。 卷毛哥低声说道:“你看这小破玩意儿干嘛?要弄就去弄那件元青花仕女瓶啊!” 顺他手指方向转头看去,一件元青花仕女瓶赫然立在左侧,前面倒扣了四五个竹筒。 傻大款可真多! 这玩意儿虽然是老货,但清仿,不值啥钱。 我回道:“我不要那个,就要这个小笔洗。” 卷毛哥问道:“为啥?” 我说道:“家里一表侄子马上要高考,买来祝他金榜题名。” 说完,拿了一片一寸长的竹片,倒扣竹筒,放在了小笔洗面前。 卷毛哥见我用一万块钱买这玩意儿,用极低的声音骂了一句:“傻叉。” 在里面之时,我注意到,中年汉子的包裹,此刻被特别对待,孤零零放在了一张八仙桌中间。 八仙桌上供天货。 待遇就是不一样。 简单转了一圈,我们就出来了。 主要是,这些东西我根本瞧不上,而且,肖胖子那个皮箱里面,就几万块钱现金。 买家认货出价完毕。 艄公在帷幔里面重新核定了一下笔筒,叫卖货人一个个进去拿竹签。 竹签拿完。 艄公开始在里面叫笔筒编号,让买家按编号进去付钱。 那件小笔洗还真的没人看中,叫到我编号之后,我进去付了一万块钱,如愿将小笔洗带了出来。 第一场交易已经结束。 艄公说道:“第二场,天货交易开始!” ------------ 二百二十章 殿试考状元 此话一出。 卷毛哥一脸兴奋,低声对我说道:“等下大胆出价,千万不要怂!” 他兴奋是正常的。 假如我出钱拿到了这顶冕旒帝王帽天货,下了船之后,这玩意儿就是他的了。 艄公说道:“天货交易按殿试考状元的规矩来!” “愿意出五十支两寸长竹片的,才有资格进入殿试。” “觉得自己有考状元实力的,可以先进来,瞅一眼天货。” 所谓殿试考状元,其实就是一种土办法的小拍卖会。 两寸长的竹片,每支代表了十万块,五十支就是五百万。 也就是说。 这五百万等于拍卖的底价,愿意拿出五百万,才有进入帷幔里面,参与天货竞价的资格。 竞价之时,还是采取之前的老办法,在放有五十支两寸长的竹筒里面,继续加入竹片,竹筒倒扣在货物前面,谁的价钱高,谁就带走货。 不过。 由于是考状元。 不会像之前一样,一次出价,每人总共可进行三轮竞价。 每一轮被淘汰了之后,可以重新再加竹片,再进去倒扣竹筒。 最后,以出最高价钱者得。 艄公此话一出,现在顿时有一点嘈杂。 虽然他们之前都听说了,天货是陕省出土的唐代杂项官帽,属于罕见大宝,很大部分人想来买。 但这玩意儿实在太贵了。 不少人开始纷纷摇头,表示不参与殿试。 但也有少部分不吭声,面无任何表情。 这少部分不吭声的人当中。 一定有金鳖! 五百万的竞拍底价,不是一个小数目,敢参与上台竞价之人绝不会多。 按我估计,现场顶多也只有五六个人会愿意出五百万以上的重金,参与考状元。 我并不知道在这鱼龙混杂的船里面,到底有多少老司理和陆小欣提前布下的眼线。 但这参与考状元的五六个人,只要谁上了竞价戏台,去看了货,一定会被他们的眼线给全部标记。 哪怕老司理采取一个一个跟踪排除的办法,人数这么少的范围,不出十天半个月,他也一定会将那只一直潜藏在大海里面的金鳖给抓出来。 我绝不能让金鳖出现! 甚至,不能让他有上台去看天货的机会! 这只金鳖,一定要继续潜藏在大海之中! 我斜眼瞥了一眼中年汉子。 这货坐在了椅子上,神情显得百无聊赖。 对他来说,任务已经完成了。 后续盯金鳖的事情,肯定不是由这货来做。 卷毛哥听到参与殿试的价格之后,转头皱眉问道:“柳老板,你确定身上带了这么多钱?” 我满脸嘚瑟地回道:“那必须滴!” 艄公说道:“愿来考状元的,请手拿竹筒,先进来看货。” 我迅疾翻出了竹筒,不管多少,将所有竹片一股脑全丢进了里面,第一个快步走了上去。 卷毛哥见到我如此土豪的做法,神情欣喜万分。 看货还是按照之前的老规矩,由一人先进去,看完出来之后,下一个再进去看。 我之所以要第一个进去,就是要闹出大事来,让下面的看货程序彻底无法进行。 只有这样。 神秘君家才不会浮出水面。 由于这是天货,价值非常昂贵,艄公还特意在八仙桌上开了一盏高亮的台灯,方便人家进来看货。 我进去之后。 艄公拉开了包裹,取出了里面的洗漱工具箱,打了开来,摆了一个请看货的姿势。 但他眼睛余光突然瞥到工具箱里面的东西,顿时脸色陡变,整个人如遭雷击,懵了。 工具箱里面。 三本《知音》杂志! 这杂志是小竹在卫生间替换进去的。 我假装彻底傻眼了,双目死死地盯着艄公。 旁边几位工作人员见情况不妙,全部起身,呼啦啦地围了过去,他们瞅见里面几本《知音》杂志,拿起来快速翻了几下,全傻在原地。 一时之间。 空气无比安静。 我神情变得异常恼怒,大喊道:“你们搞什么?!五百万让我们买几本破杂志?!” “老子大老远从徽省赶过来,为的就是买这个天货,你们特么竟然拿杂志来糊弄人?!” 讲完之后。 我转身一把拉开了帷幔,冲着大家说道:“大家都过来看看!” 他们不知道出现了什么问题,顿时诧异无比,现场一片躁动,全围过来看。 前面说过,暗船主家都是江湖狂霸子,邀请、震慑买卖双方。 他们是靠信誉吃饭的。 交易时突然出现这样的惊天问题,不仅仅是打他们脸,简直就是羞辱。 而对买家来说,暗船交易全以对主家信任为基石。 老板花钱来这里买货,将自己金钱、安全全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主家。 可主家亮天货,却货不对版。 这事情相当于花了个把月时间跟饭店预约了一条大龙虾,好不容易饿着肚子,兴冲冲进店来享受美食,饭店却上了一条小龙虾,并告诉你,之前我一直在骗你,根本没大龙虾,买家勃然大怒太正常了。 “啪嗒”一声响。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将灯给打开了。 一直在黑暗中的众人,全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等他们睁开眼睛,看到那几本《知音》杂志之后,顿时全场哗然。 “这主家怎么回事!” “之前我们买的会不会也是假货?!” “胡说八道,我们的货没任何问题!” “你知道个锤子!这些年艄公吃两头的事还少?指不定刚才给你们的钱全给换成了假币!” “必须给个解释!” “……” 艄公见现场买卖双方均群情激愤,方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说道:“各位,误会!这一定是一场大误会!” “我们做艄公不是一年两年了,信誉绝对有保障!之前的货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天货出现这样的情况,肯定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在下船之前,我们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压根不信。 “骗三岁小孩呢?天货都能出问题,这暗船绝对有鬼!” “我干类娘啊,不会特么在公海出事吧!” “先推开闸门,鬼知道等下会出什么幺蛾子!” “……” 闸门已经被人给无比粗暴地砸开了。 水已经彻底浑了! 金鳖不可能再出来。 我暗自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只剩下了一个任务,死盯着中年汉子。 转眼一瞥。 中年汉子脸色蜡白,浑身汗如雨下,身躯在不断颤抖。 艄公焦急万分,让大家稍安勿躁,迅速转身,跑出去打海事电话了。 打电话就是要核实一下提供天货的人员以及背景。 这可是公海。 艄公一怒之下,会怎么处理那位中年汉子,全是未知数。 中年汉子神情极为恐慌,也开始哆哆嗦嗦地往外面挪。 他往外面挪,只有两个目的。 要么也是去打海事电话报告。 要么就是找暗船里面的上家接头。 我迅速下了戏台,眼神穿透人群,示意小竹跟着我,一起盯着中年汉子。 目标快出现了! ------------ 二百二十一章 凶渔夫 我和小竹随着无比混乱的人群,快速地往走廊里面进,死跟着他。 肖胖子继续黏着卷毛哥。 卷毛哥这人等下我们还有用。 不能丢弃。 中年汉子果然跑到话厅里面打电话。 他哆哆嗦嗦地拿起了电话,但连续连拨了好几次,电话没任何反应,他一扯那根电话线,结果发现,电话线竟然是断的。 这货嘴里骂了句:“干!” 我低头一看手机,也没有信号了。 之前没进入公海之时,手机还有比较微弱的信号。 我曾与小竹和肖胖子发过信息。 现在已经进入了公海深处,移动电话已经没有信号了。 公海里面的通讯,必须通过卫星电话。 这电话线肯定是主家刚才出事之后特意给弄掉的。 出了事,主家要避免有人通过电话通风报信整幺蛾子。 若要与外面联系,必须通过主家。 船突然停了下来。 中年汉子面如土色,站在原地发懵。 艄公已经打完了电话出来,他们商量了紧急处置方案,通过电池喇叭开始向大家喊话。 主要表达三个意思。 第一,大家不要着急,想退货、退钱可以立马返回戏舱,买家先出交货,卖家再来退钱,此交易结束,权当来了一场观光旅游。 第二,今天来的,无论是买卖双方,后续一年之内再上船交易,不用交入场金。 第三,关于天货的问题,现在正紧急调查中,结果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向大家通报。 这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主家不想砸了信誉招牌,艄公这碗饭还想继续吃下去。 众人却不大满意,提出了两个意见,必须离开公海立即返回,必须在下船之前拿出天货给大家看。 离开公海立即返回,考虑目前的安全保障。 拿出天货,考虑上岸之后的安全保障。 因为,如果主家拿不出来天货,等于今天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无货骗局。 主家都已经是骗子了,买卖双方完全无任何信息安全可言。 即便上了岸,大家也保不齐后面会因信息泄露出什么事。 这是对主家信誉的最后确认。 民间生活,可以靠协约律法。 跑江湖的,完全靠信誉。 艄公闻言,立马答应,招呼让大家先回房间,别出乱子,下船之前,一定会有交待。 上船的全都是跑江湖有本事之人,个个狠角色,真要在这里整出什么大动静,主家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闻听此言,几乎都跑去退货了,少部分人没退。 我瞅见中年汉子脸色蜡白,若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自己房间。 看来他只能通过电话与上家联系。 不过,暗船内还有老司理和陆小欣的眼线,他们应该会作出相应决定。 我还要继续等待时机。 船调头往回开,速度非常之快。 我们不打算再盯中年汉子了。 他现在根本跑不了。 因为主家已经把他给盯上了。 果然! 这货刚回到房间,走廊里突然冲进来五六个人,进了房间,一把将他给死摁住,快速将他往戏舱里面拖。 这货嘴里大嚷道:“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 “嘭”一声响。 戏舱门已经关上了。 小竹皱眉问道:“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回道:“不会。” 主家现在就是要审他为什么出假货,还需要他向大家进行解释,不可能弄死他。如果中年汉子出了什么问题,主家身上即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今天的事。 我们回到了房间。 卷毛哥和肖胖子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我满脸气愤:“这都是搞什么飞机!” “第一次上船来买东西,竟然碰到这样的破事,运气真是衰到家了!” 卷毛哥根本无所谓。 只要宰了我这头肥羊,他完全不虚此行。 他笑着说道:“柳老板,这艘船的主家其实一直很讲信誉的。今天出这样的事,我估计中间肯定有原因。” “不过,你的运气其实一点也不衰。” 我问道:“怎么说?” 卷毛哥起身将门给虚掩,低声回道:“因为你认识了我!等下了船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那里有一件真品明宣德三年香炉!” “那玩意儿可一点也不逊色于唐代的杂项官帽,天下奇宝!” 我差点晕过去。 明宣德三年香炉哥们是捡过真品漏的,他竟然拿这个来哄骗我? 我瞪大了眼睛:“我听我表外甥说,这玩意儿暂时还没出现过真品啊!” 卷毛哥闻言,一副异常谨慎的样子:“你小点声……这东西并不是没真品,而是真品被人家给藏起来了,不露白。” “只要你钱足够,这东西我可以用脑袋来保真!” 我问道:“多少钱?” 卷毛哥伸出了两根手指:“至少这个数。” 我故意问道:“二百万?” 卷毛哥皱眉回道:“你是真不懂!二千万!” 这货可真狠! 其实,明宣德三年香炉真品,拿到拍卖市场,远不止这个价。 但卷毛哥估计担心我财力不够,特意说了这么一个数。 我挠了挠头:“这……简直会算啊,我今天带的卡和现金,加起来刚好是你说得那个数。” 卷毛哥闻言,露出了无比真诚的微笑。 但我却瞅见他余光之中闪过令人胆寒的一抹杀意! 而且,在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他一对贼眼老是往小竹身材瞄,神情布满了无限猥琐,一副快压抑不住体内洪荒之力模样。 这家伙想劫财劫色弄人一起来了。 有些捉石鸬的凶渔夫,将石鸬嘴里叼的鱼给弄走之后,为杜绝后患,会对石鸬采取极端手段。 卷毛哥就属于这种。 像他这种活人财、死人宝一起薅的人,对付我们的办法实在太多了。 简单给我们弄一点药,我们怎么死都不知道。 跑江湖的。 好人已经不多了。 正互相聊着呢。 突然之间。 耳朵听到了无比急促的脚步声,几位主家之人快速在走廊外面跑了过去。 肖胖子见状,立马起身到门口看,转头皱眉说道:“走廊两头全被主家的人给堵住了!” 我听到隔壁那些房间开始嘈杂起来。 紧接着。 艄公用电池喇叭开始喊话。 “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会利用半个小时左右时间,检查房间以及大家的包裹。” “刚才经过审问,天货可能被船里人给调包了!” “分成两组,第一组六人,在船舱外面地毯式检查。第二组十二人,进各个房间检查,不能错过任何一个角落!速度快点!” 毫无疑问。 中年汉子讲不出任何天货变杂志的原因,估计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上卫生间时发生了怪事,告诉了主家,咬定东西被人给调包。 主家这招太迅速了。 堵住了走廊两端,不让人出去,将东西丢进海里毁灭证据的机会都不存在。 船舱里房间并不多,且由于是暗船,里面全上下铺设置,每铺仅一床被子,甚至连可供放东西的柜子都没有,十二人进房间检查,很快就能查出问题。 小竹美眸顿时布满了紧张,转头瞅着我。 她的意思是。 我们箱子里有冕旒帝王帽,现在怎么办? ------------ 二百二十二章 多算一步 根本没任何办法! 藏没地藏、跑没法跑、打不是对手。 我没吭声,示意小竹先别紧张。 船舱里面之人本来对主家非常不满,但搜查之事却涉及到那件天货,而且也是他们要求在下船之前必须找出来,现在也没任何异议,全都开始安静下来了,配合主家检查。 他们心理甚至期待能找出来。 找出来,证明主家没问题。 求一个心安。 我耳朵比较尖,偶尔会听到外面房间传来一两声不满,说主家检查把自己的东西弄乱七八糟,但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七八分钟之后,四人已经来到了我们的房间,他们腰间全别着西瓜刀。 “几位朋友,不好意思,麻烦全站起来,把随身包裹都放桌子上!” 我们三人就一个箱子,里面有一些衣服、少量现金。 小竹有一个小包,包中全是小姑娘的随身东西。 我们把箱子、包放在桌子上之后,四人开始动手搜我们的全身。 我依旧装成混不吝土大款样:“搜身就搜身,我女人身上别乱摸,不然老子跟你们没完!” 其实,搜身也就是表示一下。 冕旒帝王帽那么大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有人会藏在身上。 搜小竹身之人听到我讲这话,手上的动作果然小了很多。 简单搜了一下,他们便不再搜了。 “几位朋友,麻烦都背过身去,我们要检查一下大家的包裹。” 还挺讲究的。 大家全背过身去,避免房间里的人互相看到对方包裹里面的东西,泄露隐私不说,有歪心思的人,还容易打人家包裹里东西的主意。 我们闻言,全都背过了身去。 “兄弟,我包裹里的东西可千万别弄丢了哈,已经卖出去了的,全都是好玩意儿!”卷毛哥张口说道。 “请放心,等下检查完毕,你们确认东西无误之后,我们才会离开房间。” “那就好,那就好。” 耳听到身后拉链响动之声,我们箱子被他们给拉开了。 小竹悄脸紧张的不行,手中已经悄悄地捏起了竹刀片。 我立马用眼神制止,让她不要冲动。 “你小子不守规矩,信不信我们把你眼珠子给挖下来?!” 主家人突然一声爆喝。 卷毛哥忙不迭地回道:“误会误会,我就是有一点散光,根本没想看别人箱子里的东西。” “我们已经不相信你了!你马上站到角落里去,背身抱头蹲下!” 这卷毛哥实在是太迫不及待了。 估计他非常想看我们箱子里到底有多少现金,偷偷转头来瞄,却被主家人给发现。 暗船主家就是这样。 按规则好好玩,人家对你客客气气的。 如果你不遵守规则,人家根本不会给你任何面子。 卷毛哥只得到角落里背身蹲下抱头。 悉悉索索检查东西的声音。 “这是什么?!” “天货!” “把他给我逮起来!” 小竹手中的竹刀立马就要出手。 幸好我提前准备,一把死扯住了她。 回头一看。 几位主家人已经跑了过去,将蹲在角落的卷毛哥给死死地摁住了,西瓜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再一看桌子上面的包裹。 我们的箱子和包已经检查完毕,被重新拉了起来。 而卷毛哥那个装货的包裹正敞开着。 里面除了他自己的货,赫然还有两样东西。 一顶冕旒帝王帽,但帽子的象牙骨架已经断成了好几段。 一个宋官窑小瓷笔洗。 几位主家人恼怒异常。 他们一把拎起来了正满脸懵逼的卷毛哥,将他给摁到了包裹面前。 “包裹是你的吗?!” “是……是呀。” “里面的东西呢?!” “是……不是……那些货是我的,但帽子和笔洗不是我的……” “废话!我问你东西怎么到你的包裹里去了?!” “不……不知道啊……” “啊!” 一声惨呼传来。 几位主家人将卷毛哥的头狠狠地往桌子上一磕,卷毛哥额头瞬间飙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这特么一点也不老实!去把那个供天货的人叫过来,现场对质!” 两人闻言,咚咚咚跑出去了。 肖胖子张大了嘴巴:“卧槽!毛哥,你也太过份了吧?!这笔洗是我老板才买的货,怎么被你给偷了?!” 卷毛哥已经深陷绝境,彻底恼了:“去尼玛的死胖子,老子什么时候偷了……” 话还没说完。 主家人又拎着他的头往桌子上狠磕了一下,卷毛哥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声。 “人脏俱获,还敢狡辩!” 两件东西,确实是我让肖胖子故意给放进去的。 在我决定不能让金鳖浮出水面之时,已经料到了现在这种局面。 只要在交易之时,天货突然当众变成了几本杂志,艄公一定会根据掌握的信息,迅速出手逮住天货供货人。 中年汉子被逮住之后,也一定会死咬被人给调包了。 因为不咬死这个理由,他没任何其它原因可找。 这个理由也可信。 《知音》杂志是船上提供给客人看的,突然出现在洗漱工具箱里,若不是被调包,那就是船里有神仙会耍弄法术。 所有人都还在船上,主家为了自己信誉考虑,一定会派人迅速检查大家的包裹。 事情看起来不可思议。 但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一种局面,没半点深奥的东西。 九儿姐在教我下棋之时,告诉我一个道理:做局破局与下棋一样,只需要比别人多算一步,仅需一步,便足以决胜千里。 冕旒帝王帽是在卷毛哥陪我进帷幔里面认货出价之时,肖胖子在黑暗中放进去的。 卷毛哥坚定地认为我们是傻大款,而且,他包裹里面的东西已经提前决定卖给我了,在陪我进去买笔洗的时候,他毫无防备,竟然让肖胖子在外面替他拎着包裹。 买笔洗出来,他还是没有拎回包裹,无比激动地为我加油鼓劲,让我大胆出价,参与第二场天货的买卖。 索性。 在那一刻,我悄悄将小笔洗塞给了肖胖子,让他将这玩意儿也一起放进去。 这也是我为什么让肖胖子一直跟着卷毛哥的原因。 卷毛哥这人,典型抓石鸬的凶渔夫,谋财害命劫色这种事,他不知道干了多少。 走多了夜路,一定会碰到鬼。 今天我就是那个鬼。 也不算替天行道。 我们必须自保。 说实话。 下船之后,我们有钱,他要弄我们,我们没钱,他一气之下更要弄我们。 若卷毛哥用盗门特有的手段来对付我们,防不胜防,我们真没足够信心能留下囫囵身。 大家全都在雷丛中讨饭吃。 他想拿我们身躯炸雷求富贵,我顺手反推了一下他而已。 满脸血呲呼啦的中年汉子进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那位艄公。 艄公进门之后,抬脚将房间门给关了。 艄公阴冷无比地瞅了卷毛哥一眼,转头问中年汉子:“你不是说上卫生间时被人给调包了吗?调包的人是不是他?!” 中年汉子脸上肌肉直抽搐,抬眼瞅了一瞅卷毛哥。 可最终。 他竟然将双目定格在了我身上! ------------ 二百二十三章 血口喷人 我顿时心中一凛。 这爱歪嘴的货不会已经认出我来了吧? 可寻思又不大可能。 我给他换宝的时候,头戴着帽子、现场无比混乱、事后又把衣服全脱了丢进海里。 要说认,他顶多也就是认身材。 可天下身材差不多之人太多了,这歪嘴汉子不大可能通过身材辨识出来我。 他神情无比怨恨,突然张口对我说道:“就你小子第一个上去看宝,弄出了这事来呢?老子记住你了……” 话还没说完。 艄公神情勃然大怒,目光阴狠,转头一示意。 旁边两位见状,拎着歪嘴汉子的头往床铺的铁架子上狠撞了几下。 “叫你来认人,你特么竟然还怨恨起客人来了!” “是不是被打成傻叉了?!” 歪嘴汉子被撞得惨呼连天。 他确实是被打傻了。 好比开车之人,刹车片提前被人给动了手脚,导致开车追了别人的尾,惊怒交加之下,第一反应往往不会去寻找追尾的原因,反而会去怪前面那辆车开得太慢,并对人家破口大骂。 胖揍了几下。 歪嘴汉子总算被打清醒了。 主家人抓着他血呲呼啦的头,厉声喝问道:“快认人,到底是不是他?!” 卷毛哥站在原地,脸上肌肉直抽搐,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歪嘴汉子抬眼瞅了瞅卷毛哥,大声说道:“是他,就是他!” 卷毛哥闻言,猛然一惊,脸色陡变,大喊道:“你冤枉人,老子什么时候给你调包了……” 主家之人将西瓜刀往下压了一点,凶狠无比地盯着卷毛哥:“你现在没资格说话,明白吗?!” 歪嘴汉子说道:“你们看!他是卷毛,头发好卷!当时在卫生间调包东西的人,故意戴着一顶帽子,目的就是为了遮住卷毛!因为全船就他一个卷毛!” “还有,他的手指两根一样长,证明他就是一个惯偷,只有这种人,才有本事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换掉我的货!” “而且,他的身材、声音,就是那个进卫生间来搞我的人!” 第一句是盲目猜测,第二句在胡言乱语,第三句完全血口喷人。 歪嘴汉子其实根本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卷毛哥,但这家伙不是白痴,眼下只有死咬住他,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 而对艄公来说。 调包之人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暗船的信誉已经回来了。 卷毛哥简直要疯了:“你胡说八道!老子自上船以来就没进过卫生间……” “不对,这事情绝对有古怪!” 艄公目光无比阴毒,问道:“什么古怪?!” 卷毛哥突然抬手指向了我们,说道:“这两个家伙上过卫生间!他好像提前预知,第一个上去揭穿了天货,天货和笔洗又刚好都在我包里,我的包在第一场交易时被这死胖子给拿着……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是他们调包的,一定是他们!” 敢捉石鸬的凶渔夫。 智商果然奇高。 肖胖子闻言,顿时勃然大怒,猛地抡起了前面那张桌子:“你血口喷人,侮辱我老板,老子今天砸死你!” 一张桌子就要冲卷毛哥当头拍下。 这一下发怒恰到好处! 几位主家之人连忙把肖胖子给扯住了。 艄公对我们说道:“朋友,这人我们会处理,请放心!打扰休息了!” “把他带走!” 讲完之后。 他把宋官窑小笔洗还给了我们。 几人把两个家伙都拖进了戏舱。 无论是艄公、还是歪嘴汉子,他们现在要的都不是真相。 他们要的是一个最为有利的结果。 即便他们想要真相,也必须找出实实在在的证据,不可能光凭卷毛哥几句话就认定是我们干的。 但这证据,神也不可能给他们。 一会儿之后。 浑身是血、脚步趔趄的歪嘴汉子从戏舱里面出来了。 他已经没事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货成了受害者。 主家肯定会放了他。 这是我想要的结果。 歪嘴汉子必须要安全。 只有这样,他事后才会与上家接上头。 我们顺腾摸瓜的计划才能继续开展。 歪嘴汉子在经过我们房间门口的时候,特意转头瞅了瞅我们。 小竹俏皮地冲他勾了勾手指头,小脸甜甜地笑着:“卖假货的,进来聊会儿天啊。” 歪嘴汉子顿时浑身一激灵,快步走了。 接下来。 主家拖着如同死狗一样的卷毛哥出来,并拿了已经破烂不堪的冕旒帝王帽,挨个房间开始向大家解释。 冕旒帝王帽是我故意让肖胖子弄碎的。 反正也是一件赝品。 我担心如果东西没任何损坏,艄公突然脑子发抽,再组织来一次天货交易,就彻底完蛋。 肖胖子和小竹听不到几个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但我能听到。 主家解释了调包的情况之后,那些人纷纷一阵唏嘘,说一件唐代至宝,就这么给毁了,实在太可惜之类。 我们房间不需要再进来解释,因为“真相”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船舱复归平静。 但我们的计划还在继续。 歪嘴汉子没事了,老司理和陆小欣的眼线,现在肯定不会主动去找他接头,估计一切必须等下了船之后。 没有鱼游过来。 我们也不需要继续盯着饵,关上了房门。 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尽管小竹还不明白东西出现在卷毛哥里面包裹的原因,但她肯定猜出之前我们故意整了幺蛾子,露出小迷妹的神情:“哥,卷毛哥这下可太惨了。” 肖胖子搭茬道:“这叫活该!宰人、劫财,有本事他来搞,我们都可以忍。但他一对贼眼珠子盯你身子乱转,这特么忍不了!” 小竹闻言,捂嘴格格直笑:“那以后我穿大点的衣服,省得被人老盯着……” 我寻思这办法作用应该不大。 船继续往回行驶。 我们都没有睡觉。 肖胖子一直拿着匕首,用刀刃在磨自己的假手指。 小竹拿了一本书在认真地看。 像位即将参加高考的女学生。 这书是胡三秒关于杂项技艺的手抄本,专门给小竹整理出来的。 我闭目养神。 耳朵听着海风。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 但一定会是狂风暴雨。 翌日一早。 船行驶的速度放慢,开始往一个废弃的老码头上靠。 不少人已经从房间里面出来,手中拎着包裹,开始打电话。 我们拿着东西也出了房间。 随着众人往船头走去。 歪嘴汉子在人群之中,神色有一些古怪,正往船头走。 但走到船中间,他双目贼溜溜地左顾右盼。 这货在等人跟他交接。 或者。 在准备执行某项指令! ------------ 二百二十四章 百将归海 我们到船头一看。 金黄色晨光之下。 废弃码头安静地停靠着不少快艇。 此时见到暗船往码头上靠,竟然突突发动,全快速冲了过来。 几十辆快艇齐发! 场面相当壮观! 解释一下这种场面。 暗船之所以要靠近废旧码头,因为船里的老板以及卖货人,他们基本都会在这个旧废弃码头下船,坐着快艇,迅速离开。 真正会在原来上船码头靠岸下船之人,只有那些叫来作掩饰观光作用的老头老太。 这种交易人员离船的规矩,最初来源于东南域暗船,传到我们这里之后,还取了一个比较好听的成语,叫做百将归海。 采取这种方式撤离的主要原因在于,在暗船上,艄公有义务保障买卖双方的安全,可一旦下了船,一切生死与他们无关。如果在原来的正规码头下船,岸上人流量大、情况复杂、交通较乱,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买卖双方为保障自身安全的无缝衔接,一般都会提前叫人在老旧码头备好快艇,暗船停在海中,快艇开过来,接到人之后,迅速消失在海中,最大限度减少离开过程的变量。 就比如。 我们现在盯着歪嘴汉子,如果他在正规码头靠岸下船,我们就可以一直跟着他,但他若在这里直接上快艇跑路,我们只能望洋兴叹。 肖胖子见状,顿时有些急了。 在船上对歪嘴汉子动手,不仅他后面的眼线没有扯出来,还会违反暗船主家保障买卖双方安全的规矩,遭来主家人的围攻。 可若不动手,盯了这么久的鱼,下船后立马就要潜入大海,前面所有的努力将功亏一篑。 我说道:“不要急。” 肖胖子低声回道:“怎么会不急?!你快想办法。” 我说道:“如果暗船里的眼线等下跟他一起汇合下快艇,我们立马过去制造矛盾,打一场群架,这样主家人会将打架双方暂时全扣留在船上,让其它人先安全下船,他跑不了。” “如果等下他独自一人下船,小竹潜过去,乘人流较多,刀片偷偷挑伤他的脚筋,让他不能动弹。按照规矩,快艇接人不能上船,他还是跑不了!” 肖胖子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尔后。 他笑道:“这要玩死人家,简直是作孽!” 小竹秀眉一挑,冲我作了一个OK的手势。 我点了一支烟,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疾不徐地跟着歪嘴汉子。 小竹手中已经捏好了竹刀片。 肖胖子铁拳捏得格格直响。 不少人已经下船,乘着来接他们的快艇,快速消散在大海中。 歪嘴汉子嘴里叼着一支烟,先是走到了左手边船舷,朝下瞅了几眼,一口将烟头吐在了海里。 紧接着。 他又掏出来一支烟,点着了,似乎百无聊赖地等快艇,叼着烟走到右手船舷边,朝下瞅了几眼,再一口将烟头给吐了。 两次动作看似漫不经心,但他走的路径却采取了一个大斜线,此时他的身子已经靠近了船口的下船铁梯子。 好像有点不对劲。 忽然之间! 歪嘴汉子竟然猛地一回头,快步往船舱的方向折返。 速度之快。 恍若百米赛跑! 小竹见状,立马想跟上。 但我却猛地扯住了她。 我瞅见船口铁梯子旁边,本来一直站在那里眺望不动,似乎正等快艇的六位西装男,此刻突然加快了脚步,簇拥着中间一位个子小小、老板模样的人,扒拉开人群,正快速往铁梯子处下船。 瞬间。 一个词语映入脑海。 声东击西! 歪嘴汉子等于一盏引魂灯。 如果有人一直在暗中盯梢他,此刻见到他突然跑步往回折返,跟踪之人也一定会被他带着快速地折返回船舱。而船里那些暗线,正好乘此机会,下船逃之夭夭! 暗船天货交易当口突然被人用杂志替换。 钓金鳖计划彻底失败。 但凡老司理和陆小欣布下的眼线有一点脑子,都应该猜出这并不属于巧合。 这些眼线已经预感到了严重危机。 他们根本不敢确定,对手到底是谁、船里还藏有多少人、他们自己有没有被暴露。 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快速离开暗船,消失在大海,才是他们最佳选择。 我估计。 这是他们在上船之前,就已经谋划好失败之后的快速撤离方案! 眼线的牵头人就是中间那位小个子老板! 在钓金鳖失败后,他竟然能够忍住一直按兵不动,并暗中观察着形势,最终按照原计划执行撤离。 此人心性之沉稳,足以让人胆寒! 我们之前所设定的两种情况,被这突如起来变化彻底打乱了。 根本来不及与肖胖子和小竹商量。 我大喊一声:“楼梯有炸.药!” 此话一出。 本来正在往楼梯边走的人,还有一些已到达楼梯口的人,他们反应极快,快速撤退的、抱包趴地上的、挥舞手招呼人躲避的…… 一时之间。 场面大乱! 江湖人士,就是谨慎! 那群西装男闻言,脸色皆变,但他们却脚步不停,竟然簇拥着那位小个子老板,踩踏着地上之人的身躯,依然玩命地往楼梯口奔去。 此刻。 我已经飞奔赶到。 忽然! 三个西装男猛然回头,手中陡然亮刀,冲我当头砍来。 我大惊,侧身疾让,猛地倒退两步。 但他们速度极为快,反手又是无比凶狠一刀。 我只得滚地而躲,拎起旁边一个因别人倒地而丢失的箱子,往上一格挡。 “咔嚓!” 箱子被劈成两半。 里面一沓沓钱掉落。 现场惊呼一片。 在滚地躲避的同时,我将烂箱子往前迅疾一砸。 正好砸中了前面那位小个子老板。 他脚步一趔趄倒地。 但一直护着他的剩余几位西装男,立马将他从地上给扯了起来,继续往铁楼梯口奔。 由于刚才我不顾一切地砸小个子老板,攻击我的那三位,手中的刀已凌厉无比地砍到。 正在此刻。 他们手中刀陡然一歪。 “哐哐哐!” 全砍在了甲板上。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出手了。 我立马滚地而起。 楼梯口那边。 肖胖子犹如一坐特塔,手中高举着一个汽油桶,嘴里爆喝一声,将汽油桶凶狠砸向了几位准备逃跑的西装男。 他们被迫停下了脚步,纷纷伸手去阻挡汽油桶。 如此一来。 那位小个子老板再次倒地。 小竹娇喝阵阵,手中刀片若利箭一般迅疾飞出,缠上了刚才攻击我那几位哥。 肖胖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根铁棍,呼啸着狂袭三位保护小个子老板的西装男。 全是瞬息之间的变化! 我已经脱身了! 脚尖点地,飞速冲了过去,嘴里一声爆喝,一把拎住了正准备从地上爬起的小个子老板,将他往地上一摔。 一声惨呼传来。 女声! 头上原被伪装好的满头黑丝,被这一砸,甩了出来! ------------ 二百二十五章 黄雀在后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身上装扮是一个男人,嗓子却发出了女人的声音,还拥有女人的长发。 估计像我们一样,化了妆。 准确地说,应该是易容了。 甚至,我鼻尖还闻到了她身上的一丝香味。 在那一刹那之间。 她突然手中翻出了两根锋利无比的梅花刺,神情无比阴毒,向我双目凶狠刺来。 我头往后仰,左手猛地一扣她的手腕。 梅花刺“哐当”两声。 落在地上。 但她右手立即捏出了一个像啫喱水一样的瓶子,往我脸上猛喷。 我在大惊之余,侧身滚让,左手猛地抓起了她的头发,右手从额头往下呼啦一下狠扯,单腿朝她猛地踹出。 与此同时。 为避免吸到那雾气,踹出一脚之后,我急急往后撤。 脚底传来一股非常特别触感。 似乎踹在了一种可卸力的一层古怪衣服之上。 这应该是她防身用的一种软装甲。 古玩行当,这种东西其实并不难做,可防刀、防铳、防重击,也有不少人上暗船交易之时穿。 饶是如此。 耳听到一声惨呼。 她被我踹得倒飞了几米,身子猛地撞在了暗船旗杆的铁柱之上,人倒地,嘴角溢出了血。 我手中刚才扯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这个小个子老板。 正是陆小欣! 她肋骨肯定已经被我给踹断了,手捂住了胸口,脸色一片蜡白,动弹不得。 眼线的牵头人果然是她! 如此沉稳、阴狠。 到这时候,艄公才彻底反应过来,嘴里吹起了一个牛角号。 牛角号发出凄厉而悠长的“呜呜呜”之声。 主家人闻号,从四方蜂拥而至。 他们要阻挡我们动手,确保船上其它人的安全。 但这一声牛角号,却成了我心中的战鼓! 哪怕今天被主家人碎尸万段,我得先宰了陆小欣! 我感觉双目突然涌来一股寒流,浑身血一下炸开了,眼中完全无其它人,疯了一般冲了上去。 有人在旁边疯狂阻扰我。 不知道是主家人,还是陆小欣的人。 但我已经无视了。 大雨中许清口中像喷泉一样往上涌血、烈火熊熊的藏宝阁、肖胖子与索命门惨斗等等不同画面,一瞬间全在脑海里晃荡…… 身上好像已经中了几刀。 无比艰难之中。 我躲避着旁边的拳脚和刀棍,终于再次触到了陆小欣。 她被我无比凶狠地一击,身躯撞到了船弦的铁板之上,复又弹地。 若不是她身上穿有软甲装,她已经没救了。 正当我不顾身上鲜血淋漓,再次疯狂摆脱主家人纠缠,要冲上去将她致命一击之时。 船弦突然出现了倒扣的五六个老虎钩,不知道从哪里拉老虎钩冲上来几位中山装。 “金主重伤,撤!” 他们手猛然一甩。 类似像小孩玩甩炮一样的东西砸在了甲板上,发出了“砰、砰、砰”爆裂之声。 甲板上顿时燃起了一道火墙。 尔后。 他们夹起了像死狗一样的陆小欣,竟然从船弦直接跳了下去。 周围之人全发出一阵惊呼,纷纷趴在了甲板上,包括那些阻挠我们的暗船主家之人。 我脑袋顿时嗡地一下。 索命门之人突然来了! 缠斗小竹和肖胖子的西装男见状,纷纷放过了他们,下船狂撤。 我们三个人完全不顾火墙,疯了似的冲到了船舷边上。 陆小欣在几位中山装的保护之下,跳到了下面一艘快艇,快艇发出了急促的响动,正往前狂飙。 这就是百将归海! 一种可以让暗船里面百将迅疾逃之夭夭的江湖规矩。 恼怒异常的主家之人,反应过来这只是一道火墙之后,在后面冲我们袭来。 此刻。 另一辆快艇疾速从船后奔袭绕出驶来,上面坐着两个人。 我们都不认识。 其中一位却冲我大喊:“快跳!” 这声音我熟! 没有丝毫犹豫。 我们三人全咬牙跳了下去。 这人开着快艇,朝着陆小欣那艘快艇狂追。 船头犁起的浪,足有几尺高。 海水若狂风暴雨,裹挟着全身,但驾船之人神情异常冷峻,以最大的马力死咬着陆小欣那艘船。 他们快艇人比较多。 我们人少。 快艇的款式一样的,他们根本摆脱不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呼啦啦地奔袭而来四辆快艇,朝我们夹击而来。 很明显。 那群西装男下了暗船之后,驾驶着快艇阻挠我们来了。 他们要围魏救赵。 无比糟糕的是。 他们驾驶的快艇明显比我们乘坐这艘要先进不少,很快就已经赶到了我们的身边。 大海无比平静。 七八艘快艇在海面上追逐、包夹、摆脱…… 这是在港市电影大片里才会出现的一种场面,竟然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发生了。 我们的驾驶员极度凶猛。 根本不顾其它快艇来势汹汹的包夹,将快艇开得像一条咆哮着的巨龙,朝着陆小欣那艘快艇猛扑。 我们已经在无限靠近! 透过风浪。 我甚至好像了见到了几位中山装神情出现了慌乱。 当然,也可能是脑海中的一种假象。 我太想逮住她了。 可事实上。 命运有时无端的捉弄。 总是让人徒留叹息。 由于我们这艘快艇开得实在太猛,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竟然突突突几下,往前窜动,发动机发出了无比的痛苦嘶鸣之声,船躯往前继续窜动了几下,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像老牛车。 出故障了! 这一下耽搁,就已经被陆小欣的快艇甩得老远。 我们的驾驶员气得疯了,仰天大声嘶吼着,用手拼命地狂砸船舵。 声音中饱含着惊天的不甘与愤懑。 来包夹我们的快艇见状,开始迅速偏移,向远方驶离。 …… 海面重归了一片平静。 我们望着那些离去的快艇,神色无比颓然,不知作何言。 半晌之后。 驾驶员只好短暂熄了火,尔后,又重新打开,开着时不时突突两下抖动的快艇,往最近的岸边驶去。 一行五人。 靠岸下船。 这是一处海滩地。 上岸之后。 除了小竹。 我们四人都从口袋掏出了一支烟,抽着,沉默无语。 抽完之后。 肖胖子将烟头往那位驾驶员身上猛然一甩,骂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特么倒是玩得挺溜啊!” ------------ 二百二十六章 无比迷蒙 驾驶员没答话,弹开了身上的烟头,起身去海边洗脸。 我们都走到了海边,捧起水洗脸。 全部人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那两位,一位是魏峰,一位是大巴哥。 在驾驶员叫我跳下快艇的时候。 我听声音就已经知道他是魏峰。 模样可以通过易容、化妆来改变,但嗓子非常难变,除非故意改变口音。 我在暗船说话,变得是徽州人讲普通话口音。 其实,玩口音最溜的是九儿姐,她能用十几种地方方言与人交流,即便在当地,人家完全听不出来,还以为她是本地人。 我只有两种方言能达到这水准,一种北方口音,一种粤省口音,平时用这两种比较多。 但快艇上另外一位是谁,我当时根本不知道。 大巴哥也一直没有吭声。 在快艇上追击陆小欣的时候,这货表情无比惊恐,身躯哆哆嗦嗦的,显得极为害怕。 与魏峰完全是两种不同状态。 尽管我当时非常疑惑。 但那时并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能与魏峰一起来救我们的,肯定是自己人。 可大巴哥突然出现,确实让人意外万分。 小竹瞠目结舌。 肖胖子神情愤懑。 我则毫无表情。 我们都需要魏峰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魏峰摸了一摸口袋,没烟了,转头对肖胖子说道:“烟!” 肖胖子回怼道:“抽个屁!你先把情况讲清楚再抽!” 他们两人是有过命交情的战友,彼此讲话都不会客气。 魏峰目光无比冷峻,回道:“陆小欣的案子是我辖区大案,我必须要逮到她!” “但我们的手段,很多不能用,你们可以用。我一直相信,以苏尘的本事,一定能很快找到陆小欣,所以我跟着你们上船了,就这情况!” 我心中顿时抹过一丝惊悸。 魏峰一直在监视我! 简单几句话。 他讲得轻描淡写。 但操作起来的难度,其实非常之大。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了具体细节。 大巴哥作为徽省的盗墓头子,他在道上名气还挺大。 在半个月之前,他竟然也收到了这艘暗船纤夫所给的船票。 前段时间,大巴哥之所以急吼吼地征服附近盗墓流派,并无比嚣张地用空压机钻孔开宋墓想盗金缕衣,就是准备将手上的这些好货,上暗船、出公海,一股脑全卖出去。 魏峰逮住了大巴哥之后,搜身时发现了他身上的船票。 经过审问,大巴哥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 而此时。 魏峰得知了我们突然离开金陵、前往魔都的消息。 以魏峰的头脑,他已经感觉出我们可能找到了陆小欣的信息,便不动声色地跟了过来。 尽管来魔都之后,我们历经与同悦古玩多次赌斗、逃离老粮帮牵肥羊、中途换装等情况,但却一直没逃离他的法眼。 直到那天,我们前往码头。 魏峰突然想起了大巴哥所讲的事,敏锐预感我们可能要登上那艘暗船。 在我们等待上船的短短四五个小时之内,魏峰已经让金陵同事迅速将大巴哥和船票一起给送了过来。 于是,他们也顺利登船了。 在船上的一切,其实全被魏峰看在眼里。 我们一直在盯人。 而魏峰却一直在盯我们。 他已经猜出,我们可能会从暗船里拎出陆小欣这一条大鱼。 暗船人员撤离采取百将归海的江湖规矩,大巴哥在船上已经跟魏峰讲过。 为了确保安全,魏峰让大巴哥动用以前的关系,电话提前联系,让人在老旧码头备下了一艘快艇。 快艇靠船之后,送快艇之人乘坐别人的船走了。 可谁知道,在我们即将拎陆小欣这条大鱼之时,突然发生了如此惊天的大变故。 在那一刻。 魏峰知道我们没有快艇,哪怕我们逮住了陆小欣,也无法摆脱艄公的扣押。 他和大巴哥下去开了快艇。 就在此时。 船上突然杀出了索命门,救走了陆小欣。 我们被主家人追袭。 于是,他让我们跳快艇追。 尔后。 便是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冷冷地问道:“在船上,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们接头?” “如果提前接头,我们可以商量方案,前后夹击,她就不可能溜走。” “你作为身后黄雀,不仅什么都清楚,准备的比我们这些螳螂还充分,但两道铁闸,我这边给闸死了,你为什么犹豫不决不下闸?” 魏峰吸着烟,眼睛望向大海,神情沉默,良久不语。 我冲过去,一把将他嘴里的烟给拔出,狠狠地摔在地上,咬牙逼问道:“我们目的完全一致,你为什么不跟我们提前接头?!” 魏峰陡然从地上站起,神情无比冷峻,咬着腮帮子,虎眉紧拧,冲我大吼道。 “我们目的不一致!你要的是死人,我要的是活人!” “我本来打算,等你逮到她之后,我突然从旁杀出,夺走陆小欣,驾船离去!” “你没给自己留后路,你要是杀了她,我就要来逮你!” “现在平静下来,我反而庆幸快艇出了问题!” “要真的追上,你一定会不顾一切杀了她,从此之后,我们将铁窗相望!” 我闭上了眼睛,想压抑住自己内心快要爆炸的憋闷感,但没有用,完全不受控制,也冲他大吼道。 “我告诉你魏峰!” “铁窗相望这一天一定会到来,无论早晚!” “你我之间,若要真正成为朋友,除非你脱了这身衣服!” 我没告诉他。 陆小欣不死。 他连与我铁窗相望的机会都没有。 半年之后,他只能与我隔坟相望。 魏峰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领子,怒道。 “苏尘!你记住了!” “人活着不仅仅有仇恨!” “仇恨是你身上的炸药,总有一天会将你炸得粉身碎骨,但这却是你那些死去的亲人最不想见的一幕!” 我一把推开了他。 “这是我的事!” “何况我可以炸别人,炸不到我自己!” 魏峰闻言,突然仰天哈哈癫狂大笑:“那我等着这一天!” 我大吼道:“你等着!” 魏峰狠狠地盯了我们一眼,转头踢了一脚一直在边上心有余悸的大巴哥,冲他大喝道:“给老子起来,走!” 大巴哥战战兢兢从地上起身,竟然还非常有礼貌地冲我们鞠了一躬:“大佬们,再见。” 魏峰见状,又狠狠踢了他一脚。 他们转身往远处走去。 天空响雷了。 雨点倾盆而下。 魏峰的身影在雨中无比迷蒙。 ------------ 二百二十七章 你太侮辱人了 陆小欣虽然逃了。 但她身受重伤,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估计别想自己从床上起来拉尿。 老司理本来对陆家君家的计划是,让陆小欣夺得家主之位,获得陆家天下至宝,取得陆家的开墓神器。但他失败了,陆岑音夺得了家主,麒麟玉佩现在也被她给藏了起来。 老司理本来对神秘君家的计划是,从大海中把潜伏金鳖给钓出来,取得金鳖身上的开墓神器。但他还是失败了,金鳖已然受惊,只会蛰伏的更深。 这一切,全都是拜我所赐。 老司理之所以一直不动我。 原因只有一个。 我一直在明处,而且,身上没有那个开西域古墓的神器。 他要动我其实非常简单,但目前动了也没用。 这段时间。 因为老司理不知道陆岑音已经找到了麒麟玉佩,她是安全的。 而神秘君家更是安全的。 我暂时也是安全的。 老司理一定会利用这短暂的时间,重新想过对策,席卷重来。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一种局面。 一直以来,我都在不断地破老司理设下的局。 非常艰苦而被动。 现在已经赢得了一定的喘息时间。 我不能让老司理睡得太香。 我要反击! 要主动做局! 这次来暗船,其实我获得一些非常宝贵的线索。 价值丝毫不亚于逮住陆小欣。 我要根据这些线索,让老司理和陆小欣主动跳出来,进入我下得套! 一个计划雏形在脑海中浮现。 尚不完善。 还需要反复沉淀、推敲。 三人回到了市里。 当天晚上。 我们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依照惯例,我们特意空出了一个位置,给许清倒了一杯酒。 这杯酒我还是一口先给喝了。 我问肖胖子:“这次没逮到陆小欣,遗憾吗?” 肖胖子闻言,突然笑了。 我没吭声,让他笑。 笑完之后。 肖胖子说道:“没什么遗憾的!你没看见哥们现在不刮假手指了吗?你给贼婆娘造成的重伤,估计肋骨断了好多根、内伤严重,这辈子她都得背伤,我的仇算是报了,手指已经不痒了!” “但许姐的仇还没报,咱不急,慢慢玩!苏子,你跟峰子最后说的那句话,炸药一定会炸死他们,哥们太特么喜欢了。魏峰不信,但我信,她迟早会被你炸得粉身碎骨!” “反正都要吃贼婆娘的丧席,咱好饭不怕晚!” 小竹也无比认真地说道:“哥,我也信!” 有他们这几句话,足够了。 菩萨众人抬。 神仙锣开道。 只有抬轿的人有信心、稳得住,我才能在轿子上继续作法。 吃了一会儿。 小竹忽闪着大眼睛,微微扯着我的衣服,用筷子假装夹菜,但筷子却在转盘上轻轻写了两个字:“有人。” 我其实也发现了。 刚才店内进来了一个额头带伤疤的乞丐,在我们包厢门口晃了几圈,向服务员讨到了一份盒饭,出去了。 透过包厢的落地玻璃,那个疤脸乞丐一直在树底下石蹲上坐着,捧盒饭慢慢吃,眼睛似乎还时不时往我们包厢瞄。 老粮帮的人消息可真灵通。 我们刚回市里,他们就已经盯上了。 不过,这跟踪的手段,与盗门之人相差实在太远。 估计是颜小月派来的。 她说过一定会来找我。 看来暴躁女与老粮帮关系处得很不错。 我们当成没发现,没搭理,继续安心吃饭。 肖胖子说道:“苏子,如果不急着回金陵,明天咱看一个朋友去。” 我问道:“什么朋友?” 肖胖子嘴里大口嚼着菜,说道:“魔都一位包袱军朋友,生意上结识的,以前一起拉过几次洋片,人非常不错、义气!” “他家祖上曾是十九军的英雄,为国战死沙场。他从小立志要干死洋鬼子,可和平年代实现不了他沙场厮杀的梦想。恰巧他又踏入了古董这一行,于是他苦心钻研拉洋片技术,专骗那些觊觎咱国家宝贝的洋人,为国争光。” “这小子虽然眼力不行,但剑走偏门,专锻炼口才,光外语就掌握了十几门,忽悠洋人一愣一愣的,这些年还真攒下了不少钱,常让我和他一起干。” “这次他知道我来了,也不知道为啥,死活要做一次东、见我一面。反正你定,没空我就回绝他,有空我瞅他一眼去。” 我非常爽快地回道:“好!” 肖胖子闻言,神情顿时一愣:“你这……答应这么爽快,我特么有点不适应啊。” 我回道:“我们跟你一起去,吃他一餐。” 肖胖子一拍大腿,神情非常欣喜:“那敢情好啊!卧槽!你不是向来性冷淡……啊呸!性格冷淡,不大愿意接触生人么,咋这次还热情似火呢?” 这是肖胖子对我的误解。 我不是不愿意接触生人。 之前是因为九儿姐不让我跟别人交朋友,导致养成了自己这种性格。 后来有机会接触了,这种性格呈现,别人都不大鸟我。 我之所以答应这么爽快。 因为接下来我做局的主战场将会在魔都。 肖胖子这位掌握十几门外语,能在魔都拉洋片风生水起的朋友,其人脉和信息肯定非常广。而且,肖胖子对这位朋友的表述是“人非常不错、义气”。 能让肖胖子有此评价的人,不多。 我要与此人交上朋友。 几人吃完饭结了账出门。 那位乞丐还坐在石墩上,见我们出来,低头扒饭。 盒饭都已经吃了半小时了。 但凡他不是口腔溃疡,不至于拖这么久。 我径直走了过去。 乞丐见我过去,向我伸出脏兮兮的手,一晃一晃,假装向我讨钱。 我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颜小月老板,上面是我酒店的房号,有事晚上到房间来聊,干嘛这副装扮跟着我?” “还有,你给我们加了料的那盘菜,我们没动,倒垃圾桶了,估计店老板会给猪吃,猪会感谢你。” 乞丐手晃动的动作停在了半空,神情愣住了。 我转身就走。 斜眼瞥见。 乞丐无比愤怒地摘下了脏兮兮的头套,揭了额头的假伤疤,抹了两下脸上的灰泥,露出了那张酷似李嘉欣的脸庞。 她将头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神情又羞又气,手指着我,大恼道:“姓苏的,你太侮辱人了!” ------------ 二百二十八章 三不坑 肖胖子和小竹满脸错愕。 他们一直以为这乞丐是老粮帮的人,没想到却是颜小月本人。 颜小月气得不行,两下把那张纸条给撕了。 “你等着!迟早我会玩死你!” 我懒得理这个暴躁女,招呼肖胖子和小竹走。 回头一望。 颜小月走到不远处,开着车气乎乎地走了。 我起初也以为老粮帮的人。 但她在向饭店乞讨念吉祥话的时候,虽然故意变粗了声音,但出来的韵律非常好听,竟然有一种女人念京剧老生唱词之感,没唱腔基础之人,根本做不到这点。 再悄悄看了一下,尽管衣服很宽大,还是没掩饰住她傲人的身材。 她乘服务员给她拿盒饭的机会,悄悄在那碗服务员本来要端给我们吃的糖醋排骨里洒了一点东西。 洒的东西,估计是什么让人在个把小时之后晕厥的破玩意儿。 这点我们三个人都看到了,但一直假装不知道。 老粮帮、唱腔、女人、下药…… 这几个要素一综合,也就只有颜小月了。 她实在太爱玩了。 但在真正行家的眼里,江湖技巧却非常之拙劣。 用一句多年之后的网络用词形容,有点逗逼。 小竹问道:“哥,你是怎么发现她颜小月的?” 我没吭声。 肖胖子揶揄道:“还能咋发现的,苏子见过的女人,身材向来过目不忘,不管穿没穿衣服。” 我:“……” 小竹闻言,脸微微一红。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 这丫头还稍微挺了挺上半身。 翌日一早。 我们几人换乘了几趟公交车,转到了松江。 肖胖子的朋友名叫夏禧,在车上就提前打电话联系了,说是让我们到他家里,他老婆做地道韩城菜给我们吃。 挂完电话。 肖胖子非常惊讶,喃喃自言:“这小子向来是个情场浪子,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咋特么结婚了?” 到了夏禧家。 夏禧已经提前站在门口迎接了。 他上身穿一件非常有质感的休闲衬衫,下身西装裤,脚上皮鞋锃亮,头发还打了摩丝,整个人利落、精神,长相也不错。 见到我们之后,他先笑着热情地跟肖胖子拥抱,然后与我握手。 对小竹,他只是先笑着打了招呼,等小竹主动伸出了手,夏禧才握了三分之一手掌。 很绅士的西式礼仪。 夏禧说道:“可把你们盼来了,今天备家宴,你们别嫌弃!” 一行人进了院子。 夏禧的房子是独栋,前院后房,面积不算太大,但非常精致。 院子里种着不少花草,散发着香味。 进院子之后,夏禧张口对房子里面说了一句什么话。 我反应过来。 这竟然韩语。 话音落后。 从房子里出来了一位姑娘,长相属于中上水平,但气质若邻家女孩,显得非常清纯。 她见到我们,露出了浅浅的微笑,用稍微有些蹩脚的普通话同我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夏禧爱人金茹真,欢迎来家里做客。” 讲完之后,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位置,冲我们鞠躬,再迎我们进门。 典型韩城女人迎客规矩。 我们进门后。 金茹真转身进厨房开始忙活了。 我瞅了一下夏禧的客厅,非常多赝品,堪称小型赝品博物馆了,但摆放的比较整齐。 有些东西,外形看起来还比较真。 这是包袱军中真的王者。 夏禧招呼我们喝茶。 我们开始聊起了天。 夏禧口才很好,讲话也坦诚,谈话内容大多是如何宰洋人的趣事,讲到了兴致处,他常扮演洋人被宰之后的苦相,并学着飙出一两句洋人骂人的口语,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他的口头禅是“为国争光”。 看得出来,这位英雄之后,在拉洋片领域干得非常有自豪感。 我对夏禧挺欣赏的。 不一会儿。 饭菜好了,清一色的韩城菜。 但金茹真却非常礼貌向我们打招呼,说她已经提前吃过了,还要回去上课,请我们慢用。 夏禧给了她一把车钥匙,关切地嘱咐她开车小心。 金茹真走后,肖胖子问道:“大夏,你这啥时候结的婚,咋也不通知一声呢?老婆正宗韩城人?” 夏禧笑道:“还没结呢,算是未婚妻。茹真是咱这外国语大学的留学生,怎么样,兄弟还可以不?” 肖胖子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真不赖!” 夏禧回道:“为国争光么!” 小竹毕竟是姑娘家,有一些八卦心,闪着大眼睛问道:“夏哥,你跟嫂子怎么认识的呀?” 夏禧说道:“她有一次在地摊前跟人争执,我凑过去一看,原来她花八百块买了一块小铜观音,打算回国送给她爸爸,保佑她爸爸手术成功。摊主告诉她是纯铜的,但回去才半天竟然裂了,里面全是塑料。” “八百块对学生来说很贵了,她家境很一般,想找摊主退钱,摊主不退,她快急哭了。摊主我认识,这货专门在学校门口坑学生小孩,还是一个惯偷。” “我虽然拉洋片,但做生意有‘三不坑’原则,不坑穷、不坑弱小、不坑同行。这事我看不下去,问那摊主是不是想挨抽呢?哥们在道上人脉挺广的,这货怕了,赶紧把钱还给了茹真。这一来二去,我不就跟她恋爱了么!” 肖胖子说道:“啥也别说了,这叫猴子见如来,蹦跶不起来!你玩了这么久,也应该收心了,啥时候给我整个大侄子出来!” 夏禧回道:“你可别提了,韩城女人特别传统,我们到现在还没那啥……就拉拉手、亲亲小嘴。” “不过也快了!哥们前段时间特意去了一趟韩城,见了她父母。她父母对我非常满意,把家传的玉佩给了我,认了我这位准女婿!” “等下个月她毕业,我就把这房子给卖了,将这些年拉洋片的积蓄,全部交给茹真,跟她一起到韩城,彻底退出古玩江湖,老婆孩子热炕头养老去。” “哥们这次为什么要叫你一定来吃饭呢?因为到了下个月,你们要见我就要出国到韩城来了,各位思密达同志!” 夏禧说这话之时,神情满是江湖大侠功成名就后抱美人抚琴退隐之感。 我瞅见他胸前的那枚玉佩,问道:“那就是茹真爸妈给你的玉佩?” 夏禧笑着点了点头,摘了下来:“这可是好东西,不亚于我全身家当!听老肖说过你的大本事,来掌掌眼。” 我拿起玉佩瞄了一眼,心中一沉。 “三不坑”的夏禧。 可能被思密达同行给坑了。 ------------ 二百二十九章 穿石榴裙 前面曾说过。 两千年左右,市场上疆域的老料老货和田玉已经不多了,开始涌入了大量俄料、青料、韩料。 这块就属于典型的做旧韩料。 大拇一指般小巧玲珑,雕刻成浑体的小铃铛状,顶钻小孔,下面有刻一个古怪道符小字。 夏禧拉洋片行,但眼力估计与肖胖子差不多,根本没看出来玉乃做旧品。 他还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问道:“她是怎么介绍这块家传玉的?” 夏禧回道:“茹真祖上曾是韩城李氏朝廷燕山君的宫妃,歌姬出身,燕山君非常宠爱她祖上,赏赐了她祖上这块玉铃铛,意思歌声与铃铛声一样动人。” “韩城文化传承于中土,连旗子都是太极旗。史料记载,李氏王朝内部尤兴阴阳之道。这个道符字虽然不知道啥意思,但无疑是李氏朝廷宫内之物的佐证。” “我查过资料了,燕山君在位时间相当咱们这里的明中期。而且,我也偷偷找专家鉴定过,透闪石成份、硬度和密度都没问题,也是古玉款制。韩城的古玉古货、帝王传承,单这东西,比哥们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还贵重。” 我听了直皱眉。 肖胖子见状,在旁边搭茬问道:“苏子,有啥问题不?” 夏禧也说道:“兄弟,你这表情不大对头啊!韩城的传承咱不大懂,是不是年份判高了一些?你直接说,都是自家兄弟!” 他心中对这是韩城古货古玉坚信不疑,只认为可能传承上出现了缪误。 我直截了当地回道:“没有任何传承,这是现代做旧韩料,算上雕工,顶多值一千来块钱!” 夏禧闻言,眼珠子瞪老大。 我解释道:“第一,这个玉铃铛形制是十大鬼帅之一的鬼王镇魂铃,上刻道符字,叫鬼王符。封建社会武将死亡,常常会在他手中塞鬼王镇魂玉铃,寓意下去后能像鬼王一样掌管万千兵马。十大鬼帅是中土独有传说,与韩城燕山君宫廷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二,韩料主要产于韩城春川当地的蛇纹岩中,表多呈青黄色、棕色,其透闪度、硬度与密度与咱们这和田玉鉴定标准一致,很容易作伪。但它光泽不强,带有蜡感,油脂弱,市场价便宜,这块是典型韩料。” “第三,前面说了传承、料性,再来讲工艺。古玉无论桯钻与管钻都会在孔壁残留不均匀的螺旋纹,孔也不规整,虽经岁月沉淀,纹路尤见,与玉浑然一体。这块玉孔虽有螺旋纹,可孔太规整,里面螺旋纹乃作伪后敷,你拿刀用力一刮便知。” 等于说。 从传承、玉料、做工,将这块所谓的韩城燕山君宫廷古玉锤成了现代国内低端韩料玉。 夏禧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他拿着玉,进入了房间。 不一会儿,夏禧就呆若木鸡地出来,手中拿了一把雕刻刀,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嘴里喃喃说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茹真怎么会骗我……” 我严重怀疑。 夏禧被金茹真“穿石榴裙”了。 这是古玩行当的一种做局方式。 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据说,国宝级面料云锦,加以真丝和孔雀羽线等原料制成的石榴裙,若穿在女性身上,能让万千男性拜倒。 古玩行当便将穿石榴裙寓意以柔弱女性情感倒贴为手段,骗取男人身上的重宝以及家当。 这与后来家喻户晓的“杀猪盘”差不多。 但穿石榴裙局玩得更高端精细、优雅从容。 金茹真扮成一副柔弱纯情女子的形象,让夏禧这个充满同情心又颇有家当的男人产生好感,两人恋爱,让夏禧彻底痴迷沦陷,甚至愿意为她抛弃一切,去韩城退隐江湖。 事实上。 燕山君宫廷古玉是假的。 金茹真在韩城父母也是假的。 甚至,金茹真留学生的身份可能还是假的。 这局的高端精细在于,全盘皆用韩料、韩城人、韩城梦,编织虚幻未来。优雅从容在于,金茹真与夏禧半年恋爱,柔情蜜意、细水长流,但男女实质性关系未取得任何进展,待夏禧将房子一卖、家当一交,金茹真将彻底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轰轰烈烈曾经相爱过。 卿卿我我变成了传说。 肖胖子反应过来,问道:“大夏,你不会被她穿石榴裙了吧?!”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怎么可能……茹真不是这种人!” 我问道:“你送过她上学吗?” 夏禧回道:“送过啊!刚恋爱那会儿,每天都送她到外国语学院门口,但我从来没进去过,她说学院不让外人进。” 我又问:“见过她的同学、老师吗?” 夏禧顿时愣住了。 我说道:“你这样吧,先别吭声。找人去外国语学院查一下,看一看有没有她的学籍档案。” 夏禧闻言,赶紧拿起手机,给朋友打电话。 在等待对方回话过程之中,夏禧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他人脉非常广。 对方通过几层关系,查清楚之后回了话:“外国语学院外贸专业这几年从来没有韩城留学生,不仅如此,整个外国语学院也没有金茹真这个人。” 此话一出。 夏禧手中的电话顿时掉在了地上。 肖胖子问道:“你钱给她了吗?!” 夏禧颤声回道:“就在今天上午,我全部家当二百六十多万已经打她账户了,卖房子三百八十多万,我刚签了字,协议现在也在她手上!她还准备今、明两天去找买房人签字拿款,房款也是打到她卡上!” 打了一辈子鹰,却被家雀啄了眼。 肖胖子说道:“卧槽!你一个跑江湖拉洋片的,竟然会被这贼婆娘给糊弄了,我也是服了!今天我兄弟要不来,你哭都没眼泪!” 这事根源在于,人最容易在自己最拿手领域犯最低级的错误。 换一句话说。 溺水的永远是会水的。 夏禧太聪明、太自信了。 他拉了多年的洋片,自认为将洋人玩转的如同溜溜球,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失手,结果彻底栽了。 我说道:“乘现在裙子还未脱,赶紧联系她,把财物追回来!” ------------ 二百三十章 纱帐点 夏禧站在原地发愣。 肖胖子说道:“你特么都要破产倒灶了,发什么呆!走啊!我们陪你一起去!” 讲完之后,肖胖子几乎拖着夏禧往外走。 肖胖子说过,夏禧之前是一位浪子。 浪子收心,爱上一个人,往往也最为炽热。 他心理上一时还无法接受。 夏禧有两辆车,好一点的给了金茹真开,自己留了一辆破桑塔纳。 肖胖子拿过了夏禧兜里的钥匙,发动了车。 我们一行人往外奔去。 在车上,夏禧压抑住情绪,给金茹真打电话,但金茹真却将电话给摁了。 半晌之后。 一条信息发来。 “宝贝,我在上课呢,不能接电话,你乖乖在家招呼客人呀。” 这信息是正常的。 现在确实属于正常上课期间,她很谨慎,肯定不会接电话。 我见夏禧已经彻底发懵的样子,便拿过了他手机,开始回信息。 “客人走了,喝得有点多,你今天去找买主签字了吗?” “今天课多呀,明天去见他。你们老朋友相见,允许你喝醉一次,但仅此一次哦,到了韩城可不许这样呀,对身体不好。” “行,我现在好醉,晚上回来别叫醒我,让我继续睡着,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买主,让他签字拿钱。” “好的。” 夏禧一边瞅着我发信息,一边烂着脸问:“怎么办,我又不知道她在哪儿。” 我问道:“平时她没课、又没在你家的时候,一般都说在哪里?” 夏禧闻言,神情颓然地抓了抓头发,想了一会儿,说道:“她一般都说在新华书店查阅资料……有好几次我想给她惊喜,到学校门口送礼物给她,她都说不在学校,人在新华书店。我去了之后,她每次都还真在。对了,外国语学院离新华书店就隔一条街!” 这算是疏漏了。 做局人要长久伪装成留学生身份,一定会在外国语学院附近驻好点,叫“纱帐”。 只有这样,她对外国语学院附近的人、事、物才了然于胸,聊天讲话才不会出现大漏洞。 哪怕开车时在附近违章,都不需要撒谎。 新华书店就是比较好的挡箭牌。 她一定在书店附近有纱帐点! 一般来讲。 为了确保石榴裙局里面女性的安全,纱帐点还会藏着好几位保护她的同伙。 我让肖胖子往新华书店开。 肖胖子说道:“大夏,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查一下她的身份,真是……咋说你呢!” 夏禧:“……” 当局者迷。 肖胖子父子俩被土鱼篓做局的时候,其实也是一样的。 这事给我敲了一个警钟。 我脑海中在推演自己的那个做局计划。 暗中告诫自己一定要详尽。 老司理和陆小欣都是无比狡猾的狼,一旦局中出现任何纰漏,被他们发现端倪,我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快到新华书店之时,我让肖胖子将车停到了偏僻处。 我们问了一下扫地大妈,旁边哪里有出租屋。 扫地大妈告诉我们,书店背后就是一排出租屋,有很多学生情侣租住。 我们看了一下地形,出租屋就一个口子进出。 走进去往里面瞄了几眼。 夏禧给金茹真开的那辆车,赫然在停车场的角落里。 毫无疑问。 这排出租屋的其中一处,就是她驻扎的纱帐点。 现在不知道纱帐点里面有她多少位同伴,我们不能贸然进去找她。 几人在书店对门找了一家咖啡馆,特意上了二楼,隔着玻璃,盯着出租屋的唯一出入口。 金茹真二百多万钱款已到手,购房协议今天上午夏禧也刚签了字。 正常情况。 她根本不会等到明天,今天下午就会约买房人签字拿购房款,然后迅速撤局。 任何一位做局人,在局成之后,为避免夜长梦多,绝不会耽搁一秒。 而签字拿钱的地点,最大可能就是在她纱帐点附近。 这地方她环境最为熟悉、交易最为安全、撤离最为便捷。 夏禧问道:“她会不会已经交易完成了?” 我回道:“她刚才回信息说没签、明天签,那暂时一定还没签。因为她不敢保证你挂完她电话之后,会不会立马打电话找买房人问情况,这样一来,她就露陷了。” “但我们刚才故意告诉她,你陪客醉酒,要沉睡。今天下午就是她绝佳机会,等你差不多睡深了,她一定会约买房人见面交易,迅速拿钱跑路,不可能拖到明天。” 夏禧又问道:“那我现在要不要马上联系买房人,让他别见面签字付钱?” 我回道:“你这样做等于打草惊蛇。” “买房人交易之前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以她的警觉,估计会直接带着已经骗到手两百多万跑路。” 夏禧思维已经彻底乱了,皱眉道:“这又不行,那又不行,怎么办?!” 我笑道:“你别急,我们在这儿等着,估计个把小时之内,她就会从窝点出来。” 肖胖子问道:“这么准吗?” 我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下午三点,银行大额交易四点半就关门,一个小时之内她不出来,今天交易根本来不及。” 肖胖子闻言,竖起了大拇指:“牛比!” 还没等到一个小时。 四十分钟之后,夏禧突然瞪大了眼睛。 “买房人!” 我们往下一看,一位大腹便便,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竟然往我们盯梢的咖啡馆来了。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金茹真约的签字交易地点,竟然会是在这里。 我们迅速换了一个位置。 从二楼刚好能看到买房人坐的卡座。 一会儿之后。 容貌无比清纯的金茹真进来了。 她向买房人报以了抱歉的微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尔后。 咖啡馆门口又进来了几个人,三男一女。 他们眼睛往旁边瞄了几眼,找了一个远一点的卡座,坐了下来,像是跟金茹真完全无关。 夏禧见状,瞠目结舌,语无伦次地说道:“这这……那两个年纪大的,是我岳父岳母……啊呸,两个老骗子!” 我见到这几个同伙全出现之后,心中石头落了地。 资金彻底安全了。 此时。 金茹真拿出了购房协议,给买房人签了字。 买房人签完字之后,金茹真站起了身,非常有礼貌冲他微鞠躬。 尔后。 他们俩人一起准备出咖啡馆,应该是到对面银行去转账。 我示意小竹去拦下金茹真,我和肖胖子去拦那几位同伙,夏禧先在楼上等着。 几人飞快地下了楼。 小竹过去之后,轻轻一拍金茹真的肩膀,笑意盈盈,俏皮地歪了歪头。 “姐姐,真的好巧呀!” ------------ 二百三十一章 丢失宠物的孩子 金茹真回头看到小竹,顿时神情发懵。 但她的反应非常之快,朝正从楼梯上下来的我和肖胖子瞥了一眼,微小的表情变化稍纵即逝,立马露出那一副纯美无比的笑脸,用蹩脚的中文问好:“你们好,真的,非常巧啊。” 小竹转头对戴金丝眼镜的买房人说道:“刚才夏哥已经跟我说了,房子不卖啦,你回去歇着吧。” 买房人闻言,瞪大了眼睛,推了推金丝眼镜,大声说道:“有没搞错?!协议我都签了……不是,金女士,这人到底是谁啊,跟你们有关系吗?!” 金茹真听到小竹说这句话,已经彻底反应过来局已经破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站在原地没吭声。 而旁边那几位同伙,突然从位置上起身,呼啦啦向小竹狂奔而去。 他们现在眼中只有小竹,压根不知道我们是小竹同伴,完全无视我和肖胖子。 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看到他们手中全捏着无比锋利的钢刺。 与此同时。 金茹真也突然出手。 手中同样拿着一枚钢刺,迅疾刺向了小竹。 这些做石榴裙局的人。 可真狠! 金茹真那些同伙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和肖胖子一人一脚,迅疾伸出。 他们正在疯狂奔,完全没料到我们会突然出手,顿时猝不及防,若多米诺骨牌一般,呼啦啦地倒下,嘴里哎呦连天。 但这几个货不愧是老江湖,从地上迅疾弹跳起身,拿着钢刺,转身就朝我们攻击。 三男一女,在倒地起身之后,竟然还能对我们形成包围之状。 肖胖子烟头一吐,夺过一人手中的钢刺,反肘猛扣,那人顿时倒地。 我脚已经踹翻了一个。 剩下一男一女见状,脸色陡变,知道不是我们对手,竟然撒丫子往门外跑。 这就是江湖经验。 局破,人不能全破。 只要有一人逃出去,就可以回头想办法来营救。 与卞五上次被支死锅逃出来找我求救做法一样。 肖胖子拎起了旁边大号铁垃圾桶,往他们身后猛然一砸,两人同时被砸中,惨呼两声倒在了地上。 我们迅疾上前,一脚踩住他们。 “咔嚓”两声。 将他们的脚腕子给弄脱臼了。 再看小竹那边。 金茹真怎么可能会是她对手? 小竹手指几下轻点,金茹真手中的钢刺已经掉落在地,人被她点得步步后退。最后一下,被小竹点得彻底靠在了墙上,似乎她身上的某个穴位已经被小竹给点中了,她稍微动一下,立马银牙紧咬,呼吸急促,疼得浑身大汗淋漓。 这丫头除了竹刀片,还有一手厉害的点穴功夫。 上次对付裴星海,她一刀片冲他的穴位扎过去,裴星海本来晕着,立马从地上窜了起来。 小竹拍了拍手,笑道:“姐姐做饭还行,打架可是真差。” 咖啡馆里的客人全吓得不行。 纷纷抛下了手中咖啡,往外面跑。 有脸色蜡白的服务员,开始哆哆嗦嗦地准备打电话报公。 肖胖子眉毛一拧,说道:“都别打电话,听到没?!” 江湖事,江湖了。 公家介入,很多事情就完全拎不清。 咖啡馆服务员一听,吓得顿时不敢再动了。 买房人从懵逼中反应过来,转头望了望我们,又瞅了瞅金茹真,颤声说道:“金女士……这房子我不买了……” 讲完之后。 他将手中的合同一把撕了,撒丫子跑出了咖啡馆。 这个时候,夏禧脸色铁青从楼上下来了。 我们之前让夏禧待在楼上,因为根本不知道金茹真几人的打架实力如何,万一遇见了好手,夏禧很容易被当成人质。 早知道他们这么菜,其实没这个必要。 那位夏禧曾经的“岳父”,眼睛微微有一点斗鸡,躺在地上呲着牙,说道:“几位朋友,这局是我们设的,今天栽了,你们尽管按照江湖规矩来。但这事与我侄女无关,钱我们都留下,能不能让她走?” 金茹真闻言,顿时急了,眼眶泛红:“伯伯,我留下来,我让夏禧放你们走!” 肖胖子笑道:“哎呦,几位思密达同志,你们这汉语讲挺溜啊,听着好像还是南方口音?做跨国石榴裙局,哥们今天也算开了眼,太特么卧槽了!” 人已经全逮住了。 剩下的要怎么处理。 全交给夏禧。 我们招呼肖胖子和小竹,出门口守着。 我和肖胖子各点了一支烟。 肖胖子嘴里吐着烟圈,说道:“夏禧在魔都混了这么多年,道上朋友很多,他还有个外号,叫‘夏公子’,不是好惹的货。这几个家伙明显是外地来的做局人,他们可能会很惨。” 我摇了摇头:“夏禧会放了他们。” 肖胖子冷哼一声:“不可能!大夏的性格我了解,栽了这么大的跟头,眼珠糊了一层屎,他绝对忍不了!” 小竹说道:“我也觉得夏哥会放了他们。” 肖胖子问道:“为啥?” 小竹眨巴了几下眼睛:“女人的直觉呗!再牛的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都骗不了我!” 我和肖胖子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转头瞅着小竹。 小竹见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滚!” “快滚!” “全给老子滚!” 里面传来了夏禧的嘶吼之声。 回头一瞥。 几个家伙正在互相给对方接脚腕子。 一会儿之后。 金茹真在几个一瘸一拐人的同伙搀扶之下,疼得满身是汗,无比艰难地挪出了门。 出门之时,那位斗鸡眼神情无比古怪地瞅了我一眼。 肖胖子见状,都懵了,烟头一丢,迅速进了咖啡馆。 “卧槽!夏大公子,你就这么让他们给走了?!” “你脑子没毛病吧?!” 夏禧的脑子没毛病。 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金茹真”。 这个女人。 不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位做局人。 但一定是夏禧心中那位无比完美的韩城留学生。 夏禧身躯蹲在地上,手中拿着那张银行卡,突然嗷嗷大哭。 一个大男人,此刻像是丢失了心爱宠物的孩子。 或者说。 本以为宠物是自己的,但那玩意儿却狠狠咬了他一口,还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我们面面相觑。 ------------ 二百三十二章 啼笑皆非 夏禧哭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情绪,从地上站起身,冲着后面那些服务员说道。 “看鸡毛看啊?!” “男人伤心欲绝不行吗?!”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骂完之后,他一抹脸庞,双手搭在我和肖胖子的肩头:“兄弟,咱们吃饭去,这一页特么已经揭过去了!” 现在也确实是傍晚了。 我们找了一家饭店,吃魔都本地菜的。 但实话说,厨子水平还不及许清的三分之一。 夏禧先端起了一杯酒:“苏子,今后你就是我的爷了!” “这一波可算救了我!不然等哥们兴冲冲跑去了韩城,身上没一毛钱,人也找不到,苦练泳技偷渡回国,那几个家伙还在国内数钱乐呵着呢。” “以后在魔都,我夏公子就是你枪,指哪打哪儿!” 讲完之后,他一口干了。 酒过一半,夏禧喝得有点多了,又开始情绪低落起来,嘴里喃喃地说道:“毁了呀,彻底毁了呀……” 肖胖子看不惯了。 “你也是在魔都叫得上号的人物,女人没了再找呗!” “刚才还说这一页揭过去,咋特么又开始娘们唧唧了!” 夏禧罢了罢手,回道:“老肖你不懂。” “我在咖啡馆哭了一场,等于给那女人哭丧了,以悠扬的哭声祝福她早日投胎,然后被堕胎。” 小竹闻言,忍不住“噗呲”一笑。 我寻思这口才可以。 丢人显眼哇哇大哭,被他这么一解释,还整得挺带喜感。 肖胖子嘴里嚼着花生米:“那你说啥毁了?钱一分钱没少,虽然你还没跟她上床吧,但手牵了、嘴亲了,难不成她有口臭,你吃亏了?” 夏禧闻言,突然一甩筷子,将杯中酒再次一口干了,焦躁无比地说道:“我逃不去韩城了!” “老山鸡这个王八蛋,又要继续掐我脖子了,老子快憋屈爆了!” 肖胖子问道:“你说什么?” 夏禧开始向我们解释。 打三年前开始,魔都拉洋片之人,其实基本都被一个人给控制,此人外号为“老山鸡”。 这家伙势力非常大。 拉谁的洋片、用什么拉、多少收益,全由他来统一分配。 谁要是敢不听,废人。 甚至,废家人。 想离开,更惨。 几乎没人敢惹老山鸡。 但夏大公子敢! 夏禧脑瓜子灵活,知道自己目前的实力跟老山鸡对抗不了,干脆主动接受他的招安,暂时屈从于老山鸡,听他安排做事,实则暗中在圈人,企图有朝一日扳倒他。 由于夏禧拉洋片技术一流,人脉又广,很快就获得了老山鸡的信任。 魔都诸多事务,全交给他打点。 但老山鸡做事狠毒,毫不讲江湖道义,夏禧恨不得立马将老山鸡给彻底掀翻。 可就在准备动手的时候。 夏禧放弃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 不是老山鸡多厉害。 而是夏禧发现,老山鸡背后的菩萨实在太强大了。 按夏禧的原话,简直令人胆寒。 肖胖子问道:“什么菩萨?” 夏禧回道:“不现真身、没有法号、不知庙宇。” “唯独一个代号,老司理。” 我手中夹菜的筷子猛然一顿,脑瓜子顿时嗡嗡直叫。 这个老司理,是不是就是四君家当中的老司理?! 肖胖子和小竹并不知道四君家之事,对老司理这三个字毫无概念。 尽管我心中已经波涛翻滚,但不露声色,夹了一块东坡肉,细嚼慢咽,继续听着。 肖胖子皱眉问道:“老司理?他怎么强大了?” 夏禧又眯了一口酒,说道:“这么说吧,老司理有三大特点!” “第一,庙堂走卒无不臣服。无论电视上那些侃侃而谈的专家学者,还是下面盗墓铲地皮的贩夫浑人,不少人全靠他赏赐的饭碗吃饭,渗入国内古玩圈骨血的庞大人脉网络。” “第二,制赝作伪遍地黄金。制赝、鉴赝、销赝一条龙,往少了说,国内古玩圈百分之五十具备规模的制赝品企业、作坊,几乎都是老司理的产业。” “第三,国粹珍宝毁之无量。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不少好东西,被他那些手下贩夫走狗,大量弄往了国外,数目简直触目惊心。甚至,进了展柜的‘神货’,他都能用赝品替换,将真东西送到国外。” “一句话来说,这老王八蛋简直是古玩圈的惊天大蛀虫!” 第一次。 仅靠别人嘴里描述,我竟然对一个人产生心惊肉跳之感。 不管这个老司理是不是四君家中的老司理,若真如夏禧所说那么牛比,此人继续再活若干年,祖先留下来的璀璨文明遗宝,将全部毁于一旦。 肖胖子问道:“不对啊,老司理手下的老山鸡不是拉洋片头头么,输出国外难道不全都是赝品?” 夏禧反问道:“有区别吗?!” “他让手下拉洋片卖赝品赚钱,也一样让手下卖真品赚钱!” “人鬼通吃,才是天下大妖!” 肖胖子:“……” 我说道:“你接着说。” 夏禧叹了一口气,继续向我们解释。 老山鸡的层次,连老司理的大门朝向哪儿都不清楚,但他却依然能把控着魔都拉洋片市场。 面对如此势力,夏禧根本不敢动。 夏禧从事古玩行当,梦想其实非常单纯,就是卖假货给洋人,为国争光。 但后来发现,在老山鸡手下做这事,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毕竟,老山鸡服务的是老司理,老司理却是典型惊天窃国大盗。 夏禧无论做什么,无非在为老司理构建的大厦添砖加瓦而已。 他觉得又恶心又气愤又憋屈,既然扳倒不了,就想办法退出。 但人一旦进入了老山鸡的圈子,根本不可能退,何况像夏禧这种左膀右臂的骨干。 哪怕你到天涯海角,都会有老司理的人在盯着。 要退,除非死。 毕竟,你所掌握的秘密太多了。 这个时候。 夏禧突然遇见了金茹真。 他跑过去告诉老山鸡,自己正在拉金茹真这个大洋片,时间要很久。 老山鸡对他没任何起疑。 事实上,夏禧最初还真是这样想的。 不是拉金茹真金钱的洋片,而是拉她身份的洋片。 夏禧之前的设想是,借着金茹真为跳板,当上韩城女婿,从此离开魔都,前往韩城生活,在取得了韩城籍之后,再离开金茹真,回到国内,找一个不受老司理控制的偏安角落,继续拉洋片。 可命运弄人。 夏禧却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个姑娘,萌生了在韩城终老的念头。 但这个姑娘却是一个骗子,也不是韩城人。 原为做局人,奈何局中行。 啼笑皆非。 回到原点。 这家伙刚才在咖啡馆大哭,是为了一段付出真心被狗吃的感情。而在这里唉声叹气,则是为自己终究没能摆脱老山鸡而不甘哀叹。 “不说了,哥们再想办法!” 夏禧又喝了一杯酒,双目猩红。 听完之后。 我觉得必须立即确认一件事。 夏禧口中的老司理,到底是不是四君家当中的老司理。 我说道:“大夏,有一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 二百三十三章 信念 夏禧问道:“谁?” 我说道:“华东杂项阎王,颜旺。” 夏禧回道:“名气这么大的赝品大王,我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我倒没见过颜旺本人,老头在十年前就退隐江湖了,将弘宝工艺品厂全交给了他儿子颜小光。颜旺虽然造假制赝,但这人还蛮有老江湖风骨,讲究真宝不出国门。” “我因为拉洋片常需要赝品,与他儿子颜小光倒是挺熟,但此人阴险毒辣、毫无底线,与我是两路人,谈不上朋友……对了,你怎么突然问起颜旺来了?” 我漫不经心地回道:“弘宝工艺品这么大的赝品厂,我很好奇是不是也是老司理的产业。” 夏禧闻言,突然咧嘴笑了:“若不是颜旺还在世死盯着,颜小光早就已经加入老司理的麾下分肉喝汤了!颜旺的江湖根基比较深,华东区域没被老司理吞掉的产业已经不多了,弘宝工艺品厂算一家。” “不过,弘宝工艺品厂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老山鸡已经接到了老司理的指示,要开始对颜旺动刀了。” 我眉毛一跳:“为何?” 夏禧闻言,从位置上起身,打开包厢门,确认隔墙无耳后,再将包厢门给关了。 他低声说道:“颜旺被做局了!” “昨晚我正好跟老山鸡一起喝酒,老山鸡喝醉之后透露的。据说,老司理通过层层关系,找到了上面一尊天神,这尊天神曾是提携颜旺的恩人,天神让已金盆洗手十年的阎王作一件赝品,好像是一顶唐代官帽,还要求颜旺确保不被人给识破。” “颜旺推脱不过,只得重新出山,按天神的要求做了,他还并向天神保证,若被人给识破,愿拿自己项上人头去见天神。老司理派下属拿到了官帽之后,送到了前几天出公海的暗船之上,想将官帽作为天货来交易。” “可听说,在暗船上,天货竟然被人给识破了,老司理的手下还因此受了重伤。老司理以这个为理由,特意交待下来,让老山鸡去弄颜旺,并顺便把弘宝工艺品厂给彻底吞了。” 已经确定了! 夏禧口中的老司理,与四君家中的老司理,为同一个人。 这老王八犊子可是真狠! 冕旒帝王帽赝品制成上暗船,可以利用它钓出金鳖。 我估计,在金鳖浮出水面之后,他布置在船里面的暗线,肯定会站出来指出这是一件赝品。 这样一来。 既抓住了金鳖。 又借机搞死了颜旺。 可谓一剑双雕。 实际上,冕旒帝王帽在暗船上并不算被人给识别出了赝品,而是已经被我们毁了。可老司理却完全不讲江湖规矩,还是以这个为理由,让老山鸡去弄死颜旺。 此人心肠之诡诈、狠毒,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我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众人吃完饭出门。 夏禧喝得确实多了一点,走路摇摇晃晃的。 我们送他回到家。 他家中只有两间房间,大家没法挤着住。 我们与他作别,准备去住酒店。 临别前。 夏禧握着我们的手,瞳孔猩红,目光无比凌厉,满脸决绝。 “我夏大公子,生平从不受制于人,少年立誓,毕生誓以赝宝为枪,打洋人千疮百孔,一报咱当年国宝被洋人掠夺之仇。但混到今日这步田地,还在助纣为虐,简直愧对祖宗!” “哥们忍不了了!我掀不翻老司理,但老山鸡这条走狗,不管我会不会被他咬死,一定要敲破他的头!几位兄弟,今后若有缘再见,请给夏大公子坟头上几炷高香!” 肖胖子皱眉道:“大夏,你别冲动!这口气哥们一定会陪你出了,但现在实力不济……” 我制止了肖胖子。 在那一刻。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电影《东邪西毒》里面的台词。 “每个人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在别人看来,是在浪费时间,他(她)却觉得很重要。” 这是夏禧朴素家国情感所构筑起来属于自己的江湖。 我非常欣赏他。 我说道:“打狗棍算上我一根!” “你若信我,等我们回去先忙几天!” 夏禧闻言,神情顿时一愣,眼神充满炽热,突然笑了。 “我就知道,老肖的兄弟都是铁一般的汉子!” “苏子,我们不白相遇!” “哥们信你!” 作别了夏禧。 在去酒店的路上,肖胖子说道:“苏子,你有好多事要做,要帮夏禧,我过来就行了。” 我回道:“这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之前我在盘算做局计划的时候。 一直没想到好的突破口。 现在终于来了。 这个突破口。 就是老山鸡! 翌日。 我带着肖胖子和小竹,在魔都各大古玩市场疯狂捡漏。 这是我捡漏手段展现的最淋漓尽致一次。 肖胖子和小竹瞅得目瞪口呆。 大小玩意儿捡了将近二十来样,虽然没有大漏,但这些东西若放到古玩铺子卖,一起也值百来万了。 他们还以为我是缺钱花,弄完之后,就想去古玩铺子卖了。 我告诉他们:“不卖,带回金陵有用。” 他们不明所以,只得听我的。 我们坐晚间大巴回了金陵。 第二天上午,小竹去见了胡三秒。 等她下午从胡三秒处回来,我让小竹在家里提前备好晚上的酒菜,等着我们,便带着肖胖子出了门。 肖胖子问我干嘛去。 我让他别多问。 两人直接去了影青阁。 影青阁里面人很多,一片忙碌的情景。 上次我告诉陆岑音两条腿走路,看来她彻底走稳了。 陆家这座摇摇欲坠的大厦,在陆岑音倾尽全力扛鼎之下,已经逐渐稳固。 她一心三用,双目瞅着账本,手里指挥着店员该出什么货,耳朵边还夹着电话与人谈生意。 陆岑音斜眼瞥见我们到来,俏脸顿时欣喜万分,嘴里忙“嗯、嗯”几句,挂了电话,迅速放下账本,几乎小跑着冲我们迎了上来。 她眼神带着一丝娇嗔,怨怪地瞅着我:“走了那么久,联系你也爱答不理的……” 我没吭声。 陆岑音笑着轻轻拉我的手:“你过来看看,影青阁现在已经生机勃勃了。” 她那神情。 就像忙活了一整天,将家整理的一尘不染,等待下班男人回来开口赞赏的女主人。 我扒拉开她的手,冷冷地问道:“为什么把我去魔都的事告诉魏峰?!” ------------ 二百三十四章 决裂 陆岑音闻言,顿时愣住了。 我加大了音量,继续厉声质问道:“回答我,为什么把我去魔都的事告诉魏峰?!” 她俏脸诧异无比,对我突然发起的责难,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苏尘你是怎么了,我没有……” 我突然神情暴怒:“你敢说你没有?!” “我去魔都之事,整个金陵,只告诉过你一个人,魏峰又怎么会知道?!” “陆大小姐,你当真好手段! “你知道自己根本没能力阻止我诛杀陆小欣,故意将消息告诉了魏峰,让他来魔都阻止我,玩得好一招隔山打牛!” 整个影青阁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全停下了手中忙碌的动作,站在旁边,瞠目结舌。 肖胖子也懵了。 陆岑音眼眶泛红,神情清冷,问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去魔都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误会我?” 委屈可怜,而又楚楚动人。 我闭上了眼睛,压抑住内心愤怒,冷目环视了一下四周,转头对她说道。 “陆岑音你记住了!我与陆小欣不共戴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这次我们几人差点全死在了海上,全拜你泄露消息所赐!” “从此之后,我们之间恩怨两消、互不亏欠!” 讲完之后。 我一把扯下了脖子上那块佛牌,在她眼前短暂停留了三秒。 手一松。 佛牌“咔嚓”一下,掉在了地上。 这东西外面是塑料壳,一下摔碎了,里面保平安的观音掉了出来。 陆岑音见状,美眸清泪溢出,身躯微颤,咬着嘴唇,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我无比愤怒地一脚踢开了旁边的纸壳箱,转头冲已经彻底傻眼的肖胖子大喝道:“走!” 讲完之后。 我头也不回,大踏步出了门。 天色已经黑了。 局,已经开始了。 我们甚至没打车,快步往前面走。 走了几公里,在路过一条巷子口的时候,一直在身后没吭声的肖胖子突然喝道:“站住!”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肖胖子抬手一把将我拽进了巷子,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我明白了。” 我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肖胖子回道:“苏子,你今天突然对人家陆大小姐发神经,你在演戏!” 我转头瞅了瞅巷子两头,大恼道:“你特么闭嘴!” 肖胖子说道:“哎呦卧槽,这演技都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了,把我直接给干懵圈了……” 我说道:“回去再说!” 回到了房子。 小竹做好了丰盛无比的饭菜,正在厨房酿最后一碗汤。 我问肖胖子:“你看出什么破绽了?” 肖胖子回道:“我看出锤子啊看!就你那演技,我当时甚至以为你会动手杀了陆大小姐!” 我听到这话,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还挺逼真。 我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演戏?” 肖胖子嘿嘿一笑。 “笑个屁,快说!” “有两点异常。第一,峰子一直在盯着我们,这事儿我们三人都知道,根本不是陆大小姐泄露的。可你今天突然发神经,咬死了是她泄露的消息,人家都委屈爆了。” “第二,小竹上午去见了她师父,下午回来时候,悄悄塞给你一块佛牌。这块佛牌,与陆大小姐以前送你那块一模一样。这种佛牌材料简单,胡爷那手段仿造起来,又快又好,根本没人能看出破绽,陆岑音也看不出。你今天摔地上的,肯定是胡爷的仿品。 “反咬一口、摔仿留真,不是演戏是什么?” 我回道:“智商见涨啊。” 肖胖子罢了罢手:“你可拉倒吧!我要不是和你一起去了魔都、瞅见了仿品佛牌,神仙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不过,你好端端的,故意跟陆大小姐决裂干嘛?今天她那神情,我看着都可怜!” 这个时候。 小竹已经把汤端上来了。 我招呼他们坐下,将门给关了。 “我父母死亡的秘密,今天想跟你们讲一讲。” “身边之人,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岑音。现在,又多了你们两个。” 他们先面面相觑,见我神情无比郑重,忙放下了手中筷子,认真听着。 我理了一下思路,将四君家千古之密的来龙去脉,对他们一五一十说了。 他们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等他们缓了好一会儿。 我说道:“四君家当中,神秘君家一直没有现身,老司理对他没有任何办法。” “老司理为什么一直不杀我?因为我身上没有那个开启古墓的神器,他必须留着我。我父母、九儿姐从来没跟我讲过这东西,也没给过我这东西,他们其实是在保护我。” “老司理为什么一直不杀陆岑音?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陆岑音是否拿到了麒麟玉佩。” 我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现在老司理对其他三脉君家,采取了不同的应对策略。” “对神秘君家,他采取钓了金鳖的方式,希望将他给钓出来。这个策略,估计还会继续。” “对我,他放之任之,凭我江湖闯荡,但却暗中盯着,想看看到底谁与我接头,给我神器,神器一出现,他再来诛杀我。” “对陆家,他养着陆小欣这条狗,想靠陆小欣继续寻找麒麟玉佩。如果陆小欣寻找不到,而麒麟玉佩被岑音获得,他也可以将陆小欣作为人质,威胁岑音。威胁不成,也可直接诛杀岑音,多条路可供他选择。” 肖胖子听完了分析,肥脸肌肉抽搐:“可怜贼婆娘,被人家利用了还不知道!” 我说道:“到目前为止,三脉君家当中,只有岑音获得了麒麟玉佩。但这是一枚定时炸.弹,很有可能会将她炸得粉身碎骨。 “因为,除了死去的宋掌柜之外,她身边肯定一直还有老司理的人在死盯着。哪怕今天我与她公开决裂,那双眼睛肯定也在暗中旁观。” 小竹秀眉紧蹙:“那岑音姐姐不是很危险?” 我点了点头:“没错。” “可如果现在盯着岑音的人,突然跑去告诉老司理,麒麟玉佩其实是陆小欣拿了,陆小欣却一直故意隐瞒着,不告诉老司理,老司理会怎么做?” 肖胖子回道:“还能怎么做?毫不手软,杀了贼婆娘,夺了麒麟玉佩!” 小竹瞪大了眼睛:“哥,难道你想借刀杀人?!” 我回道:“对!我现在告诉你们,接下来这个局怎么来跑!” ------------ 二百三十五章 身份 肖胖子闻言,抽了一抽鼻子,说道:“这事情就有点刺激了!之前我们总是在破别人设下的局,现在也该轮到我们来玩人了。” 我说道:“第一步,捕风捉影。” “我今天与岑音决裂,是故意做给她身边暗线看的。但以暗线的脑子,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我们之间会因为魏峰之事而彻底闹崩,甚至,他可能还会认为我们在演戏。要让他相信我们已经彻底闹崩了,只有涉及到生死攸关大事,那就是麒麟玉佩!” “我会立马把房子给卖掉,离开金陵,前往魔都。胖子你留下来,向暗线传递一个信息:我和陆岑音之前找到了麒麟玉佩,玉佩一直她在藏着,但不知什么原因,我在暗船上却见到陆小欣身上有麒麟玉佩。我认为是陆岑音给了陆小欣,因此而勃然大怒,与她彻底决裂。” “我这次再次去魔都,目的就是为了找陆小欣报仇,拿到麒麟玉佩!” 肖胖子想了一想,皱眉道:“这原因无可挑剔,但怎么让暗线相信我说的话?” 我回道:“他一定会相信!” 肖胖子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因为有三个大佐证。” “第一,卖房决裂,离开金陵,证明我已经彻底恼火了。” “第二,我向来去哪儿都带着你,唯独这次去魔都不带,除了去找麒麟玉佩这种天大秘密之事,几乎不大可能。” “第三,也是最关键一点。我知道岑音把麒麟玉佩藏在了哪里,之前我已经提前召唤了卞五,让他过去偷了,估计等下他就会拿过来。岑音过几天发现东西不见了,她在惊慌失措之下,一定会在暗线面前露出玉佩丢失的相关马脚。” 肖胖子牛眼瞪老大:“卧槽!我算是明白了!” “等于说,暗线通过这些线索分析推断,会得出来一个铁板钉钉的结论:你和陆大小姐找到了玉佩,但你在暗船却看到玉佩在陆小欣身上,你因此误会了陆岑音,与她彻底决裂。但其实陆岑音并没有将玉佩给陆小欣,而是被陆小欣偷走了,还隐瞒不告诉老司理!” “光这第一步就局中有局、迷雾重重。那个暗线,肯定还会以自己的推断而洋洋自得!” 我点了点头:“对!高级局,从来都不是主演客看,而是要让客人积极参与进来,让他自己来分析、推断、下结论。人最难的是自己否认自己,他对自己分析得出来的结论,将会坚信不疑。” 小竹说道:“哥,这样做对岑音姐姐太残忍了。” 我也知道残忍。 但我们必须先好好活着,才有资格体会残忍。 肖胖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不对啊……我不知道陆大小姐身边的暗线到底是谁,怎么传递这些信息?” 小竹回道:“肖哥你可真笨啊!” “哥突然跟岑音姐姐闹掰,又立即把金陵房子给卖了,人也走了。暗线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定会主动来接触你啊。” 肖胖子转头瞅了瞅小竹:“死丫头你智商这么高吗?” 小竹格格直笑。 我说道:“没错,他一定会主动来接触你。但他身份是影青阁的人,接触你肯定会以古董为理由,因为影青阁还比较缺货,最大可能是向你这包袱军买货。我之前在魔都带你们四处捡漏,那些都是真品,你以这些东西为桥梁,时不时给他来一件,慢慢跟他交上朋友。” “这时间会比较长,你需要仔细判断,谁跟你接触最为频繁、最为热心,甚至还以远高市场价买那些真品,还时不时漫不经心地探听我情况。这个人,一定就是暗线。” “你见机会合适了,就透露消息,最好是假装醉酒状态。透露消息千万不要出现‘麒麟玉佩’这个字眼,因为常理之下,我不可能告诉你这事,你要以‘陆家奇宝’代替。所以,你这个计划叫做‘捕风捉影’,务必牢牢把握这词语的精髓。” 肖胖子笑道:“哥们干包袱军拉洋片出身,演技一流,钓鱼最有耐心,你把心放肚子里。” 我转头对小竹说道:“你也留下来,把房子给处理掉,处理完去你师父那里学习,并暗中保护好肖岚和岑音。” “从宋掌柜之事来看,老司理的暗线不是棒槌,非常危险,肖岚一人应付不够。” 肖胖子闻言,肥脸肌肉直抽搐:“你也太看不起人了!竹啊,改天我们打一架,看看谁更……” 小竹秀眉一挑,冷冷地瞅着肖胖子。 肖胖子话到嘴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那什么……开个玩笑,别当真。” 我继续说道:“第二步,祸水东引。” “老司理为人极为谨慎,光听影青阁暗线的一面之词,他肯定不会对陆小欣下手,要让他对陆小欣下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人脏俱获!” “我会拿着麒麟玉佩,以夏禧为引子,将老山鸡作为突破口,把麒麟玉佩暗中放在陆小欣的身边。玉佩到时我会用一个根本看不出来的赝品代替,这过程会非常艰难,但初步思路我已经有了。只要老司理人脏并获,结合暗线的错误反馈,他肯定不会留下陆小欣。” 小竹皱眉道:“哥,你一人深入虎穴,会非常危险。” 话没有错。 但小竹其实没有想过。 打我从离开九儿姐开始,就一直没离开过虎穴。 我没接小竹的话茬,继续说道:“第三步,请君入瓮。” “从夏禧的口中判断,老司理不现真身、没有法号、不知庙宇。也就是说,迄今为止,根本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如此隐秘之人,要让他现真身,只能是一种情况,那就是三君家神器齐出,我要营造出这个局面来。” “这个局面一旦出现,老司理必然会现真身,到时我会诛杀他,铲除这个大毒瘤!” 肖胖子问道:“神秘君家一直在海底,你怎么营造?” 我回道:“你们知道神秘君家是什么身份吗?” 肖胖子和小竹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 我说道:“他是一位盗墓贼!” 肖胖子惊道:“你说啥玩意儿?!” ------------ 二百三十六章 栓狗链 我解释道:“上次马萍给了我三张陆小欣的照片,一张在人流很大的车站、一张在旅社门口、一张在墓地。你们仔细寻思一下卞五的生活习惯,旅社、墓地、车站,这是他最常待的地方。” “这三张照片,是在陆小欣钓金鳖之前拍的,证明她在那个时候已经掌握了金鳖的线索,确认了神秘君家的身份为盗墓贼,正在寻找他。所以,他们后来在暗船设了局,参与的除了老板,就是盗墓贼。毫无疑问,神秘君家就是盗墓贼!” 他们顿时恍然大悟。 小竹问道:“哥,那你准备怎么请君入瓮?” 我说道:“这事我会安排卞五,找到他一位合适同行作为诱饵。老司理要找真金鳖,我给他弄一个假金鳖出来。” “适当时机,我再展示出真的麒麟玉佩。老司理诛杀陆小欣之后,手中有一枚假玉佩,真的麒麟玉佩一出现,他一定会短暂懵逼,会反应过来之前诛杀陆小欣是上当受骗了。” “他会极端愤怒,人在愤怒的时候,会丧失思考能力。到时候,我、真麒麟玉佩、假神秘君家一同在某处出现,真中含假、假中藏真,他一定会现身来弄我们,我再将他给彻底废掉。” 肖胖子揉着太阳穴,罢了罢手:“后面两个计划,你别再说具体操作细节了,我脑容量实在有限。看来你放我在第一步是对的,我也就只会演戏了。” 我说道:“所以,这是一环扣一环,真假交织、虚虚实实的长线局,姑且称为之拴狗链。” “只有你们第一步成功了,岑音身边的暗线才会将错误消息反馈给老司理这条狗,我才能将假骨头放陆小欣嘴边,他才会为抢骨头而诛杀她。最后,用金鳖、真麒麟玉佩以及自己,编织成一条拴狗链,将这条老狗给拴出来,杀狗吃肉!” 他们回道:“明白。” 这个时候。 我们的肩膀突然被人给拍了一下。 我头皮一下炸了,迅疾起身,反手凶狠一扣。 小竹和肖胖子也出手了。 只听到熟悉的“哎呦”之声传来。 卞五! 我扣住了他的手。 肖胖子掐住了他的脖子。 小竹刀片离他双目只有几厘米距离。 卞五吓得脸色蜡白,身躯直哆嗦:“别别别……自己人。” 我们放开了他。 肖胖子满脸无语道:“老五,你神经病啊,出点声会死啊?!” 卞五揉着颈脖子:“我这不是习惯了么!” 小竹白了他一眼:“五哥,要不是我看到你两撇胡子,你眼睛都已经瞎了!” 之前门窗都已经全关了,我都不知道这货到底怎么溜进来的。 卞五回道:“下次我来见你们的时候,学狗叫两句……啊呸,学鬼叫两句!” 我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卞五闻言,嘻嘻一笑,从兜里掏出了绸缎包裹的麒麟玉佩,递给了我。 东西的位置我已经提前告诉了他,以他的本事,躲避陆家那些人,简直轻而易举。 卞五说道:“陆家大小姐绝顶聪明,她堂而皇之地将这玩意儿挂在了陆知节的脖子上。天下没人会想到,一项陆家天下至宝,会在瘫痪痴呆人的身上,人人垂手可得,却人人都会忽略。” “不藏而藏,大隐隐于市,这招我学到了。” 陆岑音当时告诉我藏麒麟玉佩地点时,我当时觉得她疯了。 后来一想。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老司理以及他布下的暗线,其实根本都不知道麒麟玉佩长什么样子,反其道而行之,确实大妙招。 不过,改天见到这东西丢了之后,她该要疯了。 这些计划,我不能告诉她。 人分为很多种。 陆岑音是一个对身边之人充满爱和包容的姑娘,包括对陆小欣。 严格意义上来讲。 她的聪明、果断,仅仅适合已经放入了藏柜中的古玩世界。 但宝藏出土之时的血腥江湖,并不适合她。 四人重新坐下。 我给他们各倒满了一杯酒,举起了杯子。 “论大,这次计划为诛杀国之蛀虫。” “论小,涉及我父母以及许姐之仇。” “不管如何,我们四人,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他们神情郑重无比,异口同声回道:“杀狗吃肉,万死不悔!” 众人将酒一口给干了。 翌日一早。 我们全都分开。 小竹开始去跑中介,张罗着卖房子。 肖胖子装成百无聊赖的样子,去摊市开始晃。 卞五凌晨就跑了,按我的要求去提前去了魔都。 这虽然是一个长线局,但我必须立即走,留下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岑音。 可收拾好东西出门,正准备踏出院子。 一辆红色轿跑冲我轰鸣而来。 大有将我碾压致死之势。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往后躲避。 但这辆车不依不饶,死死地追着我碾。 无奈之下。 我只得快速沿着院子里的树,狼狈不堪地跃上了院墙。 车在快要撞到树的当口,突然紧急刹车停下了。 陆岑音从驾驶室下来了,俏脸铁青,美眸红肿。 看来,她昨天哭了一晚上。 “你不是很能干啊,别逃啊!” “敢冤枉我,看我不把你给撞废!” 行动、话语,都比较狠。 但这丫头今天是主动来解释求和的。 银牙紧咬的模样,看起来很气愤,却让人有些心疼。 我不能给她这个机会,脸色无比阴沉,一言不发地瞅着她。 陆岑音气乎乎地噘着嘴:“看什么看,有种你下来当面对质,躲在墙上算什么男人?!” 语调中,带着挑衅、期待,以及一丝服软。 我不躲墙,但要走墙。 我手中拎着包裹,毫无表情,沿着院墙,往外面走去。 这是上次卞五来偷我袁大头之时的逃跑行进路线。 陆岑音见状,发傻了,怔怔地看着我无比冷漠而决绝的背影。 当时,她那绝望而无辜的眼神。 深深印刻在我心里。 一生未曾消散。 我走了大概五六十米之后,听到她在后面声音带着哭腔。 “苏尘,你混蛋!” 真是骂轻了。 对她来说,我不仅是混蛋…… 我眼望着前方,想起了一句话。 从此只有眼前路,再无身后身。 ------------ 二百三十七章 红颜祸水 拴狗链是一个长线局。 我并不着急。 与索命门签的生死契约时间是半年。 如此长的时间编织一条狗链,已经足够了。 在古董做局当中,这还算是时间比较短的。 有人为了诱人上当,做长达十来年的局都有。 若能够在半年之内,彻底掀翻古玩行当第一蛀虫老司理,其实已经算是一项惊人的成就。 来到魔都之后,我先电话联系了夏禧。 他接了电话之后,我听到旁边有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讨厌,这个时候就别接电话嘛……” “别闹,这是我兄弟……”讲完之后,夏禧又对我说道:“苏子,如果不着急的话,你等我半小时!” 我回道:“不急。” 夏禧浪子回头,继续开始浪了。 其实,我人已经到了他家院子外面了,点了一支烟,在外面等着。 几分钟之后。 一位打扮妖艳的女人从房子里面出来,满脸不开心的样子,嘴里还喃喃地说道:“真扫兴,一个电话就赶我走了。” 女人的长相、身材都非常不错,气质给人一种大哥女人的味道。 她转头瞥了我一眼,有点怨我打扰了她好事的模样,开着车,出院门走了。 我本来想再等一会儿进去,但夏禧却从房子里出来抽烟透气,他看见了我,用手抹了抹头发:“事先声明啊,是我主动赶她走的,我可没吹牛。” 我笑道:“这谁知道!” 进了屋子。 夏禧兴致勃勃地问道:“刚才那个女人怎么样?” 我依旧回道:“这谁知道!” 夏禧笑着说道:“老山鸡顶头大哥的一个女人,我钓了她好久,现在总算对哥们服帖了。” 我:“……” 夏禧将烟头给掐灭:“哥们扳不动老山鸡,也没资格靠近老山鸡上面的大佬,那就搞定老山鸡的大嫂!过段时间,我逮着机会,会让这个女人给她男人吹枕边风,让她男人废了老山鸡!” “哥们读书的时候,学历史,啥鸡毛没学着,却发现了一个道理,自古英雄好汉,诸多都败在女人身上。为此,哥们悟透了一个词,叫做‘红颜祸水’。人家都说,江湖不是绣花睡美人,我夏大公子既要绣花睡美人,还要把江湖给玩了,哈哈哈!” 他这是剑走偏锋。 也是在找死。 男人可以忍受百般羞辱,但唯独绿帽当头这一点,乃不可触犯的逆鳞之一。 夏禧是老山鸡最为得力的副手,他为了干掉老山鸡,竟然采取了这么极端的方式,倒真是让我没想到。 由此也可见。 他对老山鸡的仇恨,已若水火。 这中间肯定不仅仅是他上次所说的那个原因。 应该还有其它因素。 但具体是什么,也没必要知道。 夏禧现在是一把火。 我要将他撩得更旺一点。 不仅烧向老山鸡、烧向老山鸡大哥,最终还要烧向老司理! 我问道:“老山鸡的大哥,他能接触到老司理吗?” 夏禧闻言,罢了罢手:“这人的外号叫‘疯虫’,是老司理在华东区域的总负责人,受老司理直接领导。但我估计,他也接触不到老司理的真身,平时老司理的指示,应该是通过特殊的渠道下达给他。” 我劝道:“你最好跟这个女人断了,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夏禧皱眉道:“别啊兄弟!再说了,哥们现在想断也断不了啊,这半年我跟金大骗子恋爱,不搭理这女人,她还成天短信、电话往前凑,现在哥们刚把她给捡回来,作为一大杀器……” “不说这事了,我听老肖说,你这次来,打算跟我一起废了老山鸡。哥们问一下,你不会是因为我上次一席话,就决定拎脑袋上战场吧?” 他问得坦诚。 我也直白相告:“不会。老司理这个链条中,有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必须得来。” 夏禧闻言,回道:“我就说嘛!就这帮王八蛋,害人不计其数,仇家如果集合起来,光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你打算怎么干?” 我没吭声,喝了一口茶,反问道:“大夏,你的愿望就只是干掉老山鸡吗?” 夏禧没想到我这么问,神情顿时一愣,反问道:“这什么意思?” 我回道:“老司理是百足之虫,你干掉了老山鸡,他还有小山鸡,还有各种可以为他卖命的人坐在老山鸡位置。老司理不除,你只要还想在古玩行当玩,就别想一天安生。再者,你咬了他的一个脚趾头,他一定抬脚会踩死你。” 夏禧也喝了口茶,将茶叶沫子一吐,说道:“这道理我知道!我这人虽没什么大的理想,但好歹有骨气!老司理这王八蛋,我也恨不得像挖绝户坟一样,把他给彻底挖了!” “人生在世,若能掀翻老司理,这算是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我夏大公子之名,在古玩界也彻底扬名立万了!但我实力不够啊,光老山鸡掐我脖子,都快要把我掐死了,我怎么敢去妄想动老司理?” 讲这话之时。 夏禧满脸不忿。 一副憋屈无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撩火的好时机来了! 我淡淡地说道:“如果目标仅为了搞跨老山鸡,我也就不来了,因为他还不配我迈出脚步!我的目标,除掉老司理!” “大夏,如果你不怕死,也信我,我们一起干,江湖上一定会有我们扬名立万的一天!” “如果你仅仅想干了老山鸡之后就跑路,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 夏禧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神情无比古怪地瞅着我。 半晌之后。 他问道:“你没开玩笑?” 我回道:“不开玩笑。” 夏禧咬着牙,冷哼了一声:“苏子,你小看我了。” “哥们现在连疯虫的女人都玩了,本来就打算鱼死网破,还会怕死?” “老山鸡这一单,我必须要做,一旦做了,疯虫、老司理就不会放过我。与其等他们来踩死我,不如先咬死他!” 要得就是他这句话! 我点了点头:“好!” 夏禧说道:“你说吧,咱现在该怎么干!” 我回道:“先扶你上位,取代老山鸡,成为魔都拉洋片第一把交椅。” ------------ 二百三十八章 飞升坑 夏禧惊道:“你说什么?!” 我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再将烟头给掐了。 “你现在是老山鸡最得力的副手,踩死他,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你现在所做的,鱼死网破。另一种是鱼死,网不破,让他出事,你来上位。” “后一种方式的好处,你不仅干掉了老山鸡,还不会成为老司理、疯虫的仇敌,留了继续周旋的余地。” 夏禧皱眉问道:“然后呢?” 我回道:“依葫芦画瓢,干掉老山鸡的大哥疯虫,成为老司理麾下华东区的狂霸子。” 夏禧瞪大了眼睛:“然后……再干掉老司理?!” 我冷冷地回道:“对!” 夏禧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脸上肌肉抽搐,眉毛微挑。 很显然。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事。 现在有点血涌上头了。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之后,夏禧重新坐了下来,开始摸出了烟,但打火机连打了几下都没打着。 我给他点着了火,问道:“害怕了?” 夏禧转头瞅了我一眼,咽了一口唾沫:“怕个锤子!” “但这你想法,哥们确实从来没想过,一时之间,对我冲击太大了。” “兄弟,这么大的事情,咱不得制定几个详细的五年计划才能实现?” 我回道:“不用,如果顺利的话,几个月时间就足够。” 夏禧:“……” 我也没吭声。 需要让他缓一缓。 客厅里面很安静。 只有烟雾袅绕。 半晌之后。 夏禧说道:“苏子,老肖把你在金陵的光辉事迹,都给我讲过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但几个月的时间,办成这事情的难度几乎堪比登天。” “实话说吧,哥们这些年受制于老山鸡,心中憋屈,确实暗中也积蓄了一支自己的力量,但与他对抗,完全不可能赢,否则,我也不会冒险动用疯虫的女人。更不用说对付老山鸡上面的人。” 我问道:“你知道曹操为什么要睁着眼睛睡觉吗?” 夏禧神情愣了一下,回道:“他害怕被杀呗!” 我说道:“刘备、孙权,都恨不得对曹操饮血啖肉,他们均手握良将重兵,但却无法取曹操首级。但曹操身边一位无名小卒,却完全可以乘他酣睡之时,取他性命。曹操多疑,他睁着眼睛睡觉,为的就是防备暗算。” “这事情告诉我们,做掉别人,其实跟实力无关。” “若视你为对手,你纵使有万千兵马,他可用对等之力抗之,你将一筹莫展。若视你为知己,一把铅笔刀,足以将他割喉见血。” 夏禧闻言,像突然开悟一般,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这特么有道理啊!我这以前都是学得啥历史,光学红颜祸水去了……那什么,你有什么想法,具体讲讲吧。” 我说道:“具体细节等下再讲。” “上次我曾听你说,老山鸡准备以这次暗船天货出事为由,对付杂项阎王,并彻底吞并弘宝工艺品厂?” 夏禧点了点头:“对!老山鸡已经从暗船回购了那顶唐代官帽,还让我牵头搞‘飞升桩’来着……但实话说,我对颜旺这种有风骨的老江湖,心中尊敬,有点于心不忍,所以一直还没动。” 我心中顿时有一些恶寒。 老山鸡可真是打蛇打七寸。 所谓飞升桩,是老古玩江湖制赝行当的一种比拼名气的生死游戏。 自古玩出现的第一天开始,赝品与真品,就如同双胞胎,始终如影随形。 拿瓷器来说,自古以来,瓷都某处名窑出品一尊绝美真瓷,如果风靡一时、引领风尚,那瓷都相关的赝品窑,必定如雨后春笋一般林立。 可别小看这些赝品的仿作者,有的时候,他们比真品工艺大师还要珍贵、值钱。 真品大师有可能在完成一副作品之后,毕生再无灵感,不可能再造出同样精彩绝伦的宝物。 毕竟,人很难复制自己。 但制赝大师,却几乎不存在这个问题,可作仿品无数。 一位顶级的制赝大师,恍若一尊聚宝盆,往往会被天下金主疯抢。 什么叫做顶级呢? 谁的名气大,谁就是顶级! 于是,飞升桩应运而生。 一位岌岌无名的外地赝品师傅,拿着自己的作品,来到某处,先递上江湖贴,客客气气请当地有名气的制赝师傅、从事赝品贩卖的金主,来共同鉴赏自己的作品。 说是鉴赏,其实就是对当地赝品师傅技艺的一种严重嘲讽和挑衅。 潜在台词就是。 你们当地没有一人有本事瞧出我的作品是赝品。 本人可吊打你们当地全部赝品师傅。 在哪里鉴赏? 荒郊野外! 外地赝品师傅会提前挖一个十几米的深坑,叫自己的同伴,用绳子吊自己下去,再解开绳子,端坐在坑底,身前插上一柱香。 同伴会在坑的四周,洒上滑溜溜的菜油。 当地制赝师傅来了之后,对其作品进行鉴定。 金主作为中间人,现场见证。 时间以一柱香为限。 若当地制赝师傅有人指出了作品的毛病,提出可鉴定其为赝品的铁证。 那完蛋了。 前来挑衅的外地赝品师傅,不能出坑,必须在坑底不吃不喝坚持九天。 九天时间一到。 当地赝品师傅会叫人在深坑的四周再洒上一遍菜籽油。 你要没饿死、渴死,有本事爬出来,算你命大。 没本事出来,就死在坑底。 如果一柱香时间,当地赝品师傅对人家带来的作品,毫无鉴定办法,则必须立即将人家从坑底拉出来,集体对外地赝品师傅行三扣九拜大礼。 名气打出来了! 金主趋之若鹜! 要么名气飞升,要么身死坑内。 这就叫做飞升坑。 有些憨不拉几的赝品师傅,为博一生荣华富贵,四处拜贴设飞升坑。 当然,以死的居多。 九天不吃不喝,几乎无人能活。 这种生死游戏,非相当实力以及迫不及待想出人头地,很少人会去玩。 但我相信,颜旺能成为华东第一杂项阎王,年轻时候他肯定也玩过不少飞升坑。 冕旒帝王帽在制作之时,颜旺就曾向提携自己的天神跨下海口,若有人能识别出其为赝品,愿意提头来见。 这是一种无上的自信。 现在,老山鸡借着冕旒帝王帽在暗船出事为理由,竟然叫颜旺主动设飞升坑。 蛮横无理又歹毒无比! 蛮横无理在于,冕旒帝王帽当时在暗船根本没鉴定,只是被弄烂了,老山鸡却咬着说被人鉴定出了赝品。主要原因在于,暗船上发生的事,按照江湖规矩,离船闭口,谁都不会去说,颜旺根本无法求证。 歹毒无比在于,颜旺自己曾对天神夸下海口说无人能识别其为赝品,这话其实就是老江湖的牛皮语气,若不涉及自身利益,没人在意。但老山鸡却抓住这点,认为你挑衅了天下赝品师傅,但现在叫你主动设飞升坑,也符合江湖规矩。 不敢接,颜旺一世英明毁于一旦。 接了,他可能会因此死在坑内。 我皱眉问道:“颜旺接了?!” ------------ 二百三十九章 扛沙包的人 夏禧回道:“江湖拜贴已经发出去了。现在颜旺虽然没有正式回帖,但他一世江湖名誉,肯定不会受此羞辱,不可能不接帖子。” 这点我倒完全相信。 颜旺虽然已经退隐江湖,但从上次接触情况,以及夏禧口中对他的描述来看,这老头简直自负到了极点。 一个人自负。 要么是愚蠢狂妄。 要么有逆天实力。 颜旺显然属于第二种。 我之前赌斗之所以能赢他,完全是牢牢抓住了他宝贝女儿颜小月这个七寸,赢得多少有一些侥幸。 这次飞升坑不涉及家人,他不接帖子的可能性不大。 我问道:“你一直不搞飞升坑,老山鸡对你没意见?” 夏禧回道:“主要原因在于,老山鸡虽然回购了这顶唐代官帽,也从各地调了不少制赝高手、牛比鉴师过来,对官帽进行紧急鉴定,但过去这么多天了,他们却完全看不出里面的道道。” “疯虫把老山鸡骂得狗血淋头,老山鸡虽然急得团团转,但宝物鉴定不出来,我现在设了飞升坑也没用。我倒是希望,没人能瞧出里面名堂,这样疯虫、老山鸡他们兴许会撤江湖贴,颜旺也能多活一些日子。” 这等于说。 双方都有点骑虎难下了。 江湖帖发出了,但招来的制赝师、鉴师却不能看出冕旒帝王帽赝品的鉴定办法。若撤了江湖贴,不仅完不成老司理下达的任务,还丢了他的脸,这是他不可容忍的。到时候,不仅老山鸡,连疯虫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颜旺受到了挑衅,这个飞升坑局一定会参加。但估计他内心也忐忑不安,毕竟老山鸡等人并不好惹,一旦拿出冕旒帝王帽的赝品依据,他不仅一生名誉尽毁,而且一把老骨头还要栽坑底。 我说道:“不能让老山鸡撤贴,我们要烧一把大火,让他们把局做下去!” “这是一个让你靠近疯虫,开始动摇老山鸡根基的绝佳机会!” 夏禧皱眉道:“可这样一来,颜旺就毁了。” 我回道:“你按我的要求做,阎旺死不了。” 夏禧问道:“怎么搞?” 我将心中的计划向夏禧讲出。 夏禧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半晌之后。 他说道:“我滴神啊,救救我吧!” “难怪老肖说你脑子开过光!” “干了!就冲这么刺激,哥们现在就准备去!” 两人继续喝了一会儿茶,敲定了一下细节。 我离开了夏禧的住处,找了一家高档酒店入住。 晚上六点。 酒店房门敲门声响了。 透过猫眼,外面来了六位大汉,为头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汉子。 打开房门,黝黑汉子走了进来。 他瓮声瓮气地问道:“柳老板,听说你需要一些人扛沙包?” 这是魔都特有的江湖词汇。 魔都是一座码头城市,旧社会商船停靠在码头,船上装有货物,要找人来卸货,老板先下船,去找一帮专门在码头靠扛货讨生活的人来帮忙,这帮人就叫扛沙包。 后来专门发展成为一种江湖行当,替外地来的大老板当私人保镖、打探消息、跑腿、顶包等,也叫扛沙包。 他们给谁干活、干什么活,全保密。 当然,这些扛沙包之人,也不是魔都本地人,一般都是外地来讨生活的汉子,需要不错的身手,会各地方言,熟悉魔都的情况。 双方都是外地人,临时组合闯荡魔都,干活拿钱,活尽人散,互不亏欠。 扛沙包之人的江湖义气和手段,足以甩后来雨后春笋般成立的私人保镖公司几百条街。 他们是夏禧专门替我找来的。 据说是一支外地刚过来,还立足不稳的沙包军,本事不错,但没啥名气,急需要活儿打出口碑。 我问道:“叫什么名字?” “三黑子。” “本事怎么样?” “文还是武?” “先看下武活。” 三黑子转头在房间里看了一看,瞅中了床头的烟灰缸。 这烟灰缸非常厚。 三黑子将烟灰缸反扣在了墙壁上,嘴里爆喝一声,腮帮子一咬,右手中指凶猛地往烟灰缸的底部一戳。 “啪啦”一声响。 烟灰缸竟然被他给硬生生地戳出一个圆溜溜的指洞孔。 非常不错! 夏禧办事靠谱。 我点头赞许:“指上功夫哪儿学的?” 三黑子回道:“在嵩山拜过师。” 我问道:“为什么不进武行?” 三黑子回道:“没人引荐,倒干了几年武打片替身,开过大货,弄过饭店,但收入少,带着师兄弟出来闯一下。” 我回道:“行,就你们了。” 三黑子奇道:“文活不看了?” 我说道:“不看了,够了。” 文活专指灵活变通能力。 拜过师、干过片场、开过货车、当过厨子,这些职业经历,跑江湖不要太适合。 三黑子回道:“行,老板哪里人?” 他问这话的意思,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我是哪里人。而是从明天开始他们要调整口音,与我一致,方便出去办事。 这属于文活当中一项基本技能。 我回道:“讲话听不出哪里人就行,我礼拜六有事,你们九点前准时赶到酒店门口。” 三黑子回道:“明白。” 我从箱子里拿了十一沓现金出来,递给了三黑子。 “一万块拿去给我租辆好一点的车,其它是你们的辛苦钱。” 三黑子见状,皱眉道:“老板,我们开价是五万,你给多了。” 我说道:“干好活就行,其它的算赏钱。” 三黑子问道:“柳老板这么爽快,不担心我们吃大户吗?” 吃大户是指昧了老板的钱,干了老板。 扛沙包的一般不会这样干,但偶尔也有。 他既然这么说了,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这么自信。 忽然之间! 我手猛然一甩。 那枚假袁大头迅疾而出,朝之前被三黑子手指戳了一个孔洞的烟灰缸呼啸奔袭而去。 孔洞直径比袁大头要小。 袁大头却穿孔洞而出。 几秒之后。 烟灰缸顿时裂成了五六瓣。 无论精度、力度、巧度。 均比三黑子高出一个档次。 三黑子见状,脸色陡变,身躯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我说道:“活干不好,钱不一定能进你们口袋。” 三黑子立马一抱拳:“请柳老板放心,干活吃饭,我们绝对卖死力气!” 我点了点头:“礼拜六见吧。” 三黑子带着几个汉子走了。 礼拜六上午九点。 我戴了一副大墨镜,出了酒店大门。 门口停着两辆车,一辆奥迪200,一辆捷达。 三黑子等人在车边等我。 上车之时,三黑子主动给我拉开车门,手放在了车框上,替我挡头。 我上车后,三黑子也转到驾驶室坐了下来,转头问我去哪里。 “梵宫温泉会所。” “去收拾个人。” ------------ 二百四十章 梵宫温泉会所 老山鸡有一个好习惯。 每周礼拜六上午十点,他会去泡温泉。 夏禧已经约了他今天在新开的梵宫温泉会所享受。 梵宫温泉会所在近郊一个山庄里面。 周围没什么人。 正好适合动手。 今天就要简单粗暴让他懵。 我们到了梵宫温泉会所门口停车场,在车上稍微等了一会儿。 三辆车开来了。 第一辆车是夏禧的。 他先下了车,眼神还不经意地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 尔后,夏禧跑到中间那辆车,打开了后面的车门。 一位大腹便便,脸上横肉颤抖,眼睛暴凸,身穿沙滩装,脚上汲着拖鞋的人下来了。 他随手将包递给了夏禧,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地往会所里面走。 最后那辆车下来四位保镖,在后面跟着。 这是我第一见到老山鸡。 实话说,长得丑了点,但气势还是有的。 当然,气势这东西,主要靠背后实力来支撑。 我对三黑子说道:“今天主要目标是暴凸眼和给他拎包的小白脸。” “五分钟之内,打懵他们、别打死,拖上车。” “对了,暴凸眼那对眼珠子实在太恶心了,必须打肿。小白脸长得令人无比讨厌,脸也必须打肿!” 三黑子翁声翁气地回道:“明白!” 讲完之后。 三黑子迅速下了车,招呼几位同伴,全戴上了墨镜,快速地往会所门口走去。 我点了一支烟,在车上等着。 老山鸡等人毫不在意。 估计他们以为三黑子等人也是客人。 门口几位穿着旗袍的漂亮女服务员,全浅笑盈盈冲着他们鞠躬,齐声说道:“贵宾上午好,欢迎光临梵宫温泉会所!” 三黑子等人下手又快又狠。 他们猛然抽出了藏衣服里面的钢棍,凶狠无比地冲老山鸡身后几位保镖砸去。 那几位保镖猝不及防,纷纷哀嚎连天,顿时全被打倒在地。 夏禧见状,神情惊慌失措,拉着老山鸡疯狂往会所里面跑。 会所那些女服务员尖叫连连,纷纷躲避。 三黑子速度极快,迅疾冲了上去,抬钢棍猛揍老山鸡。 夏禧大骂了一句卧槽,身躯挡在了老山鸡前面。 这货演技竟然与我有一拼。 简直岂有此理! 三黑子拎起夏禧的衣领子,两个大耳刮子狠抽过去,直接将夏禧给打倒在地。 老山鸡慌里慌张从地上爬起,撒丫子往楼梯跑,手里还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三黑子见状,一钢棍甩了过去。 老山鸡从嘴里哎呦一声惨叫,从楼梯滚落。 三黑子大步流星冲上,对着老山鸡两只暴凸眼,砰砰两拳锤落。 老山鸡眼睛彻底肿了,像两颗大鸡蛋。 这个时候。 三黑子一位手下已经腾出手来,跑过去胖揍夏禧。 我故意提前没交待。 他们对夏禧是真打! 三黑子则摁住了老山鸡,劈里啪啦一顿猛锤。 两人躺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三黑子快速将他们拖上了奥迪200,招呼其它人撤。 我一看时间。 刚过去四分三十秒。 我们两辆车快速地离开梵宫温泉会所。 通过后视镜看到,浑身是伤的老山鸡手下,从地上艰难爬起,开始追我们。 几位会所保安,直到这个时候才跑过来,跟着他们一起追。 见彻底追不到了,他们气急败坏地开始打电话。 我吩咐三黑子往郊区的废弃工地开去。 众人到了一个烂尾楼盘。 三黑子将像死狗一样的老山鸡和夏禧给拖了进去。 其它几位在外面守着。 三黑子捡了起地上几块砖头,垫在地上,又拿了一张报纸,铺在砖头上面:“老板,你先坐会儿。” 我坐下来,对三黑子说道:“他们两个在装死,既然那么爱装,干脆拿板砖拍死他们!” 三黑子一听,手中立马拎了一块板砖,走了过去。 这一下。 老山鸡和夏禧都醒了。 夏禧说道:“朋友,有话好说……我们到底是哪里得罪,说出来也让我们心里有个数。” “边上这位是我老板,不差钱、也不差事,想要什么都可以讲。” 我表情立马一沉,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有资格跟老子讲话?!” 讲完之后。 我一把抄过了三黑子手中的板砖,呼啦一板砖,朝夏禧脑袋凶猛拍去。 夏禧连哼都没哼一声,顿时栽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老山鸡见状,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挪后了两步,神情无比惊恐地瞅着我。 瞅也是白瞅。 他现在眼睛肿得像鸡蛋一样,我又戴着墨镜,他撑死只能瞅见我无比模糊的人影。 刚才那无比残暴的一板砖,别说老山鸡了,连旁边的三黑子也吓了一跳,微张着嘴巴。 干扛沙包的,不怕打架见血。 但我那一下,明显是拍死人的手法。 这事儿对他们来说。 比较大。 其实,我仅仅只是用板砖拍了夏禧脖子颈动脉而已。如同之前我最惯常用的手刀,伤不了人,却能让人晕死过去。 不过,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三黑子文活的素质了,他没吭声。 因为他知道,即便夏禧刚才被拍死了,现在讲啥也没用,问题怎么解决,一切需待后面再说。 我转头瞅向了老山鸡。 老山鸡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朋友,哪条道上的,不知道小弟犯了几位哪条忌讳……” “我叫老山鸡,稍微有一点实力,要什么都可以商量,千万不要因误会失手。” 这话讲得相当有水平了。 在情况不明之前,先认怂。 省得吃苦或白白丢了性命。 再报出了自己的江湖名号,称自己有点实力。 一来,赌对方知道他的大名。二来,赌对方不知道名号,但能听出话外之音,会有所忌惮。三来,赌对方完全是为钱而弄人的傻憨,听到这话,会开始谈钱。 我晃动几下脖子,抽了抽鼻子,转头对三黑子说道:“我听到老山鸡这几个字,浑身难受得不行,你知道怎么让我舒坦吗?” 三黑子回道:“知道!”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传来。 一会儿之后。 我对三黑子说:“舒坦了,先把他拖过来吧。” 三黑子把死狗一样的老山鸡拖了过来。 我一把拎起老山鸡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掰开他已经快睁不开的眼睛,朝他脸上喷了一口烟圈,问道:“知道你爷爷是谁吗?” 老山鸡浑身血呲呼啦,脖子喘着大粗气,如同公鸭叫唤。 “不……不知道……” 我转头对三黑子说:“你再伺候一下他,让他清醒一点。” 三黑子又要过来动手。 老山鸡简直要疯了,双手合十哀求道:“别别别……大佬先放过我吧,有事您说话,我认真听着。” 这是个狠人。 能屈能伸。 我冷哼了一声:“颜小月认识吗?” 老山鸡已经被打懵了,摇了摇头。 我又问道:“颜旺呢?” 此话一出。 老山鸡原本哆嗦的身躯,顿时停住了。 我突然大声咆哮,像疯狗一样嘶吼。 “颜旺是我未来的老丈人,据说你特么要弄死他?!!!” ------------ 二百四十一章 字据 老山鸡被我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有点懵逼了,喘着粗气解释道:“兄弟……这可能是误会,你听错消息了,我对老爷子从来没……” 没等他话说完。 我手中的烟头已经狠狠地戳在他人中之上。 老山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我将他一把甩在地上,转头对三黑子说道:“这王八蛋还不老实,嘴里喷粪,实在恶心。你敲他牙齿,一颗一颗敲!” 三黑子闻言,转身捡了一块锋利的片石,将老山鸡的头发扯住,摁在地上,开始狠敲他牙齿。 老山鸡这副身体外强中干,才敲了上下各两颗门牙,已经疼得晕死过去。 我让三黑子停手。 稍微等了一会儿。 让三黑子重新弄醒他。 三黑子弄醒人的办法,与小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用手指在老山鸡后背某个部位猛地一戳,老山鸡顿时蹦了起来。 这货满嘴血呲呼啦,立马说道:“兄弟……别打了,我我我错了……” 不愧是魔都拉洋片的第一把交椅。 发狠时如凶狼。 装怂时若菜鸡。 口风转得可真快。 我问道:“承认了?!” 老山鸡头若捣蒜:“认认认……” 我说道:“我说小月最近怎么老是无缘无故地冲我发火呢,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劝他爹别参与什么飞升坑,老头子不同意,她一腔火全往我身上撒了!” 老山鸡闻言,浑身颤抖,嘴里的血应该有一些倒流进喉咙,他想吐血,又不敢在我面前吐,强忍着往下咽。 我大吼道:“说话!” 老山鸡本来正往下咽的一口血,吓得顿时喷了出来。 喷到了我衣服。 我瞅了一眼,凶狠地呲了一下牙:“这特么可是皮尔卡丹啊!” 老山鸡跪在了地上:“我呸、我呸……” 我问道:“你说什么?!” 老山鸡欲哭无泪:“呸……” 他见我要发怒,赶紧一手捂住头,另一只手颤抖着,在地上迅疾写了一个“赔”字。 敢情是他门牙被敲了之后,嘴角漏风,将“我赔”说成了“我呸”。 差点又激起了我身上愤怒的小宇宙。 我说道:“妈蛋!钱赔得起,老子跟小月的感情赔得起么?!老爷子本来就不同意我跟小月的地下恋情,现在一吵架,我跟小月随时处于情感崩裂状态……” “啥也别说了,生气!你那同伴估计已经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你也弄死算了!临死前让你死个明白,我今天来逮你,就是偷偷给老爷子来解决麻烦的。弄死了你,老爷子一高兴,肯定会同意我跟小月在一起!” 老山鸡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别别别……留我一条狗命,我马上撤局,向颜老板磕头鞠躬谢罪,以后任凭兄弟差遣……” 我回道:“我信你个屁啊!一了百了,大家清爽!” 讲完之后。 我转头示意三黑子,让他给我一块板砖。 老山鸡简直要疯了,嘴里喷着血说道:“大佬,清爽不了,弄死了我会有更大麻烦!” 我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卧槽!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老山鸡忙不迭地摇头:“不是不是!实不相瞒,我上头有一个大哥,他外号叫疯虫。疯虫如果知道我死了,他肯定会找你麻烦,也会找颜旺老爷子的麻烦!” “我不是不相信大佬你的实力,你捏死疯虫,肯定跟捏死蚂蚁一样。但大佬你想想看,疯虫后面还有老大,到时他又会来找你报仇。大家这样整天打打杀杀的,老爷子已经退隐江湖多年了,他其实根本不喜欢这样,你如果这样做,反而会惹他不高兴不是吗?” 老山鸡太聪明了。 这一招确实是他当前保命的好手段。 可谓戳中痛处。 难为他在最关键时刻,口齿如此清楚地表达了意思。 我假装愣住了,向三黑子招了招手,皱眉问道:“他说得有道理吗?” 三黑子不知道我啥意思,但脑子非常好用,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老板,好像有道理,但好像又没有……” 我烦躁不已:“走开走开!要你干屁,说了等于没说!” 老山鸡见状,趁热打铁道:“老爷子绝对会不高兴!你留下我一条狗命,我马上撤局,以后全凭你和老爷子调遣。我还可以保证,今后不管是我、疯虫,还是其它人,绝不会再找颜家任何麻烦。” “你这样处理这件事,不仅等于救了老爷子,保住了他面子,还避免了他见血腥心烦。一箭三雕,正中他的下怀,他肯定更加高兴,到时你和他女儿就水到渠成!” 我问道:“老山鸡,你当我三岁小孩呢,我会信你的保证?” 老山鸡回道:“我以全家性命担保!” 我问道:“怎么担保?” 老山鸡说道:“立字据、摁血印,将家人地址告诉你!我总不会拿自己老婆小孩生命开玩笑!” 凡道上混的,江湖规矩都是祸不及家人,否则要遭人耻笑。 但如果对方主动提出,算赌注了,属于例外。 我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再向三黑子招了招手:“他说得话可信吗?” 三黑子回道:“老板,好像可信,又好像……” 我说道:“滚滚滚!” 三黑子立马退到了一边。 我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副难以抉择的模样。 半晌之后。 我对老山鸡说道:“先把你家庭地址告诉我。” 老山鸡脸上闪过一抹欣喜,但转瞬即逝,立马回道:“松市街道建平路五十六号。” 我点了点头:“按道上规矩,本来祸不及家人。但你竟然主动拿家人性命为赌注,到时怪可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我现在去确认一下,如果你给的是假地址,我会马上弄死你。如果你没撒谎,到时还能履行你刚才说的承诺,大家可以相安无事。” 讲完之后。 我走出了废弃工地,拿起手机,假装在外面打了几个电话。 老山鸡这招是在以时间换空间,但凡成功忽悠我放过了他,接下来他第一个电话肯定是让家人立即搬家、安排保护。 然后,他会以狂风暴雨的血腥手段来报复弄死我。 敢拿家人性命作为赌注。 江湖中人基本都会相信。 他赌我一定会信。 见时间合适了。 我回到了里面,对老山鸡说道:“还不错,看来你说得是真的。” 老山鸡咽了一口血:“全是真的!” 我冷哼了一声:“今天菩萨突然路过,让老子心善了一下,你立字据吧!” “回家去之后,你去拜拜菩萨,感谢人家保佑了你。” 字据。 正是我这次胖揍他的目的。 也将会是夏禧掀翻老山鸡的关键一环。 即便今天他不主动提出来,我也会逼他写。 但老山鸡实在太聪明了,竟然主动入局了。 三黑子拿出了纸和笔。 ------------ 二百四十二章 不如谷烧 老山鸡拿着纸笔,开始哆哆嗦嗦地写。 “本人立誓,从今往后,以颜家为大佬,任凭差遣,绝无二心。本人以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担保,拼死保证颜家的安全,绝不让任何人动颜家一根豪毛。熊成煌,X年X月X日。” 写完之后,他摁上了手印。 老山鸡名字不错。 文化水平可真不咋样。 字写得差,还有错别字,毫毛硬是写成了“豪毛”,语句看起来也相当之别扭。 好在意思倒表达清楚了,原汁原味。 我收起了纸条,拍了拍他已经不成人样的脸:“行,这纸条给老爷子,他应该要高兴坏了。” “我等着你履行承诺,你要是敢违背誓言,可千万别怪我手黑!” 老山鸡回道:“一定一定。” 但这货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耳朵在狂跳。 人出现一些非常不自然的微表情,都属于心理活动剧烈的体现。 老山鸡耳朵在狂跳。 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对我起了无比浓烈的杀心! 好比吴三桂,据说他每次杀人之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摸一下鼻子。 我一拳过去,将老山鸡给打晕在地,转头招呼三黑子走。 三黑子却没挪动脚步。 我转头看着他。 三黑子指着夏禧:“老板,这位怎么办?” 敢情他还认为夏禧已经被我刚才给拍死了。 我回道:“你去探一下他呼吸,死了拖出去直接挖坑埋了,后续擦脏之事,我会处理,与你们无关。” “没死就让他在这里待着,这种小杂碎动他没意思。” 三黑子闻言,走了过去,一探呼吸,奇道:“没死!” 我说道:“算这小子命硬。” 两人出了门。 三黑子先将奥迪200和捷达车的车牌给卸了,换上了另一块车牌。 做事还挺细。 我们开车回了酒店。 送我回酒店之后,我让三黑子把车也给换了,明天晚上继续跟我办事。 三黑子问道:“柳老板,明晚需要多少位弟兄?” 我回道:“文活,你自己过来就行,记得带好相机。” 三黑子回道:“明白!” 等他们走了之后。 我回房间,拿了一张备用手机卡,给一二零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废弃工地有两个人被打伤了。 第二天下午,睡到五点多,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 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一听,对面声音有气无力,讲话有回响,应该是在厕所或者空间隐蔽的角落打来的。 “你个畜牲……” 这是夏禧。 他受伤其实挺重的,但没有致命伤害,到医院一天一夜之后,现在已经醒了。 我:“……” “你不会让人家对我下手轻点……这特么简直往死里打……咳咳……” “老山鸡不是傻子,你要不伤重点,没法让他相信。” “医生说了,我脚腕脱臼、髌骨轻微骨裂、体内淤血……” “那叫医生给你开一点六味地黄丸吃。” “吃你个头!” “你有话快说,说完把电话卡换掉。” “老山鸡最少要治十来天……他醒来了一次,打了一个电话转移家属,又晕过去了,迄今没醒……你字据拿到没有?” “拿到了。你安心待着,你会比他先出院,以老山鸡的性格,他一定忍不到自己出院再来干我,到时你装成滔天仇恨,向老山鸡表态,带人来干死我。” “好!” “对了,他昨天被人打成狗一样的事,疯虫知道吧?” “知道个屁!这次他丢人丢大了,专门下令跟他去泡温泉之人,谁也不许说这事。” 预料之中。 江湖人士,最在乎面子。 更何况,他还被逼签了丢人的字据。 挂完了电话,我到酒店大堂随便吃了一点东西。 晚上八点。 三黑子来了。 我们开车去了苍狼酒吧。 这次三黑子换了一辆大奔。 三黑子直接将车开到了酒吧门口。 那年代豪车还不多,门童见到我们的车,忙不迭地过来主动开车门。 我进去之后,先坐在大堂沙发上抽了一支烟。 等三黑子停好车进来,我们一起去了三楼的酒吧。 当时没有什么静吧、动吧的区别。 夜场一般都是从晚上九点左右开始,大家在酒吧里跟朋友聊天喝酒,等喝得差不多了,开始会有舞蹈、音乐表演,表演结束之后,搞气氛的会让大家嗨起来跳舞。 跳舞无非就扭身晃头舞手。 不像现在大家玩得那么鬼畜。 等众人嗨尽兴了,朋友结伴回家。 当然,也有和陌生人结伴回家的,这才是乐趣所在。 酒吧里音乐舒缓、灯光迷离,男男女女全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我们坐下来之后,服务员过来问我们来一点什么酒水。 我说道:“贵的就行。” 服务员闻言,喜笑颜开:“拉菲和人头马,给两位各来一杯,行吗?” 我回道:“行!” 等他将四杯酒送上来,在我们两人面前各放了两杯。 我给了他两百块钱小费,问道:“等下我女朋友会在这里唱歌,我们之前吵架了,想哄她开心,你到时给我送点东西上去。” 服务员瞪大了眼睛:“先生,哪位是您女朋友?” 我回道:“颜小月。” 夏禧摸出来的情况,这姑娘每个周末都会来苍狼酒吧弹琴唱歌。 她不差钱,就是玩儿。 我来这里找她,就是为了把这个局做真、做实。 服务员闻言,笑道:“原来是颜小姐啊!她可是咱们这里的大明星,之前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啊。” 我将手指放在了嘴唇边。 服务员将钱给收了:“放心吧哥,保证办妥帖的!” 我很少喝酒。 对这种洋酒更加无感。 倒了一杯白开水,慢慢喝着。 转头一瞅三黑子,却见他眼睛时不时瞟两眼酒杯。 我对他说道:“喝了吧,挺贵的。” 三黑子回道:“等下要办事。” 我笑道:“就拍几张照片而已,喝了手抖,模糊一点效果还更好。” 三黑子回道:“谢谢柳老板!” 讲完之后,他端起四杯酒,一口一杯,全喝了。 喝完之后,他一抹嘴:“不如谷烧!” 酒吧音乐开始出现了变化,从轻音乐逐渐变得动感。 有热场人员走到了舞台中间,开始拿着话筒暖场。 今晚的女主角。 很快就要出场了。 ------------ 二百四十三章 月亮女王 一段暖场之后。 舞池里面开始劲歌热舞。 靡虹灯闪烁,酒吧骚动的心被点燃,不少人起来开始摇晃,气氛变得热闹而悸动。 前面几位歌手、舞者调动起了大家的情绪之后。 暖场人高喊一句:“有请带我们嗨翻天的月亮女王!” 颜小月出场方式让人无比讶异。 在一群舞伴的簇拥之下,她戴着无比酷的鸭舌帽、墨镜,穿宽松衣服,露脐,破洞牛仔裤,竟然开始唱起了嘻哈,还跳起了街舞。 反差实在太大了。 之前在茶庄,她素衣白裙面纱,一曲古风悠扬的《高山流水》,像壁画中走出来的女神。 现在劲爆跳唱,时不时她还带着舞伴进入人群,与酒吧提早安排在人群中间会说唱的暖场男女,激情对唱互动,简直是夜场公主。 这种性格反差,后来网络上曾出现一个词,叫做精分。 我感觉挺适合她的。 在颜小月带动之下,整个舞池彻底炸了。 没人喝酒,全开始群魔乱舞。 气氛彻底嗨起来之后。 颜小月下了舞台,走到了旁边打碟之处,把墨镜、帽子给卸了,直接甩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灌着矿泉水。 我赶紧向那位服务员招了招手。 服务员过来之后,我给了他那个在暗船上买来的笔洗,对他说道:“把这东西送给月亮女王,就说她男朋友向她道歉来了,让她赶紧过来。” 声音很嘈杂。 服务员大声回道:“好的,哥!” 他手拿着笔洗,左看右看,神情中透露一些古怪。 估计人家来夜场都是送花送钻戒什么的,送一个老旧小笔洗罐子,他觉得非常新鲜。 颜小月一边喝着水,一边拿着手机发信息。 服务员走了过去,对着她说了几句什么,还用手指了指我这边。 三黑子提前离开了位置,已经选好了拍摄角度。 颜小月听完服务员讲话之后,眼睛瞪得老大,一口水喷了出来,转头往我这边瞅了一瞅。 酒吧人多乱舞,灯光时而昏暗、时而闪烁。 其实她根本看不清我的样子。 见看不清楚,她索性不再看了,拿起笔洗瞅了几眼,神情有一些诧异,随后又笑了起来,对着服务员说了几句什么。 服务员闻言,转身走了过来。 “哥,她让我转告你两句话。” “什么话?” “第一,东西看起来非常不错,感谢老板费心打听她的爱好。第二,送了的东西她就收了,但吃饱没事来泡酒吧的男人,她根本瞧不上。” 却见颜小月将笔洗放进了包里,好像准备走了。 人不能无耻到这地步! 我对服务员说:“你去告诉她,那笔洗是柳家的东西、也是苏家的东西,不过来跟我和好,就别想带走。” 我找同悦古玩赌斗的时候,一直说自己姓柳。 但后来颜小月在饭店扮演乞丐跟踪我,被我给识破了以后,她非常气愤地说了一句:“姓苏的,你太侮辱人了!” 这证明,我们当时在饭店说话,她听到了我真实名字。 古董,再加上两个让她印象无比深刻的姓。 她一定会过来。 果然。 服务员快步走过去,跟她说了以后,颜小月俏脸顿时神情陡变,立马跟着服务员快步走了过来。 她见到我之后,先是呆在了原地。 我指了指边上的位置:“坐下聊一会儿呗。” 颜小月那张酷似李嘉欣、沁着微微香汗的脸,神情无比清冷,银牙紧咬。 她丝毫不畏惧,大刺刺地坐了下来:“你竟然还敢来找我?” 服务员站在旁边,可能本来想问我们要来点什么酒水,结果一看这情侣吵架似的开场白,赶紧走了。 我笑着说道:“歌唱得挺不错。” 颜小月冷哼了一声,无比傲娇地说道:“上次赌斗羞辱我的店,输了之后,老爷子放过了你。后来你又羞辱了我,我和你的帐至今没算清,正打算找你!” “你今天拿个破笔洗,是打算磕头认错呢,还是跪地扇脸?” 这话是真嚣张! 我回道:“都不是,今天想跟你玩一点刺激的。” 颜小月闻言,眉毛往上一挑,问道:“是吗?姑奶奶就喜欢刺激!” 喜欢就好。 我也懒得继续废话。 为了这把局做实,吃点亏也认了。 我猛地一把拽过了她,朝她亲了下去。 颜小月正翘着小脚晃荡晃荡地得瑟呢,顿时懵了。 她神情先是像遭了雷劈一般的痴呆,待反应过来之后,模样简直要疯了,在我身下玩命地挣扎。 但我却提前向三黑子学了一招,摁住了她肩胛骨与脊柱之间的穴位。 这穴位能让人瘫软,使不上力道。 甚至,嘴巴都没法用力。 她现在不断扭动挣扎,俏脸泛红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因大庭广众之下害羞推开自己男人的小媳妇。 “月亮女王现场打啵啊!艾维里波底,大家嗨起来!” 三黑子非常适事宜地大喊了一句。 中间竟然还夹杂了英文。 群魔乱舞众人闻言,全纷纷转过了头。 颜小月是苍狼酒吧夜场女神。 如此荷尔蒙迸发的场面。 别说在两千年左右,即便是现在,也足够刺激眼球。 全部顿时哗然起来,发出了非常有节奏的起哄之声。 这才是今晚苍狼酒吧气氛的高潮! 我寻思三黑子照片已经拍差不多了。 便放开了颜小月。 放开之前,在她那个穴位上加重力道一摁。 颜小月顿时娇呼一声,手脚根本动不了。 我附在她耳边说道:“想要救颜老爷子的命,明晚九点前按口袋纸条号码给我打电话。” 讲完之后。 我快速离开。 不走不行。 我点穴的手法属于初学,不知道刚才那一下能维持多久她不能动弹,一旦这暴躁女恢复过来,她一定暴走,可能会杀了我。 刚才在亲她的时候,顺便将她本来塞在包里的笔洗给拿了。 哥们本来今晚身体已经吃亏了。 金钱上坚决不能再亏损! 到了酒吧门口,我发动了汽车。 三黑子很快就跟来下来,迅速上了车。 “照片拍好了?” “拍了好多张。” “有没有拍到我正脸?” “没有,全是你背部,主要角度是你女朋友被亲嘴之后瘫软的样子。” 我听到这话,转头瞅了一瞅三黑子。 三黑子见状,补充强调道:“老板您姓柳,您现在的女朋友是颜小月!” 我拧了一拧眉毛,问道:“最初你出活儿是几天来着?” 三黑子回道:“三天,到今天晚上十二点就结束。” 我点了点头:“再续十天活儿,明天接着跟我干。” 三黑子回道:“明白!” ------------ 二百四十四章 江湖金榜 当天晚上,我换了一家酒店住。 翌日上午十一点左右。 三黑子来了。 他手中带了一叠快洗出来的照片和一个工具包。 我翻看那些照片,全都拍摄的不错。 将颜小月当众被亲得羞愤不已神情,彰显的淋漓尽致。 更关键是。 照片只拍了我的背部,没照到脸,衣服上皮尔卡丹的标志非常显眼。 老山鸡那天眼睛先被打肿,只能看到我模糊的身材,知道我爱穿皮尔卡丹,照片恰好能够对应。 我非常满意。 三黑子说道:“老板,昨晚我差点出车祸了。” 我问道:“怎么呢?” 三黑子回道:“我送你回酒店之后便回车行,快到车行之时,突然五六辆车在后面狂追撞我。幸好我车技好,立马钻入了地下车库。车库里面有几百辆车,我找角落藏了起来。” “他们见车不见了,纷纷下车在车库里面找我,一个个手中全拿着明晃晃的砍刀,为头的是你女朋友。” 我心中阵阵抽搐。 这暴躁女果然不是好惹的。 虽然苍狼酒吧从进大门到里面舞厅,夜晚灯光比较昏暗暧昧,那些服务员不大可能记清楚我们长啥样子,但门童肯定记得这辆显眼的大奔,保安大爷也会登记车牌。 颜小月跟苍狼酒吧很熟,下来一问就知道我们开着什么车走了。 以她在魔都的人脉,根据车牌,很快就能确定是哪个车行的车。 于是,她带着人、拎着刀去车行找车了。 我淡淡地说道:“别告诉我车行知道你的真实信息。” 这其实在为三黑子他们的安全考虑。 虽然按江湖规矩,扛沙包替主家干活,他们露出马脚,出了事,跟主家没任何关系。但颜小月能调动老粮帮,如果她从车行找出了三黑子真实信息,三黑子这群人就别想在魔都继续混了。 三黑子回道:“那不可能。我用的都是假身份证、假驾驶证,车行不知道真实情况。而且,我这几天都是一天换一个车行租车,她找不出来。” 我点了点头:“把东西拿来吧。” 三黑子从包里拿出来假发、眼镜、疤痕贴。 我把这些东西戴上之后,尽管与小竹的化妆水平差了好几个档次,但也完全变了一个人。 三黑子补充道:“这是三斋巷一位老皮影人做的东西,不知道老板满不满意。” 我回道:“也就那样吧。” “你今天白天休息,晚上按计划继续干活。” 三黑子回道:“明白。” 下午三点左右。 我打了一辆车,前往了仁聚轩庄园。 这地方是老山鸡的老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属于老司理麾下的产业了。 那顶已经被压扁的冕旒帝王帽,就放在仁聚轩里面。 之前夏禧告诉我,最近老山鸡从全国各地召集来了有名气制赝师、鉴师,每天都有几人进出,来仁聚轩企图看出冕旒帝王帽的破绽,但均一无所获。 我必须对冕旒帝王帽赝品的鉴定依据做到心中有数,这个局才能顺畅地跑下去。 进门之时,被几位保镖给拦住了。 我拿出夏禧给我的通行证:“请来的外地鉴师。” 他们看了通行证,立马放行。 其中一位还非常客气地带我在庄园里面穿梭,来到右手边一栋中式宅院,打开了门,让我进去。 有夏禧这位内鬼,办事太方便。 如此核心场所,如履平地。 里面有四五个人,年纪全在四五十岁左右。 他们的手指关节,皆变形。 一窝蛋鸡! 中间有一张台子。 台子上安放着玻璃罩子,罩子呈开口式,里面正摆着那顶冕旒帝王帽赝品。 他们几人手电筒、放大镜、小镊子齐上阵,对着它抓耳挠腮,显得毫无办法。 “这东西用碳十四检测过没有啊,断代出来了没有?” “碳十四只适合检测有机物,这上面有机物只有象牙骨架,检测结果骨架就是唐代的。” “这冕旒帽虽然被压扁,但它的形制完全没错啊……” “之前来的人怎么说?” “说什么的都有,但没一个敢写鉴书,估计这三百万的鉴定费,是没人能拿到了。” “……” 看来老山鸡这是放了江湖金榜。 谁鉴定出来,给三百万鉴定费。 但鉴定费并不是那么好拿的,必须写出鉴书,承诺如果鉴书结果不对,将自己身上的某项器官主动割下,奉送给放榜人。 这就是江湖金榜的豪横之处。 我走了过去。 这帮人专心致志,对我的到来完全没发觉。 我还是第一次认真看杂项阎王制成的冕旒帝王帽。 上次在暗船实在太匆忙,又黑漆麻乌的,根本没法细看。 帽子顶部一块长形铜板,前圆后方,象征天圆地方。 平板的前后檐,各垂十二根细铜丝,铜丝串玉珠,但玉珠仅剩下了寥寥几颗。 玉珠大量缺失,肯定是杂项阎王故意为之。 仿制出土的东西,有缺陷才显真。 帽身由薄碾铜片制成,里面用来支撑帽身的是老象牙骨架。 整个帽子均以铜为主料,还专门用了唐代的红铜。 这群蛋鸡说得确实没错。 碳十四适合检测有机物,铜、珠皆不是有机物,能检测的只有里面象牙骨架,结果却证明确实为唐牙雕。 可见颜旺真下血本,把珍藏的老红铜、老象牙、老玉珠拿出来做此赝品。 没人真正见过冕旒帝王帽。 千年前那一场大火焚毁帝王帽之事,天下只有四君家才知道。而且,随岁月流逝,真正的帝王帽到底什么样子、何种材料,全已湮没在滚滚红尘之中。 这赝品款制与唐代款制完全一致,传承上无法鉴别。用料方面,不管颜旺用红铜或者其它金属,只要是老料,也判断不出任何问题,毕竟没真品的主料作为参照。至于技艺,这是颜旺的拿手好戏,肯定也不会出任何纰漏。 完全是无法鉴定之物。 我从旁边工具台拿了一把镊子,夹起了玻璃罩里面的冕旒帝王帽赝品。 旁边一位秃子见状,突然抓住了我的手,问道:“朋友,你是哪儿来的?” 我回道:“潮汕啦,别耽误我赚三百万好不好哇?” 秃子皱眉道:“今天下午不是只邀请了我们四人吗?” 我立马瞪大了眼睛:“系吗?!” 旁边人搭茬道:“对呀!这次江湖金榜规定,一人或者一个组合,只提供半天鉴定时间,有本事就出结果、写鉴书、拿赏钱,没本事就离开。” “你到底是记错约定时间了,还是熊老板不讲江湖规矩在骗我们,不给我们留足鉴定空间?” 秃子神情非常不爽:“不行,这事得打电话问清楚熊老板!” 老山鸡大名熊成煌。 秃子拿起手机,就要给老山鸡打电话。 ------------ 二百四十五章 死胡同 “简直岂有此理,离我们鉴定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呢,竟然来了一个插门棍……” 秃子一边拨着号码,嘴里还一边忿忿不平。 夏禧实在是太坑了。 这么重要的细节,他竟然忘记告诉我。 庄园里每天都有制赝师、鉴师过来试图摘江湖金榜,在正常情况之下,老山鸡只会关心鉴定结果,不会去过问过程。但如果秃子这通电话一打出去,老山鸡肯定会发现异常,叫外面保安过来一调查,肯定要露陷。 整个局到此就结束了。 我和夏禧可能还要折戟。 这就是做局过程的如履薄冰之处。 每一个细节都可能会出现纰漏,一点点纰漏都会导致全盘皆输。 但能够及时弥补漏洞。 才是一位做局高手真正的能力。 我一把夺过了秃子手中的电话,大声问道:“雷哇咩耶?!每人有半天时间?我怎么只有一个小时?!” 这一下,把他们全都整懵了。 他们四人面面相觑。 我假装异常恼火,连珠炮一般逼问秃子,为什么给我的金榜鉴定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你们却有半天时间,是不是区别对待,欺负我外地来的,魔都难道不讲江湖规矩吗? 必须先把主要矛盾给转移了。 秃子被我逼问的神情无比尴尬,反问道:“是……是吗?” 我回道:“当然系啦!王平头告诉我,我今天五点到六点来鉴定!时间太短了,我提前半小时来的!还有,三百万金榜钱啦,鉴定出结果,我分一半,王平头要分一半啦,你们要给王平头分钱吗?” 他们顿时傻眼了。 通过刚才秃子的话语可知,他们是今天五点结束,若给出结果,金榜三百万全额入口袋。 我故意提出了一位莫须有的王平头,并表示自己的鉴定时间只有五点到六点一个小时,金榜的钱还只能分王平头一半。 他们只要智商正常,一定会认为我肯定被王平头给坑了,还会认为王平头可能是老山鸡内部转金榜票的二道贩子。 哥们可是妥妥的弱者! 在我面前,他们倒突然成了占便宜的一方。 我问道:“那个熊老板到底谁啦?干类娘啊,有冇搞错啊,我怎么不认识!” “这系他电话吗?!我要打电话问个清楚!” 讲完之后。 我立马拿着秃子的手机,开始打电话。 秃子见状,神情顿时一变,马上夺过了电话,皱眉说道:“你别打电话啊!” 我眼睛一鼓:“为什么?!” 秃子反应极快,说道:“那什么……朋友,你先别激动,有可能误会了。我估计吧……金榜一个人一个小时,我们四个人,当然有一下午四个小时鉴定时间。还有,出了结果,我们是四个人分,钱比你分得还少呢。” 之所以他会讲这话。 盖因在他们眼中,这是老山鸡放金榜后,内部出现了问题。 他们几人只是单纯来赚钱的,并不想因他们的原因,牵扯出老山鸡内部的矛盾,到时不仅会非常麻烦,还对他们也没任何好处,指不定还会因不守口遭到那个“王平头”怨狠。 江湖人士,向来以利益为重。 我借坡下驴,问道:“真的吗?” 旁边几人纷纷敲边鼓:“肯定就是这样,你别多想……你来都来了,缘份一场,大家一起鉴定吧。” 我想了一想,回道:“好像有点道理!行,等我鉴定完,后面再问一下王平头!” 大家一起开始看。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讲话了。 他们担心自己讲出来的看法,会给我提供鉴定思路。 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水平到底如何。 我用镊子夹起冕旒帝王帽,足足看了五六分钟。 主要看其内部到底有没有什么突破点。 胡三秒做景泰蓝葫芦对锁仿品,也是老料、老方、老艺,与杂项阎王异曲同工。 但胡三秒作品鉴赝的关键,在于东西里面留了他的字。 我怀疑杂项阎王也会采取这个办法。 可我认真看了好久,里面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想想也是。 这些天人来人往的,其中不乏高手,冕旒帝王帽本身就已经扁了,谁都能看到它内部的情况,如果留有痕迹,不可能迄今没人发现。 我不再看了,说道:“看个鸡毛啦,一点都看不出来!” “浪费我的车船费,简直在搞灰机嘛!” 讲完之后,我大刺刺地走人。 秃子见状,似乎舒了一口气。 金榜钱我拿不到,他们却还有时间继续鉴定。 我耳朵尖,走的时候听到秃子低声说了两个字。 他说的是:“棒槌!” 我懒得理他。 出了庄园门之后,我脑子仍然停留在那顶赝品冕旒帝王帽上。 这东西在我脑海中不断复盘、反映。 我犹如大海黑暗中迷路航行的船,试图找到那一盏指引航向的灯塔。可杂项阎王的东西实在太真了,几乎没有任何破绽,无论从料、方、工等各方面,均无法取得突破。 我太阳穴有一些生疼。 自己肯定是陷入死胡同了。 这胡同一定有出口,但自己现在根本想不到。 我索性不再想了。 灵感,有时候就像风。 它不来,求而无用。 它要来,猝不及防。 我还有时间。 只要我认真看过了这顶冕旒帝王帽,它就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总有勘破它破绽的时候。 我来到手机店,再买了一个手机。 现在我有两张电话卡,一张原来用的,一张专门用来与夏禧单线联系,老拆卡不方便。 买完手机,发现一个情况。 我钱基本放在了小竹那里,这次来现金带得不多,前几天又住高档酒店又支付三黑子的费用,花销不少,身上已经所剩无几。 我也懒得叫小竹打钱过来。 搞钱对我来讲,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拿着暗船里面买来的那个小笔洗,转身去了一家古玩店,将笔洗给卖了。 店家开价还挺合适的,二十八万,当场用点钞机点了现金给我。 我也没东西可装,只得拿黑色塑料袋拎着现金出门。 刚出古玩店门口,走了十几米。 我突然回头问道:“你是想来抢我的钱?!” ------------ 二百四十六章 血玉 身后站着一位农民模样的人,皮肤古铜色,红鼻子,满脸尴尬。 他挠了挠头,说道:“抢钱要坐牢,我哪儿敢啊!” 我转身就走。 但他却快速地走到了我面前,说道:“兄弟,我真不是抢钱的!” “我也刚从那个古玩店里面出来,想卖给他们东西,没卖出去,他们说不真。” “可我这玩意儿确实没骗人啊!我看你在店里跟店家聊天讲价,店家都被你给说的哑口无言,想着你一定是最专业的,你瞅瞅我这东西,如果觉得合适,你收了怎么样?觉得不合适你就走,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我瞅了瞅他,问道:“渔民?” 红鼻子惊道:“你怎么知道?!” 他身上海腥味很重,主要一双手背长满了肉疙瘩,这东西民间叫做鱼鳞节,科学解释属于扁平疣的一种,典型杀鱼杀多了的人手部特征。 我没正面回答他,问道:“海里捞出来的东西?” 红鼻子回道:“是!我前段时间剖开鱼肚子弄出来的,一块玉佩。” “别人都说这可能是好东西,让我来城里卖了。今天我特意没出海,跑了一天,但七八家古玩店都不收,说什么不真。” “这天色也晚了,我急着赶回去呢。你要觉得合适,你买了它。不然我这一天没出海,一分钱又没卖着,回去我老婆得骂死我。” 我确定他并不是骗子。 就一个原因,骗子绝对不会说自己的东西经过七八家古玩店鉴定为不真。 就如同去找大夫看病,若大夫说,我瞧过好多人这种病,但一个没治好。 但凡是人,都不会信他。 有人估计会问,有没有可能这人是一种更高级的骗局? 有可能。 但更高级的骗局,像这种真实身份为渔民之人,根本做不出来。 小学生是解不开微积分的。 我说道:“拿出来看一下吧。” 红鼻子闻言,脸色欣喜,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打开了外面的布。 我脑门一跳。 竟然是一块小拇指大小的血玉。 血玉也叫血沁玉石,就是玉里面渗透进了血,经过几百年而形成,非常罕见,极为珍贵。 这玩意儿的成因就有些惊悚了。 古代人刚死,最后一口气咽下之时,将玉器塞入人的口中,玉会随气入喉,进入密布血管,经过几百年以上死血的浸透,血丝沁入玉中,形成华丽的血玉。 但也不是每一块这种做法的玉都会形成血玉,需要地理条件、温度、侵染速度以及玉吸血程度等各种因素综合,才能最终成型。 正因为极为罕见,无论庙堂王公贵族还是民间贩夫走卒,对血玉趋之若鹜,极为追捧,即便是无任何传承的血玉,其价格一直在玉器类古玩金字塔的顶端。 民间血玉造假者,往往将玉塞进狗、羊等动物嘴巴,用胶带将动物活活给憋死,埋入地下,经过若干年后挖出,也可得血玉。 古玩行当,这种仿玉叫“狗宝”、“羊宝”。 这种手段形成的血玉,血不透而浮于表面,色不艳而夸张粗鄙,没什么价值。 当然,有些造假者嫌麻烦,直接用劣质的岫玉染色,这种血玉反而有毒。 我仔细看了看红鼻子的这枚。 古玉料,血沁饱满直达玉心,通体透亮无瑕疵。 这是真东西! 我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要?” 红鼻子回道:“我也不大懂啊!他们基本都说什么血玉不可能在海里形成,因为海葬的人,要么尸首迅速腐烂,要么被鱼类吞噬,绝不会产生血玉。” “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说我拿一块小古玉染色糊弄人,染色技术虽然不错,但编故事都不会,可惜了一枚小古玉,如果不染色还值个几千块钱,现在啥钱也不值,你说气不气人?” 这些古玩店鉴师的判断非常有道理。 一个地方出现一件本不可能存在的物件。 换谁也不会信。 但如果要说是别人丢到海里的一枚正宗血玉,被鱼给吃了,鱼又被红鼻子捞出来,这更天方夜谭。 这概率,就如同告诉别人你与外星人谈了一场恋爱一样,根本不可信。 可我却无比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确实是一枚正宗的血玉! 没有任何破绽可言! 我问道:“你确定是从鱼肚子里剖出来的?” 红鼻子闻言,举起手,无比激动地发誓:“这事情好几个渔民亲眼见的,我要是撒谎,天打五雷轰。” 我想了一想,问道:“这什么鱼?” 红鼻子转了转眼睛,回忆了一下:“过山鲫啊。” 我奇道:“淡水溪里面的?!” 红鼻子回道:“对呀!我在出海之前,在海边一条溪里捞上来的,当时没当回事,直接把它丢进船舱里,后来杀鱼时,才发现它肚子里有一枚东西。” 我问道:“你捞过山鲫的溪水边,有小山包,还有坟墓吧?” 红鼻子一听,神情顿时惊诧万分:“咦,你怎么知道呢?!前一段时间下雨,小山包塌方,确实冲出来几座烂坟。不是……老板,你这东西要不要?不要我可马上回去了!” 我不仅哑然。 鱼不能脱离水生活不假。 但有一种鱼叫过山鲫,它可以爬山,在陆地里生活可长达六七天。 这鱼还有一种特性,每当生存环境发生重大变化之时,它就喜欢爬上陆地晃荡两圈,还喜欢钻淤泥沟,吃东西也不大忌口,啥都会往嘴里吞。 毫无疑问。 这血玉并不是海里的,而是小山包坟地里的。 大雨将坟地给冲刷开,露出了血玉。 由于大雨致使环境改变,导致溪水里的过山鲫爬上了小山包,它在钻山上淤泥之时,吞了小血玉,最后又被红鼻子给捞到。 奇葩吗? 这确实是在我古玩生涯中,最为奇特的一次古玩来源! 但这些我都不需要跟眼前这位渔民讲,估计他也听不大懂。 我问道:“打算卖多少钱?” 红鼻子挠了挠头:“一千行吗?” 我问道:“确定吗?” 红鼻子皱眉道:“算了,给五百吧……” 我说道:“我挺喜欢这东西,给你两千。愿卖就卖,不卖你拿走,我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红鼻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瞅着我。 我起身走。 红鼻子赶紧拦住了我:“卖卖卖!” 他收了钱,非常开心地走了。 我拿着血玉,对着夕阳瞅了几眼。 玉映残阳。 残阳若血。 真是好东西! 我寻思这帮开古玩店的,聪明误好货。 往前走了几步,脑海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一个地方出现一件本不可能存在的物件。 一道灵光忽闪而过。 我头皮顿时一炸。 冕旒帝王帽赝品鉴定方法。 我竟然想出来了! ------------ 二百四十七章 柳暗花明 这种柳暗花明的感觉,让我全身毛孔竖立,顿时兴奋不已。 找天下仿品的破绽,无非就集中在两个范围:物品内、物品外。 胡三秒的景泰蓝葫芦对锁,其破绽就布置在物品之内,砸开之后,里面留下了他的字。 我此前一直按照这个思路,企图发现冕旒帝王帽赝品鉴定依据的蛛丝马迹,结果却陷入了死胡同。 刚才无意之中,收了渔民的一枚小血玉。 那些古玩店家认为,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件不可能存在的物件,血玉绝不会在海里找到,因此而拒收。 按照这一想法,我倒推了一下冕旒帝王帽。 忽然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细节。 那就是贯穿整个唐代的“禁铜令”! 唐代建立之初,由于前期隋末农民起义,天下混乱,民间以铜私铸货币的现象极为严重,造成整个国家各种货币泛滥,经济几欲崩盘。 为了拯救国家的经济,唐代帝国的智囊们,提出了“废五铢钱,行开元通宝钱”政令,下令在全国范围内禁止私铸铜币,并认定私铸铜币为“恶钱”。 与此同时,帝国还出台了一系列无比严厉措施,禁止私人买卖铜料和制造铜器,史书记载为“禁卖铜锡及造铜器者”,废黜了大量铜冶产业,对铜料进行无比严格的管制。 这一措施,在唐代执政期间,从头到尾都不折不扣地执行。 除之前流传下来铜镜等必要生活物品,民间祭祀、礼佛、生活器皿,用铜大面积减少。为弥补因禁铜给民间生活造成的不便,唐帝国开始大力推动陶瓷、漆器和染织业。 瓷艺得到了蓬勃发展,出现了多体系的瓷窑,如青瓷越窑、白瓷邢窑等。 享誉中外的唐三彩,也就是在这个背景之下出现。 而这顶冕旒帝王帽,整个帽身几乎全以铜料为主! 有人可能会问。 唐代只是禁止民间私铸以及买卖铜器,但官方可以铸造,冕旒帝王帽是含元殿的东西,属于官方铸造物品,完全可以用铜。 没错! 但这正是杂项阎王的无比聪明之处。 水平高的鉴师,一旦想到这里,会立马进行自我否认,戛然而止。 但其实最重要一点在于,冕旒帝王帽的独特性质。 冕旒帝王帽是帝王的象征。 帝王平时不戴,只有在无比重大的场合下才戴。 什么叫做重大场合?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封建王朝两件最重要的事情,战争、祭祀。 含元殿建设之时,正是大唐气象万千的时候。 建成此殿后,每年元旦、冬至,帝王都会在这里举行祭祀大典,接受来自万国的朝贺。 为此,这期间制作的冕旒帝王帽,不仅仅具备祭祀功能,还兼具无比隆重的外交功能,是一种国家形象的象征。 试问,哪个推行全国禁铜令的大国帝王,会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戴上一顶全铜制成的冕旒帝王帽出现在大典?! 禁铜是德政。 帝王需要带头向天下示范自己德政。 铜帽一戴,不仅打自己的脸,还打了整个唐帝国的脸。 别说帝王了,就是唐朝负责礼乐的部门,也坚决不会让此重大的纰漏出现! 这就是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件不可能存在的物件。 杂项阎王这件赝品实在太巧妙了。 普通鉴师看形制、一流鉴师看文化、顶级鉴师悟人心。 悟得还是千年前唐代的帝王心! 我快速回到了酒店。 这个局最重要的一环,已经被攻克! 本来,若我不能悟出,还要采取一些更加艰难的手段,从杂项阎王嘴里硬生生撬出鉴定依据。 现在不需要了,简单多了。 之前进庄园鉴定冕旒帝王帽,我特意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现在掏出电话,发现有几十个未接来电。 全是陆岑音打来的。 前段时间我那样对她。 按她的性格,在极度伤心之下,肯定会疯狂工作。 今天突然几十个连环夺命电话,毫无疑问,她肯定在工作间隙,去看了自己老爹,已经发现麒麟玉佩不见了。 隔着手机屏幕,我都能想象到她抓狂的样子。 我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抽着烟。 在这当口,陆岑音的电话还在持续不断地打进。 再打了十几个之后。 没继续打了。 传来一条信息。 “苏尘,你到底在搞什么?!” 从信息来看,她应该猜到了什么。 我不能给她任何幻想,直接关机。 用那张新买来的电话卡,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 “以后你和小竹联系我这个号码,原来的号码基本会处于关机状态,新号码不要告诉任何人。” “好,你那边怎么样?” “进展非常顺利,你们呢?” “我这里不大好,想象中的鱼还没向我靠近。小竹倒是把房子给卖出去了,涨到了三百万,看不出来这丫头做生意很有一手。” “不急,鱼快靠近了,稳住别浪。” “明白。陆大小姐最近状态奇差,今天她疯了一般,来找了我。” “她说什么了?” “她很聪明,别的没多说,就问你现在在哪儿。” “你怎么回?” “我是演员,不蠢!哥们就冷哼了一声,直接没搭理她,这气质拿捏的还可以不?” “非常可以!” 陆岑音身边的暗线,没那么傻,不可能那么快就接近肖胖子。 这人一定还在暗中观察。 小竹房子卖完,陆岑音露出了重要东西丢失的马脚,暗线才会主动靠近肖胖子。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三黑子来了。 我问道:“都弄好了吗?” 三黑子回道:“走廊、酒店大门口,都摆布好了小摄像头。” 我问道:“你那些手下呢?” 三黑子回道:“全都在外面暗中候着,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我说道:“现在。” 讲完之后。 我出了门,在摄像头之下,重新走了一遍从酒店大堂进房间的过程。 当然,这过程三黑子特意调试了镜头,只会显示我的身材,不会出现容貌。 晚上八点二十,颜小月打来了电话:“你在哪儿?” 我告诉了她酒店以及房号。 颜小月恶狠狠地说道:“好小子,你等着我!” ------------ 二百四十八章 敢玩真的 我强调道:“你最好别带人,我跟你聊聊你父亲入飞升坑之事。” 颜小月闻言,突然格格笑了,笑得极为好听,像她唱歌一样。 她问道:“你怕了?” 我回道:“有一点。” 颜小月说道:“怕了就好,今天我来找你好好聊聊。” “谈好了,可以让你死轻松一点。” “没谈好,那你就够呛了,会死很惨。” 我回道:“知道了,我会好好聊。” 房间里面有烟味。 咱毕竟是第一次跟姑娘约在酒店房间见面,为了礼貌,我点起了檀香。 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电视。 门铃响了。 时间刚好九点。 非常准时。 透过猫眼一看,颜小月俏脸无比冷峻,正豪横无比地站在房门口。 我打开了门,让颜小月进来,将门给关了。 颜小月丝毫不惧,目光无比清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无比蔑视地瞅着我:“房间还挺香。” 讲完之后。 我正要开口让她坐。 这暴躁女却突然从包里拿出了一把短火铳,瞬间对准了我头,笑嘻嘻而又无比嘚瑟地问道:“你说今晚姑奶奶这一枪,该怎么开呢?” 我立马举起了手。 颜小月见状,俏眉上挑:“哎呦喂,苏大好汉咋变得这么怂了,之前不是还挺能吗?” 我没吭声。 颜小月说道:“自己趴床上去,把衣服全脱了!” 我问道:“这样不大好吧?” 颜小月银牙紧咬,露出终于报仇雪恨的畅快神情:“这样非常好!我今天特意带了相机,把你的美照全拍下来,贴满大街小巷。” “下面再加上一行字,祖传男性专科,专治各类男性疾病,让全魔人都见识一下你的风采。咯咯咯……” 她笑得肩膀抖动,开心不已。 似乎已经在电线杆上瞅见了我的美照。 可笑声还没持续多少秒,她突然脸颊变得飞红,呼吸无比急促,身躯若棉花一样支撑不住,手中火铳“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倒在地上,神情极度愤怒,眼睛瞅向了旁边的檀香:“混蛋,你竟然放毒烟!” 我将三黑子带给我的檀香灭了。 这玩意儿效果还挺霸道。 幸好我提前吃了解药。 我把软绵绵的颜小月抱到了床上。 她现在除了嘴巴能讲话,四肢一点力气的都有,脸色相当潮红,若醉酒后的美人。 还别说。 这暴躁女真长得挺漂亮,身材也很好。 我附在她耳边,脸露出邪魅状:“你说今晚我这一枪,该怎么开呢?” 颜小月美眸瞪得老大,又急又气又恐惧。 我挠了挠头:“要不我用相机拍下你的美照吧,贴满大街小巷。” “下面再加上一行字,祖传女性专科,专治各类女性疾病,让全魔人都见识一下你的风采。哈哈哈……” 颜小月简直要疯了:“混蛋!你别乱来,我下面有五六十号老粮帮的人围着酒店!” “我要出了事,他们一定会上来将你碎尸万段!” 我回道:“看到了,今天一路上都有老粮帮的兄弟跟着我。” 颜小月闻言,从刚才短暂慌乱中回过神,表情开始变得有恃无恐:“你既然知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解药!” “老粮帮的人如果一直没我的消息,你应该知道后果!” 我淡淡地说道:“他们现在已经撤了。” “不可能!风杵头没下命令,他们不会撤!” “怎么说呢……老粮帮的兄弟,什么都好,就两大缺点,互不认识、只认风杵不认丐头。我叫自己的人,提前装扮成了老粮帮的样子,给风杵头用了一点药,夺了他手中的风杵。” “那又怎样?没有行动暗号,你的人敢拿风杵发号施令,反而会被他们打死!” 她还不相信。 我解释道:“你们今天的行动暗号,风杵敲地面一下是盯点静待,连敲三下是迅速撤退。至于敲几下是发起攻击,我不知道,当然也不需要知道,因为现在他们已经撤了,根本没攻击的机会。我的人手中有风杵、会暗号,你说他们会不会撤?” 颜小月美眸瞪得老大,瞠目结舌:“你你你……” 我笑道:“很好奇我怎么知道?” 颜小月:“……” 我回道:“就不告诉你!” 这事情其实非常简单。 老粮帮的人白天在跟着我的时候,就一直采取这暗号。 我也懒得去揭穿他们。 三黑子等人混进里面去之后,发现他们今晚行动暗号依然未变。 颜小月实在太自负了。 上次老粮帮想牵我肥羊,吃了一次亏,今天她竟然还用老粮帮来对付我。 颜小月试图从床上挣扎起来,估计想要拿电话,但完全无用。 我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你说你好好唱歌得了,趟古玩这浑水干嘛?” “就你这些江湖手段,在我眼里看来,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颜小月彻底孤立无援了,只好抬出了杂项阎王来威胁:“姓苏的,你应该知道我爸爸是谁,他要知道你这么对我……” 一听这种威胁的话,我就莫名的烦躁。 我喝止道:“够了!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跟你玩闹!” “颜旺孤傲自负、目中无人,被人下江湖帖入飞升坑,已经自身难保,还想他来救你?!” “不管你信不信,现在只有我才能救你爸。今天让你来,就是让你配合我。” “请你认真回答,到底配不配合?!” 颜小月听见我怼她父亲,神情非常生气,一副桀骜模样:“我配合个屁!我爸江湖戎马一生,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就那些拉洋片的,还想动我爸,做梦去吧!” “姓苏的,你别猪鼻子里插葱装象!你不仅赌斗羞辱我店、夜场羞辱我、今天还羞辱我爸,姑奶奶跟你没完!” “你要是男人,今天就动一下我试试,少讲这些没用的废话!” 这暴躁女是真难驯服! 我冒火了。 今天不好好吓一下她。 她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我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直接给拎到了卫生间,将她“吧唧”一下,丢到了浴池里面。 打开了水龙头,将池中水放满。 在放水的时候,颜小月小还下巴上扬,一副有胆量你动我的模样。 她身上衣服已经被水浸透。 我调好了相机,打开了摄像功能,猛地一甩毛巾,扎住了眼睛。 开始解自己的上衣。 上衣解完,露出了哥们向来自信的肌肉。 颜小月躺在水池里面,略带颤音地问道:“你……敢玩真的?!” ------------ 二百四十九章 不许碰我 我懒得理她。 我听到她在咽口水。 证明颜小月已经开始紧张了。 当我用手去拿旁边洗漱台的计生用品之时,颜小月彻底慌了:“喂……你不要太过份……” 我转身前往了浴池,打算开始对她动手。 颜小月突然害怕的尖叫起来:“臭混蛋,不许碰我……” 竟然还在骂我! 我撩了她的下巴,开始动手去解她的衣领。 她终于服了,带着哭腔说道:“我们可以谈谈……” 就这儿?! 我厉声问道:“真谈还是假谈?!” 她呼吸无比急促,颤声回道:“真谈。” 我说道:“很好!你要是不好好谈,我们可以用其它方式更刺激的方式交流!” 颜小月:“……” 我解开了眼睛上的毛巾,见到颜小月半躺在浴池里,全身瑟瑟发抖,俏脸一片蜡白,一副异常恐惧又恨不得马上杀了我的模样。 我穿上了外套,将她从浴池里拎了起来,把她拎到了房间沙发上。 手中就像拎了一床过水被单,哗啦啦的浴池水从卫生间一直淋到沙发。 今天就让她在沙发上待着! 我不能让她上床,因为等下我还要睡觉。 我说道:“时间很晚了,简明扼要地说。” “老山鸡一直想借机会吞掉你们颜家的产业。你父亲前段时间出山做了一件赝品,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内情。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搞了一个江湖金榜,准备请人鉴定出赝品的瑕疵,再用飞升坑局弄死你父亲,扫除吞并颜家的唯一障碍,这次他们志在必得!” “为了这件事,我前期做了大量工作。可以说,目前只有我才能救你父亲!你现在需要配合做两件事,第一,对外承认并散播出去消息,我是你地下恋情男朋友,但你爸爸对我极度不满意,甚至一度想杀了我,让我别纠缠你。” 颜小月闻言,气得不行:“我承认你个锤……”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不敢吭声了。 我继续说道:“第二,按你父亲那种茅坑里石头的性格,他一定会参加飞升坑,而且,他还极度自负,认为天下没人能鉴定出赝品瑕疵,必然会独自前往。你要提前召集好老粮帮的兄弟以及你父亲江湖老旧部下,埋伏在附近,一旦出事,才有挽救机会。” “这两点,能不能做到?!” 颜小月冷哼了一声:“首先,我爸爸做出来的东西,没人能鉴定出瑕疵,飞升坑不可能会出事。以我爸的江湖名气,这帮臭拉洋片的也不敢动!” “其次,你为什么要救我爸,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这个混……说的话?!” 我冷冷地回道:“最后解释一遍,说完我不会再说了。” “无论对方能不能鉴定出瑕疵,一定会通过飞升坑弄死你父亲,这是我让你到时务必要召集齐人的原因。” “我救你爸,有着自己的目的,你不需要知道。至于你信不信我,你可以回去跟你家老爷子说一句话,共八个字,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再听一下他的看法。” 讲完之后,我转身将房间灯给关了,上床盖被子睡觉。 “喂,你有毛病吧,快给我解药!” “我浑身是水,你让我就这样坐一晚上?!” “混蛋!你说句话!” 我回道:“对了,你一定记住,你男朋友我姓柳、不姓苏。” “我姓你个鬼!快给我解药,这样我会感冒!” 感冒? 你发烧都不关我事。 我抬手拿起了遥控器,把空调开冷了一点。 翌日一早。 我起床之后,见到颜小月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衣服还没干透。 赶紧洗漱完毕。 我将她的那把小火铳和相机给拿了,快速离开。 三黑子的檀香药效顶多支撑到今天早上八点。 我不想她醒来之后再跟我纠缠。 出了门之后,三黑子已经在酒店门口等我了,我迅速坐车离开,换了一家酒店入住。 当天无事。 晚上夏禧打了电话过来,约我在一家茶楼见面。 按时间去了茶楼。 夏禧一身墨镜、帽子装扮进来了。 这货上次受伤比较重,虽然恢复的速度算快,但走路还是要慢慢抻着走,像个小老头。 进门之后,夏禧说道:“妈蛋,老山鸡已经疯了,他说一定要弄死你,还是碎尸万段那种!我跟了他这么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抽风,那模样看了都恐怖。” 我笑道:“他准备怎么弄死我?” 夏禧回道:“车祸、下药、放炮、刀砍……总之,什么手段最狠毒,按什么手段来。我咬牙切齿地对他说,这事我来办,一定会让你消失。” 我问道:“他同意了?” 夏禧回道:“能不同意吗?他至少还要在医院待五天才能正常走路,现在他一刻也等不了。我已经向他打了包票,五天内你要不死,自己提头去见他。” “老山鸡彻底魔怔了,他呲着假牙说对我说‘大夏,你来弄死颜旺这个未来狗女婿,五天后我在飞升坑来弄死颜旺,并把颜小月给弄上床,这才叫杀人诛心,干干干!’,我向他发誓,不宰了你,今生誓不为人。” 火已经彻底烧起来了。 老山鸡也快要烧死自己了。 我点了点头,将我在苍狼酒吧亲颜小月、两人前后进入酒店一个房间共度良宵的摄像头截屏以及老山鸡写下的字据,全给了夏禧。 夏禧看了照片之后,嘻嘻直笑:“这拍摄手法可以啊,酒吧照片有一种好事者偷拍的感觉,酒店监控截屏下面还有进出房间的时间……谁看到这玩意儿,都会相信你和颜小月是地下恋情。对了,忘记问你一件重要的事。” 我问道:“什么事?” 夏禧满脸真挚地问道:“颜小月长这么漂亮,晚上表现怎么样?” 我回道:“滚一边去!” “录音机带了没有?” 夏禧说道:“带了。” 讲完之后,他从兜里掏出了磁带录音机。 我调整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始讲话录音。 录音内容是关于冕旒帝王帽的鉴定秘密。 一共两份录音。 一份是胡说八道的假鉴定意见。 一份是我发现的真实鉴定依据。 在录音过程中,我痛哭流涕,一边讲着鉴定的秘密,一边哀求夏禧饶我一条狗命。 录完之后。 夏禧将一真一假两份录音给收了起来,脸上肌肉直抽搐:“干!你这也太能演了,我特么听到这录音都觉得自己快把你给弄死了!” 我问道:“马上要进入核心剧情了,需要我再给你捋一遍这个局的思路吗?” ------------ 二百五十章 出发 夏禧回道:“还是再捋一遍吧!我上次都被你带的人打傻了都。” 我点了点头。 “我们这把局目的,是做死老山鸡,扶你上位。但老山鸡势力太大,我们根本动不了他,只能借刀杀人,而最合适的刀,就是他的顶头上司疯虫。要让疯虫动手搞老山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疯虫认为,老山鸡已经背叛了他。” “老司理下命令给疯虫搞飞升坑局吞并颜家,为此,吞并颜家是疯虫必须不折不扣完成的死任务。老山鸡是这次死任务的具体操办人,如果在这件事上出了事,疯虫又突然发现老山鸡背叛,他一定会对老山鸡不客气。” “这是我们这把局的基本逻辑。” 夏溪忙不迭地打断道:“逻辑我懂,你再解释一下之前的系列骚操作就行。” 我继续解释道。 “我带人打了老山鸡,目的就是让老山鸡发疯,他会派你来报复我。你在报复我的过程,我受不了你殴打,向你祈求放过我,并表示自己是颜家未来女婿,颜小月告诉了我冕旒帝王帽赝品的鉴定秘密,希望通过这个秘密,换取自己一条性命。” “老山鸡基于你调查我身份获取的这些照片、酒吧人反映等情况,一定会对我是颜小月地下男朋友确信无疑,我临死之前卖老丈人求生所说的秘密也是真的。然后,你给老山鸡听刚才那遍假鉴定意见的录音,他听完之后,你想办法立即将假鉴定意见录音给销毁!” “到时候,老山鸡会用这个假鉴定意见,信心满满地前往飞升坑,并当着一些江湖中间人的面说出来。但因为这个鉴定意见是错误的,颜旺肯定会耻笑并反驳老山鸡无知,并说出真实的鉴定依据。” “按老山鸡一不做二不休性格,他在勃然大怒之下,为了完成任务,一定会不讲江湖规矩,下令杀颜旺。我会提前在飞升坑附近埋伏好人,到时候把颜旺给救走。” “飞升坑失败,人没杀着,还在中间人面前因不讲江湖规矩丢了大面子,疯虫一定会过问原因。” 夏禧点了点头:“对!疯虫会勃然大怒!” 我说道:“老山鸡肯定解释不出原因,因为他无比相信你,也无比相信我颜旺女婿的身份,找不出任何环节出错,必然会支支吾吾。” “这个时候,你立即向疯虫献投名状,说老山鸡背叛了疯虫,在飞升坑故意演戏,他真实目的是联合颜旺、自立门户。背叛的证据是,你将另一份真鉴定意见录音提交给疯虫。” “你告诉疯虫,其实你给老山鸡的是这份录音,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山鸡在飞升坑局现场,却故意擅自改变了说法。老山鸡肯定会慌,骂你在撒谎,并解释他当时听到的根本不是这个录音。” 夏溪笑道:“可假录音已经没了,而且,理论上讲录音的你,在讲完录音之后,被我给杀了,死无对证。哈哈哈。” 我回道:“没错。” “你趁热打铁,再告诉疯虫,你在殴打我的时候,曾搜了我的身,还发现了一张老山鸡向颜家献忠的字据,将这字据也提供给疯虫。” 夏禧说道:“老山鸡一定会懵,并向疯虫解释这是他当时被你殴打之后逼迫下写的,还会说当时我也在场。可同样,你已经死了,我当时一直晕着,再次找不到对证。” 我说道:“事证、书证、音证,三证齐全。到了这个程度,像疯虫这种宁杀错不放过的暴戾性格,肯定已经勃然大怒了。” “你再添一把火,说其实你之前早就发现了老山鸡不轨,但迫于压力,一直不敢说,你告诉疯虫,老山鸡为了背叛,还提前把家属给转移了。” 夏禧说道:“卧槽,这有点残忍,也有点小激动……不对啊苏子,这里有一个矛盾问题,老山鸡既然联合颜旺打算自立门户,并在飞升坑局放过了他,为什么会派我杀了颜旺的未来女婿呢?” 我笑道:“这几天颜小月会提前放出消息,颜旺对我和她之间恋情极度不满,甚至还想杀了我,让我不纠缠他女儿。老山鸡既然已经跟颜旺联合,杀我的目的,一来报他被打之仇,二来顺手替颜旺解决掉我这个麻烦。” 夏禧说道:“确实天衣无缝!但我听说,颜小月非常难搞定,她会服帖听你的去放消息?” 我回道:“她不会,但我让她向颜旺转达了一句话,颜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逼着她按我的要求去做。” 夏禧闻言,哈哈大笑:“一个字,绝!” 这货连喝了两口茶,突然掏出了一把伸缩刀,嘴巴对着刀口吹了两口气,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 “录音已经录完了!按照计划,我现在要做掉你,拍下你被我捅死的照片给老山鸡看。” “你说,上次你叫人打我这么狠,我这下要不要也做得逼真一点呢?” 我说道:“你别乱来……” 话音刚落。 夏禧抬手将一罐子假血泼在了我头上,嘻嘻直笑:“你小子太聪明了,不能留啊不能留啊……” 一把伸缩刀立马捅在了我脖子上。 这玩意儿就是电影片场的道具。 看起来像刀已经插进脖子了,但其实并没有。 他仔细看了看刀口,为更加逼真,还专门涂了不少假血在我的脖子上。 尔后。 他把灯给关了,让我摆出惨死的姿势拍照。 拍完照片,我们看了一下,昏暗无比的凶杀案现场,简直惨不忍睹。 依然没拍我的正脸。 老山鸡对夏禧无比信任,照片里的我,与打他的人身材什么都一样,他肯定不会任何怀疑。 做完这些之后,夏禧先出了门。 我清理了一下身上的假血,也出了门。 接下来几天,三黑子一直在同悦古玩附近打探消息。 给我的反馈为:颜旺对颜小月这场地下恋爱,勃然大怒,老头公开到同悦古玩大声训斥了好几次颜小月。 这是一个老江湖! 飞升坑局他不能不参加,事关毕生荣誉。 但当他听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句话之后,参加飞升坑局所赖以仰仗的金刚盔甲彻底没了。 颜旺害怕了。 尽管他不知道我什么目的,但现在必须压宝在我的身上,开始按我的要求,配合演戏。 这是无比聪明的做法。 我曾问三黑子,颜小月在干嘛。 三黑子回道:“她生病了,在同悦古玩里躺着,每天有私人医生给她打吊针。” 我想笑。 第五天晚上,离飞升坑局开始之前的一个小时。 三黑子带了六个人前来集合。 我对他们说:“今晚的任务,把你们扛沙包所有江湖手段全用上!” “只需成功,不许失败!” 他们齐声回道:“明白!” 我说道:“出发!” ------------ 二百五十一章 猴儿凳与太师椅 飞升坑设在松江郊区的一个山坡底下。 杂项阎王在华东区域名气挺大的。 这次他被动接飞升坑,其实在魔都古玩界暗中造成了一定影响。 估计挺多人想到现场看一看这场难得一见的飞升坑局。 可老山鸡邀请的见证中间人不多。 毕竟搞太热闹了,不大好收场。 这种江湖玩法,坑是自己爬进去的,输了自己待坑底九天,死了也跟别人无关。 看起来比较迂腐。 但其实也可以理解,人活脸、树活皮。 面子这种东西,对杂项阎王这种具有非常高江湖地位的人来讲,有时比性命还重要。 如果换成九儿姐,她不仅不会跟别人玩,还会想办法让别人掉坑里吃屎呛挂。 九儿姐常说,要脸等于要死。 每当她讲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就寻思,那是因为她在江湖上籍籍无名,根本没脸。 但这话我不敢当面说,否则她会弄死我。 到后来,我想明白一个道理,一个没漂亮羽毛的人,在泥坑里扑腾滚打搏杀,不用担心弄脏身子,其实才可以做到完全无所畏惧。 我今生永远不需要羽毛。 我与三黑子等人全化了妆。 快来到山底之时,我们分开。 他们按我的要求去办事了。 天色有点黑。 往前走了一段路,见到前面山坡上有几人,在夏禧的带领之下,打着探照灯正布置飞升坑,他们在往坑边撒菜籽油。 坑旁边一根粗铁柱,上面有葫芦绳。 地上两张椅子。 一张是简单的三角木板。 一张是太师椅。 入坑之人,需乘坐三角板下到坑底,绳子斩断。 若入坑之人制作的赝品,坑外没人能够找出其中缺陷,则将太师椅放入坑中,入坑之人再乘坐太师椅被拉上来,享受坑外之人的三磕九拜大礼。 若赝品被坑外之人找出了缺陷,入坑之人必须不吃不喝在坑底待上九天。 这是一种比较有意思的老江湖规矩。 三角板别称也叫猴儿凳,矿山下洞的工人常坐,屁股坐在三角木板上,手抓着绳索,下井洞。 这种姿态比较滑稽、逼仄,人坐三角木板,像猴子一般。 飞升坑本来是外地制赝师为了挑衅当地古玩赝品行当一种局。 下坑坐猴儿凳,意思是入坑之时,你就是一个外地过来无名闹腾的猴子。 上坑坐太师椅子,意思我们辨别不出赝品的瑕疵,你不是猴子,是大师,值得尊敬。 太师椅一升空。 江湖名气,也由此来了。 我走过去之后,旁边几人迅速停下手中动作,无比警惕地看着我,手纷纷摸着腰部。 估计腰上有什么武器。 夏禧无比淡定地说道:“新来的小弟,自己人。” 几人闻言,放松了戒备。 夏禧对我说道:“那个谁……来了就别傻愣着跟电线杆一样,先过来试试猴儿凳稳不稳当,别到时颜老头坐上去绳子断了,还没玩就先摔死,鸡哥可要骂死我。” 我瓮声瓮气回道:“好的老大!” 几人闻言,绑好了猴儿凳。 我坐上了三角板凳子。 绳子发出叽叽嘎嘎响动,放我下去了。 这个坑大概有十几米深,周围全是布满了菜籽油。 别说颜旺这种老头了,就是卞五那种有厉害爬墙功夫的人,也没本事上来。 坑底比较暗,他们基本都在上面忙,也没人专门打探照灯照我。 我迅疾用石块在坑壁写了几个大字。 “不升坑、不点香。” 非常醒目。 写完之后,我对着上面喊道:“老大,绳子牢靠,没任何问题!” 之所以要写这几个字。 老山鸡四个搞死颜旺的方案,直到二十分钟之前才告诉夏禧。 第一,如果冕旒帝王帽赝品鉴定依据没问题,老山鸡讲出依据之后,颜旺若讲江湖死规矩,会自己待在坑底九天,必死。 第二,如果冕旒帝王帽赝品鉴定依据出现了问题,那必须用太师椅将颜旺升上来。他们会暗中动手脚割裂绳子,在快升到顶时,绳子断裂,摔死颜旺。 第三,进坑之人需要点一支香,以一支香时间为限,让坑外之人说出赝品的鉴定依据,按江湖老规矩,香由坑外之人提供。即便万分之一可能,绳子没断裂,老山鸡用的是特制毒香,颜旺即便正常升上来了,几天之后,没解药,会重病昏迷,不出十天必死。 第四,万一出现异常情况,有人突然来袭击截局,老山鸡会指出颜旺不讲江湖规矩,立马发信号召集外面提前布置好的下属,到时乘乱斗殴,将颜旺弄死。 四个方案考虑周全、层层递进,可谓极为狠毒。 老山鸡不魁是毒辣的老江湖,尽管他无比相信夏禧,认为夏禧给他提供的鉴定依据一定是真的,但还是做好了不同情况备选方案。 在重重的围困之下,颜旺几乎插翅难飞。 像颜旺这种无比自负的老顽固,要不是我之前让颜小月提醒他,肯定会认为自己江湖地位高,老山鸡根本不敢耍阴招搞他。 可人家不仅要耍,还耍得极端无耻、残忍。 夏禧在上面回道:“拉他上来!” 我被人给升了上去。 跟着他们一起忙活了一阵子,外面脚步声传来。 转头一看,老山鸡带着五六个人来了。 这货上次被打老惨了。 走路一瘸一拐,上坡的时候,还要人搀扶。 我瞅见他装的假牙、人中上烫伤留下的疤痕以及眼眶上未完全痊愈的伤口,觉得有点好笑。 老山鸡腆着大肚子,看了看坑,呸了一口:“艹!这高度能摔死老东西吗?” 夏禧回道:“放心吧鸡哥,这都三四层楼高了!” 老山鸡呲着假牙,抬手拍了拍夏禧肩膀:“大夏,你这几天办事相当利索,改天见到疯哥,我好好提携下你。” 夏禧说道:“那是!跟着鸡哥这些年,我就是一头猪,也学会耕田了!” 老山鸡闻言,哈哈大笑,但笑得太过剧烈,可能牵扯到了伤口,又呲牙咧嘴:“不错,不愧是你!” 老山鸡捏了一根雪茄出来。 夏禧赶紧给他点火。 老山鸡抽了两口,转头看了看众人。 在目光转到我身上的时候,老山鸡突然暴凸眼一瞪:“这小子……看起来不太像好人啊?!” ------------ 二百五十二章 敬空香 我:“……” 哥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但老山鸡不可能认出我。 估计也就是见我面生。 我神情害怕地退了两步,赶紧低下了头。 一副小弟恐惧大佬的模样。 夏禧反应也快,对老山鸡说道:“刘老千场子的小马仔,前些天暗暗投我了,干事还利索的。” 老山鸡闻言,突然笑了,嘴角叼着雪茄:“卧槽!这太特么卧槽了!老子正准备过些天干掉刘老千呢,把这小子留着,让他去当个卧底。” 夏禧冲我大声训斥道:“还不谢谢鸡哥!” 我瓮声瓮气地回道:“谢谢鸡哥!” 老山鸡挠了挠头,又说道:“对了,刘老千那个小老婆长得不错,改天你小子去盯着她,见她身边没人的时候,你告诉我,老子要把她弄上床,杀人诛心,哈哈哈!” 这王八犊子太混了。 之前他对夏禧说不仅要弄死颜旺,还要把颜小月搞上床,也说什么杀人诛心。 我有点后悔那天对他下手轻了。 正在此时。 远处探照灯亮了。 先上来了三位见证人。 正常情况之下,见证人都是与双方没什么利益瓜葛之人。 飞升坑结束之后,胜利的一方,会给见证人封大红包。 但很显然,这三位哥与老山鸡非常熟,热情地互相打着招呼。 其实,按颜旺之前的性格,根本不把老山鸡放眼里,对谁来当见证人,完全不会去管。 一会儿之后。 颜旺来了。 老头今天穿着一套丝绸唐装,手拄着楠木拐杖,脸色无比冷峻。 他只带了一人。 一位护宝红花。 这位护宝红花脸庞棱角分明,步伐沉稳,目光锐利,估计是一位顶尖功夫好手。 几位中间人客套地与颜旺打了一下招呼。 颜旺微微一抱拳,算回礼了。 老山鸡瞅了瞅手表,说道:“老爷子今天挺准时啊!” “可真是够爷们的,一大把年纪了,不在家锻炼括约肌省得尿床,还敢来玩飞升坑,熊某当真是佩服,哈哈哈!” 这话相当无耻而嚣张。 颜旺连正眼都没瞅老山鸡一眼,环视了一下四周,脸沉若深潭,朗声说道。 “老夫横行江湖之时,有些鼠辈还在尿泥巴玩!” “今晚来这里,再次接受一下江湖宵小的三磕九拜大礼,亦未尝不可!” 还别说。 杂项阎王一番话,虽然是回骂,但声若洪钟,自然威武。 老山鸡闻言,嘿嘿一笑:“秦皇汉武,一钵黄土!年轻人要吃饭,老家伙老端着饭碗可不大好,我把你的饭碗接过来,省得你手抖将碗给砸了,你要不要谢谢我?” 讲完之后。 老山鸡还无比嚣张地将烟圈往颜旺的脸上一喷。 这货的行为恶劣的令人发指! 他仗着自己的势力以及今晚四处布下的毒箭,将一代江湖枭雄的尊严摁地上疯狂无比地摩擦。 忽然之间! 颜旺手中的拐杖猛然砸了过去。 老山鸡完全猝不及防,一声惨呼,竟然被颜旺给硬生生打倒在地,额头顿时飙出血来。 老兵不死,易未凋零! 颜旺这一棍子,可真解气! 不过他一位老头,之所以能一棍子将老山鸡给彻底撩翻,主要原因是老山鸡身上伤没全好,颜旺出手又快又狠,老山鸡压根没预料到他敢动手。 夏禧见状,大恼道:“妈的,给老子上!” 几人立即向颜旺扑去。 颜旺身边那位护宝红花嘴里一声爆喝,一个侧鞭腿,反手一个肘击,两声惨呼传来,当头冲上的两人立即被他干翻在地。 护宝红花目露杀意,架势无比沉稳,死死地护在了颜旺身前。 夏禧不愧是一流演员,他扶起了老山鸡,猛地抄出了腰间的匕首:“全给我上家伙!” 旁边人闻言,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不要动,不要动!” 老山鸡呲着假牙,抬手阻止了夏禧等人。 他摸了一摸额头,看了看手上的血,脸上肌肉直抽搐,晃了两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竟然无比变态地笑了:“我特么流血了……” “你们都看看,我特么是不是流血了?!” “哎呦卧槽,我刚才竟然被老王八咬了一口,太尼玛疼了,哈哈哈!” 老山鸡肯定会叫夏禧别动。 现在打起来,飞升坑局无法如期进行,江湖人士还会骂老山鸡不要脸,仗着人多群殴老者。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虽然老山鸡本来就没脸,但在飞升坑局这个婊.子牌坊没拆之前,还是要竖稳当一点。 夏禧也正抓住了这点,故意装成怒发冲冠为大哥出头的样子。 旁边一位见证人立马劝解道:“熊老板,千万别斗气,任何纠葛别动手,可以宝上见真章啊。” 老山鸡抽了抽鼻子,用舌头舔了舔手上的血,舔完了之后,还深深嘶了一口气。 “没错啊,咱今天是来溜王八开心的,置哪门子气呢!” “不生气,我特么还要笑,笑一笑,十年少嘛,略略略!” 老山鸡还用手扒拉着嘴巴,冲颜旺略略吐着舌头。 这装逼的恶心范。 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是万万不敢相信! 见证人点了点头,转头对颜旺说道:“颜老爷子,您看呢?” 颜旺异常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将拐杖一甩,变形的手掌往外一摊:“拿香来!” 夏禧从旁边包裹里拿出了一支香,递给了颜旺。 颜旺双手捏着这支香,神情无比肃穆,开始敬空香。 敬空香就是不点着敬。 “一敬天地馈赠万宝!” “二敬祖师授艺赏饭!” “三敬灵宝庇佑贱体!” 前两句好理解。 最后一句意思就是这次进飞升坑,身家性命与荣誉,全拜自己手中制作赝品宝物庇佑之意。 他的敬空香仪式也非常独特,先跨前三步鞠躬虔诚敬天,退后三步单腿半跪敬祖师,起身后手执空香画乾坤圈敬灵宝。 非常传统的江湖规矩。 尔后。 颜旺走到飞升坑面前。 “颜某入坑可承生死,升坑敢享受荣华!” “小子们,上凳子!” 旁边两人立马将铁柱下面的绳子拉了过来,把猴儿凳放到了颜旺面前。 颜旺无所畏惧,大跨步坐了上去。 猴儿凳叽叽嘎嘎地载着颜旺,往坑底放。 老山鸡见状,开始癫狂无比地哈哈大笑。 月光如水,平静异常。 八面埋伏。 如芒刺背! ------------ 二百五十三章 见证奇迹 猴儿凳很快就隐没在了黑暗当中。 杂项阎王带来的那位护宝红花,目光无比冷峻,身躯笔直地站在飞升坑的边上,无比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气氛一下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夏禧身子趴在坑沿,往下瞅了一会儿,起身对老山鸡说道:“鸡哥,他已经到坑底了!” 老山鸡闻言,腮帮子紧咬:“问一下他开始点香了没有!” 夏禧冲坑底大声问道:“喂!点香没有?游戏要开始了!” 下面传来杂项阎王带着回音的回答:“老夫已点香,开始吧!” 点香是不可能的。 我从坑底上来之后,颜旺还没有到。 当时就已经发信息告诉了颜小月,让她转告颜旺,一定要注意坑壁上的字。 颜旺只要一点打火机,就能看到无比醒目的六个字:“别点香、别升坑。” 但他在下面到底有没有点,我们上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毕竟坑有十多米深。 老山鸡眼睛中杀意频现,耳朵不断地抖动。 我上次在废弃工地放过他的时候,这货的耳朵也开始剧烈抖动,这是他要开始动手做人的表现。 老山鸡晃了晃脖子,腮帮子紧咬,转头对着几位见证人说道:“几位见证人全都在场!既然是玩飞升坑,我们就不讲虚的!江湖老规矩,今天就两个结果,要么他在坑底待上九天,要么老子带人给他磕头!” “杂项阎王之前曾接我主家一笔单,制作一顶冕旒帝王帽。当初,这老东西夸下海口,说世间之鉴师,无人能鉴出这玩意儿是赝品,否则,他愿意提头来见。我们也是信了他的邪,拿这东西去干了一件大事!” “具体什么事就他妈不说了,反正这屁东西出问题了!我们拿回东西来之后,你们猜怎么着?真是太特么卧槽了!哥们我火眼金睛,竟然一眼就看出这屁东西的问题所在!老东西还吹牛说没人能看出来,简直笑死他奶奶!” 一位见证人说道:“熊老板,各行各有各行法。” “你们和颜老板之间有什么纠葛,可以局中见真章。我们相信,颜老板一生江湖戎马,既然答应了设飞升坑,必定会讲江湖规矩解决这个问题。” 老山鸡闻言,冷哼了一声,对夏禧说道:“你们几个,都特么给我录好音!” “我等下讲出来破绽,看老家伙怎么解释,再让见证人定夺!” “老东西要是敢不讲江湖规矩,这录音就天下皆知,成为他身败名裂的证据!” 夏禧一听,赶忙打开了录音机。 老山鸡转身从包裹里拿出那顶冕旒帝王帽赝品,又拿出了一个矿泉水瓶,瓶子里满满一瓶水。 他清了一清嗓子:“咱玩古玩的都知道一件事,明矾胶可以除铜绣。这顶唐代冕旒帝王帽赝品,上面几乎没有铜绣,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破玩意儿专门用明矾胶清理过。” “但有一点大家别特么给忘了,明矾胶除了清铜绣,还可以写密字!密字肉眼不可见,但一旦见水,立马可现,这是古人传密信的主要做法!老家伙倒有点智商,他利用这一点,在帽子不起眼的部位,用明矾胶写上了一个‘颜’字!古宝用今字,这就是赝品的铁证!” “这做法骗骗一般水平之人还可以,人家可能会以为帽身上的明矾胶是除铜绣而用,不会往这方面想,更不敢拿水去泼宝验证。但这种小伎俩,怎么能逃过我的法眼?老家伙以为吹牛不犯法,鸡爷告诉你,不犯法但犯事!哥们今天就要让他放下饭碗、立地成佛!” 这是我那遍假录音编出来的假鉴定方法。 老山鸡倒是背诵的挺溜。 之所以讲这个办法。 因为用其他办法,老山鸡都会提前拿冕旒帝王帽来印证。 只有这个办法,他不敢先拿水去试。 明矾胶密字这种手段,水浸透了明矾胶一次,字显现出来之后,如果下次再用水去泼,里面的字将几不可察。 为了确保飞升坑局不出现失误。 老山鸡只会在现场进行第一次试验。 接下来。 必定就是他被打脸的时刻。 那几位见证人窃窃私语。 “这藏字的办法还真的出其不意啊!” “确实!换成是我,绝对想不到会用这种手段。” “有点可惜了,颜老板一生制赝无数、横行江湖,今天却摔了跟头。” “……” 老山鸡听到了这些话,无比嚣张地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 老山鸡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坑边,趴在坑沿上,对着下面说道:“老家伙!你要是现在服输,我倒可以让人用猴儿凳拉你上来。” “但上来有三个条件,第一,同意将弘宝工艺品厂让给我。第二,可以饶你一条狗命,但你必须自废几样灵官,不需要多,眼瞎、耳聋、手脚废就可以了。第三,让你女儿颜小月跟我几年。” “实话跟你说吧,哥们今天设飞升坑局来斗你,就是为了搞弘宝工艺品厂到手,也确实看你不顺眼很多年了。你要答应这几个条件呢,鸡爷我慈悲为怀,让你苟延残喘几年!” 老山鸡彻底撕破了最后一丝虚伪。 连那几位见证人听得都直皱眉头。 飞升坑虽然是古玩行当的生死游戏,但毕竟还是一种技艺比拼手段。 老山鸡这样恬不知耻讲出自己的目的,简直不要脸到了极致! “滚!” 颜旺在坑底下大骂道。 老山鸡嘿嘿直笑,从坑沿起身。 他知道颜旺不可能会答应,故意激怒他。 按老山鸡的话来说,这叫杀人诛心。 老山鸡转头对几位见证人说道:“各位好朋友,接下来就是我们见证奇迹的时刻!” 讲完。 老山鸡拿着矿泉水瓶,将水倒在了冕旒帝王帽赝品上,嘴里还哼唱着歌曲。 “洗澡澡,洗个大澡澡……” 几位见证人全都探头过来,打着探照灯,往冕旒帝王帽赝品上看。 洗来洗去。 老山鸡突然停止了唱歌,脸色逐渐拉了下来,并变得满脸懵逼。 他转头先看了一眼夏禧,又抬手继续在帽子上搓。 搓了半天。 冕旒帝王帽却没任何反应。 老山鸡脸上肌肉直抽搐,转眼瞅见旁边一位正满脸好奇在看帽子变化的下属,勃然大怒,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看尼玛啊看!再给老子拿两瓶水来!” ------------ 二百五十四章 截局 小马仔被他拍得浑身哆嗦,立马转身去拿矿泉水。 两瓶矿泉水送到。 老山鸡一股脑全给打开,倒了下去。 可无论他怎么搓,帽子上面就是没传说中的“颜”字。 老山鸡拎着那顶赝品帽子,站在原地,神情像遭了雷劈。 一位见证人皱眉道:“熊老板,这帽子根本没有明矾胶写的字啊,你们判断错误了。” 老山鸡闻言,嘴角疯狂抽搐,恶狠狠地瞪了一下这位见证人。 见证人似乎有一点害怕,身躯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坑底下传来杂项阎王苍劲无比的大笑声。 “颜某所制宝物,从来不用古宝今字的手段!” “上面的人全都听着,今日老夫告诉你们真相!冕旒帝王帽真正的鉴定依据,在于帽子出现的时机!大唐禁铜,冕旒帝王帽乃国之象征,帝王以上率下、示以德政,根本不会戴铜帽,这才是真正的鉴定依据!” “无知之徒,竟然将明矾藏密字作为依据,又找不出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 几位见证人听了,神情顿时恍然大悟。 “这做法简直绝了!” “当真是奇妙无比,鉴定依据不在宝内,却在宝外。” “颜老板不愧是华东杂项第一把交椅,实在太厉害了。” “……” 这些人其实就是墙头草。 之前过来作为见证人,肯定是老山鸡提前打好了招呼,他们心里也一定认为,颜旺绝对会输。但现在谜底揭晓之后,他们却开始倾向了颜旺这一边。 因为,无论是颜旺还是老山鸡,势力都不是他们所能得罪的。 具体倒向谁。 完全看最终的结果。 但其实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老山鸡已经设下了重重埋伏,今天目的就是要置颜旺于死地。如果他们知道这情况,估计又是另外一种态度。 老山鸡从懵逼中反应过来之后,目光狠毒无比地扫了一遍夏禧。 夏禧脸呈菜色,模样无辜,一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表情。 老山鸡突然开始变态了。 他又癫狂大笑,笑声足足持续了五六分钟。 尔后。 老山鸡脸色立马一沉,耳朵快速无比地抖动,厉声说道:“干!老子这算是打眼了?!” “行行行,愿赌服输,你们把太师椅给放下去,将老家伙给拉上来!” “咱们等下都给他磕一个,看老家伙受不受得了!” 几位见证人闻言,全点了点头。 “熊老板说话算话、讲规矩,果真人中枭雄,佩服佩服!” “今天我们也算见识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飞升坑局,大开眼界。” 旁边几位下属,在夏禧的带领之下,快速绑好了太师椅,放了下去。 颜旺若此刻坐着太师椅上来,椅子到坑顶的时候,那几位哥肯定会乘黑在铁柱子旁对绳子动手脚。 到时颜旺必然掉下去摔死。 忽然之间! 绳子激烈晃动。 坑底传来“咔嚓”一声响动。 应该是太师椅被砸了! 颜旺大声说道:“老夫只接受江湖好汉的磕拜!” “一群哈巴狗拜我,老夫嫌脏!” “小钟,你将那根铁柱子给我砸倒!” “老夫要升坑,也要用颜家的干净绳子升坑!” 护宝红花小钟闻言,立马转身,嘴里发出一声呼啸,迅疾抬起脚,往那杆竖立的铁柱子凶猛踹去。 “砰、砰、砰、砰!” 连续而不停顿的四脚击出。 那铁柱子先是摇摇欲坠。 尔后。 竟然“咔嚓”一下,倒了。 吓得旁边几人纷纷跳开。 老山鸡等人全懵了。 他们压根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几位见证人也傻在了一旁。 老山鸡反应过来之后,面目狰狞扭曲,大骂道:“妈的!老东西不讲江湖规矩!老子生气了,不上来就在下面待着,给老子用石头砸!” 人家接受了挑战,不要你三磕九拜。 这是胜利一方的权力。 老山鸡竟然说人家不讲江湖规矩。 这简直无耻到了极致。 那几位下属闻言,纷纷搬起了边上的石头,就往飞升坑里面冲。 小钟见状,迅疾抽出了腰间的红棍,附身向下迎战。 一触即发之间! 山坡上忽然车灯一亮。 强烈无比的灯光,全照在了那些举石头人的眼睛上。 在场所有人都瞬间被照得短暂失明。 “老山鸡,死骗子!” “老山鸡,还我钱!” 浓重无比的川渝口音。 摩托车轰鸣阵阵。 几辆摩托车从山坡上面碾压而下,冲老山鸡等人飞快奔袭而来。 那几位举石头的下属见状,吓得脸色蜡白,纷纷躲避。 老山鸡反应奇快,可能知道遇到寻仇或者截局的了,他掏出了口哨,猛地一吹。 口哨在发出凄厉无比一声尖响的同时,老山鸡也被打头骑摩托车过来的三黑子给一拳打得惨呼一声,晕晕乎乎,差点栽倒。 三黑子极为勇猛,单手骑摩托,另一手把老山鸡给扯上了摩托车,呼啦啦向山下奔去。 变化在电光火石之间。 太突然了! 就连护保红花小钟都满脸错愕。 夏禧见状,勃然大怒:“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救鸡哥啊!” 我们几人跟着夏禧,追着那几辆摩托车,疯狂往前跑。 正在这个时候。 由于老山鸡刚才那一声口哨,他布置在山下一直埋伏着的人,现在全往山坡上奔,过来围堵摩托车。 但三黑子等人丝毫不惧,摩托车呼呼地往前直撞,在几声惨呼之后,三黑子等人撕开了一道缺口,如脱缰野马,往前疾驰。 “夏哥,怎么办?!” “别管那个老东西了,救鸡哥要紧,全部跟我追!” 一群人开始不管不顾,往前狂奔。 这是夜间的战歌! 山坡比较缓。 三黑子等人摩托车速度又快,我们怎么能够追得上? 转眼之间,连车尾灯都找不到。 “夏哥,鸡哥不见了!” “废话!老子又不是眼瞎!全给我玩命往前跑,到下面去开上车追!” 众人又抬脚往前奔去。 我跟夏禧假装喘大粗气,稍微跑慢了几步,拖在最后。 却听前面一阵惨呼声传来。 那群人全部滑倒在地,手中棍棒等武器纷纷掉落。 一地的西瓜皮和滑溜溜的不知道什么液体。 旁边树林突然闪出来不少人。 一声娇喝传来。 “这群人欺负我爸,给我胖揍他们!” 一直潜藏着不动的颜小月,带着人出现了。 ------------ 二百五十五章 锦囊妙计 颜小月采取了夜间地上放西瓜皮这种最简单实用办法,让老山鸡下属瞬间丧失了战斗力,带着老粮帮的兄弟和杂项阎王的老部下,对着他们一顿狂殴。 老粮帮的人虽然破规矩多、人有些憨,但有两点还真挺好的,打探消息、打架斗殴。 夏禧见状,大喊道:“被包围了,快起来跑啊!” 讲完之后。 我们两人撒丫子就往右手边跑去。 有几个没摔跤的人,见形势不对,也跟着我们跑。 颜小月说道:“给我逮住他们!” 几位老粮帮的弟兄气势汹汹来追。 很快。 那几位跟着我们的下属,就已经被他们追上拉住胖揍。 夏禧回头一看,还有几人玩命地冲我们追来,边跑边问我:“卧槽,不是说好了往右跑的人不追吗……” 说好了也没用。 颜小月知道往右跑的人当中肯定有我的存在,但她也不会饶过我。 我上次让她发烧了,躺在床上打了一个礼拜的点滴。 她肯定会乘乱让老粮帮的人群殴我一顿才解气。 到时候如果我质问她。 她必定会解释因为我化了妆、她也不认识夏禧,打错了。 让我吞了这个哑巴亏。 这娘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老是被他们这样跟着,我烦躁的不行,脚下一个急刹,转头厉声喝道:“站住!” 老粮帮几人顿时站住了。 这也太听话了! 我迅雷不及掩耳身躯袭进,夺过了其中一人的棍子,朝他们狠敲猛踹。 五人瞬间被打懵,纷纷倒在地上。 我将棍子一甩,撒丫子继续跑。 总算将他们给彻底甩掉了。 我们两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山凹,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休息。 夏禧嘴里叼着一根烟:“过瘾过瘾,真的太过瘾了……” “苏子,这些年的憋屈,哥们今天晚上总算释放了……你知道你在哥们眼中是什么吗?” 我问道:“什么?” 夏禧笑道:“搅屎棍!” 我:“……” 夏禧说道:“卧槽!这是一个褒义词!” “老司理、疯冲、老山鸡就是茅坑里的脏粪、蛆虫!没人敢去招惹他们,你来了之后,把他们搅得天翻地覆、蛆虫乱飞……” 我无语道:“别说了,恶心死了!” 夏禧哈哈大笑。 笑声无比畅快。 在黑夜中,他眼睛放过光芒。 一种希冀的光芒。 我们休息了个把多小时。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夏禧将假血泼在了我们两人的衣服上。 为了确保做的逼真一些,拿匕首在两人身上拉了两刀。 很疼。 却有一种变态的爽感。 我们一瘸一拐地往之前他们干仗的地方走。 颜小月带人胖揍了他们之后,已经走了。 这帮人有的受伤较重,走不动,有的受伤较轻却不敢走,怕再遭埋伏,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在旁边戒备。 我跟夏禧刚才在躲的时候,他的下属打了不少电话过来,应该是想问现在该怎么办。 但夏禧一个电话都没接。 在快到之时,夏禧“噗通”一下,栽倒在地。 我冲他们大喊道:“快来人,夏哥晕了!” 几个人立马跑了过来,将夏禧给抬了过去。 我们又掐人中又喂水,夏禧悠悠转醒。 “鸡哥呢?” “不知道啊,他电话跟你的一样,也打不通,现在怎么办啊夏哥?” 夏禧咬着牙,神情无比愤怒:“都特么受伤了?!” “全受伤了,有几个还晕着呢!” 夏禧摸了一下腿上的伤口,神情无比痛苦地呲了一下牙:“杂项阎王,老子与他势不两立!” “等天亮一点,先去医院处理伤口,再跟疯哥汇报!” 众人只得继续在原地等。 夏禧艰难无比地从地上起身,巡视了一圈,冲着在地上哎呦叫唤的人踹了两脚。 “哎呦你大爷!鸡哥生死未卜,你还有脸哎呦呢?!” “还有你!你特么放炮倒是挺准的,叫你放哨就瞎了?!人家藏在树丛里,你一点没瞧出来?!” 那人哭丧着脸回道:“夏哥,天太黑了呀。” 夏禧闻言,瞪大了眼睛:“纳尼?!” “地球自转太慢是我的错了?屑特!” 夏禧神情恼怒异常,一把拎起了他衣领子,抬手想扇他,又把他丢在了地上。 夏大公子会不少外语,这夹杂日、英文的骂人腔调,简直不要演得太真。 天蒙蒙亮。 众人一瘸一拐去山下开车,往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之后,大家先包扎处理伤口。 等差不多处理完。 有人跑过来对夏禧说道:“夏哥,鸡哥来了!” 抬眼一看,老山鸡正满脸憋屈、懵逼,梗着脖子,手中拎着昨天做飞升坑局那个包裹进来了。 这货没受任何伤。 倒似乎落枕了。 我之前特意交待三黑子等人,只搞晕,别弄伤,让他懵。 看来他们办得相当不错。 老山鸡瞅了瞅走廊上的众人,暴凸眼布满了愤怒,脸上肌肉抖动,梗着脖子说:“那什么……兄弟们受苦了。” “这仇大家别急,迟早我要帮大家把这口气出了!” 精心设计一个局。 局破、人伤、脸丢。 心中不窝火是不可能的。 老山鸡进了病房,对我们说道:“你们全都到外面去,我跟大夏有事商量。” 我们只得出了病房。 老山鸡“砰”一下,把病房门给关了。 别人听不到里面的对话,我却能。 “鸡哥,你咋身上一点事没有呢?” “我特么也不知道啊……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我被那几个骑摩托车的王八蛋劫走之后,一直晕着,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公共厕所,头埋蹲坑里,睡了一晚上,现在脖子还不能动弹,恶心死老子,干!” “劫你的人是谁啊,也是颜旺的人?” “妈蛋!搞不清楚!如果是老棺材的人,他们不应该放过我才对……” “鸡哥,这事弟兄们可忍不了啊,得报仇!” “必须报!不过……大夏,飞升坑局是上面大神交办下来的死任务,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按疯哥的残暴性格,肯定要刀人,我们两个是为头的,到时可全要完蛋。” “那怎么办?!” “别慌!鸡爷我也不是吃干饭的,想到了一个锦囊妙计。” 我顿时来劲了。 老山鸡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 二百五十六章 指鹿为马 两人聊天的声音开始变小了。 但我依然能听出一个大概。 “鸡哥你说。” “我早上从厕所爬起来之后……坐地上抽了一整包烟,突然悟透了一个成语,叫做指鹿为马。” “指鹿为马?” “这事吧……你不是新收了一个原来刘老千的小弟吗?到时疯哥问起来,我们两人就统一口径,说这事有内鬼,求疯哥给我们两天时间去调查,乘这两天时间,你去做一个局,把证据做实了,将脏水全往那小子身上泼,刀了他,给疯哥一个交待。” 我听得心中直抽搐。 老山鸡口中刘老千的小弟,就是我。 这货可真狠! 夏禧回道:“鸡哥,要被疯哥发现我们骗了他,那就更完了啊。” 老山鸡说道:“发现个屁啊!你刀了那小子,死无对证,疯哥找阎王爷去调查这事呢?” “不过……大夏你这次招人招了内鬼,疯哥可能会让你吃点亏,你忍一下,等事情了结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夏禧颤声回道:“我有点害怕啊!” 老山鸡回道:“无毒不丈夫!这事你就按我的要求做,少废话!” “……” 后面他们讲什么,我就听不大清楚了。 因为几位护士推着药车,来给人换药,他们哎呦连天的。 估计他们在商量具体细节。 我有点后悔没让夏禧提前打开手机录音,否则,这绝对又是一项做死老山鸡的铁证。 不知道夏禧会不会自己在里面偷摸录。 半个小时之后。 老山鸡梗着脖子、手中拎着包裹,从病房里面出来。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转头瞅见了正在给胳膊换药的我,竟然冲我呲了一下假牙,丢了一根雪茄给我,一副大佬安慰小弟的神情:“小子,跟着我混,有肉吃!” 我谢谢你! 正在此时。 走廊口突然进来了两个神情无比冷峻的人。 老山鸡一看,顿时露出了一张谄媚的笑脸:“余风兄弟,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余风脸上没任何表情,回道:“熊兄弟,疯哥有请。” 老山鸡闻言,神情微变,却转瞬即逝,问道:“疯哥……叫我去什么事?” 余风回道:“不大清楚,你去了就知道。” 老山鸡神情无奈,点了点头:“好,那我们走吧……我倒是有些日子没见疯哥了,怪想他的。” 余风转身对大家说道:“疯哥让大家一起去!” 老山鸡顿时诧异无比:“全去?这是为什么?” 余风回道:“不知道!” 讲完之后,他转身在前面带路。 老山鸡只得招呼大家都跟上。 在出医院门口的时候,一位穿着破烂的小姑娘,手中捧着一碗馄饨,由于躲避不及,撞到了老山鸡,汤泼到了他身上。 老山鸡心情非常烦躁,勃然大怒,一巴掌将人家给扇在了地上。 小姑娘手中的馄饨彻底洒了,人也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来,呜呜直哭。 暴戾伤无辜。 这只能证明老山鸡害怕了。 他不知道疯虫找他到底什么意思,将怒火发泄在别人身上。 夏禧见状,眉头紧皱。 我瞅老山鸡这作死的样子也来气,但只得忍着,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等下才是一场大戏。 门口停着一辆小巴车。 等大家上了车之后。 余风终于开口说出了目的。 “昨天你们办的事,疯哥很不高兴,怀疑有内鬼。今天把大家给叫过去,请大家有一说一,千万别撒谎!” 老山鸡闻言,脸上肌肉剧烈抽搐,转头瞅了一瞅夏禧。 夏禧翻了翻白眼,抽了抽鼻子。 他这表情,到底什么意思。 别说老山鸡了,连我都不知道。 之前夏禧曾说过,疯虫这人性格比较多疑。 但我没料到,这家伙不仅多疑,智商还不低。 昨晚刚出事,今天一大早就把参与的人给全叫了过去,还明确点出有内鬼。 车往郊区开。 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一个山庄。 我心中倒是挺期待的。 因为老山鸡基本已经废了,接下来我们的对手,将是这位疯虫。 庄园鸟语花香,非常雅致。 大家穿过前面廊亭阁榭的庭院,来到了庄园中部的一个大厅。 余风叫我们在厅里等一下。 老山鸡腆着笑说道:“余风兄弟,疯哥不大喜欢热闹,我单独瞅瞅他去?” 余风冷冷地回道:“疯哥正在后面泡温泉,等他泡舒服了,我会来叫你们。” 讲完之后,余风就走了。 我们待在厅子里,非常无聊。 老山鸡情绪显得局促不安,在厅子里走来走去,雪茄抽了不对味,又去薅夏禧口袋里的华子抽。 也没人敢惹他。 这一等,足足等到了快中午。 余风进来了,对我们说道:“熊兄弟、夏禧,你们两人先等着,其他人跟我来。” 我们这些人跟着余风到了一间屋子。 余风坐下之后,开始毫无表情地问我们昨晚发生的情况。 大家说得情况全都一致。 余风没有多讲什么,叫人在旁边大体记了一下,便带着我们回了大厅。 到了大厅之后。 余风说道:“熊兄弟,你跟我去见疯哥。” 夏禧闻言,不经意地瞥了瞥我。 我微微摇头,示意别慌。 这是在分别探口风。 看看大家说得有什么不一致的地方。 现在叫老山鸡去,夏禧是老山鸡副手,等下肯定会叫夏禧去。 果然。 十几分钟之后。 老山鸡没有回来,余风来叫夏禧去见疯虫。 又过了十几分钟,余风再次回来了,他目光无比冷峻地瞅了瞅众人,冷声问道:“哪个是小胡?” 我回道:“我是。” 余风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你跟我来!” 我现在的身份,是从刘老千那里刚过来的人,姓胡。 这事情之前已经与夏禧对好了口风。 不仅如此。 关于刘老千的情况,我也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疯虫在叫完老山鸡、夏禧谈话之后,此时又过来叫我。 毫无疑问。 老山鸡肯定指鹿为马将脏水全泼在我身上了。 尽管他现在没任何证据。 但先拎个令人怀疑的替死鬼出来,肯定比哑口无言要好的多。 我跟着余风穿过了后院,来到了庄园西北角的假山旁边。 假山下面有一个人造的温泉池子。 一位中年人,光着赤膊,正在池子里面泡温泉。 他将水往身上浇,散发出来的腾腾热气,将整个环境衬托的无比迷蒙。 老山鸡和夏禧均站在旁边,一脸菜色。 余风走到中年人那里,附耳低语了一声。 我听到了。 余风说的是:“哥,小内鬼来了。” 疯虫闻言,没有回头,拧了一拧毛巾,抹了一下脸,仰头呼了一口长气,将毛巾敷在脸上:“叫什么名字啊?” 我一听到这声音。 内心开始狂震。 这声音。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 二百五十七章 真假美猴王 我回道:“胡吉。” 这人是丛哥。 当年带我用假袁大头在火车站门口骗钱的那位。 世间之事,奇妙的简直让人晕眩。 十年时间过去了,丛哥竟然混到了一个可以接受老司理指示的地位,还拥有了震慑江湖的外号“疯虫”。 我当时跟着他的时候,才不到十岁。 这么多年,我容貌已经发生了变化。 而且,从昨晚开始,我就化了妆。 他根本不可能认识我,但丛哥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这事情实在太有意思了。 可以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也可以说,冤家路窄。 疯虫听到我回话,没有吭声,他从温泉池子起身,旁边立马有人给他披上了浴巾。 我终于再一次瞅见他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心中的小火苗腾腾燃烧,激动的甚至有些难以自持。 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你今日如此成功。 这对我来说,相当不友好! 疯虫躺在了边上的沙滩椅上,旁若无人地闭上了眼睛。 一位长相甜美、身材相当棒的姑娘,手中拎着工具箱走了过来,蹲下来给他修脚。 疯虫手打了一个响指。 余风见令,点了点头。 他冲我们三人走了过来,环视了一下我们,面目无比冷峻。 这是要开始进入主剧情了! “疯哥认为,昨晚参与飞升坑之事的人,绝对存在内鬼,都存在嫌疑。刚才,疯哥分别问了熊成煌和夏禧,你们都承认,确实存有内鬼。” “熊成煌说,他敢以性命担保,这位内鬼是胡吉,并请求疯哥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拿出证据。” “夏禧说,他敢以性命担保,这位内鬼绝对不是胡吉,也请求疯哥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拿出证据。” 由此看来。 之前老山鸡和夏禧是分别单独向疯虫汇报的。 互相之间说了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 此话一出。 老山鸡彻底傻眼了,转头一对暴凸眼瞅着夏禧,满脸不可思议:“大夏,你对疯哥胡说了什么……” 夏禧抽了一抽鼻子,帅气的脸毫无表情。 余风立马转头厉声制止老山鸡:“你现在别说话!” 老山鸡闻言,咽了一口唾沫,咬着腮帮子站在了一旁。 余风继续说道:“同时具体经办飞升坑局的正副手,话语竟然完全不一致,这事情就变得非常有意思了!” “疯哥说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们拿证据,必须马上测出来,你们两人到底谁在撒谎。怎么测呢?由胡吉来给出正确答案!胡吉,你等下站在两位正副手的后面,你认为谁说得对,就站在谁的后面。” “但你在决定站队之前,我必须提醒你两件事情。第一,疯哥说了,哪怕你就是内鬼,只要大方承认,可以立马出门,这一页永远揭过去,你和你家人,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第二,如果你是内鬼,但又不承认,你所要承担的后果,将严重到难以想象!” 我算是明白了。 今天疯虫召集大家,本来的目的是查出内鬼。 但在最后关头,他却发现,下面的两位正副手竟然说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一位咬死是我。 一位咬死不是我。 而且,他们两人竟然均敢以性命来担保。 这只能证明,其中有一人,撒谎了。 在疯虫眼中看来,飞升坑做局的核心秘密,只有老山鸡和夏禧知道,但今天两人当中,有一人竟然撒谎,内鬼其实已经不审而出,毫无疑问,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人。 至于像我这种,下面具体办事的小喽啰,疯虫根本不在乎。 下属的背叛与欺骗,这才是疯虫所难以容忍之事。 于是。 余风特意提出了条件,承诺只要我老实交待,一定会确保我的安全。 让我站队,其实是对老山鸡、夏禧的心理进行强大的震慑。 真假美猴王。 我反而成了试金石。 先判别出他们到底谁在撒谎,再进行下一步深究调查。 非常毒辣的一招! 老山鸡听到余风的说法,已经彻底慌了,浑身在打摆子。 这货泼脏水给我,本来就是在欺骗。 他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样惊天的变化。 如果我站队,百分之百不可能站在他的身后。 老山鸡哆嗦着声音:“疯……疯哥……” 疯虫依然在无比悠闲地享受美女刮脚的服务,没任何反应。 余风闻严,脸色顿时一冷,向老山鸡踏前了两步,手指着他鼻子:“别说话!” 老山鸡见状,吓得退后了两步,不敢再吭声了。 余风转头瞅向了我,冷冷说道:“去站队!” 我迈步往前走去。 还没等我走到夏禧身后。 老山鸡突然“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哀求道:“疯哥,我错了……我不该骗你!飞升坑局失败之后,我难逃其咎,所以想着随便将泼脏水在别人身上,主要是怕你惩罚我……但我绝对不是内鬼,疯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未试即出! 认错还挺主动的。 疯虫还是没说话。 但他的嘴角,很明显抽搐了两下。 余风闻言,转头对我说:“你不用站队了。” 讲完之后,余风走到了疯虫旁边,耳语了几句。 疯虫点了点头。 余风走了回来,对跪在地上的老山鸡说道:“你刚才说,愿以性命担保内鬼是胡吉。现在又说自己因为害怕惩罚而撒了慌。我最后确认一遍,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 老山鸡颤声回道:“我确实撒谎了,但我绝对不是内鬼!” 余风说道:“很好!你今天欺骗疯哥之事,等下再说!” 讲完之后。 余风又转头问夏禧:“他错,但不一定你对!你又怎么证明自己的话?” 夏禧说道:“疯哥,飞升坑局是死任务,熊成煌让我具体操办,现在出了事,已经不可挽救。夏禧愿意承担相应责任,要杀要刮,全由疯哥说了算。” “但出事的原因,今天哪怕我死,也一定要说出来!” “这个内鬼,就是熊成煌,他已经背叛了疯哥!” 老山鸡闻言,彻底疯了,瞪大了眼珠子:“姓夏的,你怕是神经……” “嘭!” 一声响动。 老山鸡嘴里惨呼一声,被余风一脚给踹翻。 “别说话!我提醒过你,别说话!” 余风神情怒不可遏,杀意腾腾。 ------------ 二百五十八章 一流的口才 老山鸡被踹得岔了气,在地上捂住胸口,神情无比痛苦,说不出话来。 夏禧拿出了手机。 播放了一段录音。 这段录音是老山鸡在医院让夏禧泼脏水在我身上之时的对话。 虽然前面没有录到,但后面的对话非常之清晰。 怎么统一口径欺骗疯虫,采取什么手段将事情坐实,事情了结之后对夏禧好处的承诺,老山鸡在录音里面交待的一清二楚。 聪明如夏禧! 我当时还觉得,没有提前让夏禧录好音,有一些遗憾。 没想到他已经做了。 录音播放完之后。 余风说道:“这事情他已经承认了,只能证明他欺骗了疯哥,证明不了他是内鬼。” 夏禧说道:“我还有证据,但我害怕熊成煌,证据根本不敢带在身上,这也是请求疯哥给一点时间的原因。能不能现在派人去我家里,在主卧床底第三块木板下,取出东西。” 老山鸡懵了,想说话但又怕打,像看疯子一样瞅着夏禧。 余风闻言,转头瞅向了疯虫。 疯虫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了:“你去取。” 余风迅速转身去了。 按道理,刚才录音播放之后,我已经彻底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应该让我走才对。 但疯虫惜字如金,余风又走了,竟然没人管我。 整个水池附近安静的有一些诡异。 我甚至能听到女服务员给疯虫刮脚皮的刷刷响动之声。 四十分钟之后。 余风已经拿着东西回来了。 一盒录音带、一张纸条。 余风先将纸条递给了疯虫。 疯虫第一次睁开了眼,瞄了几眼纸条之后,脸上的肌肉直抽搐。 余风又播放了录音。 录音里,我正在鬼哭狼嚎地哀求夏禧,表示愿意用冕旒帝王帽赝品的鉴定秘密换取自己一条性命,并将真鉴定秘密给说了出来。 录音播放完之后。 夏禧解释道:“疯哥,录音里这个鬼哭狼嚎的人姓柳,是杂项阎王女儿颜小月的男朋友,他们属于地下恋情。上次因为我们给杂项阎王下江湖贴设飞升坑局之事,这小子为了讨好未来丈人,派人偷袭,打了熊成煌和我。熊成煌在住院期间,吩咐我去弄死他。” “我按照熊成煌的要求去做了,在殴打姓柳的期间,他承受不住痛苦。他告诉我,冕旒帝王帽赝品的鉴定秘密,杂项阎王曾告诉过颜小月,颜小月又悄悄告诉了他。他想拿这秘密来换自己一条命,讲了出来。” “我曾将这份录音给了熊成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飞升坑局却没按这个录音来说,反而信口胡诌了一个明矾密字的鉴定意见,导致了飞升坑局做局失败,此事有江湖见证人可以作证!” 老山鸡疯了,再也不管会不会挨打,大声吼叫道:“你特么胡说八道!当时你给我的根本不是这个录音,而是另外一个鉴定意见录音……疯哥,苍天可鉴,这王八蛋在撒谎,他在欺骗你……” 余风也没管老山鸡,冷冷地问夏禧:“这张纸条也是殴打颜小月男朋友时搜出来的?” 夏禧回道:“对!所以我说熊成煌是内鬼,他背叛了疯哥,这是他联合颜旺的铁证!” 余风问道:“两个问题,第一,你当时既然见到了这张背叛纸条,为什么还要将录音给熊成煌?第二,你将录音给了熊成煌之后,按他刚才的说法,当时已经销毁了录音,为什么你手里还有?” 这余风是一个狠人! 夏禧回道:“我当时根本不相信这张纸条内容,认为熊成煌不可能背叛疯哥,感觉这纸条是他在被姓柳的打了之后,屈打成招写的,所以还是将录音给了他。” “但在给他之前,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特殊情况,心里害怕了,担心会出事,所以提前备份了一份录音,也把纸条悄悄给留了下来。” 余风问道:“什么情况?” 夏禧指着老山鸡:“熊成煌将家属给全部转移了,这事情我们当下属的全不知道!我当时结合纸条的内容,已经怀疑他要背叛,便多了一个心眼。” 这解释堪称完美。 老山鸡面目狰狞,开始歇斯底里:“王八蛋……你特么睁眼说瞎话,纸条我是屈打成招的,家属是因为我担心姓柳的报复而转移……老子写纸条的时候你也在场,艹尼玛的……” 夏禧大恼道:“我当时一直晕着,根本不知道你写纸条这回事!” 余风冷冷地问道:“熊成煌既然要联合颜旺背叛疯哥,为什么又要派你去做掉他女婿?” 夏禧回道:“那天我们被姓柳的打得很惨,住了十来天院,他忍不下这口气。在医院,他咬牙切齿地吩咐我去做掉姓柳的,当时三花子也在场,他可以作证。” “更重要的原因,我后来才知道,颜旺对姓柳的非常不满意,为免得姓柳的纠缠他女儿颜小月,颜旺一直想做掉他,这点同悦古玩的人全知道。基于这个原因,熊成煌给颜旺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纸条是物证。 录音是音证。 转移家属是事证。 三样证据如同三个屎桶,全扣在了老山鸡身上。 他身子彻底浑了。 老山鸡已经气得双眼翻白,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但刚才伤得有点重,站起来后,支撑不住,又屈膝倒在了地上。 他呲牙咧嘴,根本解释不清楚,语无伦次:“姓夏的,你到底想干什么,竟然信口胡诌害我……疯哥,你千万不能相信他的鬼话,全是谎言,全是谎言!” 夏禧勃然大怒:“老山鸡!这些年你偷偷背着疯哥搞了多少小金库,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为了一己利益,弃弟兄们性命不顾的事还少吗?!远的不说,今天小胡就差点被你给弄死!” “昨天晚上,所有弟兄全中埋伏受伤,拼命抵抗才保住性命,为什么你第一个被劫走,一点都没受伤?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敢当着疯哥的面讲清楚吗?!” “疯哥,夏禧能力低、水平差,但我讲义气、懂忠诚!老山鸡这些年背地做事坑你,弟兄们一直敢怒不敢言!这次飞升坑出事,他不仅想将害死自己弟兄小胡,还逼我背招人不力的黑锅,我忍不了!如果这事我做错了,疯哥你一句话,夏禧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这一流的口才…… 难以言表的敬仰! 老山鸡回道:“我去尼玛!老子昨晚在厕所待了一晚上!” 这事儿根本没人会信。 调摄像头也调不出来。 三黑子把他丢的那个厕所,附近根本没摄像头。 余风没有问题可问了。 老山鸡彻底下水了,但还没彻底被浸死。 要让他死透,余风必然会对夏禧的话逐一进行验证。 果然。 余风拿起了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吩咐,第一,立即去验证刚才夏禧说的话,飞升坑当晚颜旺说出的真实鉴定依据、老山鸡转移家属、颜旺想做掉自己地下女婿,等等。第二,立即搜查老山鸡的办公室,查找他这些年拉洋片账目以及私设的小金库。 而我祭出的最后杀手锏。 正在老山鸡的办公室! 三黑子昨晚已经提前进行了安排! ------------ 二百五十九章 狼乃狗追良 余风打完了电话之后,神情沉如秋冬深潭,让我们继续在原地待着。 疯虫刮了一会儿脚,又开始从椅子上起身,下温泉池了。 他也不怕泡秃噜皮。 那位给他修脚的美女,此时也跟着下了温泉,在给他温柔地搓背、按摩。 这货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我们。 大佬派头拿捏的不要太足。 我瞅着他,脑海中旧时的记忆,如同电影回放一样不断显现泛起,尖刀刺身、反复钝疼。 疯虫对我的意义太大了。 他对我的极端羞辱、虐待,就像一把利刃,割碎了我对人生温暖和爱的幻想。若一柄重锤,砸破了我本就尚未构建好对世界的认知。似冒着火苗的导火.索,引爆了唐叔自杀,摧毁了我最后一片遮风挡雨之地。 当年之事。 我根本无法选择谅解。 毕竟,我曾经发过誓。 在一阵复杂而伤疼的记忆之后。 我情绪开始变得淡然。 因为我知道,这堆正泡在温泉里的肥肉,很快就会挪步待在粪坑。 老山鸡身子一直在不断哆嗦,眼神布满了恐惧。 之前泼他身上的脏水,他洗不干净,马上又要查出来新的问题。 他已经在劫难逃了。 夏禧曾说,老山鸡仗着自己的势力,恶事做尽、暴戾无度。 他害得别人家破人亡之时,大言不惭要杀人诛心之时,抬手把小姑娘打倒在地之时,指鹿为马要做局弄死我之时,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天呢? 天道好轮回! 余风的手下办事非常之快。 一个多小时之后。 几位下属就匆匆跑了过来,汇报了一下情况。 主要内容有三点。 第一,之前夏禧所说飞升坑明矾胶密字、老山鸡转移家属、颜旺想弄死他地下女婿之事,全都是真的。 第二,经搜查老山鸡的办公室,发现他虚报账目,私设小金库,金额巨大。 第三,在办公室保险柜里,找到一份老山鸡与颜旺签订的秘密协议,协议规定事成之后,弘宝工艺品厂单独为他提供赝品,彻底垄断魔都拉洋片业务,脱离疯虫管控。此外,还找到一部手机,通话记录显示最近频繁联系一个号码,证实对方号码就是阎王本人。 协议是我提前备好的,专门让三黑子去找颜旺盖了章。 手机也是见完颜小月之后买的,三黑子没事就拨打一下颜旺的电话。 由于之前就已经交待好。 三黑子和颜旺两个货也默契,每次打电话,彼此不说话,就那么傻憨憨地让电话费飞一会儿。 协议与手机。 昨晚三黑子已经放进了老山鸡办公室。 至于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想知道。 疯虫拿着协议,斜躺在水中,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 尔后。 他整个人突然像疯了一般,将协议给撕成了碎片,嘴里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鸣,转身一把将正给他按摩的女郎给踹翻在了池子里。 “疯哥……这绝对有人害我啊疯哥……” “这些东西我从没见过,也从没跟老棺材联系过!疯哥……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查出来!” “不对……一定是夏禧这个王八蛋在坑我,一定是他……” 老山鸡开始像疯了一般开始求饶。 疯虫压根没理会老山鸡。 他浑身滴着水,从温泉起身,开始往外走。 老山鸡再怎么解释都没用。 光是小金库这一点,疯虫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老山鸡见疯虫完全不说话,从地上艰难起身,跌跌撞撞想向疯虫跑去。 旁边瞬间冲过来几个人,一把拎起老山鸡的头发,将他头朝地上狠撞。 老山鸡额头顿时飙出血来。 余风招了招手。 那几人开始像拖死狗一样,将老山鸡给拖了下去。 老山鸡哀嚎声不断。 “老子不服……疯虫,你这个蠢驴、傻缺、二百五……” “谁敢动我,老子干了他全家……” 他已经彻底疯了。 接下来疯虫会怎么处理老山鸡,不是我们所关心的事。 我们回到了原来的大厅。 里面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还在问鸡哥怎么没回来。 夏禧面无表情,拿出烟来抽。 一会儿之后。 余风再次进来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朗声说道:“疯哥刚给出的指示,今后整个魔都的拉样片业务,由夏禧全权负责。”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惊诧不已。 余风转头对夏禧说道:“夏禧,疯哥有一句话送给你,狼乃狗追良,希望你好自为之!” 士别十年,刮目相看。 看来我要对疯虫有另一番认识。 “狼”字,一个反犬旁,一个良字。 疯虫送夏禧这句话,意思是夏禧如果想成为江湖上吃肉饮血的一匹狼,必须紧紧追随着疯虫这个良主。 夏禧闻言,点了点头:“感恩疯哥栽培,多谢余哥提携!” 紧接着。 夏禧立马转头对那群人说道:“你们全都听明白了,从今往后,没有魔都古玩界的夏禧,只有疯哥古玩界的夏禧!” 众人已经彻底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忙不迭齐声回道:“明白!” 余风见状,第一次笑了:“夏禧兄弟,改天我们好好聚一聚。” 夏禧回道:“那我来约日子,确实要向余哥多讨教。” 打今天见到余风以来,他从来没有在夏禧名字后面加“兄弟”两字。 如今,称呼已经变了。 众人离开庄园之后,分别散开。 我和夏禧不能走得太近,也想走。 夏禧却说:“小胡,你开车送我出去一趟。” 讲这话时,这货在冲我不断地眨眼睛。 我很想说没空,但他手中的钥匙已经丢了过来。 天色已经晚了。 我开着车往前闲逛。 自从上车之后,夏禧便将身躯靠在副驾驶,一直无比放肆地开怀大笑。 笑了好久。 夏禧说道:“我夏大公子,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奶奶个腿的!老山鸡的鸟气,老子再也不用受了!” “从今以后,我要大展拳脚,国宝不外流,专以赝品打洋人千疮百孔!” 我冷冷地说道:“你今天不应该叫我送你。” 夏禧闻言,顿时愣住了:“为什么?” ------------ 二百六十章 老六 我回道:“接下来,疯虫一定会给你下命令,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夏禧闻言,神情诧异无比。 前面就是滨江公园。 我没有搭话,将车停了下来。 公园里有不少情侣正在悠闲散步。 旁边有游走推冰柜卖冷饮酒水的。 我们一人要了一瓶当年很流行的两百毫升左右小洋酒。 倚靠在栏杆边上。 晚风轻抚。 望着往东而去的黄埔江水,江边璀璨无比的灯火。 心中突然袭来一股莫名的苍凉与孤独。 我喝了一口酒。 酒非常烈。 若小刀割喉,直达腹中,在体内翻江倒海。 我问道:“大夏,你害过人吗?” 夏禧回道:“害过,老山鸡!” 我说道:“他也不算人,除了他之外呢?” 夏禧回道:“坑过洋人,但从没害过其它人。” 我点了点头:“今天余风把我叫过去,本来是确认你和老山鸡两个真假孙悟空,但确认完之后,却一直没让我走。其实,他们根本不想让我走,故意让我听完你们所有的秘密、了解你们所有的不堪。这个世界,知道秘密太多的人,人家一定会让你闭嘴。” “你在庄园表忠心的话,讲得非常漂亮,但这对疯虫来说,根本不够。我的身份是你招进来的人,由你亲自来让我闭嘴,才是对疯虫最忠诚的宣誓。” “一位敢于拿自己亲信人头作为投名状的下属,才是疯虫所最需要的。” 夏禧听完,整个人都傻住了。 一会儿之后。 夏禧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他看完信息之后,气得咬牙切齿:“还真被你猜对了!疯虫这个王八蛋,简直比老山鸡还不是东西!” 我突然有一点后悔了。 夏禧是一个矛盾体。 他江湖经验复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他的心性也比较单纯,一直在自己构建的古玩江湖中,想实现最初的梦想。 如果不是我,他应该还会找到另外一个“金茹真”,想办法离开老山鸡,从此偏安一隅,无比自得地干着拉洋片的生意。 可我却拉他上船了。 这艘船。 不是黄浦江面上的繁华与喧嚣,而是寒江孤影的无奈与血腥。 我必须要承受这些。 因为我是四君家的传人。 千年前那个虚幻又真实的故事,已经太多人付出了牺牲。 就我所知道的,我父母、陆知节、花老头、聋妈,乃至包括许清…… 血刃老司理,崇高一点是守护华夏文脉,朴素一点是拔除国宝外流的罪恶根源,自私一点是为死去亲人们报仇。 无论哪种理由。 我都必须要餐霜饮血、执剑向前。 但夏禧,他其实根本不需要。 我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夏禧闻言,冷笑了一声,将整瓶酒咕咚咚灌进了肚子,抬手将酒瓶子给丢进了江面中,溅起了一片片水花。 他转头瞅了我两眼,猩红着双眼。 “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担心我会后悔!” “我明确告诉你,你小看我了!”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既要拉得了洋片,也要斩得断贼手!” “你别拉我,也别劝我,哥们脾气不大好,容易发火。老司理这人,我一定要陪着你磕死他!” 我点了点头,笑了。 夏禧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抽:“你小子……也会笑?” 我回道:“有时也会。” 夏禧闻言,哈哈大笑:“天不早了,怎么完成疯虫的任务干掉你,我们再商量。今天哥们带你去潇洒一下。我听老肖说,你在金陵撩骚了一个漂亮姑娘,但后来又把人家给一脚给踹了。来魔都这么多天,你也该寂寞了……哎,你干嘛去?” 我晃了晃手机:“颜小月找我。” 讲完之后。 我招收打了一辆车,回到了酒店。 回房间卸了一下妆,洗了一个澡,来到了酒店二楼的餐茶吧。 餐茶吧没什么人。 颜小月已经在等我了。 她双臂环抱在胸前,神情无比清冷。 我现在也不用伪装成她男朋友身份了,因为在疯虫等人的眼中,那个“柳姓”男友已经不存在了。至于这个柳姓小子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除了夏禧、三黑子、颜家父女,其它人一概不知道。 我坐了下来,问道:“找我什么事?” 颜小月回道:“我爸约你,请你明天上午十点到‘南泥湾酒店’吃饭。” 我问道:“就这?” 颜小月回道:“你还想怎样?我爸退隐这十年来就请过两个人吃饭,其中一个就是你!” 我没吭声。 颜小月见我不吭声,将头给凑了过来,银牙紧咬,低声说道:“你确实救了我爸,要钱要人要势力,他能做到,都可以答应你。但如果你想打别的歪主意,痴心妄想!” 我问道:“什么歪主意?” 颜小月闻言,鼻子冷哼了一声,身躯微微后靠,无比傲娇地喝了一口水。 我瞅着她嘚瑟的样子,皱眉问道:“你不会认为我想打你的主意吧?” 颜小月回道:“要不然呢?” 我顿时明白过来了。 在她眼中,可能确实如此。 我莫名其妙去同悦古玩赌斗,为了逼迫杂项阎王就范,最后提出的大彩头是要颜小月。之后,又在苍狼酒吧众目睽睽之下亲她,接着把她困在了酒店一晚上,又让她告诉颜旺必须要做实我的男友身份。 尽管中间存在着各种疑点。 但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她却始终都不知道。 那就是非亲非故的,我什么条件都没提,为什么要舍命去救她爸爸? 只要是个人,都会以为我在忌惮她的美色。 我喝了一口水,问道:“你来猜一个非常复杂的谜语吧,据说智商低于一百二都会想得脑溢血。” 颜小月闻言,神情非常无语,翻了翻白眼:“什么谜语?” 我说道:“你家里一共六兄弟,没有一个人称呼你为哥,你算老几?” 颜小月美眸闪了一下:“老六?” 我点了点头:“对,你就是老六!” 颜小月嗤之以鼻:“这有什么难的……” 我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起身就走。 颜小月突然反应过来:“姓柳的,你在骂我?!” 我没回头:“我不姓柳,你爸要请客,让他自己过来请!” ------------ 二百六十一章 观盒辨剑 颜小月这次能专门跑过来请我,肯定是颜旺要求的。 否则,按照她的脾气,她心里肯定恨不得把我教训的跪地求饶。 她自以为我是因看上她的美色,才帮她爸,刚才讲话语调之中,有一点事成之主因的感觉。我突然骂她是老六,不仅重挫了她的引以为傲的美貌自信,还让她觉得在此次事件中,她毫不重要、可有可无。 她顿时毛了,从座椅上迅速起身,抬脚便追了过来:“你给我站住!” 我懒得理她,直接上了电梯。 她手刚要摁电梯健,电梯已经上升了。 我到了房间门口,正要开房间门,发现另一部电梯门打开了,颜小月气乎乎地走了出来:“姓苏的,你别得寸进尺!” 我回头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颜小月回道:“没怎样!我就是想明确告诉你,我爸明天感谢过你之后,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但下次你如果再敢招惹姑奶奶,我不会对你客气!” 我皱眉问道:“就凭你?” 颜小月回道:“就凭我!以前动你失败,是我失算!” 我想了一想,打开了房间门,对她说道:“这样吧,咱也没必要等到下次了,我肯定还会再来招惹你。” “我今天就在房间,不动手、不动脚、不动嘴,闭着眼睛,躺床上,随你怎么折腾,但凡你要能伤到我身上一根毫毛,我今天跪下来给你磕几个!” 颜小月闻言,环臂胸前,冷哼了一声:“你说真的?!” 我进了房间,说道:“来吧。” 颜小月见状,美眸闪过了一丝“是你自己找死可千万别怪我”的泄愤兴奋劲,抬脚就想踏入房间,但就在那一刹那之间,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立马停下了脚步。 我冷冷地看着她。 颜小月银牙紧咬,瞪了我一眼:“等你下次惹了我再说!” 讲完之后,她快速转身走了。 这暴躁女是在害怕我房间里会像上次一样点檀香,不敢玩。 给你机会。 你特么不中用啊! 翌日。 我待在酒店看电视—《还珠格格第二部》。 今天颜旺一定会亲自来。 到了十点左右。 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一看,果然颜旺来了。 我打开了门。 颜旺冲我抱拳,报以了抱歉的笑容:“苏老板,实在抱歉!昨天老夫应该亲自来请,但一来年纪大了,睡得有些早,二来我觉得小女应该会与你比较好沟通一些,却没想到失了礼数。” 我回道:“颜老板不必客气。” 颜旺说道:“苏老板今天是否有空,能否赏脸吃饭,一来表示感谢,二来有事请教。” 我回道:“有空。” 颜旺说道:“那请苏老板挪步。” 我跟着颜旺出了门。 酒店门口停着一辆虎头奔。 颜小月正满脸不爽地在车边等着。 颜旺亲自给我开了车门。 我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副驾驶后面的位置。 这位置是车辆的首位,也就是领导或老板乘坐的位置。 有人可能会觉得副驾驶是首位,其实错了,那只是秘书的位置,方便给领导开车门、及时下车处理纠纷,或者遇袭时挡子弹。而驾驶员后面的位置,则是陪同人员坐的。 我今天必须要拿捏着自己姿态。 否则,等下掌控不了局面。 颜小月见我上车丝毫不客气,嘟着嘴上了副驾驶。 四十分钟之后,到了南泥湾酒楼。 三个人进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包厢。 颜旺立马便吩咐上茶。 喝了一会儿茶。 颜旺开始切入正题了,让颜小月从包裹中拿出来一样东西。 一个青铜盒子。 外形相当古朴,表皮泛着浓厚包浆,一股宝气油然而生。 光这青铜盒子就价值不菲。 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颜旺打开了青铜盒子,放在了茶几上,推到了我面前。 里面是一把剑,长短与匕首差不离。 剑身波浪造型,外缀古朴的红龟纹,看起来通体血红,似血内沁,刚韧锋芒,寒意毕露,宝光阵阵,摄人心扉。 我问道:“鱼肠剑?” 颜旺赞赏道:“好眼力!” 鱼肠剑,据说是铸剑大师欧冶子所制,号称绝勇之剑。 有史记载,欧阳子用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倾心精铸,造了五柄剑,分别为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和巨阙。 五柄剑经过风吹雨洒雷击日曝雪激,得天地之精华,甫一出世,便名震天下。 其中,鱼肠剑更为大家熟知。 主要原因是刺客专诸(古代索命门的大佬)曾将鱼肠剑藏于鱼腹之中,用来刺杀吴王僚,一刺既成,鱼肠剑开始威名烁古今。 当然,对剑名称的来历,也有一些争议。 有人说并非剑小藏于鱼腹,而是因剑身弯曲柔韧像鱼肠而得名。 但不管怎么说。 鱼肠剑只是传说中的剑,现实中肯定不存在。 颜旺青铜盒子里面这把,肯定是仿鱼肠剑。 纠正一个概念,不是说仿品不值钱。 古仿古,若出自铸剑名家之手,一样价值千金。 颜旺说道:“苏老板如此好眼力,可否看出是何人仿铸?” 我瞅了一眼古青铜盒,说道:“陶弘景。” 颜旺闻言,神情诧异无比,却又带一丝质疑:“你手眼尚未细观剑身,怎么判断为陶弘景所铸?” 这是怀疑我蒙的? 我说道:“剑身无字无印无特殊铸造特征,拿起来看,也看不出来。” “盒子上有‘通明’两字,外面火丹药纹。天下人字‘通明’者甚多,但会火丹药,还会铸剑的,仅有陶弘景一人。” “陶弘景乃天下奇人,号称‘山中宰相’,世人皆知其为道家、丹家、药家,但其实他还是著名的铸造家,他曾为梁王铸造十三把宝剑,还写过一本《古今刀剑录》,将夏至南北朝时冷兵器进行总结归纳。” “此鱼肠剑装于古青铜盒,剑铸材与古青铜盒铸材代际几乎一致,只能证明剑为南朝陶弘景仿铸。” 我在讲这些话之时。 颜小月坐在旁边,神情沉浸,嘴里连瓜子也不磕了,像一位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但她见我余光瞥向了她,这暴躁女立马变了表情,装成一脸不屑的样子,继续磕瓜子。 颜旺听完之后,老脸露出钦佩之色,说道:“世间鉴师,鉴宝不能脱宝,折腾摸索许久才知道真相。像苏先生这种由外及里,一眼观盒辨剑的手段,确实令人佩服!” “鱼肠剑号称天下绝勇之剑。” “宝剑赠英雄!老夫将此剑赠予苏老板,以感救命之恩!” 我喝了一口茶,淡淡地回道:“对不起,我不要!” ------------ 二百六十二章 拽线头 此话一出。 这父女俩有点懵逼了。 陶弘景为历史名人,茅山宗创立者、本草学发展史上早期贡献最大的人物之一、丹药大师、铸造名家,别说他亲自所铸造的仿古鱼肠剑了,光是外面那个青铜盒子,就价值不菲。 南朝的两样大宝,加在一起,最起码近千万了。 他们没想到我一点面子都没给,竟然果断拒绝。 半晌之后。 颜小月冷哼了一声:“爸,他不要拉倒,我还不舍得……” 颜旺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只得嘟着嘴不吭声了。 颜旺说道:“此次飞升坑之事,老夫一时大意,差点着了老山鸡的道。苏老板萍水相逢,却仗义出手相救,老夫感激万分。” “颜某退隐江湖虽久,但却一直不敢忘‘知仇不忘、知恩图报’的江湖道义。救命之恩,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我送此剑,无非就是聊表心意而已。苏老板莫非嫌礼物太轻,或者说有其他意中之物?” 这老狐狸,不仅讲话滴水不漏,眼睛还毒辣。 我确实别有他求,但并不是东西。 当时,老司理需要冕旒帝王帽赝品用来钓金鳖,他找到了上面的一位天神。 天神吩咐颜旺去做冕旒帝王帽。 颜旺本已退隐,但因天神对他有提携之恩。 杂项阎王十年来第一次出山,做了那顶帽子。 老司理无真身、无庙宇、无法号。 颜旺肯定不认识老司理。 但天神肯定认识老司理。 天神与老司理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 但我却知道,颜旺认识天神,天神认识老司理。 迄今为止。 这是最为清晰、最为简单的一条人际线。 颜旺就是这跟线的线头。 我必须牢牢抓死这个线头,让颜旺为我所用。 或许,这将会成为我掀翻老司理最关键一环! 而今天。 我就是来拽线头的! 我说道:“老爷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帮你,并不是觊觎你家中的任何宝物,确实是别有所图。” 颜旺闻言,眼睛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颜小月,神情微微一变。 看来。 他也有点认为我在觊觎颜小月。 颜小月对我警告道:“你接下来讲话,最好注意一点!” 颜旺又瞪了她一眼。 我接着说道:“老爷子今天请我,其实就一个目的,彻底摸清我的底细,分清敌友关系。如果是敌,你会试图抓住我的弱点,对我采取断然措施。如果是友,你之前见识过我的本事,想来寻求我的帮助,因为你已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危机当中。” “所谓知恩图报那种客套话,你说一说,我听一听,咱们互相乐呵乐呵,大家都别往心里去。” 这话非常不客气了。 颜旺被我一番话彻底掀开了蒙着的红盖头,饶是他久经江湖,脸面也有一点挂不住,老脸一阵尴尬。 颜小月气得不行,说道:“姓苏的,你讲话不要太过份……” 颜旺恼道:“小月,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说一句话!” 讲完之后。 颜旺略微调整了情绪,变得不再客套,转头冷冷地问道:“苏老板,你何以见得我陷入了巨大的危机当中?” 我说道:“老爷子退隐江湖十年之久,自以为凭借自己的江湖威望和上面关系,没人敢动你。但飞升坑之事,对你犹如当头棒喝!” “对方丝毫不忌惮你的江湖地位和关系,对你志在必得,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来设局做你。你现在虽然暂时解决了老山鸡的问题,但老山鸡上面还有疯虫,疯虫一定不会放过你,你若不起身迎战,将会死得很惨。” 颜旺闻言,缓缓地说道:“你推断非常不错!但你凭什么认为我没实力与疯虫一战?” 我突然笑了。 笑得很鄙夷。 颜旺问道:“因何发笑?” 我回道:“我在飞升坑救你之时,除了看见你女儿颜小月带着老粮帮的弟兄来救你,你的老江湖部下,竟然一个人没来。甚至,连你儿子颜小光都没有出现。” “如果我没猜错,你要么与老江湖关系彻底切割,不想再借助他们力量,要么他们根本不愿意帮你。而且,你与儿子颜小光之间的矛盾,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到了生死不可调和的地步。内忧外患,你拿什么与疯虫斗,拿拐杖?” 此话一出。 颜家父女竟然同时站起来了。 颜旺虎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我,脸沉若深潭。 半晌之后。 他似乎压住了气,问道:“即便如此,你无门无势,凭什么认为我会奢求你的帮助?” 我说道:“你已经主动向我示好!” “我之前曾叫人让你弄假协议、打假电话,你毫不犹豫地答应。这两样都是做死老山鸡的举动,你的目标若只是想结束飞升坑局,从此继续隐世于江湖,这样做不觉得过头吗?但你做了,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推到了疯虫的对立面。” “这只能证明,你已经无比清醒认识到,你根本躲不了了,只有完全配合我,彻底做死老山鸡,才能搭上我这一艘船,让我出手帮助你解除后面的危机!” 颜旺突然放声大笑。 这场景,让我想起了上次的赌斗。 我在彻底干服颜旺之后,他也发出同样的笑声。 笑完之后,颜旺坐了下来,已经彻底变了一副神情,布满皱纹的脸无比真挚。 “苏老板,你猜得全对!我之前确实已经与旧江湖关系全部切割,不是他们不帮,是我根本不想让老部下卷入这场纷争,毕竟他们都是爷爷辈的人了啊。” “在接下来面对疯虫的反扑当中,我确实势单力薄、无法抗衡,需要你的帮助。” 颜小月完全傻在原地。 我回道:“好。既然老爷子坦诚相待,我也坦诚!” “我帮你不为钱不为人不为势力,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我有一个兄弟,必须要除掉老山鸡、疯虫,我才能扶他上位。第二,接下来我会有一些私事,只有你能帮我忙。”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的目标完全一致,希望今后也能互相成就!” 颜旺问道:“你需要老头子怎么做?” 我说道:“一切听我的安排!” 颜旺点了点头,拿起了茶杯,无比郑重地说:“好!老夫先以茶代酒,敬苏老板一杯!” “此事过后,但凡有用得着颜某之处,老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哥们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像颜旺这种顽固老江湖,但凡要起了誓,他绝对说到做到。 这线头算是彻底拽紧了。 我与他碰了一杯。 一饮而尽。 吃饭期间。 我和颜旺放开了戒备,倒聊得非常畅快。 颜小月却成了边缘人,在旁边时不时咬着筷子,双眼翻白。 饭毕。 我接到了夏禧电话。 夏禧说道:“你交待的事,现在全摸清了。” ------------ 二百六十三章 倒骑驴 我迅速回到了酒店。 当然,又换了一家。 我来魔都之后,除了这次见颜家父女以真面目示人之外,其它的时候,要么戴了墨镜、帽子,要么化了妆。 我不得不谨慎。 事实证明。 除了那次我故意露陷,让颜小月的老粮帮兄弟跟踪,其它时候均无人盯我。 这主要得益于卞五教给我的一招反跟踪手段。 非常有效。 当然,也有可能老司理在钓金鳖失败之后,正重新调整计划,暂时还没空顾及我。 一会儿之后。 夏禧急匆匆来了。 刚进门,这货抓起了一瓶矿泉水,打开来咕咚咚喝了大半瓶,喝完一抹嘴巴。 “长话短说!疯虫最近在忙一件天大的事,根本没空管我!他让我做掉你的事,我像上次一样,故技重施给糊弄过去了。” “老司理在国外有一位大金主,这金主能拿捏老司理在国外一半的生意,属于得罪不起那种。过段时间,这个老外的儿子要结婚,老司理准备送一件稀世重宝。” “这老外金主跟老司理合作了多年,眼光非常挑,他也毫不客气,主动提出,东西要市面没出现过、举世罕见、最好是帝王皇宫之物。老司理已经要求他的爪牙,按这三大要求,四处寻找好东西。” “老司理打算在下月初弄一个赏珍会,将各地下属搜刮来的好东西集中于魔都,挑出一件好东西。疯虫要完成两件大事,一是要负责赏珍会的秘密筹备工作,二是他想找出一样奇宝,希望能在赏珍会出彩,让老司理选中作为礼物送出去,能得到他提携。” 我脑门直跳。 这是做死疯虫,甚至,揪出老司理的绝佳机会! 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这帮人都准备去哪里找东西?” 夏禧回道:“市面没出现过、举世罕见、最好是帝王皇宫之物,满足这三大要求,市场那些流通过的货肯定不行,无非就是墓地或铲地皮弄。反正,老司理下面的势力已经开始四处动了。” 我想了一想,问道:“附近有没有疯虫的土鱼篓?” 夏禧说道:“当然有啊,乡下不少地方都设了……不是,土鱼篓是疯虫用赝品骗别人的局,你问这个干吗?” 我冷冷地回道:“他拿土鱼篓去装别人,我用这个土鱼篓来装他!” 夏禧闻言,瞪大了眼睛:“怎么装?” 我说道:“你先回去,把土鱼篓位置告诉我,最好远一点的,然后按我的计划行事。” 夏禧没再多问,回道:“好!” 他走了之后。 我站在窗前,手中反复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疯虫现在除了要筹备这个赏珍会,还想奉上一件稀世重宝给老司理,让他去送给国外大金主,大金主会将这东西作为儿子结婚的礼物。我必须要让疯虫成功,将一件稀世重宝进入老司理的法眼,再顺利进入国外大金主的囊中。 然后。 让老司理发现,这件稀世重宝是假的。 疯虫就必死无疑! 对付老山鸡这种疯狗,可以拿着棍棒先打懵、再打疯、后打死。 但对付疯虫这种无比警惕的毒蛇,不能采取那种手段,必须一出手就死死掐住他的七寸,挖出蛇胆,不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 脑子一个计划形成。 复盘了几遍之后。 我觉得问题不大。 主要是这件事不能再拖,如此绝佳的机会,稍纵即逝。 夏禧办事非常给力。 翌日一大早,他就将一个土鱼篓点的详细信息打电话告诉了我。 地点竟然在徽省宣市。 疯虫的触角如此之大,倒让我真没想到。 前面曾说过,土鱼篓一般设在乡下,骗子住上几年或者十几年,守着一样假大宝,等合适的傻大款来了,启动土鱼篓,卖宝骗钱,钱一到手,立马撤人。 夏禧告诉我,这个土鱼篓,疯虫在宣市乡下安插快五年了。 守鱼篓之人姓吴,叫吴少文。 五年前,疯虫派他去宣市乡下,承包了村子里几口鱼塘,平时他就跟农民一样养鱼,实际守着一件假元青花瓷瓶,等合适机会,引诱假大款上勾。 这个土鱼篓一直没有动过,随着疯虫的产业越做越大,他干脆将这个土鱼篓拨给了老山鸡管理,估计疯虫都已经记不得了。 老山鸡倒台了之后,这个土鱼篓现在归夏禧管。 吴少文这货有两大爱好,酒、色。 他整天在宣市农村调戏妇女,醉生梦死,也根本不在乎鱼篓动不动,反正每月定期给他发一千来块工资,他经营的鱼塘也有收益,过得乐不思蜀。 我问道:“好色?” 夏禧回道:“对。” 我问道:“跟你比怎么样?” 夏禧恼道:“滚蛋!哥们属于君子好色而不淫那种,怎么跟这种垃圾比较!” 我简单直白:“我打算拿一件假的稀世重宝,去宣市乡下做一个局,给吴少文。吴少文肯定会将假宝给你,你献假宝给疯虫,疯虫再拿假宝进入赏珍会,老司理选中之后,再送给国外的大金主。事成之后,疯虫的七寸就被你彻底拿捏住了,你可以随时掐死疯虫!” 夏禧:“……” 我问道:“没听明白?” 夏禧回道:“我能听不明白吗?!这也太特么卧槽了!土鱼篓是骗人用的,你这是患了多少年脑溢血,才能想出倒骑驴这种损招?” 我回道:“滚蛋!” 夏禧想了一想,说道:“不过……这里有两个难点啊,一个是吴少文是个做土鱼篓的老中医了,你给他上眼药可不容易。另一个是你怎么能确保这件假宝能惊艳所有人,并逃过大家鉴定法眼,顺利进入国外大金主囊中?” 我回道:“我自有盘算,你别管了。” 夏禧说道:“奶奶个腿的!就这么干了,成了天上人间,败了吃席阴间!” 夏禧的担心有一定道理。 但对于第一点,完全不是问题。 糊弄吴少文这种人,我有一百种骗鬼吃豆腐的方法。 难点在于到底用哪种既可以亮瞎他们狗眼,又辨别不出来的假宝。 挂完了夏禧电话。 我打了电话给颜旺:“老爷子,我准备开始动手了。” ------------ 二百六十四章 翡翠玉藕 颜旺闻言,在电话那头一愣,问道:“这么快?” 我回道:“对,机会稍纵即逝!” 颜旺也非常爽快,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没直接回答,反问道:“老爷子知道清东陵吗?” 颜旺说道:“这你太小瞧我了,玩古董的谁不知道清东陵?” “那里埋了一百多位满清皇族,其中光皇帝就五位,里面珍宝不计其数。可惜啊,当年军阀孙殿英带人进入清东陵掘墓盗宝,大量天下奇珍流落,至今下落不明。尤其是老佛爷地宫的珍宝,损失更是惨不忍睹,此事谓之为藏古界第一旷世惨案也不为过。” 我又问道:“那你知道《爱月轩笔记》吗?” 颜旺笑道:“苏老板小小年纪,博古通今。还别说,世人知道清东陵者多,但了解《爱月轩笔记》的人却寥寥,老头子正好知道。” “据说,这是老佛爷身边大太监李莲英口述,由其侄子代笔写的一本书,里面记载了清东陵老佛爷地宫中陪葬的众多奇珍异宝。但这本书后来不知所踪,有一些晚清古籍善本,倒转述了笔记里面一些关于宝藏的内容。” “这些残缺片段记载,后来倒成为了专家学者寻找老佛爷地宫流失宝物的一个依据。” 我说道:“老爷子不愧大家,既然都知道,这事就好办了,我需要你帮忙做几件事。” 颜旺回道:“请讲。” 我说道:“第一,按照清东陵陪葬品的款制,找十几样鬼货。小件、清时期陪葬品就行,但必须全为真品。” “第二,你马上亲自制作一件翡翠玉藕赝品,制法参考《爱月轩笔记》关于老佛爷地宫中翡翠玉藕的记载,最好古方古料,必须比冕旒帝王帽还要真,动用你所能动用手段,一周内完成。” “第三,把你女儿颜小月借给我,让她近段时间必须服从我的安排。” 颜旺:“……” 我问道:“有难度?” 颜旺回道:“第一项没难度,清陪葬品众多,只要是真品,到底是不是皇室陪葬的,也没人知道。第二项翡翠玉藕,时间实在太紧,靠我一人可能不行,我必须让以前的老搭档帮忙,勉强也能完成。至于第三项……小月这丫头可能会不大听你话,会不会耽误事啊?” 他话里有话,在担心颜小月的安全。 我也不跟他绕弯子,回道:“你动用以前的搭档,必须绝对靠得住,因为此事生死攸关!” “至于你女儿的安全,我能负责,这点请放心。” 生死攸关一话讲出。 颜旺沉吟了半响,在那头下定了决心:“行,我全听你的!” 我长舒了一口气。 翡翠玉藕,绝对能亮瞎老司理他们的狗眼! 当年军阀孙殿英进入老佛爷的地宫,疯抢七天七夜,掠夺珍宝无数,无数的奇珍异宝藏匿在参与者手中,流落民间,史称“清东陵盗宝案”。 事情出了之后,举国震惊、民声鼎沸,要求严办孙殿英。 据说,孙殿英觉得事态严重,为了逃脱罪责,将其盗取的佛朝珠、九龙宝剑、翡翠西瓜、夜明珠等东西,送给了当时上面的几位大佬,此案便不了了之,孙逍遥法外。 国外大金主给儿子的结婚礼物,要市面没出现过、举世罕见、帝王皇宫之物。 遗落在民间的东陵珍宝,为最佳选择。 当然,我不能用那些举世闻名的东西。 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怀疑,也不好操作。 翡翠玉藕属于《爱月轩笔记》描述的一件老佛爷陪葬品,目标不大,下落不明,档次虽不如上面讲的那些巨宝,但仍然世所罕见、价值连城,完全符合国外大金主的三大要求。 更关键是。 国外大金主索宝的目的是送给他儿子当结婚礼物,玉藕象征佳偶天成。 老司理一定会选择这个作为礼物! 东西已经确定。 剩下的就是对付守土鱼篓的鱼塘主吴少文了。 我要把他玩得死去活来! 电话召唤了三黑子。 三黑子来了之后,问道:“老板,什么事?” 我说道:“你做两件事。第一,马上去黑市帮我办西欧居民来国内旅游的护照,一份是我的、一份是颜小月的,我们两人是夫妻关系。第二,这些天你们暂时别接其它活了,过几天带上你的人,暗中陪我去一趟徽省宣市。” 三黑子没吭声。 我挠了挠头,从柜子里拿了十万出来,递给了他。 三黑子说道:“不是这个意思。” 我问道:“那你什么意思?” 三黑子回道:“老板,你长期包养我算了,会便宜一点。” 我:“……” 三黑子说道:“你要办的事太多了,每次都一单一单来算钱,划不来。” “这几次跟你做事,给钱痛快、屁股干净,师兄弟们都说,倒不如一直跟着你干。” 我回道:“包不起!” 三黑子说道:“我可以再打点折!” 我说道:“都说了包不起!拿钱干活儿去,少废话!” 三黑子只得拿了钱,转身走了。 我一阵无语。 他还真把我当成企业家了? 一周无事。 我身上的钱不多了,四处逛了一逛,再把那枚血玉卖给了一个掌柜懂行的铺子。 当然,我不会像渔民那么实诚,说什么是从海里捞出来的。 我装成一位游方道士,编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故事。 我非常真诚地告诉买主,一家大户人家,因为半夜常听到女人凄惨的哭声,请我过去驱邪,后来发现源头在这枚血玉。 经过做法问话,这东西是几百年前一位待字闺中病死女人含在嘴里的,她死后阴灵附在了血玉上,便缠上了主家。 主家当时是花一百五十万买来的,听到这事儿直接吓坏了,把血玉给了我,里面的脏东西,我已经驱走了。 如果店家愿意要,结个善缘,一百六十万拿走。 玩古董的,天天跟鬼货打交道,根本不会怕这个。 我讲故事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把来路说真、价钱抬高。 血玉本来就稀罕,店家一听到这么符合血玉特性的来路,仔细鉴定了一番,发现东西真品无误,当场拍板成交。 钱打我卡里之后。 我非常开心地去吃了酸汤鱼。 鱼吃到一半。 颜旺打了电话过来。 “苏老板,东西已经备好。” “人呢?” “这丫头倒是同意,但说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来同悦古玩吧,她在等你。” ------------ 二百六十五章 来了老弟 我只得简单地扒了两口饭,打了一辆车,去了同悦古玩。 之前曾被我赌斗斗奔溃的吴司柜和王掌柜也在铺子。 他们见到我进来,顿时脸色陡变,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抬手招呼店内的护宝红花棍郎,朝我迅疾围了过来。 用得着这般如临大敌? 我说道:“你们别紧张,今天不赌斗、不挑台,是你们颜小月老板让我过来的。” 他们先是面面相觑。 王掌柜朝其他人挥了挥手,说道:“小月老板在后院,颜老先生在楼上。” 我点了点头,先上了楼。 楼上有一间大会客厅。 门虚掩着。 我见到杂项阎王一个人仰靠在太师椅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敲了几下门。 颜旺被敲门声惊醒,睁开眼睛见到是我,忙不迭说道:“苏老板,快请进来。” 他声音有一些沙哑,双目猩红,神情非常疲倦,一副心神极度耗费的模样。 我进去之后,顺手把门给关了。 颜旺从太师椅上起身,拿着钥匙,去开保险柜,但他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可能有一点脑供血不足,差点摔跤。 我赶忙扶住了他。 颜旺表情有一些尴尬,叹了口气,说道:“老了,不中用了。” “上个礼拜,我每天只休息两三个小时,跟着那位老伙计,昼夜不停地赶工,总算把你交待的任务完成了,感觉老了十岁不止。” 我回道:“老爷子辛苦。” 颜旺罢了罢手,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了东西。 两个木盒子。 一个大点的木盒子装着十几样清时期陪葬款制的真品鬼货,鼻烟壶、拇指大小金佛、珊瑚豆、紫檀酒杯、叶腊小骏马…… 真品鬼货,也没什么好瞧的。 我瞄了一眼就放下了,打开另外一个木盒子来看。 一珠刚出生婴儿手臂大小的翡翠玉藕赫然呈现在眼前。 三截半形制,藕段相连,通体呈白灰色,周边还无比巧妙点缀雕着绿荷叶、粉莲花,藕段连接之处还有一丝泛黄黑,藕孔大小宛若实物,外溢宝光,莹润透亮,精雕细啄,可谓天工。 我心中震惊不已。 杂项阎王果然担得起阎王称号! 简单解释一下翡翠。 很多人印象中的翡翠就是绿色的,其实不然,从颜色来分,翡翠有绿(翠)、蓝、青、红(翡)、黄、褐、紫(春)、白、灰、黑等多种颜色。 绿色比较璀璨,水头旺,视觉冲击大,占比例较少,属于翡翠中收藏价值最高一种色系。 为此,市面上传世的老工翡翠,常以绿为主。 其它色系的翡翠,如果色正无杂,水头好,也有较高收藏价值。 一般来讲,灰色被认为收藏价值较低的一种色系。 主要原因在于,灰色显脏。 颜旺制作的翡翠玉藕赝品,不仅主颜色白灰,藕段连接之处还泛黄黑,通体显得脏兮兮的。 普通藏家见到,可能会嗤之以鼻。 但在真正懂行人眼中看来,这是绝品! 一来,白灰黄黑绿粉多色系掺杂,水头如此之足的翡翠原料,世所罕见。二来,这东西是莲藕,白灰主藕点缀恰到好处的黄黑淤泥,给人一种刚从田里拔出的藕节之感,若不细观,可能还以为就是真藕,其无与伦比的真实感,简直夺天地造化。 更关键是。 这翡翠玉藕背景是老佛爷地宫里的东西。 据说,老太太晚年睡眠不太好,开始信佛。 李莲英便送她一件翡翠玉藕,莲在佛教中寓意比较特殊,藕又有濯清涟而不妖之意,可清心涤气、修身养性。 老太太非常喜欢,常常把玩,连睡觉都放在身边。 《爱月轩笔记》曾对翡翠玉藕有重点记载。 无论翡翠本身、雕工、传承,号称天下珍玩也不为过。 颜旺说道:“以苏老板的本事,是否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我摇了摇头:“抱歉,我看不出来。” 看得出来我现在也不会去看! 既然要拿这东西来做局,我必须从心底认为它就是真品! 搞了传销,就得相信咱提出的宏伟目标! 颜旺说道:“为了做这东西,废了我珍藏了一生最为昂贵的古料。我那搭档,祖上是康熙爷御用的玉匠大师,代代手艺传到晚清,才没吃朝廷这碗饭,他那双手的本事,不亚于他祖上啊。” 我回道:“老爷子,这是你毕生巅峰之作。” 颜旺闻言,摇了摇头:“非也!冕旒帝王帽才是,那是我一人独自完成。这翡翠玉镯,属于与他人合作,不敢居功。” 老一派赝品大师的尿性。 我拎起那个装小件鬼货的木盒子。 颜旺可能以为我要收起来,准备转身去拿袋子。 我突然将木盒子往地上一砸。 呼啦啦一声响动。 十几样东西,至少五六样破裂。 颜旺见状,整个人都懵了:“苏老板,你……” 我回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些东西只是助攻的法器,我有摔它们的道理,请相信我。” 颜旺:“……”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一层意思:这小子真特么狠。 我问道:“你女儿呢?” 颜旺回道:“在楼下院子浇花。” 我点了点头,拿起袋子,装起东西,下楼,转到了后院。 颜小月还真的拿着水枪在浇花。 这女人在不暴躁的时候,倒还像一位淑女。 此次计划,要不是因为小竹不在我身边,我根本没人可选择,不然懒得搭理她。 她转头瞅了瞅我,眉毛嘚瑟地一挑,竟然来了一句东北腔:“呦……来了老弟?” 我非常无语,说道:“给你三分钟时间,说出你的条件并阐述理由。” 颜小月闻言,撩了撩头发,继续浇花,无比淡然地回道:“姐姐要浇花啊,三分钟可浇不完呢。” 我抬脚就走。 颜小月压根没料到我一点面子都不给,秀眉紧蹙:“你给我站住!” 她说站住就站住? 我继续往外面走。 谁知道,这暴躁女又开始抽风了,手中竟然拿着水枪,对准我的后背,开始狂呲。 我反应极快,侧身一让,顺手拉动了边上的门扇,往后一挡。 水枪疾速出来的水全喷在了门扇上。 由于她靠得非常近,一声惊呼,那水花全都反弹到了她身上。 一身全湿透。 颜小月闭着眼睛,手捂脸挡水,狼狈不堪。 ------------ 二百六十六章 不感兴趣 颜小月的惊呼,引来了店铺里面的店员。 王掌柜等人全走过来看。 同悦古玩历来以脾气不好著称的女老板,此刻竟然呈这样一幅状态,让他们神情诧异不已。 待颜小月反应过来,见到他们全站着发傻,怼王掌柜等人:“看什么看,你们不要做生意吗?!” 王掌柜等人闻言,立马转身走了。 我忍不住提醒她:“你换一身衣服,否则又要发烧打点滴。” 颜小月将手中水枪给摔了,气得脸色发青:“姑奶奶就不换!” 我回道:“那随便你!” 正准备走呢,颜旺从楼上下了来。 他神经冷峻,对颜小月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胡闹,还不快给苏老板道歉!” 颜小月听到这话,抬手一抹脸上的水,俏脸气愤不已:“爸!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欺负我,为什么要我跟他道歉?!从最初他来铺子赌斗,后来在酒吧和宾馆……反正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颜旺闻言,拿拐杖狠狠拄了一下地,大恼道:“今天的事,我在楼上走廊全看见了,分明是你不对!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狡辩?!” 杂项阎王心里非常清楚这次对付疯虫之事的严重性。 缺了我。 颜家将岌岌可危。 本来他就没能按我的要求完成劝服女儿颜小月的任务,现在颜小月又当我面公开与他顶嘴,老头子一张老脸根本挂不住,一副严父盛怒的神情。 这个时候,外面那些店员听到了父女之间吵架声,开始探头往后院瞄。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我只好说道:“老爷子,你别管了,这事我和她解决。” 颜旺一对虎目,瞪着颜小月:“按苏老板要求做!不许再胡闹!” 讲完之后。 他转身离开了。 我将后院与前院的隔离门给关了,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掏出一支烟点着。 颜小月可能平时比较少挨颜旺的训斥,此刻眼眶泛红,头发滴水,站在原地,气乎乎地盯着我。 我说道:“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应该非常清楚。我和你们父女,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战友关系。之前在酒吧也好、宾馆也罢,我做那些事,全都是无奈之举。” “你是聪明人、江湖儿女,还是海龟,应该深刻明白成大事不拘小节的道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小性子。” 颜小月闻言,竟然有点脸红,又气又急:“这是小节吗,这是我的初……” 我赶忙打断道:“如果你再纠缠这些事,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我弥补不了你损失。话我今天说到这里,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会再想其他办法。” 颜小月回道:“我没纠缠之前的事,吃了亏是姑奶奶没本事,后面我一定会找回场子!” “我也没说不配合你,我就是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我问道:“什么条件?” 颜小月银牙紧咬:“事成之后,帮我把颜小光的弘宝工艺品厂给夺回来!” 我:“……” 这事情非常奇葩了。 颜旺一儿一女。 弘宝工艺品厂由儿子颜小光在管理。 同悦古玩由颜小月在负责。 当初夏禧给我介绍之时曾说,颜小光这人阴险毒辣、毫无底线,若不是颜旺一直卡着,颜小光早就已经加入老司理麾下分肉喝汤了。而老山鸡之所以设飞升坑局对付颜旺,就是为了扫清吃掉弘宝工艺品厂道路上的唯一障碍。 起初我只是认为,父子之间人生理念不同,代际可能会有矛盾。 但那天晚上在救颜旺之时,颜小光竟然完全置父亲生死于不顾,人毛都不见。 这事彻底颠覆了我的想象。 前些天,我拽线头拿捏颜旺,大胆猜测颜旺与颜小光之间已经生死不可调和。 话讲出来之后,颜旺和颜小月当时的反应极为激烈。 证明我猜对了。 而现在,颜小月又让我帮忙夺回弘宝工艺品厂,再次印证了我的猜测。 颜家父子之间。 估计有一段足以撕巴人性的故事。 我问道:“你这个条件,老爷子根本不知道吧?” 颜小月用袖子一抹脸上的水:“对!” 难怪颜旺在电话里说,什么条件他不知道,颜小月要自己跟我讲,敢情她瞒着老头。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颜旺劝服不了颜小月听命于我了。 原来她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毫不客气地回道:“我们之间只是临时合作关系,如果你这次提的条件是后面做局过程中的个人要求,我可以考虑答应。” “但你刚才讲的条件,完全属于额外之事。第一,这属于你们颜家内部问题,我不会掺和。第二,你我之间非亲非故,甚至连朋友都不算,我没义务帮忙。第三,即便是朋友,你态度如此恶劣,我也不会答应。” 颜小月闻言,银牙咬着下嘴唇,竟然非常罕见地服软了。 “第一,态度恶劣确实是我不对,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你就来气,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向你道歉。” “第二,你说这是额外之事,我承认。但你也可以向我提出额外的要求,无论多少钱都可以开口。” 我回道:“老爷子近千万鱼肠剑送我都不要,你觉得我对钱感兴趣?” 颜小月神情顿时一愣。 我准备起身走。 颜小月见状,似乎下定了决心,急问道:“那我人呢,你感兴趣吗?” 讲完之后,她还不经意地冲我挺了挺上半身。 我差点晕过去。 这到底是多大血海深仇,竟然足以让颜小月这种人献身?! 难道颜小光不是她亲哥?! 直到后来。 我才知道。 颜小光确实不是她亲哥。 她对这货的刻骨仇恨,确实足以让她献身。 颜小月见我不吭声,神情有点急迫:“行吗?” 我回道:“不好意思,更不感兴趣。” “这次去徽省宣市,你要愿意配合,明天一早来找我。你要不愿意,我会另想办法。” 临走的时候。 斜眼瞥见,颜小月竟然银牙紧咬,好像滴泪了。 翌日上午八点半。 我打开房门。 见到颜小月已经提前站在了门口。 ------------ 二百六十七章 布与泥 看来昨天想通了。 我说道:“进来吧。” 但颜小月仍站在门口,满脸犹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补充道:“没檀香,你放心。” 听到这话,她才进了房间。 我把门给关了。 颜小月说道:“昨天的事,你烂死在肚子里,尤其不能让我爸知道,不然我真要跟你拼命!” 我回道:“我嘴巴没那么碎。” 颜小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倒也干脆,没再提关于条件的事,单刀直入地问道:“你要怎么做?” 我说道:“这次去徽省宣市,我们的身份是西欧高卢国来国内旅游的华裔年轻夫妻……” 颜小月打断道:“为什么要是夫妻?我很不喜欢这个假扮关系!” 我回道:“我也很不喜欢,但朋友身份不合适,兄妹身份等下即便化了妆,长得也不像!” “这次我是总导演,请牢记你的演员身份,一切按剧本走!” 颜小月闻言,翻着白眼,不屑地冷哼一声:“切!” 我言简意赅地向她解释。 “我中文名字叫秦河,你中文名字叫杜音,外文名字就按假旅游护照上的来。接下来,请你牢记这个故事背景!” “我太爷爷叫秦若旺,他曾是军阀孙殿英手下的一位警卫排长,参与了当年东陵盗墓大案。秦若旺盗了不少宝贝,但一直藏着,不敢变现。” “四九年的时候,秦若旺所在的部队被打得仓皇溃逃。他在溃逃的过程中,担心宝藏丢失,在路过徽省宣市农村之时,将当年在东陵盗取的宝藏偷偷埋在了地里。原本他想着战争结束之后,再悄悄跑回来拿。” “但没想到,他随部队去了台省之后,再也没机会回来了,老死在那里。世事变迁,从我父辈开始,就去了西欧生活。前一段时间,我父亲生病去世,我在整理祖辈们遗物的时候,突然发现太爷爷秦若旺以前一件旧军袄。” “本来想烧掉,但却不经意发现军袄夹缝里有一封信,信上写了当年秦若旺藏宝的地点。这事情,也许是因为当年秦若旺死的太急,他来不及向我祖父辈、父辈交待。我们发现了这封信之后,借旅游的名义,来徽省宣市农村找当年的宝藏。” “到了徽省宣市土鱼篓点之后,我们一步一步引吴少文上钩,最终在一个地方挖出翡翠玉藕和那些小件鬼货。至此,这个局的主要剧情就基本走完了。” 颜小月听完,瞠目结舌,美眸瞪得老大。 我将自己伪造的信递给了她。 民国旧纸、繁体、竖写。 里面明确写到,宝藏中最为昂贵的东西为老佛爷翡翠玉藕,还有一些其它小件宝物,但他在溃逃途中,有几样小件宝物不小心摔碎了。 颜小月仔细看了一遍信,表情讶异无比。 半晌之后。 她突然问道:“为什么我要叫杜音,这名字可真难听!” 我差点晕过去。 我将烟头熄灭,对她无比郑重地说道:“你现在最要紧任务是牢记故事背景的每一个细节,确保到时不会出任何纰漏,而不是关注名字好不好听!” 颜小月回道:“这些我全刻在脑海里了,你不用强调!” 我说道:“复述一遍。” 颜小月闻言,白了我一眼,将整个故事背景全复述了一遍。 还别说。 真的一字不差。 我点了点头,说道:“非常好!希望你前往徽省宣市表演的时候,发挥出最佳水平!” 颜小月问道:“怎样才叫最佳水平?” 我回道:“融入角色、真情实感、细节准确。” 颜小月没好气地问道:“难不成去宣市我还要叫你老公?” 我说道:“当然,从今天开始,你就应该调整并进入状态。” “虽然我也觉得挺恶心的,但必须忍耐。” 颜小月闻言,从沙发上迅疾起身,勃然大怒:“你说谁恶心?!” “长相、身材、家世,姑奶奶哪点配不上你?!” 我:“……” “说话!” “实话?” “当然!” “算了。” 颜小月气得不行:“什么叫算了?为什么任何事情你想怎样就怎样?!” 正在此时。 敲门声响了。 门外传来一声:“秦老板!” 三黑子来了。 我打开了门。 三黑子转头瞅见了颜小月,忙冲她鞠躬:“老板娘好!” 我指着三黑子,对颜小月说道:“学一下人家进入角色的速度!” 颜小月:“……” 三黑子将四样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一个信封,信封里是旅游护照、前几天从西欧高卢国飞来的旧机票、旅游景点的废门票。 一个国外产的相机,里面还存储一些废门票对应的景点照片。 一张灰扑扑、破烂烂的布。 一包土。 颜小月见了这些东西,非常好奇。 其它东西她能理解,都是接下来要演戏的道具。 但她对那张灰烂布和那包土用来干什么,觉得很好奇,拿起布来左看右看,又用鼻子去闻一闻土,用手捏了一捏,还将土涂了一些在脸上。 她转头问道:“这化妆用的?去宣市用不着这种土来化妆吧,也不大黏啊……” 我没搭理她,问三黑子:“布和土确属是晚清的吗?” 三黑子回道:“绝对没问题!这两天我专门去了一趟浙省,那里有几位厨子朋友,让他们带我去一座晚清墓弄来的。他们摸金,我就专扯裹尸布、挖棺材土。” “还别说,那墓到现在七八十年了,可能是地理环境的原因,棺材里那具尸体竟然有一点湿尸迹象,腐烂了大部分,但小部分还没烂。布从尸体身上扯的,泥也是棺材里现挖的。” 颜小月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她将布迅疾给丢了,立马冲进了卫生间,拧开了水龙头,在里面哗啦啦洗脸。 我对三黑子说道:“行,我们明天出发,你按计划行事。” 三黑子回道:“好的老板。” 临出门之前,颜小月刚从卫生间里洗脸出来。 三黑子对她说道:“老板娘再见!” 颜小月狠狠瞪了他一眼,神情又恶心又气恼地对我说:“你怕是有毛病吧?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是棺材泥?” 我反问道:“你问了吗?” 颜小月说道:“我是没问,但你眼睁睁看着我将恶心的棺材泥往脸上涂?!” 我回道:“我以为你好这口。” 颜小月都快要炸了,手指着我:“你……” 我说道:“别扯没用的,赶紧帮忙将这些棺材泥抹在货上面!” ------------ 二百六十八章 找观音庙 高端古董局。 不仅要讲究里子。 也要讲究面子。 里子就是赝品本身过硬的质量。 这一点。 无论是十几件真品鬼货还是翡翠玉藕,我认为都算做到了极致。 而所谓的面子,便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比如,装货用的布。 故事背景里面,这些东西全是埋在地下的,经过岁月积淀,外面的装货布一定糟朽。与此同时,货本身会有一些微小气孔,长期埋在泥里,这些微小的气孔会渗进泥土。 一流的鉴师,在鉴定出土货物的时候,往往会反其道而行之,不看里子、专看面子。 这个时候,你要是用了一块简单的旧布,或者与出土货物年代不一致的布,很容易让他们识别出来。 此外,人家也会拿着显微镜,仔细观看货物气孔里面是否渗进了泥土,谨慎一点的人,还会拿货物外的泥土进行检测。若气孔里根本没有泥土,或者检测出泥土年代与货物年代不一致,他们会直接判定为仿品。 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三黑子一定要用清代裹尸布以及棺材泥的原因。 不是为了防土鱼篓鱼塘主吴少文。 主要担心翡翠玉藕到了疯虫或者老司理手中,会碰到变态鉴师。 几年之前。 我曾跟九儿姐去过一家非常牛逼的赝品瓷器作坊,一件赝品瓷烧出来之后,大师傅进行铁锅烧酸、挫纸磨旧,再将瓷器埋在地里养着,这叫做“养胎”,隔几年再挖出来卖。 这种办法弄出来的赝品,只要工艺上不算太离谱,投入市场,几乎一骗一个准。 但我这些东西没必要进行养胎,一来没那么长的时间,二来养胎主要针对瓷器,瓷器气孔多、易渗泥,我们这些东西以玉器为主,必要性不太大。 饶是如此。 我也必须将细枝末节进行完善。 不给对手瞧出任何破绽。 永远是一位做局人制胜的关键。 我在拿手套给货物抹棺材泥的时候,颜小月却坐在沙发上,翘起脚,一晃一晃的,神情无比专注地看着《还珠格格》,完全无动于衷。 我皱眉问道:“你不帮忙?” 颜小月回道:“神仙斗法,还需要我这种小鬼帮忙吗?不需要嘛!” “哎呀……尔康可真帅!” 我手中拿起一坨棺材土,冷冷地盯着她。 颜小月见状,顿时一惊,立马从沙发上起身:“你别乱来啊……” 讲完之后。 她神情愤愤不平,拿起了手套,开始面露恶心地糊那些棺材泥。 折腾了一上午。 总算用棺材泥把这些货物细微角落都填满了。 我还用打火机,慢慢地烤了一烤。 让这些棺材泥形成一定板结,咬合住货物。 中午的时候。 我出去吃饭,问颜小月去不去。 她在卫生间,正在反复用洗手液搓着手,听到吃饭,她反而捂住了肚子,开始干呕起来。 矫情! 下午我们分别进行化妆。 我还是用之前老江湖办法,疤痕加痦子贴,给皮肤上了暗色,顺便还出去染了一下头发,换了洋气一点的衣服。 妥妥一位海外华裔。 颜小月平时喜欢跟老粮帮厮混,化妆这事她在行,换了个发型,用了一些我看不懂的化妆技巧,完全像是另一个女人。 定完妆之后,互相给对方拍照。 快洗出照片,贴在了护照本上。 三黑子过来,拿了护照本去找人在相片上盖钢印。 当天晚上。 颜小月想回家住。 我禁止她回。 她秀眉紧蹙:“这只有一张床,怎么睡?!” 我回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完全进入角色,收起你那些混不吝的小性子。” “今天晚上,你睡床,我睡沙发。但到了宣市的农村,我们要睡一张床上。” 颜小月闻言,瞪大了眼睛:“你小子……不会乘此机会对我动手动脚吧?” 我回道:“我对你没任何兴趣,但如果剧情需要,我会为角色作出应有牺牲。” 颜小月大恼道:“我牺牲你个大头鬼……” 我懒得理她,直接睡在了沙发上。 颜小月神情万般无奈,只得气乎乎地睡了。 让我无语的是。 她晚上睡觉竟然会说梦话。 吵得我一晚上没咋睡。 翌日一早。 我们清空了手机里有可能泄露两人在国内生活的信息以及通话记录,乘上了前往徽省宣市的大巴。 到达吴少文土鱼篓点那个镇子,已经是晚上了。 我们在镇子上找了一家旅社住了一晚。 依然她睡床,我睡沙发。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搭牛车前往了土鱼篓点那个村庄。 村庄比较偏僻,只有乡道。 比较典型的一座江南村子,小桥流水,耕牛老树,人口六七百。 白天的时候,我们手中拿着相机,在村子里面瞎转悠,四处拍照。 让我意外的是。 自从来到村里,颜小月快速进入了角色,时不时亲昵地挽着我的胳膊,让村民给我们拍照。 并不是颜小月对我已经有好感了。 主要跟她的性格有关。 她爱玩。 倒骑驴局对她来讲,非常紧张刺激。 这村子几乎没人会来旅游。 我们突然造访,引起了不少村民注意。 我敢肯定。 在注意我们的人当中,肯定包括了老色胚吴少文。 毕竟,颜小月足够漂亮。 她来到这里,犹如凤凰飞进了大山窝。 晚上我们找了一家农家借宿。 这家男主人叫老蔫。 我们给了老蔫五百块钱,告诉他,我们是国外来旅游的,喜欢淳朴乡村风光,准备在他家住上几晚。 老蔫见到钱,高兴坏了,忙叫媳妇儿杀鸡炖肉。 颜小月吃得满嘴流油,丝毫不顾忌形象。 等吃完了饭。 我假装喝多了一点酒,问老蔫:“老蔫,你们村后山有观音庙吗?” 老蔫用牙签剔着牙,打着酒嗝回道:“有啊,不过已经荒废好多年了。现在这年月,谁还拜观音啊,大家都拜红票子,嗝……” “还是你们外国人好啊,不差钱,四处旅游。我听说,你们那里农民都不割稻子,叫机器人割呢?” 颜小月格格直笑:“那不是机器人,叫机械化农场,是吧老公?” 我被她一声老公叫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颜小月却眉毛上挑,神情无比嘚瑟,一副玩就玩、谁怕谁的模样。 我回道:“对,机械化农场!” “老蔫,你明天带我去一趟观音庙呗,我们想去拜一拜。” 老蔫闻言,无比好奇地问道:“你们外国人,拜它干啥?它还能飘洋过海保护你们不成?” 我有一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你也别老说我们外国人,我们虽然在国外生活,但也是炎黄子孙,从小接受华夏传统文化教育,咱也信这个!” “主要吧……哎呀,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这老婆肚子不争气,结婚两年没个动静。我们这次旅游,但凡是有观音庙的地方,都会去拜一拜,观音送子,保佑母鸡下蛋嘛。” 老蔫听完了,哈哈大笑。 颜小月瞪大眼睛。 我们这次做局的主要地点。 就在村子后山的观音庙! ------------ 二百六十九章 丢骨头 颜小月反应过来之后,转眼瞅见老蔫在笑,老蔫媳妇儿也捂着嘴巴,顿时恼怒不已:“谁是不下蛋的母鸡?!我要下蛋也得有蛋种啊,还不知道谁行不行呢!” 我就知道她会这样说。 立马装出一脸尴尬无比的样子,对颜小月说道:“那什么……你吃饱了赶紧去睡觉,还不嫌丢人吗?” 颜小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一脚踢开凳子,进房间了。 老蔫笑完了,对我说道:“那行,我明天带你上山拜一拜观音庙去,你们夫妻可真有意思。” 我回道:“国外待习惯了,讲话都比较直接。” 这个时候。 老蔫的媳妇儿也进房间了。 我跟老蔫继续喝着酒,问道:“我再打听一个事,这观音庙是哪年建的?” 老蔫回道:“那就早了,据说道光年间就建了,也算古庙,三十年前给扒了。” 我问道:“翻修过吗?” 老蔫想了一想,回道:“记得在九几年的时候,倒有一位城里的善主,出资翻修了一次,但几年后下了一场暴雨,又倒了,便一直荒废到了现在。” 这些事情。 夏禧帮我确定观音庙作为倒骑驴做局点的时候,早就已经叫人摸清情况并告诉了我。 我低声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九几翻修的时候弄出来宝贝什么的?” 老蔫闻言,翻了翻白眼:“什么宝贝?” 我拿出了一件提前准备好的鼻烟壶,在他老蔫面前晃了一晃:“这种东西就是宝贝!你知道这小玩意儿值多少钱吗?” 老蔫问道:“多少钱?” 我伸出三根手指头。 老蔫问道:“三百?” 我皱眉回道:“瞎说什么呢,加个万字。” 老蔫闻言,瞠目结舌,像挨了雷劈一样瞅着那鼻烟壶,身躯不由自主地挪远了点。 我将东西给收了起来,表情淡定地喝着酒。 半晌之后。 老蔫皱眉问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问观音庙在翻修的时候,有没有挖出像电视上那种价值连城的老玩意儿?” 这特么才明白! 我点了点头:“对!” 老蔫说道:“你可拉倒吧!这都是你们有钱人玩的东西,那破观音庙怎么会有那玩意儿!我看电视上说,这东西要到墓地里刨!” “不瞒你说,我以前看了电视栏目之后,上山砍材的时候,也会想墓地里有没别人埋下去的东西,有时看到烂墓地,便去锄两镢头,还别说,真给我弄出过东西来。” 我问道:“什么东西?” 老蔫回道:“蛇啊,眼珠子老大了,吐着信子,吓得我屁滚尿流!” 我:“……” 老蔫见我满脸无语,似乎觉得自己讲了一个好笑话,哈哈大笑。 我打断他,问道:“你确定观音庙翻修的时候没挖出过东西?” 老蔫回道:“没有,绝对没有!”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闲天。 我又将话题往这方面转,问道:“老蔫,你确定翻修的时候没挖出过东西?” 老蔫皱眉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不是说来拜菩萨的么,老问有没有翻出古董干啥?” 我拍了拍胸口,满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没挖出就好……” 老蔫满脸疑惑:“你说啥?” 我回道:“没什么。那什么……你明天给我们烧鱼吃,弄大一点的鱼。我听说,乡下的鱼没污染,很肥,非常鲜美。” 老蔫回道:“没问题!我明天就去吴酒鬼的鱼塘抓鱼去。” 回到房间。 颜小月已经穿上了睡衣,嘟着嘴,手当靠枕,斜躺在床头,无比气恼地盯着我。 到了这里,我不能再睡沙发了,便上了床。 颜小月说道:“过份!” 我问道:“什么过份?” 颜小月回道:“你刚才讲话不过份吗,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 我低声说道:“我做事有自己的道理,刚才我故意气你,将你支开,给老蔫放线。” “接下来几天,这种事会有很多,我今天解释一遍,以后不会再解释,你配合好就行。” 讲完之后。 我准备盖被子睡觉。 颜小月却一把将被子给拽走了:“你盖衣服去,别跟我盖一床被子!” 我警告道:“我今天可喝了酒,你最好别惹我。” 颜小月闻言,下巴上扬:“惹你又怎样?” 我眼睛盯着她睡衣外露出来葱段一般白的胳膊以及若隐若现的妙曼身材,邪魅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颜小月见状,顿时脸色陡变,身躯往床边挪了几下,一脚将被子踢还给了我。 “给你,闷死你去,姑奶奶盖衣服!” 我没管她,关了灯,闭目沉思。 我们今天大摇大摆地在村庄里晃荡拍照,不少人都感到好奇。 这中间包含了当时正在鱼塘里打窝的吴少文。 明天老蔫头会去吴少文的池塘里买鱼。 别说吴少文是一个老色胚,即便他是一位普通村民,也一定会向老蔫打听我们是谁。 老蔫肯定会告诉吴少文,我们是外国人,来旅游的,还要去拜观音庙。 观音庙是破败的。 守土鱼篓的人非常敏感。 外国佬突然来拜破观音庙之事,非常诡异。 吴少文一定会觉得非常奇怪。 这玩意儿就像电视连续剧一样。 我和颜小月是主角。 吴少文是观众。 悬疑感会让他非常想知道这两个外国佬到底搞什么名堂。 这就是引狗的骨头。 时不时丢出来一块。 狗会跟着走。 我们不能直接一上来就开始撩拨吴少文。 冷不丁地掏狗窝,敏感的狗被惊吓了,会咬人。 翌日一早。 老蔫果然从吴少文鱼塘里抓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我惊讶万分:“这么大的鱼,没见过啊!” 老蔫非常无语:“草鱼啊,外国没有吗?” 我说道:“有,但比较小,你这是河里抓的?” 老蔫回道:“不是,吴酒鬼鱼塘的。” 我吩咐他赶紧做了。 在吃鱼的时候,我大呼过瘾,将鱼汤都喝了。 颜小月见状,也假装有滋有味地吃两口,嘴里说道:“好吃好吃,我在国外吃惯了三文鱼、秋刀鱼,没想到乡下的淡水草鱼口味这么赞啊!达令,你爱吃就多吃点,补好身子,咱们早点生宝宝哦。” 她不断用筷子夹鱼给我碗里,一副吃死你这货的表情。 差点把我给喂吐了。 吃完饭,我又给了老蔫五百块,让他这几天每天都去吴酒鬼鱼塘买鱼给我们吃。 每天买鱼。 就是让老蔫每天丢一根骨头出去。 最终引吴少文这条狗出来。 在老蔫的带领下,我们径直上了后山。 倒骑驴正戏已经拉开了序幕! ------------ 二百七十章 金葫芦肚 来到后山那座倒塌的观音庙面前。 我们先在残墙角下点了几支香,神神叨叨地祭拜了几遍。 拜完了之后。 我指着观音庙,转头问老蔫:“这里翻修的时候,真的没挖出过什么古董?” 要不是他收了我们的钱,估计都要被我问得发飙了。 老蔫皱眉道:“秦老板,你怎么一天到晚问这事?” “我上过初中,普通话应该没问题啊,说了多少遍,没有就是没有。用你们英语来说,就是懦!听明白了吗?” 他还懂英语? 我挠了挠头:“明白了。那什么……我们夫妻两人有一点知心话要跟观音娘娘讲,你先回避一下吧。” 老蔫头闻言,古怪地瞅了我们几眼,转身离开,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什么。 我听力很好。 他说得是:“这两外国佬脑子怕有点毛病!” 我拿出了罗盘,在观音庙边上转。 颜小月不明所以,也跟着我转。 转了十几分钟。 颜小月不耐烦了,低声问道:“这要转到什么时候,我都快转吐了。” 我回道:“闭嘴!” 她又不能发火,只得嘟着嘴、忍着气继续跟我转。 再转了十几分钟。 斜眼瞥见,老蔫已经等不及,上来了。 我手中的罗盘突然“吧唧”一下,掉在了地上,赶忙附身慌里慌张去捡,捡起来后,立马将罗盘给藏起来。 老蔫斜眼问道:“秦老板,那什么东西?怎么像地理先生测墓地方位的罗盘啊……” 我忙不迭地罢手:“不是不是……老蔫,我们跟观音娘娘知心话说完了,下山去吧。” 老蔫打量了我们几眼,一脸疑惑。 我也没理他,拉着颜小月便往山下走。 中午午休。 下午我们依然在村里晃荡拍照。 时不时路过吴少文家。 吃晚饭之时。 我对老蔫说道:“我老婆今天中午睡午觉,做了一个梦。” 老蔫喝了一口酒,问道:“什么梦?” 我说道:“她梦见后山的观音娘娘了!观音娘娘对她说,她之所以怀不上小孩,是因为她肚子为金葫芦肚。” 老蔫闻言,满脸好奇:“金葫芦肚?” 我解释道:“对!就是说只要小孩投胎进了她肚子里,她生出来之后,小孩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成为人中龙凤。” 老蔫笑道:“就是咱们隔壁村李婆娘那种肚子呗,她生了三个小孩,现在全端铁饭碗了。” 这真是没见过世面! 我回道:“我老婆的肚子,比李婆娘的肚子好上万倍!” “但观音娘娘又说了,像她这种金葫芦肚,但凡是鬼,都想钻她肚子里投胎。所以,每次她身体可以怀的时候,十几个小鬼在我老婆身边抢投胎的位置,它们互相干仗,打得血呲呼啦、嗷嗷叫唤,导致她一直怀不上。” “我现在终于知道睡觉时候身子经常发冷的原因了,有时醒来,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了,原来都是因为小鬼打架,蹭伤了我。你看,这是昨晚的伤痕!” 我迅疾撸起了袖子和裤脚。 皮肤上面青一块、紫一块。 有些伤痕还像小孩子的手掌印。 “哐当!” 两声响。 老蔫夫妻两人手中的饭碗掉在了桌子上。 颜小月见状,竟然也吓得一哆嗦,差点端不住碗。 我瞪了她一眼。 她只得咬牙稳住了手,咽了一口唾沫,颤声说道:“对呀对呀,我有时也看我身上有这样的伤……” 老蔫:“……” 我继续说道:“观音娘娘还说了,这几天让我们夫妻两人,在观音庙附近,连续三晚上,每晚挖六个坑,一共挖出十八个坑。每个坑里,剪一点我老婆的头发、指甲给埋了。” “这叫十八罗汉阵,阵法弄好了之后,十八罗汉会去替我们赶走身边乱抢金葫芦肚投胎的小鬼,到时我老婆就能顺利怀上。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会去挖。” 老蔫瞪大了眼睛,满脸懵逼。 我大声说道:“老蔫,你陪我一起去!” 老蔫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罢手:“别别别,你们自己去。” 我说道:“给你钱!” 老蔫回道:“我年纪大了,不能熬夜……锄头在墙角,路你也认识了。” “那什么……天也不早了,我们得早点休息了。” 讲完之后。 老蔫夫妻两人竟然连碗筷都没收,直接进了房间。 我冲他们背影嘱咐道:“记得我们明天要吃鱼啊!” 虽然他们已经关了门,但我可以听到老蔫夫妻在里面窃窃私语声。 “老头子,这两个外国人好古怪。” “确实古怪啊!他们身上有那么值钱的小玩意儿,还老问我观音庙以前有没有挖出过古董,今天上山的时候,我看到秦老板偷偷拿了风水先生测墓地的罗盘在测,现在大晚上的,他们又要拿锄头去挖坑……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像是来旅游的呢?” “那他们来干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 “你说他身上的小鬼手印,是不是真的?” “这老特么吓人了……” 我转眼看外面天色已晚,到屋角拿起了锄头,招呼颜小月上山。 农村那个时候还没有普及空调。 不少人吃完晚饭,会端张躺椅在院子里面乘凉。 我们扛着锄头,绕过其他村民家,特意经过吴少文家。 这吊脚眼手中正拿着一把蒲扇,无比惬意地听着收音机。 我们经过之时,他瞅见了颜小月,双眼放着精光,色迷迷地朝她身材瞟来瞟去,简直猥琐到了极点。 除了色,他眼神中还布满了诧异。 我们装成没看见他,直接上了后山。 到了观音庙附近,我开始拿出锄头刨地。 尽量挖深一点的坑。 颜小月见我挖得无比认真,颤声问道:“你真做十八罗汉阵,放指甲和头发?” 我回道:“做你个头!” 颜小月有些生气,说道:“你下次能不能提前通一下气?!你身上的伤也太真了……我当时还真以为是鬼打架,吓死人了!” 我说道:“不能!” 颜小月闻言,银牙紧咬,想冲我挥锄头。 我转头瞅了她一眼。 她只得气乎乎地将锄头改变了轨迹,锄在地上。 我预计。 明天吴少文应该会上钩! 明早老蔫去买鱼之时。 吴少文一定会问老蔫我们大晚上扛锄头上山什么情况。 就老蔫今天晚上吓成那副怂样,他其实也急于想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有人主动问,他肯定会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把所有情况全讲了。 吴少文是玩古董的,还是一位专业的骗子。 他根本不会信鬼神这种话。 从老蔫的话语当中,他必然会牢牢抓住几个关键点:价值昂贵的鼻烟壶,反复询问观音庙翻修时有没有挖出古董、测墓地的罗盘、半夜上山挖坑…… 这几个要素。 足够吴少文心惊肉跳。 我故意将地里的坑挖得多而乱。 眼瞅已经差不多了,便带着颜小月下了山。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这都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吴少文假装在院子睡着了,收音机在边上放着。 果然! 第二天早上。 老色胚吴少文突然来了。 狗闻到了骨头香味。 已经出窝了! ------------ 二百七十一章 咬住钩子了 我和颜小月起床之后。 颜小月正在院子压水井旁边洗漱。 我发现老蔫不在家里,便转头问他老婆:“老蔫去哪儿了?” 老蔫婆娘回道:“一大早去找吴酒鬼买鱼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 正说话间。 吴少文和老蔫竟然同时来到了院子门口。 吴少文肩膀挑着两个大水桶,水桶里有活蹦乱跳的鱼。 我无比淡定地瞅着老蔫。 老蔫神情明显有一些不自然,说道:“秦老板,我看你们那么爱吃鱼……今天干脆叫卖鱼的老吴挑了一些鱼过来,让你自己挑。” 我心中顿时一阵冷笑。 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的鞋。 上面沾了不少黄泥巴。 这些泥巴,并不是池塘里的黑淤泥,而是昨天我和颜小月在山上破观音庙附近挖出来的黄泥。 非常明显。 今天老蔫去找吴少文买鱼的时候。 吴少文向老蔫打听了我们的情况。 这个老色胚从老蔫话里行间发现了明显不对劲。 一大早便撺掇老蔫一起上山,去看我们昨晚挖的坑。 坑里面,并没有头发和指甲。 结合之前种种迹象,吴少文心里已经确定我们对老蔫撒了谎,估计判断出来我们可能来找古董。 他等不及了。 今天一早便亲自过来打探听情况。 我说道:“那真的太好了,挑进来让我看看。” 吴少文的吊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瞄着正俯身在压水井旁边洗脸的颜小月。 颜小月身上的衣服有一些宽大,她俯身的时候,身材有点若隐若现。 一时半会儿。 吴少文竟然没听到我讲话。 老蔫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衣角:“老吴,秦老板在叫你呢。” 吴少文方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对我笑道:“好好好,我挑进来!” 鱼挑了进来。 吴少文给我发了一支烟,开始找我闲唠嗑。 我假装挑鱼,有一茬没一茬地答应着。 最初话题主要集中于秦老板哪里人,来干什么,准备玩多久之类。 我也时不时放出来一些漏洞,让他捕捉。 每当看见吴少文捕捉到我话里行间的漏洞,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表情之时,我心里就一阵舒适。 有一种驯兽师调教动物成功的爽感。 到最后。 吴少文终于切入了问题核心,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好像见你们夫妻两人昨晚扛锄头出去,这是干啥?” 我闻言,神情立马变得警惕:“你看错了吧?我们大晚上扛锄头干什么?” 在讲话过程中。 我不断冲着老蔫挤眉弄眼。 老蔫见状,满脸尴尬。 吴少文瞅见我满副古怪而惶恐的表现,嘴角抹过了一丝冷笑,忙打圆场道:“那我可能看错了……我现在得去鱼塘打窝了,秦老板挑好了鱼没有?” 我指着水桶里一条鲫鱼:“就它了!今天给我老婆炖汤补补身子!” 吴少文嘿嘿直笑,色迷迷地瞥了一眼颜小月:“鲫鱼汤对女人补身子很好啊,你可真心疼自家婆娘。” 颜小月早就发现吴少文无比猥琐的眼神。 此刻。 她干脆将外套给脱了,露出了葱段般的胳膊、白皙若雪粉脖子以及无比傲人的身材,开始晃手晃脚,假装锻炼,嘴里边娇喝着:“一二三呀,运动猛呀,练出身材有人宠呀……” 她本来就是唱歌的好嗓子。 娇滴滴的声音一出。 别说吴少文,我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吴少文在挑水桶出院子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仍旧朝颜小月身上瞟。 颜小月假装抹脖子上的汗,冲他笑了笑,眨巴了一下眼,还不经意地扯了一下自己衣服。 “哎呦卧槽!” 吴少文完全未注意院子的门槛,竟然摔了一跤。 颜小月见状,冲我俏皮地挑眉毛。 我:“……” 等吴少文走了之后。 我假装有一些生气,转头质问老蔫:“你怎么告诉别人我们上山去了呢?我们夫妻生不出孩子这事,闹得全村人都知道,可多丢人!” 老蔫神情尴尬地回道:“没有啊……可能是他自己看到了。” 我没再吭声了。 心里其实很开心。 吴少文咬住钩子了。 当天晚上。 我和颜小月继续趁黑上了山。 这次特意避开了吴少文家。 在上山的时候,颜小月想说什么,我立马用眼神制止了她。 因为。 吴少文已经像鬼魅一样跟上来了。 来到观音庙前,我先挥舞锄头,挖了一会儿坑。 尔后。 我将锄头往地上一甩,对颜小月气恼道:“我太爷爷信里面写的埋宝地点就在这里,而且,他信里说用罗盘定方位,在观音庙正门的坤位方向。我之前定的根本没错,可挖两天什么东西都没挖到,真是气死个人!” 颜小月回道:“老公,会不会村子里还有其它的观音庙?” 我回道:“不可能!老蔫说村子只有这一座观音庙!” 颜小月问道:“你说会不会九十年代翻修那次,宝藏被人给挖走了?” 我说道:“我反复问了老蔫好多遍,他说根本有人挖到宝藏……” 颜小月突然惊道:“老公,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手指,转头一瞅,立马将锄头给捡了起来,附身下去,激动万分地说道:“天啊,宝藏!” 尔后。 两人开始疯狂地挖土。 在这过程中。 我悄悄地把裹尸布包裹放了下去。 “哎呀,你轻一点呀,这是宝藏,别弄坏了!” “我太激动了!” “……” 一会儿之后。 我们从坑里面掏出了东西。 我拿起了那柄翡翠玉藕,大刺刺地对着天上月光,激动万分而又语无伦次地说道:“老婆,我们这下可真要发了!太爷爷信中老佛爷的翡翠玉藕……” 颜小月大急道:“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 我回道:“这大晚上哪儿有人!” 颜小月说道:“我们得赶紧回去,把东西藏在箱子里面,明天一早拎起箱子就走,也别跟老蔫打招呼了!” 讲完之后。 我们赶忙收拾东西。 斜眼瞥见。 不远处树丛中的枝桠在微微抖动。 吴少文担心被我们发现,提前走了。 我们迅速下山。 回到了老蔫头家,进了房间。 我以极低的声音对颜小月说道:“我们两人今晚要抱着睡!” 颜小月闻言,美眸瞪得老大,脸色竟然有一些泛红,咬牙问道:“为什么?” 我解释道:“我不是想占你便宜!” “估计今晚吴少文会采取行动,很有可能,他会撺掇老蔫溜进房间里来拎箱子。” “这包裹里的东西,我们暂时不能让他轻易找到,只能夹在我们两人中间,才显得逼真。我们今晚目的,要让他找到箱子里那封信,你明白没有?” 颜小月:“……” 我强调道:“事情关乎做局的成败,你别娇里娇气!” 颜小月白了我一眼:“睡就睡!” ------------ 二百七十二章 跳一支妖艳的舞 我们两人将包裹放在床中间,迅速关了灯。 上床之后。 我一把将颜小月给搂住了,并盖上了被子。 虽然颜小月答应的爽快,但她明显还是有一些不适应。 窗外透进来丝丝的月光,她脸红欲滴血,呼吸相当急促,身躯在微微蠕动挣扎。 我被气了个半死,压低声音问道:“你没碰过男人?演一场戏而已,你激动个屁!” 颜小月银牙紧咬,回怼道:“谁激动了,你简直是神经病……” “你别搂那么紧,我要去拉尿!” 我简直服了这个老六! 正准备放开她。 突然听到院子门发出了轻轻的“吱嘎”一声。 当然,这声音颜小月肯定听不到。 但我能! 我立马无比严肃地冲颜小月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闭上了眼睛,将她再搂紧了一点。 她瞅见我铁青着脸,应该也猜测到出现情况了,只得也闭上了眼睛,身躯微微发抖地靠了过来。 听力好的优势,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 外面“咕咕咕咕”的鸟叫声传来。 连续响动了几次之后。 屋子大门轻轻打开了。 这绝对是老蔫出去了。 没想到他们两人之间竟然还约定了暗号。 聊天的声音非常低。 “老吴,你大半夜发这个暗号干啥?” “……老蔫头,我今天早上跟你说什么来着,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屋子里面两个人,根本不是观光旅游的,他们是来挖古董的,今晚他们在观音庙挖到了东西……” “不会吧?!” “你小点声……这次我们真的要发大财了!你等下进房间去,把他们的箱子给拎出来,东西就在箱子里。然后,我再悄悄拿去城里卖,到时候给你分钱。” 这吴少文可真阴险。 拿到东西之后。 他一定会将土鱼篓给撤走,还分个屁钱给老蔫! 当然,吴少文肯定不敢私吞而逃,他会向夏禧报告,将东西送上去,拿到一笔不菲的赏金。疯虫手下的这些人,谁要是敢逃,那简直是找死,指不定他们的家属全被疯虫给控制着。 “我不敢啊……他们明天醒来之后,发现东西不见了,不得找我吗?” “他们凭什么找你,哪只眼睛看到你拿了?” “万一他们报警怎么办啊……” “报个屁警啊!这可是国宝,他们两人是外国人。外国人来偷我们的国宝,你觉得他们敢报警吗,报警是自己进去吃牢饭!你儿子不是还在外面上大学吗,难道你不想要钱?” “……” “你到底干不干?” “要是我进去之后,他们醒了怎么办?” “你可真是怂包,就拎个箱子而已!没听到他们现在呼噜声震天响,哪儿那么容易醒?!这里有酒,你泼在自己身上,万一他们醒了,你就装喝醉了上厕所,走错了房间。” “行……行吧!” 半晌之后。 一股无比浓郁的酒味传来。 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一阵动静。 我继续假装打呼噜,但却微眯着眼。 老蔫神情非常之紧张,手在哆嗦,他拎起了箱子之后,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尔后。 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快速远离。 这个时候。 他们应该是跑到吴少文家去开箱子了。 箱子打开。 没宝。 信、相机、废飞机票和景点门票。 吴少文作为一位古玩行当的土鱼篓守护人,瞅见信中关于东陵老佛爷地宫宝藏的说法,肯定会疯! 颜小月长舒了一口气,想挣扎开我的怀抱。 我低声道:“别动,等下他们一定还会回来。” 果然。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院子里脚步声再次传来。 “……你可真没用啊,叫你拎箱子就拎箱子,不会别的地方找找?” “我怎么知道他们把东西藏哪儿了……” “你别管了,我进去!” 不一会儿,房间里面再次传来动静。 吴少文摸东西的技术,比老蔫不知道高出了几个档次。 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还非常客气地把箱子还了回来。 房间里没找到之后,他轻轻地掀开了我们的被子。 他看到我和颜小月身子中间带泥土的包裹了! 吴少文急促的呼吸声传来。 这货试着扯了一扯布头。 但包裹被我们两人给死死地夹住了,纹丝不动。 我微眯着眼,借着月光瞅他的表情。 他见到包裹之后,像狗瞅中了新鲜屎一般兴奋,但却抓耳挠腮,显得毫无办法。 最后,他狠咬着牙,微微一跺脚,出了房门。 “咋样?” “东西在床上,被他们给夹住了,拿不出来。你今晚千万别睡,守门口盯着他们,我来想办法。” 我稍微放开了颜小月。 吴少文口中的想办法,肯定就是立即向夏禧报告。 如果他今晚能偷到宝物,可以等东西到手之后再汇报。但今晚他偷不到,我们又打算明天一早偷偷摸摸地走,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他必须马上请示夏禧,可否采取下毒、打死或者路上车撞等暴力手段,劫夺宝物。 之所以要汇报。 因为我们的身份是外国人。 这样做,事会非常之大。 吴少文只不过是一个土鱼篓守护人,没有上面的人承诺给他擦干净屁股,他还没胆量做。 我已经提前交待了夏禧。 夏禧会对吴少文回复:“东陵地宫翡翠玉藕是世间重宝,最近疯哥正在找这类宝物,你一定要想办法绑他们到秘密地点,但他们身份是外国人,绝不能弄出任何问题。我会马上请示疯哥,到时和他亲自来审问并判断这些东西的真假!” 有人可能会问,直接让吴少文偷走不就行了,何必搞这么复杂? 不行! 人永远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自推断出来的结论。 别人搞上去的东西,任何人见到,心中第一自然反应都会持怀疑的眼光。 更何况像疯虫这种多疑而狠辣的老江湖。 我必须让疯虫主动跳进来,成为局中之人。 让他亲自过来审问我。 最终由他自己得出翡翠玉藕乃绝世真品的结论。 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将翡翠玉藕送入赏珍会。 这做法非常危险。 但绝对值得! 若不是搞不清老司理真身、法号、庙宇。 我甚至还想让老司理亲自跳进来。 九儿姐告诉我,一位顶尖的做局人,要拥有在鸡蛋上跳舞的谨慎、技巧和心脏。 我必须要直面疯虫。 在他面前跳一支妖艳的舞。 晃瞎他的狗眼! 翌日早上五点半。 天蒙蒙亮。 我们起床,踮手踮脚地出门。 老蔫正坐在房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烟,一地的烟头。 ------------ 二百七十三章 提醒 我们假装被他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老蔫回头瞅了瞅我们。 我问道:“老蔫,这么早你坐在这里干嘛呢?” 老蔫闻言,支支吾吾地回道:“我刚才去地里放夜水,刚回来……你们这是?” 我回道:“那什么……昨晚我们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有点急事,今天准备走了。我看天色太早,担心你们还在睡觉,所以不打算打扰你们。” 老蔫:“……” 我掏出了五百块钱,放在了餐桌上:“这几天感谢你们的热情款待,下次有机会见。” 老蔫见我掏钱,脸上也不知道是啥神情。 纠结、惶恐、紧张、内疚…… 或者说。 兼而有之。 老蔫咽了一口唾沫,显得有一些语无伦次:“那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我们这边以前会有山贼,现在也有不少小偷……反正看好你们的行李,小心走路……对了,你们最好坐去镇上办事的牛车,别坐三脚电驴。” 我问道:“为什么?” 老蔫回道:“没什么,三脚电驴比较颠。” 老蔫在提醒我们。 这村子没有通向镇里的车,我们来的时候,就是搭乘顺路的牛车。 看来等下吴少文准备用三轮车假装去镇里,让我们搭上顺风车,然后在路上对我们动手。 这就是普通的老百姓! 贪财势利、胆小懦弱,又尚存一丝善良。 我笑道:“这一大早的,小偷都还在睡觉呢,你就放心吧。” 讲完之后。 我和颜小月大阔步出了门。 快到村口的时候。 见四下没人,我对颜小月说道:“你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这次表现非常完美。” “尤其是昨天晚上他们在进门摸东西时,你为了不让自己嘴里发出声音,像吸血鬼一样死咬我的脖子,造成了一种甜蜜恩爱夫妻的假象,值得表扬。” 颜小月一听,脸顿时红了,鼓着嘴,翻着白眼,满副羞恼神情。 我继续说道:“老蔫的提醒与我猜测差不多。等下吴少文会用三轮车来载我们,等他动手的时候,我会假装跟他拼命,给你创造机会,你立马逃跑去镇上。三黑子已经在镇上等你,就在我们来的时候住那个宾馆,你们接头之后,赶紧卸妆,迅速回家。” 颜小月闻言:“那你呢?” 我回道:“我要假装让吴少文逮住,等疯虫他们来,继续与狼共舞。” 颜小月秀眉紧蹙:“这不是有漏洞吗?我逃了,他们逮住了你,万一他们担心我逃走之后报警,把你给放了,咱们这个局不就进行不下去了?” 我说道:“你太小看他们了!他们这是绑架,到时一定会打得我跪地求饶,再让我给你通话,威胁你不能报警,否则就会撕票宰了我,你假装害怕答应就行。” 颜小月:“……” 我冷冷说道:“你放心,我从小挨打,习惯了。” 颜小月想了一想,回道:“不行,我要留下来,继续玩!” 我恼火了,低声而又无比严肃说道:“此处不是苍狼酒吧,你也不是这里的月亮女王,你来这里只是一个配角!第一,以你的美貌最大程度吸引吴少文这个老色胚注意,第二,假借你怀不上孕去拜观音庙,做出一根引狗的肉骨头。” “现在两个任务已经完成,你留下来只会误事或出问题!” 颜小月冷哼一声:“你不是已经交待了内线不能弄死我们,能出什么问题?” 我回道:“不能弄死,难道不能玩你?” “疯虫等人会对你怎样我不知道,但吴少文一定想玩你,估计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颜小月顿时愣住了。 半晌之后。 她生气地回道:“知道了!用完就丢,我难道是卫生纸吗?!” “真是烦死了!” 天空有一些雾。 迷迷蒙蒙的。 乡村的早晨略微清冷。 不一会儿。 后面传来了三轮车的响动声。 吊脚眼吴少文开着三轮摩托车来了。 车很快到了我们身边。 吴少文假装一脸惊讶:“呦!两位这一大早是要去镇上啊?” 我回道:“对呀,我们有一点急事,准备赶回去。” 吴少文嘿嘿直笑,瞄了两眼颜小月,无比热情地说道:“还真赶巧了!我今天正好要去镇上买鱼苗和鱼食,捎你们一程!” 我心中冷笑,脸上呈现感激万分神情:“那实在太好了!我们正愁没牛车,不知道要走到啥时候呢。” 我和颜小月上了车斗。 车斗上有两根非常粗的麻绳。 而在吴少文的座椅旁边,是一根钢棍。 守土鱼篓的人,在村里一般不会有同伙。 吴少文昨天凌晨两三点才向夏禧电话报告,即便他要找帮手,这村子实在太偏僻,交通不便,从外面调人进这个村,时间上根本来不急。 紧急情况之下。 吴少文只能一个人冲我们动手。 这也是我为什么放出消息一定要在凌晨五点半就走的原因。 时间一耽搁。 万一吴少文从外面调人进来,颜小月会有危险。 而应付吴少文这种货色。 我可以无比逼真且异常痛苦地假装被他给袭击倒地,并毫无痕迹地困住他,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隙,让颜小月顺利逃跑。 三轮车在路上颠簸而快速行进。 吴少文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我们,有一茬没一茬地讲两句话。 开了半个小时左右。 天色还灰蒙蒙的。 我见到他将三轮车转到了一条山坳边的小路上。 我故意问道:“吴师傅,怎么转到小路去了?” 吴少文回道:“我昨天吃了坏东西,现在闹肚子,我去草丛里解个手,你们稍等我一下。” 三轮车往偏僻的小路开了大概五六百米左右。 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主路了。 哪怕是有人在外面主路经过,也根本不知道这山坳里面发生了什么。 “咔哒”一声响。 三轮车突然停下了。 吴少文满脸疑惑,瞅了一瞅前面的轮胎,转头对我说道:“秦老板,轮胎好像陷坑里了,你下来跟我一起撬一下。” 讲完之后,他拿起了座椅边上的钢棍。 我回道:“好嘞!” ------------ 二百七十四章 脑膜炎犯了 我从三轮车的车斗跳了下去。 颜小月俏脸无比紧张,也下车了。 我走到了三轮车前方,正准备低下头检查车。 忽然之间! 吴少文钢棍抡起,狠敲我的背。 我强忍着疼,嘴里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颜小月大声尖叫:“你干什么?!” 吴少文根本没理会她,钢棍若雨点一般冲我拼命砸下:“干什么?你说干什么!老子今天行大运,要财色双收了,哈哈哈……” 我护住头部,嘴里不断惨叫,假装被他打得起不来身,嘴里大叫着:“老婆……他要抢劫,你快拿箱子跑啊……” 颜小月之前本来正在拉扯吴少文,听到了这话,快速转身去车斗拎箱子。 吴少文见状,狠砸了我两钢棍,转身一脚踹翻了颜小月。 颜小月东西没拿到。 吴少文准备拿钢棍去砸她。 我从地上迅疾起身,大吼一声:“不许打我老婆!” 身子往前一扑,将吴少文给扑倒。 两人在地上滚动挣扎。 吴少文双目猩红,钢棍和拳头齐上,打得我血呲呼啦,哀嚎连天。 我装成被他打得动弹不得,一边惨呼着,一边大喊道:“你快跑,别管我,去报警……” 吴少文闻言,无比凶狠地踹了我两脚,起身又去抓颜小月。 颜小月则满脸惶恐,嘴里惊叫连连,起身往外面逃。 吴少文的速度极快。 他很快奔了过去,扯住她衣服:“哈哈哈,这么水灵的妞能跑得了吗……” 我再次从地上起身,一把端起了吴少文的双脚。 吴少文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颜小月撒丫子跑了。 吴少文压根没料到我被打那么惨还能爬起来,眼见颜小月逃了,脚被我死死地扯住,简直要气疯了,手中钢棍冲我狂殴,满副要杀人的模样。 杀他肯定是不敢杀。 宝物仍在,但到嘴的美色突然飞了,他在疯狂地冲我泄愤。 这货打人全是一股蛮力。 我虽然浑身是伤、鲜血不断溢出,但关键部位并没有被打击到。 正当我见颜小月已经逃跑成功,要开始装成被他打晕的时候。 吴少文嘴里却一声惨呼。 转眼一看。 却见颜小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中拿了一块板砖,狠拍了一下吴少文的头。 板砖拍在吴少文头上,但我脑瓜子却嗡地一下。 这败家娘们没按计划行动! 吴少文被她这么一拍,顿时晕晕乎乎的,额头开始狂飙血。 他彻底飙火了,挥出一拳,朝颜小月打去。 颜小月娇呼一声,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这是真动弹不得! 倒地之后晕了。 吴少文简直要气炸了。 他见我趴在地上无法挪动,一对吊三角眼露出凶狠和邪恶,抹了抹额头上的血,瞅了一眼,朝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大骂道:“妈的!这特么是夫妻情深啊!行……老子今天就当着你的面玩一把!” 话音刚落。 他开始气喘吁吁地解衣服。 这是一种非常糟糕的状况。 本来颜小月逃了之后,我装成被吴少文打废,他会绑了我,等疯虫和夏禧来就行。 现在颜小月突然回来了,还被吊三角眼打晕了。 我必须要在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的前提之下,还要顺利让吴少文绑了我们。 难度非常大。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与吴少文死殴,彻底消耗他身上对付颜小月的劲头,但又不能显示自己的实力。 弄伤他的脚! 我大吼一声:“别动我老婆!” 从地上捡起了钢棍,踉跄爬起,朝吴少文狂砸。 这吊脚眼瞬间被打懵了。 他根本想不到这种情况之下我还能起身干仗,在惨呼了几声之后,反手来夺我手中的钢棍。 我跟他又滚倒在地上 一会儿我打他。 一会儿他打我。 我受了不少伤。 他也受了不少伤。 眼看这货的动作已经开始颤颤巍巍了。 我彻底放弃了抵抗,趴在地上,装成只剩下一口气就要死过去的模样。 吴少文也彻底没力气了。 他用手扒拉着身上的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道:“艹!我忘记了……你特么虽然是外国人,但也算是炎黄子孙……也懂一点功夫,幸好老子身手一流……太特么卧槽了!” 我寻思你那也叫功夫。 若玩真的。 哥们一招让你见如来佛祖。 这货想从地上爬起,但刚才我故意弄伤了他的脚,竟然起不来了。 他只得掏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瘊子,快报告夏哥,人、宝都逮住了……你们几个到哪儿了,我受伤了……快点。” 尔后。 他报了一个地址。 吴少文休息了足足十几分钟,呲牙咧嘴再次想从地上起身,但那条腿根本受不了力。 他骂了几句,几乎是挪动着过来,用绳子绑我们。 伤成这副死样。 他根本没心思再动颜小月了。 等绑完我们。 这货一下栽倒在地,四仰八叉,大口喘气,大骂道:“也不知道夏哥为什么不让我毒晕你们,这波操作老子可吃大亏了……” 我假装已经晕了。 等了快两个小时,天已经亮了。 眯眼看去。 外面迅速进来三个人。 这里的路小车不能进,他们几人共骑乘一辆三轮车。 为头是一位尖嘴猴腮的人。 “瘊子,你们总算来了……” “你小子可真废材!让你少玩点女人,现在知道腿软了?” “你不知道,这小子可能会点功夫。” “得得得!先把他们拉到镇上去,夏哥今晚会请疯哥过来亲自审问,这可是咱们宣市鱼篓点的荣耀!” 讲完之后。 他们拿了麻布袋,将我和颜小月分别给装了,丢到了三轮车的车斗。 由于我们两人都晕着。 这些家伙连胶布封嘴都不屑于做。 三轮车往前一路颠簸而行。 从声音来判断,一个多小时之后穿过了镇里,尔后,开始往一处偏僻的地方开。 再过了一个小时。 我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机油残留味道。 三轮车停了。 我们被人抬了起来,扔进了一个地方。 他们甚至还把我们身上的麻布袋给卸了。 “哐当”一声响。 门被反锁了。 我抬眼一看。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机修站仓库,面积挺大的,蜘蛛网遍布。 很明显,机修站已经废弃了很久。 难怪他们毫不顾忌。 胶布不封口、麻袋不套、门口也不守人。 这种地方。 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一会儿之后。 颜小月也醒了,神情痛苦,微微扭动着脖子。 我非常无语地瞅着她。 她也瞅着我。 我问道:“脑膜炎犯了?让你走,你还偏回来!” 颜小月恼道:“他把你打成那样,我生气了!” ------------ 二百七十五章 终归还是蠢货 我简直欲哭无泪。 颜小月说道:“好兄弟,讲义气,你不必感谢我。” 我怒道:“感谢你全家!你要把我们两个都害死!” “你如果逃了,他们会担心你报警,心里有所忌惮。在威胁你不许报警之后,抢了宝物,顶多把我弄个半死不活,再把我放了。等于说,你走其实是保护我的一个手段!” “现在你回来了,他们毫无顾忌,指不定到时一发怒,把我们两人全给宰了,死无对证!” 颜小月听完之后,彻底傻住了。 半晌之后。 她傻乎乎地问道:“他们胆子会这么大吗?” 我觉得再跟她聊下去要背过气去,不再吭声了。 这事等于我和颜小月一起斗地主。 我费劲千辛万苦出千,让她拿到了两王四个二。 本来她可以把地主一方炸得七窍生烟,结果她却按四带二打法,将四个二两王一起给丢出去了。 颜小月瞅了瞅我,说道:“这不还没出事吗?说不定我还能起到作用帮你呢!” 我:“……” 颜小月翻着白眼,挪动着脚,踢了我一下,气乎乎地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挪开点!”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等疯虫他们来了再说。 整个白天,压根没人来理会我们。 我们就在仓库里面关着。 颜小月竟然还睡着了。 我是服了这个老六! 到了晚上。 仓库门突然“咔嚓嚓”开了。 瘊子带着几个汉子,把我们两人给拎出去。 “疯哥和夏哥马上要到,全都特么精神点,把场地给弄利整了!” 我们被拎到了机修厂院子。 院子还准备了明亮的探照灯,在竖立高杆挂起,照在我们头顶上,一阵刺眼。 场景像极了旧社会审犯人。 我们前面是一张太师椅,太师椅之前还有张台子,台子上面蒙着白色的鉴布,放着三件套,强光电筒、手套、放大镜。 三件套旁边是我们的箱子。 院子打扫的非常整洁、干净。 瘊子以及一瘸一拐的吴少文,带着几位下属,正无比恭敬地站在院子门口等。 颜小月见状,满脸不屑。 几分钟之后。 一辆奥迪车开道,后面跟着虎头奔,最后面是桑塔纳,开进了院子。 奥迪车上先下来了一个人。 正是夏禧。 夏禧下车之后,小步快跑,给虎头奔开了车门,将手挡在门框上,迎请一个人下了车。 这人正是疯虫。 疯虫后面跟着七八个人,有两三人模样看起来像是鉴师。 真正的考验到了。 我心态反而淡定了。 福祸无门。 唯人自招。 我既然选择了引疯虫跳局,也选择了颜小月这个队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承受。 疯虫在几人的簇拥之下,坐在了太师椅上。 夏禧和几位鉴师他的身边站着。 其它人分列成两排,全背着手,脚呈外八字,神情无比肃穆,站得笔直。 这么多年了。 疯虫装叉的习惯还是没变。 以前他还在火车站门口干拖裤的时候,就喜欢让我们这些小鬼头按这种姿势站成两排,他戴着墨镜坐在破凳子上,让我们一个个上去,将白天用袁大头骗到的钱给他,还要简要汇报一天的拖裤心得。 那时候他还有一个无比变态的习惯。 点烟的时候,明明可以用火柴,他却不用,边上有我们提前给他裁好了像钱一样大小的旧报纸,火柴点着旧报纸,拿旧报纸的火来点烟。 当时我非常不理解这种变态行为。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 这货在模仿《英雄本色》里面发哥用美钞点烟的镜头。 不过,今天他的习惯变了。 旁边有人专门用zippo给他点烟,要弹烟灰之时,有人伸出手掌,他将烟灰弹在人家手掌上。 装叉的方式不一样。 但让我想弄死他的心,一直未改。 夏禧瞅见了我们的样子,眼神闪过一丝讶异和凶狠,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我能猜出他的心理活动。 讶异在于他看到了颜小月,这不符合我们之前所敲定的剧本。 凶狠在于他看到我浑身的血、极为瘆人,这货非常生气,估计想干了吴少文。 疯虫深吸了两口烟。 夏禧附身低头问道:“哥,可以开始了吗?” 疯虫点了点头。 夏禧说道:“吴少文,过来汇报一下情况。” 之前站得笔直的吴少文,立马站了出来,先冲疯虫鞠躬,然后开始战战兢兢地汇报整体情况。 一副小人物向大领导汇报工作的既视感。 等汇报完了。 疯虫没表态,只是挥了一挥手。 吴少文便乖乖退了回去。 夏禧转头对旁边人说道:“查看一下他们随身物品,验证一下他们身份真伪。” 旁边有人开始打开了箱子,看护照、机票、景点门票、相机,有一位鉴师专门去看那封民国旧纸信。 此外,我见到有人还专门翻开相机里面的景点照片,与废景点门票进行对照。 查得还挺细。 我和颜小月装成一脸惊恐的样子。 颜小月颤声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要报警,申请涉外保护……” 没人搭理她。 但她的音调和神情都不错,极大彰显了一位国外女人的恐惧。 我是一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没力气说话正常。 验证完之后。 夏禧对疯虫说道:“哥,全是真的。” 疯虫喝了一口边上人端来的茶,漱了一下口,将茶水吐在了茶盅里,淡淡地说了一句:“手机不看一下?” 夏禧闻言,神情一愣,忙回道:“疏忽了,把他们的手机拿过来!” 我们的手机早就已经被缴了。 瘊子拿了手机给夏禧。 夏禧仔细翻了几下,说道:“手机是新的,估计来这里之后买的,里面没有在国内生活的通话和短信记录,倒有几条在景点走散之后互相约定在哪里等的短信,他们身份应该没问题。” 疯虫闻言,脸色有一些不悦,眉毛抽动了两下:“你比老山鸡的脑子好用一点,但终归还是蠢货!” 夏禧不知道疯虫为什么突然不爽,没吭声。 疯虫鄙夷地瞄了夏禧两眼:“你特么以后还有的学!” 讲完之后。 疯虫打了一个响指。 旁边走上了一位秘书模样的人,手中拿了一个录音机,放在了桌子上。 疯虫高高在上瞥了我们一眼:“高卢国人?” “这里面有一段你们国家的新闻播报,等下你们来翻译一下!” ------------ 二百七十六章 护局者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之前我曾反复交待夏禧。 对疯虫打算采取的验证办法,一定要打探出来,及时告诉我。 告诉我之后。 我好调整手段应对,并会把聊天信息删除。 但夏禧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我以为全部情况都在他掌握当中。 但很显然,老山鸡突然采取的这个验证身份办法,之前未透露出来一点消息,夏禧并没有掌握。 疯虫的多疑。 在此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夏禧站在旁边也懵了。 这就是做局! 一个小小的疏漏,足以导致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尽管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可能进行全部包装。 按照当时的查询手段,无论是我们提供的护照、机票、门票,疯虫等人都不可能查询出真伪。 可疯虫却在最后采取了最简单、最粗暴的办法来进行验证。 语言。 这是我们致命的弱点。 虽然我之前也略微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高卢国口语。 但新闻录音的大段播报,我们无论如何也翻译不出来。 我胸中反复激荡,却面无表情。 对付这种局面。 如果是我一个人,可以有两个方案。 第一,我被吴少文打得这么惨,可以装成毫无意识或者耳膜被打穿孔,听不见录音机声音,借此拖延时间,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有破解的办法。第二,他们绑在我身上的绳子,其实根本困不住我,哪怕是历经一场厮杀,我也可以逃脱。 但颜小月的到来,第一个方案直接被否,因为她身上没什么伤,而且,她刚才还说了话,装听不见,根本不可能。第二个方案也危如累卵,在这么多人盯着的情况之下,我要带着一个被绑着的她逃离,难度无异于登天。 我已经假装在地上痛苦地蠕动,手在准备解套。 第三个方案也在此时迅速形成。 等下一旦失败。 我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劫持疯虫,直接威胁他性命。 疯虫被劫持。 现场能作主的就是夏禧。 我会让夏禧给车钥匙,并将颜小月放在车上,劫持着疯虫,驾车离开。 夏禧一定会下令他们这样做。 这样一来,局肯定破了。 但我们性命会留下来。 我见到夏禧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 他目光中露出了杀意。 估计他觉察出了死亡气息,准备今晚掀开桌子与疯虫火拼了。 我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幅度极为微小地摇头。 他不能暴露。 这枚棋子目前还不到暴露的时候。 我希望他能看懂我的眼神。 录音机里传来了叽里咕噜的声音。 很长一段的新闻播报。 足足有三四分钟。 秘书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疯虫。 纸上肯定是刚才那段录音的汉字翻译。 夏禧冷声对我们说道:“翻译!” 心在砰砰直跳。 我微微闭上了眼睛,积蓄着力量,反复计算着我与疯虫之间的距离、瞬间跨越障碍物的方法,以及等下车辆逃离的路线。 务必要一击必成! “等一下!” 疯虫突然阴冷无比地说道。 “把另一个家伙的耳朵塞住!” 这是真狠! “我翻译了,你们能放过我们吗?东西我们真的不要了,只求你们不要害我老公!” 颜小月冷不丁张口了。 她神情紧张而纠结,音调带着卑微恳求。 黑暗中突然一道光闪过! 她留过学! 虽然我不知道她在哪里留学,但从她的神情来看,她肯定懂得高卢语! 这个局难道要被这个老六给拯救了?!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已经有人拿棉花死死地塞住了我的耳朵。 我还是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 夏禧好像在叫颜小月少废话,放不放你们,一切由疯哥来决定。 颜小月开始颤声翻译着那段新闻播报。 从疯虫以及他身后秘书的神情看来,颜小月的翻译,好像与纸上内容完全对得上! 这真是惊天反转! 疯虫听完,下巴一扬,示意让他们拿开我耳朵上的棉花。 夏禧让我开始翻译。 我懒得翻,装死。 虽然之前我也听了一个大概。 不翻比翻,更不会出马脚。 夏禧见状,勃然大怒,抬起脚狠狠地踹我胸口:“哑巴了?!叫你翻译,你小子哑巴了?艹!” 我躺在地上闷哼,双眼直翻白。 我寻思你小子有朝一日可千万别落我手里! 颜小月在旁边带着哭腔说道:“你别打他,再打他要死了……求你了……” 这演得可真情真意切。 我口中艰难无比地吐出几个高卢语单词。 疯虫听了,转头问秘书:“他说什么?” 秘书回道:“他说‘饶命,放过我们’。” 疯虫突然咧嘴笑了,将烟头给丢进了下属手中的痰罐:“这小子,谁打得?” 吴少文闻言,一瘸一拐地出来,说道:“报告疯哥,我打得。” 疯虫点了点头,对夏禧说道:“这吊脚眼够狠,把他直接调你身边办事吧。” 吴少文闻言,神情顿时欣喜万分。 夏禧瞅了瞅他,嘴角带着一丝阴笑:“还不快感谢疯哥?!” 吴少文忙不迭地说道:“谢谢疯哥栽培!” 疯虫招了招手。 那几位鉴师见状,开始拿出了箱子里的十几件小样鬼货以及翡翠玉藕进行鉴定。 鉴定时间非常久。 足足半小时。 疯虫脚架了起来,仰靠在太师椅上,开始打起了呼噜。 不得不说。 这几位鉴师都是高手。 看形、辨款、识浆,极为专业。 而且,其中一个年纪大的鉴师,戴一副金丝眼镜,还真如我之前预料的那么变态,专门看布和宝物外面的泥土。 到最后,这老头对疯虫说道:“丛老板,小样物件全是清时期的陪葬品,我敢以人头担保,全部为真。那件翡翠玉藕,无论是形制、品相以及玉料,与《爱月轩》笔记里面的老佛爷身边翡翠玉藕完全一致。” “现在唯独需要鉴定一下裹布和泥,如果确属清墓的东西,从综合情况来看,几乎可以判定为百分之百真品!” 疯虫一听,眼睛顿时睁开了,双目精光四射,转头问夏禧:“现在拿去鉴定,什么时候能出鉴定结果?” 夏禧看了看手表,回道:“最快凌晨四点。” 疯虫压抑住心中狂喜,冲身边秘书勾了勾手指头:“马上把布和泥拿去鉴定,结果一出来就打电话给我。” 讲完之后。 疯虫第一次从位置上起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夏禧问道:“哥,这两个外国佬怎么处理?” ------------ 二百七十七章 断头饭 疯虫闻言,冷冷地回道:“先关了,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夏禧点了点头:“明白!哥,要不你先去休息,我在镇上安排了几个妹子,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疯虫拧了一拧眉毛:“今天没兴致!你们也在这儿等着吧。” “记住,都特么别说话!” 讲完之后。 疯虫又躺在太师椅里睡觉。 旁边之人赶紧拿了一台落地电风扇,对着他吹。 那些下属开始全站在边上,一动不动,不敢说话。 他们估计是要一直站到凌晨四点了。 疯虫装叉的姿态,还是如此霸道。 夏禧吩咐人把我们给拎了起来,将我们重新关进了仓库,门再次“咔嚓”一下,锁掉了。 从声音来看。 仓库门口依然没人在守。 整个院子只能听到疯虫呼噜震天响的声音。 我和颜小月对视了一眼。 颜小月不屑地嘴巴一翘,白了我一眼。 仓库与院子的距离有一些远。 我们在这里低声说话,外面根本听不到,除非他们的听力如我。 我说道:“谢谢。” 颜小月反讽道:“谢谢你全家哦。” 我:“……” 我没再说话了。 鉴定结果肯定不会出任何问题。 明知是好结果的等待。 无疑是一种享受的过程。 我必须乘这短暂的几个小时好好休息。 才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事。 半小时之后。 颜小月见我一直吭声,不满地说道:“僵尸脸,可真没劲,你说一句话会死吗?” 我瞅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颜小月简直无语了。 我手迅疾一翻,解开了绳子,从衣领子的夹缝里,捏出一枚刀片,塞到了她手里。 颜小月见状,美眸瞪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 这手段其实都不算什么了。 彩门中人的戏法,那才是江湖一绝。 我对颜小月说道:“这东西非常锋利,你先藏着,等下万一有突发情况,你看我示意,随时准备割绳子。” “绳子割开之后,你卯足了劲,往人多的地方跑,我会掩护你安全撤离,千万不能再回头。” 讲完之后。 我将绳子给自己重新绑了上去。 颜小月秀眉紧蹙:“他们已经夺了宝,不会放了我们吗?” 我淡淡地回道:“你想多了。” 按疯虫的性格,现在我们两人都在他手上,为避免后续麻烦,他很大的可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我们。 以前他干拖裤党的时候,有一次他去人家家里偷了五千块钱。 九十年代初,五千块无疑是一笔巨款。 疯虫怀疑他偷钱的过程被隔壁一位烧锅炉的斗鸡眼老头看见了,为了防止老头泄露消息,他竟然一把火将锅炉房给点了,幸好老头当时并不在里面,火被人及时扑灭。 这货在外面躲了好几个月,见没事才回来。 年轻时叫狠。 如今他还加上了阴。 这期间。 我们除了一次上卫生间,叫外面人来带我们过去,再无其它动静。 到了清晨四点多。 去鉴定之人传来消息,裹布和泥均为真。 疯虫带着夏禧进来了。 他先瞅了瞅我们,目光中闪露浓浓的杀意,问道:“想吃饭喝酒吗?” 断头饭。 这特么还挺客气! 我和颜小月都没说话。 疯虫见状,点了点头,转头对夏禧说道:“他们不想吃喝就算了。” “记住,这两人车祸而死,具体擦屁股的事你马上去办,他们由我亲自送去临县郊区一家火葬场。” 夏禧顿时愣住了。 疯虫厉声问道:“没听明白?!” 夏禧咬着腮帮子回道:“明白!” 颜小月也惊呆了,美眸死死地盯着疯虫,但却没吭声。 这就是多疑的疯虫! 他永远在最后关口才会抛出自己的决定。 关键事情还自己动手。 不给对手任何反应时间。 甚至,不给身边做事之人留下任何钻漏洞的机会。 夏禧说道:“哥,要不两件事都我来办吧,你继续睡一会儿。” 疯虫闻言,目光无比凌厉地瞪了一眼夏禧。 夏禧只得不吭声了,眼睛看向了我。 我没与他眼睛交流,一直瞅着地面。 这个时候。 外面迅速进来了几个人,拿着胶布,将我们的嘴给死死地封住了。 在疯虫的带领之下,他们快速拖着我们往外面走。 离开仓库之前,夏禧的神情无比急迫,想与我眼神交流,但我依然没回应他,假装伤重身体不适,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原来我躺着的那块地面。 在我被推上那辆虎头奔之时,瞥见夏禧在锁仓库门之前,专门去仓库里面看了一下。 我喜欢跟聪明人一起做事! 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 颜小月在听到疯虫说出送我们去火葬场的决定之后,只是神情震惊,但没说任何话。 她到底是吓懵了,还是根本不害怕? 上了虎头奔。 司机将两侧玻璃的窗帘给拉了起来。 疯虫坐在副驾驶。 车开始快速往外面开。 我听到后面传来了车声。 那辆桑塔纳也跟过来了。 三辆车,只留下一辆奥迪,给夏禧去办事。 两辆车摸黑往前面开,速度飞快。 疯虫背靠着座椅,脚高高架在驾驶台上,继续呼呼大睡。 一个多小时之后。 车竟然停住了。 “疯哥,前面出车祸了。” 我透过挡风玻璃往前一看。 前面两辆车好像发生了追尾事故,有两人正在大声吵着架。 这是郊区。 左边是河,右边是山。 要么前面让,要么疯虫让。 但疯虫肯定不会让。 哪怕就是倒退一米能让对方过去。 他也不会让! 这是性格使然。 果然! 疯虫睁开了眼睛,转头对司机说道:“下去叫上人,直接拿家伙,让他们赶紧把车挪开,不挪就开打,再把他们车掀河里去,十分钟之内完成!” 司机回道:“明白!” 司机迅速下车,召集了后面那辆桑塔纳上的四个人,快步走了过去,手中的西瓜刀一亮,指着他们。 “都特么赶紧滚!” 前面吵架两位车主中的一位见状,顿时脸色陡变,立马上车,呼啦啦地往前开走了。 但另外一位车主,他瞅了瞅疯虫司机等人,脸上肌肉直抽搐,瓮声瓮气地问道:“我说,你们把他给吓走了,他刚才准备赔我十万块修车费呢,难不成你们准备掏了?” 这位是化了妆的三黑子! ------------ 二百七十八章 好刺激 见此情景。 我松了一口气。 在机修站仓库,临被疯虫抓走之前,我在地面用脚偷偷地写了一个“三”字。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跟夏禧眼神交流,反而老是盯地面的原因。 三黑子等人一直镇里等颜小月来,等不到,他们就不会走。 夏禧肯定进仓库看到了那个“三”字,给三黑子安排上了半路劫道的活了。 我所谓的松一口气,并不是说因为自己安全了。 而是这个局。 能继续顺利做下去。 安全问题。 我从来没担心过。 就疯虫两辆车上这些人,我完全可以搞定他们。 即便搞不定。 夏禧哪怕是彻底暴露火拼,他也会赶到火葬场把我们给救出来。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三黑子假借车祸闹矛盾来劫道,无疑才是最佳的选择。 疯虫司机神情无比阴狠地说道:“我再说一遍,让开可以不见血!” 三黑子闻言,醒了一下鼻涕:“我最近信佛,遇事只喜欢吵架,不喜欢打架。” 司机将刀一把架在了三黑子的脖子上:“你特么聋了?!还是就想见血?!” 三黑子轻轻地捏开了刀,拍了拍肩膀,转头对车里说道:“哥几个都出来吧,有人想让我们见血。” 车门打开。 从里面竟然出来了七个人,手中全拿着钢棍。 鬼知道他怎么塞了这么多人! 这一下。 疯虫司机有点懵。 因为他们加上疯虫,总共才六人。 三黑子等人气势汹汹,丝毫不怵,两边对峙站立着。 司机脸色一变,突然拔出了火铳:“识相的,赶紧滚!” 三黑子见状,嘿嘿冷笑一声,竟然将头给凑了过去,让火铳顶着自己的脑门,说道:“来,赶紧开一个,给爷听听响!” “你要是不开,那就跪下来给爷磕一个,也让爷听听响!” 司机都被三黑子给整不会了。 见过嚣张的。 估计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三黑子的头还在继续往前顶,嘴里依旧嘿嘿直笑:“你爷我叫大黄牛,在宣市混了几十年,还从来没人敢拿这玩意儿指着我,今天可真尼玛刺激!” 司机彻底怒了。 我见到他手指一招,旁边的人见状,开始往前围。 可他狠,三黑子更狠! 只见三黑子反手一扣,迅疾将司机手中的火铳给夺过来,大手一拧,直接反掐住了司机的脖子,将火铳对准了司机的脑门。 这一手太漂亮了! 疯虫那些下属瞬间全发懵。 三黑子说道:“我大黄牛最烦别人拿棍子顶我!” “好烦啊!” 三黑子突然双目暴凸,嘴里爆喝一声,一把举起了司机,往前一甩。 “噗通”一声。 司机竟然被他给直接摔下了河。 疯虫那群手下简直要疯了,嘴里喝叫着,纷纷冲上去。 三黑子等人手中的钢棍挥舞,冲他们一顿狂砸。 一直在车上稳若泰山的疯虫坐不住了,嘴大骂了一句:“卧槽!” 尔后。 他迅速挪动身躯,从副驾驶挪到了驾驶位,立马发动了汽车,目光无比凶狠,朝前面呜一下撞去。 这家伙真是狠毒到了极致! 在他们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 疯虫第一选择是将三黑子这个为头人物的给撞废,以此来扭转颓势。 他甚至根本不怕撞伤自己的人! 本来正在混斗的两批人,此刻吓得全往旁边躲。 唯独三黑子躲避不及。 正当车要撞上他的时候。 三黑子奋力一跳,跳在了虎头奔的引擎盖上。 “嘭”一声响。 虎头奔重重地怼上了三黑子停在前方那辆车的屁股。 三黑子勃然大怒。 一棍子狠敲挡风玻璃。 整扇挡风玻璃都被他敲碎了。 疯虫脸色陡变,立马探手想从腰间摸武器。 但三黑子却突然从外面伸进手来,猛地抓住了疯虫的头发,往座椅上狠狠一撞,撞得疯虫惨呼一声,晕晕乎乎。 三黑子铁钳一般的大手,硬生生地将疯虫从驾驶室穿过破碎的挡风玻璃给扯了出去,一拳将疯虫给砸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疯虫那些手下见了,开始扑过去想救疯虫。 但三黑子的师兄弟不是吃素的,全围了过去,将他们打得呜呼哀哉。 三黑子犹如一座铁塔,站在引擎盖上,高高地举起了疯虫,在空中呼啦啦转圈,癫狂大笑。 疯虫又愤怒又恐惧,嗷呜直叫唤。 他想挣扎。 可三黑子一身技艺来自嵩山,岂是他能挣扎动的? 三黑子大喝道:“大黄牛,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哈哈哈!” 手猛地一甩。 疯虫惨呼一声,被三黑子丢下了河。 他的那些手下,顿时大惊失色,有两位受伤不重的,屁滚尿流从坡上冲下去,救疯虫。 两位受伤重的,躺地上哎呦连天,面如菜色,神情显得极为恐惧。 三黑子一位师兄弟瞅了瞅虎头奔:“牛哥,这几个家伙绑了两个人在车上!” 三黑子闻言,神情诧异:“是吗?” 尔后。 他跳下了引擎盖,过来打开了车门,看了几眼,挠了挠头,大骂道:“艹!这特么……怎么办?” 手下回道:“要不……一起丢下河?” 三黑子说道:“丢尼玛个头啊!孙子兵法里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最近信佛,干脆做好事,把他们给放了!” 这话是专门讲给疯虫受伤倒地上两位下属听的。 三黑子几个手下过来,将我们绳子给解了,狠踹了我们两脚:“快特么滚蛋!” 我脸色无限惊恐,拉着颜小月,开始往后面狂奔。 从后面传来了三黑子等人的声音。 “把这两个受伤的家伙和他们的车,全部丢下河!” “大哥,你不信佛了吗?” “信呀,我让他们下河,死了他们就能成佛,没死他们就阿弥陀佛!” …… 我和颜小月一直狂奔。 跑了也不知道多远。 来到了一处公园。 两人累极了。 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气。 三黑子会把疯虫的车、人,全丢进河里,然后开着车,潇洒离开。 疯虫等人不会有事。 虽然我恨疯虫恨得牙根直痒,刚才也完全有机会动手宰了他。 可现在不是时候。 我的目标是扶夏禧上位,让他成为老司理设在魔都点位的第一狂霸子,再接近老司理,最终宰了陆小欣,掀翻老司理。 疯虫还要送宝进赏珍会。 剩余价值还没彻底榨干。 颜小月躺在草地上,格格直笑:“好刺激啊……亲爱的。”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脸立马红了:“啊呸……姑奶奶就是入戏太深了!可恶心死我了!” 讲完之后。 她开始捂住肚子,朝地上干呕。 ------------ 二百七十九章 小僵 我从地上坐了起来,掏出一支烟,点着了。 颜小月呕了一会儿,还是满脸兴奋,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问道:“之前疯虫说要送我们去火葬场,你不害怕?” 颜小月闻言,不屑地切了一声,回道:“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走一步算十步的神仙么,我跟着你继续玩他就是了!” “对了,你的名字叫苏尘,太难听了,我干脆给你重新取一个名字吧。” 我问道:“什么名字?” 颜小月说道:“鉴于你老是板着一张僵尸脸,我以后就叫你小僵,你觉得怎么样?” 我回道:“不怎么样!” 颜小月见我没好脸色,反而格格直笑,笑得花枝招展:“我就要这样叫,管你喜不喜欢!” 我懒得理这个老六。 半晌之后。 颜小月突然问道:“喂,小僵同学,接下来我们还要怎么做?” 我回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下面的事我会处理,你不需要再参与!” 颜小月瞪大了眼睛:“我可会高卢国语!” 我回道:“你会外星语也用不着。” 颜小月闻言,一张俏脸直拧巴,非常无语地盯着我。 盯了好一会儿。 见我一句话都不愿跟她多讲,她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走。 我问道:“你干嘛去?!” 颜小月头也不回,说道:“我生气了!用完就丢,用完就丢,你简直有毛病!” 刚好旁边来了一辆出租车。 她迅速招手让出租车停下,上车走了。 我曾答应杂项阎王,一定会保障颜小月的安全。 她这样突然走,鬼知道她会干什么去。 我有点不放心,转眼瞅见后面又来了一辆出租车,我也上了车,对司机说追上前面那辆车,千万别跟丢。 司机闻言,笑呵呵地说道:“兄弟,追漂亮美眉啊?你给我加一点钱,她即便是跑到太平洋对岸去,也绝不会跟丢。” 我问道:“这么厉害吗?” 司机回道:“因为我以前在部队干过侦察兵啊,哈哈!” 我:“行,到了之后给你加钱。” 我在车上闭目养神。 两个多小时左右。 已经快到魔都了。 但前面那辆车却突然停下了。 颜小月阴沉着脸,下了车。 她走到我们这辆车的边上,没好气地猛敲了几下玻璃。 我摇下车玻璃:“那辆车不舒服?” 颜小月说道:“给钱!我身上没带钱,人家不愿意再走了!” 我笑了。 颜小月见状,大恼道:“你笑个屁啊笑!” 说完。 她直接探手进来,将我口袋里的钱包给抢了,走到了前面那辆车跟前。 我心中顿时一惊。 立马想下车去拦她。 结果。 颜小月像狸猫一般,突然钻进了车,前面那辆出租车一脚油门,留下一股青烟,瞬间不见了踪影。 临离开的时候,她还特意摇下了车窗,手中挥舞着钱包,冲我笑嘻嘻地说:“小僵同学,用完就丢,撒由那拉!” 我:“……” 那时候没有电子支付,出门都用现金。 很多人甚至存钱还习惯用存折。 我身上的钱、银行卡全在钱包里面,而且,在机修仓库,电话也被瘊子给薅走了。 这下我有点懵了。 司机转头瞅着我。 我说道:“那什么……我不差钱的。” 司机回道:“你倒是给我啊!” 我说道:“这样吧,你送我到目的地,我找人来拿钱给你。” 司机说道:“别啊!哥们,现在我不想跑了,越跑可能越亏!你现在给钱,按公里表计数,二百五!” 我感觉他在骂我,但又不能发火。 摸了摸身上。 什么东西都没有。 相机那些玩意儿,全在箱子里面,被疯虫等人全拎走了,连抵押车钱的东西都找不到。 我说道:“要不我这衣服给你吧,皮尔卡丹,买的时候六百多。” 司机恼道:“玩呢?一件什么屁蛋衣服要六百块,你怎么不说六千?别跟我讲这些,赶紧给钱!” 我:“……” 司机迅速下车,把我给扯了下来,双手叉腰,无比恼火地看着我。 那模样。 似乎我不给钱就要动手。 打他一顿就跑? 这样做会不会不大仗义? 正在此时。 后面来了一辆车,竟然靠我们旁边停下了。 车窗摇下。 三黑子探出头,翁声翁气问道:“老板,谁欺负你?” 我顿时感觉来了大救星,让三黑子赶紧付钱。 三黑子直接付了三百块,接我上了车,往魔都开。 在车上,三黑子问道:“老板娘呢?” 我顿时气得不行:“离了!” 三黑子想了一想,说道:“老板,你干脆包养我吧,专门给你开车,以后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有人可能会问,你身上不差钱,为什么一直不买一辆车? 我倒是想。 但我一个人出门,只需要顾好自己就行。 如果买了车,不仅要考虑人的安全,还要考虑车的安全,底盘有没有定时药包、刹车片有没有被人给卸掉、牌照要不要经常更换…… 没有保障汽车安全的专职司机,会相当麻烦。 今天这个事。 让我属实有一些窝火,三黑子的建议,不是不可以考虑。 我问道:“你贵不?” 三黑子闻言,不置可否地回道:“我好用。” 我回道:“我再考虑一下吧。” 回到魔都。 我让三黑子给我找酒店开了一间房,再吩咐他去找颜小月,务必将我的钱包给拿回来。 仅仅过了四十分钟,三黑子就拿着钱包回来了。 除了少几百块钱,其它东西一样没少。 我问道:“她有那么好说话?” 三黑子回道:“一点也不好说话,但我没跟她说话。” “我去找你前老丈人说的,你前老丈人把她给狠狠臭骂了一顿,都快把她骂哭了,然后她把钱包气乎乎地给我了。” 这小子确实好用! 三黑子走后。 我重新买了一部手机和电话卡,给肖胖子打电话。 肖胖子接到电话,非常兴奋,说道:“卧槽!苏子,你这些天都干嘛去了?电话打不通,小竹这丫头都快急坏了,说要来魔都找你,被我给死死拉住了。” 我回道:“去办了一点事,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肖胖子低声回道:“鱼已经咬钩了!你猜猜陆大小姐身边的暗线是谁?” ------------ 二百八十章 百分之五十 我想了一想,问道:“小芙?” 肖胖子在那头顿时呆住了。 半晌之后。 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全是猜的。 影青阁对外营业,原来主要是宋掌柜和司柜小芙在负责。 像老司理这种老狐狸,他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人,包括宋掌柜,而监督宋掌柜的最好方式,就是安插另一个眼线在他的身边。 小芙无疑是最合适人选。 没想到还真是。 肖胖子继续解释道:“我见那暗线一直没啥动静,有点坐不住了,便叫我家老头子,拿着上次你掏来的货,去影青阁卖,卖了让他买酒喝。老头子卖了几次,都是司柜小芙接待的,她还向老头子打听我最近在干嘛。” “接下来几天,我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情况,吃早餐、逛街、撸串,总能偶遇小芙。一来二去,她便假装跟我熟悉起来,除了让我供货,还时不时地约我出去看电影吃饭,偶尔送一点小礼物给我,颇有点看上的我趋势。要不是你提前有交待,我特么都差点沦陷了!” 我皱眉问道:“你把我去魔都找陆小欣夺麒麟玉佩的消息透露出去没有?” 肖胖子回道:“你之前不是告诉我稳住别浪么,现在火候还不到!” “苏子……你说,我要不要先把小芙弄上床,老司理送到嘴边的肥肉,哥们不咬上一口,馋的慌啊!” 我无比严厉警告道:“你别给我整幺蛾子!” “她能在陆岑音身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一点马脚都不露,不是等闲之辈。无论智谋、武力,绝不会亚于宋掌柜,当心她让你肖家从此绝后!” 肖胖子闻言,嘿嘿直笑:“开个玩笑嘛,你激动什么!” “自从跟了你之后,我对女人已经不感兴趣了。每天起床高喊三声,搞事业!每天晚上睡前念一遍诗,警醒自己!” 我问道:“什么诗?” 肖胖子说道:“《离骚》,时刻提醒自己晚上要远离骚动。” 我:“……” 肖胖子说道:“丫头,你哥神仙下凡了,快来跟你哥聊两句。” 小竹接过了电话,音调带着满满的埋怨和担忧:“哥……” 我笑问道:“担心了?” 小竹说道:“嗯。” 肖胖子在边上无语道:“哎呦我去……接个电话咋还眼睛红上了呢,你可别把这小子给哭死了……” 我问道:“你跟你师父学得怎么样?” 小竹回道:“差不多了。” 我惊道:“啊?” 小竹音调立马有些不好思议,说道:“师父说我脑瓜子很聪明,理论基本全学会了,现在就是欠缺实际经验……” 我由衷赞赏道:“真不错。” 小竹说道:“哥,我什么时候能跟你啊?肖哥实在太烦了,他说我做菜好吃,一日三餐要我做新菜,还说他要去钓小芙这条鱼,必须打扮帅一点,每天换两套衣服给我洗!我嘟囔两句,他说这是你交待的,金陵二人组,他是组长,我是手下,必须全听他的!” 我无语了。 死胖子这是混熟之后就蹬鼻子上脸了。 当初他第一次见小竹,吓得尿都快出来了,现在竟然敢把人家当丫鬟使唤。 我说道:“我从没说过这话,从现在开始,你是组长,让他给你洗衣做饭。” 小竹喜道:“真的?!” 我回道:“对。” 肖胖子在旁边非常不满:“苏子,你这事办得有点不地道……小姑奶奶,君子动口不动手,把那刀片收起来,咱们好商量……” 我问道:“岑音最近干嘛去了?” 小竹回道:“岑音姐姐出差去了,她去哪里、什么事,连陆家都不知道。我正想问你这事呢,你给我的任务是保护肖哥和姐姐,现在可怎么办?” 出差? 我想了一想,回道:“暂时不会有事,等她回来再说吧。” 挂完电话。 我总觉得陆岑音这次表现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除了之前麒麟玉佩刚丢失的时候,她曾疯狂打电话给我,后来又问了一次肖胖子我的踪迹,便再也没继续追究。 这是真的跟我决绝了,还是她已经觉察出来什么端倪? 可不管怎么说。 小芙的出现,是一个巨大收获。 我这边也必须加快进度。 翌日一早。 夏禧来了。 进门标志性的动作,开了一瓶矿泉水,咚咚咚喝完,一抹嘴巴。 他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夏大公子除了崇拜十九路军的英雄老太爷,也就崇拜你了!” “这次倒骑驴,不仅骑着驴到达了目的地,驴还被你给骑疯了!” 我问道:“怎么疯了?” 夏禧说道:“疯虫开始人格分裂了啊!他拿到了翡翠玉藕之后,乐疯了,已经放出了消息,说要在赏珍会一夺头魁,生怕老司理会不知道这事。” “他被打了之后,气疯了,安排了五六波下属,在宣市附近四处打探‘大黄牛’到底是谁,一旦发现,不惜一切代价,碎尸万段。” 讲完之后。 夏禧哈哈大笑。 我却没觉得有多兴奋。 在赌局没散桌之前,前面赢得全是纸,最后赢得才是钱。 我将烟头给掐灭,问道:“大夏,如果疯虫因为翡翠玉藕之事,被老司理给废了,你有多大的把握接替疯虫的位置?” 夏禧想了一想,回道:“百分之五十吧。” 太低了! 九儿姐曾说过,凡是低于百分之一百成功概率的局,完全可视同为零。 我问道:“有竞争?” 夏禧闻言,捏了一支烟出来,点着了,吐了两口烟圈,回道:“对!疯虫手下有一个人才,专门负责魔都托工走货,人狠话不多,势力极深,不仅深得疯虫信任,在老司理这个圈子也极有名气。单纯从本事的角度来讲,他绝对是一等一的人物!” “我刚接手老山鸡的拉洋片的摊子,其实远没达到与他抗衡的实力。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还是因为有你在,给了我的信心,要不然,估计百分之十还不到。如果疯虫倒了,老司理要选魔都据点的负责人,这人其实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我问道:“谁?” ------------ 二百八十一章 西周四足兽面纹鼎 夏禧回道:“余风!” 这人我见过。 上次在做老山鸡之时,他曾作为疯虫的代言人出现。 虽然只有短暂一次接触。 但余风给我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他无论是语言、行事,全都透着一股凶狠劲。 夏禧继续向我解释道:“据说,这小子是一位孤儿,八岁的时候,樱花国一对夫妇来国内孤儿院领养了他,带他到了樱花国,开始让他练柔道。” “有一次,疯虫去樱花国走货,因为带的人手不够,便去柔道馆雇佣了他。余风在那次的表现,深得疯虫的欣赏,疯虫便带他回了国。几年之后,疯虫将魔都托工走货的任务全交给了余风打理。” “疯虫对余风有着知遇之恩,余风可以背叛老司理,但他绝对不会背叛疯虫!这么说吧,前期疯虫其实还只是老司理麾下的一个小角色,但现今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一半的江山其实是余风帮忙打下来的。” 如此看来。 夏禧接疯虫位置的概率。 连百分五十其实都没有。 余风能力强、行事狠、名气大。 我即便扶夏禧到了疯虫的位置。 余风必反。 这个障碍不得不提前进行拔除。 我拧了一拧眉毛,问道:“余风最近在干嘛?” 夏禧说道:“为走一件天货在做准备。” 我问道:“什么天货?” 夏禧回道:“西周四足兽面纹鼎。” 我脑门直跳:“哪儿来的?!” 夏禧回道:“不知道老司理从哪儿弄来的鬼货重器,他下达给疯虫任务,让疯虫将货走给樱花国的一位古董商人。疯虫因为自己要忙赏珍会的事,再加上樱花国这条线一直余风在走,从来没出过事,便将此事交办给了余风。” 又是樱花国! 又是一件国之重器!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鼎。 鼎本来是古人用来煮肉烹饪的工具,相当于现代的锅。 周代演变成一种祭祀礼器,成为一种王权和尊严的象征。 当时礼制规定,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卿大夫五鼎,元士三鼎。 但在秦以后,这种象征意义逐渐失去,主要成为了寺庙门前的燃香用具。 盖因周代的礼制,但凡是西周的青铜鼎,不管大小、形制,只要拿出来,放在一般博物馆,都属于镇馆之宝级别的重器。 毕竟,先刨去艺术水平不说,仅从传承来看,周鼎几乎都属于王公贵族的礼器。 青铜鼎款制一般分为两种,三足鼎、四足鼎。 三足鼎也叫阳鼎,一般为圆腹,用于祭天。 四足鼎也叫阴鼎,一般为方腹,用于祭地。 契合传统文化天圆地方的观念。 夏禧神情显得有点纠结,说道:“苏子,我有一个想法,讲了你不能骂我啊。” 我问道:“什么想法?” 夏禧皱眉说道:“之前吧,我在老山鸡手下拉洋片,根本接触不到疯虫这种层面上的事。但现在接触到了,咱们一尊西周四足兽面纹鼎真品,国之重器,硬生生在我眼皮子底下弄到国外,哥们实在如鲠在喉……” 我打断道:“你想说什么?”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我的意思,你得想办法把这绝世宝贝给夺下来,哪怕把我给暴露,哥们掀桌子走人就是,无所谓!” 我问道:“你的意思,不暴露你,货就夺不下来?” 夏禧闻言,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情况!余风这王八犊子外号叫‘余僧’,像个苦行僧一样。他极为谨慎,平时就工作、家两点一线,几乎不与任何人交往,吃喝嫖赌一样不沾。” “他走货的时候还有一个习惯,如果走几天时间,只吃老婆准备的饭和水。时间长了,则自己亲手弄饭吃,就怕别人给他下毒。而且,他带得人全是铁杆心腹,铳不离身,身不离货。可以说,单从走货来讲,这小子几乎没有弱点,要从他手上夺货,实在太难了。” “我之前也盘算了一下,只能在他送货出海前,半路上跟他硬刚。可即便是硬刚,他和那些手下,功夫一流,也难有必胜的把握。实话说,我这些年也攒了一些心腹,咱们这次可以调度来用,但用了,我就会彻底暴露。” 我回道:“你不用讲我也知道,余风这个点一定要拔,但你也不能暴露。” “我们的局如果因为余风而破,那就太没出息了。” 夏禧说道:“可他没弱点啊!” 我说道:“任何人都有弱点,只不过我们还没找到。” 这里面。 也包括我自己。 我的弱点。 在于身边的人。 这跟自己的成长经历有关。 父母死亡的阴影,伴随一生。 谁动我身边的人。 容易让我丧失理智。 我曾努力去克服。 尽管有一些改进,但很难。 夏禧问道:“那你说他的弱点是什么?” 我不置可否,反问道:“他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走货?” 夏禧回道:“两三天后吧,因为一周之后赏珍会要开,他必须尽量赶回来协助疯虫。” 我点了点头:“正好,两件事一起办了!让这件货走爆,再让翡翠玉藕出事,双管齐下,老司理一定会搞死疯虫。你的竞争对手没了,顶头上司也废了,可顺利成为老司理设在魔都的第一狂霸子。”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你有方案?” 我回道:“我不是神仙,你得容我想想。” 夏禧离开之后,已经是晚上了。 我还是没什么思路。 万幸时间还有。 有时候,灵感必须要等。 左右无事。 我便准备去吃饭,然后在公园里逛两圈,理一下思路。 刚下酒店大厅。 一位女服务员叫住了我。 “请问您是苏先生吗?” 那个时候住酒店,根本不需要实名制,服务员不可能知道我姓什么。 在魔都知道我真实名字的。 夏禧、颜家父女、三黑子。 我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情况。 没吭声。 女服务员说道:“有一位叫颜小月的女士,托我给您送一样东西。” 我回道:“谢谢!” 伸手接过了包裹。 我也没打开,径直出了门。 走了一百米。 找了一家小店,简单吃了个盖浇饭。 饭后来到公园。 我将包裹打开了。 里面竟然是颜小月的头颅! ------------ 二百八十二章 怂恿 头颅血淋淋的,披头散发,瞳孔瞪得老大。 大晚上极为瘆人。 我皱了一下眉。 伸手将这颗头颅从包裹里拎出来,丢在地上,踩了两脚,踩瘪了,再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这是一颗假头颅。 但做得非常之逼真。 如果我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一个死了的人,给我寄了一颗她自己血淋淋的头颅。 还真容易被吓出毛病来。 可自从我出酒店之后,就发现颜小月一直在跟着我,手中好像还拿了摄像机。 她在恶作剧。 希望录下我吓疯之后的糗样。 我起身从公园长凳上离开。 颜小月突然从树丛中钻出来了,一把拉住了我,气乎乎地说道:“你作贱我的头,太混蛋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 她把自己的头作贱成这副死样子来吓我,还好意思说我混蛋? 我说道:“月亮女王同志,能不能不要玩了?我真的好多事!” 颜小月闻言,下巴上扬,说道:“你继续带我做局,我就不捉弄你,不然我天天烦你!” 她这是把做局当成了丢手绢游戏。 我非常无语。 懒得吭声。 颜小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从垃圾桶里把那颗假头颅给翻出来,重新装回包裹,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就这样丢垃圾桶,明天清洁工看到这东西,会吓出神经病!” 我问道:“这东西谁做的?” 颜小月说道:“我一位彩门的……就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心中顿时一惊。 因为她说了“彩门”两个字。 前面曾说过。 彩门的手段,应该是偏八门里面最为神秘的。 他们不仅会术,还会法。 术就是魔术师那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段,大变活人、空杯来酒、隔空题跋、帽变鸽子…… 这些东西都要借助道具和托。 所以,彩门中人弄道具技法,绝对属于江湖一绝。 能做出一颗如此逼真的假头颅,丝毫不意外。 而法。 就是幻术,这里面的道道太多,不赘述。 关键在于。 我对彩门花老头之死,一直耿耿于怀。 一直以来。 我都想再次遇见彩门中人。 只要遇见了,大概率能探听出花老头的身份,借此可以推断他与我父母的关系。 可彩门中人比较少,而且一贯神秘。 我再没碰见过。 颜小月可能瞅见了我神情的变化,探头无比好奇地打量着我,打量了一会儿,她嘴角上翘:“呦……你刚才的表情很古怪耶,是不是对谁做得这颗假头非常好奇啊?” 还真被她给猜着了。 可我必须拿捏着姿态。 如果直接问颜小月。 她肯定不会说。 一定会拿这个为诱饵,像逗小狗一样,故意气上我几天。 我神情古井无波,继续问道:“你还有事吗?” 颜小月白了我一眼:“肯定有事啊!刚才吓你,不过是顺带玩一下而已……我爸爸想请你参观他的工作室,你什么时候有空去?这工作室他还从没请外人进去过!” 我是外人吗? 现在我是杂项阎王的救命恩人。 疯虫的事情还没彻底了结。 老头正在极力维护与我的关系。 我回道:“等把疯虫的事情解决了吧。” 讲完之后。 我转身离开。 颜小月急走了几步,跟了上来,再次笑嘻嘻地问道:“喂,你是不是对谁做得这颗假头颅很好奇啊?” 我回道:“对,因为我觉得做得实在太差了!” “哪儿差了?” “都差!” “胡说八道,我觉得像极了……那你说一下哪儿差了?” “说了你也不懂。” “切!搞得你好像会彩门术法似的!” “这么说吧,我如果跟你那位做头颅的彩门朋友斗法,一分钟之内,他要不趴下,我可以在黄浦江边裸奔十公里,让你摄像记录我的糗样!” 颜小月闻言,美眸瞪得老大。 我说道:“算了,没什么意思,你爱信不信!” 颜小月却神情无比兴奋,说道:“别啊!大男人别光吹牛!咱明天就找他斗一下,你敢不敢?” 我:“……” 颜小月见我满脸纠结的模样,开始对我进行语言刺激了。 “怂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要是你,哪怕是输了裸奔,面子不能丢!” “大声告诉我,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咬着牙回道:“明天见!” 颜小月闻言,顿时欣喜万分,冲我竖起大拇指:“真够爷们的!明天早上九点,姐姐准时来接你!” 讲完之后。 她甩着马尾,手中拎着包裹,招停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离开之前。 她还透过车窗玻璃,冲我嘚瑟地眨了一下眼。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讲得就是她这样的。 翌日早上才八点半。 颜小月就已经非常急促在敲门了。 我穿了一条四角短裤,打开了房门。 颜小月见状,脸顿时一红,立马蒙上了眼睛:“变态!” 我只是单纯想去卫生间洗个早澡。 不愿意穿衣服进去又再脱而已。 我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 她一直在门口催我。 等我洗漱完、穿戴好,已经九点了。 她神情非常无语:“磨磨蹭蹭的,你不会快点吗?!” 我回道:“斗法而已,又不是去投胎。” 颜小月手里递给我几个包子,一杯豆浆:“你直接在车上吃吧!我朋友早上九点到十点摆摊,其余时间很难找到他,我们赶过去都要四十分钟!” 我跟着她上了车。 这暴躁女开车是真的猛。 黄灯必抢。 红灯没人必闯。 绿灯踩得油门呜呜响! 车一路往闸北开。 来到了车站广场。 广场很大。 到处有三三两两拎包裹等火车的人群,有的在吃泡面,有的聚在一起打牌,有的摊几张报纸躺树荫下休息…… 颜小月带着我左钻右钻。 两人终于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树下围了不少人。 似乎全在看热闹。 颜小月指着人群,低声怂恿。 “我朋友就在里面演戏法,你等下过去,直接挑他的摊子,跟他斗法。” “我不打招呼,就在边上偷偷看着,不然他要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不愿发挥出自己真实水平。” “小僵同学加油,看好你呦!” 她冲我笑嘻嘻地比划了一个摆臂加油的姿势。 我走了过去,扒拉开人群。 见到了正在演戏法的彩门中人。 ------------ 二百八十三章 神仙归洞 此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光头,古铜色皮肤,身形清瘦,目光矍铄。 他面前摆一张红色摊布,布上有一个吃饭用的瓷碗、几枚红色若弹珠大小的棉布小球。 摊子边上还插着一杆灰扑扑的小彩旗,旗子上面依稀可见两个篆体字:“曼倩”。 这像女人的名字。 其实不是。 西汉大名鼎鼎的人物东方朔,字曼倩。 这是一位奇人。 彩门人拜东方朔为祖师。 当然,据说讲相声的也拜他为祖师。 彩门人旁边插着曼倩小彩旗,主要目的是告诉偏八门中人,哥们在这里表演,给个面子,别来挑摊子。 彩门人在街头表演,一般只有三种情况,搞点钱财、锻炼技术、引人来寻。 光头说道:“瓦嘎里岗吼,南来北往的屏友!” “旅游看风景废钱,躲家看小片伤身,来这里看光头朱演戏法哩,益智又开森!” “接下来,光头朱给大家表演一个神仙归洞,能揭穿戏法的屏友,可以摸一摸旗子,光头朱给你两百块钱。但摸了旗子嘞,又揭不穿戏法的,要给光头朱一百块钱吼。” 一副无比纯正的闽南腔。 但他肯定不是闽南人。 走南闯北的彩旗人,方言学得比谁都多、都像。 光头朱手中拿着空瓷碗,向大家展示了一下。 又拿着小圆红布球,给大家展示了一下。 意思是瓷碗和布球都没毛病。 紧接着。 它将一枚小红布球用瓷碗给扣上了。 瓷碗旁边还剩下两枚小红布球。 光头朱捏起了外面一枚小红布球,嘴里念叨着:“喊一声老君你别炼丹,下到人间玩一玩,光头捉你来归洞,洞里的仙丹吃不完!” 只见他嘴巴吹了一口气。 手一松。 将瓷碗打开。 手中那枚小红布球竟然进碗里了。 里面两枚小红布球! 人群发出一阵嬉笑,直呼精彩。 光头朱将两枚小红球用瓷碗盖起来,又捏起了外面最后一枚小红布球,嘴里继续念叨:“喊一声玄女你别赏花,折下花朵鬓间插,光头捉你来归洞,洞里老君等你回家!” 他嘴巴再吹了一口气。 手一松,猛翻开瓷碗。 最后一枚小红球也在碗里了。 整个戏法。 看起来就像隔空将小红球吹进了瓷碗里面。 幽默诙谐的念词,独特韵味的闽南腔,加上精彩的戏法,引得大家兴致无比高昂。 光头朱笑嘻嘻地说道:“看破看破,别人是只能看不能破。光头朱嘞,既让大家看,也让大家破。” “屏友,旗子摸一摸,光头一哆嗦,两百块给你,回家哄老婆!” 有几人受不了蛊惑了。 去摸旗子。 然后说是光头朱碗有问题的、球有问题的、红布有问题的…… 光头朱笑嘻嘻向他们展示东西。 我转身回到了颜小月身边。 颜小月神情无比嘚瑟地冲我挑了一挑媚眼:“去摸旗子呀,把朱哥给斗趴下!” 我说道:“我斗输了裸奔,但斗赢了他,你拿什么作赌注?” 颜小月美眸睁得老大,问道:“你不会要我也在黄浦江边裸奔吧?” 我回道:“那倒不用,我怕黄埔江的鱼会呕吐身亡。” 颜小月闻言,气得银牙紧咬:“那你想要什么赌注?” 我回道:“你让光头朱替我做一件事,能做到吗?” 颜小月犹疑地看着我:“什么事?” 我回道:“反正不是违法乱纪的事。” 颜小月说道:“行!赌就赌!” 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挺不错。 我转身回了摊子。 彩门人玩戏、玩法。 神仙归洞只是一个入门级别的戏。 有用一个碗几颗球的,也有用几个碗七八颗球的。 问题其实不在碗、布、球。 核心在于光头朱的手势极快,假装念词转移大家注意力,但在捏球与翻碗之间,他其实已经提前将小红球给放在了碗里,但在外人看来,就像球还捏在他手里被吹进去一样。 文字阐述起来比较繁琐。 有兴趣的可以去网上找一下解密视频。 只不过,那年代网络并不发达,大家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密这种魔术。 放到现在。 光头朱也不敢玩神仙归洞这种小把戏。 因为一个魔术出来,很快网上就有人开始揭秘了。 我之所以知道。 因为九儿姐会这些简单的小把戏。 其实破法非常简单。 不管他用了多少个碗、多少颗球,只要碗是透明的,就能看出来。 光头朱神情非常得意,一边收着钱,一边问还有没有人来玩。 我去摸了一下旗子。 光头朱看了看我,问道:“屏友,你打算怎么破?” 我说道:“咱换一个碗呗。” 光头朱闻言,笑道:“你直接付钱吧,刚才那位阿妈吼,也说碗有问题,换了一个碗,我给她再演了一遍,神仙还进洞了,她输钱了。” 她换那种不透明的瓷碗。 即便换一百个。 也肯定斗不破。 光头朱见我不吭声。 又拿了一个瓷碗。 “屏友,你可看清楚噢。” 他准备拿瓷碗去盖红球。 我一把摁住了他的手,指了一指包裹里面:“屏友,你包里不是有一个玻璃碗吗,换那个!” 光头朱脸色微变:“公虾米啊?什么碗不都一样么!” 我摇了摇头:“不一样。” 周边之人看得好奇,有人开始拱火,让光头朱赶紧换一个透明玻璃碗。 光头朱脸色难看了。 不是他心疼两百块钱。 彩门人要弄钱很容易。 但被人当众戳穿戏法,这是非常丢彩门面子的一件事。 毕竟这是人家谋生的手段。 这就好比。 古玩鉴师当众打眼。 “换啊,你倒是换啊!” “光头朱,是不是怕输钱了?” “……” 点到为止。 到了这一步。 根本不用光头朱再演一遍来展示了。 无论是颜小月,还是光头朱,他们心里已经知道我破了戏。 我放开了他的手,说道:“算了,我不玩了。” 讲完之后。 我起身准备离开。 旁边看热闹的人顿时觉得非常遗憾,嘀嘀咕咕的,大意是说光头朱怕输钱,认怂了不跟人家玩之类。 光头朱神色无比尴尬,立马拉住了我,说道:“屏友,这小把戏玩了没意思,你既然来掀旗瞧脸了。咱们就玩大一点,五千块一局,怎么样?!” 这一下。 现场气氛立马给调动起来了。 ------------ 二百八十四章 哪吒闹海 彩门人插旗子摆摊演戏法,相当于云山雾罩的表演。 掀旗瞧脸。 意思是我当场揭穿了真相,挑了他摊子,不给他面子。 光头朱突然加大了赌注。 这是跟我硬刚上了! 我预计他不会再用戏,要开始用法了。 也就是幻术。 我心中冷笑,回道:“你先摆好台子,我出去向我老婆拿点钱去!” 光头朱神情很气愤,开始重新摆台子。 这次我是真想玩! 前面曾说过。 我以前问九儿姐怎么去破彩门中人的法。 九儿姐告诉我,破法其实非常简单,眼睛不看就行。 因为彩门中人的幻术,基本都是通过迷惑人的眼睛来达到施法的目的。 这是九儿姐自己琢磨出来最简单粗暴的破法。 但蒙眼睛的前提是。 你得知道对方是一位彩门中人。 如果不知道。 你也不会去蒙眼睛。 彩门人要弄法搞你,也根本不会主动亮明身份告诉你,他是彩门中人。 让人防不胜防。 九儿姐所谓的破法,其实就是一个死胡同。 但今天的情况不大一样。 我已经明确知道光头朱是一位彩门中人。 无论他用什么法。 我都可以蒙眼破。 来到了颜小月身边。 颜小月神情无比古怪,一副“瞧把你给嘚瑟的”不服气模样。 我说道:“你那位朋友刚才被我斗输了,你也看到了。” “他现在很不高兴,要加大赌注,但我还有本事破他戏法,你怎么说?” 颜小月翻了翻白眼:“你什么意思?” 我回道:“你我之间也加一点赌注。” “如果我这次斗赢了,从今以后,你别再来骚扰我。” 颜小月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我压根没料到。 她竟然敢一把拎起我的耳朵,狠狠拽着我就往外面拖。 “不玩了!这根本没什么好玩的,一点也不好玩!” “前面那件赌注也不作数了,姑奶奶会让朱哥从此不在魔都出现!” 我特么打又不敢打,骂又不能骂,被她拽得一肚子窝火。 但颜小月最后那句话还真的威胁到我了。 “放手!刚才那赌注就当我没说!” 颜小月听到了这话,才放开了我。 我揉了一揉耳朵,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颜小月反而胸脯一挺,嘴巴撅起来,无比傲娇地反瞪着我,还学了一句闽南腔:“想怎样?!” 好男不跟老六斗! 我回道:“算你狠!” 讲完之后。 我回到了光头朱的摊子面前。 光头朱已经重新摆好了摊子。 可这次摊子异常简单。 仅仅那一块红布。 他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 光头朱抱拳对大家说道:“还是刚才的老规矩!等下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哪吒闹海,谁要觉得自己能抓住海中的哪吒呢,可以过来摸一摸旗子!” “不过,咱们也把赌注改一下吼!其它人赢了,光头朱依然给大家二百块钱,输了你们给光头朱一百块钱。可如果这位屏友输了,光头朱和他赌注都是五千块钱!” 他用手指了指我。 大家转头瞅了瞅我。 我回道:“我要是输了,给你一万块。我要赢了,一分钱也不要你的,你那小彩旗送给我,我拿回家糊窗子去!” 彩旗是彩门人的尊严。 我不仅挑摊子。 还要拔旗子。 旁边看热闹的人听不懂,但光头朱听了,脸上肌肉却直抽搐。 大家被我们两人差异巨大的赌注撩刺的心痒痒。 他们纷纷问光头朱哪吒在哪里,赶紧把哪吒给放出来。 光头朱尽力在压制自己内心的情绪,打量了我几眼:“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尔后。 他冲人群嘿嘿一笑:“我得借几位屏友的东西。” “那位阿妈啦,你的头绳借我用一下。” “这位阿公吼,你手中玻璃水杯借我用一下。” 旁边那位老头、老太,刚才一直在广场里面闲逛,也就才凑过来看热闹,他们肯定不是托。 他们笑嘻嘻的,一人解下了橡皮筋头绳,一人递过了手中茶杯。 光头朱拿着头绳和茶杯,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表示均为实物。 他又拎起地上那块红布,晃荡了两下,表示布也没任何问题。 他转头叫了一个看热闹的小孩。 “这位后生仔,你帮我把红布蒙在杯子上,然后用皮筋扎稳杯子,省得小哪吒跑走了!” 我也不知道光头朱要搞什么鬼。 但我心中淡定。 无论他搞什么名堂。 只要到时候不看。 他就遮蔽不了我的眼睛,干扰不了我思维。 我也一定能抓住哪吒。 当初我逮住花老头。 先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花老头硬不肯招。 在了最后关口,我用布蒙上眼睛,拿刀去剁他的手。 之所以蒙眼睛,就因为怕在剁花老头手的过程中,他会突然施法,让我剁偏,甚至剁到自己。 花老头一见我蒙眼执刀,顿时怂了。 我不大信光头朱比花老头还要厉害。 那小孩听了,将水杯放在了地上,用红布蒙了,然后拿橡皮筋扎住了红布与水杯。 光头朱说道:“大家都看好了!哪吒已经被这位小朋友扎住了手脚,等下你们谁去捡一块砖头过来,往杯子上砸,但凡能砸烂杯子,哪吒就算是被抓住弄死了!” “我全程不动手……阿公啦,等下砸坏了你杯子,光头朱双倍赔你钱,你莫要担心啦。” 很快就有人拿了砖头过来。 这玩法非常有意思。 红布蒙水杯,就在眼皮子底下。 砖头那么大,距离这么近,怎么可能会砸不到? 不少汉子为了博那两百块钱,根本不信邪,给了光头朱一百块钱赌注,去摸了旗子。 他们抡起砖头,就往地上砸。 “咔嚓嚓”的响动声传来。 人群中发生一片惊呼。 砖头被砸得碎裂。 但那红布蒙着的水杯却在地上不断地挪动,竟然像人一样懂得躲避着砖头。 神奇的东方术法! 我也搞不懂什么原理。 但我却知道杯子不可能会自己动。 一定是我们的眼睛出现了幻觉! 十几个人轮番上场。 砖头也换了好多块。 光头朱手里已经收了一千多块钱,脸上笑眯眯的:“哪吒很调皮吼……” 这么多人失败。 大家全都懵了,议论纷纷,惊诧不已。 有人还退后了几步,生怕“哪吒”碰到自己的脚。 这会动的红布水杯,看起来确实有一些瘆人。 大家把目光全转向了我。 光头朱也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我去摸了一摸旗子,从包里直接拿出一万块钱,给了他。 有人已经主动递了一块砖头过来。 我学着光头朱的闽南语腔调,转头对旁边一位看热闹的姑娘说:“这位漂亮的阿妹啊,你把脖子丝巾借我用一下。” “瓦嘎里岗吼,等我砸破了哪吒头,你莫要害怕啦。” 那姑娘见我怪声怪气,捂嘴噗呲一笑,立马将脖子上的墨紫色丝巾解下来给我。 当我将丝巾扎在眼睛上之时。 斜眼瞥见。 光头朱脸色陡变。 ------------ 二百八十五章 身后刀 还没等我将丝巾扎好。 却见光头朱身若狸猫,一把拔起了小彩旗,拎起了包裹,撒丫子就往外面疯跑。 人群顿时一阵惊呼。 我将丝巾还给那位姑娘,迅疾往前面追去。 颜小月反应过来之后,也在后面追了过来,嘴里急叫道:“朱哥,朱哥……” 他根本不可能听到。 光头朱的速度极快。 没两下他就穿过了广场,很快钻进了一条巷子。 我也跟着钻了进去。 他往巷子跑了一百多米。 我也懒得追了。 因为这是一条死胡同! 光头朱到了巷子顶之后,眼见逃无可逃,转过身来,表情无比拧巴:“朋友,天南地北闹八荒,杵哪儿门子的?” 这是连闽南腔都懒得学了。 天南地北闹八荒指江湖八门,金、皮、挂、彩、平、团、调、柳。 杵门子是问入哪行发财。 古玩行当根本不属于偏八门中人。 我开玩笑回道:“专挖绝户杵的。” 光头朱一听,脸上肌肉直抽搐:“不是……兄弟,我们从未照面,也没打过你的秋风,你挑摊拔旗是为哪般?” 我觉得这光头朱属实有点好玩。 用一个词来形容。 狡黠。 我回道:“没别的意思,就想和你交个朋友。” 光头朱:“……” 这个时候。 颜小月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朱哥,你跑什么啊……” 光头朱看到了颜小月,表情诧异无比,皱眉问道:“小月,你怎么来了?!” 颜小月一手扶在墙上,一手叉腰,大口喘着粗气。 喘了好一会儿,她用手指了指我:“这是我朋友……你别怕啊……” 光头朱一听这话,先是瞪大了眼睛,尔后勃然大怒,冲我说道:“哥们,你这就不地道了吧?!”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你还挑摊拔旗?!” “咱们跑江湖的,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你不知道?!” 我笑问道:“我成功了吗?” 光头朱被我一问,顿时愣住了,摸了摸光头:“这不是我反应快吗?!要慢一点,哥们这旗子被拔了,以后江湖中人怎么看我!” 我回道:“吓一吓你而已。我向别人借丝巾的时候,见到你已经瞄准了人群的空挡,准备逃跑。我要真挑摊拔旗,会留机会给你?” 光头朱被我当场揭穿,神色顿时有点尴尬,犹疑地瞅着我:“这么说……你还挺讲究?” 颜小月说道:“大家自己人,别站这里聊了,先吃饭去吧。” 我们三人找了一家饭店,点了几个小菜。 在吃饭之前。 光头朱拿了一根长银针,先在水里试了一下,又插进菜里试了一下。 这谨慎的态度。 堪比夏禧口中那个余风了。 颜小月见状,神情不爽:“朱哥,我请你吃饭,还能害你不成?” 光头朱回道:“我不是防你啊。” 我问道:“防我?” 光头朱直白到了极点:“对,就防你!” 我:“……” 颜小月非常无语:“你既然防他,还跑过来吃饭?” 光头朱回道:“这不是看你的面子么?” 颜小月说道:“朱哥,你这有点过了。他是我好朋友,你也是我好朋友,怎么可能会害你?” 光头朱闻言,冷哼了一声,回道:“话不能这么说,人在江湖飘,最怕身后刀。” “你相信他,他要耍奸计让你来害我,你根本不会起任何疑心。我相信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也不会起疑心。可这么一来,哥哥我不就彻底嗝屁了么?” 如此毫不客气的话。 让场面顿时一阵尴尬。 颜小月非常不好意思地瞅着我,生怕我发火。 光头朱却神情冷漠,挑衅地看着我。 我倒觉得这光头朱性情中人,便问道:“现在试过了,可以开吃了么?” 光头朱回道:“可以!” 大家开始动筷子吃饭。 但光头朱却嫌弃饭店的酒不好喝,自己从包裹里拿出小瓶装的酒,递给我和颜小月各一瓶。 “天雷不打吃饭人,既然一桌吃饭,就不谈之前的事了。” “这是草原马奶酒,你们尝尝。” “当然,你要不放心,也可以自己先想办法试试有没有毒。” 我懒得试,直接开喝。 光头朱见我咕咚咚灌了几口酒下去,神色无比古怪,问道:“你真不试一下?” 我回道:“不试。” 光头朱问道:“为啥?” 我回道:“你主动提出试,我肯定试不出来。” 光头朱冷笑一声,也眯了一口酒:“如果我故意这样说,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打消顾虑不去试呢?” 我掏了一支烟,点着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颜小月突然大惊道:“朱哥,你鼻子怎么流血了?!” 光头朱一摸鼻子,手抬眼前一看,瞅见满手的血,整个人都懵了。 尔后。 他脸上的肌肉狰狞,转头瞪着我,声音开始颤抖:“你小子……把我的酒给换了……哎呦卧槽,去你大爷的……” “小月,等下记得拿包里蓝色瓶子的解药给我吃……” 话没讲完。 光头朱身躯不断抽搐,鼻血哗啦啦直流,口吐白沫,双眼翻白,“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颜小月都已经吓傻了。 我对她说道:“不要怕,你去拿解药给他吃。” 颜小月哆哆嗦嗦去翻光头朱的包裹,找到那蓝色药瓶,里面也就一颗牛屎丸一样的东西,倒进了光头朱的嘴里。 五六分钟之后。 光头朱鼻子血不流了,也不再口吐白沫了,人也醒了。 他醒来之后,起身迅疾冲出包厢,进厕所去清理。 我倒乘这个时间吃了个大饱。 物以类聚。 人以群分。 这光头朱跟颜小月简直一丘之貉。 两人都太爱玩了。 彩门中人给别人吃的东西,要不加上一点料,就如同让川厨做饭让他别放花椒! 他从包裹里拿酒的时候。 我见他神情微微嘚瑟,一副等下整死你小子的模样。 乘他附身拉包裹拉链没注意,我迅疾将自己面前那瓶酒和他面前那瓶给换了。 还是那句话。 不是我多牛。 能避免被光头朱坑。 完全是因为我知道他是彩门中人。 要是不知道,其实根本防不住。 颜小月见我大口吃饭,俏脸无语,说道:“吃吃吃!你还吃得下去!” “等下朱哥生气了,我还怎么让他为你办事!” 一会儿之后。 光头朱回来了,抹着脸上的水,神情古怪地瞅了我一眼,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转头问颜小月:“你这妖怪朋友,到底哪儿来的?” ------------ 二百八十六章 羊癫散 颜小月忙不迭说道:“朱哥……那什么,他虽然看起来挺讨厌的,但人真的不错,你千万别生气……” 光头朱突然大笑道:“得劲!哥们就喜欢跟聪明人玩,怎么会生气?!” 讲完之后。 光头朱主动向我伸出了手。 我看到那上面还沾满水的手,生怕他又整什么幺蛾子,还真有点不敢握。 光头朱见状,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说道:“自己人了!咱们不玩了!行不哥们?” 瞅他的样子比较真诚。 我握了一下。 光头朱笑嘻嘻地说道:“我光头朱跑江湖这么多年,彩门花活玩遍大江南北,不能说百分百成功,但玩失败之后还被人给当场反制的,你是第一个!” “哥们向来信奉一个人生真理,给强者当舔狗,与山炮做朋友,当毒蛇的大爷。” “你要看得起光头朱,我今后就是你舔狗了,哈哈哈!” 我:“……” 颜小月闻言,美眸瞪得老大:“朱哥,你意思我是山炮?!” 光头朱挠了挠头:“你别往心里去啊,这就是形容词!舔狗只是表示佩服的意思,山炮就是单纯好玩,毒蛇专指恶棍。” 生活信念简单直白。 倒有一种朴素的江湖侠义。 我开始跟他聊了起来。 光头朱原名朱彦强,津门人。 半年前来到魔都。 具体干什么。 他没说。 我也不好问。 光头朱好玩。 几个月之前,他去苍狼酒吧,见到了劲爆热舞的颜小月,觉得这妹子真带劲、好玩。 起初他还想钓颜小月来着,接连送了一个礼拜的礼物,成了月亮女王的榜一大哥。 颜小月本来对送礼物的人不屑一顾。 但光头朱除了送花、金银之类的俗物外,有时还会夹杂着一些彩门的小玩意儿。 颜小月对这些小玩意儿非常感兴趣,注意到了这个光头朱,两人喝了一场酒。 一聊之下。 发现两人性格基因里都好玩。 男女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了,但兄弟是做定了。 颜小月无比好奇地问道:“朱哥,你刚才那样子像快死了一样,吓死人了。” 光头朱嘿嘿一笑,无比得意地解释道:“这叫‘羊癫散’,死不了人,不吃解药也就让人像得了羊巅疯一样抽搐一天,顶多鼻血流多了贫血。” “这玩意儿是彩门一位老前辈制的,无色无味,放在菜里、酒里都行,根本检验不出来。要不然,这哥们刚才给我换了酒瓶,我也不至于没感觉,一口喝了着了道。” “不仅如此,药量大小还可以控制发作时间。三克让人五小时后发作,六克让人三小时后发作,超过六克当场发作,厉害不?” 我和颜小月瞠目结舌。 彩门人的手段实在酷炫的不行。 竟然还有控制发作时间的药物。 光头朱与我边聊边吃,问道:“哥们,大家敞开了就说实话吧。你让小月带你来找我,肯定有事!” 我说道:“确实有事。老朱,我想让你帮忙找一个人的资料。” 光头朱嘴里啃着猪蹄子,含糊不清地问道:“谁?” 我说道:“你们彩门中人,外号叫花老头。” 光头朱闻言,神情一愣,把猪蹄子放下,擦了一擦嘴:“花老头?就这三个字?” 我再形容了一下花老头的长相。 其实,花老头被宋掌柜盯死的照片,秃鹰哨给了我,但照片模样太惨,也看不大清楚样子,倒不如讲起来更为贴切。 光头朱说道:“彩门人虽然不算多,但大部分人习惯自由自在,组织架构比较闲散,也就是在每年九月开彩门大会的时候,会聚在一起。” “你说的这个花老头,我以前从没听过。这样吧,我先去打听打听,如果打听不到,开彩门大会时我去问,一定会有他的信息。” 我向他表示感谢。 光头朱罢了罢手:“小事一桩!” 吃完饭临出门之前,光头朱把一万块钱还给我。 我说道:“这钱买你一样东西。” 光头朱问道:“什么东西?” 我回道:“羊癫散。” 光头朱皱眉道:“这只是整人用的,你要拿来对付仇家,我还有更烈性的,足以见血封喉!” 讲完之后。 他就要从包裹里拿别的药。 我说道:“不用,就这个挺好。” 光头朱回道:“行吧,不要钱,送给你。” 我回道:“那不成,必须付钱。” 光头朱笑道:“成!我也爱财,你愿给就给!” 我接过药之后,与光头朱作别。 在回去的路上,颜小月问我:“你买那个羊癫散干嘛?” 我回道:“有用。” 颜小月闻言,语调讨好中竟然略带一丝撒娇:“你是不是又要做局了,带我一起玩呗。” 这次颜小月对我的贡献比较大。 我不好直接拒绝,便回道:“下次吧,这次不行。” 颜小月顿时欣喜万分:“真的吗?!” 我回道:“嗯。” 车到酒店门口。 临别的时候,颜小月摇下了车窗,巧笑兮然:“小疆同学,你会带我玩,我以后不整你了哈。” 我寻思你倒也要有这本事。 到房间之后,我给夏禧打了一个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 夏禧来了。 我问夏禧:“余风什么时候走天货?” 夏禧回道:“已经确定了,明天晚上。” 我把羊癫散拿了出来:“给他下药,等他路上药性突然发作,下属乱成一团的时候,我们乘机动手截货。” 夏禧瞪大了眼睛。 我向他解释了一下这个药。 夏禧皱眉道:“竟然还能控制发作的时间,确实好东西啊!” “不过,我们没机会下药啊,余风只吃他老婆做的饭。” 我说道:“这就是余风最大的弱点!” “我好像听你讲过,余风老婆喜欢打麻将,还经常约你那位姘头去家里玩?” 夏禧的那位姘头。 我曾见过一次。 当时夏禧为了扳倒老山鸡,竟然去玩疯虫的女人,想让这女人给疯虫吹枕边风,废了老山鸡,美其名曰红颜祸水。 今天这事。 我完全是受到了光头朱的启发。 人在江湖飘,最怕身后刀。 余风根本不会怀疑自己老婆做的饭菜有问题,这药又无色无味,只要他吃下去,一切都好办了。 夏禧惊道:“你的意思,让我姘头明天去余风家里,陪余风的老婆打麻将,让她乘机把药下在余风老婆给他准备的饭菜里面?!” 我回道:“对!就这么简单粗暴!” ------------ 二百八十七章 带好伞 夏禧想了一想,说道:“这是一个绝佳的办法,但里面却有个大问题。” 我问道:“什么问题?” 夏禧回道:“我那小姘头可能没这胆子啊!” 我:“……” 夏禧瞅了瞅我,说道:“苏子,你这啥表情?别光鄙视我不说话啊!”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我让她给疯虫吹一吹枕边风还可以,但你要让她给疯虫的下属上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根本不敢!” 我问道:“人在什么时候,一切都敢做?” 夏禧回道:“那还用说,像你、我一样,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 我说道:“你让她成为这种状态不就行了。” 夏禧闻言,翻了翻白眼,说道:“你别打哑谜,要怎么办你直接说。” 我说道:“这事太简单了。你们两人在床上鬼混,有拍过照片之类的吗?如果你告诉她,不愿下药,这照片你要拿给疯虫看,她会怎样?” “噗”地一声。 夏禧将口中的水全给喷了出来,像看大怪物一样看着我,傻愣着没吭声。 我解释道:“你别觉得我阴!” “男女之间的事,迟早要东窗事发。你倒不如乘现在早断了她念想,让她彻底跟你捆绑在一起,与疯虫完全决裂。你也可以明确告诉她,疯虫你要扳倒,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 “当然,做人要厚道,红颜可以成为祸水,但你不能让红颜薄命。事成之后,你把照片给销毁,给她一笔钱,想办法让她立马远走高飞,这对她才是最安全的。”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 半晌之后。 他皱眉说道:“你小子……不仅男人要被你玩死,女人也要被你玩死!” “余风如果就这样丢了这个西周四足兽面纹鼎,将是他毕生耻辱,而且彻底会被废!” “哥们今晚约她,让她明天去余风家打麻将去。” 夏禧拿着羊癫散走了。 对付余风这种狠人。 绝对不能讲那么多弯绕。 弯绕越多。 破绽越多。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往往最有效。 翌日下午五点。 夏禧给我发了信息。 他告诉我,三克羊癫散已经入鱼口,预计六小时之后药性发作。 按老办法,我简单化了一下妆,迅速出了门。 三黑子已经弄了一辆快要报废的救护车,在酒店门口等我。 车上包括三黑子,一共四个人。 上车之后。 三黑子对我说:“老板,这些全是我最出色的师兄弟。” “你们都别哑巴了,快向爷打招呼。” 后面三人齐声说道:“苏爷好!” 我点了点头,问道:“救护车的扩鸣器修好了吗?” 三黑子摁了一下旁边的按钮,滴嘟滴嘟的声音立马传来,外面警示灯还一闪一闪的。 旁边的车辆见了,纷纷让道。 我让他赶紧关了。 三黑子嘿嘿一笑,将扩鸣器给关了。 车一路向西而行。 余风走货的路线非常奇葩。 他先压着一辆装工艺品的大卡车,大摇大摆在市区往东而行,一副要将工艺品送往渡口运出国的模样,但临到港口,他会假装害怕船卡的检查,将大卡车在港口不远处停下来,一直待原地不动。 尔后。 他和几名亲信,带着西周四足兽面纹鼎偷偷离开大卡车。 乘坐一辆早已在旁边候着的运鹅车,快速开往浙省一个鹅肉加工厂,再将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与鹅肉冻品混在一起,送往浙省一家樱花国投资的酒店,他与在酒店的樱花国接头人一起,立马乘坐凌晨的飞机前往樱花国。 声东击西,金蝉脱壳,暗度陈仓。 余风三十六计玩得可真溜。 搞这么迂回路线。 据说是余风一贯来的作风。 不管有没有危险。 他都谨慎第一。 当然,这路线属于他们内部的绝密信息了。 夏禧到底怎么弄来的。 我并不知道。 但这小子有办法。 我喜欢跟夏禧这种聪明人一起办事。 余风路线再怎么迂回。 不是我所关心的事。 我们选择的夺宝地点,就安排在浙省鹅肉加工点前方十五六公里左右的路上。 这是一处山坳。 路小。 周围是树林。 利于隐蔽和撤离。 我们早早就赶到了。 将车开到一处树丛中。 一行人在车内抽着烟。 等着金蝉脱壳的余风过来。 今日秋分。 大雨滂沱。 夏禧用的药是三克。 也就是说。 从行程时间上来算,余风药物发作,正好应该在前往鹅肉加工厂的这条路上。 有人会问。 假如余风在路上出了车祸,或者临时有事耽搁了时间怎么办? 人算不如天算! 好比上次夺驭王剑,坂田其实只需要简单改变一下出行时间,我们就不可能成功。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 预感天要下雨。 那就先带好伞。 若出门突然天晴或者雨太大挨了雷劈。 只能怪命不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车窗几乎难以视物。 晚上十一点左右。 这是药性发作时间! 我转头对三黑子说道:“拉响扩鸣器,换上白大褂,往魔都方向开!” 三黑子等人闻言,迅速换好了衣服。 救护车如同黑夜中前行的孤狼,在雨中狂奔。 雨刮器开到最大。 扩鸣器滴都滴都的响声在夜空中极为凄厉。 车前行了两三公里左右。 三黑子说道:“前面有一辆卡车停在那里了。” 透过雨雾一看。 一辆车斗蒙着帆布的卡车,正打着双闪,停在路上。 这车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知所措! 三黑子摇下了车窗,冲前面大喊道:“快让开!救护车没看见吗?!” 卡车上迅速下来了几个人,跑到了我们面前。 其中一位神情焦急万分,对三黑子说道:“医生,我们车上有人突发急病,刚才打了救护电话,说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你们赶紧先帮忙救人!” 三黑子皱眉问道:“什么病?” 那人回道:“不知道啊,口吐白沫、狂流鼻血!” 三黑子闻言,转头对我们说道:“快下去看看!” 我们几个人迅速下了车。 冒着大雨冲到了卡车上。 余风正躺在那里,浑身抽搐、鼻血直流、双眼翻白,毫无意识。 绕是如此。 他的身子竟然还牢牢压住了一个大铁皮箱子。 箱子外形与夏禧描述的一致。 里面有西周四足兽面纹鼎! 三黑子大急道:“这可能被蛇咬了……急救包呢?!” 旁边之人问道:“怎么可能被蛇咬呢,我们没看到蛇啊!” 三黑子回怼道:“你比我还懂,要不你来救?!” 那人只得不吭声了。 我赶紧递了一个药箱过去。 三黑子转头对他们说道:“你们都别围着啊,全下去!围在这里施展不开,耽误我们救人,他会死!” ------------ 二百八十八章 八仙抬棺 那群人一听到会死人,顿时慌神了,快速下车。 外面雨实在太大了。 他们下车之后,转身想去我们那辆救护车上躲雨。 三黑子突然“砰”一下,将卡车门给关了。 迅疾一拧钥匙。 发动机立马轰鸣起来。 三黑子一脚油门,卡车迅速窜出去了。 那群人全都懵了。 不是他们笨。 主将生死危在旦夕。 在那一刻,他们将救余风的命放到了首要位置。 压根预料不到。 几位救护车医生突然会来这一招。 三黑子这货为了让车跑得更快,还开启了卡车倒斗,整车斗里面的大鹅全部给倒了下去。 群鹅乱飞。 鹅毛拌着雨花,翩翩起舞。 一副世间罕见的夺宝场景! 有几位反应快的,脸色陡变,大骂道:“卧槽,出大事了!” 他们迅疾疯跑上救护车,想开救护车追来。 但救护车根本没钥匙! 他们立马下了救护车,手中拿着火铳,向卡车打,撒丫子疯了一样狂追。 雨这么大,火铳里面的药几乎打不出来。 我顿时兴奋不已。 将余风给扒拉到一边,拿着撬杆去撬那铁皮箱子外面的锁。 撬开来一看。 外面一层是防震泡沫,中间一层是弹棉,里面一层是干稻草,再里面是一层红布。 我掀开了红布。 脑门顿时直发跳。 一尊高四十多公分、口径三十多公分、腹深二十来公分的西周四足兽面纹鼎赫然在目,兽面灵动,纹路奇绝,包浆浑厚,外泛宝光,古之苍幽之气立马扑面而来。 尽管它的具体传承尚不知。 但这尊鼎的规格与著名的毛鼎差不多! 国之重器! 我拎了一下重量。 大概三十多公斤,竟然也与毛鼎重量相差不大! 我心里直骂娘,转头狠狠地猛踹了余风一脚。 直娘贼! 这玩意儿也敢运往国外! 三黑子问道:“老板,这狗日的怎么处理?” 我回道:“马上丢车外去,省得脏了车!” 三黑子闻言,停下了车。 他的师兄弟将还在不断抽搐的余风给抬起来。 在将他丢车外之前,这货的手在潜意识之中还去抓了一下铁皮箱。 一条好狗! 三黑子反手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余风直接晕了。 这药不会致死。 余风会在大雨中躺着。 直到他的下属赶来,把他给弄回去。 这件宝物是老司理安排疯虫送的,疯冲将重任交给了余风。 如今宝丢了。 余风也彻底废了。 疯虫等人一定会歇斯底里进行调查。 但夏禧的姘头已经被他给送走了。 她一走。 整个线索彻底断。 留了一个死局给他们! 可我的麻烦也随之来了。 这鼎如此之重大。 我根本不敢藏留。 不知道怎么处理。 我先是想到了陆岑音,可立马被自己给否决了。 一来,现在还不是联系这丫头的时候。二来,这鼎是老司理的东西,陆岑音是四君家之一,把这玩意儿给影青阁,简直就是在引火烧身。 脑海中突然又想到了徐老。 这是一个绝好人选! 徐老为国内藏古界翘楚,正义凌然又足智多谋,只有他的人脉和身份,才能保护好、处理好这尊鼎。 正在想怎么将鼎给徐老。 三黑子突然说道:“前面有人堵住路了。” 我一看。 发现前方几十米处,竟然有人抬着棺材。 白衣素帽十来人的送葬队伍,正在雨中呜呜哭着,向我们走来。 我们这辆卡车其实是往鹅厂方向逃的,现在的位置,离刚才夺宝之地已经七八公里了,本来打算再往前开一公里左右,转到右手边的一条小路,再开上十几公里,大家弃车走山路离开。 眼前这地方是一道峡口。 非常狭窄。 只能堪堪通过一辆车。 我们必须停下车,让送葬队伍斜侧着棺材,双方才能勉强交汇通行。 三黑子将车挪到了边上,熄了火,点了一根烟,准备让送葬队伍先过去。 “在我们老家,这是死的非常凶之人下葬才大晚上出殡,不大吉利啊。” 雨夜送葬。 峡口难行。 这不对劲! 南方普遍习惯,送葬一般都要八位阳气足的汉子抬棺材,叫做八仙抬棺。 但这支送葬队伍总共十来人,却只有四个人抬着棺材,其他人都在棺材旁边哭灵。 我对三黑子他们说道:“你们马上弃车,带着东西迅速上山,我留在车上!” 三黑子等人闻言,神情有点发懵。 我喝道:“速度快点!” 前面曾说过。 旧社会点地炮夺宝的方式多样,假扮村民设卡收保护费、挖坑弄陷阱、装神弄鬼、派送葬队伍拦车…… 尽管我心里不大相信,现在还会有人采取如此古朴的点地炮方式。 可西周四足兽面纹鼎是重器。 保不齐有人也弄到了消息。 好比上次夺驭王剑,尽管坂田消息如此保密,可最终金陵能叫的上号的古董家族,几乎都参与了。 原因无它。 重宝送往樱花国。 这事不能容忍。 最容易燃起古董江湖汉子的血性。 哪怕是实力不济,都想干上一票。 干赢了,对方还不敢伸张,只能秘密调查处理。 我不敢将车停在这里赌他们是正常的送葬队伍。 万一赌输了。 那就彻底完蛋。 如果他们是点地炮夺夺之人,可能会当我们是余风,下死手。 我也不敢将宝放了。 因为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身份、目的。 三黑子等人迅速带着铁箱子下了车。 我对三黑子说道:“不要回头,死跑!” 三黑子闻言,开始冒雨带头向山上跑。 忽然之间! 左边山涧草丛边窜出了三个白衣素服之人。 右边山坡的树上,竟然像武侠小说一样,从天而降跃下三个白衣素服之人。 后视镜一看,车后也出现了三个白衣素服之人。 我们被彻底包饺子了! 前面抬棺材这批人肯定有一位指挥者,其中一人大声说道:“东西留下,省得刀口见血!” 我见你妹的血! 三黑子正往山坡上奔,他们四人对付山坡上那三位应该没大问题。 擒贼先擒王!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前面这批抬棺材人中的指挥者先给干懵,为三黑子扯开逃离空间。 油门一踩。 卡车呜地一声,往前撞去! 与此同时。 三黑子嘴里爆喝一声:“干他们!” 他们几人迅疾往山坡上冲。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按道理。 我卡车如此凶狠撞过去,前面那批人正常反应应该快速弃棺,往边上躲避。 可那位指挥者却极为狠辣,大吼一声:“砸棺!” 几人呼地一下将棺材给举了起来,往前无比凶猛一抛。 一具黑漆漆、湿淋淋,无比瘆人的棺材。 若离弦之箭,向车挡风玻璃疾射。 我心中顿时大骇。 ------------ 二百八十九章 自己人 我猛地一拉卡车的车门,整个人侧让,靠着车门堪堪悬空在外面。 “咔嚓”一声巨响。 玻璃四裂。 若天女散花。 黑棺材一半已经穿过了挡风玻璃,死死插在了车头上,整具棺材还在不断地颤动。 卡车已经熄火了。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在卡车要冲过去狠撞他们之时,这位指挥者竟然能够如此沉着,以一种搏杀之姿,通过穿棺入车,来迫使卡车熄火。 今天算是遇见了顶尖好手! 山坡上三黑子已经与人打斗起来。 我没再管前面那批人,迅疾翻上了卡车车顶,从车顶一跃而下,向着山坡跑。 白衣素帽人全向我追袭而来。 大雨滂沱,飞脚踏水,素衣奔袭。 多年以后。 我回忆当时这场点地炮夺宝的场景,心中仍然会生起一丝七侠五义的豪迈之感。 猛然之间! 我一声爆喝,迅疾杀了一个回马枪,反手抢过追我最近之人手中的钢棍,鞭腿击出,那人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往后翻倒。 后面那群人因为冲势太快,此人被击得后倒之后,上坡追击之人被他身躯拌得纷纷摔跤。 我拎起了钢棍,若下山之狼,朝那位指挥者跃动而砸。 没有任何胜算! 眼下只有将这位指挥者给胁迫住,才能残存一线生机。 “哐当”一声响。 指挥人手中钢棍往上硬顶。 两棍交合。 雨中火花四溅。 他整个人退后了两步。 我虎口顿时发麻,手中钢棍差点脱了手。 这是我所遇过最厉害的对手! 肖胖子、王叔、宋掌柜…… 皆不如他! 这反而激起了我无比强烈的战意。 乘钢棍要脱手机会。 我乘地形有利,反手猛然一甩。 钢棍如同一支雨中穿梭的利箭,直奔他面门。 与此同时。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欺身上前,手中匕首已奔袭他喉咙。 恶战之时突然主动甩脱武器。 这是不要命的打法。 一旦失败。 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上次我就是靠这一招,让王叔瞬间发懵,争取了一线机会,将八级拳高手王叔给制服。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 对手见状,虽然脸色陡变,但他竟然也甩棍脱手,猛地往外一扒拉,两条钢棍再次交会,“嘭”地一下,又各自弹开,掉落在几米外开。而此刻,对方冒着喉咙被刺穿的危险,根本不避让,手中一枚钢针弹出,猛然顶向了我心脏之处。 生死刹那之间! 两人在暴雨中皆不敢动了。 只要我们各自再前进一寸,都将同时倒地而亡。 看起来平分秋色。 其实。 我失败了。 我的目的是制服并胁迫他,让三黑子等人离开。 但目的没达到。 没达到目的。 就是失败! 他们人多。 很快就要将我们全部给制服。 三黑子等人虽然在山坡上仗着有利地形,疯狂缠斗,但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一道惊雷袭来。 空中闪电若银蛇飞舞。 瞬间照亮了我们的脸庞。 “苏尘!” “崔先生!” 几乎同时。 我们均诧异无比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崔先生能认出我,因为我来之前虽然简单化了妆,但刚才在暴雨中搏斗,妆已经彻底化了,露出了本来面目。 而我之所以能认出他,盖因之前他穿白衣素帽,与周围人看不出区别,而且,他刚才呐喊那几句,很明显故意改变了一下声音,黑暗之中,压根无法辨别。可此时他素帽已掉,在闪电之下,近距离足以确认无疑。 “别打了,自己人!” 我们几乎再次同时喊道。 山坡上众人闻言,顿时停下了手,诧异不已。 崔先生神情兴奋不已:“我说近十年从没碰到过如此凶猛的狼王,敢情是你!” 我问道:“你怎么来了?!” 崔先生回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跟我来!”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之处。 山坡离夺宝的地方,也就是七八公里距离,如果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保不齐余风那些下属要赶来。 他们不是对手。 但重宝丢了,他们又受如此大辱,必定会搏命。 腾出闲工夫来对付他们。 没有任何意义。 我本来正想怎么将鼎送给徐老。 可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崔先生竟然半路杀出,在此处抬棺材点地炮夺宝。 崔先生是徐老身边天神一样的保镖。 他来了。 证明徐老也来魔都了。 我们快速往山上走。 三黑子等人受了不少伤,但也咬牙跟着我们在雨中疾速穿梭。 往前走了半个多小时。 穿过一片茂密林子。 众人来到了一座废弃烧砖厂。 崔先生停了下来。 废弃烧砖厂地面都是罐头、火腿肠包装以及吃剩的泡面桶。 从这些情况来看。 崔先生等人至少在这里已经候了三四天以上了。 我们抹了抹身上的雨。 三黑子额头被敲破了,正在流血。 崔先生的手下给他拿了止血粉。 三黑子立马抬手制止,目光冷峻,神情有些不畅快:“不用!也就是我老板不让打,不然哥几个挑你们一群,不见得会输!” 讲完之后。 三黑子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土,糊在了伤口上。 崔先生说道:“大家去烧窑间休息一下,我有话跟苏先生说。” 崔先生那些手下闻言,立马去了。 但三黑子等人没动地,他手中还死死地拎着铁皮箱。 我说道:“你们也去。” 三黑子听了这话,这才招呼他师兄弟去了。 崔先生望着三黑子等人背影,脸露一丝钦佩之色,问道:“跟你的?” 我回道:“现在还不算。” 崔先生点了点头:“铁血汉子,如此激斗,手却始终未脱宝箱!这几人功夫都应该出自嵩山,真不错!” 我说道:“好眼力。” 崔先生问道:“你什么时候来魔都,还参与了这事?” 我说道:“具体原因复杂,徐老呢?” 崔先生回道:“他正在豫省阳市,带队考古。” 我问道:“你不在徐老身边,怎么来这里了?” 崔先生说道:“此事说来非常糟心,可以说是徐老毕生耻辱也不为过。” 我皱眉问道:“怎么了?” ------------ 二百九十章 无事献殷勤 崔先生眉头紧皱,开始向我解释。 “豫省阳市前一段时间暴雨数日,坍塌露出来一座古墓。徐老临危受命,按上头指派,组建了考古队伍,前往当地进行抢救性挖掘。这是一座西周古墓,比较罕见,为便于工作开展,考古发掘情况对外进行了保密。” “半个月之前,从古墓里出土了一尊西周四足兽面纹鼎。这是整个古墓最具价值的宝物,规格堪比毛鼎。但在清理鼎的过程中,徐老一位一直非常信任的学生,竟然带着西周四足兽面纹鼎溜了!” “徐老整个人如遭雷击,如此重宝在他手中丢失,打击将是毁灭性的。此事迄今为止,徐老不敢上报,只得对上头宣称,此鼎正在进行秘密清理,然后悄悄派我出来,发动一切江湖旧关系,疯狂寻找。” “上头对徐老非常信任,任由他秘密清理。万幸的是,我找到了魔都这条大线索,召集人在这里候了好几天,却没想到遇见了你!” 简直不可思议。 老司理的爪牙竟然遍布进了考古队! 这是怎样一种恐怖的脉络网?! 我问道:“所以你采取了最简单直接的旧江湖点地炮夺宝方式,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将鼎夺下,再弄回去?” 崔先生叹了口气:“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举!” “此时不能泄露,更不能报公。一旦泄露,不仅徐老个人、整支考古队,乃至那群一直跟着徐老吃饭的人,全会受到塌方式影响。我只能采取这种秘密方式将宝给夺回,夺回之后,徐老也只能当无此事发生,咽下这口窝囊气。” 完全可以理解。 徐老作为考古队牵头人。 手下一名学生竟然偷了国之重器,确属毕生耻辱。 化解这个危机。 最好的方式就是雁过不留痕,失而复得。 这相当于重大场合突然尿了裤子。 咱们只能躲进卫生间让它偷偷干透,再出去跟别人继续推杯换盏。 只有徐老的威望、地位、权力保住了,跟着他的考古队、广大门徒,才能继续有饭吃。 老爷子作为国内古玩行当的一匹头狼。 不仅要考虑自己吃肉,还要带着一群狼崽子分汤。 不容易! 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走这条路线?” 这是一条绝密的信息。 仅仅只有内部几个人员知道。 我必须要知道崔先生怎么获得的。 崔先生闻言,神情顿时一愣,反问道:“你呢?” 我回道:“我自有渠道。” 崔先生回道:“我没有渠道,只能反推。” 我问道:“从樱花国人那里搞来的信息?” 崔先生回道:“没错。” 这倒是一条好手段。 至于他怎么弄到的信息,我也不便多问。 我叫三黑子过来,接过了他手中的铁皮箱子,转头瞅了三黑子一眼。 三黑子立马明白我什么意思。 转身再次离开。 我将铁皮箱子递给了崔先生。 “国之重器,不能流落海外,此事我碰到了,肯定要夺。苏尘爱宝,但却不敢、也不好据宝,本就打算将鼎给徐老。” “请崔先生放心,此事藏于苏尘腹中,哪怕它搅得肝肠稀烂,我也会让它待在里面。当然,也请崔先生不对徐老说今日之事!” 崔先生接过了铁皮箱子,打开来看了几眼,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向我抱拳道:“崔某明白!” 尔后。 崔先生拿起雨布,裹起了箱子,招呼众人,向我告辞。 雨一直下。 一行白衣素帽之人出了废弃烧窑厂。 冒雨离开。 走了十几步。 崔先生突然回过头来:“苏先生,好样的!” “江湖路远,请多保重!” 背影无比迷蒙。 三黑子看了一会儿。 等他们走远了。 三黑子说道:“老板,我想跟那个为头的打一架!” 我问道:“为什么?” 三黑子回道:“因为他功夫很厉害!” 我无语了,反问道:“你想不想跟我打一架?” 这货闻言,竟然眼露惊喜,问道:“你会答应?” 我:“……” 三黑子见状,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那什么……老板,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我们等雨小了一点,快速离开废弃烧砖厂。 到了城里之后。 我对三黑子等人说,他们受伤了,这次给他们加钱。 三黑子闻言,满脸不高兴:“一口价!” 讲完之后,他气乎乎带着人走了。 这都啥毛病! 回到酒店。 睡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 透过猫眼一看。 颜小月在门外。 我实在是服了。 本不打算理她,继续睡觉。 但她又敲门又打电话,吵得我根本睡不着,只得起来开门。 颜小月见我又穿一条四角短裤,鄙夷地说道:“你每次不会穿好衣服再开门吗?” 她现在连眼睛都不蒙了? 我回道:“我习惯早上洗澡。” 颜小月翘嘴说道:“啥毛病!” 我问道:“你什么事?” 颜小月回道:“没事啊,我就是来看一下你……你快去洗澡吧,别着凉。” 我只得先去洗澡。 洗漱完毕。 颜小月俏脸笑意盈盈,先递上了早餐。 等我吃完,又递上了烟,给我点着。 她看到我卫生间换下来的衣服,转头说道:“我去给你把衣服洗了哈。” 尔后。 她跑去卫生间洗衣服。 衣服洗完晾晒好。 她又去烧水给我泡好了一杯茶,还从包里拿出来一包雪茄。 “这雪茄呢,我求国外同学让给我的,名字叫‘廓尔喀女王陛下的领地’。每年只生产一百盒哦,预定都要提前几年,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一支价格在好几百美元,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看着她一副谄媚的样子,心中顿觉好笑。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不尝了。” “为什么?” “我刚丢完一根,再抽可能要得癌。” “这样子呀?那你留着慢慢尝……抽烟确实有害身体健康,你少抽点也对。” “这么关心我么?” “那当然呀,我们可是好朋友嘛!” 我干脆直接选择冷场。 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手当背枕,靠在床头看起了电视。 颜小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不说,我也不问。 无奈之下,她也只得假装看了一会儿电视。 那么难以启齿么? 我开始半闭着眼睛打鼾。 颜小月见我竟然睡着了,似乎有点生气了,手拿着枕头,一副想砸又不敢砸我的样子,银牙紧咬。 ------------ 二百九十一章 老粮帮的圣物 我睁开眼睛盯着她。 颜小月见我根本没睡着,立马变得巧笑兮然,将枕头递给了我:“你这样靠着床头睡觉,对颈椎不好,再多加一个枕头吧。” 我说道:“有事说事!” 颜小月闻言,挠了挠头:“那什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我问道:“什么忙?” 颜小月说道:“我快要被人给弄死了,咱们好歹也是生死患难的兄弟,你是一位江湖侠客,不能见死不救,对不啦?” 我瞅了瞅她的样子。 颜小月的神情非常紧张,还夹杂着一丝惶恐,并不像在讲假话。 啥事情竟然让这位暴躁女都害怕了? 我问道:“你是华东杂项阎王的爱女、同悦古玩的老板、夜场的月亮女王,还有一帮江湖朋友,在魔都还有人敢动你?” 颜小月闻言,秀眉紧蹙:“就是老粮帮要动我啊!” 我奇道:“谁?!” 颜小月说道:“老粮帮啊!我丢了老粮帮的一件重要东西,马上他们就要开讨彩会了,我要是拿不出来,可就彻底完蛋了!” 经过颜小月断断续续的解释,我才算明白怎么回事。 让我惊诧无比的是。 颜小月竟然除了前面几个身份。 还有另外一个名头——老粮帮的一位堂头。 前面曾说过。 老粮帮虽从丐帮发展而来,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丐帮。 他们大概成立于明末,发展于清,壮大于民国。 当年民生凋敝,混口饭吃非常不容易。 一些街头乞讨、流浪等吃白饭之人组织起来,团结互助,形成了老粮帮。 总为头的叫瓢把头。 一个区域叫彩口,彩口的负责人叫彩头。 每个彩口下面还设立几个堂口,堂口负责人则叫堂头。 到后来,靠着老粮帮兄弟的互相帮衬,这帮人当中,有一些人开始起富起贵,但他们都不会忘记自己是老粮帮的身份,也会吸收一些金主进入老粮帮。 慢慢发展至今。 老粮帮虽然大部分成员都还是在吃白饭,但其实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带旧江湖性质的松散商会组织。 颜小月起初结交老粮帮的朋友只是觉得好玩。 但这老六为人比较大方、豪爽,在老粮帮圈子里颇有人气,加之她的身份非常不错,竟然被人给推荐上了堂头位置。 老粮帮在魔都设立了“一彩三堂”。 彩头总管,下辖三堂。 其中一堂的堂头就是颜小月。 这位置不算太大。 但每位堂头都有一杆风杵,可以调动堂口内老粮帮的兄弟和资源。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每次颜小月对付我,她都能调动老粮帮人帮忙的原因。 因为那杆风杵本来就是堂头颜小月的! 事情的起因在于。 老粮帮有一个老江湖规矩。 每年秋分之后。 魔都老粮帮彩头都会召开一次“讨彩会”,联络三家堂口的感情,顺便吸纳新会员。 这其实是一种例行会议。 无非就是在彩头的带领之下,拜拜祖师爷范丹神像,大家吃吃喝喝,吹吹牛逼,让富起来的哥们带还在吃白饭的弟兄们发财。 这里简单讲一下范丹。 范丹是一位奇人,属于穷苦人的代言人。 据说,有一次孔子带着弟子,游学陈蔡,突降暴雨,身上已经干粮没了,差点被饿死冻死,要饭之人范丹仗义出手相助,救了孔子等人。孔子对范丹表示感谢,表示今后但凡读书人,都欠要饭之人的米粮。 孔子可能也就这么一说,但范丹的门徒可记真真的。 后来要饭之人,一看到是书香门第,便会跑过去唱莲花落。 唱词还挺有意思。 “叫一句先生您听端详,咱东周列国开的要饭行。孔夫子无食困陈蔡,请来咱范丹老祖把粮帮。而今我开口不要饭,但求先生不忘旧时债。还米还衣您还银两,还多还少您睡得香!” 本来是讨饭。 变成了讨债。 性质完全不一样。 读书人若懂得典故,便会将要饭之人请进家门,奉为座上宾。 由此可见。 混江湖,老是打打杀杀,倒不如多学一点文化吃得香。 话讲回。 魔都彩口举行的讨彩会,一般在每年秋分之后召开。 讨彩会里面有一个仪式,叫做拜斗彩千缝碗。 这个斗彩千缝碗碗也算有点来历。 明末老粮帮成立之时,当时的总瓢把头,一共拿了三只斗彩千缝碗,寓意吃千家饭糊口,缝万家布暖身,将碗分给老粮帮的三大彩口。 其中一只斗彩千缝碗,给了当年的魔都彩口。 这玩意儿也不算太贵。 可魔都老粮帮彩口一直流传至今,说它是圣物也不为过。 魔都老粮帮共设立一彩三堂,这只碗彩头也不保管,一直由下面三大堂口的堂头轮流来保管。 意思是大家轮流讨彩。 具体方式是。 在每年讨彩会,大家拜祭完斗彩千缝碗,彩头会将这只碗交给下一位堂头。 去年讨彩会,颜小月从彩头手中接了这只碗。 按规矩,她今年要将这只碗拿出来,待大家拜完,再由彩头将碗交给其它堂头。 可就这么一只圣物碗。 颜小月竟然丢了。 现在颜小月根本拿不出来。 老粮帮可不就是要弄死她么! 我皱眉问道:“啥时候丢的?” 颜小月说道:“具体什么时间不知道啊!之前我一直放在同悦古玩里保管来着,但因为今天晚上要开讨彩会,所以我昨天就拿了出来,带在身上,但昨晚我去了苍狼酒吧跳舞,结果就丢了!” 我:“……” 颜小月哭丧着脸:“我今天早上发现东西丢了之后,本来想着让我爸做一个假的算了,但一来我参加老粮帮的事,我爸根本不知道,他要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二来今天晚上就要开讨彩会,他是神仙也来不及做啊!” 我问道:“那你找我有什么用,我上哪儿给你变出一只明斗彩千缝碗来?” 颜小月闻言,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拍着马屁:“你是我心目中的神仙啊,我觉得你一定能救我,所以我一早就来找你了。” 我真是服了。 我无语道:“你说你好好唱歌得了,说不定还能大红大紫,成为内地李嘉欣!你倒好,趟古玩的浑水,趟老粮帮的浑水,迟早一天把你给淹死!” 颜小月见我恼火,竟然轻轻拉着我的手,开始撒娇了:“你别说了嘛,你不帮我真的就完了……再说了,我加入老粮帮,其实不仅仅为了玩,我有苦衷的。” ------------ 二百九十二章 破罐子破摔 我问道:“什么苦衷,不就是闲得蛋疼么!” 颜小月回道:“你才蛋疼!” 讲完之后。 她脸突然一红,白了我一眼,说道:“我要利用老粮帮的力量,对付颜小光……” 我立马抬手,制止她再说下去。 上次她就说请我帮忙对付颜小光,甚至还愿意为此而舍身,但被我给拒绝了。 我现在不想听颜家的家事。 颜小月急道:“不说颜小光了……可你到底救不救我嘛?!” 救肯定要救。 在宣市,颜小月靠着自己的高卢语,不仅救了我,还让倒骑驴局顺利走了下去。 她性格虽然有点精分,但真挺讲义气的一个姑娘。 我不能对她坐视不管。 想了一想。 我问道:“你给我说一下老粮帮拜斗彩千缝碗的过程吧。” 颜小月闻言,明白我打算出手了,神情顿时欣喜万分:“我就知道小僵同学最友爱了!” 紧接着。 她向我解释了一下拜碗的过程。 讨彩大会由魔都彩头主持,他带着大家先上香祭拜范丹像。 拜完祖师爷神像之后,由颜小月用托盘,托盘上面放着那只斗彩千缝碗,由红布给盖着,放到祖师爷神像面前。 颜小月揭开红布,放入一碗千家米。 大家轮流上来,抓几粒米放进嘴巴,嚼巴嚼巴吃了。 待千家米吃光,颜小月再倒一碗万家茶在碗里,大家再来一轮,每人用手指沾一下茶,放在嘴唇里舔一舔。 这个时候。 如果有新加入老粮帮的人。 先拿出入会的奉金,放在碗边上。 新人再把碗里剩余的茶水一口喝了。 大家一起对着碗开始跪拜。 跪拜完。 彩头会将碗交给另一位堂主保管。 末了。 颜小月说道:“过程其实不复杂,但这碗流传了几百年时间,碗里面的每一条纹路,老粮帮的人都清楚,别说时间这么紧,压根找不到替换品,即便我找到了同样款制的替换品,只要拿上去,立马就会穿帮。” “这东西可是老粮帮的圣物,就这么被我给弄没了,他们肯定要对我帮法伺候!” 这是肯定的。 让你保管圣物,你竟然丢了。 像老粮帮这么传统的江湖流派,不弄废她才怪。 我问道:“什么帮法?” 颜小月回道:“老粮帮嘴讲吉祥话、手打莲花拍、脚踏众家门,我的舌头、手、脚都没了呗。” 我说道:“这等于替天行道了。” 颜小月闻言,瞪大了眼睛,又气又急,但又不敢冲我发火,一副憋屈死了的模样。 我不再气她了,问道:“你是说,在摆上神龛之前,碗一直用红布给盖着?” 颜小月点了点头:“嗯!但也不能一直蒙着啊,红布始终还是要揭开,揭开就完蛋了!” 我说道:“干嘛要揭开?在没揭开之前,直接把‘圣物’给砸了、踩成粉!” 颜小月闻言,顿时瞠目结舌。 我解释道:“这碗已经没了,神仙也变不出来!” “你要想逃过这一劫,只有弄一只假明碗,用红布给盖着,在把它放上神龛之前,制造现场大混乱,碗掉下去,被众人的脚碾压成再也复原不了的瓷粉状。” “这叫破罐子破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颜小月:“……” 傻了半晌之后。 颜小月说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若同时期的明碗碎成了粉,根本鉴别不出来是不是那只斗彩千缝碗……但这得多大的混乱啊,怎么制造?而且,咱怎么确保碗一定会被踩得稀碎成粉?” 我说道:“你打一个电话给光头朱,彩门人制造幻觉天下一流,他有的是办法制造大混乱。” “至于说怎么将碗踩碎成粉,你带我进去,我会让它粉成渣。” “当然,事情也不能做太假,我们先得赶紧去弄一只假的斗彩碗来。” 颜小月听到我这样说,顿时如释重负,眉毛挑动着笑了,竟然嗲嗲地说道:“苏大帅哥,我真的好崇拜你啊!你救了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小迷妹啦,爱你呦。”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开始给光头朱打电话。 光头朱在那头信誓旦旦地保证,不把他们吓得全尿裤子,他不姓朱。 交待完光头朱。 我和颜小月出了门。 打算上街去找一个替代品。 斗彩其实就是斗彩瓷。 这种瓷创烧于明宣德年间。 最为昂贵的是成化时期的斗彩瓷。 主要制法是在高温烧成的釉下青花瓷器上,进行二次施彩,填补青花留白,再入小窑低温烘烤。 由于成品之后色彩艳丽,五彩斑斓,备受推崇。 而所谓千缝,其实就是釉面因烧制而形成的大量美丽纹路。 据颜小月说,老粮帮这只碗,属于成化时期的,又斗彩又千缝,可谓极为罕见。 我们不是去找真品。 这种斗彩碗赝品,摊市到处都是。 当然,最好是明青白瓷伪装成的斗彩瓷。 尽管碳十四对这种无机物瓷粉末鉴定不出年代,但事情做细一些,总会让人安心一点。 颜小月开着车,带我来到了一处古玩街。 地摊上东西琳琅满目。 要说真货。 可能也就只有一些旧年代的粮票和像章了。 我们转了一圈。 在一家主卖瓷器的摊子找到了一只明青白瓷作伪的斗彩碗。 古瓷现彩,其实是在暴殄天物。 单纯明青白瓷,即便没传承,也能够卖万八千的。 可一加温添彩,原釉面损伤,等于毁了一件古玩,懂行的人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之所以这样做。 主要目的是专门来骗啥都不懂的大棒槌。 但棒槌虽多,碰上太困难。 这种货。 古玩行当叫“糊眼屎”。 我问老板:“这碗怎么卖?” 老板转了转眼珠子:“成化斗彩碗,要的话十万拿去!” 我也懒得弄那么多弯绕:“你这糊眼屎的东西,把里面的眼睛快糊瞎了,狮子嘴太大了吧?” 老板一听,忙不迭地站起来,一把扯住我,低声说道:“哥们,不带这样玩的!” “我放在这里添财的东西,你直接叫破干嘛!” 我说道:“不说那么多没用的。没添彩的话,倒值个八千块,但东西被糟践成这样,懂行的不要,不懂行的棒槌你碰不上,估计你再放上几年也没人要。” “今天你运气好,我愿出一千二直接带走。” “千万别讨价还价,你回一句价,我降两百!” 老板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这么直接吗?” 我回道:“一千!” 老板瞪大了眼睛:“我没回价……” 我回道:“八百!” 老板彻底懵了,啥话也不说,一手捂住嘴,一手拿袋子装碗,递给了我。 颜小月付了八百块钱。 在路上,颜小月笑得花姿招展:“你买东西真的好变态啊!” 到了晚上。 我们直接去了讨彩会。 ------------ 二百九十三章 鞋拔子脸 老粮帮讨彩会地点设在松江海天酒店,整个酒店全被他们给包下来了。 门口清一色的小车,有不少还是豪车。 不少人穿戴的干净利落,往里面走。 大堂门口还设了一张专门签到台,签到的人,会领取到一部崭新的手机。 型号为摩托罗拉掌中宝。 这在当时,算非常洋气的翻盖手机。 别人开会发纪念品,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但老粮帮却发手机。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次能来参加讨彩会的,都是在老粮帮混出了一点名堂的人,他们根本不差钱。 两千年左右是职业乞讨行业的黄金期,即便混得比较一般的,收入比白领的工资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白天烂衣破锣。 晚上会所嫩.模。 这是老粮帮人真实日常生活写照。 你觉得大街上可怜乞讨的人,兴许人家的日子过得比你滋润几十倍。 放在现在,老粮帮这些人甚至都可以定义为诈骗。 爱心最值钱。 但若被人利用,其实也最廉价。 我是以颜小月堂口最新入会的新人身份来参加讨彩会的,参会名单里没我的名字,自然也没有手机发给我。 负责签发礼品的人一再向颜小月表示道歉,解释之前不知道颜堂主带了新人来,没准备。 颜小月说没事。 尔后。 她低声对我说:“改天姐姐送你一辆车哈。” 我说不用,以后别来烦我就行。 颜小月闻言,撅着嘴,白我一眼:“死相!” 在进入主会场的时候,我们碰见了一位鞋拔子脸。 他身边跟着四五位下属,一个个长得像难民一样面黄肌瘦,全贼眉鼠眼的。 鞋拔子脸见到了颜小月,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揶揄道:“呦,颜堂头!这身材又变好了呀,又勾勾又丢丢的,可真是棒!” 颜小月鼻子冷哼了一声,反辱道:“鞋拔子,馋姑奶奶身子喽?你这是对长辈大不敬,不怕遭天打雷劈?” 鞋拔子脸嬉笑道:“呦,不敢,实在不敢!你看你身边得那位小白脸,双目无神、脚下发飘、小命不牢,估计就是被你晚上给折腾的,小爷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呐。” 紧接着。 他又将头转向了我:“小兄弟,有些人呢,闻着是臭豆腐,喷喷香的。可吃了之后,你才发现,这特么就是一泡屎!哈哈哈!” 这话极端羞辱人。 他身边那些下属全哄堂大笑起来。 这鞋拔子脸肯定也是老粮帮的人。 但颜小月好歹是一位堂头,鞋拔子脸敢这样当众羞辱她,估计这货的地位不低。 颜小月也不恼,冲他勾了一勾手指,问道:“鞋拔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姑奶奶没听清楚,过来大声点讲。” 鞋拔子脸闻言,晃了晃头,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露出发黄恶心的牙齿,像一条狗一样,在颜小月的身上嗅了两下,皱眉说道:“这刚拉出来的新鲜大便,可真特么臭!” 忽然之间! “啪”一声响。 颜小月一巴掌狠扇了过去。 鞋拔子完全没料到颜小月敢动手,瞬间被打懵了,捂住了脸,瞪大了眼睛。 颜小月的脾气可不是盖的,深刻掌握乘他懵、让他疯的精髓,竟然迅疾脱下了高跟鞋,猛地朝他头上一敲。 鞋拔子脸顿时惨呼一声,额头立马飙出血来。 颜小月指着他大骂道:“姑奶奶不教训你这孙子,敢上房揭瓦了?!” 鞋拔子脸捂住额头上的血,勃然大怒:“给老子揍死她!” 他身边那五六位下属闻言,呼啦一下,竟然开始动手打颜小月。 一群男人打女人。 这简直不能容忍! 我一把将颜小月扯在身后,左手一横拉那位冲在最前头的,“咔嚓”一下,直接卸了他的肩膀关节,右手再拎起另一位衣领子,将他往后一甩,三四个人全被他的身躯给撞倒,哎呦连天。 轻描淡写的两下动作。 我拍了拍手。 鞋拔子脸瞠目结舌。 反应过来之后。 他大骂了一句:“卧槽!南门堂的,全过来!” 颜小月则大声说道:“西门堂的都死哪儿去了?!” 两人的话音刚落。 那些原本正在旁边看着发懵的、忙着签到的、没注意情况在闲聊的…… 立马分成了两派。 呼啦啦全冲了过来。 鞋拔子身边围了二十来人。 颜小月身边也围了二十来人。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颜小月是魔都老粮帮西门堂的堂头。 双方对峙。 剑拔弩张。 鞋拔子眼睛暴凸,目露凶光:“揍死他们!” 双方的人正准备往前冲。 正在此时。 大厅里突然传来若洪钟一般的声音:“都在干什么?!不嫌丢人吗?!” 转头一看。 大厅里面一位穿唐装,鹤发童颜的老者,正背着双手,神情无比冷峻地看着众人。 此人一出现。 不管南门堂还是西门堂的人,全部一手搭肩膀,一手垂立,双腿微屈膝,齐声说道:“见过大彩头!” 老者冷哼一声,甩了一下袖子,径直进入后堂了。 看来这位就是魔都老粮帮的大彩头。 倒还有一点气势。 这一下,双方都不敢再打了。 鞋拔子脸瞅了瞅掌心上的血,恶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口,神情极为凶恶,眼露杀意,咬牙说道:“行,老子等下看你的死相!” 讲完之后。 他带着南门堂的人全进后堂去了。 颜小月很生气,转头冲着身边一位西门堂的中年丐子质问道:“鞋拔子刚才欺负我,你没看到?” 中年丐子回道:“看到了呀。” 颜小月问道:“看到了怎么过来那么慢?!” 中年丐子闻言,神情无比纠结:“堂头,你之前严禁我们跟南门堂的人发生任何冲突,我们也不知道你今天竟然会先动手。” 颜小月非常生气:“从今天开始,我们西门堂再也不让步了,真是气死我了!” 中年丐子闻言,立马脸色欣喜,回道:“堂头,我们等你这句话很久了!咱们被南门堂骑在头上拉屎太多次了,地盘被占、彩金被抢、人被殴打,弟兄们受够够的,可都憋屈死了!要不是你不让发生冲突……” 颜小月神情焦躁不堪,挥了一挥手,让他别再讲了,全散开。 尔后。 颜小月也没进后堂,直接坐在大厅沙发上,生着闷气。 ------------ 二百九十四章 沸起来 颜小月生了一会儿闷气,转头对我说道:“对不起啊,刚才让你受侮辱了。” 我笑了。 颜小月说道:“你别笑啊,姐姐在认真跟你道歉呢!” 我说道:“老粮帮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颜小月闻言,俏脸一变,立马扯了一下我衣袖,紧张说道:“要死咧,你说这么大声,这里可全是老粮帮的人……” 我将烟头给掐灭,没再吭声了。 颜小月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鞋拔子那恶心样!” “这家伙是南门堂的老堂头了,在老粮帮中的势力很大。之前的西门堂堂头,出车祸死了,鞋拔子还代管了一段时间的西门堂。魔都总共才一彩三堂,当时两堂都是他在管,可把他给牛比坏了,他甚至还想撺掇人推翻大彩头。” “大彩头是上面总瓢把头前几年新派下来的,他在魔都的根基不深,对鞋拔子无可奈何。其实我当时虽然人气旺,但资历太浅,能当上这个堂主,完全是大彩头的安排,他故意让我当西门堂堂头,用来牵制鞋拔子的力量。” “西门堂一直处处忍让,也是大彩头的意思,他让我先别跟鞋拔子发生冲突,暗暗积蓄力量,等时机一旦成熟了,大彩头会联合我废了他!”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老粮帮表面上看起来团结,内部也暗潮汹涌。 难怪刚才那么大的动静。 大彩头就出来制止了一下,任何话都没再多说。 颜小月太直爽、又好玩、性子还急。 其实她根本不适合堂头这种身份。 但她为了利用老粮帮的力量来对付颜小光,竟然硬在这趟混水里面搅和。 我问道:“你都已经忍了这么久,今天怎么突然发飙了?” 颜小月闻言,气乎乎地撅嘴说道:“他骂了你啊!这我可忍不了!” 我没再搭话。 脑中却在始终想着鞋拔子的最后一句话。 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颜小月见我闷不吭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问道:“你刚才打鞋拔子那么狠,我又揍了他的下属。” “他就这么算了,你不觉得太轻松了?” 颜小月闻言,顿时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回道:“我感觉今天的讨彩会,可能还得会热闹一些。” 颜小月:“……” 休息了一会儿。 我们进入了酒店的后堂。 这里原来是酒店举办婚礼等大型宴席的地方。 现在已经按讨彩会的老规矩进行了装扮。 大门设置成了花门,花门上不是花,而是不同颜色烂布条段扎成布团,寓意穿千家衣暖身。 穿过了花门。 舞台中间放了一台神龛。 神龛后面挂着范丹祖师乞讨像。 神龛前面有一张长长的台子,台子上放着一根棍子、一具竹筒、一把刀子、一面旗子、一本线装书。 棍打狗、筒乞饭、刀防身、旗聚弟兄、书写天下乞行规矩。 这些其实都是老用具了。 以前乞行的规矩确实比较多,十大帮规,条条严苛。 如禁止穿堂过院(乞讨时只能站大门口或靠在门框边)、顶色卧莲(与同行妻行苟且之事)、点水发线(背叛告发)、挑灯扒火(搬弄是非同门相杀)…… 现在他们摆这些玩意儿。 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老粮帮这些吃白饭的,会所能够少去耍点,范丹老祖师都会笑出眼泪。 颜小月先上去交西门堂的年奉金。 每个堂口每年都需要交一定数额的钱给大彩头。 大彩头呵呵笑着收下,旁边的人在记录着奉金数额。 我在里面转了一大圈,便悄悄地出了后堂,与光头朱接头。 光头朱在二楼已经早早预定了一个房间。 我去敲房门。 但里面却无人应答。 我寻思这小子不会没来吧,赶紧掏出手机,准备给光头朱打电话。 结果肩膀被人给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 一位清洁大妈,手中推着换洗床单的小车,示意我让一让。 我赶紧让开。 清洁大妈却对着我抛了一下媚眼。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当时,甚至有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因为这大妈快六十岁了,长得又丑又猥琐。 她见我发懵,竟然凑过头来,低声问道:“大兄弟,要给你安排一位妹子耍一下?挺便宜的!” 我:“……” 这货竟然是光头朱! 他嘻嘻直笑。 我低声问道:“全准备好了?” 光头朱点了点头:“你就放心吧,到时你自己别吓得尿裤子就行。” 我回道:“行,等我给你拨电话吧,铃声响三下,你就开始动手,一秒别耽误!” 光头朱闻言,打了一个OK的手势,推着小推车,继续往前。 走了两步。 这货又回过头来,问道:“大兄弟,我更便宜,咱们一起休息一下?” 我骂道:“滚一边去!” 等他走后。 我准备下楼回会场,但路过二楼楼梯口公共卫生间的时候,想进去小解。 可人还没进去。 却听到里面传来了极为微小的声音。 “颜总,你放心……” “这次我不仅要废了那个死八婆,还要废了老彩头……等我当上了魔都老粮帮的大彩头,弘宝工艺品厂每年答应资助我的金额可一分不能少啊。” “死八婆还想用老粮帮的势力来对付你,哥们这次就让她死在老粮帮!” “……” 我瞬间停下了脚步。 这是鞋拔子的声音! 我突然想到之前他在大厅里面对颜小月说的最后一话。 “老子等下看你的死相!” 颜小月手中的明斗彩千缝碗是昨晚突然丢的。 丢的时间节点非常之糟糕。 即便颜小月去找杂项阎王,也不可能有时间重新做一个。 从鞋拔子手机对话情况来看。 我只能推测。 斗彩千缝碗是鞋拔子故意派人去苍狼酒吧偷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讨彩会上搞死颜小月。 而鞋拔子的帮凶,竟然是颜小光! 难怪刚才鞋拔子吃了那么大的亏,竟然强行忍了。 现在原因终于知道了。 这货编排的好戏全在后头! 废颜小月、废老彩头,自己当彩头。 今天的讨彩会。 不仅仅是热闹,估计要沸起来! ------------ 二百九十五章 彩碗一出八方顺 现在的情况比较糟糕。 我们之前的计划是制造现场大混乱,假装把明斗彩千缝婉乘乱摔掉,弄成粉末,以此来蒙混过关。 可鞋拔子脸已经把真碗给偷了。 等下即便我们计划成功,他若突然拿出来一只真碗,可就彻底完蛋。 这只真碗。 老粮帮的人全认识。 我甚至可以猜想到鞋拔子脸的大概说辞。 他一定会说,颜小月其实早就把圣物碗给丢了,他们南门堂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圣物碗,悄悄把圣物碗给弄了回来。 这种说辞虽然太过巧合。 但只要随便找几个人信誓旦旦地作证,完全不知道真假。 颜小月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解释也没用。 最关键是。 如此一来,颜小月不仅犯了丢失圣物之罪,更犯了蒙骗整个老粮帮之罪,将会死得更惨。 我仔细想了一下。 目前有两种情况,第一,真碗在鞋拔子身上,第二,鞋拔子将真碗放在了别人身上。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我必须将这只真碗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到时看他被打脸。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这将非常不可控,因为南门堂的人太多,根本不知道鞋拔子将碗放在了谁身上。我只能现在将鞋拔子给敲晕,把他丢到酒店楼上的天台去,让他无法在讨彩大会现场指挥,再走一步看一步。 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我立马悄悄转身,迅速返回走廊。 在走廊的另一头。 我找到了正在洗漱房晃动二郎腿抽着烟的光头朱。 光头朱看到我突然折返,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 我说道:“来不及解释!” “走廊另一头男卫生间有个货正在大便,你现在速度过去,搞一点手段,让他短暂变成傻比,我要在他身上找出一件东西,非常重要!” 光头朱闻言,立马把烟头一丢:“干!你这不是考验我艺术水平么!” 讲完之后。 光头朱立马推着小推车,快速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到了男卫生间门口。 我已经听到了里面冲水的声音。 鞋拔子嘴里还哼唱着小调。 “……噢大哥大哥大哥你好吗,多年以后,是不是有了一个你不想离开的家……” 我站在了卫生间外面洗手池旁边。 光头朱推着车进去了。 “嘭”一声响。 蹲坑门应该被光头朱给弄开了。 “大哥,你好了吗?!” “卧槽!你特么神经病啊,叫谁大哥?!老子裤子还没穿好!” “我要打扫卫生啊,等你好久了,你到底是便秘还是在数屎球玩呢?” “去尼玛……” 话没讲完。 鞋拔子似乎喉咙被卡住了,讲不出话来。 光头朱在里面说道:“快进来!” 我迅速走了进去。 发现鞋拔子正傻站在蹲坑上面,眼神无比迷蒙,整个人若痴呆一样,里面的四角裤倒是穿上了,但外裤的皮带还未系起,已经快掉到脚腕上。 光头朱右手拇指和食指正在鞋拔子眼前几寸处不断地搓揉。 他的手指好像有黑色的粉末。 咱也不知道他用的是啥东西。 反正就是很酷炫! 我快速去翻光头朱挂在旁边的包裹。 打开来一看。 里面有外面用旧报纸包着的一团东西,拆开报纸是防爆塑料薄膜,薄膜下面为丝绸布,一只宝气森森的碗赫然在布中。 包浆浑厚,斗彩艳丽,万千纹脉。 明斗彩千缝碗! 我顿时大喜过望。 第二种糟糕的局面没有发生! 立马将碗给拿了出来。 光头朱大急道:“大哥,你好了吗?!” “还剩十几秒,我快要撑不住了!” 我转头看了一下,旁边也没什么东西。 再一瞅光头朱的小推车。 里面有给酒店房间替换使用的计生用品。 我干脆拿了一盒这玩意儿,放在了丝绸布里面,再把外面的防爆薄膜和报纸重新给包了上去。 在那一刹那之间。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要不要将之前的砸碗计划放弃,把这只真品斗彩千缝碗直接给颜小月? 但又立马否决了这想法。 主要原因在于。 临时改变作战计划。 会带来非常多的不确定因素。 届时现场把控起来会很困难。 我将碗给了光头朱:“保管好东西,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尔后。 我们赶紧撤离。 光头朱推着小推车,疯狂往走廊另一头跑。 我则迅速下了楼。 一会儿之后。 我在花门旁边,看到鞋拔子脸手中拎着包裹下来了。 这货满脸懵逼,不断地揉自己的脖子,似乎喝醉了酒刚醒一般。 以彩门人的手段。 鞋拔子脸肯定把之前卫生间发生的事全给忘了。 老粮帮的仪式已经开始了。 颜小月目光四处寻找我,见到了我来了之后,似乎长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刚才干嘛去那么久?!你不在我有点害怕。” 颜小月至今还不知道。 她已经陷入了颜小光和鞋拔子脸布下的陷阱之中。 我说道:“等下有好戏看。” 颜小月闻言,咽了一口唾沫,转身出了花门之外。 她去准备请彩碗仪式了。 这个时候。 众人开始纷纷去大厅角落里拿竹棍子。 每人拿一根。 我也去拿了一根。 待大家手中都拿好了棍子。 全场开始变得肃穆起来。 大彩头站起了身,朗声说道:“太平莲花乱世棍!” 众人齐声回应道:“彩碗一出八方顺!” 大彩头向着外面高喊道:“请彩碗!” 众人手中的棍子开始怼地,嘴里唱着莲花落。 还别说。 古朴的莲花落唱腔,加上棍子“咔咔咔”恰到好处的怼地节奏,氛围感非常之好。 一会儿之后。 颜小月手中端着托盘。 托盘上蒙着一块大红布。 从花门之处款款走来。 看得出来。 她非常紧张,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细的香汗,余光还时不时地冲我瞥来。 颜小月走得比较慢。 她知道要给我向光头朱发号施令留时间。 不过,这样的走法,倒显得比较庄重。 在人群中。 我瞅见鞋拔子嘴角上翘,目光无比阴毒地瞅着颜小月,一副看尸体的神情。 我一手拿着竹棍乱怼地,嘴里胡乱唱着自己也听不懂的歌曲,另一手伸进口袋里面摸电话,号码早就已经提前摁好了,摁一下拨号键就行。 颜小月已经快走到我身边了。 电话估计也已响动三声。 忽然之间! 后堂的灯全灭了! ------------ 二百九十六章 大蟒蛇 本来大家在唱莲花落、棍子怼地,挺带劲的。 这一下全哑口了。 顿了五六秒之后。 现场开始嘈杂起来。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怎么能断电!” “海天酒店到底在搞什么鬼!服务员快过来!” “……”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来了来了,是停电了吗?” 灯突然又亮了。 众人一看。 外面跑进来三四位准备处理情况的女服务员。 这都没什么。 关键是。 三四位女服务员身上皆鲜血淋漓,全缠着一条比成年人手臂还粗的大蟒蛇。 每条大蟒蛇的嘴里,均叼着一颗头颅。 头颅不是别人的。 正是这几位女服务员的。 一颗颗头颅,全睁大了眼睛。 鼻、嘴、眼、耳正在咕咚咚往外面冒着血。 我顿时毛骨悚然。 那些女服务员似乎毫不自知,瞅见大家都无比惊恐地望着她们,她们才往自己身上看了一下。 一位女服务员当成晕厥。 另外两位女服务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惊恐大叫,疯狂往人群里面冲。 而他们身上的大蟒蛇,突然将嘴里的头颅全部给吐了,从几位女服务员身上迅疾窜出,跃向了老粮帮的人群之中。 现场立马炸锅了! 灯再次灭了! 大声喊叫、疯狂躲避、倒地哀嚎…… 颜小月是真的害怕了。 她竟然一把抱住了我,也在大声尖叫。 这特么就是光头朱制造出来的幻觉! 她怕个六啊! 我赶紧推开了她。 对准了她掉在地上那只斗彩假碗,疯狂踩去。 我鞋底板早装了硬铁片,踩得力度极为大,已经明显感受到假碗碎成了极为微小的瓷片。 但为了确保万一,我一边不断扒拉着身边混乱的人群,一边继续疯踩。 人群冲我挤撞而来。 我被迫趔趄往外挪动。 斜眼瞥见。 颜小月已经摔跤了。 无奈之下。 我转手一把将她给拎了起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快喊啊,你个傻娘们!” 颜小月这才反应过来,大喊道:“不要挤呀,圣碗摔碎了……圣碗被踩了……” 事情已经完成! 就眼前大家疯狂踩踏的力度。 地上那只假碗肯定已经粉成了渣。 但让我无比服气的是,颜小月在喊叫的时候,好像还是非常害怕,声音颤抖,竟然一边喊一边死死地掐我的胳膊,指甲都要陷进肉里。 我赶紧扒拉开了她。 随着人群,跌跌撞撞往外面跑。 后堂灯再一次亮了。 现场狼藉不堪。 除了大彩头正竭力大喊让大家不慌,以及鞋拔子身子靠在墙角,手中拿着一根竹棍,满脸紧张准备干蛇之外,其它人几乎全都跑了出去。 可后堂现场什么都没有。 没有大蟒蛇。 也没有恐怖头颅。 那几位女服务员吓得正蹲在地上哭泣,她们身上也没有血迹。 鹤发童颜的大彩头脸色无比冷峻,他迅速下了台子,先去看了一下几位女服务员身上,然后又在后堂找寻了一番,见什么都没找到,他立马拿出手机打电话。 “牛老板,请马上封锁酒店所有出口,我们要找人!” 挂完电话之后。 大彩头冲着外面大声喝道:“一群没出息的东西,全都给我回来!” 大家在花门外面惊悚不已。 没人敢进去。 大彩头非常愤怒,抬起一脚,踹翻了一张桌子,勃然大怒。 “你们到底谁得罪了彩门的妖怪?!” “刚才是有彩门人搅了场子,那全是幻觉,不是真的!” 此话一出。 不仅那群老粮帮之人。 连我都觉得非常惊诧。 这老头果然是老江湖! 经验老道。 眼光毒辣。 一下就点出了问题所在。 而且,他刚才在察看判断完毕之后,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海天酒店的经理,让他赶紧封锁酒店出口。 处事非常之果断! 在大彩头说出是彩门人弄出的幻觉之后,外面众人哗然,全窃窃私语,询问到底谁得罪了彩门中人。 他们都是混江湖的。 全清楚彩门是什么来路。 我见到颜小月俏脸开始紧张起来。 而鞋拔子脸上肌肉直抽搐,他先盯了一下地上假斗彩碗乱七八糟的瓷粉,又瞅了一瞅颜小月,目光中既惊讶又布满了杀意。 我估计,鞋拔子脸可能已经有点猜出刚才那一幕是颜小月做的局,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颜小月托盘里的斗彩碗是假的,只有这样做局,才可以避免丢圣物之罪。 这是他神情无比惊讶的原因。 大彩头开始招呼一部分人立即去酒店搜人,并叫其它人全部进来。 一群老粮帮的人闻令,手中拎着竹棍,开始四处搜人。 我一点也不担心。 光头朱要是连逃跑的本事都没有,基本可以退出彩门了。 果然! 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左右。 四处搜查的人回来了,纷纷报告说没有发现彩门中人。 大彩头问题,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环视着众人。 所有人都闷不吭声。 他们全一副憋屈到爆炸的神情,眼睛都要溢出血来。 因为大家都已经看到圣物碗已经碎成了粉。 大彩头银发抖动,厉声说道:“无论发生任何事情,祖师不可不拜!” “待我查清楚到底是哪位彩门妖怪戏弄我们,弄碎了圣碗,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现场群情高昂。 众人手中高举着竹棍,咬牙齐声说道:“圣碗之仇,不共戴天!” 实话来讲。 这么多人响彻后堂的呼喊声,挺震撼人心的。 因为这玩意儿就是我做的局。 感觉他们要随时活活撕巴了我。 站我旁边的颜小月更甚。 她身躯在微微发抖。 等大家呐喊完。 大彩头冷声说道:“讨彩继续!” 旁边突然传来了哈哈大笑之声。 鞋拔子脸开始发癫了。 他笑得前俯后仰。 比看到猴子便秘还开心。 大家不明所以,全转头瞅向了他。 直到笑得都快要抽筋了,鞋拔子脸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他目中无人地瞅了瞅众人。 “脑子是个好东西,出门一定要带!” “根本没人得罪彩门妖怪,是老粮帮里出了内奸,刚才肯定有人故意做了一场摔圣物碗的局!” “今天,我让大家好好看看圣物碗到底在哪里,再来告诉大家内奸是谁!” 讲完之后。 鞋拔子脸点头示意。 他身边一位下属走了过去,从包裹里掏出了那团报纸,先高高上举,向大家展示了一下。 紧接着。 报纸、防震薄膜、丝绸布打开。 那位下属毅然决然地从里面掏出了一盒计生用品。 众人全懵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 二百九十七章 罢黜彩头 在此之前。 颜小月突然听到鞋拔子哈哈大笑,他又接着指出有人故意勾结彩门妖怪做局摔碗,美眸顿时瞪得老大,吓得脸色一片煞白,娇躯微颤。 当时她还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在我手掌里面写了三个字:“你快走。” 这老六还挺讲义气。 她怕等下鞋拔子拿出了真碗,讨彩会要出大事。 我毕竟不是真正老粮帮的人。 这种内乱,她不希望我出问题。 我没理会她。 颜小月不知道到底我搞什么鬼,神情显得无比焦急。 就在此时。 鞋拔子的下属向所有人展示起了计生盒子。 颜小月见状,彻底傻了眼。 我冲她嘚瑟地挑了一下眉毛。 全场在安静了十几秒之后,突然爆发了哄堂大笑之声。 当然,这笑声主要是颜小月西门堂手下发出来的。 鞋拔子的南门堂下属全面面相觑,神情既尴尬又疑惑,不知道自己堂头在搞什么飞机。 另外一堂是东门堂。 堂主是一位中年矮胖子,长得像弥勒佛。 这货一直笑眯眯的,之前他无论见到鞋拔子还是颜小月,都客客气气,似乎是一位中间派,没有参与南门堂、西门堂两家之间的争斗。 但此时此刻,他实在忍不住,也笑了。 再看鞋拔子。 这货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开始拎起了包裹,在里面疯狂翻找。 见到包裹里面并没有明斗彩千缝碗,他整个人像遭了雷劈一样,傻了。 鞋拔子旁边那位下属手里仍旧举着那盒计生用品,像举着圣物一样。 这下属不是弱智,只有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手无处安放而已。 鞋拔子见状,气得肺都要炸了,一脚将那下属踹翻在地:“还举尼玛啊举!” 大彩头神情无比肃穆,说道:“胡堂头,今日讨彩会是老粮帮的大好日子,你这是在搞什么?!” 鞋拔子脸上肌肉直抽搐,神情突然开始变得凶狠起来:“我搞什么?!老子刚才拿那东西,在嘲笑老粮帮的人全都是没蛋的种!” 反应还挺快! 大彩头闻言,厉声喝道:“胡堂头,祖师面前你大不敬,不怕帮规么?!” 鞋拔子呲了一下牙,恶狠狠地说道:“大不敬?!你作为大彩头,在你的任上,不管老粮帮的圣物碗到底丢失还是损毁,你上愧对范丹老祖、中愧对总瓢把头、下愧对一众弟兄,你还好意思说我大不敬?!我呸尼玛的!” 终于来了! 鞋拔子今天不管手中有没有真圣物碗,他都要发难。 因为他的目标除了废颜小月,还要夺大彩头。 从此情况看。 鞋拔子在老粮帮的势力真的太大了,竟然敢当着一众老粮帮人面,公开唾大彩头。 颜小月反应过来。 她踏前一步,纤手指着鞋拔子说道:“鞋拔子,你刚才拿污物羞辱老粮帮,现在又目无大彩头,公然以下犯上,帮规所不容!来人,过去把鞋拔子给绑了!” 颜小月是大彩头的人。 她必须维护大彩头的权威。 这一下挺身而出,倒是恰到好处。 西门堂的人闻言,开始向前。 而南门堂的人则立即挡在鞋拔子的身前。 双方再次剑拔弩张地对峙。 弥勒佛东门堂的人全在一旁看热闹。 弥勒佛双手抱拳,依然呈一张菩萨脸,劝解道:“两位堂头,大家以和为贵,千万不能大动干戈啊!圣物碗的事,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嘛。” 大彩头脸色铁青:“全都住手,也不怕被外人笑话!” “圣物碗之事,等讨彩会结束之后,我自会向总瓢把头禀报,由他老人家定夺。” “我到底承担何种责任,受何种处置,应有总瓢把头说了算!” 人生两大悲哀:美人迟暮、英雄气短。 今天我深刻理解了英雄气短这个词的意义。 之前大彩头处置混乱,显示出来非常出色的判断能力和决断水平,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傻冒。但他的状况非常糟糕,三大堂里面,只有颜小月是他的人,鞋拔子势力大要夺他的位置,而弥勒佛又是一个墙头草。 纵使他有能力,奈何颜小月现在实力不济、羽翼未丰。 对今天鞋拔子公然发难。 大彩头也只能忍让,搬出总瓢把头来说事。 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 即便放你到一个高的位置。 要么成为傀儡。 要么直接遭殃。 鞋拔子闻言,再次癫狂大笑。 “我看就不必劳烦总瓢把头了!老粮帮三大自行换主的规矩,主死无丐首、外侵主无能、内祸主重责。大彩头,你可以假装忘了,弟兄们可全都没忘啊!” “圣物碗丢失,这是你任上难辞其咎的重大责任!你和姓颜的小娘们沆瀣一气,丢了圣物碗,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发生任何事,祖师不可不拜’,就想糊弄过关了?我们不答应!” 南门堂一众下属手中全举着竹子:“我们不答应!我们不答应!” 大彩头脸顿时变色了,问道:“胡堂头,你这是想换彩头了?” 鞋拔子抽了一抽鼻子,毫不客气地回道:“恭喜你,答对了,哈哈哈!” 颜小月气得不行:“鞋拔子,圣物碗损毁乃意外!即便此事属于重大事故,碗是在我手中损毁的,应有我来承担!” 鞋拔子说道:“你承担?你算个什么东西!” “圣物碗是魔都彩点的荣誉,谁当彩头,必须由谁来承担责任!” 颜小月:“你……” 弥勒佛说道:“这个事颜堂主的确承担不起。实话说,彩头有责任,也确属内祸主重责的范围。但换大彩头两大规矩,要么三大堂头一致同意,要么参加讨彩会的弟兄三分之二以上签千帆布同意,满足这两个条件其中之一才行。” “换彩头事情太大,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建议按照大彩头的意见,待禀报总瓢把头之后再说,大家继续开讨彩会,不要再闹下去。” 这话双方不得罪。 鞋拔子罢了罢手:“不行!既然属于内祸主重责范围,按规矩就不需要向上禀报,我们可以按两大原则之一,自行换彩头!” 鞋拔子南门堂的人全高呼同意。 弥勒佛东门堂的人有一部分也高呼同意。 只有颜小月西门堂的人全不吭声。 鞋拔子见状,探过头来,神情无比猥琐地问颜小月:“那你同意吗?” 颜小月银牙紧咬:“滚蛋!姑奶奶不同意!” 鞋拔子又转头问弥勒佛:“老涂,你同意吗?” 弥勒佛笑呵呵回道:“同意也可,不同意也可。” 鞋拔子哈哈大笑:“既然三大堂头达不成一致意见,第一项换彩头原则,咱们就不走形式了。干脆直接由弟兄们签千帆布吧,大家同意,那就是同意了!” “还真是巧了,我们南门堂的兄弟,在参加讨彩会之前已经商量了,大家名字都签好了。现在由西门堂、东门堂的兄弟来签!” 话音刚落。 鞋拔子一位下属拿了一张布上来,上面签满了名字。 这是早有准备! 颜小月俏脸气得涨红:“你无耻!” 鞋拔子拿着千帆布,无比嘚瑟地说道:“你讲话最好温柔一点!等换了彩头,你的账还要马上清算!如果你温柔一点,说不定新彩头还能少折腾你,哈哈哈!” 我看了一下现场的人。 三大堂各占三分之一的人数。 千帆布要三分之二的人签字才生效。 颜小月西门堂的人肯定不会签,除非弥勒佛的东门堂的人都签字同意,否则不可能罢黜大彩头。 可从弥勒佛今天的态度来看,一直在隔岸观火。 鞋拔子有这么大的把握让东门堂的人全都签字? 事实证明。 我小看了鞋拔子! 鞋拔子说道:“既然方案已经定了,都特么签字吧!” 他的下属拿着千帆布,先走向了颜小月西门堂的人。 西门堂的人纷纷大骂:“滚!我们西门堂不签!” 鞋拔子的下属冷笑了一下,转身走向了弥勒佛东门堂的人。 令人无比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颜小月西门堂、弥勒佛东门堂,两帮人突然脸上肌肉扭曲,纷纷捂住肚子,额头上大汗淋漓,嘴里哎呦连天,全倒了地上。 唯独鞋拔子南门堂的人没任何事! ------------ 二百九十八章 千帆布 鞋拔子脸见状,开始笑得拍起了大腿。 我却没感觉到身子有任何不舒服。 但作为一名职业演员,我临场反应能力还是有的。 干脆跟着颜小月西门堂的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颜小月躺在地上,俏脸蜡白,似乎极为痛苦。 大彩头顿时懵了。 弥勒佛躺在地上,神情异常痛苦,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指着鞋拔子,气愤地说道:“姓胡的……你无耻……老子答应你让我的人全签,你竟然还下药害我们……” 鞋拔子简直快笑抽过去。 尔后。 他说道:“老涂,你确实之前答应了我。但你这风吹两头倒的性格,我特么很不放心啊!哈哈哈!你放心,等你们的人都签了字,你继续当东门堂的堂头。但是,要是你们东门堂有一个人不签,你就可就完了,哈哈哈!” 明白情况之后。 大彩头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突然抽了匕首,嘴里爆喝一声,冲向了鞋拔子。 可鞋拔子的下属早有准备,五六个人立即全围了过去。 双方仅打斗了几回合。 大彩头就已经被制止住,明晃晃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大彩头双目猩红:“姓胡的,总瓢把头要知道你对同门下药,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鞋拔子闻言,晃了晃脖子,阴瘆瘆地回道:“啧啧啧,我特么好害怕啊!老东西前一段时间突然重病在床,很快就要死翘翘了,你当我不知道?魔都是老粮帮的第一大彩,其它地方的彩点,什么狗屁实力,你心里可比我清楚!” “老东西之前派你来当彩头,无非就是想让你掌握魔都老粮帮的力量,等他死了之后,在总舵会上,让你能够顺利接班!很可惜啊,这个班我准备去接了!” “老子要废你,本来根本不用这么大的周章。但没有千帆布的签字,老子当魔都的大彩头,名不正啊!以后要接总瓢把头,面对其它地方的彩点,言不顺啊!千帆布可是要入总舵法坛的,没这东西可不行啊!” 颜小月在地上痛苦地娇吟着,对西门堂的人说道:“咱西门堂的爷们,今天誓死不签……” 这种鼓励其实作用不大。 人身体痛苦的时候,若没有强大的信仰支撑,肯定是扛不住的。 老粮帮的人有信仰吗? 没有! 他们撑死就是义气。 义气和信仰,完全是两个维度的概念。 鞋拔子大刺刺地坐上了大彩头刚才收奉金时坐的红木椅子。 他拍了一拍红木椅子的扶手:“哎呦喂……这大彩头的红木椅子,就是特么舒服!” 南门堂的人齐声说道:“恭喜胡彩头!” 鞋拔子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哎呦……哎呦卧槽,这么舒坦吗?再来一遍,都大声点!” “恭喜胡彩头!” 鞋拔子笑着罢了罢手:“那什么……你们今后都是功臣!跟着我,有肉吃!” “把千帆布拿给他们签字吧,谁要不签,直接动手段!” “签完之后,看表现再决定给谁发解药!” 两位下属闻言。 一位左手拿着千帆布,右手拿着笔。 一位左手拿着刀,右手端着铁盆。 所谓动手段。 我估计就是不愿意签字的,直接拿刀剁手指,用铁盆给装着。 众人见状,神情既痛苦又极度骇然。 颜小月银牙紧咬,美眸紧闭。 鞋拔子下属先去了东门堂那边让人签。 弥勒佛带头签了。 他的下属自然也全签了。 鞋拔子一边看着众人签字,一边无比嘚瑟地说道:“知道你们是怎样被下的药吗?” “手机啊蠢货们!摩托罗拉掌中宝,那是掌中药!你们就不觉得这手机没有外包装,还有一层薄油很奇怪吗,莫非当成新机子的正常情况?一个个全是蠢驴,拿到手机之后还不忘翻盖去试一试,这不就着道了么!” “这药可特么厉害了,名叫透骨刺,手指摸了之后,药进入身体,痛不欲生,老子可是废了老大劲弄来的……以后你们可都特么长点心吧,哈哈哈!” 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腹疼了。 因为我根本没拿手机。 大彩头作为老粮帮的头头,估计他也没拿手机。 待到他们来到颜小月西门堂人旁边之时。 西门堂人全捂着肚子,表情扭曲地望向了颜小月。 颜小月疼得浑身汗如雨下:“你们全都签吧…….” 她担心下属受到伤害。 尔后。 她又转头望向了我,满脸歉意,低声说道:“你也签,别管我了。” 不管颜小月签不签,鞋拔子脸都不会放过她。 以她的性格,估计不会签。 她其实知道我没拿手机,猜出我在装肚子疼。 但她可能担心我牵扯进来出事,让我别再管。 这是在怀疑我的本事? 不过也正常。 我认识颜小月之后,好像几乎没像她展示过太多武力。 在宣市还曾被人给打得半死。 这老六这么讲义气。 哥们今天就让她见识一下手段。 颜小月西门堂的人几乎都签了。 千帆布上布满了字。 两位鞋拔子南门堂下属来到了我面前,将铁盆子放在我手下,递给了我一支笔。 我拿起了千帆布。 另一只手捂住腹部。 忽然之间! 反手一夺那货手中的刀,飞起一脚将他给踹飞,几个箭步,猛然踏上了舞台,探手抓起正翘二郎腿嘚瑟的鞋拔子头发,将他头狠狠往台子上一磕。 “嘭”地一声。 鞋拔子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呼。 我将刀迅疾压在了鞋拔子的颈脖子动脉处。 突如其来的变化。 让全场懵住了。 鞋拔子那些下属简直要疯了,纷纷抡起武器打算往台上跑。 我一刀狠扎在了鞋拔子的大腿。 鞋拔子嗷一声叫唤:“都别动……都特么别动!” 他二三十号下属顿时惊惧万分,不敢动了。 我拎起了鞋拔子,刀继续架在他脖子上,笑道:“鞋拔子,我给你表演个戏法看看!” 讲完之后。 我将千帆布在他眼前晃了晃:“嘴咬着!” 鞋拔子性命拿捏在我手中,吓得颤声哀求道:“大佬…….有事咱们好商量…….” 不听话。 真是烦! 我再将他头再朝台子一磕。 鞋拔子又惨烈地嚎叫一声。 “咬着!” 鞋拔子只得用牙齿咬住了千帆布。 我另一只手掏出了打火机。 点着了那块签满了字的千帆布。 ------------ 二百九十九章 送佛送到西 这千帆布是鞋拔子蓄谋已久的东西,字已经基本签完了,本来准备过些天入总舵法坛,就这么呲啦啦地烧着。 鞋拔子简直要疯了,呜呜直叫,眼神既愤怒又惊恐,下意识想张开嘴。 我手中的刀再压下了一点。 他顿时不敢再张嘴了。 这个时候。 有一位忠心耿耿的南门堂下属,突然拿着钢棍迅疾冲上来,凶猛向我砸。 我拎起鞋拔子一挡。 “哐”一下。 钢棍正好砸在鞋拔子的头上。 鞋拔子嘴里惨呼一声,差点晕过去。 我一脚将那冲上来的家伙给踹飞。 千帆布已经烧完了。 我将鞋拔子拎了起来,横放在桌子上。 “咔嚓”一下。 将刀插在他脖子的边缘,入木三分。 这台子左边有挡板、右边有刀,他脖子卡的位置刚好在中间,稍微一动弹扭动,脖子就会割到刀的锋刃。 鞋拔子吓极了,一动不动地挺尸,嘴里哆嗦说道:“好汉……别冲动,有事我们商量……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老粮帮确实是一群乌合之众。 全都吓傻了。 再没人敢上来。 既然都出手了,我干脆送佛送到西,一劳永逸地帮颜小月解决问题。 我说道:“鞋拔子,颜堂主是我朋友,你这样设局坑她,我很不高兴!”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但像你这样弑主害同门的,倒真令我大开眼界。” “张开嘴,我喂你吃一点东西,让你长记性!” 鞋拔子嘴里呜呜哇哇:“不敢了,我不敢了……” 我转手迅疾喂了一团之前搓揉好的烂泥进鞋拔子嘴里,一掐喉咙,他立马给咽了下去。 “我这药没你的透骨刺发作那么快,但却不是肚子疼那种小事,发作后会肠穿肚烂而死。” “三个条件,第一,你留下一个人马上给大家发解药,南门堂其它人全出去跑十公里,锻炼一下身体。第二,从此以后,你退出老粮帮。第三,等下向颜堂主磕几个响头,自己扇八十一个耳光,扇一下喊一句姑奶奶。” “今天如果做到了这三项,以后每个月像女人来大姨妈一样,向颜堂主讨要一次解药,半年后,毒可解。” 半年时间。 颜小月在没竞争对手的前提之下,如果还不能在老粮帮支棱起来,那她就实在太蠢了。 届时,她就可以利用老粮帮的势力对付颜小光。 更主要是。 她也不用再来求我帮忙了。 鞋拔子如遭雷劈,整个人都懵了。 我说道:“给你做决定时间非常有限,我数到三。” “三!” 我目光凶狠一凛,刀像虎头铡一样冲他脖子动脉压下。 “我同意!” 鞋拔子几乎是嘶吼着发出声音。 “小孟留下,其它人全出去跑步!” 南门堂那些人一个个全傻眼了。 “快特么去跑啊!” 鞋拔子平时跋扈惯了,南门堂那些下属估计还比较怕他,全退出去了。 那位叫小孟的,就是刚才想拿钢棍救鞋拔子的人,从地上无比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去包裹里找解药,发给大家吃。 所谓透骨刺,估计无非就是让人肚子疼得受不了,无法反抗的药,用来逼迫大家签字。 要害这么多人,鞋拔子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给鞋拔子喂东西。 可架不住我态度凶狠,会编。 一般来讲。 将对手彻底干服、干懵之后,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信。 别说鞋拔子了。 花老头那么厉害的人,我上次喂了他一颗泥丸,临走之前,他还向我要解药。 众人吃了解药之后,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现在已经彻底安全了。 南门堂的人全出去跑步了,打架也打不起来。 我抽出了桌子上的匕首。 将鞋拔子像扔死狗一样丢在地上。 颜小月到现在还是懵的,傻乎乎地看着我。 事情解决。 我下了舞台,对颜小月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学着点,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颜小月:“……” 这里乱七八糟的。 剩下的他们自己会解决。 我不想待下去,直接出了门。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万家华灯已熄。 月光昏暗迷离。 我心中没来由袭来一种孤独。 这世界充满尔虞我诈。 哪怕像老粮帮这种以互助求暖为宗旨的流派,只因存在利益,也免不了厮杀争斗。 我有点想陆岑音了。 她是一位心思纯良若水的姑娘。 可我却为了做局,狠狠地伤了她,心中非常内疚。 上次肖胖子说,她最近出差去了,连影青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也不知道她回来了没有。 我也想许清了。 姐如果在天有灵,她看到我在天天在鸡蛋上跳舞,应该又会担心的偷偷哭吧? 秋风寒意阵阵。 满目萧杀。 路还很长。 曙光远没到来。 我没打车。 步行随意向前。 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丢失之后。 疯虫应该有反应了。 夏禧却还没给我消息。 但应该快了。 明天一定会是崭新的开始。 半个小时之后。 一辆车停在了我旁边。 车窗打开。 颜小月在里面笑意盈盈:“上车!” 我上了车。 她一边开着车,一边格格直笑:“小僵同学,你怎么那么猛啊?” 我没说话。 颜小月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你不要老装酷嘛!我这次真的开始崇拜你了!鞋拔子包裹里面的计生用品,一定是你放进去的对不对?” “斗彩碗哪里去了,是不是你拿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还有,你除了鉴宝,怎么身手那么厉害,从哪儿学的呀?” “对了,你给鞋拔子喂的那个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问道:“《十万个为什么》看多了?” 颜小月说道:“我肯定要问清楚啊,说嘛快说嘛……” 她单手开车,另一只手轻轻地扯着我的衣袖子。 像一位撒娇的小女孩。 这是暴躁女从未有过的状态。 还别说。 那张像李嘉欣的脸,撒娇的样子还挺动人。 我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药是假的。以后鞋拔子每月向你要解药的时候,你给他弄点拉肚子的泻药就行,但别市场上买的那种,找人去特制,告诉他这是排毒,这样他会深信不疑。” 颜小月闻言,神情愣了一下,笑得花姿招展:“你简直是大妖怪!” 往前开了一段路。 我们发现鞋拔子南门堂的手下,一个个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休息。 十公里压根没跑完。 颜小月问道:“要不要他们继续跑?” 我反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颜小月俏脸无比疑惑:“什么人?” ------------ 三百章 刀火桩 我指着他们说道:“这些马上全要变成你的人,不信你打开车窗,别说话,看他们的表现。” 颜小月有些不信。 她停下了车,打开车窗,看了一看他们。 那群人见到颜小月,先是脸上一惊。 尔后。 他们立马全站了起来,左手搭肩膀,右手垂立,膝盖微曲,口中叫道:“颜堂头!” 颜小月还是没搭话。 其中有一位为头的,咽了一口唾沫,神情无比尴尬和懊悔:“颜堂头,我们之前受了鞋拔子蛊惑,犯下大错……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一马,我们以后就跟着颜堂头干了。” 旁边的人闻言,全齐声说道:“对!我们今后就跟颜堂头干了!” 所有人都呈一副哀求的神色。 老粮帮的人全是老油子。 他们已经深深知道,鞋拔子弑主害同门,这事不可逆转。 树倒猢狲散。 唯今之计。 他们只有抱紧颜小月的大腿,才可以继续吃饭。 甚至,他们刚才出去跑步,从某种层面来讲,并不是在听从鞋拔子的命令,应该是听了我嘴里讲出来的条件,而我又是颜小月的朋友,为今后生计活路,他们不得不跑。 颜小月说道:“都回去吧,别跑了!” 他们闻言,顿时大喜过望,纷纷躬身谢过颜小月。 车驶离之后。 颜小月开心极了。 我却直皱眉。 颜小月终究还是不懂江湖。 但凡她要懂,这个时候就应该将姿态拿捏着,让他们继续跑完,并明确告诉他们,现在没心情处理他们,这笔账后面再算。即便后面彻底把控住了南门堂这些人,也必须逮住鞋拔子之前的一两位心腹,狠狠地杀鸡儆猴,震慑住这帮人。 可她的第一选择,却是让他们回去。 颜小月见状,说道:“你干嘛皱眉呀!我估计,大彩头很快会将南门堂也拨给我管,这样我就有足够的底气对付颜小光了。” 我说道:“对付完颜小光,你赶紧从老粮帮退出来吧。” 颜小月问道:“为什么?” 我也懒得教她了,回道:“你不适合。” 本以为她会不听。 但没想到,颜小月闪着大眼睛,嘻嘻一笑:“妖怪说不适合那肯定不适合,我听你的。” 末了。 颜小月问我回哪儿。 我说酒店。 颜小月说:“我请你苍狼酒吧玩吧,那里有后半夜场,现在才刚开始呢。” “不去。” “姐姐跳舞给你看行吗?我还没给人专门跳过舞呢!” “没兴趣。” “那我请你吃烧烤吧。” “吃不下。” “看电影去不去喽,新片《卧虎藏龙》,男主角是发哥演的,可帅了。” “不好看。” “你可真难伺候,我现在睡不着,你就不能陪我一下吗?” “不能。” “……” 送我回到酒店门口。 颜小月撅着嘴,嘴里嘟囔道:“僵尸脸,真无趣……” 我走了几步,想到一件事,回过头返回车边,对她说:“对了,那只明斗彩千缝碗,你记得让光头朱拿给我,这玩意儿我要!” 颜小月白了我一眼,气乎乎地说:“知道了!” 尔后。 她一脚油门跑了。 我从出道以来,无论捡漏还是夺下来的宝物,不算太多,类似血玉、宋瓷笔洗那种小玩意儿不算,大一点的有栖霞寺鎏金娃娃、玉带龙胆珠、天王驭王剑、明宣德三年炉、西周四足兽面纹…… 明斗彩千缝碗不算什么重宝。 但对原藏宝人来说,这碗却是意义最大的。 毕竟是老粮帮的圣物。 我不喜欢藏宝。 因为九儿姐曾告诉我,没有万斤腰,不挑百斤宝。 你看着是一件绝品东西,藏身上却有可能变成炸雷,炸得自己粉身碎骨。 明斗彩千缝碗不能留给颜小月,也不能放光头朱身上。 这玩意儿容易勾起万千老粮帮的怒火,烧得发烫。 他们留身上容易出事。 我必须拿来赶紧处理掉。 翌日上午。 夏禧来了。 我正要问他情况。 这货却拉着我说:“出门!” 我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只得跟他出了门。 上了车之后,发现这车不是他自己的。 夏禧也不吭声,开着车往闸北走。 一个多小时之后。 车来到一处豪华居民区。 在快到达一栋豪宅面前之时,夏禧转头对我说道:“等下我开车路过这栋楼,你往院子里瞄一眼。” 紧接着。 他将车往这栋豪宅的前方开去。 天空突然下大雨了。 雷声隆隆。 银蛇飞舞。 夏禧见状,骂了一句:“艹!竟然让这狗日的捡回一条命!” 我透过车玻璃,转头往院子里看。 楼大门紧闭。 院子里跪着一个人。 头顶着一个特制的铁盆。 铁盆里面全是发红的炭火。 雨浇在炭火上,正呲呲往上冒着白烟。 饶是如此,可能之前炭火烫头烫得太久,他额头上不断地往下渗血,交杂着雨水流淌,双目紧闭,脸色蜡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跪的是一块木板。 木板上有倒刺的长钢钉,正深深扎在他的膝盖上。 虽然仅仅是瞅了一眼,但大雨雷电伴着如此惨烈的场景,却深深印在我脑海里,多年未曾忘记。 这人是余风! 车往前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夏禧停了下来,丢给我一支烟。 我问道:“那栋楼是疯虫的?” 夏禧回道:“对!余风丢了西周四足兽面纹鼎,自己主动按旧江湖最惨烈的‘刀火桩’方式,跪在疯虫大楼门前接受惩罚。今天上午开始跪的,但疯虫一直没见他。不过这突然下大雨,倒让余风捡回一条命。” “这王八蛋这些年跟着疯虫,恶事做尽,不知道弄了多少宝物去樱花国!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刀火桩,头顶铁盆红炭,下跪穿骨钢钉。 一种极为惨烈的认错方式。 起来有三种情况,上头原谅、木炭烧完、天降暴雨。 通过这种方式认错的都是狠人,一般不会故意挑下雨天。 比如今天,天气预报本来全天晴。 若没得到上头原谅,等木炭烧完,不死也会彻底废。 疯虫没见余风,显然是不会原谅他。 这非常正常。 因为疯虫丢了宝之后,已经自身难保了。 我问道:“疯虫在干嘛?” 夏禧说道:“他已经疯了!正派人疯狂寻找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下落,对上头宣称暂时风紧,没走货。但他的谎言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因为老司理好像已经派人在过问了。” 我问道:“赏珍会如期召开吗?” 夏禧回道:“后天晚上!” 我问道:“老司理会不会亲自来?” ------------ 第三百零一章 变化 夏禧说道:“暂时还不清楚,必须等明天的消息。” 我点了点头:“有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夏禧回答好。 开着车离开。 我回到酒店。 夏禧独自开车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窗边,反复推算着赏珍会的情况。 老司理的尿性,向来不现真身、没有法号、不知庙宇。 他即便是来,肯定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赏珍会有不少人,安保绝对严苛到了极致。 只要他混在人群里,根本不知道到底哪个是老司理。 这非常难办。 半个小时之后。 敲门声响了。 光头朱过来找我。 我开门之后。 光头朱满脸笑嘻嘻:“哥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吓尿?” 我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别说尿,屎都差点吓出来了!确实厉害!” 光头朱掏出了明斗彩千缝碗,递给了我:“今天一大早就接到了的小月电话,说让我务必上午送过来。你们玩古董的,把这玩意儿当宝贝,在我眼中,其实就是一只吃饭都嫌脏的破碗。” 这可不是破碗。 我将碗给收了起来,问他昨晚是怎么逃脱老粮帮的人搜查的。 光头朱闻言,哈哈一笑:“逃什么逃!我假装蹲在女卫生间上厕所,他们打开隔间门一看,发现是一位无比丑陋的大妈在大便,可恶心死他们了。我当时尖叫不已,把他们给臭骂了一顿,说要拿大便砸他们,他们吓得赶紧跑了。” 我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 心中顿时一阵恶寒。 光头朱实在太变态了! 我问道:“花老头有消息吗?” 光头朱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你不要急,过些天我要去参加一位彩门老前辈老婆的葬礼,这老前辈号称彩门百事通,老彩门人他基本都认识,到时我当面去问问他。” 我皱眉问道:“你就没他电话?” 光头朱回道:“这人隐居好多年了,还是一位八十来岁老头,根本没手机。” “他老婆的葬礼,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其实我资历不够,他根本没邀请我参加。” “但我寻思,作为同门中人,知道了这事过去送送亡人,人家也不会赶我走,正好乘机会问问他情况。” 我心中顿时一暖:“谢谢!” 光头朱罢了罢手:“客气个屁!哥们就喜欢跟好玩的人混在一起,下次有老粮帮这样的事,记得一定还叫我。” 光头朱跟颜小月简直是一丘之貉。 玩心肆虐。 我回道:“一定!” 和光头朱吃了个中饭,他就走了。 雨一直下。 我想到后天晚上的赏珍会,顿时思绪纷乱。 赏珍会是一个无比重要的节点。 从某种层面上说。 决定了生死成败。 九儿姐常告诉我,遇到大事之时,心性一定要坚如磐石、稳若秋水,才能果断抉择。 可真正面对重大情况,其实任何人都很难做到。 回到房间。 我开始调息站桩。 一直站到了晚上。 整个人开始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 脑中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什么都想了。 站桩收势之后,心绪才完全宁静下来。 那一晚。 我睡得非常好。 翌日上午十点左右。 夏禧来了,带来了一个无比重大消息:“老司理不会来,但他派了一个人来。” 我问道:“谁?” 夏禧回道:“陆小欣。她是老司理的亲信,有一点钦差大臣的味道,可以全权代表老司理。之前疯虫接受各种任务,其实都是陆小欣代替老司理下达的指示。” “陆小欣这次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带人来验证翡翠玉藕真假,二是调查疯虫丢失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之事。她已经命令疯虫不准参加赏珍会,并派人对疯虫给监控起来了,赏珍会现在由我全权负责安保。” 我原以为自己听到这个名字会很激动。 事实并没有。 可能是因为老司理没来,心中存在些许落差? 看来,上次陆小欣暗船被我给伤了之后,经过近两个月时间的疗养,已经彻底康复了。 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通过种种手段艰苦做局,让夏禧一步一步接近老司理的权力中心。 拴狗链局的设想,通过在金陵的肖胖子放出陆小欣偷了麒麟玉佩的假消息,悄悄传递给老司理在影青阁的暗哨小芙,小芙会向老司理汇报。我在魔都通过做局,夏禧取代疯虫的位置进入权力核心,再让他想办法将一枚假麒麟玉佩嫁祸在陆小欣身上。 两相印证。 老司理发现陆小欣持宝不交、怀有异心,杀陆小欣,拿了那枚假麒麟玉佩。 然后。 我再进行下一步拴老司理的计划。 这是一个长线局。 最终目标是实现诛杀陆小欣、引出老司理两大目的。 目前,肖胖子那边已经成功了。 我这边接近成功。 可任何计划,都没有变化来的快。 没想到,陆小欣这么快就出现了。 我必须迅速调整计划。 望着窗外的漂泊大雨。 我手中反复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良久不言。 夏禧问道:“苏子,下一步该怎么做,你倒是说话啊!” 我冷声说道:“大夏,这次我要废了陆小欣!” 夏禧闻言,整个人顿时傻住了。 半响之后。 他皱眉问道:“我们的目标不是弄掉疯虫之后,最终掀翻老司理吗?陆小欣又碍着咱什么事了?” 夏禧根本不知道金陵发生的事。 我以前从来没有跟他讲过。 现在,是跟他露底的时候了。 我将在金陵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相告。 包括拴狗链局,也全盘托出。 夏禧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逐渐。 他那张原本帅气无比的脸,变得阴郁而难看。 我问道:“大夏,你是不是觉得我利用了你?” 夏禧狠抽着烟,一言不发。 在最初,夏禧只是无比单纯地认为,我作为他的兄弟,来魔都帮他掀翻老山鸡、疯虫,最终干掉老司理,在古玩江湖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可现在,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虽然我们目标完全一致。 但我没有对他坦诚。 对夏禧来讲,他一直把我视为同一个战壕的生死弟兄,没想到却博不到我的信任。 尽管我有诸多苦衷。 但这种打击,对他来讲,无疑于晴天霹雳。 夏禧瞅了我一眼,眼眶猩红,抽烟的手的颤抖。 烟头已经快烫到手指了。 他还没有丢掉。 我由衷说道:“抱歉!” 夏禧闻言,突然一拳砸向了窗玻璃。 ------------ 第三百零二章 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 窗玻璃被砸裂了。 他的拳头上溢出了血。 夏禧猛地一甩烟头,突然转身,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领子,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句抱歉就完了吗?!” “你、肖岚,我把你们两人当成可拎脑袋相见的生死弟兄!但你们呢?!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棋子、小开、港头?!” “你们既然完全不信任我,为什么要让我扛旗拎刀,冲锋陷阵?!为什么?!” 我回道:“因为当初的你和现在的你不一样!” 夏禧大吼道:“怎么不一样?!” 我与他冷冷对视,大声回道:“你当初仅仅碰到了一个老山鸡,毫无办法,一心想着借金茹真作为跳板逃避!夏大公子如此花哨而脆弱,毕生只想拉拉洋片小打小闹,脑子全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你扪心自问,当时自己有这种视死无悔的心理准备吗,有掀翻老司理的勇气吗?我们敢对你说?!” “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你当初身上没剑,只有花!” 夏禧情绪失控:“那特么我现在呢?!” 我说道:“现在你算一个十九路军英雄的后代!” 夏禧一把推开了我,大骂了一句:“艹!” 尔后。 他一把推开窗子,突然跳上窗台,张开双臂,淋着雨,冲天大声嘶吼。 发泄吧。 他需要将情绪宣泄,也需要我言语的刺激。 良久之后。 他浑身被淋得湿透,跳了下来,猛地拉回了窗子,转头无比愤怒地看了我一眼:“拿烟来!” 我给他递了一支烟。 夏禧抽完了烟,直接在桌子上摁灭了烟头,说道:“算你小子说对了!之前我就想一辈子拉洋片,什么千古文脉、四君家、麒麟玉佩,这种事如果你当时讲了,我不会信、也不敢想、更不愿做!” 我问道:“今天呢?” 夏禧恼道:“今天我很后悔!为什么刚才要出去淋雨,我简直就是脑积水!” 我说道:“你终于找出自己病根了。” 夏禧回道:“滚蛋!” 缓了一会儿。 我说道:“谈正事吧。现在陆小欣突然来了,机不可失,我必须要提前对她收网。与此同时,你也不能因此事暴露,因为你是插在老司理心脏的一柄尖刀。” 夏禧闻言,皱眉说道:“这怎么弄?陆小欣这次几乎让我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安保非常严格。这次参加赏珍会人员的名单,都已经定好的,带你混进去根本不可能。如果由我在赏珍会对她动手,一来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二来不管成不成功,我肯定就彻底暴露了。” 我不置可否,反问道:“疯虫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夏禧回道:“他还能怎么样,被控制了,彻底吓傻了呗!” 我说道:“你太小看疯虫了。” 夏禧闻言,神情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我说道:“疯虫绝对不会束手待毙,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吓傻了,其实只是在等待时机。” 夏禧问道:“等待时机干什么?” 我回道:“逃跑!陆小欣明晚参加赏珍会的时间,你们几乎把在魔都的所有安保力量都用在了赏珍会会场,这一定是他潜逃的最佳时机,而协助他逃跑的,就是余风!” 夏禧惊道:“这不能吧,余风弄刀火桩,自己都已经快死了!”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能!昨天余风跪得惨烈,其实只是做给你们看的。我看了一眼,便发现了端倪。人膝盖有骨头,再用力跪钢钉,也不可能全部贯穿,钢钉顶着骨头,脚会呈比较大的幅度。但他几乎跪成了与木板齐平,证明钢钉绝对是软体的。” “疯虫被控制,但他的家属目前并没有被控制。昨天雨太大,但他家的好几扇窗户都开着,雨水倒灌进房间,却没人关窗,证明当时根本没人在家,疯虫把家属提前转移了。” 夏禧问道:“那余风头上的木炭和血呢?” 我回道:“血是假血,木炭也简单,只要铁盆中间隔层铁板就行。” 夏禧愣了半晌,问道:“不是……这根本不合逻辑啊!疯虫如果要逃跑,早可以逃啊,干嘛一定要等被陆小欣来了控制他之后再逃呢? 我回道:“我之前曾跟你说过,我从小就跟着疯虫,对他性格太了解了。其实在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丢了之后,他就已经着手准备逃了。但他一个人逃容易,一家人逃却很困难。他前几天没逃,完全是因为他的家属还没转移好!” “他特意留下来,就是为了给转移家属争取时间。昨天一看余风那个状态,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事实证明,他现在转移家属成功了。” 夏禧不解地挠了挠头:“打住!你这么分析,疯虫要逃不假,但这跟我们对付陆小欣有什么关系?” 我回道:“赏珍会安保太严格,还由你专门负责。我们在赏珍会里面动手,不仅成功概率极低,而且你一定会暴露,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在外面对付陆小欣。” “你明晚创造机会让疯虫逃,然后立马报告陆小欣,引她出来追疯虫,我们在路上动手,这事由我来办,你不用参与。” 夏禧问道:“陆小欣要派别人出来追疯虫呢?” 我回道:“不可能!疯虫如果逃了,老司理根本不会放过她!陆小欣疑心病极重,魔都这些安保力量,全是疯虫的老下属,已经出现了疯虫潜逃这种事,这种时候她根本不会再相信别人,一定会亲自动手。” 夏禧:“……” 我问道:“怎么了?” 夏禧拍了拍额头:“神啊,救救我!你小子简直……” 半晌之后。 夏禧问道:“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我回道:“没了。” 夏禧点了点头,准备出门,又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道:“这次做了陆小欣,你跟金陵那位岑音姑娘,可就彻底熄火了,我感觉颜小月挺不错,尽早把人家给办了。” 我:“……” 夏禧又说:“对了,我现在可是团队核心成员了哈,那什么麒麟玉佩,等事情了结之后,给我瞻仰一下,这尼玛跟神话故事一样!干!” 我回道:“好!” 夏禧走后。 我到楼下饭店,狠狠点了一桌子饭菜。 必须要吃饱喝足。 才能应付明天的腥风血雨。 ------------ 第三百零三章 仙遮脸 当天晚上。 我梦见了许清。 许清好像正坐在我床沿,轻轻拉着我的手,神情无比焦急,似乎都快要哭了:“小弟,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你不要动手啊,动手了你就回不了家了!” 我对她说:“姐你别再讲了,她那么残忍地杀了你,我发过誓要为你报仇。” 紧接着。 梦突然就醒了。 很奇怪。 许清死后,我从来没梦见她。 这还是第一次。 翌日白天。 为了让自己摒除那些杂乱的思绪,我干脆去逛摊市。 连续下了几天暴雨。 黄埔江的水已经上涨、泛黄。 不过,雨后的空气非常清新。 在市场上转来转去,有不少人拉着我,让我看好东西。 业内人士常把国内古玩行当比喻为一条龙,有“一头双眼,一胆五爪,龙腾朝海”的说法。 一龙头专指京都。 双龙眼为豫省郑市、陕省西市。 一龙胆为金陵。 五条龙爪分别杭市、成市、武市、济市、乌鲁市。 海则是魔都。 魔都在古玩市场的地位不高,但这里经济发达,销货额大,国内四方古玩汇聚于魔都,呈龙游海之势。 尤其拉洋片,国内无出魔都其右。 这也是老司理将魔都作为其古董王国重镇的主要原因。 如果魔都的卡点被拔除。 老司理估计要睡不着觉。 大家可能会对五龙爪当中的乌鲁市感到好奇。 这地方经济不发达,古玩也不多,但其历来为西域古玩中心,作为五龙爪之一,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和田玉产自疆省,二是西域东西往往少而精,但凡出土了一项宝贝,几乎都是重宝,价值比较高昂。 在市场上,我倒见到了一方灰扑扑的砚台。 这是龙尾砚。 龙尾砚其实也叫歙砚,四大名砚之一。 因产地在婺源与歙县交界处的龙尾山(罗纹山)下溪涧而得名。 历史上很多文人都喜欢龙尾砚。 苏东坡曾评为“涩不留笔,滑不拒墨,瓜肤而縠理,金声而玉德。” 眼前这方砚台材质不错,但雕工一般,旁边还有一个小缺角。 缺角不像是磕碰形成。 倒好像是雕刻过程中雕废了。 关键在于。 上方有题跋小诗。 老樵卧白云,修柯不以斧。 笑拾泰山松,拄之下梁父。 落款为“尚左生”。 收藏砚台,其主要价值体现在是否为名人砚。 砚台即便一般,但如果你说这玩意儿是唐伯虎用过的,那就价值万金。可若不是名人所用,再好的纹理,其实也就卖个本价。 摊主见我盯着砚台看,抬头问道:“小哥,侬喜欢这方砚台?” 我点了点头:“怎么卖?” 摊主挠了挠头:“龙尾砚,收来就已经缺角了,不讲价了,侬给一万好伐?” 这玩意儿市场价值最少七八十万。 盖因上方“尚左生”几个字。 很少人知道尚左生是谁。 但若提起扬州八怪,大家耳熟能详。 其实尚左生就是扬州八怪之一,高凤翰,清代著名书法家、画家。 高凤翰五十五岁之时,因为右手病废,开始用左手写书画,给自己取名为尚左生。 用左手写之后,反而形成了独特苍辣高古的隶书书法风格,在书画界享有很高的地位。 他还有一个爱好,喜欢收藏砚台、雕刻砚台,据说生平所藏砚台达千余方,还著有《砚史》一书。 九儿姐教我的时候,不要求我背太多名人诗词,但对名人雅号、别称、性格怪癖以及奇闻异事,要求强记。 现在看来,她真是聪明到了极点。 有着名人本名题跋或者印章的,早就已经被人收藏差不多了,往往就是这些不为认知的东西,像明珠一样,还遗落在世间。 这方龙尾砚的纹理很好,但雕刻却缺了一角。 我甚至可以猜测,这是高凤翰亲自雕废的一方砚台,流失在了世间,很有可能就是他右手病废之后,用左手雕刻不大方便,弄坏了。 否则,以他的雕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以前文人或工匠大师,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自己写废的书画、做失败的瓷器或者当时喜欢后来却看不顺眼的玩意儿,一般会丢掉或者砸掉。 这类东西。 在古玩行当叫做“仙遮脸”。 意思神仙的脸上长出了痘痘,不好意思见人,拿袖子挡住了脸。 非常有趣的一个比喻。 不要小看仙遮脸。 这些东西有些时候比完整的古玩价值还高。 因为名人仙遮脸作品太稀缺。 我回道:“雕废了。” 摊主说道:“所以我才开一万块呀,侬是不晓得哦,以前人家来看过,说这龙尾砚质地很好,如果不是雕坏了小角,至少要五万起步!” 我还是那句话:“雕废了。” 摊主都无语了:“……给侬降一千,九千拿走好伐?” “雕废了。” “侬是复读机哇?老雕废雕废的,古玩哪里有十全十美的,维纳斯胳膊少了,那不也是世界著名雕像!” “雕废了。” “……” 等他解释了七八遍,我连续重复说了七八次雕废了之后。 摊主终于勃然大怒,将那方砚台塞我手里:“三千拿走!再说那三个字我怕是要打人了噢,以后你别来了!真是气死人了!” 我付了三千块钱,将砚台带走。 仙遮脸我打算卖给颜小月的同悦古玩。 狠狠敲她一笔。 想到这事我就开心。 离开了摊市,我专门去了一趟百货商场,买了一个强红外夜视功能的望远镜、一个国外进口高光矿手电、一张魔都地图。 卖手电的店主告诉我,这东西千万不要对着人的眼睛照,十几秒容易亮瞎。 这高光手电比现在汽车的LED强灯还亮,一般用于大型矿山使用,在当年算是国外来的稀罕货。不过,现在已经不允许用了,下矿正常都用光线相对柔和的探照灯。 有了这几样东西,只要陆小欣按计划去追疯虫,足够了。 到了傍晚。 夏禧告诉了我消息。 分别是赏珍会地点,疯虫关押地点。 我拿着地图,在上面画了一条线路。 出去租了一辆性能超好的跑车。 自己独自开着车,来到了桥边。 疯虫被控制的地点是郊区。 疯虫如果要逃跑,必然会开着车,通过这条桥。 因为过桥之后,有高速、国道、乡村小道…… 如果他往反方向走,那头正在修路,他根本逃不了。 赏珍会的地点,离疯虫的关押之处,仅仅两三公里距离。 陆小欣要追疯虫,也必须要经过这座桥。 当然。 哪怕是中间突发变故,改变了路线。 我也不担心。 因为夏禧完全知道陆小欣往哪里追去了。 我的位置并不太远。 只要她出来了。 以这辆跑车的速度,她绝对插翅难飞。 ------------ 第三百零四章 江风猎猎 如果把疯虫和陆小欣比喻为两条狗。 它们都曾狠狠咬过我。 现在它们互相追逐疯咬。 若两者一定要选择,我会放过前面那条,专打后面的陆小欣。 因为,她不仅把我咬得遍体鳞伤,还咬死了我最亲的人。 打开车窗,吹着江风,车里面的收音机里放着音乐,歌声非常应景。 我至今还清晰记得那首歌曲——黄品源《海浪》。 “……我听见海浪的声音,站在城市的最中.央,我想起眼泪的决心……” 我抽着烟。 静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也许我租的这辆车比较好。 先后有几位姑娘,专门过来搭讪。 那时候还没有车顶上放红牛或者绿茶的做法。 若是现在,我估计车顶放一瓶红牛,她们也就上车跟我走了。 晚上十一点半。 夜色暗了。 桥上已经没有了行人。 夏禧给我发信息,赏珍会已经开始了。 晚上十二点。 夏禧再发来信息,余风伤了人,夺了安保的手机,带着疯虫逃了,正开车往桥上狂奔。 这个时间点。 正是赏珍会鉴宝最激烈、安保见没什么事开始麻木的时候。 余风选择此时出手。 果然是狠人! 两分钟之后。 夏禧再传来信息,陆小欣听到消息,果然勃然大怒,留夏禧继续守着赏珍会,她带着四辆车,亲自疯追了过去。 如我所料,按余风的做事风格,他为了防止监视疯虫的人受伤之后给陆小欣报信,一定会第一时间夺他们的手机。 幸好我已经告诉夏禧,让他提前在隐秘之处安装一个报警器,方便受伤后安保人员立马报信。 要不然,疯虫这次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成功了。 也不可能有陆小欣追疯虫的剧情出现。 我更没有机会守株待兔。 现在他们完全按照我的计划在跑。 我闭上了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拿着红外夜光望远镜,开始往桥头望去。 这道桥不是跨江桥,属于一条支流上的半观景桥,两旁有步行道和护栏,桥面不宽,可供三辆车并排通过,但长度却足足有十来公里长。 我的车靠边停在桥中间七八公里的位置。 有三三两两晚上不回家男女,也将车停在了桥两边。 黑灯瞎火的。 也不知道他们在车里干什么。 我打算先放疯虫过去。 待陆小欣开车过来时,再用高光照灯亮瞎陆小欣司机的眼睛。 我的主要目标在她。 即便陆小欣的车不因此而翻车,在极速追击的情况之下,司机一定会紧急制动,她后面几辆下属的车必然追尾。 我再下去逮住她。 必然成功。 二十来分钟之后。 前面车灯开始闪烁。 一辆没牌照的桑塔纳,若着急投胎一般,呼啸上桥。 再往后一看。 离他们六七百米之处。 五辆车如同夜空中饿狼,向前凶狠猛扑。 毫无疑问。 桑塔纳是疯虫的。 后面追击的车陆小欣等人的。 这五辆车的性能,明显比那辆桑塔纳好太多。 前后二十分钟左右时间,他们不仅咬住了疯虫,还追得只剩下六七百米距离。 疯虫的车离我越来越近。 我脑子跟他的车轮一样,在急速地转。 我在考虑要不要直接用灯亮瞎余风。 这样不仅疯虫逃不了,而且陆小欣在追上来之后,我可以迅速下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了陆小欣。 仅仅一秒时间。 我否决了这个想法。 容易出幺蛾子。 计划不变!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红外夜光望远镜非常清晰。 余风满脸冷峻,在疯狂开车。 副驾驶坐着脸色蜡白、头发凌乱、极为慌张的疯虫。 疯虫的车呼啸经过我身边。 此刻我已经看到了陆小欣的车。 她竟然单独开着车,目光无比凶狠,依旧满脸不屑地摇头晃脑,嘴里还在嚼着口香糖。 许清在暴雨中喷血的样子,如雷一般叩击着我的内心。 我迅疾放下望远镜,拿出了手电。 可就在此时。 一阵万分紧急、凄厉无比的刹车声突然传来。 我鼻腔甚至闻到了橡胶轮胎烧焦的味道。 回头一看。 疯虫的车突然停下来了! 因为在桑塔纳的前方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了一辆路障清扫车,正滚动着清扫机器,缓慢前行。 桥面不大。 路障清扫车两旁的清扫滚轮非常大,已经彻底挡住了去路。 “疯哥,你快走啊!” 一句大声嘶吼传来。 余风和疯虫两人,疯了一般打开车门下了车! 余风像一个疯子,他手中拿了一块足有二十几公分高的厚铁板。 这是没轮子的可移动地磅铁秤! 余风神情无比凶狠,嘴里大声嘶吼着,竟然往陆小欣追来的方向疯跑。 而疯虫在下了车之后,开始撒丫子弃车往前而逃。 两人完全呈相反方向! 我脑子猛然一炸。 余风要以地磅秤高铁板阻挡陆小欣等人的车,给疯虫逃跑赢取时间。 事情讲起来慢。 但变化其实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霎时间。 地磅秤摔在地上。 余风双目猩红,振臂高呼:“来呀,你特么来啊!” 陆小欣的车速度实在太快了,压根来不及刹车。 “咔嚓”一声巨响。 陆小欣的车撞到了高铁板。 翻了! 汽车迅疾翻滚,车头竟然裹挟着鲜血四溅的余风,冲过了旁边人行路墩,凶狠撞过护栏,在空中化成了一道美妙的弧线,摔下了河。 陆小欣后面几辆下属的车疯狂刹车。 整个桥面昂扬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疯叫声! 饶是如此。 这几辆车有的撞在了旁边路墩,车头瘪了,气囊弹开,有的则追了尾…… 陆小欣那些下属,除了几人受伤卡在车里不能动,其他人简直要疯了,他们再也管不了狂奔而逃的疯虫,开始纷纷下车,往下面交汇匝道上疯跑。 他们要下河救人。 但这肯定没救了。 因为陆小欣那辆车已经彻底扭曲。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 难道是姐在天有灵吗? 她担心我动手之后成为逃犯,有家不能回,让我今天晚上在这里一动不动看了一场大戏? 我甚至连手电都没开! 谁也没想到。 陆小欣最终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而死! 在金陵,陆小欣做了一场身后甩雷局,车祸杀许姐、派人砍肖胖子、火烧影青阁…… 在魔都,她中了狗咬狗局,竟然也死于了车祸。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那些车停路边一晚不回家的男女,刚才估计吓懵了,待反应过来之后,他们打开了车门,战战兢兢地站在桥上看。 有人开始打电话。 道路清障车也已经停了,彻底堵住了路。 前有车祸,后有道路清障车。 我也追不了疯虫。 下了车。 我倚着护栏,往下看着。 车已缓沉入江。 桥边江风猎猎。 我将烟头丢了。 这里完全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我要马上去找夏禧。 因为。 接下来还有一场更加精彩的大戏在等我! ------------ 第三百零五章 自鸣钟 我快步离开了车祸现场。 秋风萧杀。 身上凉意阵阵。 往前走了五六百米之后,拉着扩鸣器的几辆公车已经飞速地奔来了。 往前继续走了一段距离。 我招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正满脸懵逼,开着了窗子,探着头望着前面,刚才桥面上的突发事故堵住他的去路了。 上车之后,司机问我:“哥们,你从前面过来,那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一个朋友在桥对岸,正打算开车去接他呢。” 我回道:“前面出车祸了,这几个小时你是别想过去,赶紧掉头走吧。” 司机一边将车调头,嘴里还一边嘟囔:“这破景观桥,隔三岔五就出车祸!要说当初建的时候,大家就说那匝道口的设置不好,到现在还不改……” 我让他往回开。 半个小时之后。 我来到了夏禧家里。 里面没人在家。 夏禧家的大门是非常普通的那种碰定锁。 这种碰定锁只在两千年左右流行了短短几年时间,因为太容易开了,拿一张卡片,往上一拨就行,经常遭小偷,后来在市场上便销声匿迹。 不过夏禧家也没什么好偷的。 基本都是假货。 我从身上找了一张卡。 没废多大功夫,就拨了开来。 将门给重新关了。 为了避免意外。 特意没开灯。 进到客厅,我抽着烟,等着夏禧。 夏禧那边上也应该快结束了。 他没发信息问我具体情况。 估计他猜测我还在桥上办事,不方便发。 就这么安静地在客厅坐着。 墙上的老钟是光绪年间的自鸣钟。 这可能是夏禧这个屋子里面为数不多的真品古玩。 它还能转,正嘀哒嘀嗒地响动。 昭示着时间在不断流逝。 我在黑夜之中,彷佛周边的一切都已经停滞,只有烟头的小小红光,提醒着自己孤独的存在。 四十分钟之后。 院子外传来几辆汽车慌忙的刹车声音。 我起身轻轻地撩开窗帘,往外面看去。 外面院墙有昏暗的灯。 夏禧先匆忙地下了车。 有七八位下属也从车上下来了。 夏禧对他们说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 七八位下属闻言,全笔直地站在了院子外面。 我心中不免大失所望。 夏禧说得没错,老司理这次确实没有来。 我坐回了沙发上。 夏禧开了门,顺手打开了灯,匆忙走了进来。 在一开始,他并没看见我,但鼻子先闻到了烟味,那张无比帅气的脸顿时一惊,转头瞅见了我,吓得立马退后了两步。 夏禧拍着胸口:“卧槽!你特么可把老子吓死了!” “你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倒是吱句声啊!” 我指了指院子外面,回道:“我怕你外面的那些下属宰了我。” 夏禧嘻嘻一笑,无比兴奋地说道:“我听说了,陆小欣出车祸死了,但具体怎么出的车祸,她那些下属现在一片慌乱,而且已经被带去做笔录了,没跟我讲清楚。” “这次真的干太漂亮了!不仅陆小欣没了,我也没暴露,咱们的拴狗链局还可以继续跑!你小子实在太厉害了,快跟我讲讲当时的情况!” 我拧了一拧眉头。 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盒颜小月送给我的雪茄,发了一支给夏禧。 “这雪茄叫‘廓尔喀女王陛下的领地’,颜小月给我的。据说一支在几百美元,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我在魔都,认识了两个朋友,一个是你,一个是她。” “朋友送的东西,我想与朋友分享,你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夏禧闻言,拿起雪茄瞅了几眼,皱眉道:“这么贵吗?” 他拿打火机点着,抽了一口。 夏禧说道:“还真是香……不对啊!” 我问道:“烟不对?” 夏禧回道:“废话!烟对不对我怎么知道,老子以前又没抽过什么女王。” “我说你小子讲话不对!颜小月是你的朋友不假,我跟你还特么只算是朋友?!你可别再惹我不高兴啊!” 我笑着问道:“赏珍会得情况怎么样?” 夏禧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回道:“非常顺利,翡翠玉藕已经被赏珍会集体鉴定为真品,我也派人连夜送往老司理在外地设的联络点……就是接下来要处理陆小欣的事,有一点麻烦。” 我问道:“陆小欣是老司理的全权代表,按道理外地联络点只有她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夏禧闻言,神情一愣:“她在开赏珍会之前告诉我的啊!” 我冷冷地问道:“她特意给你留下了遗言?” 夏禧瞅了瞅我,反问道:“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回道:“就是感觉很好奇。” 夏禧怔怔地盯着我。 尔后。 他将手中的雪茄丢烟灰缸里:“你特么在怀疑我?!” 我看了看在烟灰缸里还在燃烧的雪茄。 心一阵刺疼。 我压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和缓地说道:“大夏,如果你觉得我和肖岚还能成为你的朋友,你把烟拿起来,继续抽着。” “过去的事,我们可以彻底翻篇,接下来我们仍然是一个战壕的兄弟。” 讲完之后。 我无比真诚地看着他。 心里多么希望。 像夏禧这样才华横溢的人。 今后能为我所用。 夏禧也转头看着我。 两人良久不吭声。 整个客厅,只剩下光绪年间的自鸣钟在不断地晃动。 气氛在凝固。 时间恍若静止。 夏禧笑了,双手拢了一拢头发,嘴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气吹的额前的头发飞扬。 这是一种能迷死女人的做派。 紧接着。 夏禧突然一抬手,将那支还在烟灰缸里燃烧的雪茄给掐灭了。 “苏子,你是我见到过最聪明的人。” “对不起,我们不一样!” 心沉若石跌谷。 这真是非常失败的一次策反。 夏禧终归不是一位普通人。 我背靠在沙发上,双手环臂胸前,望着自鸣钟出神。 两人安静地坐了许久。 夏禧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苏子,乘现在你未死、我未亡,我们好好聊一聊吧,以后也没机会了。” 我反问道:“你想怎么聊?” 夏禧回道:“互相问答,彼此真诚。” 我回道:“好。” ------------ 第三百零六章 与狼共舞 我问道:“你在老司理身边,是什么身份?” 夏禧言语非常坦诚:“我从小被他给收养,亦师亦父。打十几岁开始,他放我在魔都拉洋片历练。在魔都这个地方,根本没人知道我和老司理的关系,老山鸡、疯虫他们都不知道。这些年,我完全凭自己能力,做到了老山鸡副手的位置。” 我又问道:“以你的能力,做到疯虫乃至比他更高的位置绰绰有余,为什么不继续往上爬?” 夏禧回道:“按他的原话,少年成事老来衰。年纪轻,位置太高,以后容易摔跟头,所以让我就一直在这个位置待着。” 我再问道:“你和肖岚是怎么认识的?” 夏禧突然笑了。 一种回忆年少友谊时的纯真笑容。 “我和他还真就是拉洋片认识的,肖岚是一个讲义气的好兄弟。可惜现在……哎,不提了。” 我说道:“我问完了。” 夏禧皱眉问道:“这么简单?” 我回道:“对!该你问了。” 夏禧闻言,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我得先想一会儿。” 他确实该想。 一位无比聪明的人。 精心设计的局被我给破了。 对他的打击,确实有点大。 一会儿之后。 夏禧神色无比疲惫,说道:“没工夫全问,你把怎么识破我的,从头到尾全解释一遍吧。” 我说道:“时间会有点长。” 夏禧回道:“我就当学习了。” 我点了点头:“你的师父老司理,作为四君家的牵头人,他一直的梦想,就是获得其它三大君家手中神器,开启西域古墓,获得国之文脉佛天珠。十年之前那次事情的失败,他蛰伏了十年未动。主要的原因为,作为苏家后人的我,突然不见了。” “在我出现之后,聚集其它三君家神器的机会再一次来临,老司理开始动了。他率先向陆家开出了第一刀,开刀的方式是让陆小欣夺了家主,取得陆家至宝,获取麒麟玉佩。但这次计划他失败了,我获得了麒麟玉佩。” “他再向神秘君家开出了第二刀,开刀的方式是在暗船上钓金鳖,但同样也失败了,我让金鳖继续沉进了海里。这两次失败,让他深刻地认识到,再这样继续下去,无论陆家的神器、神秘君家的神器、苏家的神器,他均不可能获得。” “更关键是,他还不能杀了我,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苏家的神器是什么、在哪里。他一旦杀了我,苏家的神器将永远不可能出现,西域古墓也永远不可能开启。鉴于这种情况,老司理向我杀出了第三刀。这一刀,叫做舍身套狼,我说的对吗?” 夏禧闻言,不置可否,反问道:“怎么一个舍身套狼呢?” 我继续说道:“既然不能杀我,那只有利用我!” “因为掌握了我,等于掌握了陆家神器、苏家神器,仅剩下一个神秘君家神器。老司理干脆打算让我自己去找,等我找齐三样神器,他坐收渔翁之利。” “要实现这个目标,那么必须有一个人,这个人获得我的高度信任,可以一直待在我的身边,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我找这三件神器的情况,甚至可以为我保管三样神器。” “什么样的人才能达到这种状态呢?一位与我共同为掀翻老司理而奋斗终身的人!你就是最佳人选。我敢断定,你接到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获取我的绝对信任。” “你借着曾跟肖岚拉过洋片的关系,请我们吃饭,最开始弄了一个假石榴裙局,让我们来帮你破。破完局之后,你借着酒劲,向我们传达了一个单纯而伟大的梦想,表露了自己是老司理麾下工作人员的身份。” “接下来,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你在老司理的指示之下,完全不计成本!让我帮你飞升坑做掉老山鸡、丢失西周四足兽面纹鼎做掉余风、赏珍会做掉疯虫、狗咬狗做掉陆小欣……” “为避免我怀疑,这些人、事、物,全是真的,没有一件是假的!可怜的老山鸡、余风、疯虫、陆小欣,他们全蒙在鼓里,成为了牺牲品。” “尤其是陆小欣,在我昨天向你透露我拿到了麒麟玉佩之事后,她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彻底被沦为了弃子,你们果断决定,拿她的命来博我的信任,她实在太可悲了。” 讲到这里。 夏禧突然说道:“打住!实话告诉你,你讲得是主要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陆小欣贪得无厌,疯狂积攒人脉、攫取资产,老司理早就想弄死她!” 我冷笑道:“老司理如此残忍而决绝,像壮士断腕一样,切身上的真肉,驯我这匹凶狼,可不就是舍身引狼么?” “不过很可惜,现在你们肉割了,我这匹狼吃了个饱,却没钻进你们的笼子。” 夏禧腮帮子紧咬,目光极为寒冷:“所以,你在最开始就已经知道?” 我回道:“没错!当我第一见到你,就发现了重大破绽!” “实话告诉你吧,在见完你之后,我回金陵所谓的做拴狗链局,全是假的,就是故意做给你们看的,让你们误以为我彻底钻进了圈套!而我,正好利用你们舍身刮肉的做法,把附具在你们身上那些我早想挖下的肉,全部给挖下来!” “你们舍身套狼,我干脆与狼共舞!严格意义上来说,老山鸡、余风、疯虫、陆小欣都不是我废的,而是老司理和你为了让我绝对信任,出手残忍废的!” 夏禧呼吸急促,强压着情绪:“能问一下第一次见到我发现了什么破绽吗?” 事已至此。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我说道:“第一,你脖子上的项链,跟金茹真是配对的。但我们帮你揭穿她的石榴裙局之后,你勃然大怒,大骂让这个贱女人去投胎,可项链却一直没摘。甚至,你到现在也没摘!证明石榴裙是假的!” “第二,我当时见到了你房间垃圾桶烧残余的一张纸,那是一张暗船的船票,证明你曾去过暗船!” “第三,破完石榴裙之后,你嚎啕大哭,借醉酒之口,向我们表明自己是老司理麾下的身份,信誓旦旦要掀翻老山鸡。可那天晚上,我见到你将酒全偷偷吐了,你根本没醉!证明你当晚满嘴谎言。” “三点一结合,我断定你的身份绝对是老司理的人!我甚至没有将这些话跟肖岚他们讲,故意回了一趟金陵,假装做了一个拴狗链假局,尔后来了魔都,彻底倒向了你。” 夏禧勃然大怒,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领子:“所以,你身上的麒麟玉佩呢?!!!” 他受严重刺激了。 此局破了之后。 现在唯独奢望能找到我身上的麒麟玉佩。 这是最后的价值。 我笑道:“大夏,我与狼共舞,怎么可能把这东西带身上?” “我有一个兄弟叫卞五,东西早让他拿走了。” “至于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夏禧冷目而视:“我外面那么多人,你信不信我今天杀了你?!” ------------ 第三百零七章 继续玩 我回道:“你太高看自己了,老司理都不敢杀我,你觉得自己比老司理的本事如何?”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你觉得老司理还会留你?!” 我冷笑着反问道:“为什么不会?” 夏禧咬牙切齿,目光极为凶狠:“赏珍会刚才被公家给一锅端了,老司理在魔都的据点,已经全军覆没!魔都据点的失守,是他无比惨重的损失!” “端赏珍会那位为头的公家人,带金陵口音!这肯定也是你小子干的吧?!单就这一点,他就会对你扒皮抽筋!我倒不如现在拎你的人头去见他,省得他一个人生闷气,气出病来!” 这确实是我干的。 前面曾说过。 老司理不敢杀我,为了彻底套牢我,最终利用我弄出三君家神器,采取舍身引狼的方式,以真事做假局。 不管是飞升坑、西周四足兽面纹鼎走货,还是赏珍会,都是魔都据点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则采取与狼共舞的手段,假戏真做,极尽打砸这些真事之能事。 老司理和夏禧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想法,为了不让我起疑心,彻底博取我的信任,忍痛让这些人、财、物等损失接二连三地发生,眼睁睁地看着我在魔都据点打、砸、抢。 夏禧从未想过我已经起了疑心,还把赏珍会的真实地点如实相告。 甚至。 当时他内心还可能认为。 喂了这么多肉。 我已经彻底把他当兄弟了。 可没想到。 对我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开胃菜而已。 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他们喜欢喂我吃肉。 我干脆狠狠叼下他们一块心头肉! 这块心头肉。 就是魔都据点! 我要彻底拔了,让他们感觉到疼! 拔这个据点。 不需要我。 我利用了魏峰。 肖胖子上次通话曾告诉我,陆岑音出差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连影青阁的人都不知道。 我顿时感觉到了不妙。 立马让肖胖子查一下魏峰去了哪里。 肖胖子查过之后告诉我,魏峰也出差了,他的同事也不知道魏峰到底去了哪里。 同时。 肖胖子还查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魏峰和陆岑音两人消失的时间,竟然是同一天。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在暗船上魏峰那一招黄雀在后。 魏峰职责所在,他不允许我杀陆小欣。 陆岑音因为血脉亲情,她也不允许我杀陆小欣。 两人有着同一目的,竟然在同一时间消失。 我严重怀疑。 他们两人已经联合起来,来了魔都,想再给我来一招黄雀在后。 我脊背有一些发凉。 因为这些天以来,我从来没发现他们在身后盯着。 陆岑音自然没这本事,但她和魏峰混在一起,以魏峰这小子的水平,我估计自己也没本事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如果我再中一次魏峰黄雀在后的招数,被同一块石头绊倒,绝对不能容忍。 九儿姐要知道我两次因为同一原因摔跤,一定会让我赶紧去死了算了。 我干脆选择了直接暴露。 白天大摇大摆去地摊捡漏、逛商场买东西、租车。 晚上则明目张胆将车停在桥上。 我敢猜测。 他们一定在某处车上暗中盯着我。 在夏禧告诉我陆小欣已经离开赏珍会去追击疯虫之后。 我立马换了一张陌生的电话卡,给魏峰发了一条信息。 “苏尘在调虎离山,速来XX!陆小欣正在里面参加赏珍会,苏尘已经派了人在赏珍会阻击她!” 然后迅速将卡换回,再打了一个举报电话,说XX地方有人正在进行犯罪活动。 双管齐下! 魏峰见到这条谋生号码的短信。 一定会发懵。 他非常了解我。 按照我的性格,如果我要阻击陆小欣,不可能这么大摇大摆地晃荡。 今天我如此大摇大摆。 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我发现了他们,他们已经暴露了。 我晃荡的目的就是在调虎离山! 基于这个判断。 魏峰绝不会对这条陌生短信坐视不管,他一定会留下一部分同事,让他们继续盯着我,而他和陆岑音则会火速赶往赏珍会现场。 可这个时候。 陆小欣其实已经从赏珍会出来了。 魏峰职责所在,即便没找到陆小欣,见到这个从各处墓地弄来奇珍的地下赏珍会,也必须呼叫魔都同行把赏珍会一锅端了。 一切看起来巧妙。 但能不能成功。 归根结底还要看我之前对魏峰和陆岑音已经来魔都盯我这个判断准不准确。 我其实也不知道准不准确。 可即便不准确又如何? 一毛钱的短信费用而已。 我又不是付不起! 从今天结果看来。 极为准确! 还真是魏峰出手端了。 从我内心来讲,今天我其实可以不破老司理这个舍身套狼局,继续陪他玩着。 但一切的变化,全因为魏峰突然来了。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变量。 就好比你在钓鱼,你已经钓了不少,目前陆小欣这条大鱼也已咬钩,本来你准备钓起来后,继续垂钓下去,最终钓出老司理。 但这个时候,水里面突然来了一条若隐若现的蛇。 尽管这条蛇你并没看清他的样子。 但却感觉到它双目正冷冷地盯着。 我不敢继续赌下去。 因为根本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只得选择立即收网。 我哈哈大笑。 末了。 我厉声说道:“大夏,你这套说辞想骗到我?老司理的心性,你比我还了解!他是一个敢花十年时间蛰伏的人,没有拿到我身上神器,我一定会像万年僵尸一样,不死不灭!” “倒是你!这个舍身套狼局做失败了,你该好好想想老司理会怎么对付你!你若不想像陆小欣一样被当成弃子,只有一个办法!” 夏禧大吼道:“让我跟你?!” 我回道:“对!只能跟我,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 菩萨众人抬。 神仙锣开道。 我劝夏禧。 完全是因为觉得这小子简直数一数二的人才。 我很想要他! 夏禧笑了,笑声极度狰狞。 “老子这么多年,第一次输这么惨!” “我宁愿在老司理面前受罚、受罪,乃至受死,但让我跟你,你简直在做梦!” “老子不服!我一定会扳回这一局!” 再一次的劝降。 又惨遭失败。 严重的挫败感刺激着我的内心。 我一把反拎起夏禧的衣领子,大吼道:“不进花丛,你特么非要钻茅坑!” “那咱们继续玩,谁不敢玩谁是孙子!” ------------ 第三百零八章 强扭的瓜不甜 夏禧狞笑道:“玩?外面全是我的人,你怎么玩?!” “苏子,你太聪明了,但也太自负了!” “我现在就把你给绑了,引卞五拿麒麟玉佩来换你的性命!” 尔后。 他神情陡变,手中猛然亮起了一把匕首,向我脖子凶狠刺来。 我侧头一让,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夏禧手向下迅疾格挡,反手一刀刺我的眼睛。 我只得急急后退。 这货有着非常出色的拳脚! 之前从未展露过! 他反应极快,再次朝我猛扑,手中的刀直刺我的胸口。 这招极为狠辣! 客厅里面空间非常狭小,根本施展不开。 如果再退下去,我就要被他逼到墙角。 以夏禧展现出来的这种身手,他手中有刀,我很难不受伤,最终会被他给制服。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要是受伤并被制服了。 这货可能会嘚瑟半年。 我猛地掀起了旁边的木茶几,手中一翻,向他砸去。 夏禧来不及躲,一手挡茶几,一刀插在了茶几的面板。 “哐!” 刀入木几分! 要的就是刀短暂失去作用! 我不待他反应,一脚踹向了茶几。 “咔嚓”一声响。 茶几裂了。 夏禧猝不及防,向后而倒。 他极为愤怒,从地上挣扎而起,冲外面大吼。 “全特么给老子进来!” 人进来了。 不过,不是他想要的那些站在院子外的下属。 而是。 肖胖子和小竹。 白天我已经让他们赶过来了。 一直在夏禧的屋子外面藏着。 双管齐下那一招端了赏珍会之后。 夏禧这么聪明,他一定有办法逃出来。 他也不能在魔都据点继续待下去了。 因为据点肯定马上要被公家彻底拔除。 临走之前。 他一定会回一趟家,拿走家中的重要东西。 我不知道夏禧会带多少下属逃出来,怕自己对付不了,在他家发生意外,所以提前安排了肖胖子和小竹在暗中候着。 显然。 夏禧外面七八位下属已经全被他们两人给悄无声息地撂倒了。 这不是我神机妙算。 我只是始终牢记了九儿姐的话,比对手多想一步,便足以决胜千里。 无论是调度魏峰,还是在这里等着夏禧,无非就是设身处地站在他们的角度,判断出他们想干什么、应该会干什么,并以此来多摆布一步棋而已。 非常简单的心理学逆推思维。 任何人只要在生活中愿意按这个方法来反复训练,其实都可以做到。 更不用说我跟九儿姐打熬了十年。 肖胖子满脸阴沉地盯着夏禧。 小竹则笑意盈盈地瞅着我,还可爱又嘚瑟地冲我摇了摇头。 她摇头的样子。 非常像郭富城当年颁奖典礼上的摇头杀。 让人心里感觉到逆天的舒适和美好。 肖胖子冷声说道:“大夏,你小子打这一手感情牌打挺溜啊!” “要不是苏子今天叫我来,我特么还一直把你当亲兄弟呢!你倒好,借着我往上爬,去摘苏子这颗桃!” “可我特么不是树,是仙人掌!苏子也不是桃,他是雷!” 夏禧闻言,抹了抹嘴角上的血,脸上肌肉抽搐:“肖岚,你们让开一条路,让我走!” 肖胖子回道:“苏子已经说了,他很爱才,把你关上十天半个月。” “他要按照传销理论,每天对你进行一遍洗脑,让你成为跟着他干大事的精神小伙,你小子认命吧。” 夏禧下巴上扬:“再问一句,你们到底让不让?!” 肖胖子和小竹像两尊门神,反而互相靠拢了一点。 夏禧见状,突然拉开了衣服,一把打着了防风打火机。 衣服里面竟然是药包! 引线离防风打火机就一点点距离。 夏禧大声吼道:“你们到底让不让?!” “不让就特么一起死!” 小竹一见,俏脸陡变,手中竹刀片就想飞出。 我吓得不行:“小竹!” 小竹闻言,只得停了下来。 不是我担心小竹的刀片不准。 而是夏禧手中的那种防风打火机,不需要一直摁着也能亮着明火。 即便打火机被小竹刀片打脱落。 以夏禧这种的性格,保不齐他一气之下以胸压火,到时一爆炸,我们全得完蛋。 夏禧神情无比冷峻地盯着我们。 “我数三下,不让开到时一起死!” “三!” “二!” “……” 我无奈地说道:“让开!” 肖胖子和小竹闻言,只得让开了。 夏禧见状,冷哼了一声:“你们全退到墙角去!” 他们两人只得缓步走到了我身边,和我一起退到了墙角。 夏禧一只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另一只手中的打火机依然没远离身上的药包引线。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一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迅速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一个丝绸包裹的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 但这东西一定对他极为重要。 拿完东西之后。 他开始面向我们,快步往后退。 我们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到了院子,他冲我们大声喝道:“退后!” 我们只得再次退后。 夏禧上了车,立马发动,摇下了车窗。 “苏子,药包是假的!” “前面赢得全是纸,后面赢得才是钱!” “咱们继续玩,谁不敢玩谁是孙子!” 讲完之后。 他将打火机丢在外面。 打火机化成一段美妙的火弧线,摔落在地,还在地上燃烧五六秒钟。 汽车轰鸣。 车尾巴留下了一道青烟。 我们望着夏禧开着那辆车远离,直至消失不见。 肖胖子朝地上淬了一口:“妈蛋!还是被这小子给摆了一道!” 小竹不无遗憾地说道:“哥,你刚才应该信我的!” 我摇了摇头。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我的目标是让夏禧跟我。 他从小被老司理收养、训练,最了解老司理,也完全清楚老司理所构建邪恶帝国的一切运作。 如果夏禧愿意跟我。 我等于掌握了老司理手中大部分底牌,胜算的概率将几何级增大。 非常可惜。 夏禧的性格在某些方面跟我非常类似,不服输。 既然他不愿意。 强扭的瓜不甜。 我对他们说道:“不提这事了,我们出去吃点夜宵吧,肚子已经饿了。” 总体来说。 这次魔都之行,效果还算满意。 拔掉了老司理在魔都的重要据点。 陆小欣也死了。 我们完全有理由去轻松一下。 更主要是。 在这一刻。 我非常想敬许姐一杯酒。 ------------ 第三百零九章 天下最聪明的狼 我们三个人步行出了街道。 打车来到了夜宵摊。 点上了满满一桌子菜。 全按许姐以前爱吃、爱做的菜点的。 今天卞五不在。 他作为我保命的一枚棋子,拿着麒麟玉佩四处逍遥了。 但我想他应该能感受到我们今天的喜悦心情。 依旧给一个空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 我心中很难过。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昨晚那个梦。 我从小没有家。 跟着九儿姐之后,她是我的师父,对我严苛到极致。 九儿姐给我的其实与亲情有所区别,我对她更多的崇拜、敬畏。 许清犹如我黑暗人生中突然出现的一盏转瞬即逝孤灯,给了我家一般的温暖和牵绊,却因为我而死。 可在我为她报仇的关键时刻,她却在冥冥之中还保护了我,没让我亲自动手。 她是亲姐。 见所有人杯子都倒满了酒。 我举杯。 肖胖子和小竹也举杯。 我说道:“姐,我这辈子欠你,已经还不了了,你也不让还。” “可本金不还,我总得算利息,所以陆小欣死了,你别骂我。” 肖胖子突然将手中的假指摘了下来,一把丢进了垃圾捅,冲旁边的空位置晃了两晃:“许姐,肖岚以后不再戴这玩意儿了,这可以拿刀又能弹钢琴的手是不是更加炫酷了?” 他的手指是陆小欣叫人给砍断的。 肖胖子戴了好长时间的假指。 今天他丢了。 他心中那口怨气终于解了。 小竹眼眶泛红:“姐姐,我想你了。” 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再将许清那个杯子里面的酒喝了。 肖胖子呲着牙,拍着我的肩膀:“苏子,从今天开始,我们的目标就是老司理了!哥们我没什么出息,跟着你干,怼天怼地怼司理!” 我回道:“行!咱们今天啥也别提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醉不归。” 这天晚上。 我们吹着秋天的夜风,喝酒吃肉,酣畅淋漓。 笑声在夜宵摊里回荡。 直到老板连续催了我们好几次,说他要收摊,我们才离开夜宵摊,回了酒店。 到了酒店之后。 肖胖子和小竹各开了一个房间。 肖胖子喝多了,进房间就睡。 小竹则陪我进了房间。 她先帮我收拾了一下床铺,接着又要捡起衣服来洗。 我让她别洗了,明天再说。 小竹美眸忽闪地看着我:“哥,你过些天带我去捡漏好吗?捡杂项。” 我问道:“想学了?” 小竹点了点头:“师父说,我只懂理论,不太懂实操,让我跟着你多学一下。” 杂项其实属于四大项当中最难啃的。 字画、陶瓷、玉石,虽然也属于大项,但相对来讲单纯一些,这三项都有比较清晰的脉络可循。但杂项太驳杂了,普通的诸如砚台、钱币、木漆器、扇子、邮粮票、牙角器等,特殊的甚至还有耸人听闻的棺材、干尸…… 要精通确实难度很大。 不过,有一个人很牛比。 那就是华东杂项阎王。 颜小月之前曾说,她爸爸邀请我去参观他的工作室,我当时答应等把疯虫处理完之后再说。 现在疯虫已经解决了。 我看看到时能不能带小竹进去。 如果能进去,对小竹的水平会有质的提升。 我回道:“好,接下几天没事,我带你去见杂项阎王。” 小竹回道:“嗯。” 但讲完之后,小竹也没走。 我看着她。 她也看着我。 一会儿之后。 我问道:“你不休息吗?” 小竹闻言,小脸顿时绯红:“噢对呀,我应该在隔壁房间睡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 我们下楼正准备出去吃早饭。 电梯口突然上来了几个人。 他们向我亮出了证件,其中一位说道:“苏尘是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事情向你了解一下。” 肖胖子和小竹都懵了。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昨晚陆小欣死亡的真相。 吃夜宵的时候,因为旁边有人,我也没跟他们细说。 肖胖子忙不迭地说道:“不是……同志,苏尘是什么事?” 对方严肃回道:“与你无关,不该问的你别问!” 我转头对肖胖子和小竹说道:“没事,你们等着我。” 讲完之后,我跟他们去了。 到了他们的办公地点,先是有人进来询问了一下昨晚的情况,做了笔录,然后没人再理我。 中午吃盒饭。 下午继续呆着。 到了晚上。 再进来一个人,继续询问,又做一份笔录,主要问关于夏禧的事。 一直等到了满满四十八小时,才放我出来。 我出去之后,见到院子里面好几个人。 肖胖子和魏峰正在抽烟聊着天。 小竹则满脸焦急,急促不安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她见我出来,神情欣喜万分,立马冲了过来,挽着我的手:“哥……”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没事。” 转头一看。 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颜小月。 她站在旁边,脸上也不知道啥表情,竟然没看我,反而在盯着小竹。 这老六怎么知道了? 我估计她是去了酒店,问到了相关情况。 颜小月见到我正在看她,走了过来,问小竹道:“小同学,你是谁啊?” 小竹:“……” 我回道:“上次我们找你赌斗,你不是见过么?” 小竹笑道:“小月姐姐好!” 颜小月闻言,拍了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可上次你们没这么亲密啊,难道关系进一步了?” 小竹眨着大眼睛,故意回道:“对呀对呀。” 颜小月翻了翻白眼:“对你个头!看小僵同学的手脚姿势,就知道你还是不行!” 小竹闻言,瞥了瞥嘴。 颜小月笑道:“走吧,姐姐替你们接风洗尘去!” 魏峰走了过来,冷笑一声:“行啊苏子,狐狸吃了,身上还没惹着骚。” 我回道:“主要是养狐狸的人,还养了狗。狗突然咬死了狐狸,确实与我无关。” 魏峰说道:“但让它们互相发疯咬起来的那块骨头,是你给丢进笼子的。” 我:“……” 魏峰说道:“我有事得走了。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山上的狼再厉害,但要越界伤了人,终究逃不过猎人手中的枪。” 我回道:“谢谢提醒。” 魏峰笑了:“相信你一定是天下最聪明的狼!” 讲完之后。 魏峰开着车走了。 我正准备离去。 转眼却见到了神情无比憔悴、眼睛红肿的陆岑音。 她在王叔的陪同之下,从一个办公室走出来,她手中还拿了几张纸。 她是陆小欣的家属。 需要来这里签字确认陆小欣的死亡。 我们互相对视。 时间彷佛在忽然之间静止。 ------------ 第三百一十章 恋人未满 肖胖子见状,肥脸肌肉抖动,对我说道:“那什么……小竹我们出去透透气。” 小竹闻言,转手一拉正满头懵的颜小月:“小月姐,我们也出去聊聊天吧。” 颜小月还想说什么,却被小竹硬生生给拉走了。 陆岑音瞅着我。 她的眼神非常复杂,交织着痛苦、悔恨、自责、撕裂、崩溃…… 我心被阵阵刺痛。 陆岑音转头对王叔说道:“王叔,我们走。” 王叔闻言,冲我轻轻摇了摇头,跟着陆岑音大踏步往门外走。 我觉得应该说什么,但却不知道怎么讲,叫了一句:“岑音。” 这句话叫出来之后。 陆岑音身子顿住了。 一会儿之后。 她回过头来,眼中的清泪不断往下流,似乎在强压着心中的情绪,身躯微微颤抖,银牙轻咬,神情绝望而无助:“苏尘,我恨你!” 我完全无法回话。 陆岑音是一位爱郑板桥书画的姑娘,对生活充满了闲趣与热情,对身边的人满是包容和爱。 从她的角度来讲。 陆小欣是她妹妹。 陆知节年轻时闯荡江湖,很少管她们俩。 陆岑音亦姐亦母,从小带着陆小欣长大。 陆小欣再怎么暴戾、残忍而扭曲,她在陆岑音的心里都无可替代。 更何况。 从夺家主一事至今。 陆小欣残忍杀了许清、砍了肖胖子的手,但却还没有对自己的姐姐动手,只是无比变态地夺家主、毁掉影青阁。 陆岑音对陆小欣有痛、有气、有绝望,但没有恨。 如果她因此而恨陆小欣,与我一起杀陆小欣,那她才是心理变态! 试问。 哪位母亲、姐姐,会对烧了家的小孩进行刀斩呢? 这是人性。 陆小欣没对姐姐残忍下手是人性、陆岑音对妹妹的亲情依旧是人性、我要坚决诛杀陆小欣也是人性。 我们都是世俗之人。 无法去规避人性。 我很喜欢眼前这位单纯善良的姑娘。 可现实造化。 我们恋人未满。 现在却被推到了杀亲仇人的地步。 这就是江湖。 在汪洋大海之中,我们全都身不由己。 我想向她解释什么。 但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咽了下去。 陆小欣确实不是我亲手杀的。 但她的死,却是我一手造成的。 一切的解释显得都苍白无力。 回忆过往的种种。 陆岑音对我从来都是倾心相付、毫无保留。 反倒是我,之前为她夺宝也好、争家主也罢,无不夹杂着私心。 内心深处。 我只是想一步一步接近父母死亡的真相。 对她,我有一种无比强烈的内疚。 陆岑音用手背擦了几下眼泪,未再回头,快速地上了车。 王叔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苏尘,如果你对大小姐……” “王叔!” 陆岑音在车里面喊道。 王叔只得上车。 油门轰鸣。 那辆红色轿跑快速驶离,留下了一道青烟。 我不知道与她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也许见了。 不如不见。 我出了门之后。 颜小月瞅了瞅我,想说什么,但估计她见我铁青着脸,不敢吭声了,开着车带我们走。 在路过一家饭店的时候。 颜小月说这家饭店非常有特色,想请我们进去吃饭。 我回答不大想吃。 她只得作罢。 回到酒店。 肖胖子和小竹都不敢惹我,钻进自己房间了。 颜小月进了我的房间,神情鄙夷地打量了几下我:“这是你前女友啊?长得挺漂亮啊,气质也好,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都快要赶上姐姐我了。” 我闷声不响抽着烟。 颜小月秀眉紧蹙,满脸无语:“分就分了呗,瞧你那副死相!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在金陵找?金陵数量本来少,质量还没魔都好……” 这特么都是哪儿来的俏皮话! 我问道:“你还有事吗?” 颜小月回道:“当然有啊!你上次答应我爸爸去他的工作室,现在疯虫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要兑现诺言了吧?” 我说道:“你跟老爷子说一下,小竹是学杂项的,我想带她进去看一下,涨涨见识。” 颜小月闻言,挠了挠头,神情有些为难:“不知道我爸会不会同意,我去跟他说一下吧。” 我从抽屉里拿出了尚左生的砚台,递给了她:“扬州八怪之一高凤翰亲手雕刻的砚台,属于罕见的‘仙遮脸’。虽然上面没刻时间,但大概率为他右手病了之后,用左手雕刻出的残品。东西没任何问题,你要不放心,可以给你爸看一下。他是杂项大家,应该会很喜欢。” 颜小月拿起砚台瞅了一会儿,撅嘴说道:“这么看不起我?我好歹是同悦古玩老板,眼力没你想象的那么差劲!这款龙尾砚胎体细腻,底色带青莹眉纹,石质坚细温润,正宗婺源罗纹山的老坑料,放到拍卖市场,至少值个七十来万吧。” 她的估价倒与我预测差不多。 这老六肚子里还真的有点料。 我说道:“行,让你爸给一百四十万吧!” 颜小月闻言,美眸顿时瞪得老大。 我问道:“怎么了?” 颜小月说道:“难道你不是送这东西给我爸,好让他同意你带小竹进工作室么?” 我反问道:“你觉得你爸敢收我的礼物?” 颜小月说道:“可你即便是卖,溢价也太凶了,都翻倍了!” 我说道:“本来可以少算点,但今天心情有点不爽。” 颜小月问道:“那我来买,你便宜一点吧。” 我回道:“不卖给你,只卖给你爸。” 颜小月闻言,将砚台塞还给我:“我替他决定,不要了!” 我说道:“建议你打电话咨询一下你爸。” 颜小月回道:“不打,撒油那拉!” 这方砚台,对别人来说确实只值七八十万的市场价,但对杂项阎王来讲,仙遮脸是世间罕见的杂项稀品,可远远不止一百四十万。 比如一件球星签名的球衣,衣服不值钱,但这东西如果卖给喜欢球星的人,可以溢价百倍。 颜小月了解自己的父亲。 她一定会替他买下来。 果然。 颜小月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买了砚台,你心情会好点不?” “那肯定。” “行,改天给你转账,你现在给姐姐笑一个。” “对不起,不卖笑!” 颜小月闻言,白了我一眼,拿起了砚台,转身走了。 ------------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无本不成真 翌日上午。 颜小月打电话给我,说她爸爸已经同意了,让我带小竹去他的工作室参观,并请我们吃早餐。 杂项阎王肯定会同意。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今魔都据点已拔,疯虫潜逃。 颜旺再无任何威胁。 我现在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 洗漱过后。 我带着小竹出门,肖胖子也跟着出来。 我对他说道:“你别来。” 肖胖子闻言,瞪大了眼睛,满脸无语:“苏子,我就不能进阎王殿参观一下?合着小竹才是亲的呗!” 我回道:“我只要求了带小竹去,没说要带你,不合适。” 肖胖子说道:“那我待在酒店干嘛?” 我说道:“去把我们的衣服给洗了!” 肖胖子:“我特么……” 小竹在旁边格格直笑,说道:“肖哥,这就叫恶有恶报!谁叫你在金陵一天换几套衣服给我洗,三餐饭还要我变各种花样做,真是该!” 我和小竹出门打了一辆车。 杂项阎王和颜小月在一家肠粉店的门口等我们。 见到我们之后。 颜旺满脸笑呵呵:“苏老板,高凤翰的仙遮脸砚台你卖便宜了。” 我回道:“对我来说已经物超所值。” 颜旺回道:“对老头子来说不是。我收集了一辈子的杂项,仙遮脸物件倒有几款,但砚台类的,确实没见过,也算弥补了老头的遗憾,两百六十万,不贵不贵。” 我一听,有点懵。 当时我给颜小月开的价是一百四十万,怎么现在还多出了一百二十万? 颜小月顿时俏脸慌张,忙不迭地拉着颜旺的手:“爸……我们别聊了,赶紧吃早饭去吧。” 颜旺说道:“好。” 老头子带头,进入了肠粉馆。 颜旺说道:“老头子早年间在粤省闯荡时间比较多,对其它无感,单独对肠粉非常喜爱。可回来之后,魔都开的肠粉店,怎么吃都觉得不对味,便自己开了一间,每天早上自己来吃上一盘,也算晚年生活一个爱好,两位尝一下味道怎么样。” 难怪他要请我们吃早餐。 敢情这家店是他自己开的。 东西上来后,我们也没客气,大口吃了起来。 确实挺好吃的。 可要说地不地道,我说不上。 因为正宗粤省肠粉怎么样,我也没吃过。 小竹问道:“老爷子,您这肠粉主要是浇汤正宗。” 颜旺一听,神情无比诧异:“小竹姑娘,怎么说?” 小竹回道:“您用得粤省罗定豉油熬制汤汁,浇上去才有这种正宗的海香味。很多厨师酿造一些不新鲜的海味,都会用加大罗定豉油用量,来掩盖食材鲜味的不足。其实如果少了罗定豉油,这肠粉其实跟其它店里的一样啦。” 颜旺手中的调羹都停了下来,问道:“小竹姑娘,你干过厨师?” 小竹嘻嘻一笑,没回话。 小竹是锁命门的,小时候什么都要学,做菜功夫一绝,以前在“酥小许”菜馆,许清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她知道这些很正常。 我替她回道:“确实,她在金陵干过一段时间厨娘。” 颜旺闻言,神情满是欣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小丫头刚才对肠粉判断的那些话,倒让我想起藏古界一句老话,叫做无本不成真。做菜其实藏古一样,只有抓住其本来的面貌,才能还原最初的味道。” 小竹闻言,若有所思。 颜旺已经开始主动从做菜讲到藏古,证明老头非常想还我之前救他的人情,等下去了工作室,不怕他不教小竹一些杂项绝活。 颜小月则在旁边晃动着脚,眼神带着一丝不服,撅起嘴说道:“这位小竹同学,活这么优秀,可招人恨噢,会打架、会杂项、会做菜,还温柔的像一只小猫咪……” 小竹会打架的事,之前在同悦古玩赌斗时,颜小月虽然没在,但下属肯定跟她说了。 小竹脸顿时红了。 颜小月还要再讲下去,被颜旺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没再吭声了。 吃完早餐。 我以为要出门去工作室。 杂项阎王却带我穿过饭店的后厨,进入一条弄堂,又转到了一间空画室。 空画室里面有一堵暗墙。 打开暗墙,里面竟然是颜旺的工作室。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开这家肠粉馆了。 大隐隐于市。 开肠粉馆是为了掩盖他经常往这里跑,免得被人发现他在里面有工作室。 工作室由几套房子打通,面积足足七八百平方。 我彷佛来到了一间小型的杂项博物馆。 票书漆木牙,币扇稠枕锁…… 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有一些残碎的东西、工具,摆放在地上,显然是颜旺做赝品时用的。 进入工作室之后,颜旺开始兴奋起来,带着我们像参观博物馆一样,开始一件一件向我们介绍。 小竹满脸好奇,美眸瞪得老大,无比认真地倾听。 事前我们曾征求了颜旺的意见,还带了一支录音笔进去。 让小竹录下颜旺介绍时的话语。 回去慢慢消化。 颜旺讲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无本不成真,其精髓是,很多鉴师鉴定赝品,喜欢从古玩器物来着手,但真正的作伪大师,器物上肯定不会让你看到任何破绽,要鉴定出破绽来,必须从古玩最根本的物性入手。 所谓物性,通俗一点就是这玩意儿古人到底拿来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小竹有没有理解。 我倒是明白颜旺的意思。 比如冕旒帝王帽,大部分人鉴定,都从帽子着手,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如果从这顶帽子的物性去想,就能很容易看出毛病。帽子的物性是帝王用来祭祀庆典用的,在禁铜的唐代,代表国家形象的冕旒帝王帽,绝不可能用铜来做。 这就是古玩物性所露出来的破绽。 如果我早理解了“无本不成真”这句话,当时找帽子的破绽,也不用废那么多的周章。 颜旺从一个制赝高手的角度,逆向讲解如何识赝,倒真的让人耳目一新、受益匪浅。 他这已经算对小竹倾囊相授了。 颜小月轻轻对我说道:“我爸爸从没带过徒弟,等于有一肚子学问的老教授,很想教给学生,但平常根本不可能、也没机会教人,这次算是将毕生的精髓全给讲了。录音笔录下来的东西,相当于一本杂项百科全书了。” 我见颜旺和小竹已经往前走了,便问颜小月:“砚台我卖给你一百四十万,你给老爷子说二百六十万,坑爹这样坑么?” 颜小月闻言,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要你管呐?我要钱有用的,你别说出去哈,要露馅了,姐姐跟你没完!” 今天的参观计划是一天。 其实要沉下来,这里的东西花半年时间消化都不够。 中午颜小月打了饭菜进来吃。 到傍晚结束之时,颜旺和小竹都有一些意犹未尽。 小竹向老爷子深深鞠躬,表示感谢。 颜旺的嗓子已经有点哑了,呵呵直笑。 我则让颜小月和小竹先出去。 她们不明所以,先出去了。 我对颜旺说道:“老爷子,感谢对小竹的提点。今天来参观,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有一个事关自己生死的重要问题想问你,恳请老爷子如实相告。” ------------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三角关系 我用的是“恳请”两个字。 颜旺闻言,神情顿时一愣,用沙哑的声音反问道:“苏老板人中龙凤,做局下套横行无忌,何事事关你生死,还需要老夫来提点?” 我也不卖关子,直接问道:“当年提携你的那位天神是谁,能否告知?” 颜旺闻言,整个人都立住了。 目前的情况。 魔都据点被拔了之后,公家肯定会根据从据点里面找出来的线索,顺藤摸瓜,继续往上寻找老司理邪恶帝国的犯罪脉络,老司理肯定要抓紧时间紧急收缩战线,擦干净身上的屎,尽量不再遭受更大的损失。 在这种时候,老司理肯定忙得屁砸脚后跟,根本无暇顾及我。 但我却不能被动地等他来找我。 我必须主动去撩拨他,把他给逗嗨。 本来以为收服了夏禧之后,会从他身上找出对付老司理的突破口。 奈何这小子根本不肯就范,还用假药包骗了我们,逃了。 我现在只能启动颜旺这个线头。 颜旺之前十年不出山,但因为对他有提携之恩的天神一句话,无奈只得重新出山接客,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要帽子客人的真实身份,但还是尽心尽力地做了一顶冕旒帝王帽赝品。 而天神之所以会让颜旺去做这顶帽子。 完全是因为老司理找到了天神。 这是一个三角关系。 天神认识老司理。 颜旺认识天神。 只有颜旺告诉我天神是谁,我去找到天神,才能想办法顺藤摸瓜找到老司理。 这也是之前我为什么不肯收颜旺送出的近千万价值的鱼肠剑,却倾心帮他去解决麻烦的原因。 我要让颜旺欠着我这一份天大的人情。 再将这份人情作为线头。 不断抽出躲在黑暗中的老司理。 现在到了需要他还的时候了。 参观工作室、提点一下小竹,也算还了一点人情。 我也没跟颜旺客气,果断收了,但礼实在太薄。 颜旺手拄着拐杖,站在原地,似乎内心在艰难挣扎。 半晌之后。 他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苏先生心思之深,老夫佩服的五体投地!” 颜旺这话讲得非常委婉。 其实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原来你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太特么不地道了。 让他不爽吧。 掀翻老司理,于公于私,我都觉得自己走在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上,管不了那么多。 我没吭声。 颜旺说道:“早年间,他老人家虽然也是古董江湖之人,但在几十年前就已经退出古董江湖,从事了别的行当。自从他从事别的行当之后,我曾答应过他,不再将他往古董行当里面扯,也不会透露他的任何信息。” “这几十年来,要不是上次那位神秘客人需要冕旒帝王帽,我们还从来没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神秘客人,有如此巨大的能量,能迫使他给我打这个电话。” 颜旺已经快七十了。 那位天神在他的口中属于老人家,不得快九十岁了? 我静静地听着。 颜旺神色无比纠结,似乎非常累,端了一张凳子,坐下来,抬头问道:“苏先生,你有烟吗?” 我给了他一支。 颜旺抽着烟,露出一副生死抉择的神情,说道:“他老人家对我有提携之恩,苏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事情真的让老夫很痛苦啊,说出来不是人,不说出来也不是人。” 果然是老狐狸! 如果换成普通人,见到一个老头如此痛苦的抉择,可能也就说算了。 可我是普通人吗? 哥们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我直截了当,反将了他一军:“天神退出古董江湖几十年,却又给你打了电话,再次参与了古董江湖之事。老爷子十年不出山,后来也出山制赝了。你们两位僧人,本来确实约定一起苦行,可如今两人斋戒都先后破了,谁又还好意思腆着脸指责对方心中不尊佛祖?” 我的潜台词是,可别拿这个说事,这人情我要定了,你还不还吧。 颜旺闻言,脸上肌肉剧烈抖动。 估计要不是强忍着,一口老血都会喷出来。 我安静地等他抽完了那支烟。 颜旺见我态度坚决,万般无奈,只好咬牙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他老人家其实人在津门,是老粮帮的总瓢把头。至于苏先生能不能找到他,他见不见你,老夫就无能为力了。” 我问道:“谁?!” 颜旺回道:“老粮帮的总瓢把头,难道苏先生认识?” 这就有点巧了。 按颜小月所说,她参加老粮帮,其实根本没敢告诉颜旺,害怕他打断她的腿。 可那位提携颜旺的天神,竟然会是老粮帮的总瓢把头。 我回道:“不认识!多谢老爷子坦诚!” 颜旺罢了罢手:“不客气,只求苏先生找到他的时候,别提老夫名字就行。” 我回道:“一定。” 颜旺笑道:“苏先生,我已经年纪大了,今天精力有点不济,就不送你了。” 我目的达到,不再多言,向他告辞,出了工作室。 小竹和颜小月正在外面等我。 颜小月见我一个人出来,问道:“我爸呢?” 我回道:“他有点累,在里面休息。” 颜小月闻言,赶紧跑回去看。 我招呼小竹先离开。 一会儿之后。 颜小月气喘吁吁地赶了出来,在肠粉馆门口拉着了我,问道:“你跟我爸说了什么?” 我回道:“没什么啊。” 颜小月说道:“没什么?刚才我进去,他满脸纠结地跟我说,让我以后少跟你玩,说你这小子跟菩提子一样,浑身上下足有上千个心眼!” 我回道:“谢谢!” 颜小月都无语了:“谢你个头啊!他这是对你有意见呢,你觉得他在表扬你?” 我笑道:“不管他是表扬还是骂,反正我跟你玩定了,跟我走吧!” 颜小月有点懵:“去哪儿啊?” 我回道:“玩!” 颜小月问道:“玩什么?” 我说道:“这你别管了,反正挺有意思的。” 颜小月撅了撅嘴,不再问了,开车送我们回酒店。 一回到房间门口。 却见肖胖子正跟一个人在里面打得呜呼哀哉、鬼哭狼嚎。 ------------ 第三百一十三章 莽夫 定睛一看。 和肖胖子打架的竟然是三黑子!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 三黑子和肖胖子两人,拳拳入肉,两人脸上都血呲呼啦的。 看起来好像势均力敌。 但从武力值来讲,三黑子的武力稍胜肖胖子一筹,可肖胖子靠着部队打熬出来的单兵作战能力、爱谁谁的狠劲以及肉糙抗造,也把三黑子给干得够呛。 “卧槽,你特么打老子脸,老子捏爆你!” “死胖子,无耻!” “……” 我傻眼了,正想上去拉开他们,但已经来不及了。 身边那位飞花小蝴蝶手中的竹刀片瞬间出手。 “刷、刷、刷!” 三枚刀片。 分别取三黑子的上中下三路。 三黑子后脖子、背部以及腿部,分别中了刀片,他整个人像突然遭到了电击一样,从肖胖子身上弹了开来,嘴里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肖胖子反手一拳,将三黑子打得躺倒在床上。 三黑子整张脸飙出血来,血糊住了眼睛。 不过,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反应极快,知道肖胖子突然来了帮手,从床上迅疾蹦起,就想往外逃。 小竹娇喝一声,脚步几个蹬踏,如同一只潇洒的蝴蝶,一跃上床,与此同时,她膝盖弯曲,顺势朝着三黑子胸口猛然一顶,三黑子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飞倒,重重弹在床头。 三黑子嘴里骂了一句:“不要脸……摇人……” 尔后。 “噗通”一下。 三黑子身子俯倒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颜小月见状,在原地都看痴呆了。 别说她。 我都已经懵了。 小竹这两下出手实在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阻止。 肖胖子一抹脸上的血,满脸无语:“竹啊,你这是搞什么飞机!我跟他单挑,你出什么手嘛……等下他醒来怎么看我、江湖上怎么评价我、今后我还怎么混?” 小竹吃力不讨好,神情又急又恼,回过头来向我告状:“哥,你看他……” 我也不知道该说啥。 这房间跟灾难片现场一样。 等下都要向酒店赔死。 我先到床边探了一下三黑子的呼吸,还比较均匀,倒没什么大事,只是他没顶住两个高手的突然夹击,被干岔气,晕过去了。 我转头问肖胖子:“这怎么回事?” 肖胖子闻言,抽了抽鼻子,解释道:“我本来躺自己房间看电视,但服务员进来打扫卫生,便跑到你房间来看电视。房门是打开着的,看了一会儿,这煤球突然走进来,牛比哄哄地问‘你特么谁啊?这是我老板房间,敢躺这里挺尸!’” “我寻思这货走错了房间还骂人,老子在这里干什么关他鸟事,便指着门口,对他说‘三秒之内给老子消失,等下老子发起火来自己都觉得恐怖’。结果,这煤球不由分说,上来就给我一大耳刮子,问我在装谁的老子。” “这事儿哥们能忍?!直接一拳给他眼睛干肿了……这不正打得难解难分嘛,你们来了。” 我差点晕过去。 这都叫什么事! 他们之间互不知道对方存在,竟然因为误会给干起来了。 我说道:“他是我朋友。” 肖胖子和小竹都傻了眼。 三黑子确实算我的朋友。 之前我和他属于生意关系。 而且,他还是夏禧介绍给我的。 一开始,我对他根本不信任,以为是夏禧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人,当时正做与狼共舞局,我也不吭声,他向我表达了几次让我包养他,我均以太贵为由拒绝。 但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三黑子等人还真的就是单纯扛沙包的。 我对小竹说道:“把他给弄醒。” 小竹噢了一声,从身上摸了一枚刀片出来。 我顿时麻了:“推穴位,不是让你用对付敌人那套扎醒他!” 小竹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过去拿手指在三黑子背部猛点了好几下。 三黑子醒了,表情异常痛苦,一手用手臂擦开糊在眼睛上的血,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他先看见了我,又看见了肖胖子和小竹,眼珠子转了几转。 尔后。 他竟然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嗷”一声叫唤。 这货在测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三黑子捂住了脸,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老板,这到底是弄啥咧?!” 他口中第一次飙出了豫省话。 这证明他是真懵圈了。 我说道:“两个莽夫,在房间里互相对一下情况!” 讲完之后。 我带着小竹和颜小月,去了隔壁房间,留三黑子和肖胖子在里面好好唠唠来龙去脉。 到了隔壁房间,我问颜小月:“你现在在老粮帮的地位咋样?” 颜小月闻言,神情一愣。 尔后。 她无比嘚瑟地回道:“怎么形容呢……这么跟你说吧,自从上次事情之后,除了大彩头,其他人见到我都得叫一声颜姐!你们可别小看这称呼的转变,以前叫颜堂头,只是对职务尊重,现在叫颜姐,证明他们心里全认为是我的人!” 小竹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颜姐,是不是老粮帮的人年纪都比你小?” 颜小月闻言,顿时脸黑了:“死丫头你瞎说什么呢?我比你大一两岁,你这样问话礼貌吗?” 小竹可爱地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 我问道:“你能见到总瓢把头吗?” 颜小月摇了摇头:“见不到,只有大彩头才能见到他。” 我又问:“你能让大彩头带我去见总瓢把头么?” 颜小月美眸瞪得老大:“你去见总瓢把头干什么?” 我只是想让她牵个线,并不想颜小月掺和进老司理这件事来。 这样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胡诌道:“你们总瓢把头欠我一点钱。” 颜小月美眸瞪老大:“你说什么?!” 我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小竹。” 小竹忙不迭地回道:“啊……对对对!” 颜小月冷哼一声:“对个头!你们连一个像样的谎言都懒得编,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我,让我别问。” 我回道:“这猜得真对!你知道了没什么好处,直接回答问题吧,能不能让大彩头答应?” 颜小月想了想,回道:“比较难,但我想办法做到!不过有一个条件。” 我问道:“什么条件?” ------------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三个别以为 颜小月嘻嘻一笑:“告诉我见总瓢把头的真实原因。” 我回道:“那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颜小月气得银牙紧咬:“……” 正在此刻。 隔壁房间又突然吵起来了。 我只得起身过去。 “……最开始那下要不是我没下狠手,你早就挂了!” “你不要脸摇人!” “一大老爷们,打架用指甲挠,狗屁玩意儿都不是!” “你不要脸摇人!” “卧槽!你特么能不能别说这句话?!老子说了一万遍是小竹自己动的手,跟我无关!” “你不要脸摇人!” “啊!我要撕烂你这张嘴!” “……” 肖胖子气得肺都要炸了,就要冲过去干三黑子。 三黑子立马起身抄起了烟灰缸。 我喝道:“干什么?!” 两人都不敢动了,虎目圆睁死瞪着对方。 我对三黑子说道:“想让我包养你,赶紧特么出去跟你那帮师兄弟交接一下!” 三黑子闻言,将烟灰缸一甩,立马大步流星地走了。 到了房间门口,他又回过头来:“就要我一个?” 我反问道:“要不然呢?” 三黑子回道:“行!我走后,正好一师弟可以接替我这个沙包头的位置!” 他走了之后。 肖胖子吹胡子瞪眼:“苏子,你要这死煤球干什么?这小子看面相就不大孝顺,他指定不能给你养老送终!” 我回道:“你闭嘴吧!” 当时,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三黑子在团队中的作用。 直到后来出了一款王者荣耀游戏。 我才明白。 如果把肖胖子比喻为上单坦克,三黑子就是强力输出的射手。 肖胖子气乎乎去卫生间清理身上的血迹了。 颜小月也不开心地要走。 我说道:“你还没说答不答应呢。” 颜小月回道:“晚上带你去,烦死了!” 这老六真讲义气! 下午的时候。 我竟然接到了王叔的电话。 王叔说:“苏尘,大小姐让我转告你几句话。” 我问道:“什么话?” 王叔像在背诵课文。 “第一,别以为我蠢,陆家的东西我知道你拿了,我一定会拿回来,我们走着瞧!” “第二,别以为我差,你身上的东西,我一定要夺过来,我们走着瞧!” “第三,别以为我善,小欣的仇,我一定会报,等我做完大事,干了那个老王八蛋,再来找你算账,我们走着瞧!” 三个别以为。 总结起来,麒麟玉佩她要夺回去,我身上不知名的神器她要夺走,等她找到了神秘君家神器,完成四君家的使命,干掉了老司理,会找我算总账。 这证明,陆岑音心里非常清楚,真正的源凶是老司理。 在大事和私仇之间。 她果断选择了先解决大事。 我本来想让这丫头一直美好地待着,俏皮地书写板桥书画。 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想象着陆岑音说这几句话时的模样。 我顿时觉得很心疼。 王叔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我回道:“听明白了。” 王叔说道:“我反正是没听明白……” 他当然不明白,不然也不会像背课文一样转述。 陆岑音非常聪明,话语坚决但用词模糊,里面涉及四君家之事一字未漏,其实也就只有我能听懂。 王叔说道:“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你以后最好别让我碰见。大小姐已经下令了,以后陆家护宝红花,见你一次打一次,只要不弄死,能打多残打多残,反正你小心一点吧,大小姐下这道命令时,都哭崩溃了……” 我:“……” 王叔与陆岑音亦长辈亦仆的关系。 他也痛恨陆小欣。 陆小欣的死,他心里肯定毫无波澜。 但王叔深处不希望因为这事我和陆岑音分开,特意提醒我,是不想让我和陆家仇怨继续加深。 讲完之后。 王叔要挂电话。 我说道:“我也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王叔问道:“什么事?” 我说道:“立马去把司柜小芙给废了。” 王叔闻言,讶异无比:“小芙?!她前段时间突然辞职了啊,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她,为什么要废她?” 这动作是真快! 估计小芙从肖胖子身上套取到我在魔都拴狗链的假消息,再将假消息报给老司理之后,知道自己在影青阁待下去已经没任何价值了,果断撤了点。 我回道:“那就算了。” 到了晚上。 颜小月开车来接我。 上车之后,我问她东西呢。 颜小月从包里丢了一本古籍善本给我:“在这儿呢……这东西大彩头能喜欢吗?” 一本清人胡松誊抄的明《绣襦记》。 册封扎实、曲目完整、誊写漂亮。 我毕竟是去求大彩头办事,空手不大合适。 我回道:“应该会吧。” 颜小月秀眉紧蹙:“你干嘛要送这书?我感觉还不如送点钱实在。” 我解释道:“老粮帮属于乞行,乞行分为文乞和武乞。文乞就是唱戏文要饭的,唱到人家心软给钱。武乞则跪在人家门口,不给钱就捅自己一刀,吓得人家给钱为止。” “你们大彩头是文乞出身,明《绣襦记》为文乞口中唱莲花落的母本,原作者初稿早已不见。清人胡松誊抄版是最早的版本,共有七八本,大部分都已经遗落,可昨天我在老爷子的工作室却看到了一本。” “这玩意儿对别人来说就是一本普通的清戏文善本,不怎么值钱,老爷子也把它丢在角落不当回事。但它在文乞心中地位,相当于国外信徒拿到了最早版本的《圣经》。我认为大彩头应该会喜欢,所以就叫你回去拿了。” 颜小月神情诧异无比。 本以为她会对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佩服的五体投地,但颜小月却问道:“你怎么知道大彩头是文乞?” 我:“……” 颜小月说道:“你说话啊!几十年前老粮帮就已经没文武乞之分,他又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万一他以前是一个武乞呢?” 我无语道:“武乞大部分都是残疾,你们大彩头不残疾!” 颜小月恍然大悟,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不知道么,你讲话温柔点会死?” 死倒是不会。 估计会疯。 颜小月又冲我挑了一挑眉毛:“小僵同学,看来我天生就是做文乞的料,我会唱歌。” 我回道:“不,你天生武乞。” 颜小月问道:“为什么?” 我指了指脑子:“因为脑残。” 颜小月也不生气,格格直笑:“那姐姐我算文武兼备!” 车开了一个小时之后。 来到了大彩头的住处。 ------------ 第三百一十五章 悔心阁 在路上,颜小月告诉了我一件事。 据老粮帮的人说,大彩头从十来岁就被总瓢把头给收养,他跟着总瓢把头讨了三十多年的饭,两人之间的感情非常之深,类似父子关系,总瓢把头打算把他培养成接班人。 这些年来,随着总瓢把头的年纪变大,其它据点的彩头他都不大愿意见,但唯独对魔都这位大彩头厚爱一分,总瓢把头每次都会见。 几年之前,总瓢把头特意把大彩头放在了魔都彩点,目的就是让他积蓄力量和经验,今后好顺利接老粮帮总瓢把头的位置。 我问道:“上次在讨彩会,鞋拔子说津门总瓢把头生重病住院,估计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那大彩头应该很快要接班了?” 颜小月点了点头:“对呀。” 我寻思这次真算是找对人了。 虽然我并不是老粮帮的人,但在讨彩会上,我客观上帮大彩头解决了鞋拔子弑主叛乱的大问题,为大彩头顺利去津门接班总瓢把头位置奠定了坚实基础。 再加上今天这个若《圣经》一般的莲花落古籍善本。 等于我送了大彩头一武一文两项大礼。 他应该会卖我的面子,引荐我与津门总瓢把头认识。 不过。 时间必须加快! 颜旺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但他称呼津门的总瓢把头为“老人家”,证明总瓢把头至少八十多了。 年纪大的人一生病,什么时候会去世,真算不清楚。 这是我眼前所掌握唯一、最重要的线索。 一旦断了。 双眼抹黑。 局势将变得非常糟糕。 我打算今天晚上解决问题。 最好明天能立即出发前往津门。 大彩头的房子在郊区。 一栋三层小洋楼,前院子、后菜地。 院子左手边还搭了一个全木结构的建筑,上面挂了一块匾额,上书“悔心阁”三个字。 木房子看起来像是新盖的,门是关着的,与这院子显得不大协调。 我鼻子灵敏,闻到小木房子里面传来一股强烈的燃香味道。 几位老粮帮的人,正坐在房子客厅打牌。 见到颜小月进了客厅之后,他们纷纷站了起来,左手搭肩、右手垂立,膝盖弯曲,齐声说道:“颜姐好!” 颜小月清了一清嗓子:“大彩头人呢?” 一位下属指了一指外面那间挂着“悔心阁”匾额的木房子,低声说道:“李半仙来了,正在法堂给大彩头念咒施法,祛除他身上的病痛和邪气呢。” 颜小月闻言,秀眉紧蹙,问道:“李半仙?!” 那位下属回道:“颜姐你已经挺久没来了,两个月之前,大彩头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有人要追杀他,每天的精神状态极差。” “大彩头做了三件事,一是盖了这间‘悔心阁’木房子,作为法堂。二是让我们几人天天晚上给他守门,说是防止鬼晚上杀他。三是每周三天请李半仙给他念咒驱邪。” 颜小月问道:“做噩梦是精神压力大,他不去看医生,怎么还搞起迷信来了?这个李半仙哪儿来的?” 下属回道:“李半仙据说是一位出马仙家,在魔都还有不小名气。不过……颜姐,你等下最好别劝大彩头去医院,他这段时间脾气更差了,感觉他……” 颜小月问道:“感觉什么?” 下属低声回道:“他情绪时好时坏,偶尔还有精神分裂的症状,会打人!” 之前在讨彩会我见过大彩头一次。 除了五十多岁头发几乎发白,稍显一些老相,其它并没看出什么异样。 不过,今天听这位下属一说,我脑海中想到一个词:恍惚。 他那天的表现确实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脑子反应虽然快,但控场能力极差,不像是有着多年江湖经验之人的作风。 颜小月神情非常无语:“行了,你们继续打牌吧,我们到院子等一会儿。” 尔后。 我们在院子花圃边休息椅凳上坐了下来。 有一位老粮帮的人过来给我们泡了茶,泡好之后,他们继续在客厅打牌。 颜小月对李半仙非常好奇:“什么叫出马仙家?” 我喝了一口茶,反问道:“你了解这个干嘛?” 颜小月忽闪着眼睛:“你就告诉我呗,姐姐爱学习嘛。” 我回道:“动物修炼成精之后,附体在人的身上。被附体的人就拥有了成精动物的一些特殊能力,据说能看清阴阳两界,可给别人驱邪打灾。成精的动物叫仙家,被附体的人等于成精动物的傀儡弟子,也叫弟马,他们结合起来就叫出马仙家。” 颜小月眸子瞪老大。 半晌之后。 她问道:“为什么人要成为这些成精动物的傀儡弟子?” 我回道:“他们可以借成精动物超能力给别人驱邪打灾,赚钱花。” 她又问:“那这些成精的动物又图啥?” 我回道:“它们可以借人的躯体给别人驱邪打灾,赚功德。” 她再问:“功德?成精动物赚取功德有什么作用?” 我无语道:“你别再问了。我们今天不是来修仙问道,如果感兴趣,自己回去看灵异小说!” 她又问:“这实在太有意思了,哪里有灵异小说看……” 那年代网络小说不发达。 找本灵异小说看其实挺不容易的。 颜小月转头见我盯着她,话到了嘴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们继续在院子里等着。 木房子里面传来念经咒的声音。 声音比较小。 颜小月听不到,但我却能。 我感觉那个李半仙念的经咒非常古怪,倒好像在唱歌。 寻思了半晌。 算明白过来了。 这货口齿含糊不清,但很明显夹杂了一些粤语流行歌曲的唱词:“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好好的一首歌。 被他那种道家经咒的古怪唱腔一念,曲调支离破碎,甚至在大半夜听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半仙绝对是个大骗子! 一位下属打着哈欠走过来:“颜姐,李半仙给大彩头驱邪,最起码要到凌晨三四点,你干脆进房间去眯一会儿。” 颜小月转头见我有一些着急,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等了,我现在就进去找大彩头!” 讲完之后。 她拿起那本古籍善本,进了木房子。 下属想拦她。 但根本没烂住。 可颜小月刚进去一分钟不到。 里面突然传来她一声惊恐无比的尖叫! ------------ 第三百一十六章 开光 我心中顿时一惊,几个箭步踏过去。 刚到悔心阁门口。 却见颜小月惊慌失措从木房子里面疯跑出来。 后面跟着大彩头。 大彩头双目猩红,神情狰狞,整个人呈极度癫狂状,一手抓着已经撕成碎片的古籍善本,一手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在疯狂追颜小月,嘴里大喊道:“你是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颜小月惊恐万分,在院子里奔逃。 大彩头死命地追,一边追一边骂:“你杀了我全家,我杀你一个,你得便宜了……我要杀了你!” 他是真杀! 客厅里面老粮帮的下属全懵了。 木房子里那位穿着长袍、身形削瘦、留着山羊胡子的李半仙也懵了。 我手中那枚假袁大头迅疾出手,弹中了大彩头的腿腕子。 大彩头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没用太大力量,担心伤着大彩头。 毕竟等下还要求他帮忙。 可谁知道,大彩头又呲牙咧嘴从地上爬起,再次捡起了刀,竟然冲客厅里面那些老粮帮下属砍去。 “你杀了我全家,我杀你一个,你得便宜了……我要杀了你!” 这是彻底疯了? 我迅疾跨前两步,一把拎住大彩头的衣领子。 大彩头似乎身后长眼睛,反手一刀,向我胸口凶狠无比刺来。 我立马抓住他执刀的手,往下一扣。 “哐当”一声。 刀掉落在地。 我再一掌朝他的脖子劈下。 大彩头顿时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全场安静了。 众人心有余悸。 我问颜小月:“怎么回事?” 颜小月咽了一口唾沫,胸前上下起伏:“不知道啊……他本来好像听经咒已经睡着了,我把他叫醒,书一拿给他,他看到这本书,似乎受了强烈的刺激,突然就开始撕书了,然后从腰间拔出刀来杀我……” 我又问那些正将大彩头抬上沙发上的下属:“他以前也会这样?” 其中一人皱眉回道:“以前就是易怒发飙,但像今天这种事,还从来没发生过……是不是书刺激了他?” 明《绣襦记》是文乞口中唱莲花落的母本。 大彩头从小跟着总瓢把头行乞。 作为一位文乞,他平时唱得就是里面的东西,熟悉内容犹如熟悉自己身体,怎么会可能会被刺激到? 我转头看向了李半仙。 发现李半仙眼睛正贼溜溜地盯着颜小月的身材。 我喝道:“李半仙!” 李半仙身子猛地一哆嗦。 尔后。 他收拢起猥琐的神情,捋了一捋山羊胡子,摇头晃脑说道:“你们大彩头邪祟侵体非常严重,本大仙给他祛除阴气,正到了关键时刻,这位姑娘突然拿了一本古书过来。古董又叫骨董,跟死人待一块的东西,阴气极重,结果大彩头遭到了阴气反噬,导致突然发疯。” “这就好比说人身体像地上的一根软水管,本来里面阴气被我给弄出来了,可突然又迅疾窜进了大量水流,软水管是不是会像蛇一样癫狂扭动呢?肯定会啊!” “可惜啊可惜啊,本大仙用了两个月时间做法祛除他体内阴气,现在却毁于一旦!等他醒来之后,你们去告诉大彩头,必须从零开始,重新施法。” 比喻倒是非常形象。 但全是在胡说八道。 墓地里出土的青铜瓷器,可能会有阴气。 可古籍善本是纸张,放墓地根本不能保存。 这本能够保存下来,全是靠人一代代妥善保管,人与人之间流传,阳气不要太足。 旁边一位下属皱眉问道:“半仙,重头开始施法,还要多少钱?” 李半仙回道:“九乃数之极,让你们大彩头还是一天按九万块来准备吧。仙家要拿这些钱四处打点各路牛鬼蛇神,实在难办啊。” 这下属显然是负责财务的,听到了数字,惊得脸上肌肉直抽搐。 一天九万。 一个月近三百万。 之前大彩头驱了两个月邪,不就已经花了快六百万? 再重新来两个月,一千多万了! 骗钱还是这类人狠! 颜小月都傻眼了。 李半仙讲完之后,又给颜小月发了一张名片:“这位小姑娘,刚才仙家突然告诉我,你每月来月事之时会肚子疼,想必困扰好多年了吧?如果想解决问题,可以打本仙电话,分分钟替你解决。” 颜小月被他当众说中了隐私,脸瞬间红的像苹果。 她忙不迭罢手:“不不不,我可没钱……” 李半仙色眯眯地说道:“仙家又告诉我,它与你非常有缘,你这点小毛病,找我来开一下光即可,不需要付钱哦。” 我一把接过了名片,对他冷冷地说道:“改天我来找你开光!” 对自己的气势。 我向来自信。 李半仙见我神情不善,果然吓得退后两步,咽了一口唾沫:“你……就算了,仙家与你无缘。” 讲完之后。 他背着手匆忙走了。 众人把大彩头背进了他房间。 颜小月再问了一下情况。 下属说这两个月来,大彩头几乎把这些年各堂头送上来的利是钱,全花在了李半仙身上,他们也曾劝他,但大彩头非常信李半仙,每次被劝都要发飙。 我们非常无奈。 只得继续等着。 希望大彩头醒来之时能够正常。 颜小月有一些害羞,低声问我:“这李半仙怎么知道我来大姨妈的时候会肚子疼?” 我回道:“百分之五十未婚女性都会疼!一半的概率,他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恰巧打中而已。” 颜小月问道:“你又怎么知道?” 我本来不知道,但九儿姐会疼。 她告诉我这个比例。 至于她怎么统计出来的。 我也不敢问。 我没再回答颜小月。 清晨五点多。 一位下属过来说大彩头已经醒了,现在脑子清醒着,让颜小月有事赶紧去禀告。 颜小月立马起身进了他的房间。 我在外面听到两人的对话。 “小月,我听说昨晚我出现梦魇,差点把你给杀了,实在抱歉。” “我没有出事、也没受伤,彩头不要放心里去,您身体现在怎么样?” “自从李大仙给我驱邪之后,好多了。我最近老粮帮之事管的少,你担待一下,多挑一挑担子,辛苦你了。” “这是应该的……彩头,他们不让我说,但我还是要劝劝您,身体不舒服您得去医院。” “不许你质疑李大仙!对了,你今天深更半夜来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有!上次帮我们解决鞋拔子之事,您曾说了很多次非常欣赏他的那位朋友,现在因为个人有一点私事,想让您引荐去见一下总瓢把头……” “出去!” “彩头您听我说,如果您不方便引荐,给个地址也行……” “出去!!!” 尔后。 突然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哐啷啷响动声。 颜小月只得狼狈不堪地出来了。 这事情非常之古怪。 颜小月是大彩头最为信任的下属,讨彩会生死攸关之时,她坚定与大彩头站在了一起。 他们刚开始聊天还互相关心对方身体、探讨工作,一副主公与军师之间亲密无间感,可为什么一讲到总瓢把头,大彩头就勃然大怒摔东西了,不同意拒绝不就行? 一位下属低声说道:“颜姐,他现在只听李半仙的,你说什么都没用。” 颜小月神情非常尴尬,转头望向了我。 我淡淡地说道:“走吧。” 出了门之后,颜小月急道:“这可怎么办啊,刚才我一提到总瓢把头,他好像又要开始发疯!可你又说你的事非常着急……” 我笑道:“我们先吃早饭,下午我会让你们大彩头主动来找我!” ------------ 第三百一十七章 掐七寸 现在是凌晨六点。 不少早点摊刚开门。 我们找了一家瓦灌汤店,吃了点早餐,垫巴了一下肚子,径直开车去了农贸市场。 魔都属于全国物资集散中心。 各地货物从这里收发。 无论再早,都能买到东西。 我买了一种名称叫做“三步倒”的药,固体小黑药丸,那种专门批发给各地山区,用来毒獐子、狼、野猪用的。 店家告诉我,这玩意儿畜牲吃了之后,三步之内必死,但动物死了之后,体内无毒,仍然可以宰杀吃肉。 出店门之后。 颜小月吓得脸都白了:“你不会要杀大彩头吧?” “杀你个头!” “那你买这东西干嘛?” “对付那个敢骗一千多万,又想给你身子开光的李大骗子。” “他也不能杀啊,你会吃枪子的!” “我没那么蠢!” 我也懒得跟她解释。 哥们当然不可能杀李半仙。 但像他这种已经闯荡出了不小名气,还能把大彩头这种老江湖哄得团团转的大骗子,身上有几百个心眼,对付这种人,不能玩花活,一要简单粗暴,二要出手就掐住他的七寸死穴。 本来我想再买个相机,但颜小月车上就有,倒省了事。 按照那张名片的地址,我们到李半仙家门之前,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李半仙昨晚熬夜,很明显此刻正在补觉。 家门口两名穿长袍的弟子,在门口守门。 当然。 如果按李半仙的说法,估计他们把这叫做在护法。 见我们到来。 两位弟子先看了一眼颜小月的虎头奔,顿时眼神欣喜,像看到了冤大头,笑意盈盈地迎了过来,其中一位张口问道:“两位有什么事找我们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正在练龟息功,可能要稍等……” 懒得听他们废话。 我直接手掌拍他们颈脖子,将他们两人直接拍晕在地。 推开了门。 正厅里面设了香堂。 香堂神龛上竖着一块牌匾,用大红绸布蒙着,前面还有几支燃香正在燃烧。 左手边墙壁贴满了乱七八糟的道符。 右手边墙壁有李半仙和名人的合影,其中,不少还是商贾名流、电影小明星。 这货骗的人还真不少。 掀开了红绸布。 见到木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字:“五显星君之丹东黄三太奶神位”。 我心中顿时一乐。 供奉的还是一匹黄鼠狼。 这里简单解释一下出马仙家。 据说最容易成精的畜牲有五种,也叫五显星君、五显财神,分别为狐狸(狐仙)、黄鼠狼(黄仙)、刺猬(白仙)、蛇(柳仙)、老鼠(灰仙)。 李半仙供奉牌位上写着“黄三太奶”,当然就是指成精的黄鼠狼。 出马仙家的工作原理是,成精畜牲附体在人的身上,人便可以看穿阴阳两界,给人驱邪打灾。 可怎么附体呢? 动物有肉身,人也有肉身,附体总不可能肉叠着肉。 这里就涉及到道家的一个概念,叫做中阴身。 所谓中阴身,是指成精的畜牲能修出一个像灵魂一样的东西,这灵魂可以离开畜牲肉身,附体在人的身上,出马弟子开始按照畜牲的中阴身指示来说话、做事,有点类似鬼上身。 但畜牲的中阴身并不能离开畜牲的肉身太久,否则肉身容易死翘翘。 就好比人的魂魄不能离开人的肉体太久。 一般情况之下,出马弟子给人看事驱邪之时,便会请成精畜牲的中阴身附体上身。驱邪看事结束之后,成精畜牲的中阴身又会回归它的肉身。 所以,但凡出马仙家的家中,都会有一只成精动物待着。 李半仙供奉的是黄鼠狼。 这家里面肯定也有黄鼠狼在猫着。 当然,他是一个大骗子。 家中的黄鼠狼根本没成精,就是他从别的地方抓来的普通黄鼠狼。 我鼻子很灵敏,透过燃香的味道,闻到了一股腥臊味。 循着腥臊味找去。 在后堂屏风的后面,发现了一个无比精致,外面符幡垂挂的窝。 窝前有一尊小香坛。 掀开垂挂的符幡,见到窝里面果然有一匹肥嘟嘟、全身金黄,额头还有老虎纹的黄鼠狼。 它正在睡觉。 还别说。 配合这垂挂的符幡以及窝前的香坛。 这畜牲的气势,还真的像成了精的仙家。 可能平常李半仙家里来的人比较多。 这黄鼠狼被我们给吵醒之后,它根本不怕我们,发而冲我们呲了一下牙,一副无比鄙视我们的模样,继续倒头睡觉。 颜小月见状,美眸瞪得老大,诧异的说不出话来。 我对她说道:“别傻站着了,去把那在练龟息功的李半仙叫醒,我等下做事时候,你记得录像。” 颜小月闻言,转身去了。 我手迅疾探进了窝里,抓住了那匹黄鼠狼。 它受惊了,在我手中不断挣扎,想转过头来咬我的手。 可我死死地抓住了它的颈脖子。 它完全无可奈何,嘴里发出痛苦吱吱叫声。 我拎着它转到了前厅。 让我哭笑不得的是。 我发现手中竟然沾满了颜料。 敢情这黄鼠狼满身金黄、额头上的老虎纹,全是李半仙特意用颜料给染出来的。 李半仙已经被颜小月给叫醒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嘻嘻直笑,无比猥琐地说道:“小姑娘你可真是着急啊,这么早就找本大仙来开光了……来来来,让本大仙先给你摸一下骨,看看你身体的病灶在哪里。” 他的手就朝颜小月臀部摸去。 颜小月可不是好惹的。 反手一耳光下去。 “啪”一声响。 李半仙被打懵了,也被彻底打醒了。 颜小月说道:“开你大爷的光!我哥让你别睡了,起来嗨!” 李半仙闻言,这才捂住脸转头看到我。 他见到我手中拎着正挣扎扭动的黄鼠狼,简直要疯了,山羊胡子剧烈抖动,立马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 “天啊!侮辱仙家,你小子全家都要遭殃啊!” 我刚才已经给这匹黄鼠狼喂了药,嘴角冷哼一声,直接把它给丢在了地上。 颜小月手中的录像机已经打开了。 黄鼠狼在地上蹒跚走了两步,口中狂喷出几口血,“吧唧”一下,歪倒在地,死了。 李半仙整个人如遭雷劈,呆立在原地。 半晌之后。 他一屁股摊坐在了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卧槽,哎呀卧槽……我的仙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我拎起了黄鼠狼尸体,对着录像机展示了一下它身上被染色的假毛,说道:“东城李半仙,利用一匹黄鼠狼,冒充仙家诈骗,请大家擦亮眼睛!” 尔后。 我示意颜小月将录像机关了。 李半仙彻底癫狂了。 他抄起一把菜刀,大吼道:“老子特么跟你拼了!” 这货神情狰狞、目露凶光,作势要砍我,可手中的菜刀却迅疾砍向了颜小月拿录像机的手! ------------ 第三百一十八章 底线 这死骗子真是人精! 他知道生死攸关是刚才的录像。 我动作更快。 一脚将他给踹翻。 迅疾跨前两步,猛地一掐他的脖子。 李半仙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了。 我故技重施,塞了一团泥给他嘴里。 他乖巧无比地吞了下去。 尔后。 我放开了他,大声喝道:“慢性药,不想死就老实点!” 李半仙闻言,顿时脸色蜡白,开始疯狂地扣自己喉咙,朝地上干呕。 呕了老半天。 他终于绝望了。 没想到。 这货竟然……哭了。 他挪动着双脚,疯狂摩擦地面,过来死死地抱住我的大腿,开始鬼哭狼嚎:“大佬……我们无冤无仇啊,你这赶尽杀绝到底为哪般啊,我只是想混口饭吃,求你饶了我吧……” 我说道:“闭嘴!” 他瞬间闭嘴了。 眼泪噗呲呲地流。 我说道:“第一,这录像我要发给一份给公家,按你这些年的诈骗金额,足够被枪毙好几次了。第二,这录像我要公布出去,从此之后,你不仅这碗饭吃不了,以前上当受骗的人,尤其是墙上照片里的那些名人,他们都不是好惹的,足以把你皮给剥了!” 老百姓对出马仙家的敬畏。 不在于出马弟子。 而在于仙家。 李半仙却养一匹染色普通黄皮子来骗人。 我都能想象受骗之人发现真相后的滔天愤怒。 这就是他的七寸! 李半仙大哭道:“大彩头的钱我全退……不对,我还愿意补偿,大佬你尽管开口!” “我当时也是瞎眼了,骗到了老粮帮的头上,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大人大量,求你放过我!” 我冷声问道:“你和这扁毛畜牲合伙,骗了老百姓那么多血汗钱、玩了这么多女人,你们该死不?” 李半仙头若捣蒜:“该该该!” 我回道:“既然你有这么深刻的认识,我就不折磨你了!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很快就会跟黄三太奶一起升天,祝你飞升愉快!” 讲完之后。 我起身招呼颜小月走。 李半仙则死死地抱着我的大腿。 “嘭、嘭、嘭”冲地上直磕头。 磕得真狠! “大佬,你要我怎么做都行,别弄死我啊……” 颜小月非常适时宜地说道:“要不饶他一命吧,他好像真知道错了。” 我闻言,神情纠结了一会儿,附下身子问道:“真想活命?” 李半仙一把鼻涕一把泪:“大佬你啥要求尽管提……” 我说道:“第一,把你骗的钱全捐给福利院,积德才能留命。第二,大彩头都被你蛊惑成神经病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他来找我,听我的话!” 末了。 我指了一下墙上的挂钟:“留给你的时间非常紧迫,下午四点之前,大彩头必须来找我。晚上六点之前,你必须拿捐款协议来找我。” “这两项完成,解药可给你,录像当面删除。” “提醒你一点,今天我们来之事,不能让大彩头知道。” 话讲完了。 但李半仙却没撒手,眼珠子在转。 我问道:“有难度?” 李半仙忙不迭地回道:“第一项没任何难度,第二项……如果不采取原来装神弄鬼的办法,大彩头可能不会听我的啊。” 我回道:“可以采取。” 李半仙颤声回道:“我一定完成!大佬你昨天肯定找他有事,他没答应是吗?我会把大佬讲成可以拯救大彩头的贵人,让他主动找你,答应你的事!” 这家伙真是极为聪明! 出了门之后。 我们上车扬长而去。 在车上,颜小月皱眉道:“他骗了大彩头六百来万,你怎么不叫他还给大彩头?” 我回道:“还给大彩头,等于横生变故了,反而会引起大彩头的怀疑,指不定他会问李骗子为什么要还他钱。老粮帮本来做的就是无本生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捐福利院也挺好。” 颜小月闻言,笑道:“有道理!你说……李半仙会捐多少给福利院?这些年他骗得钱可不少啊!” 我回道:“按这货的性格,撑死七百来万,其中有近六百万还是大彩头的。他一旦拿到了解药,见到录像删除,肯定会立马跑路。至于他今后会不会再行骗,只有天知道。” 颜小月:“……” 回到酒店,与颜小月作别,已经中午了。 小竹正在听杂项阎王工作室里讲解的录音,还一边做笔记。 肖胖子则在房间里面比比划划,嘴里反复逼逼叨叨说道:“我当时应该给那死煤球来个海底捞月,他就彻底不能动了,可惜当时没用这招……” 我对他们说道:“今天下午,小竹去准备一下化妆的东西,胖子去买几张晚上去津门的机票。” 下午三点。 大彩头来了。 他双目猩红,神情萎靡,比昨晚的状态还差了许多。 也不知道李半仙用什么办法把他给糊弄过来。 效率倒是挺高。 大彩头见到了我之后,脸上挤出了无比生硬且尴尬的笑容:“苏先生,昨晚你特意登门来访,我竟未见你一面,实在是身体抱恙……” 我罢了罢手,打了一个太极:“无妨,今天大彩头来是什么事?” 大彩头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昨晚我好像听小月说,苏先生要找人?” 这是真能装! 我开门见山:“我有一些私事,想找津门总瓢把头。不寻仇、不催债、不惹事,希望大彩头能够引荐。” 大彩头闻言,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门:“这么小的事,我昨晚到底是怎么了……哎,看来这身体影响情绪了。我直接告诉苏先生地址吧,但我近期一直在治病,就不能陪同你去了,也不方便给他去电话。同时,也请苏先生千万不要提及地址是我告诉你的。” 我问道:“为什么? 大彩头满脸无奈地解释道:“哎,总瓢把头对我寄予厚望,可你也知道,前段时间魔都彩点丢了老粮帮的圣物明斗彩千缝碗,我现在无脸见他,待我找到明斗彩千缝碗之后,再去津门见老爷子吧。” 理由听起来非常合理。 可他明显在撒谎。 颜小月曾告诉我,斗彩千缝碗丢失之事,大彩头在魔都彩点下了死命令,谁说出去弄死谁。况且,这种事情对一个彩点来讲是耻辱,老粮帮的人自己也不愿意往外讲。 迄今为止。 老粮帮总舵对魔都彩头丢碗之事也没来查。 证明上面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他完全可以不告诉老爷子这件事,陪同我去拜见。 毕竟,总瓢把头都已经快病死了。 大彩头是他义子,乘此机会,见一面是一面。 可他不仅不愿意去。 甚至连告诉我地址之事也不让说。 非常古怪。 如此看来,他能告诉总瓢把头地址,已经是不可退让的底线。 这事不能再强求。 我拿了纸笔,递给了他。 大彩头在上面写了地址。 我向他致谢。 他向我告别。 临走的时候,大彩头走楼梯,还差点摔一跤。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 李半仙来了。 他颤抖着手,给了我一张福利院捐款的回执,上面金额还真只有六百八十八万。 “大佬,给一条活路……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到了。” 我问道:“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答完了给你解药。” 李半仙哭丧着脸:“请讲。” 我问道:“你给大彩头治病,他到底是做什么噩梦,跟你说过吗?”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抽丝剥茧 我丝毫不关心大彩头的病。 但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异常。 这次去津门见总瓢把头。 对我来讲,非常之重要,出不得任何幺蛾子。 李半仙回道:“大彩头就说两个月之前他开始做噩梦,梦见了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每天晚上都要来杀他。” 我问道:“怎么杀?” 李半仙回道:“先喂他吃毒馒头,然后放一把火,活活烧死他。” 我又问道:“大彩头梦中那个要杀他的人是谁?” 李半仙回道:“好像叫什么镖头。” 我再问道:“什么头?!” 李半仙见我神色突然变得冷峻,吓得身躯一哆嗦,颤声回道:“我也不知道啊,本大仙在给他驱邪……啊呸,本骗子在骗他的时候,有一次我念咒语,他睡着了,说梦话讲出来的。” “那天他的表情非常痛苦,手舞足蹈的,嘴里说什么三十多年前,镖头杀了他全家,他现在杀镖头一个人来偿命,一点也不过份之类的。” “大彩头发了一阵子疯,他又开始痛哭流涕,说什么‘你养了我几十年,待我犹如生父,关怀无微不至,我却下毒害你,我简直不是人啊,老天为什么要让我发现这个秘密,这是为什么……’。反正他那天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懊悔痛苦。” 我立马打断问道:“他说的是不是总瓢把头?” 李半仙闻言,惊道:“对对对!就是总瓢把头!他平时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唯独就这么一次,他睡着了突然发疯,讲出了这个名字,你不提醒我,我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有些诧异。 颜小月曾告诉我,大彩头十岁左右的时候,总瓢把头收养了他,带着他进入乞行,一直讨饭,后来总瓢把头又不断培养、扶持大彩头,打算让他上位接班,两人的感情若父子。 但从李半仙刚才反馈的情况来看。 总瓢把头在三十多年前曾杀了大彩头的全家? 大彩头最近发现了这个秘密,下毒害了总瓢把头? 尔后,大彩头觉得心里压力极大,每天晚上做噩梦总瓢把头报复他,便建了一栋“悔心阁”、让下属守门、请李半仙来驱邪? 逻辑上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之间的恩怨。 我没空去抽丝剥茧。 但无比糟糕的状况在于,如果真的如我的推测,津门那位八九十岁高龄的总瓢把头中了毒,现在到底有没有死?! 我顿时变得无比焦虑,手中反复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半晌之后。 我问道:“你确定没骗我?!” 李半仙都快要哭了:“……您觉得这个时候我还有这个胆子敢骗吗?” 这货确实没这个胆子。 他还等着我给他解药救命呢。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一杯水:“去把那杯解药给喝了!” 李半仙闻言,如蒙大赦,哆哆嗦嗦地走过去,拿起杯子,一口干了。 喝完之后。 他满脸菜色:“怎么……好像是白开水?” 这就是白开水! 我说道:“你要不放心,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赶紧滚吧!” 李半仙不敢吭声了。 但这货却抽着鼻子,在房间里傻站着,也不走。 我问道:“要不房间让给你住,再叫两位姑娘上来伺候你?” 李半仙闻言,慌忙冲我罢手:“大佬,您不是答应我要将录像给删了吗?” 我回道:“我向来说话不算数!” 李半仙彻底傻眼了,苦苦哀求道:“大佬,您的要求我都做到了,您怎么能这样……” 我顿时脸色一变,转身又捏了一颗泥丸出来:“张嘴!” 李半仙见状,吓得脸色煞白,撒丫子疯跑了。 不是我不讲信用。 而是颜小月告诉我。 她当时见我威胁李半仙,站在旁边都看傻了眼,忘记摁录像机的摄像键了,黄皮子皮毛脱颜料和死去的过程,她根本没有录到。 这老六讲这话之时。 差点把我给气出脑溢血。 傍晚时分。 肖胖子和小竹都回来了。 最近一趟魔都飞往津门的航班在今晚十点。 三黑子还在与师兄弟们交接。 这次我让他先别跟着来。 颜小月很想和着我们去津门玩,被我拒绝了,让她乘现在大彩头脑子有问题的机会,好好巩固一下自己在老粮帮的位置,争取早日解决她与颜小光的问题。 颜小月想了一想,可能还是觉得处理他哥哥颜小光的问题更加重要,决定不前往津门。 她送我们上飞机。 临安检之前。 我特意将颜小月扯到了一边,问道:“津门总瓢把头确定还活着?” 颜小月闻言,美眸瞪得老大,回道:“肯定啊!总瓢把头如果死了,全天下老粮帮都会知道,这事不可能瞒得住,但他两个月之前突然重病卧床,估计也熬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稍微舒了一口气。 只要他还没死。 就一定有机会! 我又问道:“你们大彩头,最近一次去津门见总瓢把头是什么时候?” 颜小月回忆了一下:“如果没记错,应该是两个月之前,那时总瓢把头还没生病呢。” 我再问道:“你的意思,大彩头见完总瓢把头之后,总瓢把头就生病了,然后这两个月以来,大彩头也没去看过总瓢把头?” 颜小月回道:“是呀。我们也觉得挺奇怪的,他们之间感情一直像父子一样,可大彩头到现在都没去津门看总瓢把头一眼……咦,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前面的推测几乎实锤了。 总体脉络非常清晰。 津门总瓢把头在三十多年前曾杀了大彩头全家,尔后,他带着十岁的大彩头入乞门行乞。两个月之前,大彩头发现了自己全家死亡的秘密,下毒害了总瓢把头。 下完毒之后,大彩头的内心极度焦虑不安,成天做噩梦,然后建“悔心阁”,让下属看门,请李半仙驱邪。 我回道:“没什么,就是问一问而已。” “行了,千里相送,终须一别,你回去吧。” 颜小月瞅了一会儿我,轻声问道:“小僵同学,你还会回魔都吗?” 她的声音第一无比温柔。 ------------ 第三百二十章 馒头就咸菜 我回道:“不知道。” 颜小月又柔声问道:“那你下一步要去哪儿呢?” 我回道:“不知道。” 让我没料到的是,在两句无比冷淡的不知道之后,这暴躁女突然发飙了,一把拎起了我的耳朵:“你一天到晚冷着张脸,什么都不知道!我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这么说话,你是不是觉得姐姐欠你还是怎么着?!” 我简直要疯了,说道:“放手!” 颜小月反而胸脯一挺:“就不放!想怎样?!” 肖胖子瞅见了,在不远处目瞪口呆。 小竹恼了,大踏步走了过来,纤手指着颜小月:“放手!” 颜小月之所以敢毫无忌惮地拎耳朵,因为她心里知道我作为男人,并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小竹是女人,武功又高,她来了之后,颜小月秒怂,立马放开了我,笑嘻嘻地对小竹说道:“小竹姑娘,我们在闹着玩呢!你没来的时候,我俩就经常这样玩游戏,你别当真呀。” 小竹气乎乎地说道:“小月姐,以后不许跟我哥玩这样的游戏!” 讲完之后。 小竹警告似的瞪了颜小月一眼,转身走了。 颜小月冲小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神情满是不服,低声说道:“你牛、你强、你是天下第一玉娇娘!看把你给能耐的……” 我懒得理这老六,也转身走。 颜小月见状,却一把拉住了我,咬着嘴唇,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 我说道:“有事说事,我要去大便!” 颜小月闻言,非常无语,白了我一眼:“那什么……你小心点!” 我回道:“……” 颜小月说道:“那我走了,上次你卖仙遮脸砚台,我再添了点钱,给你卡里打了三百万。你也没个正经工作,挺可怜的。”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颜小月俏脸竟然有一些泛红害羞,有些欲盖弥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别多想,我从小就同情心泛滥……哎,走了走了,姐姐看见你就烦!” 讲完之后。 她甩着马尾走了。 抛开暴躁以及智商堪忧。 这丫头其实挺美好的。 在飞机上。 肖胖子时不时嘴角一抽一抽,发出冷笑声。 我问他是不是面瘫了。 肖胖子说道:“苏子,记住我以前跟你说的话,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这是他第三次对我说这句话。 第一次是我和陆岑音,第二次是带小竹跟他认识。 唯独许清。 肖胖子从来都只说让我办了她。 我没搭理他,闭目养神。 凌晨之后。 飞机落地美丽津门。 我们丝毫没耽搁,立马按地址打车前往了总瓢把头的住院之处,在附近酒店开了几个房间。 站在酒店房间里面。 我们推开窗就能瞰见夜光之下不远处的医院。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 规模不大,环境非常优雅,看起来比较高端。 若干年之后,出现了莆田系医院这种概念。 回忆起来,这医院应该就是属于这种类型。 医院的大门紧闭。 我还能看到大晚上有人在医院的院子里走来走去,模样形态都像老粮帮之人。 看样子这家医院已经被包场了。 总瓢把头作为老粮帮最牛的人物,完全有这种实力。 我彻底放心了。 大晚上有人在院子里面守着,证明总瓢把头确实还没死。 我估计,大彩头给他下的是慢性药。 肖胖子皱眉道:“这事情有点难搞啊!总瓢把头毕竟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我们怎么能见到他?即便是见到了,我们与他素不相识,没人引荐,他又怎么会把老司理的情况告诉我们?”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我回道:“容我想一想吧。” 肖胖子回道:“你最好今晚想出办法,这两天咱们抓紧时间从他嘴里探听出结果。这老头年纪太大,指不定什么时候要嗝屁,到时我们可又两眼一抹黑了。” 小竹也说道:“哥,要不我今晚去医院探听一下情况?” 这丫头是索命门的顶尖刺客。 我相信她有这种万军丛中来去自如的本事。 但没有这个必要。 我回道:“先休息,明天再说!” 翌日上午。 在小竹的妙手之下,我们改换了装扮。 虽然说现在老司理肯定在忙着在处理魔都据点被拔之后收缩战线之事,但这家伙的势力实在太大了,指不定在津门又有什么眼线。 我们这次来找总瓢把头,必须谨慎。 出了酒店门口。 他们问我今天准备怎么做。 我回道:“两件事,讨饭、打架。” 还是那个手段。 与其我们费劲扒拉去撬顶级大佬总瓢把头的大门。 不如让他自己打开门来找我们。 我交待了一下他们,再去买了一些道具。 三人来到医院门口。 大门旁挂着“津门康源医院”的牌子。 但门是关着的,旁边还有一张告示:“全院医疗设备升级改造中,暂停就诊服务,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有四五位乞丐,身上穿着破烂大袄,间隔几十米一位,他们全缩在医院墙根之下,面前摆着铁盆,铁盆下面压着一张纸。 纸的内容不看也知道。 无非就是重病残疾无钱治、家中孩子要读书、被骗流浪想回家之类。 这些人估计都是老粮帮来守医院大门的,闲着无事顺便在医院门口锻炼一下业务,有枣没枣打一竿子。 三人在靠他们不远处坐了下来。 身前也铺上了一张纸。 纸上摆了一个铁盆。 他们见状,立马瞪大了眼睛,神情布满不可思议。 老粮帮行乞都有地盘的。 比如魔都,颜小月负责西门堂,鞋拔子负责南门堂。 正常情况之下,都不会越界。 越界就是严重的挑衅。 小竹清了清嗓子,开始打着竹板唱歌了。 “祥云一片把门开,过往官人停下来。姑娘我开口唱吉祥,财神爷爷您来散点财。不要金来不要银,只要馒头就咸菜……” 肖胖子猛地一敲铁盆:“嘿!就咸菜!” “咣”一声响! 肖胖子这戏不是我交待,他自己加上去的。 不过恰到好处。 路上行人纷纷驻足下来,笑嘻嘻又非常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主要原因子在于,尽管化了妆、莲花落腔调不纯正,却掩盖不住小竹的可爱、漂亮,她的模样、声音,宛若百灵鸟,极具吸引力。 旁边那些老粮帮的人都懵了。 可能心里在寻思哪儿来越界行乞的几位小混蛋,明目张胆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小竹笑意盈盈继续唱。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还真有大腹便便的老板掏钱,笑呵呵让小竹再唱上几段。 一会儿之后。 人越围越多。 老粮帮的人不干了。 他们脸色无比阴沉,手中端着铁盆,一瘸一拐地围了过来,死死地盯着我们看。 肖胖子突然探手伸进了其中一位老粮帮的铁盆里,把里面一把零钱全给抓了起来,放在自己铁盆里,笑呵呵地说道:“不赖不赖真不赖,老板给钱好痛快,难怪你特么比我长得帅!” 围观众人哈哈大笑。 老粮帮的人脸都黑了。 ------------ 第三百二十一章 文武戏 肖胖子刚才的做法极为羞辱人,等于明目张胆去砸人家的饭碗了。 老粮帮人立马将我们团团围在了中心。 尔后。 其中一位一招手,所有人都开始拿起了筷子,开始敲铁盆子。 铁盆子发出非常有节奏“咣当当、咣当当”响动声,他们全部人开始对我们齐声唱起了莲花落。 不得不说。 津门果然是相声之乡(也有说是发源地,但存在争议,普遍认为京都天桥、津门劝业场、金陵夫子庙为相声三大发源地)。 老粮帮的人莲花落唱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节律跌宕、气势浩大。 这是比文戏。 还算比较客气了。 对挑衅之人,先围着,一波文戏唱上去,意思你们已经过界了,赶紧滚蛋,否则等莲花落唱完,他们要不客气。 那些老百姓可能从来没有见过众乞丐集体唱曲儿的阵势,大为惊奇,人越围越多。 我们三个人见状,立马起身,双手捂住了耳朵,背朝着他们,意思是我们把你们唱得戏当成放屁,就是不走。 老粮帮的人瞅见我们的姿势,立马停止了唱文戏,个个神情大怒。 其中一人,手中抄了一根粗竹棍,冲我们大声喝道:“一根棍子闯江湖,能吃百家饭穿千家衣看万家灯火!哪儿来的恶狗咬布袋?!” 我毫不客气地回道:“两条长腿走天下,敢饮百里泉行千里路踏万里山河!你眼瞎我哑巴,今朝送你回老家!” 剑拔弩张的江湖切口。 他的意思是他们这么牛比,你们是不是搞不清楚底细,到底是从哪里来抢地盘的混蛋。 我的意思是老子比你们更牛比,你们眼瞎不认识真神,我不屑告诉你身份,乖乖地把地盘给让出来。 周围的人肯定听不懂。 他们全诧异万分地盯着老粮帮手中的粗竹棍,以为我们之间要开始干仗,纷纷退后了几步。 现在还没到干仗的时候。 文戏比完,肯定要比武戏。 前面曾说过,老粮帮人乞讨分两类,文乞唱莲花落,武乞弄自己身体。 虽然现在老粮帮人很少有武乞了,但里面难免还有一些武乞出身的狠角色,这个拿粗竹棍一瘸一拐的人便是,碰到这种严重挑衅,文乞唱戏不管用的时候,武乞会出来用武力震慑。 这里的震慑还不是打架。 而是先比拼一下双方武乞的狠劲。 输的一方知难而退。 非常老旧的江湖做法。 讲白了,就是看谁自残更厉害! 果然。 在我无比豪横地回答之后。 他们均脸色陡变。 拿粗竹棍那位武乞喝问道:“好家伙,天黑路远狗多,哪位来掌灯?” 肖胖子如宝塔一样站了出来:“你胖爷我!” 肖胖子魁梧的身躯,充足的气势,模样极为嚣张。 他们脸上肌肉直抽搐。 武乞拿着粗竹棍,将棍子一端顶在台阶上,一端顶在自己喉结,口中爆喝一声,脖子往前狠顶,只见粗竹棍先是被他脖子压得弯曲,他脸憋得通红,五六秒之后,粗竹棍“咔嚓”一声,竟然被硬生生从中间给顶断。 类似武行的铁枪锁喉。 这是个狠人! 尔后。 周围那些老粮帮的人纷纷叫好,全部神情挑衅地看着我们。 这就看我们到底敢不敢接了。 敢接就会继续比下去。 不敢接就滚蛋。 肖胖子见状,瞪大了眼睛,双手放在嘴巴里,装出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 可随即,这货突然抽出了一根手臂长的短钢棍,斜架在台阶上,嘴里喊一声:“妈妈耶,我好害怕!” 一拳头下去。 “哐”一声响! 钢棍被肖胖子从中给砸的极度弯曲裂开。 肖胖子的拳头背血刺呼啦的,似乎骨头已经彻底裂了。 老粮帮的人见状,顿时退后了两步。 肖胖子拿起了地上钢棍,转手丢进了医院前面的小暗沟,随后舔着拳头背上的血,弄得满嘴血直流,他面目无比狰狞,哈哈大笑:“康么昂宝贝们,继续玩!” 这当然不是真的! 那钢棍是魔术道具,血是肖胖子拳头提前捏了一颗小血球,一捏就爆血那种。 老粮帮的人心眼子普遍不多,像鞋拔子那种货色极为罕见,他们压根料不到我们会完全不讲江湖规矩作假。 但从外表看来,他们显然输了。 因为他们用的竹棍,肖胖子用的钢棍,且见了血,骨头还裂了。 我们不是老粮帮的,今天也不是真的跟他们抢地盘。 像武乞自残这种变态规矩。 我们要去遵守,就是脑子有问题。 招猫逗狗引主人而已。 周边群众见了,发出一阵惊呼,有部分胆小怕事的,已经走了。 那位武乞脸上肌肉剧烈抖动,估计他心里已经在骂娘了。 这些人当中,只有他一个武乞,本来想用他的狠劲来吓趴我们,但没想到我们这边来了一个更邪门的胖玩意儿,换谁心里都会发怵。 但比试已经开始,不能停了。 旁边的人捡了三块板砖,由两个人各执板砖的一端。 武乞瞅了瞅板砖,腮帮子紧咬,对肖胖子说道:“玩得狠,玩得溜,有种阎王殿里秀一秀!” 他双目圆睁,退后几步,口中深深提气,大喊一声:“破!” 武乞头脚往前踏,人冲上前,头往前狠砸。 “咔嚓嚓”响动。 三块砖头竟然被他的头砸裂而碎。 真不错! 但这一砸,很明显耗尽了武乞的所有功力,额头渗出血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双眼泛白,差点摔跤。 旁边同伴赶紧拉住了他。 肖胖子抹了抹嘴角的假血,嘿嘿一笑,拿出来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水太深、风太大,没有实力你特么少说话!” 这货拿起匕首,一刀狠扎在自己胸前。 刀没入。 血渗出。 周围群众大声惊呼。 他们吓得全呼啦啦地跑了。 肖胖子脸色蜡白,牛眼圆瞪,手指着老粮帮的人,身躯摇摇晃晃,一副将死的姿态:“少......特么说话......” 我们赶紧去扶住肖胖子。 老粮帮的人全懵了,撩下一句:“太尼玛狠了,你们在这儿等着!” 尔后。 他们拖着那位傻乎乎用铁头功砸砖头,现在已经晕晕乎乎不辨东南西北的武乞,慌里慌张地离开。 我见他们很快就进了津门康源医院里面。 这是要进去汇报和搬救兵了! ------------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月白风清,行乞当时 当然。 像他们这种小角色,不可能直接汇报到总瓢把头那里去。 估计也就是报告一位上面的头目。 我们继续在原地等着。 肖胖子见他们走了,拔出了胸前那把伸缩弹簧刀,拿纱布假装扎好了胸口,上面还再洒上了一点血,说道:“苏子,以后这种粗活叫那个死煤球来干,哥们是靠古玩技术吃饭的,不大合适!” 我转头瞅了瞅康源医院门口,回道:“少废话,活还没干完呢,人已经来了!” 之前那些蹲墙根的老粮帮只有五六个人,在比拼文武活失败以后,他们进去报告,现在出来了十来人,为头的是一位单眼,他们手中全拿着棍子,嘴里吆喝着,呼啦啦地跑了出来。 这是真的要打群架了。 到我们跟前之后,单眼目光无比凶狠地盯了我们几眼,神情非常愤怒,问道:“哪个堂口的?” 肖胖子回道:“不告诉你!” 单眼又问道:“你们上面的丐头是谁?” 肖胖子指了指我:“就是这个家伙!怎么样,看起来不大像好人吧?” 单眼当然知道肖胖子在撒谎,脸上肌肉直抽搐,又反复瞅着肖胖子胸前的伤口,估计他此时也已经看出来伤口是假的,厉声说道:“不讲来路、不亮身份、不守规矩,这是想要找死?!” “别吓我,胖爷胆子小!” “大彩头刚才有令,津门老粮帮向来不喜争斗,你们磕上九九八十一个响头,然后跪着挪出八百米,这事就这么算了!” 确实还没汇报到总瓢把头那里。 但此事津门大彩头已经知晓。 他派了这个单眼带人出来处理。 肖胖子问道:“换一个方式成不?” 单眼反问道:“什么方式?!” 肖胖子回道:“你们磕响、跪挪,这事就这么算了!” 单眼已经彻底没耐心了,大声喝道:“大彩头有令,给脸不要脸就往死里打!” 十几人闻言,拿着棍子向我们蜂拥而上。 他们将主要的目标集中于我们。 完全没把小竹当一回事。 小竹吓得大声尖叫。 我们迅疾夺过几人棍子,向后猛退。 小竹如同一只穿梭的蝴蝶。 忽然欺身上前,在他们之间闪转腾挪,芊手疾出。 待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一个个哀嚎连天,手中棍子哐啷啷全掉了,身躯瘫软,倒在了地上。 不是他们太差。 而是他们全神贯注于我们,完全没有防备。 小竹手势又快,结果他们身上穴位全被飞花蝴蝶给命中。 那酸爽,简直别提了。 我们将他们的棍子从地上全部捡了起来,像抱柴火一样夹在了胳膊下。 肖胖子对他们说道:“想要棍子,今晚十点,还是到这个地方来取,没人来我就一把火将这些柴火棍给烧了!” 小竹拍了拍手,笑嘻嘻地说道:“对了,让你们总瓢把头带上几百人来,不然我玩得不过瘾啊!” 我们没理会他们在地上屈辱无比的哀嚎,大刺刺地走了。 走了一百多米。 肖胖子满脸无语,责怪小竹:“死丫头,你怎么比我还能装呢!” 小竹闪着大眼睛:“咋了?”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今天这十多个人,你当然玩得爽!可你干嘛要挑衅让人家带上几百人呢,真以为我们是超人?到时别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小竹闻言,瞥了瞥嘴:“这台词是哥让我说的!我不像你,总喜欢给自己加戏。” 肖胖子瞪大了牛眼瞅着我。 我回道:“你放心,津门总瓢把头躺床上,他不可能来。” 肖胖子说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他来不了,可他下面还有津门的大彩头啊!咱们今天在总瓢把头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抢人家地盘、砸人家文武活、夺人家行乞棍,简直将他们尊严摁地上疯狂摩擦!” “发生这么大事,津门大彩头绝对要出动,小竹今天那身手太可怕了,指不定人家还真的带几百人来!” 小竹闪着大眼睛问道:“你怕了呗?” 肖胖子翻了翻白眼:“废话!我们不得留着命跟老司理玩?” 小竹格格直笑:“我不怕!哥肯定有自己道理!” 我回道:“津门大彩头也算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不可能会带那么多人来,这样他会很跌份。带几个高手来,可能倒是真的,你放心好了。” 肖胖子闻言,立马脸露欣喜:“高手?比那个黑煤球怎么样?我最喜欢跟高手过招了!” 我回道:“晚上不许打!” 肖胖子问道:“为什么?” 我说道:“你要那么喜欢跟高手过招,跟小竹试试。” 小竹得瑟地冲肖胖子挑了一下俏眉。 肖胖子见状,嘴角一抽:“那……算了!” 吃完中饭。 下午我们美美睡了一觉。 到了晚上十点。 我们抱着棍子,再次来到了康源医院门口。 果然。 门口站着一位穿黑色中山装的中年汉子。 他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一位是光头,脖子上还挂着佛珠,模样看起来类似鲁智深。 一位是断手,他右手接了假肢,假肢的前端却不是手掌,反而是一个铁钩子。 这意思就是三对三了。 肖胖子见了,眉头一皱,低声说道:“艹!这家伙比我还惨!” 中年汉子目光凌厉,见到我们抱着乞棍过去,冷声问道:“几位朋友!我姓金,津门老粮帮大彩头,今晚按你们要求,来处理白天之事!” 我回道:“你回去吧。” 金彩头闻言,虎眉一拧,冷目寒霜,死死地盯着我们。 旁边两位已经开始晃动脖子,发出咔咔咔的响动声。 我说道:“白天我们要求的是让总瓢把头来见。” “你,还不够格!” 讲完之后。 我转手招呼肖胖子和小竹:“月白清风,行乞当时,我们今晚在津门老粮帮的地盘,要点粮!” 肖胖子和小竹闻言,大刺刺在地上坐了下来。 金彩头气得双目泣血,咬牙切齿道:“拿下他们!” 他身边的两位跨上前就要动手。 我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地上。 金彩头一见,脸色陡变:“等一下!” ------------ 第三百二十三章 故人行乞跪心门 那两位哥的手已经要触到肖胖子和小竹的肩头了,听到此话,立马停了下来。 但肖胖子和小竹本能防御反应,双双迅疾出手,光头和断手分别中了他们一招,退后了两步,反而吃了个亏。 他们疼得呲牙咧嘴,神情极为恼怒。 金彩头厉声问道:“老粮帮的斗彩千缝碗,你们哪儿来的?!” 我冷哼一声,回道:“我再强调一遍,你没资格问,叫总瓢把头来!” 金彩头闻言,憋屈的要爆炸了,双手握拳,脚步微微外扩,目光极为凶狠。 他身旁那两位高手见状,也开始呈现出一副攻击姿态。 这是打算先抢碗,再废了我们。 肖胖子说道:“几位大哥最好不要乱动。你们能不能打赢我们,这是一个未知数。但你们一旦动手,这碗没了,肯定是一个已知数!” 此话一出。 金彩头等人果然不敢再动了。 我说道:“这样吧,如果总瓢把头身患重病不能动弹,我们可以退一步,主动去见他,你进去负责通报一声即可。” 金彩头脸沉若深潭:“你们到底是谁?!总瓢把头身患重病,只有老粮帮内部之人才知道,你们不是老粮帮的人!” 眼光非常毒辣! 我回道:“跟我说话,不要用疑问句,回答能不能办即可!” 金彩头厉声回道:“我要是不办呢!” 我毫不客气,无比凶狠地对他说道:“不是猛龙不过江!你要是不办,那就等着几百年基业的老粮帮自挖绝户杵,灰飞烟灭于江湖!” 尽管我在装腔作势。 但气势必须要碾压住他! 只有这样,金彩头才能感到严重的危机,才会彻底屈服。 前面曾说过。 老粮帮一共有三只明斗彩千缝碗,皆为圣物,分给了三大彩点。 像老粮帮这种无比传统的旧江湖传承派系,视这玩意儿如同性命。 如今一只圣物碗却突然出现在了我们身上。 金彩头一定会猜测,要么我们偷了这只圣物碗、要么我们挑翻了老粮帮的一个彩点、要么一个彩点已经彻底背叛倒向了我们。 但他绝对会排除偷这个猜测。 如果我们是偷碗贼,肯定会将斗彩千缝碗悄悄地处理掉,今天不会三个人带着碗明目张胆地来勇挑津门老粮帮,更不可能拿出这只碗来拉仇恨,除非我们脑子有病。 加上之前我们对付津门老粮帮所展示出来强悍无比的实力,以及知道总瓢把头重病住院内部秘密等表现。 金彩头只会认定存在后两种可能。 但无论是我们挑翻了一个彩点,还是收服了一个彩点。 这都是非常可怕的一种状况。 因为,迄今为止,他肯定没听说过老粮帮任何一个彩点发生过重大异常。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之下,我们能让老粮帮一个彩点完全、彻底地废掉,毫无疑问,这是一件令他感到恐怖的惊天之事。 我对金彩头什么都没说。 却等于什么都说了。 玩得就是心理暗示! 我之所以在前面不展示,非得现在展示出这只碗,主要基于三个原因。 第一,我要先展示出强悍实力,明确地告诉津门老粮帮之人,我们完全有能力挑翻一个彩点,给津门老粮帮形成无比强大的心理压迫感。 第二,我绝不能让碗给毁了,像之前武乞、单眼那种人,他们看到碗之后,指不定脑子一发热,立马叫上百十号人,把我们给胖揍一顿抢碗,碗要是废了,那就彻底完犊子。 第三,我必须引出关键人物,只有金彩头这种老江湖,才有眼力管中窥豹,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也只有他这样的人物,才有资格将情况汇报给卧病在床的总瓢把头。 招猫逗狗引主人。 任何一个局。 只有做给合适的人看,才能达到预期效果。 就比如,儿童只适合看动画片,钱钟书的《围城》再精彩,他们可能会撕下来折纸飞机玩。 金彩头很明显已经看懂这只碗呈现出来的意义。 我见金彩头铁青着脸不吭声,看了看手机,说道:“我耐心非常有限,请你在十秒之内做出决定。” 肖胖子拿了一根筷子,开始敲碗。 斗彩千缝碗每发出“叮”一声响,肖胖子嘴里就念一个数字。 这碗发出来的声音。 肯定犹如一次次敲山鼓,震颤着金彩头的心。 我见他脸色越来越黑。 待敲到第八下的时候。 金彩头咬牙说道:“你们等着!” 尔后。 他转身就往医院走,留下了那两位高手。 我说道:“等一下!” 金彩头回过头来,冷目而视。 我说道:“你虽然是津门的大彩头,但总瓢把头不一定会见你,你让人通报的时候,念一句诗:三十年前雪纷纷,故人行乞跪心门。” 颜小月曾告诉我,总瓢把头不大愿意见其它人,唯独愿意见魔都的大彩头。 金彩头虽然在这里守医院,但我担心老爷子也不愿意见他,讲这话等于给他加一把开门的钥匙。 “雪”与“血”同音。 如果之前的猜测没错。 三十年前,总瓢把头曾杀了魔都大彩头全家。 尔后,他开始带着大彩头行乞江湖。 我感觉总瓢把头带着大彩头行乞,并像对亲儿子一样待他,可能是在为自己过去错误赎罪。 这句藏字诗。 总瓢把头一定能够听懂。 一个深藏多年的秘密,被一位可以动摇老粮帮根基之人说出来,只要总瓢把头还有一口气在,他一定会见我。 金彩头脸上肌肉抽搐,甩袖子离去。 他肯定听不懂。 肖胖子和小竹也听不懂。 我无意冒犯津门老粮帮,也无意冒犯总瓢把头。 但为了揪出老司理,不得不出此下策。 截至目前,我其实并没有违背对颜旺关于不说出他告诉我天神身份的承诺,也没有违背对大彩头关于不说出他告诉我总瓢把头住院地址的承诺。 接下来见到总瓢把头,我也要想办法圆谎。 尽量不去揭总瓢把头内心深处那道伤疤。 我将斗彩圣物碗收了起来,心中暗道一声:“得罪了!” 康源医院大门突然开了。 里面蜂拥出来三四十号老粮帮之人。 他们在两位高手的指挥之下,将我们三人给团团给围住了。 金彩头这是担心我们突然带碗跑路。 这事涉及老粮帮生死基业。 金彩头也顾不得江湖面子了。 ------------ 第三百二十四章 垂卧山颠之雄狮 不过这些人显然接到了金彩头不许动手的命令。 他们只是围住我们,手背在身后,而且离我们足有几米远,一副生怕惹我们发飙的样子。 我们坐在地上,耐心地等待。 肖胖子抽出了烟,发给我一支,又转手递给那位光头和断手:“你们别那么紧张嘛,来一根?” 他们没理会肖胖子。 肖胖子知道他们不敢动手,开始吹起了牛:“竹啊,你说当年我们在沙漠,面对一百号马帮人拿着砍刀骑着大马追袭,当时是你撂翻的人比较多,还是我撂翻的人比较多?” 小竹也配合,闪着大眼睛:“那肯定是我啊!” 肖胖子闻言,皱眉道:“你吹啥牛呢?!当时我光马帮人的耳朵就割了六十多只,这是我比你牛比的证据!” 小竹已经装不下去了,神情又害臊又乐,头埋在膝盖里,强憋住想笑的情绪。 肖胖子见状,抬手碰了一下小竹:“嘿!死丫头我跟你说话呢,是不是很佩服我?!” 小竹头仍旧埋膝盖,低声回道:“哎呀,你别碰我,去跟哥聊这事吧……” 老粮帮那群人帮满脸惊疑。 看不出他们的表情到底是信还不信。 我寻思肖胖子不在津门劝业场来上两场单口相声,都对不起他那张破嘴! 一支烟抽完。 医院有人匆匆跑出来了,对我们说道:“总瓢把头有请!” 我们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医院里面走去。 老粮帮的人立马闪开了一条路。 他们分立两旁,倒像迎接贵宾一样。 我们进入医院,穿过门诊大楼,来到后院,再穿过住院部,来了后院一栋独栋三层小洋楼面前。 整个医院除了老粮帮的人和少数医护人员,没其它人。 到了三层小洋楼面前。 带路之人退下了。 金彩头在一楼大门口,冷冰冰地说道:“跟我来吧!” 他带我们上了二楼。 一楼与二楼之间是一道“汉堡夹心门”。 最里面一层是钢、中间一层是木、外面一层是厚绷棉。 这种门,安保、隔音效果顶级。 常见于一些关重囚犯的场所。 外面那层棉,还可以防止重囚犯撞门自杀。 总瓢把头不愧是天神! 守护场所竟然如此严密。 上了二楼之后,金彩头脚步停下了,指着前面,转头对我说道:“最里面那个房间是总瓢把头的病房,你过去,身边的两位请留下来。” 肖胖子不干了:“怎么滴?我们不能陪总瓢把头唠唠家常?” 金彩头厉声回道:“不能!” 肖胖子闻言,眼睛瞪得老大:“哎,你现在说话分贝好像挺特么高啊……” 我冷声制止道:“待着!” 肖胖子闻言,待原地不吭声了。 我朝走廊走过去。 走过一道边框闪着红点的门框。 这玩意儿类似火车站那种进站安检门,估计是测我身上有没带武器。 尔后。 有两位老粮帮的人再次来搜我的身。 确认我身上没任何利器之后,一位带着我走向最里面那个房间,摁了墙上的密码锁,门开了。 进去之后。 一股无比浓郁的药味传来。 这是一间大套房。 右手边是一个小房间,里面还坐着一位医生、一位护士。 再进去。 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 他几乎没头发了,皮贴在骨头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身上还插着管子。 除此之外。 房间里竟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 青瓷铜罐、书画纸砚、玉娟扇币…… 我突然想起来。 颜旺曾经跟我说过,几十年前,总瓢把头曾是古董江湖之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退出了古董江湖,再不问古董江湖之事。几个月前他给颜旺打电话,吩咐颜旺做冕旒帝王帽赝品,属于总瓢把头几十年来第一次再次掺和古董江湖之事。 看来老头人虽然退出,但心中对古玩的爱好一直没消散。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病房里面摆放这么多古董。 老头病床旁边有一位医生,正在给他打针。 打完针之后。 医生转身对我说:“只能维持半个小时的清醒,你有事必须加快点说,千万不要刺激老先生。” 我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 总瓢把头挥了挥手,艰难地指了指脸上的氧气面罩。 他眼睛一直没睁开。 医生非常无奈,只得先替他取了氧气面罩。 总瓢把头又示意医生扶他起来。 医生皱眉道:“老先生,您不能起来。” 总瓢把头闻言,无比坚定地敲了敲木床。 医生只得在木床头垫了两团软枕头,扶着他,让他半靠在上面。 待医生带着几位医护人员离开房间之后。 总瓢把头总算睁开了眼睛。 不睁眼还没什么感觉。 他一睁开眼睛。 我脑海突然闪现出一句话:老兵不死,只是逐渐凋零。 总瓢把头的眼神,虽然久病无光,却若垂卧山颠之上的雄狮之眼,既布满沧桑与故事,交杂着老人特有的睿智从容,又充斥着刀光剑影,一副傲视江湖枭雄的稳健和淡漠。 总瓢把头身上所透露出来的那股气势。 我所见过其它任何江湖人士,无一能够比拟。 这是我离老司理身份最为接近的一次! 我压抑住内心深处的狂热和激动,向总瓢把头深深鞠了一躬:“老爷子身体欠安,我却非常冒昧而无礼地打扰,心中愧疚万分,还望老爷子见谅!” 这话是真诚的。 从内心来说,是对老前辈的尊重,也是对自己无礼的致歉。 总瓢把头目光淡然地打量了我几眼,缓缓开口了,声音很无力,但吐字清晰。 他在用自己强大的控制能力,尽量让对话变得顺畅。 “贵客登门,老夫无力起身回礼,还望恕罪。” 我回道:“老爷子客气!” 总瓢把头手没力气抬起,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请坐。” 我坐了下来。 时间紧迫。 我必须迅速理一下思路,组织好语言,问清楚老司理的身份。 正当要开口之时。 老爷子突然问道:“小伙子古董行之人?” 我心中顿时惊诧不已。 来津门之后,我从来没有露过身份。 总瓢把头在十几分钟之前,还不知道我要来,他又是怎么识别出来的? 这一句突然问话。 倒把我刚才的思路给硬生生打断了。 我索性顺着他的话题,说道:“老爷子不愧为江湖扛鼎尊神,一矢中的,却不知您又如何得知?” ------------ 第三百二十五章 辕门射戟 总瓢把头回道:“小伙子步履铿锵,桩稳行匀,显然一流武技傍身,乃江湖人士。你进来之后,第一眼扫描了屋内古董,目光犀利,神光频显,大鉴师风采。先挑粮帮门,后递藏字诗,逼迫垂死中的老夫惊坐相见,顶级做局者风范。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实在佩服!” 我顿时有些汗颜。 原来打算跟总瓢把头先打一打太极来着。 但这老江湖如一把螃蟹剔刀,将包在外面的硬壳全给剔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丁点肉沫暴露在外。 我回道:“老爷子眼光毒辣,我确实属古董行当的晚辈……” 总瓢把头打断道:“先容老夫再猜一二。老夫乃垂死之人,不久将埋骨于地,老粮帮自有人才会接手,你若真要挑老粮帮,凭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去吃掉几大彩头,摧毁老粮帮的中坚力量,可你今日却舍本逐末来找我,证明你的本意并不在老粮帮。” “老夫人生分上下半场,上半场玩古玩、下半场入乞行,你此番来既不为乞行之事,必为古董行之事。依我来看,小伙子人中龙凤,天下珍玩若囊中探物,肯定不是为获宝而来,你来找我,实则为了找人。老夫的猜测可对否?” 我:“……” 以后谁再跟我说莆田系医院治病不行,我特么跟谁急! 就刚才医生打他的那一针,妥妥复活了一位惊世大妖! 我坦率地回道:“确实如此!” 总瓢把头闻言,笑了。 皮包骨的脸,笑起来其实非常难看。 但却有一种小孩猜中了游戏结局的开心。 男人至死是少年。 估计就是讲得这番情景。 总瓢把头继续说道:“小伙子,你不采取夺碗、挑门、揭伤疤的办法,今天不可能见到我。但这些事你既然做了,却不能轻易这么过去。老夫还没死呢,可不能见着老粮帮的门楣上糊着屎不擦啊。” 这算是来正题了。 我回道:“老爷子需要我怎么致歉?苏尘不才,但闯一闯前辈设下刀山火海阵的胆量还是有的!” 总瓢把头闻言,艰难地颌首:“谦逊大气,胆识过人,真不错!既然你是为古董行之事而来,那我们就用古董行的办法来解决。” “如果你能赢,可以留下来咱们继续聊聊天。如果你输了,踹门的脚、拿碗的手、做局的脑子,全都留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们已经进来了,插翅难飞。 要么虎口拔牙成功。 要么葬身虎口。 总瓢把头刚才那番话,只是告诉我,赢了,前面我设局来见他之事,不管他感到多屈辱,可以一笔勾销,给我一个继续聊天的机会,但并没有说会把我想要知道的告诉我。可一旦输了,手脚没了,所谓做局的脑子没了,就是随便给我喂点药,我会变成傻比。 这赌注非常大。 如果我之前不用计,就不可能见到总瓢把头。 用了计,一定会付出相应代价。 这其实早在预料之中。 可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我没得选择,必须要这么去做、大胆接招。 因为这是黑暗中仅有的一线天。 只有爬出去。 才有希望! 我回道:“没问题。但我有一个请求,望老爷子答应。” 总瓢把头说道:“请讲。” 我说道:“外面两位是我的朋友,接下来不管输、赢,还请老爷子让他们安全离开。” 总瓢把头回道:“那是自然。” 我点了点头:“请出题。” 总瓢把头闻言,脸露欣赏之色,问道:“小伙子身上有香烟吗?” 我掏了一支烟出来,放他嘴边,给他点着了。 他先深深吸了两口,尔后便剧烈咳嗽,差点把肺都要咳出来,示意赶紧我拿开烟。 我赶紧从他嘴边拿开,将那支烟架在旁边床头柜一只空杯子上。 总瓢把头咳了好一会儿,才彻底缓过来,说道:“我好久没抽烟了……不习惯了。” 我不想耽误时间,说道:“老爷子还没出题。” 总瓢把头回道:“我们今天就玩一局辕门射戟。这屋内有很多古玩,以你的眼力,挑出一件价值最为昂贵的,算赢。若你挑不出来,或者挑出来的东西,价值不算是最昂贵的,算输。” 辕门射戟,也叫射履、百步穿杨。 先摆放好一众古玩,让人远远地站着,不摸不碰,在约定的时间之内(一般以一柱香时间为限),射戟人凭眼力找出价值最为高昂的一件古玩,或者在一堆赝品中挑出唯一的真品、一堆真品中挑出唯一的赝品…… 玩法非常多。 这考题非常考验眼力、心理素质以及思维敏捷度。 眼力要好,才能隔着老远的距离看清楚古玩的真容。 心理素质要佳,才能在香不断燃烧的巨大压力之下,抽丝剥茧,从脑中海量古玩价值与射履目标进行极速的比对、分析,从而得出正确的结论。 更关键是思维,出题者不可能简单摆放一些古玩让你来看,那些古玩虚实难辨,甚至还可能有肚憋油宝物,从外形上看,你根本判断不出来里面是什么、真实价值如何。 辕门射戟属于古玩行当一种饭后聚众游戏。 比拼鉴宝水平,很少会用这种斗法。 因为这游戏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不仅会受到古玩本身的影响,场外因素影响也非常大,光线、摆放、距离、氛围…… 换一句话说。 这本身就不是正规的考题,但却拿出来让你答,结果还牵涉身家性命。 老爷子真狠! 但今天我只能受考,还不能反将一军出题给他答。 毕竟,我得罪人家在前。 也没什么好想的。 我问道:“香在何处?” 总瓢把头指了指架在水杯上的那支香烟:“以它燃尽为限。” 我瞅了那支烟一眼。 刚才总瓢把头狠吸了两口,香烟放在水杯架上已经快燃一半了。 日常规矩最起码是一柱香。 可燃烧二十分钟。 但一支烟顶多也就几分钟,且现在烧了一半。 也就是说。 我必须在一分多钟时间,判断出房间博古架上摆放的几十件古玩真假、虚实以及具体价值。 没有人能完成这个任务! 除非盲猜,像中彩票一样猜中。 我本想拼才华。 总瓢把头偏让我拼运气。 这都不叫狠了。 应该叫阴! ------------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青色等烟雨 可我又不得不接着。 题目是他出的,游戏规则自然也由他来定。 哪怕他说倒数三下挑出宝物。 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总瓢把头说道:“这些小玩意儿,想必以你的惊天本事,必然很快能射中答案,半支香烟时间足矣。老夫不再打扰,请瞄箭靶。” 我不再多言,强稳住心神,目光聚焦,朝床对面的博古架上看去。 博古架上面东西太多了。 要在短短一分多钟时间内,逐一看出哪一件古玩价值最为昂贵,根本不可能。 我必须采取排除法。 第一个想法是按摆放情况来判定,正常情况之下,最为贵重的物件,会通过其它东西来衬托,居于最中间位置。可这个想法立马被否决了,因为整个博古架中间的位置,造型镂空,而且,周围这些东西摆放非常随意,毫无章法,没有衬托某物件之意。 第二个想法是按稀罕程度来判定,市面上从来没见过的稀奇古怪东西,往往价值非常高昂。这种判断方式同样很快被否决了,博古架上的古玩,从粗略扫一眼来看,好像均是市面上的大类古玩,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物品。 第三个想法是按独特性来判定,一群鸡当中如果立着一只鹤,毫无疑问,这鹤肯定是价值最高的…… 我目光突然一凛。 因为我瞅见了博古架右手边第三格架子上有一尊天青釉瓜棱品茗壶。 这东西摆放的位置毫不起眼。 但它却非常独特。 因为,博古架上四大项古玩皆有,而且其余三项均有十余件之多,看得人眼花缭乱,可唯独瓷器这一大项,只有这尊天青釉瓜棱品茗壶。 这是博古架考题物件具有唯一性的物品! 我不再看博古架,而是微微侧头,半闭着眼,观察着总瓢把头。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 我要从他的神态中发现蛛丝马迹。 足足观察了十余秒。 发现总瓢把头的眼睛虽然一直在盯着博古架,但在这十余秒时间,他眼神对其它地方都扫了一遍,却很明显一直偏离博古架右手边的物件。 这是一种欲盖弥彰的心理指向。 总瓢把头不想给我任何暗示,让我注意到这尊天青釉瓜棱品茗壶。 反其道而推之。 这就是出题人的指向性! 物件唯一、出题人指向正确,两者高度吻合。 接下来就要考虑天青釉瓜棱品茗壶的价值。 天青釉瓷器是柴窑的特色。 其名字来源于五代后周柴世宗对此瓷器的一行批语:“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 很遗憾。 迄今为止,柴窑窑址尚未发现。 市面上的天青釉瓷古玩,一般分为三种,宋汝窑天青、宋钧窑天青、清康熙景德镇窑天青。 从价值上来看,前两种天青要比景德镇窑天青高出数十乃至几百倍不止。 这里说一下分辨三种窑天青釉的简单办法。 宋汝窑天青,呈淡蓝色。 宋钧窑天青,呈淡青色。 清康熙景德镇窑天青,呈淡灰蓝色。 至于里面详细分辨办法,因为不是说明文,不赘述。 天青釉实在太难烧成了。 因为釉上面天青色无法靠自然煅烧而成,必须在青瓷出炉的一瞬间,周围空气中的湿度足够,才能逐渐形成这梦幻一般的天青颜色。 古时候的窑匠,没有现代的人工降雨技术。 他们为了烧出天青釉瓷,会苦苦地等待着下雨天。 雨天一来。 青瓷出窑。 窑炉子往上升起的烟与天空往下飘的细雨,辉映着青瓷所呈现出来的天青色。 这是一副世间无与伦比的美妙画面! 多年以后。 周杰伦出了一首歌,叫《青花瓷》。 中间有一句歌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我当时被这句词给深深震撼。 寻思到底是哪一位天才的填词人,才能把宋瓷天青唯美浪漫与爱情痴守深情完美结合起来。 一查名字,方文山。 话回头。 眼前这尊品茗壶外形呈瓜棱状,表色淡蓝,釉厚而稳重,目视处无外光,非常典型的宋汝窑天青瓷特征。 这是一件稀世珍品! 再粗略扫了一眼博古架其它古玩,应该没有任何东西与它匹敌! 最昂贵的古玩就是天青釉瓜棱品茗壶! 转头一看。 水杯架上面的那支香烟马上就要燃尽。 我正准备脱口而出。 可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见到了总瓢把头的嘴角,似乎正在微微上扬。 我整个人顿时一激灵。 会这么简单吗? 宋天青瓷自然是稀世珍品,但万一它是假的呢,或者说,这博古架上面的东西,全是制赝高手弄出来的假东西呢? 我现在隔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无法细看判断。 总瓢把头出了一个让我拼天命的辕门射戟局,目的就是为了惩罚我之前对老粮帮门楣糊屎的挑衅,阻挡我继续向他探听消息。 他心里一定非常想成功。 这是戎马一生、即将离世的江湖老人最后的尊严、底线。 若被我给破局。 等于前面之事将一笔勾销。 恐怕他死了之后都会气得想掀棺材板! 总瓢把头真的会将最昂贵的古玩放在博古架当中? “这屋内有很多古玩,以你的眼力,挑出一件价值最为昂贵的,算赢。” 这句话如炸雷一般在脑海中响起。 总瓢把头说的是“屋内”,而不是专指博古架内。 我刚才却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了博古架! 会不会是中了计,射了偏戟?! 想及此。 我目光往屋子一转。 一瞅之下。 顿时后背冷汗频出! 总瓢把头淡淡地说道:“小伙子,你时间到了,让老夫来听听你的答案。” 我闭上了双眼。 无比坚决地斩断乱七八糟的思绪。 再度睁开眼睛。 与总瓢把头冷冷对视了几秒。 我不疾不徐地回道:“屋内价值最昂贵的古玩,并不在博古架上。” “老爷子睡得这张大木床,属于整间屋子最昂贵的古玩!” 此话一出。 总瓢把头突然脸色陡变,开始剧烈咳嗽,似乎一口痰死死地卡在了喉咙,上气不接下气,双眼泛白,马上要死过去的状态。 我见到他这副样子,也吓得够呛。 旁边床头有紧急呼叫器。 我立马摁动。 几秒钟之后。 刚才那位医生带着几位护士迅疾跑了进来。 他们一见总瓢把头的样子,大惊失色。 医生转头冲我大吼道:“不是叫你不能刺激老爷子吗?!” 我:“……” 他们开始对总瓢把头进行紧急抢救。 我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主动权 要是总瓢把头挂了。 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估计我现在是全世界最不希望他出事的人。 但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医生身上。 这几位医护人员倒非常专业,对总瓢把头实施紧急抢救,十几分钟之后,总瓢把头喉咙的那口浓痰总算被弄出来了,他像一只大鹅一样,伸出着脖子,喘着大粗气,医生再次给他戴上了氧气面罩。 待总瓢把头身体逐渐稳定,医生转头对我喝道:“出去!” 我冷冷地站在原地没动。 医生见我毫不理会,拿出电话,准备叫人。 可总瓢把头却无比艰难地示意,让他不要打电话,并说道:“给我……再来一针……” 医生闻言,皱眉道:“老爷子,您今天已经打过针了,不能再打……” 总瓢把头神情却非常坚定:“按要求……做!” 医生万般无奈,只得再给他来了一针。 打完针之后。 总瓢把头在几分钟之内就恢复了正常,让医生摘掉氧气面罩,并吩咐他们先出去。 医生万般无奈,只得出去了。 他在临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总瓢把头脸色无比凄然,苦笑道:“真没想到啊,老夫退出古董行当三十多年,临死之前做的最后一局,竟然被你半支烟工夫给破了……” “小苏,你赢了,咱们可以聊聊了。” 他之前一直叫我小伙子。 但现在已经换了称呼,叫我小苏。 说明对我心态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 其实刚才破辕门射戟局,有很大的运气成份所在。 我将目光从博古架上转移之后,瞄见到了总瓢把头躺着的这张木床。 由于木床被白色的床单给罩着,连床头也有软布包裹,总瓢把头睡在床上,身上还盖了被子,加上房间的灯光其实并不太好,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它。 可在总瓢把头告诉我时间已经到了的时候,他的手却不经意间微微扯了一下床单,似乎要将木床露出来的部分小角落给掩盖住。 我立马瞅了一下床脚。 顿时惊呆在原地。 这是金丝楠木床。 金丝楠木的珍贵性不言而喻。 在封建社会,这玩意儿以前叫做宫木,也就是帝王内宫才能使用的东西,普通人若使用,甚至要被砍头。 从木材的市场价值来说,金丝楠木仅次于琼脂。 市面上几乎没有新的金丝楠木制品出现,但凡一些金丝楠木家具,无不是从老金丝楠木家具、棺材中取材,小心翼翼进行拼接。可即便是拼接,也不大可能制成整张金丝楠木大床,因为根本没那么多原料。 这说明,总瓢把头现在睡的这张床,很大可能是某个皇宫流出来保存至今的内宫床! 陆岑音家中的地主老财扛米袋琼脂木雕,其形制不大,已然被视为陆家至宝。 如此大的金丝楠木床,而且还是宫内之物,价值足以秒杀博古架上的一切古玩! 瞬间一个转念。 一个微小的动作。 辕门射戟局告破。 总瓢把头之前眼瞄博古架,故意不瞅那尊宋汝窑天青瓷,其实是在给我故意挖坑,但他最后还是没耐住性子,去微扯了一下床单。 破局之法实在局外。 老一辈江湖人太喜欢玩这套了! 我打进来以后,一直被总瓢把头牢牢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 他说什么。 我做什么。 现在我不能让他给牵着鼻子走了! 我说道:“老爷子,我运气好破了局,感恩您的宽容。” “既然我们之间是聊天,就应该你言我答,刚才一直都是老爷子在提问,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要问您。” “古董行当有一个人,无真身、无法号、无庙宇,仅仅一个江湖代称‘老司理’,想必您一定知道他是谁,苏尘恳请老爷子能够如实告知。” 总瓢把头听到“老司理”几个字之后,双目突然精光爆射,脸部肌肉剧烈抽搐。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总瓢把头那如遭了雷劈一般的表情,以及我砰砰砰的心跳之声,彰显着我们两个人的存在。 良久之后。 总瓢把头方才缓缓开口:“对不起小苏,我曾立过天誓,不能告诉你。” 我内心突然袭来一股深深的绝望。 他之前已经说了,如果我赢了,就原谅我挑老粮帮设局见他的行为,可以留下一条性命、陪他聊天,但并没有说会告诉我想要知道的。 此刻。 他毅然决然地拒绝。 求他? 像总瓢把头这种老江湖,一旦立了天誓,是不可能从他嘴巴里撬出任何信息来。 威胁他? 这可是老粮帮的总瓢把头,天神级别的人物,现在我们三人在人家的老巢,敢有任何不轨,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没有任何办法。 之前的一切努力,全白费了。 我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恍若要爆炸的崩溃情绪,拿出了明斗彩圣物碗,放在了床头柜上。 “老粮帮的圣物,现物归原主。想必以老爷子的宽广胸襟,也不会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您,又是怎么拿到的圣物碗,更无心再去追究其中之事。” “既然您已立过天誓,晚辈不强人所难。” “今日荣幸得见,就此告辞,望老爷子保重身体!” 讲完之后。 我转身就走。 人还没走到门口。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小苏,请留步!” 我回过身,不知所以。 总瓢把头目光中流露出无限赞许,缓缓地说道:“身坏绝技却谦逊规矩,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果然好样的!” 我回道:“老爷子今天夸奖过多了。” 总瓢把头突然目光一凛,回道:“若你今天关于他之事再多说一句,老夫不仅不再言语,还会让你有来无回。但你在我拒绝之后,竟然决然而走,真让我刮目相看!” “老夫虽不能告诉你关于他的身份,但不妨碍我给你讲故事!至于在故事当中,你能寻找到什么答案,那是你的事,与老夫无关!你可有兴趣听?!” 我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柳暗花明又一村! 总瓢把头不能违背誓言说出老司理身份,但并不妨碍他可以给我线索! 我太有兴趣了! ------------ 第三百二十八章 护牍若命方为子孙 总瓢把头说道:“小苏,请给我一支烟。” 我:“……” 不是我小气。 关键是我怕他抽死过去。 总瓢把头显然已经看出了我的想法,说道:“你放心,我刚打了一针,暂时死不了。” 我看他现在的状态,好像在两针药剂加持之后,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便过去递了一支烟给他。 总瓢把头的手好像有力气了,接过烟之后,让我点着,自己放在嘴里抽。 他神情无比肃穆,目光深邃,凝望着床对面墙壁,似乎内心在痛苦挣扎地回忆一件往事。 一支烟毕。 没有咳嗽。 接下来。 老江湖向我讲诉了一个无比震撼又血淋淋的故事。 三十多年前。 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叫方为良。 方为良年轻之时学习的是田野考古,对古玩极为痴迷,可谓四大项皆通,年纪轻轻闯荡出来不小名气,江湖人称“古玩方疯子”。 在那个年代,古玩被认为是封建遗毒,不少民间奇珍异宝毁于一旦。 方为良见到此情景,极为痛心,邀请了自己的一位铁杆哥们,开始到各地去铲地皮,暗中收集这些即将被损毁的宝贝。 在当时,铲地皮是投机倒把行为,属于犯罪,必须偷偷来干。 他们两人胆子也大,伪造了一份公函,说是公家派来专门来收集古物件,用来分析,作封建迷信批判理论研究的。那时候的人都比较淳朴,两人凭借着这一份架公函,加上能说会道,几乎所向披靡,在农村收集到了不少宝贝。 在陕省宝市,他们来到了一农家借宿。 无意之中。 方为良发现了农家墙壁贴画下面有一个铁箱子,箱子里面有一部残缺不全的竹简书。 竹简书残缺不全。 上面的文字极为古怪。 但作为田野考古专业出身的方为良,却一下识别出了竹简书上的文字:上古水书。 水书是一种夏代神秘象形文字,被认为是天书。 因为除了西南地区水族凤毛麟角的“水书先生”(也叫鬼师先生)能读懂之外,几乎无人能懂。 恰巧。 方为良在多年前曾去拜访过一位九十岁高龄的水书先生,倒识得若干水书文字。 当他的眼睛扫过竹简书标题几个字之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几个字是:《连山易》。 有读者可能不知道《连山易》是什么、具体地位。 夏代《连山易》、商代的《归藏易》、周代的《周易》,并称为国之三易。 《连山易》、《归藏易》均已失传。 仅剩一部《周易》,已扛鼎天下千年! 方为良细看竹简书,虽经岁月流逝,竹简书已经残缺不全,估计不到整本书的三分之一,但经过判断,这确实是南北朝一位叫“寒潭老人”手抄版的竹简水书《连山易》。 誊抄原文来自东汉一位叫桓谭的人。 东汉是《连山易》最后消逝的年代。 桓谭乃东汉人,他也是首位提出《连山易》之藏处之人。 种种信息综合证明。 这是一本南北朝抄写版本的千古奇书! 众所周知。 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纸开始广泛运用,逐渐取代了竹帛写书。 可正因为这位南北朝的寒潭老人,仍在用竹简抄书,才让水书《连山易》历经岁月,流传至今,若当初他和其它人一样用纸抄写,可能早就化为了灰烬。 千古奇书、神秘水书文字、南北朝竹简。 这东西一旦面世,可是轰动整个文化界,甚至是影响历史的存在! 方为良坐不住了。 晚上睡觉之时。 他将情况告诉了自己的铁杆兄弟。 铁杆兄弟听完,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们发誓,一定要将这部残缺的《连山易》给带走。 翌日。 他们开始对农家主人有一茬没一茬地问竹简书的来源。 农家主人一句话,却让他们傻了眼:“我太爷爷是前清进士,这竹简书是他留下来的,至于太爷爷从哪里获得的,我不知道。但太爷爷死前曾留下一话‘毁书卖书犹掘祖坟,护牍若命方为子孙’,我知道你们想要这竹简书,但除非我们全家都死了,否则休想!” 讲完之后。 农家主人非常恼怒,立即将他们两人给赶出了家门。 方为良无比沮丧。 一件稀世珍宝在民间蒙尘。 若不加以保护,估计传不到几代,就要彻底毁于一旦。 这简直比利刃剜心还难受。 铁杆兄弟说道:“你不用担心,对付这种顽固农民,无需做局,简单一个办法可夺此书!” 方为良问他什么办法。 铁杆兄弟却闭口不答。 待到第三天。 铁杆兄弟突然买了十几个白面馍馍回来,并在上面涂上了一层药。 方为良见状,大惊失色,问他想干什么。 铁杆兄弟说道:“农家夫妻两人,大儿子十三四岁,小儿子十岁,他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但他们家穷得叮当响,终日吃红薯渣当饭。” “我这两天特意化了装,扮成上山的挖参人,让农家的大儿子帮了我一下忙,今天作为感谢,将药馒头给他的大儿子,他会带回家,一家人吃了这药馒头,我们就可夺书!” 方为良大急道:“你想杀人?!” 铁杆兄弟冷哼了一声,咬牙道:“只是昏迷的东西而已,等他们醒来,我们已拿书逃之夭夭。若要奇宝,不能用寻常手段!” 这事情等于下药抢。 非常龌龊。 但方为良考虑到竹简书的重要性,觉得如果仅仅让农家一家人昏迷,也做得。 当天。 铁杆兄弟拎着一袋子白面馍馍出去了。 到了晚上。 两人摸黑潜进了那户农家。 进去一看。 农家主人、农家媳妇、农家大儿子,全都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地上散落着几个没吃完的白面馍馍。 但那个十来岁的小儿子,此刻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两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立马进了房间。 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了已经被警惕的农家主人藏在了床底下地面暗格的《连山易》竹简书。 正当两人出来准备走的时候。 农家主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了。 他手中拿了一把明晃晃的柴刀,如铁塔一样挡在屋子门口,正双目泣血地死盯着他们。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深夜镲声 农家主人神情非常愤怒:“亏我前段时间好吃好喝地待你们,可你们为了夺我家的祖传宝贝,竟然给我一家下药!我今晚看见大憨带回来的是好馍,不忍心吃,想留给孩子吃,仅咬了一口尝味道,万幸药力不够,现在醒来了!” “你们立马放下东西,若不放下,这把柴刀剁下你们的头喂狗!” 事情败露了。 局本身没有问题。 但却忽略了一位父亲对孩子们深沉的爱。 方为良顿时觉得异常羞愧,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铁杆兄弟见状,神情惊恐无比地放下了竹简书:“好兄弟,我们也是一时糊涂,东西我放下,你千万别动怒,也别喊人。” 农家主人见他们放下了竹简书,厉声大骂道:“快滚!” 方为良两人闻言,赶紧往门外走。 但在即将走到农家主人身旁之时。 铁杆兄弟突然从角落拎了一把大锤子,抬手猛地朝农家主人砸了下去。 铁锤狠狠地砸在了农家主人的头上。 农家主人嘴里惨呼一声,头颅溢血,倒在了血泊之中。 方为良惊呆了。 铁杆兄弟迅疾转身回去,捡起了地上的竹简书,大叫道:“快走!” 可就在此时,倒在血泊中的农家主人,竟然死死地抓住了铁杆兄弟的小腿,整张脸血呲呼啦,表情极为狰狞恐怖,嘴里还咬牙嘶吼道:“护牍若命……方为子孙……” 铁杆兄弟无论怎么踹、砸。 始终都无法弄开农家主人的手。 他顿时恶向胆边上,再次抄起了铁锤子,冲农家主人狠砸。 五六下之后。 农家主人彻底死了。 手也松了。 铁杆兄弟转眼狠狠地瞪了一下彻底傻在原地的方为良,怒喝一句:“无毒不丈夫,你到底走不走?!” 忽然之间! 金属镲声大起! 原来农家主人的媳妇儿,其实她也只尝了一口白面馍馍,在铁杆兄弟杀死自己丈夫的当口,也醒了。 此时的她,正惊恐万分地拿着一对金属大镲,在疯狂地对撞敲动着。 那年代农村住房比较密集,为了防止野猪侵袭、突发火灾、家遇恶贼等事,家家户户都会备镲,一旦家中遇到大变故,金属镲一打,街坊四邻全能听见,会立马赶过来营救。 深夜之中。 这阵刺耳而震撼的镲声响起。 犹如击打在方为良两人心中的重锤。 镲响了,村中青壮年很快全会赶到。 这是农村,进出村就那么一条小路,他们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屋内已经死了一个人。 一旦被村民抓到。 可就彻底完蛋了。 铁杆兄弟做了一个毫无人性的决定。 他瞅见了旁边的洋油桶,将其拎了起来,迅疾倒了在被子上、干柴禾上,恶毒地点燃了,并将正恐惧而疯狂打镲的女人,敲晕之后丢进了火堆里。 熊熊大火突然烧起来。 方为良简直要疯了。 他要去救女人、救农家大儿子。 但铁杆兄弟却拿一把匕首顶着他,逼着他一起逃。 若方为良不一起逃,一旦被村民抓住,铁杆兄弟肯定也要露陷。 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正是秋高气爽时节。 火借风势,蔓延非常迅速。 铁杆兄弟的火中取乱计划获得了巨大成功。 他们两人头裹着湿毛巾冲了出去,疯狂大喊里面有人被烧死了。 夜色之中,赶来的村民根本看不清他们毛巾之下的脸,以为他们也是来救火之人,纷纷只顾着进屋子救人灭火,压根没管他们。 两人乘着那一瞬间的大混乱,逃走了。 待两人逃出了村外。 铁杆兄弟突然发现。 《连山易》竹简书不见了。 也不知道在仓皇逃跑的哪一刻丢掉了。 尽管心中万分痛惜。 但此时他们根本不敢回去找。 因为回去了就是找死。 两人当夜抹黑赶到了城里。 方为良被铁杆兄弟的狠毒震惊的难以复加。 他自责、痛苦、懊悔…… 可无论怎么样,已经改变不了自己是一个杀害一家人同犯的身份。 铁杆兄弟却毫不在乎。 翌日。 铁杆兄弟偷偷再去了一趟村里。 当晚回来之后,铁杆兄弟脸色铁青,神情布满萧杀:“一家三口全死了,唯独那个小儿子,因为当天生病,他没吃白面馍馍,早早进房间睡觉,大火没把他给烧死!” “《连山易》竹简书,在我敲晕那女人之时,她从我身上薅了下来,一齐葬送进了火海。她的尸体被拖出来之后,手中还死死抓着已经烧成了碳的竹书残渣。” 方为良闻言,彻底疯了。 他一把揪起了铁杆兄弟的衣领子:“你个王八蛋!为了夺宝竟然杀了人家一家,你特么到底是人还是畜牲?!” 铁杆兄弟却一把将方为良推倒在了地上,咬牙回道:“宝贵千载,人贱百年!人与宝相比,无非就是一堆毫无价值的烂土! “死几个人算什么?!老子还要用天下奇宝,点亮我庸俗不堪的百年人生,谁要敢挡我,唯有一死!” 方为良闻听此论调,彻底惊呆了。 他一直视对方为铁杆知己。 不曾想此人竟然如此暴戾而极端。 铁杆兄弟见方为良不吭声,阴冷无比地说道:“那个在房间睡觉的十岁小孩,估计他已经看到了我们容貌、知道了我们行为,必须要斩草除根!” 方为良极度愤怒:“你要是敢杀他,信不信我把整件事情抖露出来,我们一起去吃枪子!” 铁杆兄弟目光凶狠,踏脚向前,俯身问道:“信不信老子把你一起给杀了?!” 方为良突然哈哈大笑:“我之前眼瞎,没看清你的真面目!但昨晚之事,让我警醒过来,你就是一匹残暴的恶狼!在你今天去农村之时,我已写好了一封信邮寄出去,如果你敢动我,接信之人定会将此事大白于天下,你从此会永远过暗无天日四处躲藏的日子!” 铁杆兄弟闻言,双目泣血,一把刀死死地顶在方为良的脖子上。 方为良丝毫不惧,负手昂然而立。 双方对抗的最后结果。 方为良留下人。 铁杆兄弟留宝。 同时,他们发天誓,从此分道扬镳,永不讲出对方的名字。 铁杆兄弟带着这段时间以来两人铲地皮弄来大量珍宝走了。 其实方为良说的信是假的。 他只是想以此保全那小孩的性命。 方为良则回到了村里。 他见到了已经残垣断壁的农家。 里面的所有东西已经烧成了一堆灰。 三具烧成渣的尸首,已经被清走了。 那位十岁的小孩,孤独地跪在灰渣里面,双手拼命地刨灰,又大哭又大笑,估计想刨出自己的父母、哥哥…… 小孩受严重刺激了。 那天晚上之事。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 三条人命。 一件足以改变历史的惊世巨宝。 彻底毁于一旦。 古玩到底是玩古,还是玩人呢? 方为良内心深深忏悔。 他在农家三口的坟前立下了重誓。 从此穷尽毕生之力,不让那十岁的小孩再损伤一根毫毛,并享尽荣华。 为此,方为良做了两个决定,第一,永远退出古玩圈,第二,收养小孩,一齐拜入乞门。 方为良以最卑微的姿态、最低贱的人格、最流离的人生,来为自己赎罪。 时间流逝。 那位养子长大了。 他也根本不记得十岁之前所有事情。 两人情同父子。 方为良也老了。 …… 故事讲完了。 我良久无言。 总瓢把头长叹了一口气,问道:“小苏,你觉得方为良是一个怎样的人?” ------------ 第三百三十章 宝刀入鞘衣挂霜 我反问道:“实话?” 总瓢把头回道:“对,必须大实话!” 既然他要听实话。 那我也犯不着跟他客气。 我冷冷地回道:“罪人、懦夫、垃圾!” 总瓢把头闻言,目光一凛,死死地盯着我。 我说道:“第一,田野考古的宗旨在于还原真相、延文护宝,方为良作为田野考古出身之人,不仅让一件惊世奇宝毁于火海,还因此导致一家三口死于非命,乃天下之大罪人!” “第二,这位铁杆兄弟,他多年来一直在古董行恶贯满盈,方为良进入乞行之后,逐渐做大,完全有实力、有时间予以斗争,但其不仅毫无动作,反而遵守对铁杆兄弟不讲出身份的虚幻诺言,偏安于一隅,明为潜心赎罪,实为纵恶独大,乃天下之大懦夫!” “第三,据我所知,铁杆兄弟曾在两个月之前,找到方为良,让方为良动用他曾经的关系,吩咐人去做一件唐代赝品,方为良估计担心铁杆兄弟把当年之事告诉那位现在已经成长为接班人的养子,再次出手相助,等于助纣为虐,乃天下之大垃圾!” 总瓢把头一听,整个人顿时从床上半仰了起来,神情无比狰狞:“你……” 积压良久的胸中块垒吐出。 我无比痛快,完全不惧,与他对目冷立。 总瓢把头咬牙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回道:“你若要杀我,就不会给我讲这个故事!” 总瓢把头闻言,先是癫狂大笑。 尔后,又开始嚎啕大哭。 足足哭了五六分钟。 他似乎已经完全释放,缓和了情绪。 总瓢把头盯着我,老眼泛红,颤声说道:“你说得非常对,方为良确实是大罪人、大懦夫、大垃圾!” “小苏,谢谢你!这个故事在我心中积压了半辈子,今天总算第一次讲出来了。” 我心中冷笑,问道:“老爷子可知身上患了什么病?” 总瓢把头闻言,神色无比凄然:“一种未知的毒药,本来早就要死,但涂医生是我老朋友,他从国外带来了一种可以暂时抵抗病毒的血清,让老夫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不过,我也熬不了几天了。” 我再问道:“老爷子可知为什么会中毒?” 总瓢把头突然哈哈大笑。 末了。 他双目暴凸,无比悲哀地说道:“因为,在两个月之前,老夫吃了一个最为亲近之人给我的一个白面馍馍!哈哈哈!”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总瓢把头其实什么都知道。 魔都大彩头按照当年自己父母、哥哥的死法,给总瓢把头用白面馍馍下了毒,但总瓢把头还是毅然决然地吃了下去! 这是人世间最悲哀之事。 总瓢把头视魔都大彩头如己出,甚至比亲儿子还亲,一生想赎罪。 可在最后,却发现终究无法获得他的原谅。 父亲明知儿子要杀自己,微笑着接了捅向心口的一刀。 …… 总瓢把头问道:“小苏,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舍得死吗?” 我问道:“为什么?” 总瓢把头说道:“因为我心中这个故事没讲出来!一位作者,积压了几十年的倾诉欲,内心坚定无比认为,一定会有一个人来听我的故事,人不来、我不死。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种无比奇妙的第六感?” “所以,这两个月我一直等啊等,没想到,今天终于等到了一个倾听者。我坚信,这位倾听者,既然有惊天的本事找到我,那他一定不是罪人、懦夫、垃圾!他一定会循着故事里的线索,去挖掘、去嘶吼、去战斗!哈哈哈!” 我:“……” 总瓢把头突然摁响了床头边的警示铃。 一会儿之后。 医护人员进来了。 医生见到总瓢把头脸色潮红,浑身剧烈颤抖,大惊道:“老爷子,您不能激动!” 总瓢把头罢了罢手,说道:“叫小金进来!” 有人出去叫津门金彩头。 金彩头匆匆进了房间,左手搭肩、右手垂立,膝盖微曲:“见过总瓢把头!” 总瓢把头微微颌首:“小金,这两个月辛苦你了!” “这位苏先生是我忘年交的好朋友,等下他离开医院之时,你们务必以老粮帮大礼恭送他出门!今后但凡他有所求,老粮帮必须如遵恩公令,无论人、事、物,不计一切代价、全力以赴协助之!” 金彩头闻言,神情诧异不已。 总瓢把头喝问道:“你听明白没有?!” 金彩头回道:“明白!” 让人更加诧异之事还在后面。 总瓢把头继续说道:“待我死了之后,小金你任老粮帮总瓢把头,总舵法坛里面,我早已签好了千帆布授令,待冬至老粮帮大会之时,众人揭开总舵法坛,即可知你的任命!” 此话一出。 不仅金彩头懵了。 我也懵了。 总瓢把头没有把位置给魔都大彩头,而是给了金彩头?! 总瓢把头无比艰难地伸出了双手,冲我抱拳:“苏先生,江湖珍重!” “小金,送客!” 金彩头从懵圈中反应过来,伸手作请:“苏先生,请!” 总瓢把头又对医生说道:“你们也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重大线索已获得。 他也不可能讲出老司理的身份。 多留无益。 我向总瓢把头抱拳,踏步而出。 门关了。 我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总瓢把头唱莲花落的声音。 “……韩公错斩了四郎,铛啷啷,宝刀入鞘衣挂霜,要问英雄何气短,罪孽呀,千斤重担压胸膛……” 我立马停下了脚步,问金彩头:“总瓢把头在唱莲花落?” 金彩头摇了摇头:“没听见。” 我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开门!” 金彩头不明所以。 我再次喝道:“出事了,开门!” 金彩头见我神情无比严肃,只得让人开了门。 我们冲进去一看。 顿时惊呆了。 屋内火光熊熊、浓烟滚滚。 总瓢把头整个人躺在大火之中,无比癫狂地哈哈大笑。 “我的儿,你要我的命,我还你,不欠你的了……” 所有人脸色陡变,大声惊呼。 开始疯狂救火。 ------------ 第三百三十一章 线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被子和床头的软包燃起来的大火,像死死咬住总瓢把头的疯狗,越烧越旺、越烧越疯狂。 总瓢把头人在火中,始终在笑着。 如释重负的神情。 直至最后彻底死去。 让人无比惊悸的是。 不知道总瓢把头到底在床上弄了什么东西。 那张金丝楠木床竟然没有损毁! 他曾因失误毁过天下奇宝而忏悔一生。 临死之前竟不愿意毁这张内宫床。 他也曾因失误害死过几条人命而赎罪一世。 最终却采取了当年农家三人吃毒馍、被火烧的同样死法。 他积压了一肚子的郁结与悲愤,希望别人能够倾听。 可与其说他在等待别人听这个故事。 倒不如说他在等待一个顶级的鉴师,期待这位鉴师能像古董断代一样,对他的一生予以判定。 判词有三:罪人、懦夫、垃圾。 我就是那位鉴师。 他内心深处其实无比期待我嘴里讲出来。 我讲了。 总瓢把头听完之后,一生的罪赎了、债还了、解脱了。 这位江湖老人。 不管他曾经做了什么样的选择。 但他始终是一位坚守内心人生信条的铁骨铮铮汉子! 我内心五味杂陈。 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在众人灭完火,将已经快烧焦的尸体抬出去的时候。 我向着总撇把头深深地鞠躬。 …… 康源医院一片混乱。 金彩头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和悲痛,交待其它人处理后事,仍然严格按照总瓢把头生前的指示,送我出门、下楼。 肖胖子和小竹在楼下焦急万分。 见我安然无恙地下来,他们长松了一口气。 肖胖子说道:“楼上一片混乱,这帮犊子又不让我们上去,你再不下来,我要变成炸楼炮,小竹要变成飞花蝴蝶上来捞你了!” 小竹俏脸无比惊异:“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回道:“回去再说。” 到了院子。 见到几十位老粮帮人已经排成了两排。 他们每人手中拿着一根竹棍,棍子不断地怼地,一条腿膝盖半跪,口中在大声吆喝着什么。 这就是总瓢把头口中所说的恭送恩人大礼。 我从他们中间穿过。 在众老粮帮震耳的吆喝声之中,我心中闪过一念:老爷子,我一定不会做罪人、懦夫、垃圾,请等我答案! 离开了医院之后。 我立马给颜小月打电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 以老六那么爱睡的性格,肯定已经睡着了。 果然。 电话在连响三遍之后,她才慵懒无比地接了起来:“小僵……” 我说道:“别睡了,起来!” 颜小月回问道:“你不会叫姐姐起来拉尿吧?” 我回道:“我没那么无聊!你帮我一个忙,立马带上你的铁杆亲信,将你们大彩头给秘密逮住!我会马上叫三黑子赶到他家门口,你们两人汇合之后,一起动手。对了,你一切必须听三黑子指挥!” 颜小月:“……” 我问道:“我没说明白?” 颜小月回道:“明白啊!但你这不是叫我像鞋拔子一样谋反吗?大彩头对我很好的,小僵,虽然我很喜欢……反正这背信弃义的事,我肯定不能干!” 我回道:“没叫你杀他、也没叫你谋反。他对我非常重要,你只是困住他,同时也保护住他。我马上会乘飞机回魔都,有重要的事情问他。” 颜小月听我讲得无比严肃,回道:“好!” 挂完了颜小月电话。 我又给三黑子打了过去。 三黑子听完我的吩咐,只问了一句话:“如果老板娘不肯听我的呢?” 我反问道:“需要我教你?” 三黑子回道:“有这句话就好办了!” 挂完电话。 我让肖胖子和小竹别回酒店了,找一家不打烊的夜宵摊,吃一点东西,天一亮直奔机场回魔都。 在夜宵摊,我将刚才见总瓢把头的情况跟他们简单讲一下。 末了。 我说道:“当年杀农夫一家之事,全天下只有两个人知道,总瓢把头、老司理。” “魔都大彩头在十岁之时受到了严重刺激,已经把这事给忘了,但在两个月之前,他却突然发现了当年的秘密,谁告诉他的?” 肖胖子问道:“老司理?!” 我回道:“对!整件事情脉络应该是这样的,这三十多年来,老司理从来没再见过总瓢把头。但在两个多月之前,他突然找到了总瓢把头,逼迫总瓢把头给杂项阎王打电话,让杂项阎王做一顶冕旒帝王帽赝品。 “逼迫的理由肯定是,如果总瓢把头不答应此事,他就会将当年之事告诉魔都大彩头。总瓢把头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但老司理简直恶毒到了极点,即便总瓢把头如他所愿做了这件事,他依然不打算放过总瓢把头,还是偷偷将当年的惨案告诉了魔都大彩头。魔都大彩头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下毒害了总瓢把头。” 小竹皱眉问道:“老司理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解释道:“你可别忘了,这三十多年来,老司理一直无真身、无庙宇、无法号,甚至总瓢把头可能也不知道老司理现在到底伪装成了什么身份。” “找总瓢把头办事这一次,可能是老司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以真实身份显身的一次。真魔既然现了身,他肯定要把知道他身份之人给杀害。” 肖胖子闻言,神情疑惑:“道理不错。可老司理要杀总瓢把头,在总瓢把头帮他办完事之后,直接动手做掉总瓢把头不就行了,何必要借魔都大彩头之手杀呢?” 我摇了摇头:“总瓢把头是老粮帮的天神,你看今天医院的安保情况,老司理虽然牛上了天,但总瓢把头不是他想杀就能杀的!他借助魔都大彩头出手,无疑是最方便、最狠毒的一招!” 小竹又问道:“哥,你的意思,魔都大彩头获得了当年惨案的消息,确定是老司理告诉他的。我们现在马上控制住魔都大彩头,按这条线来顺腾摸瓜,就能逮出老司理?” 我回道:“聪明!这就是今天总瓢把头故事里面找出来的线索!” 肖胖子大骂道:“特么的!要是我们早知道,在魔都直接把大彩头控制起来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 在魔都之时。 我们压根不知道这档子事中间的弯绕。 唯独比较可惜的是。 这次来津门,没想到总瓢把头是这种老江湖顽固性格,宁死也要坚守当年的承诺,不肯讲出老司理的身份。 半个小时之后。 电话响了。 颜小月打过来的,语调非常着急:“大彩头走了!” ------------ 第三百三十二章 借手 我惊问道:“哪儿去了?” 颜小月回道:“我刚才问了他家中的几位下属,说是他赶去了机场,因为刚电话接到消息,总瓢把头突然去世,他第一时间回津门奔丧。” 我问道:“几点的飞机?” 颜小月回道:“今晚三点。” 我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是一点多。 时间还来得及。 我对颜小月说道:“你立马叫三黑子赶往机场,不管他采取什么办法,必须赶上那趟航班,并暗中保护大彩头的人身安全,我会在津门机场接机!” 颜小月闻言,轻声问道:“我也来行吗? 我问道:“你来干嘛?” 颜小月倒大方承认:“姐姐想见你这小可爱了呗!” 我立马回道:“你别来!你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清场大彩头家中所有下属,在他家里找东西。” 颜小月问道:“找什么东西?” 我说道:“暂时不知道,有可能是信件、物品或者照片……但凡是他家中有暗格等藏东西场所里的物品,你都翻找出来,不要破坏,先拍好照片,到时我再决定。” 颜小月:“……” 我问道:“说话呀!” 颜小月没好气回道:“知道了知道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大彩头可能会很不安全。 总瓢把头死后。 现在唯一能揪出老司理真实身份线索之人就是大彩头。 我不得不防。 肖胖子皱眉问道:“苏子,你会不会太谨慎了?大彩头又没有总瓢把头那么严密的安保措施,老司理如果要掐死大彩头这条线索,他足有两个月时间,何必要等到现在呢!估计这老王八蛋已经把大彩头忘一干二净了!” 我回道:“你不大了解他。老司理之所以没对大彩头动手,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老司理本来以为,这两个月通过夏禧的努力,已经把我的狼牙全给套起来了,根本没考虑我能突然挣脱并狠咬他。” “第二,老司理认为只要做掉了总瓢把头,等于项链少了最关键的一环,彻底断了,我们不可能串起来发现真相,更不可能耍回马枪聚焦到大彩头身上,所以他觉得没必要对大彩头动手。杀人毕竟不是请客吃饭,非常麻烦,他不会随意去做毫无意义之事。” 我还总结了老司理一个典型的性格特征。 既杀狐狸又不惹骚。 当初他想弄《连山易》竹简书,借的是农家大儿子之手来递毒馍馍。 欲图夺麒麟玉佩,借的是陆小欣的手来争家主。 发现陆小欣在他的帝国之内疯狂攫取利益,想放弃并做掉陆小欣,借的是我报仇雪恨的手。 杀总瓢把头,借的是魔都大彩头之手。 …… 凡此种种。 老司理手中全是血,但展示出来却始终白白嫩嫩,没有一点腥味。 这才是顶尖做局高手的风范。 当年我父母之死。 也不知道他到底借了谁的手! 半个小时之后。 三黑子打了电话过来,气喘吁吁:“老板,机票弄到了。” 我问道:“怎么弄到的?” 三黑子回道:“不大光彩……” 我回道:“别说了,干得漂亮!你赶紧去安检,在飞机上别打草惊蛇,一直盯死就行,别让任何可疑之人接近大彩头。” 三黑子回道:“中!” 魔都到津门的飞机耗时也就两个小时多一点。 我们稍微再坐了个把小时,打了一辆车去机场。 在机场外又再等了一个多小时。 看到大屏显示飞机已经安全落地。 我们直接去了接机通道口。 根据估算,他们下飞机之后再坐摆渡车、拿行李,步行来到接机通道口,估计要半个小时左右。 从机场出站一共两个通道。 一个是从通道口出来,直接前往出站大广场,坐接机人的私家车离开。 一个是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前往地下车库里面的出租集散点,乘坐出租车离开。 我本来打算让肖胖子去地下车库,小竹和我在通道口外面候着,但很快三黑子就已经发信息过来,说大彩头已经往通道口来了,便放弃了这个决定。 大彩头奔丧的心也太急了。 这才十分钟不到就赶出来了。 我们打算,等大彩头出了通道口,直接带走他,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从总瓢把头的死到大彩头深夜突然乘飞机来津门,总共才七八个小时。 希望老司理掐断线索的手没那么快! 机场通道口出来的人比较多。 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从哪个航班出来的。 我们只能在人群中寻找目标。 十来分钟之后。 大彩头人没见到,却见到了三黑子。 三黑子随着人群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他的眼睛一直往前面瞄,神情显得无比专注。 我顺着他眼睛瞄的方向看去,前面一大片人群当中,完全没有大彩头的影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从三黑子神情来看,他确实在盯人,可大彩头呢? 我对自己的眼力相当自信。 如果大彩头之前曾经通过通道口,或者现在正在人群中,根本逃不过我的眼睛。 转眼一瞅。 肖胖子和小竹显然也发现了三黑子呈现出来的古怪情形,神情无比诧异。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立马掏出手机给三黑子打电话:“你盯的目标呢?!” 眼见三黑子在人群中一手接了电话,一手在话筒边上挡音,回道:“就在我前面十几米呢,什么时候动手?” 我回道:“动尼玛个头啊!你前面十几米哪儿有目标?” 三黑子闻言,朝前面瞅了瞅,神情诧异万分:“就在穿蓝裙子女人的旁边啊,他不正在过安检口么。老板,你倒仔细看呀!” 我仔细一看。 顿时头皮发麻。 蓝裙子女人旁边确实有一位穿骷髅头标志T恤的人正在过安检,他身材倒与大彩头差不多,但这人年纪才三十多岁,看起来就像个包工头。 我急问道:“大彩头下了摆渡车之后,他有没有去拿行李?” 三黑子回道:“没拿!我正觉得奇怪呢,以为他奔丧急,但我没管那么多,直接就跟他出来了。” 我再问:“你下了摆渡车之后,目标有没有脱离过你的视线?” 三黑子闻言,愣了一下:“有!下摆渡车之后,一位粉刷工人不小心撞到了我,他身上有灰,灰撒在了我眼睛上,到现在还一阵麻疼……就那么短短五六秒时间,但后来我又找到目标,一直跟着他出来了。” 我心中大骂卧槽! 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 三黑子遇见彩门人了。 彩门人就是那位粉刷工人。 他给三黑子上了眼药,让他产生了幻觉,从而跟错了人! 而真的大彩头,可能现在已经被这位彩门人给劫持转移了。 我转头对肖胖子和小竹说道:“去地下车库!” 讲完之后。 我们没管正懵逼中的三黑子,疯了一样转过楼梯,往地下车库跑! ------------ 第三百三十三章 翩翩起舞的蝴蝶 待我们冲到地下车库。 距离我们百来米之远的集散处,有好多人正在排队上出租车。 一排出租车正蜿蜒向外面的闸口开去。 它们的速度非常之慢。 这机场的地下车库比较普通。 众出租车从西边的入口排队开下来,开到集散处,载着在集散处等车的乘客,再一辆一辆排着队,从集散处缓慢驶往东边的出口,过匝道而驶出。 我立马冲肖胖子和小竹大喊道:“你们去集散处找人!” 讲完之后。 我迅疾转身,冲东边的匝道出口狂奔。 肖胖子和小竹转身往集散处排队人群狂奔。 我们眼下根本不知道大彩头到底尚在集散处,还是已经上了车。 如果大彩头在我们下地下车库之前已经坐车驶出去了。 那我们一点办法没有。 但如果大彩头还在地下车库,他要么还在集散处人群中等车,要么他已经上了车,目前就在从集散处到东边匝道出口这将近二十辆排队缓慢行驶的出租车里面坐着。 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必须先截住这将近二十辆车。 不让他们驶离地下车库。 我们才有机会逮到大彩头! 这地下车库到处是曲里拐弯的栅栏,跑起来非常不方便。 但我心中着急,索性翻过栅栏,沿着车道往前飞奔。 车上的司机和乘客像看傻子一样瞅着我。 我以最快速度跑到了车队最前头,一掌猛拍车头。 司机正准备爬坡出匝道口呢,吓了一大跳,顿时一个紧急刹车。 我迅疾转到了驾驶室的旁边。 司机摇下了车窗,准备开口骂人。 我立马掏出了一叠钱给他。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 估计有两三千。 我对司机说道:“兄弟,这些钱拿去修车!” 司机见状,满脸发懵:“你说嘛玩意儿?!” 我没有管他,直接从窗户探手进去,一撸他踩刹车的脚,再一放手刹。 本来出租车正停在上坡途中。 如此一来。 这车快速地往后直溜,“砰”一下,直接撞到了后面的车! 保险杠顿时裂开了。 后面的车全给堵住了。 喇叭疯狂响动。 那些车主全毛了,纷纷打开车门,用津门话开始对我破口大骂,跟讲群口相声似的。 我脸皮这么厚,会理会他们? 我开始从第一辆车往后面疯狂找去。 肖胖子和小竹在集散处人群中也没找到大彩头。 他们开始从集散处往我的方向找来。 双方夹击。 速度非常之快。 才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只剩下四五辆车没找了。 正在此时。 四五辆未找的车中间一辆,后座车门突然打开了,有两个人迅速无比地钻了出来。 一位个子矮小、粉刷工装扮之人,手正拎着大彩头的衣领子,带着大彩头迅疾翻越护栏,疯狂地往出租车入口的方向疾奔。 大彩头神情萎靡,面目痴呆,但手脚却不慢,似乎被控制了,顺着粉刷工的脚步狂跑。 他绝对是被下了药! 我们大喜过望,疯狂朝他们追去。 可他们那边没有车流,逃离的速度非常快,而我们这边因为有车流,非常不方便,双方之间的距离反而越拉越远。 就在这个时候。 小竹突然嘴里娇喝一声,竟然直接翻上了车顶。 她像水上漂一样,沿着那些出租车顶,脚尖疾踏,往大彩头逃跑的方向飞奔。 容貌倾城 衣袂飘飘。 像极了一只翩翩起舞的飞蝴蝶! 旁边不少人都看懵了。 在那一瞬间。 那些出租车司机竟然忘记了骂人。 小竹在离他们两人十几米远之时,俏脸一凝,手中两枚竹刀片带着呼啸之声,朝他们两人疾射而出。 彩门人和大彩头嘴里同时惨呼一声,两人应声倒地。 小竹犹如神兵天降,一下跃到了他们旁边。 这丫头充分展现了索命门良好的专业素质。 她没有选择攻击。 为避免彩门人情急之下杀大彩头,她反而第一时间控制了大彩头,将大彩头迅速拖离,呼啦啦往后面撤了十几米远。 好样的! 我和肖胖子应声赶到,双双探手去抓那位想从地上爬起的粉刷工。 忽然之间! 彩门人手中陡然张起一块布,格挡在了我们前面,布上还震出来浓浓的粉末。 我顿时大惊失色。 立马闭住眼睛和呼吸。 左手一掌推飞了肖胖子。 避免这货傻乎乎中毒。 同时,我右脚不停,尽管闭着眼睛,凭着无比强烈的第六感,曲膝往前狠狠地一顶。 膝盖顶过那张帆布。 顶中了对方起身后之后试图阻挡我膝盖的手。 耳听“咔嚓”一声。 彩门人的一只手腕应该脱臼了! 但我前顶的趋势未停,势大力沉向前,紧接着就顶中了对方的胸口。 一句凄厉惨呼传来。 对方应该被我顶飞几米开外。 女声?! 确定无疑。 因为刚才膝盖的触感不一样! 我依然不敢睁眼,凭耳朵里面传来刚才那声惨呼,判断方向、距离,快步跨前,一个鹰爪狠抓下去。 可就在此时。 周围声音大变! 现场一片嘈杂混乱。 我手中突然抓到一物,直接拎了起来,似乎是一个圆溜溜的物体! 我心中暗呼不好。 对付彩门中人,必须闭着眼睛,一击必成。 若不成功,只得彻底放弃。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对方会使用什么幻术。 但很明显,刚才我击倒了她,可在抓她的时候,却没有成功,因为我手中抓到的不是人,而是物。 这物一定有古怪! 我再也不敢闭眼打斗了。 迅疾一抛手中的东西,身子迅疾往旁边狂闪几步,一来避免她立即向我反击,二来避免刚才的帆布的余毒倾入鼻腔和嘴巴。 睁开眼一看。 发现一位披头散发的三十多岁女人,容貌姣好,她正摁住胸口、嘴角溢血,往出租车的入口方向奔逃。 而刚才我手中丢出去的东西,竟然是一颗鲜血淋淋的头颅! 粉刷工的头颅! 难怪之前现场一片混乱,声音大躁。 原来他们以为我拧下了一颗人头! 这头肯定是假的。 肖胖子还想追。 我大喝道:“别追了!” 彩门人如果要逃。 我们根本没任何办法。 除非提前设局逮住他们。 更何况。 大彩头现在已经被我们给逮到了。 这个时候,五六位公家人已经疾速跑了过来,大声对我们喝道:“都别动,抱头蹲下!” ------------ 第三百三十四章 疯 我们只得老老实实地抱头蹲下。 几位公家人先紧急过去检查了一下那颗头颅。 见到是假的。 他们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一位为头的对身边下属说道:“全部都带回去!” 我们一行四人,再加上那位被我放了手刹的出租车司机,全被带到了机场办公地点问话。 在问我话之时,我的反馈是,逃跑的那中年女人一位演戏法的,她诳我朋友进了出租车,估计想骗他钱,我去追她,所以在地下车库闹了这么一出。 肖胖子和小竹的回答估计和我说的基本一致。 至于那位司机。 他修车可能也就只需要几百块钱,我之前给他的钱远远超出预想,他也没追究我们。 大彩头全程傻乎乎的。 公家人问我,你朋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问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回道:“可能被吓傻了。” 由于没什么损失。 公家人把我们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让我们写了一份无比深刻的检讨书,让我们走了。 出了门之后。 三黑子站在门口,满脸尴尬和纠结,想对我说什么,但又没张口。 肖胖子怼道:“死煤炭,你说你是不是大废物,乘飞机被人遛傻子玩?” 三黑子气鼓鼓地回道:“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肖胖子冷哼一声:“也就是目标还在,要是目标丢了,胖爷我可不光是嘴巴教训,直接拳头伺候!” 三黑子闻言,摆开架势扎起了桩,拍了一拍大腿:“死肥仔,有种过来耍!” 我非常无语,转头对小竹说道:“小竹,你去把这两个火药桶全给掀了。” 小竹嗯了一声,手中捏出两枚竹刀片,朝他们跨前了两步。 两个货见状,顿时脸上肌肉直抽搐,退后两步,不敢再言语了。 小竹下巴上扬,傲娇地撩了撩头发。 我们打了两辆车,回到了酒店。 在回酒店的过程中,大彩头一直神情无比恍惚,也不吭声。 我心中预感非常不好。 带着大彩头进了房间。 我开门见山问道:“大彩头,在机场劫持你那个人,你认不认识?” 大彩头闻言,翻了翻白眼:“她是我外婆。”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 这怎么可能。 那女人顶多只有三十多岁,比大彩头的年纪还小! 我试探着问道:“那我是谁?” 大彩头无比认真地瞅了我几眼,说道:“爹,你什么时候借尸还魂了?” 什么情况?! 这是彻底傻叉了?! 肖胖子眉头紧皱,问道:“那你觉得我是谁?” 大彩头转头看了看肖胖子,尔后,手指着他,笑嘻嘻地回道:“你是驴儿艹的!” 肖胖子勃然大怒,抬手就准备去拎他。 我制止了肖胖子,转头问三黑子:“你跟他上了飞机之后,一路上他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没有?” 三黑子回道:“没有。在飞机上他还要了一杯饮料、看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报纸,一切都正常。” 神经病不可能有耐心看半个小时报纸。 证明在飞机上之时,大彩头的脑子没问题。 现在就存在两个情况,一个是他在下了飞机之后,被那位彩门女人下了药,彻底给药傻了。二是大彩头故意在我们面前装聋作哑。 前面一个情况,我们暂时没办法去判断。 必须先排除后一个情况。 三黑子说道:“我来试试!” 讲完之后。 三黑子给大彩头发了一支烟。 大彩头接过来,拿火柴点着了烟,想放嘴里抽。 三黑子突然一巴掌扇了过去。 大彩头顿时惨呼一声,捂住脸,死死地盯着三黑子。 三黑子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顶住大彩头的胸口,厉声喝道:“老棺材!你特么再装聋作哑,信不信老子捅了你?!” 三黑子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估计连鬼见了都要吓尿。 谁知道。 大彩头压根不惧,突然将手中烟头往三黑子的额头上一戳。 三黑子猝不及防,被烟头戳中,嘴里发出了一声鬼叫,额头立马被烫出了泡。 大彩头手还拿着烟头,不断地往三黑子的脸上狂戳,神情无比狰狞:“捅捅捅,我先捅死你……” 三黑子只得不断躲避。 大彩头还不依不饶地追着他捅。 我只得示意小竹。 小竹快步过去,一把拎住大彩头的后领子,手指往他胸口猛地一点。 大彩头嘴里嗷呜一声,顿时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尔后。 他竟然哇哇哭了,哀求小竹:“娘……你别打我啊,我不是故意偷看爹和你在床上打架的,是你的哭喊声吵醒了我……” 小竹起初没反应过来。 待她反应过来之后。 这丫头俏脸腾地一下红了,羞得似乎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我特么…… 看来要对大彩头下一点猛药了。 我俯下了身子,无比严厉地对他说道:“大彩头,你用毒白面馍馍害了自己的养父总瓢把头。他没有怪你,而且,至死都没将此事告诉老粮帮之人!现在总瓢把头已经去世了,逝者已逝,恩怨两消!” “我不知道你所了解的三十多年前你全家死亡的真相是什么,但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当初害死你全家的真凶,其实并不是你养父,而是两个月前故意告诉你此事之人!” “这个人,他不仅在三十多年前杀了你全家,借你的手杀了你养父,现在基于某种原因,还要杀了你!目前的形势,只有我们才能救你,希望你能彻底清楚状况,别再跟我们耍心眼!” 这几句话 等于将大彩头内心深处的伤疤硬生生带血撕裂。 但凡他要是装疯。 表情一定会呈现微小的变化。 这种变化。 我一定能捕捉到! 讲完之后。 我冷冷地观察着他。 可大彩头完全没任何反应,反而哭着对我说道:“爹,你不要每天晚上在床上打娘了,好吗?” 三黑子和肖胖子这两个没脸没皮的,实在忍不了,竟然在旁边哈哈大笑。 我恼道:“笑个屁啊!没见过神经病说话?” 这下完犊子了! 大彩头估计是真疯。 我只得吩咐肖胖子和三黑子,让他们俩人轮流在屋子里守着大彩头,千万别离开半步。 我和小竹快速出了门,前往了津门康源医院。 门口老粮帮之人见到我们,非常恭敬,让我们稍等,马上进去通报。 才一分钟不到。 披麻戴孝的金彩头跑了出来,问道:“苏先生,有何吩咐?” 我回道:“昨晚魔都大彩头紧急奔丧,路上突然遇见了歹人袭击,现在可能脑子出现了问题。” 金彩头闻言,瞠目结舌。 我继续说道:“你现在马上派那位给总瓢把头治病的医生随我出门,让他前去确认一下。” ------------ 第三百三十五章 见人下药方 金彩头并不知道总瓢把头与魔都大彩头之间的恩怨情仇,在他的眼中,魔都大彩头中毒,这属于一件帮内大事。 他让我们稍等,立马转身去找涂医生了。 几分钟之后。 一辆救护车开出。 金彩头在车上摇下窗玻璃,让我们快上车。 车往酒店方向开去。 在车上,我才知道,涂医生是津门著名中医世家“涂氏中医”的传人,后来他又到国外进修西医,是一位非常顶尖的全科医生。 我本来想带着大彩头来津门医院全面检查,但又担心人多眼杂,出啥幺蛾子,只好带他们来酒店。 涂医生倒说无妨,对他来讲,精神病其实很容易判断,根本不需要什么太精密的仪器。 到了酒店。 涂医生先让肖胖子和三黑子先把大彩头给摁住。 大彩头被摁住之后,怒目圆睁、破口大骂,在床上不断挣扎。 涂医生给他来了一针。 打完针之后。 大彩头瞬间就蔫了。 涂医生又拿出了一张表格,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一些问答题,开始对大彩头进行提问。 大彩头变得异常乖巧,有问必答。 我们担心打扰涂医生,全出了门。 半个小时之后。 涂医生让我们进去。 我见到那张问答纸上面画满了红色的叉。 涂医生对我们直摇头,皱眉说道:“那针打完之后,大彩头会呈现一种潜意识,他依据潜意识答题,骗不了人。但从答题结果来看,大彩头确实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刚才我又给他把了脉,脉象显示确属有中毒的迹象。” “但到底中什么毒,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建议马上带大彩头回康源医院,采血化验,分析具体毒素!” 眼下只好这样。 我表示同意。 众人带着大彩头下了楼,乘坐救护车前往康源医院。 在车上,金彩头问我:“苏先生,到底是谁下得毒手?” 我回道:“不知道,目前还在调查。” 金彩头是一位老江湖,他其实到现在搞不清楚我们的真实身份,但鉴于总瓢把头临死前的话,他只能对我完全尊重、信任,见我这样说,他不便再问了,说道:“下毒害我同门,属老粮帮至仇,若苏先生调查过程需要协助,我们将全力以赴!” 我点了点头。 心里寻思你可能开心坏了。 魔都大彩头一死,再无强力竞争对手,这货接总瓢把头位置将会非常顺溜。 到康源医院之后。 涂医生带着大彩头去检查。 为确保不出意外。 我们始终没有离开过大彩头半步。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涂医生手中拿着报告单,神情凝重:“大彩头确实中毒了。药物的成份与之前总瓢把头血液中毒成份基本一致,但剂量有所加减。根据这些成份来判断,总瓢把头中的毒专门攻击心脏,大彩头中的毒专门攻击脑子。” 预料之中。 地下车库那位彩门女人是老司理的下属。 我估计,此前大彩头给总瓢把头吃的毒白面馍馍,也是这女人拿给大彩头的。 这算是见人下药方了。 我皱眉问道:“涂医生,能否让大彩头神智恢复正常?” 涂医生摇头回道:“这是一种江湖古方的药物,我只能像当时对总瓢把头一样,暂时保证毒性不恶化,抓紧时间根据成份研究解药,但过程会非常漫长……现在大彩头尚且不算太癫狂,但若不阻止毒性恶化,大彩头将自残而死。” 研究出解药估计可能性也不大。 总瓢把头中毒两个月。 涂医生连根毛都没研究出来。 我心沉到了谷底。 费劲心机终于逮到了大彩头。 结果老司理却给我留了一张废牌! 金彩头说道:“麻烦涂医生先去配阻止恶化的药。” 涂医生闻言,赶紧去配药。 金彩头告诉我,总瓢把头的遗体告别仪式将于一个小时之后举行,他得先去忙,失陪一下。 他走了之后。 肖胖子几人均满脸憋屈。 三黑子神情非常惭愧:“老板,你包养我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没办好……” 我抬手制止道:“怪不了你。” 在等涂医生配药的过程中,我给颜小月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有没有在大彩头的家里找到藏东西的暗格。 颜小月支支吾吾:“找倒是找到了……” 我问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颜小月:“……” 我说道:“你说话啊!” 颜小月回道:“杂志、DVD碟片,全都是这类东西。” 我问道:“啥内容?” 颜小月回道:“哎呀……《龙虎.豹》、《花花公子》,还有一些樱花国的小电影。” 我皱眉问道:“就这?!” 颜小月音调害羞地回道:“嗯,全是那些恶心东西……要怎么处理啊?” 我说道:“留着吧,我朋友三黑子挺爱收藏这些东西的。” 三黑子就站在旁边。 他完全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一张黑脸肌肉直抽抽。 正在此时。 一直闷不吭声的大彩头突然疯了一样冲进医院的大堂。 我顿时一惊。 撒丫子跟跑了进去。 瞅见几位彩门人将一副大棺材抬到了大堂。 棺材未盖棺盖。 里面正躺着总瓢把头的遗体,虽然他身体大部分被烧得不成样子,但因为盖着被子,看不出来,头部显然已经进行了紧急化妆,基本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此刻放在大堂,打算给接下来老粮帮之人进行遗体告别。 大彩头目光死死地瞅着遗体,全身颤抖,脸色蜡白,突然嘴里大声嗷呜着,扑了过去,神情显得无比狰狞,双手竟然狠掐总瓢把头遗体的脖子。 周边老粮帮之人全大惊失色。 纷纷过去扯开他。 但大彩头状态非常疯狂,竟然抬起拳头来狠揍来阻止的老粮帮之人。 大彩头毕竟在老粮帮内的地位很高,那些下属只敢拉他,却不敢揍他。 一时半会儿。 人仰马翻。 竟然差点将棺材给翻了个头。 大彩头见到总瓢把头遗体后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我突然有一种强烈感觉。 这一波刺激。 会让大彩头脑子短暂恢复正常。 这是好事! 我静观其变。 金彩头匆匆从后院跑了进来,见到这副场景,厉声大喝道:“先把他给绑了!” 众人闻令,开始对大彩头动手。 大彩头无比癫狂,目光极为凶狠,一边剧烈地殴打反抗,一边发出惊天的嘶吼:“老贼!杀人犯!你死得太轻松了,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放开我,快放开老子!” 众人七手八脚,总算将大彩头的手脚给绑住了。 大彩头在地上扭曲挣扎。 见始终挣扎不开手脚的绳索。 他突然又嚎啕大哭起来。 眼泪、鼻涕直流。 大彩头匍匐在地,全身剧烈颤抖,头仰望着神台上总瓢把头微笑的遗像:“爹,我不是人啊……你视我如己出,给了你能给的所有,但我残忍却害死了你,我是畜牲,我不是人……” 彻底清醒了! 大彩头已经回忆起了所有的事! 机不可失! 我赶忙转身对金彩头说道:“大彩头情绪激动,胡言乱语,留在此恐对总瓢把头不敬,我先带他离开!” 金彩头正巴不得如此,立马回道:“劳烦苏先生!” 我转头示意肖胖子和三黑子将大彩头给带走。 可谁知道。 大彩头突然嘶吼一声。 头猛然朝旁边的一具玻璃柜凶狠撞去! ------------ 第三百三十六章 幸会 “咔嚓”一声响动。 全场发出一阵惊呼。 玻璃柜旁边有长而锋利的金属铁角。 金属铁角刚好对准了大彩头的太阳穴…… 鲜血直流。 大彩头一动不动。 世界安静了。 老司理酿造的一个跨越三十多年的古董悲剧故事,彻底结束了。 无语问苍天! 当大彩头见到总瓢把头的遗体,受到严重刺激,脑子恢复正常之时,我恍若看到了一条露出来的线头,心中欣喜万分,想将这根线头给死死地拽住。 可没想到。 人算不如天算。 这跟线头突然自己燃烧了,成了一片灰烬。 我心中阵阵抽搐。 现场非常之混乱。 此时此刻。 我们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没管其它,直接离开了康源医院。 在路上,他们一个个神情沮丧、情绪低落。 那种神情,就如同两支足球队比赛,我们压着对方围攻了全场,在最后时刻,赢得了一个无比宝贵的点球机会,本来可以一球攻进老司理的球门,可点球却踢飞了。 外面已经是晚上了。 路灯下。 将我们的影子给拖得细长。 我们找了一家饭馆吃饭。 见到他们那副蔫不拉几的样子。 我笑道:“你们别这副死样子,线索还没断,只是给我们增加了一点难度而已。” 肖胖子闻言,冷哼一声:“又开始准备用传销那套给我们洗脑了?” 三黑子也说道:“老板,你要说你还会过阴招魂问话的活儿,我铁定不能信!” 我非常无语,转头问小竹:“你信吗?” 小竹嘴里正在咬着一片藕片,点了点头,甜甜笑道:“我信!” 三黑子见状,神情不屑。 肖胖子嘟囔道:“小马屁精……” 小竹翻了翻白眼,一副懒得理会他们的神情。 我干脆掏出了手机,给光头朱打电话,特意打开了外音。 电话接通了之后。 我听到了那头火车在行进的声音。 光头朱问道:“兄弟,什么事?” 我反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光头朱拟声回道:“呜……裤裆裤裆……” 我回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在火车上,你坐火车去哪儿?” 光头朱说道:“回津门啊!” 我顿时诧异无比:“你来津门干嘛?” 光头朱非常无语:“不是你交待我回津门的么?” 我问道:“我什么时候交待?” 光头朱回道:“上次啊!你不是拜托我去找一个叫花老头的信息吗,我不认识他,但津门有一位彩门老前辈,他对彩门之事门清儿,前段时间他的老婆过世了,我之前答应你,等他老婆出殡的时候,我去送礼,顺便向他探听一下花老头的事。” 光头朱确实跟我讲过。 我正准备跟他打电话说这事儿,没成想还赶巧了,便问道:“彩门老前辈还是津门人?” 光头回道:“对呀!” 我点了点头:“我现在也在津门,到时我跟你一起去。” “另外,除了花老头,这次还要找一位位彩门中人。” 光头朱问道:“找谁?” 我说道:“一个女人,年纪三十多岁,长相挺风韵的,主要特征是她的右耳背后有一颗痣,痣上还有一根黑毛,用药出神入化,非常厉害!” 光头朱反问道:“她怎么厉害了?” 我简单地把机场发生之事跟他说了一遍。 光头朱听完,骂了一句:“卧槽!这尼玛三十多岁还有这造诣?” 我奇道:“难道彩门论年纪看本事?你也三十多岁,本事不逊色于她啊。” 光头朱回道:“那不一样!我是彩门百年难遇的天才!” 我:“……” 光头朱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把住的地址告诉我,到津门之后,我先找你们去!” 挂完电话。 肖胖子和三黑子面面相觑。 我说道:“吃饭!” 三黑子问道:“老板,你连那女人的一根毛都看这么清楚吗?” 我总觉得他这话听起来相当之别扭。 肖胖子笑道:“他五官开过光,不能用常理揣度,反正当他变态就是了。” 当天晚上。 我睡在床上。 仔细地回忆起与老司理斗争的过往。 突然觉得。 老司理也挺可怜的。 我父母、九儿姐,没把苏家的神器放我身上,真的是一大惊世绝招。 老司理可能对我恨得牙根直痒,却不敢杀我。 我到处点火。 他只能到处灭火。 我不着急,玩得他血溅三丈才解恨呢。 心中暗下决心。 这次我还要给他上一次恶毒的眼药! 翌日早上。 我们正在酒店大堂吃早饭。 光头朱到了。 这货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坐在了我们边上。 他们之间互相还没见过。 我放下碗筷,向他介绍道:“这是彩门光头朱,他们是肖岚、三黑子、小竹。” 光头朱向他们抱拳道:“诸位,幸会幸会!” 尔后。 他偷偷瞄了几眼正全身贯注吃饭的小竹,附在我耳朵边,低声问道:“兄弟,那位小竹姑娘有对象没?这姑娘可真水灵啊,蜜桃一样,大眼睛萌萌的,长得跟小月同一个档次啊。” “哥们未婚未育、不差钱、幽默风趣、有上进心,唯一缺点就是没头发。可老话说得好,贵人不顶重发么!要不你待会儿向她重点介绍一下我……” 我回过神来。 光头朱认识颜小月,就是因为看上了那丫头长得漂亮,但后来接触之后,发现两人根本就是做兄弟的料,只得作罢。 我说道:“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光头朱问道:“为啥?” 我附在他耳边,低声回道:“她以前是索命门的!” 光头朱闻言,脸色陡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竹见状,忙去拉他。 这货吓得赶紧后挪了几步远,颤声说道:“不劳驾女侠……” 尔后。 他从地上起身,战战兢兢地去取自助餐,独自一人找了一张桌子吃饭。 众人吃过了早餐。 我让光头朱早点出发。 光头朱皱眉道:“这么多人,咱又不是去打老虎,不大合适啊。” 我寻思也是。 毕竟是去参加人家葬礼。 我便让肖胖子和三黑子在津门等着,让小竹跟我去。 光头朱皱眉道:“别啊!让胖哥或者黑兄去都行,女侠还是留下来吧。” 肖胖子和三黑子异口同声:“对呀对呀!” 我回道:“对你们个头,就小竹跟我!” 肖胖子问道:“那我们在这儿干嘛?” 我回道:“听相声、捡漏、切磋武艺,只要别把自己折腾进牢里去,都行。” 他们不吭声了。 光头朱一脸无奈,只得同意。 我们一行三人,打车前往老彩门人的家中。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天下彩门分三花 出租车一路前行。 可我却看到车出了津门之后,径直往冀省的方向开。 我问光头朱:“那位彩门老前辈不是在津门么,怎么跑冀省去了?” 光头朱回道:“我们这样去见不到他,必须要去冀省沧市找我姑奶奶,请我姑奶奶带我们去。” 我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光头朱没正面回答,却反问道:“兄弟,你知道彩门分几大花旗吗?” 我不仅不知道。 连“花期”什么意思都没听懂。 光头朱向我解释道:“东方朔祖师创立彩门,天下彩门分三花,分别为人花旗、兽花旗、鬼花旗。” “三大花旗虽然都会彩门的基本功夫,但侧重点却各有不同。人花旗侧重点在大街上逗人玩闹,杂技幻术变脸。兽花旗侧重点在玩驯飞禽走兽,控制天下万灵……” 我问道:“耍猴戏的?” 光头朱闻言,满脸尴尬和憋屈:“你这……说得太低级了,耍猴戏只是兽花旗最简单的手段。兽花旗的顶尖高手,可以控飞禽取天下奇珍异宝,御万兽攻城略地建功立业!” 第一次听到把街头驯兽杂耍说得这么高大上。 这口才我服! 光头朱见我满脸不信,说道:“诸葛亮知道吧?他曾用千头火牛冲进敌群,火烧博望城,干掉万千军马,就是因为他学会了一招兽花旗的手段!不然火牛哪儿那么容易控制的?” 我寻思哥们也曾用过火牛阵在明墓烧过金陵黄门。 难度确实有。 但也没那么玄乎。 不过,江湖门派皆有信仰。 我也不能当面戳破,便说道:“你继续说。” 光头朱回道:“不说了!你怀疑我大彩门的本事!” 我:“……” 小竹搭茬道:“讲好好的怎么不说了?你说呀!” 光头朱闻言,身子一抖,忙不迭回道:“女侠让说,我肯定说!” “咱们再来说鬼花旗。鬼花旗不逗人、不逗兽,专门逗鬼!以前无论帝王将相还是普通百姓,死了之后,都要请戏班子来演艺一番,这就是鬼花旗的主营业务了。其实,他们不是演给人看的,而是演给鬼神看的,主要目的是消除阴魂身上的煞气,送他们安静上路。” “你们知道隋炀帝吗?他死后曾阴魂不散,统领着千万阴魂作乱,煞气导致瘟疫横行、天灾不断,我大彩门鬼花旗先师一怒之下,在他的陵寝之前演艺了三天《断魂山》折子戏,吓得隋炀分分钟尿裤子,缩进陵寝再也不敢出来。” 小竹美眸瞪得老大,俏脸无比好奇:“怎么吓他的?” 光头朱回道:“彩门鬼花旗先师召唤了始皇帝的阴魂,让始皇帝统领千军万马攻打隋炀帝,可不就把他给吓尿了么!” 出租车司机已经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了。 “兄弟,你们是津门劝业场讲相声的吧?还别说,你们刚才排演的段子,虽然包袱少,但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光头朱:“……” 光头朱牛皮确实吹爆天了。 估计这什么鬼花旗,无非就是吹吹打打专门送葬的草台杂戏班子。 人花旗千变万化的戏法、兽花旗操控飞鸟走兽的手段、鬼花旗召唤秦始皇统领千军万马攻打隋炀帝,其原理大概率就是在人、兽、鬼的眼中,制造出一场幻觉,控制住对方而已。 前两件事稍微可信。 但鬼花旗这事儿,压根就是胡扯。 鬼这东西存在吗? 鬼才信! 我拉回正题,问道:“你讲这些,跟我们去找人有什么关系?” 光头朱说道:“当然有啊!” “我属于人花旗的,之前问了人花旗的人,他们都不知道花老头。我姑奶奶是兽花旗的,我问了她,她也不知道花老头。证明这花老头极有可能就是鬼花旗的人,而我们要去找的那位彩门前辈,他就是鬼花旗的人!” “实话说吧,彩门三旗,其实内心互相看不起。像我这种人花旗的晚辈,虽然本事逆天吧,但鬼花旗的人性格无比古怪,从不与其它两旗交往,他肯定不会鸟我。所以我只好去沧市求我姑奶奶,她在彩门辈份高,如果她能带着我们去,鬼花旗的老头才会见我们。” 原来如此! 可花老头是鬼花旗的? 鬼花旗的人怎么会跟我父母扯上关系? 这事儿也没法去想。 我问道:“你是人花旗的,怎么会有一位兽花旗的姑奶奶?” 光头朱挠了挠头:“我以前本来是兽花旗的人,但我从小害怕猫狗这些小动物,学不了兽花旗的手段,长辈便把我送去学人花旗的手艺了。” 小竹格格直笑:“大老爷们还怕猫狗呢?” 光头朱有些尴尬地回道:“女侠你别笑啊!那只是小时候,现在别说猫狗了,豺狼虎豹在我面前,光头朱耍一点手段,让它们跪下来喊爷爷!” 我问道:“那位耳朵长痣的女人,是哪个旗的?” 光头朱回道:“判断不出来!从她在地下车库展示的化妆、假人头以及毒布的情况来看,这些属于彩门三旗的基本功,谁都会。等找到了我姑奶奶,咱们一并再问吧。” 我们到了沧市之后,径直往乡下走。 到了一个无比偏僻的乡镇。 已经是晚上了。 我们下车步行,进入了一个村庄。 村里人睡得早,基本都已经关门闭户。 我们三人行走在村里。 月光影影绰绰。 来到了村东头一栋大宅子。 宅子大门关着的。 光头朱连敲了几遍,没人回应。 他又开始打电话。 电话也没人接。 光头朱喃喃地说道:“怎么搞的,不会又去耍钱了吧,姑奶奶咋那么喜欢耍钱呢!” 我寻思这老太太可以。 从年纪来判断,老太太是光头朱的祖辈,现在应该八九十岁了,大晚上还去耍钱,证明不仅身体好,还充满着激情与活力。 正在此刻。 我突然听到了身后吭哧吭哧的声音。 一股浓烈杀意袭来。 回头一看。 三条凶神恶煞的狼狗,冲我们狂奔而来。 光头朱见状,吓得脸都白了,立马撒丫子逃。 我简直无路了。 说好的让豺狼虎豹叫爷爷。 这货就这副怂样? 小竹反应极快,芊手一抖,三枚竹刀片呼啸飞出。 三条狼狗中刀,腿被严重划伤,嗷呜几声惨叫,身躯翻倒在旁边地沟,挣扎不起来。 光头朱见状,停了下了脚步,露出满脸遭了雷劈的表情,嘴唇抖动:“完了完了……” ------------ 第三百三十八章 姑奶奶驾到 正在此刻。 我听见巷子口传来了高跟鞋踏青石板的声音。 随后。 一位身穿旗袍,头发微卷,身材极好,面若凝脂,眉似黛山的三十多岁女人走了出来。 她气质温婉,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性独有的魅力。 这大晚上的突然出现容貌如此姣好的女人。 与这破败的村庄氛围非常不协调。 她瞅见了在地上翻滚吠叫的三条狼狗,脸立马沉了下来,手放在嘴里,吹了一下口哨。 口哨声划破夜空。 无比凄厉。 光头朱一听,简直要疯了,从地上爬起,招呼我们快跑。 我和小竹不明所以,惊诧万分。 但耳朵边却传来了大量嘈杂的走兽奔跑之声。 若千军万马在巷子狂奔。 转眼一见。 巷子口突然杀出了一群目呲欲裂的狼狗。 足足有二三十条! 估计全村的狼狗全来了。 它们呈一副要将我们碎尸万段的状态,冲我们奔袭而来。 我大惊失色,一拉小竹的手,转身跟着光头朱,撒丫子就跑。 光头朱跑了几十米远,哧溜一下,竟然像猴子一般窜上了旁边的一棵树。 小竹则三步并成两步,速度飞快地跃上了旁边的一堵墙,冲我大喊:“哥,快上来!” 但我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狼狗已经奔到离我只有几米远的距离,正朝我凶狠扑来。 我瞅见旁边正好有一辆四轮推车,恨一咬牙,抬手向前横拉四轮车。 四轮推车像陀罗一样,滴溜溜飞速转动,车身砸得那几匹冲在最前面的狼狗晕头转向,狂吠着倒地。 我再一扯四轮车的扶手,让它立稳,嘴里一声爆喝,抬脚凶猛一踹。 四轮推车在我极大的力度之下,像一辆重型推土机,呼啦啦往前奔。 后面那些狼狗奔跑速度太快,根本躲避不及,被四轮车撞的纷纷摔倒狂嚎,有几匹竟然还直接被撞飞了,在空中翻滚几圈再嚎叫倒地。 乘此机会。 我一拉小竹的手,借力瞪踏几步,上了那堵破墙。 旗袍女人见到我刚才展露的一手,满脸不可思议。 反应过来之后。 她神色更加愠怒,再次将手放在嘴巴,又吹起了口哨。 这次口哨与之前那次区别较大。 前面那次比较凄厉。 这次却发出滴哩哩之声,腔调婉转。 让人无比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刚才光头朱敲门的那栋宅子里面,竟然从围墙上爬出来数以百计的蛇。 大大小小。 五颜六色。 它们吐着瘆人无比的信子,纷纷冲我们包围而来,开始蠕动着爬墙、上树。 小竹大急,立马要跃下去:“哥,我杀开一条道,你先走!” 我一拉她:“别冲动!” 这些蛇不知道毒性如何。 可不是蛮力能对付的。 脑子正疾速转动想着应对办法,却听见光头朱颤声大喊道:“姑奶奶不要,我是小光!我是小光!他们是我朋友!” 姑奶奶驾到?! 这特么搞错了吧?! 我和小竹面面相觑。 旗袍女人闻言,神情微变,仔细地瞅了几眼那棵树,疑惑地问道:“小光?!” 光头朱双手死死抱着树干,浑身颤抖,鸡啄米般点头回道:“是我是我……” 旗袍女人确认是光头朱之后,秀眉紧蹙,无奈地吹响了口哨。 群蛇如潮水一般,纷纷退却。 狼狗也全往回跑。 除了一些受伤不能动的狼狗还躺地上,现场变得一干二净,像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下。 彻底改变了我对彩门兽彩旗之人的看法! 他们驯兽的手段。 真的不只是耍猴戏! 旗袍女人踩着高跟鞋,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先冷冷地打量了我和小竹一眼。 尔后。 她对树上的光头朱说道:“下来!” 光头朱见确实没什么危险了,方才颤颤微微从树上溜了下来。 我一瞅这货的裤裆。 尿了。 光头朱往前走了两步,腿一软,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但这家伙反应快,立马说道:“小光给姑奶奶跪安了!” 旗袍女噗呲一笑:“你可得了吧!吓得腿软就腿软,你什么时候给我跪安过!” 光头朱也不觉得尴尬:“您老人家觉得我这下跪姿势还算虔诚吗?” 旗袍女说道:“别贫了,赶紧起来,你随我进来!” 光头朱闻言,从地上艰难起身,但他脸上肌肉抽搐,根本不敢向宅子挪动脚步。 旗袍女见状,说道:“放心,里面的东西不会攻击你。” 我从来没想过。 那个在讨彩大会耍弄戏法搅得老粮帮天翻地覆的大侠光头朱,在旗袍女面前,竟然真跟孙子一样。 旗袍女在进宅子之前,又冷冷地瞅了我和小竹一眼。 光头朱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冲我们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让我们在外面等着。 我干脆坐在破墙上,抽起了烟。 小竹说道:“哥,那姐姐好有魅力啊。” 我不置可否。 这女人实在太邪门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光头朱从里面出来,向我们招手。 我们从墙上跃下。 我问光头朱:“她怎么说?” 光头朱说道:“等下再说,先治好狗!” 尔后。 他递给了小竹一个药罐子,让小竹将药罐子里面的粉末撒在狗伤口处。 这货实在太怂了。 几匹狼狗现在伤成那副死样子,他都不敢过去洒药。 小竹拿着药罐子,给几匹狼狗的伤口处都倒上了药。 见小竹已经处理好了。 光头朱挠了挠头,对我说道:“我姑奶奶答应帮忙了,但她有三个条件。” 我问道:“什么条件?” 光头朱说道:“这三个条件,要完成了第一个,她才能说第二个。三个全完成,她就同意带我们去鬼花旗的老头。” 我有求于人家,只得点头答应。 光头朱说道:“第一个条件,我姑奶奶说,既然你们都是玩古董的,刚才她身上佩戴的几件古董饰品,到底哪一件最值钱?” 小竹闻言,顿时傻眼了:“刚才我们被狼狗和群蛇追的狼狈不堪,哪儿还有工夫看她身上佩戴的东西啊?” 光头朱低声说道:“女侠,实话说吧,姑奶奶在讲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偷偷瞅她身上佩戴的东西来着,但被她发现了,说再瞅就挖瞎我的双眼,我硬是低头没敢看!” 我回道:“一文不值!” 光头朱闻言,瞪大了眼睛:“你确定?兄弟……你可想好了再答,如果错了,咱们这趟可真的白来了!” 我回道:“你尽管回去告诉她答案。” 之所以敢这么说。 因为她身上根本没佩戴任何古董,甚至连女人最常见的金银项链、耳钉都没有。 这女人极度聪明。 她内心根本不想帮我们忙。 但我们毕竟是光头朱千里迢迢带来的朋友,她不好直接轰人,采取了这种手段,既维护了光头朱在朋友面前的面子,又无比坚决地拒绝了我们。 光头朱见我无比坚定,转身进了宅子,禀报答案去了。 但他很快就出来了,神情无比讶异地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显然。 我答对了! “第二个条件呢?” ------------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追风吼 光头朱手中还抱了一个酒罐子。 酒罐子不大,上面还贴着一张红纸。 红纸上写着“追风吼”三个字。 光头朱皱眉说道:“兄弟,对不住,我看咱们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我问道:“怎么了?” 光头朱挠了挠头:“第二个条件是,她让你喝这罐子酒。” 小竹闻言,立马一瞥嘴:“这有什么难的,一罐酒有一斤不?我哥不爱喝酒,我来喝!” 光头朱回道:“差不多一斤吧,但关键这酒有问题啊。” 小竹问道:“什么问题?” 光头朱说道:“我姑奶奶是兽花旗的,各种动物泡的酒实在太多了。以前我见她对付一个仇家,也是从这个‘追风吼’罐子里倒了一碗酒出来,她直接一碗酒泼到了人家脸上,仇家立马像被泼了硫酸一样毁容了,你说这玩意儿喝肚子里不得当场死翘翘?” 小竹秀眉紧蹙:“这么毒?!” 光头朱瞅见地上有一只癞蛤蟆,俯身探手,抓住癞蛤蟆,拔开了罐子口,四周空气顿时酒香四溢,他倒了一点酒在癞蛤蟆的身上。 瘌蛤蟆痛苦地挣扎了两下。 紧接着。 它的身体开始往外嗤嗤冒着烟,化成了一滩浓水。 这已经不叫酒了。 与《鹿鼎记》里面的化尸散差不多。 我对光头朱说道:“拿酒来!” 光头朱:“……” 小竹见状,大急道:“哥,你别喝,要喝我来喝!” 我回道:“你喝没用。” 见他们站立不动,我将光头朱手中的酒罐子一把给抢了过来。 他们两人就想过来抢。 我迅疾退后了几步:“都别动!” 讲完之后。 我立马一仰头,将整罐子“追风吼”给倒下了肚子。 入口甘甜。 酒性烈而霸道。 若刀子割喉。 进入肚子之后,恍如万千烧红刀子在不断地搅动、翻滚着肠胃。 我猛地将罐子摔在了地上,一抹嘴巴:“回去告诉她,好酒!” 小竹彻底傻眼了。 光头朱则站着没动。 半晌之后。 光头朱像疯了一般转身,快跑进了宅子。 小竹俏脸蜡白,眼眶泛红,银牙紧咬:“哥……我得去杀了她!” 讲完之后。 她就想进宅子。 我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说道:“没事。” 骗人的玩意儿! 我压根不信,这女人会现场化掉自己孙外甥的朋友。 这是人性。 九儿姐曾告诉我,世间之局成百上千,但做局的核心,全都离不开人性。 旗袍女只是不想帮我的忙而已。 彩门中人会无比古怪幻术。 刚才化掉癞蛤蟆的手段,不知道酒里面弄了什么幻术,这事当场呈现,给了我一种无比强大的心理压力,以性命相胁,让我知难而退。 甚至。 我严重怀疑光头朱其实三个条件的答案他全知道。 但这货迫于旗袍女的要求,他不能告诉我,只得在我面前演戏。 光头朱再次从宅子出来,神情无比欣喜:“厉害厉害!姑奶奶说你第二关过了,那酒其实没毒!第三关就非常简单了。” 尔后。 他拿出了一支香,点燃了,递给了我。 “第三关是让你插上香,向我姑奶奶磕三个响头,认她做姑奶奶,然后就可以商量正事了。” 我问道:“你确定?” 光头朱点了点头:“确定啊!” 我又问道:“你姑奶奶年纪多大?” 光头朱想了一想:“三十?我不记得了,她年纪不大,但辈份比较高。” 我将香接了过来,折断,丢在地上。 “对不起,这一关我过不了!” “别说她年纪不大,即便她现在七老八十,苏尘上跪皇天中跪厚土、下跪父母师尊,绝不跪外人!” 讲完之后。 我立马招呼小竹:“走!” 旗袍女这一招可真阴损。 但凡有脊梁骨、有大本事的江湖人士,绝不会对别人下跪。 这一关看起来最为简单。 实在最为艰难。 我要是跪了,认她做了姑奶奶,以后在她面前永远是孙辈,这绝对不能容忍。 她就是看中了这点,故意拿这个条件来刁难。 尽管我非常想通过她找出花老头的信息、找出耳朵带痣女人的信息,可正常过关斩将尽管来,哥们皱一下眉头都不算好汉,但这种折辱,找别人玩去! 光头朱见状,一把扯住了我,急道:“别啊兄弟,我比她的年纪还大,不一样叫她姑奶奶么,身上又不会少块肉!” 那不一样。 他是彩门中人。 辈份使然。 不叫属于不尊。 我回道:“无需再言!” 正准备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咯咯咯……你叫一句晚林姐可以吗?” 回头一看。 旗袍女身躯正浅浅倚在门框,巧笑兮然地瞅着我们。 光头朱额头全是大汗,似乎长松了一口气,说道:“兄弟,恭喜你过关了。你要真跪了,这事儿可就彻底黄了!” 啥玩意儿?! 旗袍女说道:“之前小光跟我说,有一位豪杰般的人物,想拜托我帮忙,我还不大信呢,今天算是开眼了。” “我冯晚林从不帮外人,只帮朋友。可我交朋友呢,又向来宁缺勿滥。刚才驱兽围攻、三关考校,见识了你的本事、眼力、胆识、骨气。” “我非常想交你这个朋友,你愿意吗?” 她一北方女人,说话却带着南方女人的软糯腔调,伴着脸上的浅笑,让人如沐春风。 我转头狠狠地瞪了光头朱一眼。 看来这货果然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今晚会发生野兽攻击、三个条件之事,却一直装成不知道,演得还真逼真。 光头朱退后两步,摸了几下头:“那什么……兄弟,这全是我姑奶奶提前交待的,她不让讲,我也没法提前跟你说啊。” 冯晚林款款走了过来,主动向我伸出了手,笑意盈盈:“你好,苏尘!” 给了台阶让我上。 不上白不上! 她年纪比我大,叫一句姐不亏。 我与她握了一下:“晚林姐好!” 光头朱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脸上肌肉直抽搐:“不是……你还真叫姐?这样可特么整差辈了!我可还叫着她姑奶奶呢!” 冯晚林闻言,瞪了他一眼:“一边待着去!” (读者朋友中秋快乐!晚上还有一更!过节大家就别再骂我短了,感恩!) ------------ 第三百四十章 猴抬棺 进了宅子。 之前宅子里面曾窜出不少毒蛇。 我本以为这位兽花旗的女人院子里会有不少瘆人的动物。 但实际并没有。 也许我们看不见。 里面反而到处是花草,散发着阵阵幽香。 屋子里面的布置也很雅致。 墙上挂着不少画。 不是人物、山水。 全是飞禽走兽。 有不少还是上古神话传说中的神兽,神情狰狞、气势威武。 冯晚林吩咐光头朱给我们倒茶。 光头朱一副憋屈脸,但却不敢忤逆,老老实实地去泡了。 茶带着淡淡的花蜜香。 冯晚林开门见山问道:“苏尘,你要找鬼疯子?” 我点了点头:“对,我有一件非常重要事情想问他,还请晚林姐能够引荐。” 冯晚林浅浅地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唇:“引荐肯定不行。鬼疯子的性格无比孤僻,油盐不进,这人谁的面子都不卖,我必须想一点办法让他就范。” 光头朱搭茬问道:“姑奶奶,你打算怎么做?” 冯晚林秀眉微蹙,想了一会儿,说道:“鬼疯子还欠我一样东西,这次正好乘此机会过去夺回来。你们别管了,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们明天一大早出发,今晚先休息。” 我发现冯晚林长相看起来若大家闺秀一般温婉,其实性格挺爽快的。 这栋房子虽然大。 但楼上都堆放杂物,只有一楼有两个房间可供睡觉。 冯晚林瞅了瞅我和小竹,笑着问道:“你们是情侣吗?” 小竹闻言,不好意思地低头回道:“晚林姐,他是我哥。” 冯晚林回道:“不嫌弃的话,今晚你跟我住吧。” 小竹点了点头。 乡村的夜晚很静。 我和光头朱住一个房间。 他脚实在太臭。 熏得我有点睡不着。 光头朱一边拿臭袜子放在鼻子上闻,一边对我说道:“我姑奶奶出手,这事指定成了。” “兄弟,你知道我姑奶奶在彩门中啥地位吗?” 我问道:“啥地位?” 光头朱回道:“彩门三大花旗,人花旗现在人才凋零,自从我师父去世以后,几乎没人能在彩门说得上话。兽花旗第一人就是我姑奶奶,人称‘鹤仙子’,江湖地位老高了。鬼花旗最牛的人就是明天要见的鬼疯子了,也只有我姑奶奶出手,才能震得住他。” “除了彩门中人,我姑奶奶看得上眼的江湖人士太少,你算是一个。你放心,但凡她认了你做朋友,你的事就是她的事,她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问道:“鬼疯子欠你姑奶奶什么东西?” 光头朱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老一辈的事,我不知道,但好像恩怨挺深的……” 翌日一大早。 冯晚林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早饭。 蜂蜜水、炸蚕蛹、几个鸡蛋和白面馒头。 冯晚林有些抱歉地对我们说道:“农村没什么好东西,我平时早餐都喝一杯蜂蜜水,你们将就着吃。” 小竹闪着大眼睛:“姐姐,难怪你皮肤那么好。” 冯晚林浅笑道:“小丫头,敌不过你年轻的有弹性。” 我和光头朱一阵无语。 吃过早饭。 一辆四轮运货车开过来了。 车后斗还蒙上了帆布。 也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东西。 司机下车说道:“冯姑娘,东西都在后面,需不要看一下?” 冯晚林回道:“不用了,出发吧。” 一行人乘坐卡车回津门。 进入市区之后再转乡下。 来到一个村子,已经晚上了。 冯晚林吩咐司机靠一棵大树底下停下,并交待我们别下车,就在车里面等着。 这位置非常好,在村口处一个缓坡上,晚上没村民出村,没人知道我们来了,但我们却能看清楚村里面的情景。 目所及处。 村子里面正在办丧事。 村广场搭了一个戏台,舞台上牵了白炽灯,上面有几人正在戴着面具表演傩舞,下面有少数村民在观看。 旁边一具棺材架在长凳上。 看来棺材里面就是鬼花旗鬼疯子死去的媳妇儿。 我也不知道冯晚林所谓采取办法让鬼疯子就范是什么办法。 只好在车上等着。 等了一个多小时。 村民逐渐散去了。 演傩舞之人也收了摊。 仅剩下孤零零一具棺材停在原地。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 冯晚林招呼我们下车。 她掀开了车后斗的帆布。 我一看,顿时惊讶不已。 里面竟然是八只猴子! 这猴子陪我们辗转了一天,不闹不吵,也是神奇。 冯晚林嘴里念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又轻轻地吹了一下口哨。 八只猴子像听到命令,突然从车斗上跃下来,在夜色中犹如鬼魅,往棺材边窜去。 一只猴子手中还拿了一根长树枝,跳起来就将舞台上挂着的白炽灯给砸了。 尔后。 八只猴子竟然扛起了那具棺材,哗啦啦地往我们这边跑。 猴抬棺?! 如此诡异的情形,不仅我和小竹懵了,连光头朱也懵了。 猴子们将那具棺材抬到了卡车的车斗上,它们全上了车,分坐在棺材两边,神情无比肃穆,像保护着棺材的保镖。 冯晚林上了车,打开了棺材盖。 我一看之下。 再次傻眼了。 里面没有尸体。 竟然是一面铜镜。 铜镜不大,但外在形制非常古朴,包浆浑厚,镜子背面雕刻着漂亮的璃龙纹,外沿缀太阳形状铜扣,中间扣环呈弯月牙状,宝光四溢,熠熠生辉。 虽然仅仅瞥了一眼。 但我可以确定,这是一面西汉铜镜真品! 冯晚林眼中露出无限欣喜,将铜镜给拿了,用丝绸包起,重新盖上棺材盖。 司机将车斗帆布给蒙起来。 冯晚林把铜镜给了司机,对他说道:“你去吧,按我的计划行事。” 司机点了点头,将四轮车给开走了。 冯晚林转头对光头朱说道:“你去那个柴房烧一把火,然后大喊救火,吵醒村民,你再跑回来。” 光头朱回道:“为什么刚才不叫猴子点火?” 冯晚林说道:“猴子怕火,不敢点……咦,奶奶的话不听?” 光头朱立马过去了。 天干物燥。 光头朱一点就着。 柴房火熊熊燃烧。 这货一边往回跑,嘴里一边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呀……” 不一会儿。 不少已经睡着了的村民全慌张跑出来了,开始拿水桶去灭火。 村里顿时一片混乱。 火很快就被灭了。 但村民却发现,棺材已经不见了! 有人着急忙慌去禀告。 冯晚林笑意盈盈,对我们挑了一下眉毛。 “等下咱们去给鬼疯子奔空丧去!” ------------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一箭双雕 村里不少人已经跑出来了。 中间有一个人,年纪大概七十来岁,尽管发须皆白,但皮肤却极嫩,在夜色之下,显得非常怪异。 我反应过来。 这人是患有白化病。 光头朱对我说道:“这就是鬼疯子了。” 鬼疯子的身边还簇拥着不少人。 这些人一看就不像是普通村民,而是江湖人士。 冯晚林瞥了瞥嘴,说道:“鬼疯子这一招暗渡陈仓可玩得可真溜。” 小竹问道:“晚林姐,棺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冯晚林闻言,不置可否,浅笑着反问道:“丫头,你可知道鬼花旗是做什么的吗?” 小竹回道:“朱哥说,鬼花旗是专门逗鬼的。他们能够演鬼戏,镇压煞气,送阴魂乖乖上路。以前鬼花旗的前辈还曾召唤过始皇帝的阴魂,带千军万马攻打隋炀帝的阴魂兵将呢,可厉害了。” 冯晚林闻言,“噗呲”一下笑了,转头瞅了瞅光头朱。 光头朱一脸尴尬。 冯晚林解释道:“我这孙外甥整天吹牛,你们别信他的!彩门人都会戏法不假,其实人花旗就是街头杂耍、兽花旗主要驯飞禽走兽、鬼花旗确实是演葬戏的,没那么玄乎。但人花旗和兽花旗还好,长久以来都按祖师规矩,没有跑偏主要业务。” “唯独鬼花旗,从民国以来,在利益驱动之下,开始变味了。他们演葬戏为假,专门在葬礼或者坟墓之前借演戏的机会偷偷薅死人的陪葬品为真,这可比单纯的演葬戏来钱快多啦。” 我大为惊奇。 彩门中竟然还有人专门干这个! 光头朱忙不迭地补充道:“不冲突不冲突,我跟你们讲的是以前鬼花旗前辈的英雄事迹,现在鬼花旗变了,那是他们愧对祖师爷!” 冯晚林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光头朱的头:“你别一天到晚净给彩门人的脸上贴金,彩门跟其它任何江湖行当一样,有守规矩的、也有不守规矩的。” 光头朱尴尬地回道:“姑奶奶教训的是!” 冯晚林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我听到一个消息,鬼疯子的老婆在给一位死去的大佬唱葬戏的时候,将大佬陪葬在棺材里的一面价值万金古董铜镜给悄悄薅走了。” “本来这事没人知道,但很不凑巧,大佬下葬之后没几天,突然山体滑坡,将坟给冲了。大佬家人重新敛棺下葬,打开棺材一看,发现棺材未破,但里面的铜镜却不翼而飞,他们思来想去,怀疑到了鬼疯子老婆的头上。” “紧接着,就立马传来鬼疯子老婆重病而亡的消息。我寻思这事不大对劲,派暗哨悄悄一打听,发现鬼疯子的老婆其实根本没病,而是偷偷跑了。我断定,鬼疯子是因为担心大佬家人报复他老婆,故意做了一个假葬礼,想搞一个死无对症。” “刚才我其实只是想看看棺材里面到底有没有尸体,没想到还真没有。更没想到的是,鬼疯子竟然将那面价值万金的古董铜镜给放了进去!”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鬼疯子是彩门鬼花旗的一号人物,即便他老婆薅了铜镜,哪位大佬敢来找他的麻烦呢,何必还要弄这一招?” 冯晚林摇了摇头:“具体大佬是谁,我不知道,但肯定势力大得可怕,不然以鬼疯子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小竹问道:“不对啊晚林姐,他让老婆装死后直接逃走就行了,干嘛还要特意将铜镜放棺材里面呢?” 冯晚林浅笑道:“这就是鬼疯子的聪明之处。铜镜是重宝,鬼疯子性格非常多疑,藏家里怕对面大佬突然来搜家,给别人藏起来,哪怕是给自己老婆,他都会担心丢失铜镜或者别人见钱眼开跑路。” “不能藏家、不能给人,只有暂时埋宝。所以,铜镜藏在棺材里最为合适,下葬之后,等于找了安全的地点埋宝。对面大佬翻找不出任何证据,也无可奈何,若干年之后,鬼疯子再将铜镜给挖出来,就安然无忧了。” 小竹又问道:“抬棺材的人不会发现棺材很轻吗?” 光头朱搭茬道:“你可别忘了鬼疯子是彩门人,简单一个手段,抬棺的八仙别说感觉不到棺材重量差异,就连下葬的地点,送葬之人在仪式结束之后都找不到。” 冯晚林说道:“没错,之前尸体入殓进棺材仪式,鬼疯子肯定也耍了手段,村民必然以为鬼疯子老婆的尸体真装在了棺材里面,这也是他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小竹吐了吐舌头。 我对冯晚林充满了欣赏。 她刚才让猴子将棺材给抬走,摆明了就是告诉鬼疯子,她已经完全知道了假尸首、真铜镜之事。 一旦她说出来。 鬼疯子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铜镜重宝、骗人秘密全掌握在冯晚林手里。 这等于掐死了鬼疯子的七寸。 冯晚林这次除了帮我,还要解决彩门积压已久的内部恩怨。 我估计,等下冯晚林会以不说出秘密为要挟,逼迫鬼疯子将花老头、带痣女的信息告诉我,以铜镜为交换物,逼迫鬼疯子将冯晚林“想要夺回的东西”还给她。 冯晚林简简单单一招四两拨千斤,彻底将鬼疯子架在了火上。 一箭双雕了。 怪只怪鬼疯子将戏演得太逼真了。 一具装着铜镜重宝的棺材,竟然真像装了尸体一样,故意堂而皇之地停在村广场。 冯晚林见我在瞅她,神情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温婉地笑了笑。 笑容虽甜。 可这娘们可不像个好人呐。 转眼往村里瞅去。 鬼疯子已经彻底疯了,白发白眉在剧烈颤抖,大声训斥着下属。 村民也非常好奇,纷纷交头接耳。 有些人已经拿了手电筒、火把,开始准备找棺材。 冯晚林拍了拍手:“咱们去参加葬礼去。” 光头朱从包裹里扯出了一张奠旗,折了一根树枝将奠旗给串了,扛在肩头上,开始哭起来。 “哎呦我滴亲鬼奶奶呦!高粱秆来节节青,哭声鬼奶泪盈盈。鬼奶您走急匆匆,光头朱还来不及叙恩情……” ------------ 第三百四十二章 焚香拜季爷 光头朱是真有眼泪! 小竹实在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 光头朱回头低声说道:“女侠,职业一点!哎呦我滴亲鬼奶呦……” 一行人在冯晚林的带领之下,径直朝着村中心走去。 本来村里的众人一片混乱。 但光头朱的嚎啕大哭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刹那之间。 众人好像被人给定住了一般,神情讶异无比。 鬼疯子转头见到我们,脸上肌肉剧烈抽搐,双目中充满了杀意。 冯晚林则神情淡然,依然一副无比优雅的姿态。 待我们走到他们跟前。 光头朱将那杆魂幡给递了过去,抽了一抽鼻涕:“鬼爷爷,我们今天特意来送鬼奶一程!” 冯晚林说道:“鬼哥,节哀。” 鬼疯子一把接过了魂幡。 “咔嚓”一声给折了。 他腮帮子紧咬,双目凶狠,神情狰狞,右手伸出,拇指与食指捏起。 光头朱见状,一拍脑袋,说道:“差点给忘了,鬼爷爷,这是我姑奶奶给您准备的节哀礼金。” 他拿了一叠钱出来,递给鬼疯子。 这货是故意的。 因为。 鬼疯子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看起来像是要钱一样。 其实并不是。 他拇指与食指中间捏了几根猴毛。 不得不佩服鬼疯子的敏锐洞察力。 他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找到了猴毛,知道一切都是冯晚林搞得鬼。 可鬼疯子并不知道冯晚林这样做的目的何在,碍着大家的面,有一点投鼠忌器,不敢明说,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棺材是谁弄走的,并表达自己现在滔天愤怒的情绪。 冯晚林双臂环抱胸前,一抹风姿高耸,脸上挂着迷人的浅笑。 似乎在欣赏鬼疯子愤怒的表情。 半晌之后。 鬼疯子牙都要咬碎了:“鹤仙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货声音像公鸭叫唤一般。 极其难听。 冯晚林回道:“鬼哥,你千万不要误会。难道你忘了兽花旗的一个送葬规矩,八猴抬棺踏九山,九山归水上琼川。猴子确实是我派来的,它们带着嫂子去游山了,待会儿就会回来,这可是给嫂子祈福,让她仙去之后能登神仙极乐呢。”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鬼疯子大声喝道:“什么时候定的狗屁规矩?!” 冯晚林咯咯直笑,挑了一挑漂亮的眉毛:“我刚定的呀。” 如此直白的挑衅打脸。 鬼疯子忍不住了,呲了一下牙。 那些下属见状,呼啦一下,把我们给全围住了。 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 不少村民见状,吓得纷纷后退。 光头朱曾跟我说过,鬼花旗的草台班子老巢就在这个村,大概有二三十号人。 还别说。 被几十号鬼花旗的人围着,气势真有点吓人。 冯晚林美眸流盼,瞅了一瞅四周。 “鬼哥既然不欢迎,那我们就走了。” 讲完之后。 冯晚林招呼我们走。 我们向前走了几步。 鬼花旗的人也踏前了几步,反而围得更加紧密了。 光头朱见状,像飞机起飞一样,双臂张开,光头朝前,说道:“列位,爷们要起飞了,别碰到了我头发,损伤了一根毫毛,我姑奶奶可真的要发飙。” 尔后。 光头朱嘴里“嘟……”一声响,整个人开始往前钻。 鬼疯子喝道:“让开!” 鬼花旗的人立马闪开了一条道。 光头朱一把冲了出去。 冯晚林嘴角上扬,继续向前踏步。 鬼疯子说道:“鹤仙子,我们聊一聊!” 七寸死掐在人家的手上。 鬼疯子不明冯晚林的目的,已经开始让步了。 冯晚林闻言,回头问道:“鬼哥,你认真的?” 鬼疯子白白的脸肌肉直抽搐:“认真的!” 冯晚林点了点头。 尔后。 鬼疯子把我们请进了堂屋。 “全部人在外面守着,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鬼疯子将大门给关了。 冯晚林无比优雅地坐了下来:“鬼哥,既然决定聊,我就开门见山了。” “鬼哥行走江湖,过了哪儿座山、掀了哪儿座庙、神鬼是否会缠身,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我冯晚林是大俗人,见鬼哥掀庙取了功德箱,里面好多钱,心里挺嫉妒的。我不分你的钱,但鬼哥这么讲风范的人,应该会想到需要拿好处糊一下我的眼、塞一下我的嘴。” “我欲望不大,要的东西也很简单,第一,我这两位好朋友,想向你打听两个人,按我们推测,这两个人应该是鬼花旗的,希望你不漏掉任何信息,如实相告。第二,把你前些年欠我的东西,还给我。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话讲得敞亮。 又极具威胁。 鬼疯子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问道:“姓冯的,你这是在威胁我?!” 冯晚林笑道:“那当然呀!当年你取我兽花旗的东西之时,讲话可不像我这么温柔哦。” 鬼疯子问道:“我要是不干呢?” 冯晚林说道:“既然鬼哥和我谈不拢,我看改天我去找嫂子聊一聊。女人之间嘛,共同语言会多一些。” 这一下。 鬼疯子彻底坐不住了。 前面那些话,只能证明冯晚林知道了一些内幕。 鬼疯子内心其实还在赌,他赌冯晚林不完全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当冯晚林嘴里讲出“与嫂子聊一聊”这句话,已经证明她什么都知道。 王炸一出。 除了丢牌投降。 别无它选。 鬼疯子整个人似乎要爆炸了,但又不敢发作,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我们。 他内心肯定若翻江倒海。 冯晚林等了半晌,见他没任何动静,准备起身走人。 鬼疯子咬牙说道:“等一下!” 冯晚林闻言,浅浅一笑,又重新坐了下来。 鬼疯子说道:“可以合作!但必须焚香,先拜季爷!” 季爷就是楚国大将季布,此人极为守信用。 有一句成语叫做一诺千金,就是来源于人们对他的评价:“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 鬼疯子说焚香拜季爷,意思就是他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但要求我们也要守信用,不将他的事给挑白。 江湖人士拜各位爷讲究挺多。 歃血为盟拜关羽关二爷、经商合作拜赵公明赵爷、出海谋生拜圣衍龙五爷、下地盗墓拜曹操曹爷、青.楼女子拜吕洞宾吕爷…… 鬼疯子先自己拿了一柱香,对着神龛拜了起来。 神龛前没有神像。 江湖人士拜爷就是拜心。 讲究心中虔诚。 往往比发毒誓还管用。 事已至此。 没啥好说的了。 我们也拈了几炷香,跟着一起拜。 拜完之后。 鬼疯子神情悻悻地坐了下来,问道:“你们想打听谁?” 我正待要开口。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让鬼疯子滚出来!” 这声音。 我太熟悉了。 这人怎么来了?! ------------ 第三百四十三章 插翅难飞 这声音像太监一样,阴毒而凶狠。 小竹也脸色一变。 外面再次传来了声音。 “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哎呦……” 一阵惨叫声传来。 鬼疯子迅速起身,推开了门。 我们没动,抬眼望去,发现外面一片狼藉。 鬼疯子那些下属一个个全捂住眼睛,神情痛苦,在地面扭动,嘴里发出惨呼之声。 十几个中山装全堵在了屋子外面。 他们手中都拿了一根竹筒模样的东西。 空气中传来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道。 估计里面灌装的是什么药物,他们瞬间出手,将鬼花旗的下属全部给撂倒了。 为头之人干瘦巴巴的,浑身布满了杀气。 他是索命门文堂主。 当真是好久不见! 陆小欣曾是索命门的大金主,索命门帮助她逃跑,还按照陆小欣的指示,参与了杀许清、砍肖胖子手指、烧影青阁几件事。 尽管他们只是为大金主办事的冷血杀手,杀谁并不由他们决定,但他们曾是陆小欣手中血淋淋的屠刀! 当时我冒死闯文堂主的刀山火海阵,赎出小竹是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将这间刀匠铺搅个天翻地覆,告诉他们,仇我记住了。 我曾与文堂主签下过生死契约。 半年之内。 要他们金主陆小欣的人头、索命门的二十根手指。 若完不成,我就要死在他们的刀下。 如今快三个月时间过去了。 契约之中的第一项我已经完成,想必他们已经非常清楚。 第二项任务,我一直没空去寻他们的晦气。 没想到今天竟然冤家路窄,在这个小村庄碰见了! 文堂主带人在外面将屋子死死地全围住了。 外面的灯比较亮,屋里比较暗,除了鬼疯子站在屋子门口,冯晚林、我、小竹和光头朱都还没出屋。 我们能完全看清楚他们。 但估计文堂主等人看不见我们四个人还在屋内。 文堂主瞅了瞅鬼疯子,抬手摸了一摸鼻子,转头对一位下属冷冷开口,太监般的嗓子响起:“把事情讲清、将条件讲透。” 一位刀疤脸下属闻言,向文堂主点了点头,踏前了两步,对鬼疯子说道:“先讲事。我们津门副舵主逝世,本想请一个葬戏班子祈福驱邪,但下属办事不力,竟然稀里糊涂请了你老婆。后来副舵主下葬了之后,山坟突然崩塌,里面的一面西汉古鉴镜不见了。” “后来我们一审当时参与落葬之人,皆为清白。顺腾摸贼,才调查清楚原来葬戏班子是彩门鬼花旗的。毫无疑问,铜镜定然是你老婆拿了!” “索命门与彩门之间,素无恩怨,此事你们既然做了,按照江湖规矩,我们提三个条件,第一,把铜镜原物奉还。第二,铜镜价值一千万,你们翻倍给两千万的赔礼金。第三,你老婆在我们副舵主的坟前,自己三刀六洞而死。” “三个条件完成了,索命门与彩门恩怨就此作罢!不知道你听清楚没有?如果没听清楚,我可以再复述一遍!” 我恍然大悟。 难怪以鬼疯子这种人,还要通过假葬藏宝这种方式来躲避仇家,敢情他老婆薅的竟然是索命门的铜镜! 这文堂主也是狠。 他深知彩门人神鬼莫测的幻术,担心今天问罪不成,一过来就先用药水把鬼花旗的下属全部给撂倒了,从这些下属不断流眼泪哀嚎的情况来看,估计竹筒管子里面是改良品钟的强辣椒水,鬼花旗的人猝不及防,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 而且,此刻索命门之人站的姿势也非常讲究。 他们呈一种半圆姿态,将屋子全围在了中间,鬼疯子想要逃,插翅难飞。 鬼疯子的额头上全是汗珠,那张白嫩的脸此刻更加白的瘆人。 鬼疯子说道:“万事讲证据!捉贼讲究人脏并获,你们说是我老婆拿了铜镜,众所周知,前段时间我老婆重病而死,铜镜之事本人一无所知。索命门毫无根据上我彩门伤人讹钱,当真以为彩门是软柿子,想捏就捏吗?!” 这话讲得很巧妙。 尽管冯晚林和他有着过去的恩怨,但那是彩门内部之事。 而索命门则属门外之人。 鬼疯子知道自己力量单薄,讲此话是在拖冯晚林上战车。 但冯晚林却美眸流盼,神情无比淡然,看不出她什么想法。 倒是我身旁的光头朱,身子一直在颤抖,轻轻扯着小竹,低声说道:“女侠,他们是你以前的同门啊,去说说,这事跟我们无关……全是鬼疯子搞出来的事……” 小竹转头看向了我。 她其实也很紧张。 不是小竹实力不行或者单纯的害怕。 她从小在索命门长大,遭受了太多心理阴影。 就像有人曾经见证过无比惨烈的车祸,一旦闻听到汽车的大鸣笛声,整个人会全身发毛。 用现代医学来解释,这叫应激性反应综合征。 我拉着小竹的手,对她轻声说道:“别担心。” 小竹看着我的眼睛,情绪缓和了很多。 冯晚林回头看了我们两人一眼,嘴角似笑非笑。 文堂主拿出了鼻烟壶,闭着眼睛,享受似的闻了一闻。 尔后。 他打了一个响指。 只见一辆四轮车突然开了过来。 车停下来之后。 驾驶室下来了一位中山装。 他将一个人从车上面拎了下来,甩在地上。 此人正是冯晚林那位司机,浑身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随后。 几位索命门之人上了四轮车车斗,“咔嚓”一下,从车斗丢下来一具棺材,紧接着,他们又丢出八只死猴子。 一直无比淡定的冯晚林见状,顿时脸色变了,那对温婉的眼睛瞬间变得清冷而凌厉。 刀疤脸下属指着地上那些东西,对鬼疯子说道:“证据?还真巧了,今天我们来的时候,碰到了一辆四轮车从村里出来,路太窄,这司机还挺嚣张,硬要我们让路。” “我们本来过去准备掀翻这辆车来着,结果一看,车后面有一具棺材,还有八只像士兵一样的猴!这个村近期就死了你的夫人,我们不得不打开棺材来瞻仰一下遗容,结果却发现是一副空棺材。” “鬼疯子,你倒是解释一下自己的夫人哪儿去了?!” ------------ 第三百四十四章 唯一的变量 鬼疯子见状,冲索命门之人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你们把我老婆的尸体弄哪儿去了?!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子要跟你们拼了!” 讲完之后。 鬼疯子双目猩红,转身进了屋子,去拿柴刀。 索命门的人也让着他。 鬼疯子在堂屋寻到一把破柴刀,似乎不趁手,猛地一甩,怒气冲冲地想钻进屋子。 这演得可真像! 我对鬼疯子说道:“你最好别想着从里屋窗户金蝉脱壳,屋后有人在守着。” 索命门今天作了万全的准备。 他们敢让鬼花旗头号人物进屋子找武器,肯定不担心他会耍花招。 鬼疯子闻言,脚步顿时一愣,回头无比狐疑地看着我。 我冷声说道:“外面之人也是我的仇家,你掌握着我需要的秘密。无论从哪个层面来看,我不会让你死在他们手上,你要想活命就听我的!” 鬼疯子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 彩门跟索命门之间的恩怨,与我完全无关。 但鬼疯子今天一定不能落入索命门的手。 他是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光。 一旦他落入索命的手,一切将变得不可控。 这是我不愿见到的。 冯晚林肯定也不想出现这样的局面。 索命门打了她的人、杀了她的猴,她还有恩怨需要跟鬼疯子没解决。 一瞬间。 我们三方竟然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我转手抓了桌子上一张纸,手开始迅速地折起来,一边折纸盒,一边转头对冯晚林解释。 “晚林姐,事情非常紧急,今天索命门有备而来,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人数太多,而且全是一等一的高手。现在唯一的变量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几个人的存在。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死死地抓住这个变量,兵分三路。” “第一,等下我突然出去,文堂主一定会瞬间发懵,我借机起势,与他们发生严重的冲突。” “第二,那卡车的钥匙还没拔,乘我跟他们冲突、现场混乱的瞬间,你和鬼疯子两人立即施展彩门幻术,迅速上卡车逃走,小竹断后保护你们。” “第三,他们今天主要目标在鬼疯子,鬼疯子一逃,他们一定会追,朱哥你待在屋子按兵不动,等他们追我们,立即把鬼花旗躺地面的人转移到安全地方。” 三路齐发。 才能在万军丛中杀出一条血路。 小竹闻言,大急道:“哥,不行!这样你太危险,我来负责当引线,你先走!” 我回道:“别说了!我与索命门乃生死仇家,只有我出去,才能引起文堂主的震惊和懵圈!” 讲完之后。 我瞅了一眼鬼疯子,又瞅了一眼小竹。 希望小竹能够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 她的目的可不全是保护他们逃跑,盯死鬼疯子才是更为重要的事。 小竹显然已经看明白了。 尽管她俏脸焦急万分,但我斩钉截铁,她不得不服从。 时间非常紧迫。 我立马起身。 冯晚林在后面说道:“苏尘……” 我回头瞅了她一眼。 冯晚林说道:“小心!” 我点了点头,大踏步而出。 夜色之下。 我从堂屋突然出现。 索命门之人顿时愣了一下。 除了文堂主,那些下属其实都不认识我。 有人竟然开始窃窃私语。 “鬼疯子已经换装了?” “不能这么快吧?!” “……” 文堂主本来正闭着眼睛,在满脸悠闲地享受鼻烟壶带来的味道,此刻他显然听到了耳边之人聒噪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冲他笑道:“文堂主,别来无恙!” 文堂主一见到我,神情陡变,眼睛瞪得老大,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上次在山庄我闯刀山火海,气得他吐血送医,估计成了这货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一时半会儿。 文堂主竟然哑口。 我不待他反应,接着说道:“我已经完成了第二项约定,今天特意来送手指来了。” 讲完之后。 我从身上掏出了那张在屋子里折好的纸盒,神情无比冷漠地递给文堂主。 他那些下属完全不知道个中情况,纷纷转头看着文堂主震惊无比的模样,全诧异万分。 待反应过来之后。 文堂主目光杀意频现。 我敢断定。 这货现在已经打算不再讲之前生死契约的江湖规矩,在这个村子里彻底做了我。 文堂主掏出了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嘴,无比阴毒地问道:“索命门的手指?我怎么没听说?!” 我笑道:“他们来不及禀报,不信你可以派人去看看屋后那些人。” 文堂主闻言,脸瞬即黑了,滔天愤怒地跨前了一步,并转头向下属示意。 三位索命门之人见状,立马冲去了屋后。 缺口已出! 战机呈现! 我突然将手中的纸盒一丢,一个探手过去,猛地掐文堂主的脖子。 但这货不愧是索命门的顶尖高手,他在大惊失色之余,迅疾侧头一让,一对鹰爪反手直戳我的眼睛。 陡然之间! “轰”地一声剧烈爆响。 四周突然出现了大烟雾和浓烈药硝味道! 索命门之人反应极快,全趴在了地上。 这是彩门的幻术! 尽管索命门等人之前有了万全的防备,但我突然抬手袭击文堂主,紧接着又发生爆响,导致了他们的心态瞬间产生变化,在爆响的刹那之间,按照人的本能反应,全趴在了地上。 甚至连文堂主也短暂懵了。 三道人影冲着刚才出现的那道缺口,疾速奔出! 乘他懵! 让他疯! 我猛地一脚踹去,耳听“咔嚓”一声响动,文堂主的膝盖脱臼了,嘴里惨呼一声。 我手猛地反掐文堂主的脖子,死命拖着他,踏着索命门人趴地上的躯体,往旁边疾奔。 高手过招。 最忌讳的就是瞬间分神。 刚才文堂主就犯了生死大忌! 事情讲起来慢。 其实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索命人的反应过来,他们简直要疯了,疯狂朝我追来,竟然没人管小竹几人。 而此时。 小竹等人已经发动了卡车。 文堂主的脖子被我死掐住,面目无比扭曲,仍挣扎着嘶吼道:“分开追……” 这家伙真不是等闲之辈! 在如此情况之下,还知道排兵布阵。 这聪明劲让人生厌! 此时我刚好退到了一家屋子的墙边,拎着他的头,猛地往墙边一撞。 他额头顿时飙出血来,双目泣血,腮帮子紧咬,全身杀意盈天。 索命门一众下属迅疾分成了两队。 一队朝卡车追去。 一队朝我们袭来。 ------------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中刀 小竹等人开着四轮车往东。 我则拖着文堂主疾速往西。 人肯定是追不上车的。 更何况小竹还有飞刀神技。 鬼疯子应该是彻底安全了。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现在威胁全都压在了我这头。 尽管我手中抓住了文堂主这个人质,但索命门的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凡途中露出一个破绽,他们集体对我发起突然攻击,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一边往前疾奔,一边厉声大喝道:“全都特么退后五十米!” 根本没人动。 他们依然面目萧杀地向前,与我保持着最佳的攻击距离。 我匕首一亮,一刀插进了文堂主的胳膊。 文堂主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声,他在巨疼之下,反而疯狂无比下命令:“弄死他……弄死他……” 他对我仇恨已经到了完全不管自己死活的地步了。 这非常危险。 如果文堂主还惜命,命令他们退后的话,我将有机会撤走。 可人质一旦被仇恨左右而变得不再惜命,文堂主这些下属将会无所顾忌。 他们现在唯独欠缺一个机会。 我瞅见那位刀疤脸下属面目萧杀,迅疾地打着手势,其它下属见了,此刻非但不退,反而全部分散开来,对我呈包围之态。 这刀疤脸是除文堂主之外的第一指挥官。 若他们包围圈合拢,我变成了中间那颗蛋黄,必将腹背受敌,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能坐以待毙! 眼下只要将文堂主作为引子,果断抛出,引他们去救,我才能乘乱获得逃生的机会! 我一边疾速往外狂奔,一边瞅着四周的地形。 旁边有一个大鱼塘。 我打算入水。 在水里面。 他们的人数、速度优势将会被极大地弱化。 想至此,我猛地一掐文堂主的脖子,嘴里爆喝一声,将他身躯高高举起,呈杂耍之势将他转圈,护在自己身前。 文堂主非常之瘦,体重很轻,转起来毫不费力。 索命门之人不知道我到底要搞什么鬼,大惊失色。 刀疤脸和另外一位下属担心文堂主出事,速度飞快地拿匕首攻击而至。 我将文堂主往前凶狠一挡。 刀疤脸手中匕首就要捅到文堂主胸前,吓得迅疾收回。 另一位下属反应可没他那么快,一刀扎在文堂主的胳膊。 文堂主再次发出了惨叫。 我迅疾抬起一脚,朝那位下属猛踹,他本来正准备拔插在文堂胳膊上的匕首,猝不及防,被我给踹得翻滚在地。 我正准备将文堂主丢进池塘。 忽然之间! 出现了几辆卡车。 卡车发出无比刺耳的轰鸣声,朝索命门之人疯狂冲来,大有将他们全部碾压致死之势! 索命门之人正全神贯注地想弄死我呢,这一下瞬间全吓懵了,他们为了躲避卡车,纷纷跳入了池塘。 我也被吓了一跳。 但随即反应过来,这难道是彩门的幻觉?! 岸边只剩下了那位刀疤脸下属。 他面目无比狰狞地大喊道:“蠢货,这是假戏法!” 果然! 几辆卡车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只剩下了一辆。 冯晚林正面色冷峻地在开车。 副驾驶侧车门打开着,小竹正倚在车门上,手中竹刀片疾速飞出,射中了刀疤脸的膝盖,并冲我大喊道:“哥,快上车!” 我顿时大喜过望。 她们在想办法甩开了追兵之后,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这是我之前所没想到的。 我干脆将文堂主一把抛上了四轮车的后车斗。 一拉小竹的手,准备上车而逃。 可谁曾想。 这位刀疤脸极为凶悍,他在中了小竹刀片之后,竟然往前一跃,双手死死地拽住了我的一只脚。 四轮车往前疯开。 小竹死死地拉着我,我一只脚踏在上车踏板,一只脚被刀疤脸拽住,刀疤脸则像条蛇一般在地上被拖行。 尽管地面到处都是碎石、小坑,撞得刀疤脸浑身血刺呼啦的,但这货却仍死死地拽着我的脚不放。 这人竟然凶狠至此! 小竹肯定想飞刀片。 可因为她一手要抓我,一手要死死地扶住车门,压根腾不出手来。 冯晚林可能担心我们会被摔下车,此刻还放慢了车速。 可那些之前跳池塘之人已经爬了上来,他们全身是水狂奔追来。 情况万分危急。 我对小竹大喝道:“抓紧我!” 讲完之后。 我用尽最大力气,将那条被刀疤脸死命拽住的腿往前狠扯,刀疤脸以为我要摆脱,拽得更加紧了,而且身躯还逐渐起身靠前。 来得正好! 我猛地一个俯身,一把拽起了刀疤脸的衣领子,将他给硬生生拽了上来。 既然他这么喜欢黏住我不放。 干脆我们在一起算了! 小竹也乘机一使力。 三人同时滚上了车。 刀疤脸反应极为迅速,一被我拽上车,竟然乘着势头,手中的匕首就朝刺驾驶室刺去。 我大惊失色,猛地一扯他的头发,往台板上狠磕,卡车塑料台板发出“咔嚓”一声,被他的头磕出了一个大洞。 谁知道。 刀疤脸刚才刺冯晚林只是虚晃一枪,他竟然甘愿冒着被我磕死的危险,手腕反抖,一刀冲我胸口反刺而来。 他的真实目的在我! 我刚才腾手去救冯晚林,导致胸口门户大开。 车里的空间太小,压根没有躲避的可能。 小竹一声惊呼,手疾速往前,点他的穴位。 可已经来不及了。 小竹只是减轻了一下他的力道。 锋利的匕首仍然朝我心脏凶狠地刺了过来。 正当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 耳听“咔嚓”一声响动。 胸前一阵刺痛。 血瞬间飙了出来。 我整个人疼的差点晕厥过去,本能地一抓他的手腕,向外一折,刀疤脸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传来。 小竹已经将他彻底给打晕了。 我胸前呼吸发窒,整个人开始头晕目眩,随着四轮车的颠簸,感觉全身阵阵发凉,手一捂胸口,手指缝瞬间溢满了血,那种恍若醉酒之后难以支撑不住的状态,疯狂袭来。 “别让这两个家伙逃了!” 这是我对小竹说的最后一句话。 讲完之后。 我眼前一黑。 什么都不知道了。 ------------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交锋 等我醒来之时。 发现是自己正处在一个山坳里面。 天上繁星点点。 周边晚风徐徐。 旁边坐着鬼疯子、冯晚林、小竹、光头朱。 他们的身前几米之处,躺着浑身是血,已经晕了的文堂主、刀疤脸。 鬼疯子脸上毫无表情,一片惨白,真的跟鬼一样。 冯晚林则秀眉紧蹙,手中在把玩、观察着那面西汉铜镜。 小竹眼睛红肿,显然之前哭了。 光头朱最先看到我醒了,大喜道:“诺,女侠,你说你哭啥子嘛,他这不是醒了吗?!” 小竹闻言,迅速转过头来,见我确实没事,欣喜万分:“哥……” 冯晚林见状,眉头舒展,露出了标志性的浅笑,还特意向我晃了一晃手中的西汉铜镜,一副取得了战利品的模样。 我一摸胸口。 非常之疼。 但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还敷了药,带蚂蚁噬咬的痒感。 估计这是彩门的独有创伤药。 不然我没那么快醒。 我艰难地直起身,问他们后面发生什么了。 经过小竹的解释,我才知道,刚才刀疤脸那一下反手刀,插的很深,但幸好没刺中心脏,主要的原因在于,我胸前挂了一个东西,阻挡了刀。 我问道:“什么东西?” 小竹手中拿出碎裂的塑料壳和金属片,递给我看:“岑音姐姐送你的护身佛牌。” 我瞅着那些破碎带血的残碎物件,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陆岑音送给我的护身佛牌,竟然在与索命门的斗争当中,硬生生救了我一命。 这是欠上了。 光头朱说道:“兄弟,你真的太猛了!我在转移姑奶奶司机和鬼花旗下属的时候,看到你一人像神一样鏖战索命门十来位高手,简直帅爆了天际!” 帅个屁! 要不是我劫持了文堂主,自己是不是这个刀疤脸的对手都不知道。 此人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又勇又狠又毒。 我问小竹:“这刀疤脸是谁?” 小竹回道:“门内十二天骄之一,江湖人称‘鬼脸刀’,反手刀是他的绝学。” 我心中顿时大呼命好。 之前我去索命门给小竹赎身的时候,文堂主曾告诉过我,小竹是索命门十二天骄之一,外号叫“飞花蝴蝶”。 没想到。 今天再次遇见了一位。 还进行了交手。 我又转头问冯晚林:“晚林姐,这铜镜到底藏在哪里了,之前索命门的人劫了车和司机,怎么没找到?” 我记得当时她曾将铜镜交给卡车司机,但索命门之人摔下棺材和卡车司机之后,却并没有看到铜镜的出现。 冯晚林闻言,意味深长地瞅了瞅鬼疯子,转头向我解释道:“司机藏在卡车的水箱里了……不过,这东西现在可是一颗定时炸弹呐,不知道怎么处理。” 鬼疯子脸上肌肉直抽搐,目光无比阴冷地看着冯晚林:“那是!谁有本事谁就拿去呗!” 他们对话的意思,我算弄明白了。 若铜镜属于别人。 冯晚林可能也就笑纳了。 但这是索命门的东西,冯晚林却有点不敢拿了。 主要原因在于,迄今为止,这次乱战,冯晚林、光头朱并没有真正出现过。之前冯晚林开车杀回马枪来救我,索命门人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也根本没注意到她。 等于说。 在索命门看来,兽花旗、人花旗,与今日之事完全无关。 兽花旗与鬼花旗积怨非常深。 一旦冯晚林敢取了铜镜。 按鬼疯子性格,他一定不会让她好过,只要他偷偷捎一句话告诉索命门之人,告诉他们西汉铜镜在冯晚林的手里,兽化旗可就完犊子了。 这是冯晚林说西汉铜镜是定时炸弹,而鬼疯子威胁说谁有本事谁就拿去的原因。 光头朱摸了摸头,问道:“姑奶奶,咱暂时先别考虑铜镜了,那两个家伙到底怎么处理啊?” 冯晚林笑道:“能怎么处理?杀了呗,他们欺负了你鬼爷爷,咱怎么说也得为你鬼爷爷出气报仇不是吗?” 鬼疯子一听,简直要疯了,大怒道:“姓冯的,你特么这是要将我们鬼花旗往死里整!” 冯晚林这招确实有点毒。 文堂主是来找鬼疯子要西汉铜镜的。 如果文堂主、鬼脸刀今天被弄死了,在索命门人的眼中,他们两人就是在讨要东西之时被鬼疯子给干掉的,届时索命之人可能甚至都不会管铜镜不铜镜,一定会将鬼花旗血洗干净才罢休。 冯晚林与鬼疯子之间互相你来我往交锋。 没点智商还真听不懂! 冯晚林依然优雅地浅笑:“鬼哥,我刚才救了你们鬼花旗,现在杀他们也是为你报仇,怎么叫将你往死里整,你真的好不讲道理呀。” 鬼疯子大吼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敢杀他们,休想从老子嘴里套出任何一句话!” 这话我真的相信。 今天如果弄死了文堂主、鬼脸刀,鬼疯子一点余地和生机都没有了。 他一定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冯晚林闻言,顿时俏脸愠怒,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纤手指着鬼疯子:“季爷面前焚香起誓,你敢反悔?!” 鬼疯子冷笑了一声:“我特么命都要没了,还怕季爷?!姓冯的,刀在这、人在那,你有种过去杀他们试试看!” 冯晚林目光突然变得萧杀:“我要连你也一起宰了呢?!” 鬼疯子闻言,哈哈大笑,反而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面:“来呀,我死了,你想从我身上要的宝贝东西,这辈子都休想拿到!你也就嘴里说说而已,一定不敢动老子,哈哈哈!” 我脑海中映现出索命门开车撞许清、黑夜砍肖胖子手、藏宝阁烈火中与我交战的场景,心中天人交战。 我无比想乘此机会做掉文堂主、刀疤脸。 但鬼疯子拿捏着冯晚林多年之前被他拿走的东西,拿捏着我想要的信息,他现在不让我们对这两人动手,以图保留余地,为鬼花旗争取到一线生机。 这是非常糟糕一件事情。 一时快意恩仇重要,还是找出老司理重要? 显然是后者重要。 可让我就这样放过这两人,我绝对办不到。 他们手指必须要剁了! 我想了一想,说道:“鬼疯子,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若同意,咱们就按这个办法去做,事后你把我们想要的东西给我们。你要是不同意,可别怪我心狠,我会让你直接跟这两位哥一起下去陪阎王爷打麻将!” 鬼疯子冷哼一声:“什么办法?” 我看了看冯晚林:“晚林姐,我说话直接,你别介意。” 冯晚林回道:“苏尘你尽管说。” ------------ 第三百四十七章 破茧成蝶 我抬手指着躺在地上的文堂主和鬼脸刀:“鬼花旗、兽花旗,实力不济,心里怕死了索命门,现在你们都想撇清西汉铜镜之事、今晚阻击索命门之事。为今之计,只有将脏水全泼在我的身上。” 鬼疯子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冯晚林:“……” 小竹和光头朱也满脸好奇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西汉铜镜,你们不敢要,我敢要!今天阻击他们的祸事,你们不敢担,我来担!” “等下你们先离开现场,我会把他们给弄醒,砍了他们两人的手指,并拿着西汉铜镜,明确告诉他们,无论铜镜之事,还是今晚阻击之事,全是我做的局,与彩门无任何关系。” 鬼疯子和冯晚林都惊诧万分。 末了。 鬼疯子冷冷地问道:“要是他们不信呢?” 我回道:“这不是你要担心的,你现在要做的就两点,第一,今后无论碰到谁,记得把脏水全推给我,否则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第二,等下你必须把我们想要的东西如实告知,否则你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鬼疯子:“……” 冯晚林非常爽快,转头对鬼疯子说道:“苏尘的本事,想必你也见到了。我劝你还是老实听话,他并不比索命门的人善良!” 话语带着严重的威胁。 鬼疯子瞅了瞅我,身子一抽搐,神情变幻莫测。 最终。 他狠一咬牙:“好!我答应!” 见事情已经商量完毕。 我转头问冯晚林:“晚林姐,那个‘追风吼’酒你身上带了吗?” 冯晚林回道:“没,我倒是带了一些药粉,效果倒是一样的。” 我说道:“给我一点,我等下有用。” 冯晚林闻言,从身上掏出来一包药粉,并把西汉铜镜递给了我。 尔后。 她冲我莞尔一笑,婷婷袅袅地先行走开了。 鬼疯子和光头朱也跟着走开了。 山坳里只剩下我和小竹。 那天晚上,光头朱曾告诉我,“追风吼”这玩意儿非常神奇,如果真的沾在人的伤口上,会让人如万刀穿心一般痛苦,但实际上它融化不了肉体,也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可以让人产生幻觉,觉得自己的肉体正在像猪油加热一样被化掉。 我转头对小竹说道:“等下由你来动手!” 小竹一听,傻眼了。 这丫头内心深处对索命门还是存有恐惧。 刚才折返救我出飞刀,那是她在万分危急状态之下的举动,现在平静的情况之下,让她去废文堂主、刀疤脸的手,这种震撼感无疑是巨大的。 不破不立。 彻底解决她对索命门心理阴影的最好方式。 就是让她直面阴影。 我打算让她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撕裂自己心中结痂的伤口,露出鲜血淋漓的新肉,再敷上一遍药,才可能彻底愈合。 我拎了一把刀,走了过去。 找了一块中间有缝隙的石头,将刀背朝下,刀刃朝上,刀卡在石头缝隙之间,摁了一下,非常之牢靠。 我转头对小竹说道:“第一步,用你的竹刀片,先弄醒他们。第二步,给他们四只手掌割开伤口,撒上‘追风吼’,强调若不赶紧自断双手,他们很快全身会化成一滩死水。” “第三步,你直白告诉他们,取西汉铜镜、引他们上钩来村里拿镜子,其实全是我做的局,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完成生死契约,取索命门二十根手指。第四步,限他们在一分之内,把手指放刀刃上,由一方用脚踩对方的手。” “你有三分钟时间做心理准备,十分钟之内全面完成任务,这期间我不会再说一句话,倒计时开始!” 小竹脸色一片蜡白,娇躯颤抖,美眸无比惊恐地盯着我。 我将追风吼药粉、西汉铜镜递给了她,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等我心中数到了一百八十秒。 我说道:“准备时间到,速度动手!” 讲这话时,我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天道好轮回。 我因为赎小竹与他们签订了生死契约,今天让小竹亲手来终结。 索命门双手血债累累。 让他们自己废自己的双手,而我和小竹在边上看着,这才叫真正的诛心和屈辱。 甚至。 比直接做死他们还难以接受。 这就是代价! 我屏蔽自己所有的感官,整个人呈一种入定状态。 不干扰小竹。 一切让她去处理。 现在我就像一位完全睡着了的人,不见场景,不听声音…… 世界一片静谧。 时光在不断流逝。 …… 十分钟之后。 我睁开了眼睛。 小竹正满脸惨白地站在原地,浑身剧烈颤抖,大口喘着粗气,胸前不断起伏。 文堂主、鬼脸刀两人双手全是血,他们倒在了血泊之中,已经疼得昏死了过去。 小竹完成任务了! 我心中无限欣喜,但没说话,从地上起身,迎着晚风,朝着山坳外走去。 皎洁的月色。 明媚而动人。 走了几百米远。 回头一看。 小竹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面。 我回头笑道:“傻丫头,你重生了。” 小竹闻言,眼眶清泪唰一下流了出来,快走两步,一把抱住了我,头伏在我的肩膀上,哭得非常凶。 她那模样。 妥妥一位历经千般困苦,终于破茧成蝶的小姑娘。 这才是没有任何束缚的飞花蝴蝶! 我轻拍着她的肩膀:“好了,晚林姐几人正在看着呢,羞不羞?” 小竹闻言,逐渐停止了抽泣,抹了抹眼泪,轻轻拉着我的手,低声说道:“哥,你给我重新取个名字吧。” 我想了一想,回道:“苏小竹?” 小竹嘴巴一撅:“我肯定不能姓苏!” 我问道:“为什么?” 小竹抽了抽鼻子:“姓什么都行,反正我就是不能姓苏!” 我:“……” 小竹见我神情发愣,噗呲一笑:“算了,我就叫回小竹吧,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无所谓了。” 此小竹非彼小竹。 确实无所谓了! 一行人往外面走。 鬼疯子现在肯定不敢回村了。 我们出山之后,迅速返程,找了一家酒店。 在返回的路上,鬼疯子神情一直闷闷的。 房间开好之后。 鬼疯子说他头疼,要先休息一会儿。 ------------ 第三百四十八章 西汉魔镜 我转头吩咐光头朱在房间里面陪着鬼疯子。 他不敢跑。 这江湖老油子心里一定明白,我既然可以将他的事给全部扛下来,也可以将事重新压在他身上。 他也没本事跑。 彩门中人武力值不咋地,厉害手段就是幻术,但这玩意儿关头朱也会。 他们进房间之后。 冯晚林秀美紧蹙,对我说道:“苏尘,我觉得那面镜子好像有一点古怪。” 之前我只是粗粗地瞥了几眼西汉铜镜,后来在山上过了一遍手,确定是一面西汉铜镜真品,但却一直没仔细看。 我问道:“怎么古怪了?” 冯晚林回道:“我之前在山上对着月光看了,它好像能照出鬼影。” 照妖镜?! 我和小竹听了都觉得非常好奇。 三人进了房间。 我第一次仔细端详起这面索命门的西汉铜镜。 前面曾说过。 封建社会,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夏商周祭祀以青铜鼎器为尊,孕育了象征王权与神权的灿然青铜文化。可战国以来,由于诸侯四处征战讨伐,传统礼乐日趋衰微,青铜鼎器逐渐退出舞台。 青铜镜自此成为战国之后青铜世界的主角。 秦汉那个年代所留下来的东西,玉与铜这两大器物,一直是古董界追求的珍宝。 而铜镜的地位又更加独特一些。 主要在于铜镜一般有铭文(古玉几乎很少有铭文)。 有铭文就有非常清晰的传承。 传承是一件古董最为核心的价值。 这面西汉铜镜背面雕着漂亮璃龙纹,外沿布满了一圈小太阳似的铜扣,正中间扣环呈月牙状,拱月的部分有几笔比较抽象的简笔弯曲铜脊线,篆刻着四个清晰可见的铭文字:“玄刚无咎”。 正所谓玄阴刚阳,古人向来喜欢用阴阳来代替天地岁月。 玄刚无咎几个字的意思,翻译成现在非常时髦的一句话,岁月静好。 我找酒店服务员借了一把亮度高的手电筒,把屋内的灯给关了。 打开手电筒。 照在镜面上。 令人无比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电筒光线照着镜面,镜面反射光线到了墙上,形成一团铜镜折射光斑。 与我们平时拿镜子折射太阳光线一致。 关键的问题在于。 铜镜折射在墙上的光斑里面,竟然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冯晚林和小竹见状,均吓了一跳,两人退后了两步,眼睛死死地盯着墙面那人影。 还真的能照出鬼影?! 仔细一想。 这绝对不可能的! 我看了看镜面。 镜面光滑平整,能清晰照人照物,但里面并没有照到那个影子。 这人影到底哪儿来的? 我再仔细检查了一下四周,又查看镜面有没人形的污垢。 均没发现任何问题。 抬手转动了一下铜镜。 突然发现。 墙面光斑中的人影竟然围绕着一弯月牙在转动,周边有一圈小太阳,也在不断地转动。 看起来就像人在追逐着日月,飞升在仙宫中一般。 美轮美奂的一副场景! 她们两人瞠目结舌。 我见到月牙、小太阳,心中一动,赶紧翻过铜镜背面来看。 一看之下。 恍然大悟! 这并不是什么鬼影,而是铜镜背面的镌刻的青铜纹路所彰显出来的神奇场景! 起初我没注意铜镜背面那几根抽象的弯曲铜脊线,现在看起来,弯曲线组合起来有点像小人! 小人、日形铜扣、月牙纽,正好组成了无比神奇的飞升奇景。 我关掉了手电筒,打开了灯,赶紧向她们招手。 她们两人神情讶异无比又略带害怕地走了过来。 我笑着指着背面的日月人形纹,问道:“你们看看这铜镜背面的纹路,与刚才的光斑影是不是很像?” 她们看了一会儿,面面相觑。 冯晚林说道:“还真是一样!不对啊……铜镜背面不能被透视,镜面才能反射光,这是折射成像最简单的原理!可为什么这铜镜还能透视出背面的纹路,反光到墙上呢?” 我还没回答。 小竹却大惊道:“西汉魔镜?!” 这一下轮到我讶异了。 铜镜虽然属于青铜器,但镜子其实也属于杂项一种。 小竹能判断出来,看来跟着胡三秒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丫头被我看得很不好意思,弱弱地问道:“哥,我是不是说错了?” 我回道:“没错。” 这是古人逆天智慧所锻造的一种神器! 西汉时期曾造过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原理的神奇铜镜,光可透镜,并将背面花纹折射于墙、布,这种镜子叫西汉魔镜。 宋代著名科学家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对西汉魔镜有记述:“世有透光鉴,以鉴承日光。” 不过,这种逆天的技术,到宋代就已经彻底失传。 非常可惜。 西汉魔镜如何能透光成像成为了千古之谜。 千百年来,古今中外无数专家学者试图揭开铜镜背面透光的奥秘,但全无功而返。 迄今为止,更无人能复制出这种铜镜。 现存魔都博物馆“见日之光”西汉铜镜,便属于魔镜,被誉为天下奇珍。 直到八十年代,魔镜背纹呈像的谜底才彻底揭开,大概原理是铜镜因研磨导致厚薄不一,造成了曲面成光现象。 此处不赘述。 但毫无疑问。 这面呈人逐日月飞升镜像的西汉魔镜价值远不止文堂主口中说的那个数字! 我心中欣喜。 今天的收获确实太大。 不仅完成了生死契约,还取得了一面稀世罕见的西汉魔镜。 之前我有一些想不通。 为什么索命门的副舵主死了之后,要放如此昂贵的铜镜在棺材里面。 现在倒有了猜想。 镜像飞升的镜头,与人死后登极乐的场景非常相像。 估计索命门副舵主生前血债累累,人也极为迷信,要不然他也不会死后请人唱葬戏,放这面镜子在棺材里面,可能觉得能助自己死后飞升。 我将情况解释给她们听。 冯晚林听完惊诧莫名:“原来如此!” 这可是重宝。 我让小竹先保管好。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 光头朱过来叫我,说鬼疯子已经睡醒了。 我转到了鬼疯子的房间。 冯晚林、小竹已经提前在里面等待了。 我没进房间,先在门口抽了一根烟,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尔后。 我进房间坐了下来,问道:“准备好答案了?” 鬼疯子回道:“你问吧。” 我描绘了一下花老头的特征。 没曾想。 我尚未全部讲完,鬼疯子竟然脸色陡变,问道:“你是说花老陵?!” ------------ 第三百四十九章 九月菊花黄 花老陵?! 花老头和花老陵虽然只相差了一个字,但如果不是同一个人,信息将缪以千里、毫无价值。 我干脆不再讲了:“你复述一遍他的特征。” 鬼疯子闻言,向我复述了一遍。 我刚才其实仅仅只讲了几句花老头的外貌特征,可鬼疯子口中就把我剩下想要表述的特点全给讲出来了,证明确实是同一个人。 终于。 这世界有人知道花老头其人了! 我说道:“你继续讲。” 鬼疯子说道:“花老陵确实是我们鬼花旗的人,他人非常聪明,十几岁就艺成于身,生性喜爱自由,不愿意受任何束缚,很早就出江湖闯荡,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与鬼花旗并没有太多的联系。” 我皱眉问道:“他与谁一起混江湖知道吗?” 鬼疯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十年前他最后一次回鬼花旗,给人的印象比较深刻,因为他回来拿走了自己年少学艺的东西,好像再也不打算回来似的……” 我问道:“回来拿东西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鬼疯子回道:“这都十年了,我怎么可能记那么清楚……当时应该是秋天,菊花开的很香、很黄。花老陵在彩门有一位老相好,两人曾在村口河边菊花畔聊了非常久,那场景我倒至今还记得。” 十年前的秋天。 花老头回了鬼花旗取东西,并打算不再回来。 我脑子突然一闪。 陆知节、我父母去西域取佛天珠,也是十年前的秋天。 聋妈曾对我说过,陆知节从西域回来的那天晚上是九一年的九月十三日。 八月桂花香。 九月菊花黄。 也就是说。 花老头十年前回来取东西离开鬼花旗,与我父母等人去西域在时间段上基本吻和。 我急问道:“他那个老相好现在还活着吗?” 鬼疯子的一句话,让我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毫无预设。 我心态竟然一下烦躁起来,那股情绪怎么压都压不住,冲鬼疯子大吼道:“她怎么会死?!” 鬼疯子见我神态有点不对,吓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倾了一下。 冯晚林和光头朱不知内情,也无比古怪地瞅着我。 小竹见状,轻轻地拉了一下我,转头对鬼疯子说道:“鬼爷,我哥的意思是,她到底怎么死的,她有没有透露过花老头当时与她聊了些什么,比如花老头离开后准备去哪里、跟谁去、干什么。” 这丫头柔声细语的,让鬼疯子的思维稳定了下来。 鬼疯子闭上眼睛,想了一想,说道:“花老陵的老相好是几年之前正常病死的……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属于情人之间告别之时的悄悄话,具体聊了什么内容,她也不可能告诉别人。” “对了!我媳妇跟花老陵的老相好关系非常不错。可能女人之间比较八卦,我媳妇倒曾跟我说过,说她有一次见花老陵的老相好在哭,她前去安慰。” “花老陵相好那次倒跟我媳妇提过那么一嘴,说花老陵是去坟墓替别人守鬼琴去了,如果这东西没人来取,他可能再也不会回鬼花旗了。反正自从那次之后,花老陵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问道:“鬼琴?!” 鬼疯子点了点头:“对,就是鬼琴,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他的老相好也不知道。” 我问道:“去哪里的坟墓守?” 鬼疯子回道:“不知道。” 我再问:“给谁守?” 鬼疯子回道:“不知道。” 我顿时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手中反复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 一条条线索在脑海中交织。 我反复告诫自己,必须抽丝剥茧,屏蔽一些杂而无用的信息,找准最有价值的标的。 截至目前,有三点具有重大价值的信息。 第一,我父母和花老头交好,甚至,我母亲还教会了他独门绝技拈花佛手,这证明父母与花老头之间是生死至交的关系。 第二,十年前的同一时间段,我父母去了西域找佛天珠,花老头则返回鬼花旗拿自己东西出远门。但花老头出远门的目的显然不是去西域找佛天珠,而是准备去一座坟墓替人守鬼琴。 第三,我父母死了之后,花老头昙花一现,教会了我拈花佛手,以助推我帮陆岑音拿到麒麟玉佩。 “如果这东西没人来取,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如炸雷一般在脑海中响起。 我突然有了一个无比大胆的猜测。 鬼琴会不会是苏家神器?! 此想法一出。 之前种种迹象如同决堤的大坝,汇聚成河。 一下冲开了心中所有的疑惑! 整件事情的脉络迅速聚拢成型,呈现在眼前。 十年前,我父母接到了四君家牵头人老司理的暗号,去西域开古墓取佛天珠。 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他们像陆知节一样,发现了种种端倪,洞悉了老司理的惊天奸计。为了避免苏家神器落于老司理的手中,他们在最后时刻,将神器交给了最信任的人。 这个最信任的人,就是花老头! 花老头将苏家神器鬼琴藏在了一座古墓之中,迅速返回鬼花旗,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准备回墓中守琴,并在与自己相好聊天之时,留下了一句“如果这东西没人来取,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之语。 我心中的震撼难以自持。 推测有漏洞吗? 我反复进行推演驳斥,好像找不到什么漏洞。 如果真是这样,我父母的做法与陆知节实在太相似了! 陆知节在发现老司理的奸计之后,将麒麟玉佩给了身边最信任之人聋妈,让聋妈枯守等待着陆岑音来取。 我父母在发现老司理的奸计之后,将鬼琴给了身边最信任的人花老头,让花老头枯守等待我来取。 神器不出。 老司理就不会宰杀我和陆岑音。 这是长辈一种保护我们的绝妙手段。 与我之前让卞五拿着麒麟玉佩远走高飞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花老头在墓中苦守了十年。 这十年。 因为我一直在跟着九儿姐学艺,彻底消失于江湖,老司理找不到我,岁月静好、按兵不动。 十年后。 我出山了。 老司理开始了一系列动作,准备重新夺取其它三君家神器,于是有了陆家家主之争、公海钓金鳖、魔都舍身套狼…… 在老司理将第一刀挥动的时候,花老头按耐不住了。 他从墓中出来了,教会了我拈花佛手绝技,让我利用这招替陆岑音夺取陆家家主,拿到麒麟玉佩,阻挡老司理。 其实,在这个时候,花老头本可以将秘密全盘告诉我,但或许他发现有人在盯梢,或许他觉得时机并不成熟,或许他有别的考虑,他尚来不及细说,就惨遭毒手。 甚至。 再深一步细想。 也许花老头在教会了我拈花佛手之后,就已经被老司理发现,老司理逮到了他,逼他说出苏家神器的秘密,花老头至死不说,被杀身亡,或者说,他也像聋妈一样,自己主动选择了死亡! 会是这样吗?! ------------ 第三百五十章 义妹 “哥,你怎么了?!” 小竹关切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惊醒过来之后。 我发现自己的额头、身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我回道:“没什么。” 从椅子上起身,我在房间里面走了两步,再问鬼疯子:“你们村里的菊花要彻底黄,大概是在什么时间?” 每一个地方花开的时间有着略微的差异。 刚才的推测。 基于一个时间线:九一年九月上旬,我父母去西域,九月中旬他们死亡,九月下旬花老头回到鬼花旗取自己的东西。 如果花老头是九月初或者八月底回鬼花旗的。 上面结论就全要推翻。 因为花老头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我父母去西域会出事,从而提前回鬼花旗取自己的东西准备去墓地长守鬼琴。 只有在发生了重大变故之后,花老头按照我父母生前或者临死之前的指示,开始执行去古墓守鬼琴的计划。 好比聋妈。 陆知节在西域发生重大变故回来之后,聋妈才开始离开了陆家,独自躲在渡口,执行守麒麟玉佩的计划。 鬼疯子回道:“彻底黄透?九月底或者十月初菊花才能彻底黄透,我们这边寒冷一些,花期比别的地方要晚一点。” 时间完全套合无误! 这是一项无比重大突破! 尽管。 现在古墓信息、鬼琴信息不明。 但苏家神器,总算露出了影子! 无论如何。 鬼琴我一定会找到、能找到! 我点了一根烟,深吸了几口,先斩断关于花老头的一切思维,继续向鬼疯子发问:“鬼花旗是不是还有一个女人,年纪在三十多岁,长相娇好,一只耳朵的耳背上有一颗痣?” 鬼疯子闻言,皱眉反问道:“你是说刘娇娇?她是花老陵的义妹啊!” 我问道:“义妹?!” 鬼疯子解释道:“这事儿就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大概在花老陵二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在外面捡到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的脑子有一点问题,可能被那对狠心父母故意遗弃或者走丢了。” “花老陵见她非常可怜,便领了回来。你还别说,花老陵这家伙脑子好用,自己专研医术,竟然还把这小姑娘的脑子给治好了。可由于花老陵身边带一个小姑娘,他又喜欢四处浪荡,所以当时也没人愿意嫁给他,导致他一直未婚。” “后来刘娇娇已经长到十七八岁了,花老陵开始跟鬼花旗的一个女人相好,也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位,他们两人本想结婚来着。可这事儿却遭到了刘娇娇歇斯底里的反对,她甚至还曾下毒,差点害死花老陵的那位相好。” “下毒之事,属于残害同门以及未来嫂子,花老陵发现了之后,气得半死,将刘娇娇给狠揍了一顿,打得她躺床上十几天起不来身。花老陵打完她之后又很心疼,给刘娇娇治好了伤。” “谁知道,刘娇娇伤好之后,突然向花老陵表白,说她愿意嫁给他。花老陵觉得她简直疯了,因为虽然名义上是义妹,但其实花老陵心里把刘娇娇当成了女儿来看待呢。” “为阻止刘娇娇这个疯狂想法,花老陵惩罚刘娇娇跪鬼花旗的七彩刀,并对她放出了狠话,让她跪完刀就滚出鬼花旗,从此恩怨两清。刘娇娇在跪刀期间,身上鲜血淋漓,却还是一遍一遍向花老陵表白哀求,希望能不离开花老陵。” “但花老陵认为刘娇娇离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对双方都好,完全不为所动,写了一张断绝关系书,逼迫刘娇娇签字。刘娇娇跪完七彩刀、签完字,彻底绝望了,竟然再次犯病,脑子疯了、人也跑了,从此再也不知所踪。” “因为这件事,花老陵对刘娇娇一直非常内疚,所以直到最后,花老陵也没跟那位相好结婚。对了,你们在哪里碰到了刘娇娇?” 我:“……” 这事情变得很复杂了。 刘娇娇发疯跑了之后,竟然开始为老司理卖命了,也不知道老司理在什么时候收纳的她。 但仔细一想。 这是老司理的惯常玩法了,利用熟悉对手的人来盯梢、搞垮对手。 就像他曾派出宋掌柜盯住陆知节一样。 不知道花老头之死,与这个刘娇娇有没有关系。 那天在机场的地下车库,我与她曾匆匆短暂交锋,还真的看不出刘娇娇现在的脑子到底是好是坏。 小竹突然说道:“这个刘娇娇真的好可怜啊。” 我们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了小竹。 小竹见状,小脸顿时煞红一片,忙不迭地解释道:“我的意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呐……哎呀,你们看着我干嘛呀?!” 今天我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虽然老司理的身影仍旧模糊不辨,但苏家神器已经浮出了水面。 而且,既然刘娇娇的真实身份盘问出来了,只要她还会在江湖中活动,一定会有办法找到她。 我转头对鬼疯子和冯晚林说道:“我问题已经问完了,还要拜托两位帮一个忙。请你们吩咐门下之人,一旦发现刘娇娇的消息,第一时间告知我,多谢!” 冯晚林回道:“没问题。” 除了彩门。 我还准备动用老粮帮、江湖鸽子,外加自己。 四路齐发。 刘娇娇绝对会被拎出来。 接下来。 冯晚林要与鬼疯子处理旧时恩怨。 我头有些疼,不愿再多待,带着小竹离开了房间。 没想到光头朱也出来了。 他进到我房间,笑嘻嘻地说道:“兄弟,我办事还靠谱不?” 这次真的多亏了他。 我说道:“确实靠谱!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呢?” 光头朱摸了摸光头:“不知道啊,我向来浪荡江湖,也没个准地儿……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我回道:“你尽管说。” 光头朱闻言,转眼看了看小竹。 小竹白了他一眼:“合着要背着我说呗?” 光头朱忙不迭地回道:“女侠,我没那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 小竹嘴巴一撅,出门了。 光头朱见她出了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女侠在这儿,我确实还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我说道:“现在可以讲了。” 光头朱说道:“你说,我这人身上有钱,人幽默风趣,又有上进心,咋老是没女人缘呢?我可看出来了哈,小月、小竹,两个丫头都很喜欢你!” “就说我姑奶奶吧,她是谁都瞧不上的傲气人物,咋老是对你笑眯眯的呢?甚至,今天住酒店,前台那女服务员好像都多瞥了你几眼……” 我连忙打断:“你啥意思?” 光头朱说道:“兄弟,你就别瞒了我,你包里有一瓶东西,那天晚上我看见你睡前拿来擦脸了。我可听说了哈,泰域有什么人缘尸油,涂身上可引桃花。我不要你东西,你把那玩意儿拨弄点给我,我分析一下里面的配方,自己制几瓶子出来,涂身上招蜂引蝶去。” 我:“……” 正在此刻。 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惨叫。 ------------ 第三百五十一章 恶卷祸彩门 我们心中顿时一惊,赶紧冲出了房间。 见到小竹正站在冯晚林房间门口,傻了一样看着里面。 房间内。 鬼疯子坐在椅子上,前面是一张圆形茶几,手中拿着烟灰缸,满脸肃穆且萧杀。 他嘴角全是血,点缀着那张白化病惨白的脸孔。 尽管是大白天。 看起来也极为瘆人。 有一点像僵尸。 地上有一只死了青蛙状的绿色小动物。 应该是被鬼疯子刚才咬死的。 冯晚林正站在不远处,美眸死死地盯着他,冷冷说道:“鬼疯子,你出尔反尔,刚才还杀我的灵宠,难道今天不想活着出去?” 鬼疯子咬牙说道:“姓冯的!老子没有出尔反尔!彩门羊皮密卷之事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不在我身上,也不在我媳妇儿身上!你一听到东西不在我身上就想驱使它来杀我,老子不杀它,难道等着被它弄死吗?” 冯晚林闻言,冷哼了一声,纤手指着鬼疯子,一张俏脸显得怒不可遏:“当年我师父乃彩门门主,但门中秘宝羊皮密卷突然丢失,还被人给悄悄杀害,导致彩门三旗至今分崩离析!” “师父临终之前,让我务必调查真相,我曾在他老人家面前立下重誓,不找回羊皮密卷,终身不嫁。这么多年来,我深居乡村、韬光养晦、暗中调查,终于抽丝剥茧,发现当年杀害我师父,取走密卷之人,竟然是你师父!” “我不想同门杀戮,前段时间曾暗示过你,老一辈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只要你交出东西,此事便作罢,你不理不睬。今日我正式登鬼花旗大门,不仅给足了你面子,还与苏尘一起帮你解决了灭旗危机,你答应过把东西给我,现在敢说东西不在身上?!” 鬼疯子回道:“我承认当年我师父曾杀了你师父、取走了彩门羊皮密卷。但我师父死前只留了一句话‘恶卷祸彩门,我乃担罪人。往事随风去,莫染血与尘’。” “我觉得我师父有难言的苦衷!他老人讲这句话之时,除了我,还有肖瑞、花老陵、虎五爷在旁边!刚才我已经把他这句话告诉你了,算是彻底履行了承诺!” 冯晚林银牙紧咬:“你可真会推脱啊!肖瑞多年前病死、花老陵踪迹全无、虎五爷车祸身子被碾得连渣子不剩,你让他们来给你证明?!”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鬼疯子回道:“我也最后回你一遍,我身上没有羊皮密卷!” 冯晚林闻言,俏脸通红,胸脯上下起伏,手中做了一个无比古怪姿势,头望着天,似乎在祷告,嘴里喃喃地说道:“师父,鬼花旗不肯归宝,今日我要诛杀同门败类!” 她刚才讲话其实已经算是滔天愤怒了。 但声音、姿态仍旧显得优雅无比。 非常难形容这种感觉。 这女人真是谜一般。 鬼疯子见状,手中也做了一个古怪姿势,头望着天,说道:“师父,今天兽花旗实在欺人太甚,我忍无可忍,决定殊死一搏!” 光头朱眼睛瞪得老大,站在原地发愣。 看来这货根本不知道彩门当年这些秘辛。 光头朱肯定死死站在他姑奶奶的一边,但现在兽花旗和鬼花旗斗法,他作为人花旗的人也不好参与。 我估计,光头朱现在的心理跟我和小竹一样,打算若冯晚林斗法不敌,一出事,我们便出手相救。 这是非常古怪的一个场面。 我们和冯晚林是朋友。 但她现在正跟别人干仗,我们却不能上去帮忙。 帮忙其实就是给她丢人。 她也不见得会高兴。 忽然之间! 我们三人吓得全倒退了几步。 因为冯晚林口中已经开始念古怪的咒语了。 这本来是一家非常干净的酒店。 不知道房间里什么时候钻出来了大量的老鼠、蟑螂、小蛇、蜘蛛、蜈蚣…… 它们全都双目猩红,显然带着大量毒素,若潮水一般,向着鬼疯子涌去! 这些东西都特么是哪儿来的! 我不敢招惹,拉着小竹快速退到了电梯口。 光头朱这货更怂,竟然跑上了安全通道楼梯的顶端,一副发生情况随时往天台奔逃的姿态。 鬼疯子也不是吃素的! 他竟然将手中拿的那个烟灰缸往圆桌茶几上一拍,从胸口前陡然掏出一张手帕。 那手帕是绢丝做的,外表看起来灰扑扑的,上面还娟绣着不少古怪图案,似乎全是奇形怪状的各种鬼怪。 鬼疯子双目暴凸,将手帕迅疾包在了烟灰缸上,嘴里厉声喝道:“醒目一拍立台前,讲人讲鬼又讲仙!且看鬼旗旋天彩,万物万灵听我言!” 醒场词完毕。 鬼疯子突然兰花指一翘,无比古怪的音调响起:“哎呀呀,冬花谢、春花开,诸君排队走上了天门街(gai),莫回头啊,回头就见亲人涕泪在吃斋……” 这是我第一次听唱鬼戏。 鬼疯子的唱腔、手势、神情,伴着他那张白化病的脸,竟然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妩媚! 神奇之事发生。 那些涌向鬼疯子的毒物,在他唱腔一出之后,好像突然被震慑了一般,吓得纷纷后退。 有些毒物在后退的过程中,竟然开始相互噬咬。 现场血腥扑鼻。 在那一瞬间。 我听到了鬼疯子口中的唱曲,脑袋有点发晕,迷迷糊糊像醉了酒一般。 再转头一看小竹。 这丫头神情好像显得很伤心,脚步不由自主地往房间里踏去。 我赶紧一扯她。 死死捂住这丫头耳朵。 往光头朱待的安全通道楼梯口快速撤去。 光头朱见我们上来了,大急道:“彩门两大旗主在斗法,你们站哪里干嘛!我刚才大叫你们上来,你们两个站那里像大傻子一样!” 鬼疯子口中唱腔到底为什么能摄人心魄。 个中原理我之前根本没有弄懂。 后来我曾在网上曾听过一段叫做“地狱之音”的音频。 那玩意儿确实让人听了非常想跳楼。 我猜测,某些古怪的频率能刺激人的潜意识,让人做出一些完全不可控制的行动。 鬼疯子嘴里古怪唱腔,估计就属于这种。 江湖先人的智慧。 真的令人高山仰止。 冯晚林见状,俏脸陡然变色:“你可真不识抬举!” ------------ 第三百五十二章 江湖恩情,最是难欠 冯晚林纤手猛然一抖。 一团粉末从她手中飙出,呼啦向前甩去。 无比浓烈的药味袭来。 那些地面毒物嗅到了粉末的味道,本来正急急地往后退却,此刻却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竟然全部折返,从地面疯狂跃起,扑向了鬼疯子。 鬼疯子目呲欲裂。 手中狠拍那块当成醒木用的烟灰缸。 “咔嚓”一声响动。 烟灰缸碎裂。 圆桌子支撑腿受力不住,断裂在地。 他口中的唱腔突变,音调凄厉而瘆人,头发如同被鼓风机吹了一般,猎猎而动。 那些毒物在空中奔向他的时候,被声音刺激的噗呲呲落下,摔死在地。 我感觉自己对这声音有一些受不了了,捂住了耳朵,强制自己静下心来。 小竹和光头朱更是脸色蜡白,身躯在颤抖。 冯晚林嘴里一声娇喝,手势一变,还准备继续进攻。 谁知道。 鬼疯子突然大吼了一声,瞬即转身,猛然推开了窗子,纵身往下一跳。 我们这边的角度比较好。 视线正好可以穿过房间,透过窗户,看到鬼疯子逃跑的身影。 他撒丫子疯跑,没一会儿转过一个街角,消失不见了。 这副逃跑的模样。 与当时花老头被我逼迫之后逃跑的样子何其相似! 冯晚林气得不行,快步跑到了窗边,见鬼疯子已经逃了,直跺脚。 难怪鬼疯子回到城里先说要休息,还特意要开二楼的房间。 敢情这家伙早就料到自己交不出羊皮卷,冯晚林会对他动手,已经提前作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彩门两大旗主斗法。 其实冯晚林胜了一筹。 冯晚林无奈地吹了吹口哨,房间里那些毒物全消失了。 尔后。 她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身对光头朱淡定地招了招手:“小光,下来收拾一下房间。” 光头朱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不能吧?!” 冯晚林冷冷地看着他。 光头朱非常无奈,只得下去,战战兢兢地开始收拾房间。 我和小竹也下去了。 冯晚林对我们浅笑道:“苏尘、竹姑娘,让你们见笑了。” 我回道:“晚林姐厉害!” 光头朱已经收拾完了东西,见我夸赞冯晚林厉害,无比得瑟地说道:“怎么样,彩门之法是不是神鬼莫测,我之前没有吹牛逼吧?” 我不置可否。 看起来确实神鬼莫测。 但按照九儿姐教会我简单粗暴的思路,其实破法也不是没有。 人花旗那些幻术,蒙上眼睛便可。 鬼花旗的唱腔,塞住耳朵可抵制。 至于兽花旗驱兽的手段,会比较麻烦一点,但假如直接封了冯晚林的嘴,不让她吹口哨,或者夺了她的药,又会如何? 再令人头晕目眩的技法,只要不被表象遮蔽,抓住根本,往往可以化繁为简对付之。 不过。 今天他们的斗法给我提了一个大醒。 刘娇娇是彩门鬼花旗的,今后若碰到她,务必要戴上耳塞! 当时我没想到。 这想法后面还真的起了大作用。 光头朱瞅了瞅我,问道:“咦……兄弟,你这表情啥意思,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屑啊,要不让我姑奶奶陪你玩两下?” 我忙不迭地回道:“不敢不敢。” 冯晚林敲了一下光头朱的头:“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尔后。 她吩咐光头朱和小竹先出去,说有话对我单独说。 光头朱和小竹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无比古怪地出去了。 冯晚林见他们出去了,不无遗憾地对我说道:“可惜了,今天没拿到羊皮密卷,有点愧对师父。” 人家都已经让我单独留下来了。 我干脆直接一点。 我对冯晚林说道:“晚林姐想成为彩门门主、重振彩门,若有需要苏尘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冯晚林闻言,神情顿时一愣,随后意味深处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欣赏。 “怎么这样说呢?” “鬼疯子虽狡诈,但从他告诉我花老陵之事,可见他还算是一位信守承诺之人。刚才他誓死不说羊皮密卷的秘密,证明他是真不知道。晚林姐心里其实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与之斗法,只不过想找一个充足的借口做掉他而已。” “这也不代表我想统管彩门呀。” “江湖门派戮杀同门,无非三点,仇恨、秘笈、位置。你从头到尾未彰显对鬼疯子任何仇恨,羊皮密卷已经不见,杀鬼疯子也无用,只剩下一个彩门门主,才值得你做掉他。” “可又怎么说需要你的帮忙?” “如今人花旗无旗主,人才凋零,佼佼者光头朱依附晚林姐,不足为虑。唯独鬼花旗,旗主犹在、下属众多,你对付起来既觉得非常麻烦,同门相戮又会为江湖所不耻。晚林姐帮我大忙、送我大礼,我欠你大人情,如果能借我之手解决鬼花旗麻烦,你将顺理成章接管彩门。” 冯晚林格格直笑,胸前风姿摇曳,媚眼如花:“姐姐这么单纯,你把我想这么复杂,可真不礼貌呀。” 我说道:“单纯和上进心并不相悖。” 此话一出。 冯晚林显得更加开心,她竟然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身躯靠得非常近,纤手无比暧昧地帮我正了正衣领子上,柔媚地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上你吗?” 我回道:“知道,但说出来我多少显得不要脸。” 冯晚林眉毛一挑:“没事,你说,我听着。” 我回道:“光头朱在你面前将我描述成了神。” 冯晚林说道:“没错!我听小光说了你在魔都对付老粮帮的风采、津门闯瓢把头总舵的风范,亲眼所见你闯我设立关卡、干翻索命门的手段,我太喜欢跟聪明又有大本事的人交朋友了!小光真的送了我一份大礼!” 我回道:“谢谢。” 冯晚林嘴巴附在我耳边,吐气若兰,说道:“苏尘,帮帮我,好吗?” 江湖恩情。 最是难欠。 我点了点头:“好,但现在我要先处理自己的事,请晚林姐给我点时间。” 冯晚林笑道:“我不急着吃眼前的熟肉,等你办完自己的事。” 聊完之后。 冯晚林很开心。 我们一起出了房间。 小竹见状,嘴巴扁了扁。 我们与冯晚林作别。 冯晚林笑意盈盈地将手比在耳边,做了一个常打电话的手势。 她走后。 光头朱把我拉到乐一边:“兄弟,你别忘了我拜托你的事。” 我反问道:“什么事?” 光头朱大急道:“泰域人缘尸油啊,给我弄点!” 我:“……” 无奈之下,我把那天擦脸的小瓶子拿了出来,给了他:“全给你了。” 光头朱非常兴奋,打开瓶子看了几眼,又瞅了瞅外面商标:“这怎么是大宝SOD蜜?” 我说道:“你那天晚上袜子都要臭翻房顶了!我不好意思说你,又忍不了,向小竹要了这东西,涂脸上是为了挡臭味!神特么人缘尸油!” 光头朱在风中凌乱。 我和小竹没理他,打辆车回到津门之前住的酒店。 发现肖胖子和三黑子都不在。 我打电话给三黑子,问他们死哪儿去了。 三黑子低声回道:“老板,我好像见到了疯虫,正在盯!” ------------ 第三百五十三章 确认 上次余风用自己一条命,换得了疯虫逃生的机会。 我当时的主要目标在陆小欣,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放他走了。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津门。 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黑子曾在徽省宣市胖揍过一次疯虫,不过三黑子当时化了妆,还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大黄牛,他认识疯虫,疯虫并不认识他。 我问道:“他在哪里?” 三黑子回道:“挂甲寺南楼。” 我回道:“盯死他!” 讲完之后。 我和小竹迅速出门,打了一辆车,前往了挂甲寺南楼。 南楼附近有不少地摊点,与金陵摊市类似。 我们到了之后,先跟三黑子电话联系。 他告诉我,现在他们在一家狗不理包子铺。 按地址找到了那家包子铺,肖胖子和三黑子正在大口吃包子,眼睛却一直没脱离地摊。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地摊东北角落有一个小摊子,上面摆放的全是一些小物件,摊主戴着一顶大毡帽,双手缩在衣袖子里。 三黑子见我们来了,招手让我们坐下。 我问道:“疯虫在哪儿呢?” 三黑子说道:“就那个摆小件摊主啊!” 我仔细又瞅了几眼:“不大像。” 三黑子回道:“所以我一直没打电话给你,因为不敢确认,等下你自己去辨认一下。” 肖胖子搭茬说道:“这死煤炭,我们正在南楼摊市捡漏来着,他非得说那家伙是你的仇人,硬是拉着我在这里盯两天了。” 魔都与狼共舞局肖胖子并没参与,他没见过疯虫,也不了解我年幼之事。 我问三黑子:“你怎么觉得他就是疯虫?” 三黑子回道:“因为我看到了他身上的纹身!” “上次在徽省宣市,我假扮大黄牛丢他下河,在车顶旋转他身体的时候,看到了他腰间一条吞火小麒麟纹身,让人印象非常深刻。昨天上午我本来没注意,但后来这家伙擦汗,不小心露出了身上的吞火小金麒麟纹身。” “我想了老半天,才想起疯虫身上有这东西!于是我假装转回去买东西,瞅了他好几遍,越看越觉得这人与疯虫有点像。不过,他现在瘦成这死样子,都脱了相,脸上也有伤疤,嗓子好像也变了,我不敢百分百确定是他。” 吞火小麒麟确实是疯虫的标志。 这玩意儿拇指大小。 在肚脐眼下方一点的位置。 造型非常精致。 我当年在干拖裤党的时候,疯虫曾向我们吹过牛,说那麒麟是他出生之时就带下来的神印,象征着他是麒麟送的子,天选之人,把我们那些小伙伴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直到后来。 我们才知道,其实麒麟火、麒麟外形,都是他借着一块恶心胎记的形状,让人特意纹身上色弄上去的。 我不置可否,一边吃着包子,一边仔细盯。 摊主有一个比较古怪的动作。 每当有人来问他的东西,他就把大毡帽帽沿往下拉一拉,低着头,好像生怕人认出来似的。 必须要过去确认一下。 但三黑子和肖胖子不能去了。 他们之前曾去过,没买东西。 疯虫性格太多疑。 容易打草惊蛇。 只能我和小竹过去。 在魔都,疯虫曾见过我几次,但我每次都化了妆,他根本不认识。 他印象中的苏尘,还是当年小时候的模样。 小竹他也从没见过。 我转到了隔壁铺子,买了一副墨镜、一顶帽子,让小竹带了一份汽水,特意交待了她一下。 两人一起往摊子走去。 来到摊子面前。 我们假装看东西。 摊主低着头,看不清他样子。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来看看,我这里全是真东西。” 嗓子完全变了。 我看了一下摆着的东西。 让我比较讶异的是。 这些玩意儿还真的全部是真东西。 拿了一个鼻烟壶。 我问道:“这东西怎么卖?” 摊主回道:“正儿八经康熙年间景德镇窑瓷,你要的话两千拿走,我这不讲价的。” 我将鼻烟壶放了回去,又拿起一尊长耳福寿瓶:“这个呢?” 他回道:“明崇祯福寿双耳瓶,五千块。” 我再拿起一块玉观音小挂饰:“这个呢?” 他回道:“正宗疆域和田玉老料新工,有点磕损,算你两万二吧。” 东西的价格仅仅市场价二分之一。 我说道:“实话说吧,你这些东西全是真货。但我觉得很好奇,为什么开价比市场价还便宜一半?” 摊主闻言,顿时抬起了头。 终于露出真容了! 我透过墨镜,冷冷地盯着他看。 模样改变非常大,脸上有几条狰狞的刀疤,属于新伤刚结痂,鬓发发白,眉毛没了,光溜溜的,身材瘦了一大圈,精神萎靡,状态非常落魄。 粗粗看起来。 与疯虫完全为两个人。 但仔细瞅,发现目光露出来的神态却非常相似。 毒、狠、傲。 一时半会儿。 我根本不敢确定。 想了一想。 决定试上一试。 摊主说道:“小哥,好有眼力!” “我也实话说了吧,家里突然遭了点难,大件东西全废了,这些小东西都是临时抢救出来的,我着急变卖,换钱来扛难,不然也不会这么便宜。你要是真心喜欢,多拿一点去。这南楼其它摊子的货色,到底什么样子,你心里肯定比我清楚。” 我问道:“听口音的老板是南方人啊,家里遭什么难了?” 摊主闻言,脸上肌肉抽搐,眼神立马一凛:“你买货就买货!不该打听的事你少打听!” 口头禅出来了。 疯虫以前干拖裤党,最喜欢说的话就是:不该打听的事你少打听。 我不置可否,拿出了一根烟,发给了他。 自己也叼在一支在嘴里。 小竹连忙拿出了一张报纸,用打火机点着了报纸,将着火的报纸凑到我嘴边。 我将烟给点着。 摊主见状,瞪大了眼睛,神情无比惊奇地看着我,但表情变化转瞬即逝。 小竹又将报纸凑到他面前。 这货竟然非常熟练地点着了烟,还习惯性地甩了甩拿烟的手,像极了《英雄本色》里面发哥的姿势。 疯虫多年之前装逼的习惯! 他还对我说道:“老弟崇拜发哥?” 我满脸好奇:“兄弟,你学发哥的姿势比我还像啊!” 他皮笑肉不笑地干哼了两下,没再吭声了。 我吐了一口烟圈,说道:“你的东西我全要了……” 讲完之后。 我从地上迅疾起身,假装突然脑供血不足,头晕,身子摇摇欲倒。 小竹连忙抬手扶住了我。 她手中的那瓶汽水准确无误地翻倒,全溅在了摊主裤裆里。 摊主立马从地上起身。 小竹忙不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目光无比凶狠地盯了我们一眼,可能想骂,但咬牙忍住没骂,拿边上的毛巾擦自己身上的汽水。 这个时候。 我见到了摊主肚脐眼下方一点的吞火麒麟小纹身。 此人是疯虫无疑! ------------ 第三百五十四章 蒙人货 他的形象,与之前当魔都据点大佬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但口头禅、点烟的动作以及吞火麒麟骗不了人。 这是一条被老司理遗弃的狗。 他知道老司理的不少秘密。 老司理一定在疯狂找他并打算做掉他。 若想逃过老司理的追杀。 要么化妆。 要么真实改变容貌。 可化妆只是一时的,只能适应短暂做局的需要,而且每天都要化,会非常麻烦。 一次性地彻底改变自己的容貌,才可以一劳永逸。 瘦脱相、脸上刀疤、眉毛脱毛、变嗓音…… 毁容似的改变自己。 简直狠到家了! 若不是吞火小麒麟纹身出卖了他。 几乎没人能够认出他来。 古董行当,有一种东西叫做“蒙货”。 几十年前,由于古董被归类为迷信物件,不少东西被损毁。 老百姓为了不让家里老物件被砸烂,多采取两种选择,一种是在古玩上面刷上一层油漆,覆盖掉原来的样子,另一种是将原来印有帝王将相士大夫花纹的釉色全刮掉,刷上标语。 无论上面那种方式,都会对古玩造成损毁,让人无比痛心。 疯虫这种残害自己逃避追杀的方式,就是采取了后一种古玩蒙货的手段。 或者说。 可以叫做蒙人货? 这实在太符合他狠辣的性格了。 三黑子这货还真是好用! 他知道疯虫是我的仇家,不敢确定摊主就是他,但竟然因为这条可疑的吞火小麒麟纹身,在南楼足足盯了两天。 至于疯虫摊子上的东西全为真,也非常好理解。 这些东西,估计是他逃跑之时在魔都什么地方紧急带走的,由于带不了大物件,只能带一些小玩意儿。 现在他来到离魔都几千里之外的津门卖东西低价变现。 很大的可能是准备快速卖钱,准备再逃。 疯虫对小竹泼了他汽水虽然很生气,但听见我们要将东西全包,忍住没发作,问道:“你们打算出多少钱?” 我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二十个。” 疯虫腮帮子紧咬:“三十个。” 我回道:“最多二十五个,多一分钱我不要!” 疯虫想了想:“成交!” 我说道:“成!你把东西包起来,随我一起取钱去。” 疯虫闻言,本来想附下身收拾东西,但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顿了下来:“你带好钱,来摊子拿货!” 还是如此谨慎! 他怕遇见仙人跳。 我回道:“好,你等着我!” 疯虫拿出了手机,瞅了瞅时间,说道:“现在是上午十点,我等你到下午收摊,你不来的话,交易取消。” 我回道:“到时我要验货,少一件东西我不干。” 讲完之后。 我带着小竹走。 我们没有回那家狗不理包子铺,直接离开了南楼,到了街口,打电话给三黑子,让他们继续死盯着疯虫,如果盯丢了,我会剁了他们。 三黑子回道:“放心!这次我要将功赎罪!” 上次他盯丢了大彩头,一直比较内疚。 我和小竹直接回去休息。 下午给三黑子去了几个电话。 三黑子反馈,疯虫一直在等我们,别人前去买东西,他直接不卖。 到了傍晚。 我和小竹到车行租了一辆车,再次去了挂甲寺南楼。 三黑子与肖胖子已经换了一家饭店盯人。 来到饭店。 我见到南楼大部分地摊都已经收摊了。 疯虫还在等着我们,情绪显得非常焦躁。 直到日头落山,整个摊市仅剩下他一个摊子了,这货才嘴里骂骂咧咧地收摊,拎着包裹走人。 我们也不等了,准备直接收网。 三黑子和肖胖子走路在疯虫后面跟着。 我和小竹则慢慢开着车。 这个时候。 疯虫突然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我只得让三黑子和肖胖子上车,开始尾随出租车。 疯虫乘坐那辆出租车一路往工业园区开。 到了园区。 天色已经黑了。 这园区是新开发的,大部分厂房只建了半拉子,周边根本没有人。 疯虫下了车。 独自拎着包裹,往那些半拉子厂房走去。 我们将车停在了路边,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往前面走。 见到疯虫进了一家厂房。 我仔细看了一下。 这半拉子厂房有一前一后两个大豁口,没有砌墙。 为避免他突然逃跑。 我吩咐三黑子和肖胖子去堵住后方那个大豁口。 我和小竹则大摇大摆从前面那个豁口进去。 里面有一盏上电池的台灯,正亮着白白的光。 疯虫坐一张烂席子上,啃着烧饼、喝着矿泉水。 他见到我们突然进来,彻底懵了,吃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瞠目结舌地盯着我们。 小竹笑意盈盈地说道:“老板,你可让我们一通好找啊,原来住这么宽敞的地方。” 疯虫:“……” 我在席子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根烟,没说话。 疯虫已经敏感觉察出了不对劲,用沙哑的嗓子恶狠狠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我将帽子和墨镜给卸了:“丛哥,好久不见!” 没叫他疯哥。 特意叫丛哥。 疯哥是他在魔都当老司理麾下时的称呼。 丛哥是他当拖裤党大哥时的称呼。 但很显然。 时间过去了十年。 他已经不大记得我了,双目阴冷,死死地盯着我。 我必须得提醒一下他! 我拿出了那枚已经被我盘得包浆浑厚的假袁大头:“给你讲一个故事。” “一九九一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一日晚,昌市车站,一位小男孩拿着这东西去拖旅客的裤子换钱。那天很冷、雪很大,火车站没什么旅客。小男孩远达不到丛哥交待完成每天骗二十块的任务。” “晚上九点半,小男孩饿得不行,回去向丛哥报告,希望丛哥能给他一块二买馒头吃,因为他家中还有位奄奄一息的叔叔。丛哥生气了,把小男孩拖到压水井旁边狠狠地撞,还变态地将屎尿塞在了他伤口,站在旁边哈哈大笑,并骂小男孩是吃不到新鲜屎的蠢狗。” “丛哥可能已经忘记了这事,但这些年来,小男孩心中一直在惦记着丛哥对他的好。” 疯虫越听脸色越难看。 到最后。 他眼睛瞪得老大,瞅了瞅袁大头,又瞅了瞅我,瞠目结舌地指着我:“你你你……” 我冷冷问道:“想起我是谁了吗?” 疯虫大惊道:“你是苏尘!”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 我心中翻江倒海。 一瞬间。 恍若隔世。 疯虫迅速从地上起身,脸上肌肉剧烈抽搐:“难怪你特么会用报纸点烟,你竟然没死……啊呸!看我这什么破嘴!苏尘,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我目光若一把剔骨的刀,死死地盯着他。 疯虫咽了一口唾沫:“兄弟,以前的事是哥哥做得不对!但那时我们还小,都不懂事!俗话说的好,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如今十年过去了,物事人非……” 我打断道:“当时我还小,你已经成年了。” 疯虫忙不迭地说道:“对对对!我年轻的时候混蛋、畜牲、狗屎……但这些年我可从来没停止过悔恨,尤其是对你,心中一直内疚万分!我常在想,如果哪天能再见到你,我一定要……” 我冷笑问道:“如何?” 疯虫抬手抽了自己一耳光,附下了身子,从里面掏出了那枚老料新工玉观音挂饰,递到了我眼前:“当年我太不是人了!我一定要补偿你!这点小玩意儿你先拿着,等我赚了钱……要不你继续跟我干吧,哥哥我这里可还有不少家底!” 他都已经混成这副死样子了,竟然还在装大尾巴狼。 忽然之间! 疯虫拿玉观音挂饰的手,袖子中陡然亮出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凶狠无比地冲我脖子捅来! ------------ 第三百五十五章 合作 我都根本不需要动手。 小竹漂亮的连环腿踹去。 “哐当”一声。 匕首掉地上。 疯虫嘴里惨呼着,直接被喘得倒飞出了几米远。 这货嘴角溢血,脸色惨白,手捂住胸口,反应极为快,竟然无比凶悍地从地上爬起,连包裹也不要了,撒丫子就往后面的那个大豁口跑。 可跑了两步,他脚步立马停住了。 肖胖子和三黑子两人如同两座大铁塔一般,闪出来挡住了豁口。 三黑子说道:“死肥仔,你不是说你能把他甩十米远吗,你上吧。” 肖胖子回道:“你可真特么客气!” 我刚要喊小心。 肖胖子身子已经迅疾上前,沙钵大的拳头就朝疯虫脸上凶狠抡去。 疯虫手中突然洒出了一包黑色的粉末。 肖胖子猝不及防,立马中招,脸部被糊了一层煤灰似的,整个人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疯虫身躯一闪,就想从旁边钻出。 三黑子反应极快,一般拎起了像蛟蛇一样的疯虫,依旧像上次在徽省宣市一样,将他身躯高高举起,不断地在空中旋转,口中爆喝:“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一!” 呼啦一下。 他将疯虫丢到了我面前。 疯虫整个人都快被摔晕过去了,嘴里连闷哼都没有发出,摔得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肖胖子满脸幽怨地盯着三黑子:“死黑炭,你这坑货……” “噗通”一声。 肖胖子若铁塔倒地一般,栽倒在地。 按我对疯虫性格的了解,他刚才动用匕首杀我,只是出手的先招,若杀不成,必还有后手,这后手才是他此次逃生的关键。 估计也就是短暂的昏迷药。 致死药一般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人的嘴里。 像这种公然甩出的药粉,江湖人士正常情况下不会用致死药,万一甩不准或者被风反吹,弄到了自己脸上,简直就是在拿生命搞笑。 我走了过去,厉声问道:“解药呢?!” 疯虫眼见已经逃无可逃,只得无比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小竹从他胸口搜出了一个小罐子,将罐子里面的药丸拿过去喂肖胖子。 我拍了拍疯虫的脸,说道:“说好的要补偿我,你就拿刀了补偿?!” 疯虫在地上不断挣扎蠕动,哀求道:“苏尘,我错了……你饶我一命,那些是我全部家当,我全给你,银行卡里还有不少钱,不过我不敢去取,怕被仇家发现,我可以把密码告诉你,你饶了我……” 我拎起了疯虫的衣领子,恶狠狠地说道:“你还没资格死,我曾经发过誓,会让你生不如死!” 疯虫神情极度惊恐。 肖胖子吃了解药之后,很快就醒来了,他气得肺都要炸了,过去对着疯虫一顿狠锤猛踹输出。 疯虫被他打得浑身血呲呼啦,嗷嗷直叫。 我让肖胖子别再打了,对他们说道:“带走!” 三黑子跨步过去,先搜了他的身,确定里面再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要去拎他。 疯虫突然我大吼道:“姓苏的,你最好放了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我回过头,好奇地问道:“你是谁呀?” 疯虫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能一眼看出我地摊东西的真假,想来这些年也在混古玩江湖!” “你以为老子还是以前那个拖裤党的大哥吗?!你最好打听一下魔都古玩界疯虫这个名字,打听一下国内古玩界老司理这个名字!打听清楚了,再来考虑敢不敢动老子!如果你今天眼瞎动了我,你会有一千种想象不到的死法!” 我都要被他给气乐了。 这王八犊子死到临头,别无所依,竟然还在扯虎皮张大鼓。 我招手让三黑子停下来。 干脆坐在了他边上。 我说道:“看来你故事没听过瘾啊。刚才讲了一段十年前的故事,现在我再讲一段十年后的故事。” “国内古玩界顶级大佬老司理,在魔都有一个大据点,据点的负责人叫疯虫。前段时间,老司理安排疯虫弄死华东杂项阎王,疯虫叫下属老山鸡做飞升坑局。结果,杂项阎王没被弄死,疯虫却发现了下属老山鸡背叛,可怜的老山鸡,被疯虫送去见了阎王。” “老司理安排疯虫护送西周四足兽面纹鼎,疯虫因为要负责赏珍会的筹办,又叫得力下属余风去护送,结果被人给点了地炮夺了宝,余风中毒。接二连三出事,疯虫被老司理派来的一位叫陆小欣的特别代表给控制起来了。” “疯虫可聪明了,联合下属余风做了一个金蝉脱壳局,乘赏珍会期间逃跑。陆小欣在追疯虫的过程中,余风护主而死,陆小欣坠河身亡,赏珍会被一锅端。于是,疯虫逃到了津门,采取古董蒙货的做法,改头换面,卖小东西换钱,企图继续逃亡。” “可惜,疯虫竟然被当年那个他想弄死的小男孩遇见了,你说世间之事巧不巧?” 疯虫听完之后,整个人若遭了雷劈,呆若木鸡。 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清楚地了解这些事。 杀人要诛心。 我打算再加一点猛料,示意肖胖子将全部细节详细披露。 肖胖子拉洋片练成的口才可不是盖的,他添油加醋将我曾跟他说过的整个与狼共舞局全讲了出来。 字字诛心。 疯虫在听的过程之中,气得浑身颤抖,牙关格格直响。 当肖胖子故意刺激他,说他高坐山巅的人生,其实全都是被我给一手彻底摧毁了的时候,疯虫口中突然狂喷出一口鲜血,彻底晕死了过去。 三黑子和肖胖子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上了车。 我们一行人回到了酒店。 为避免酒店五讲四美的服务员见到疯虫的样子报公,三黑子给疯虫身上浇了一瓶酒,简单处理了一下他身上的血迹,装成背酒鬼,驮着他上了楼。 到了房间。 他们问怎么处理疯虫。 我对小竹说道:“先弄醒他。” 小竹一枚竹刀片过去,疯虫嘴里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声,醒了。 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是:“苏尘,别杀我,我们合作!” ------------ 第三百五十六章 构架 预料之中。 逃生不成。 再拿出深藏自己心里的杀手锏,以求得活命机会。 非常吻合疯虫的性格。 我刚才故意让肖胖子将整个与狼共舞局告诉他,目的就是为了让疯虫清楚,我的最大目标是老司理,他只不过是我挥刀杀向老司理天宫之时一位不入法眼的卷帘大将而已。 以疯虫的聪明劲,他在知道了我的目的后,一定会将他所掌握关于老司理的秘密,作为自己换活命的大筹码。 我要榨干他身上的剩余价值再废了他。 一逮到疯虫就一刀结果了他。 那是莽夫。 我点了一支烟,没吭声。 疯虫口中喘着大粗气,看向了小竹等人。 我让小竹几人先出去。 疯虫见我不置可否,说道:“苏尘,当年我曾对你极端羞辱,你之前、现在怎么对我,我无话可说,这是我罪有应得!但我为老司理铁心卖命多年,他为了圈住你,竟然指示夏禧把我当牺牲品给彻底废了,要置我于死地!老司理才是天下第一恶毒无耻的老混蛋!” “现在我已经无家可归、四处逃亡,与其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不如跟着你一起彻底掀翻他,求得一条活路!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我们的目的完全一致!” 这真是人才。 如此绝境的状态之下。 逻辑无比清晰,口才异常出色,精准抓住问题关键。 我说道:“我们的目的并不一致。我是打恶狗的猎人,你和老司理属于狗咬狗。” 疯虫回道:“可我现在是一条有用的狗!” 我冷哼了一声,说道:“是吗?据我所知,老司理无庙宇、无真身、无法号,你当了他多年的鹰犬,却并不知道主子到底是谁。” 疯虫说道:“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却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可以帮你想办法找到他!” 我:“……” 疯虫见我面露不屑,继续解释道:“苏尘,你可以想想看,魔都据点被端了之后,老司理肯定会将在魔都据点所做的肮脏事全清洗干净,我掌握的那些魔都据点秘密,其实已经变成了废秘密,我也没任何实力、本事跟他对抗。” “杀人不是请客吃饭!一个身上没秘密、没实力、没威胁,又不知道他真容的人,他完全可以让我自生自灭,可他为什么一定要死死地追杀我?主要原因是我掌握了一条重大的线索,根据这条线索能揪出他来,他必须要除掉我,杜绝后患!” 我冷冷问道:“当真?” 疯虫回道:“千真万确!” 我立马起身:“行!你可以不要再说了!” 疯虫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我:“难道你还不相信?” 我回道:“完全相信。” 疯虫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 我回道:“非常想知道!但按我对你的了解,你为了活命,十分的线索,你顶多只会放七八分出来,剩下的关键部分,会牢牢抓在手里,作为自己的保命符。” “这就好比画圆,一个圆画了三分二,始终还留有一个缺口,其实就是废圈!我为了这个废圈,接下来还要受你的摆布、忍受你这张恶心的嘴脸,我不开心。” 疯虫:“……” 我身子前倾过去,对他无比阴狠地说道:“再说了,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口中这条线索才能找出老司理呢?只要我把你被我给抓住的消息散布出去,将你作为诱饵,老司理为了掐断你这条线索,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想办法派人来做掉你。” “这样一来,我既借老司理的刀做掉了你,又可以根据老司理派过来杀手的信息,顺腾摸瓜揪出老司理,甚至可能比从你这条狡猾的狗嘴里弄出完整的线索还省事!一箭双雕!你就说我狠不狠?!” 疯虫压根没料到我会这么做,彻底傻眼了。 我对门外大声说道:“来个人,先把他的手脚给废了!” 肖胖子一手拿刀,一手拿铁钩,进了门,瞅了瞅疯虫,转头问道:“文废还是武废?” 文废,就是手脚筋挑了,但保留下四肢。 武废,就是直接开剁。 我回道:“文废吧,清爽一点。” 肖胖子闻言,把刀给丢一旁,用嘴巴舔了舔锋利的铁钩子,说道:“文废就有一点考验技术了。” 讲完之后。 他大踏步向前。 疯虫见状,简直要吓疯了,满脸煞白,浑身大汗淋漓,“噗通”一下跪了下来,颤声苦苦哀求道:“苏尘……我全说,绝不保留,你留我一条命!” 我心中阵阵冷笑。 刚才那场景很像多年后的一款王者荣耀游戏。 这货如同后羿,以为缩在塔下,呼啦啦一顿疯狂往外输出,就能迫使我不敢近身动他,但兰陵王直接绕后越塔,一套技能让他秒跪! 我猛地拎起了他的衣领子:“我警告你,老子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单纯的小男孩!” “如果你敢跟我玩太极,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疯虫头像鸡啄米,不断地点头:“不敢……我服了,这次真的服了!” 我让肖胖子出去。 丢了一支烟给疯虫。 既然他现在已经怂了。 我也不着急知道他掌握的秘密。 我先问道:“老司理以前怎么对你下达指示?” 这是我一直很想知道的情况。 疯虫闻言,咽了一口唾沫:“瑞金路有一个高杆灯,每三天去看一次,如果上面贴的不孕不育之类的小广告上,画上了特殊的标志,我就去附近苏州评弹馆听戏,点上一盘花生,其中一枚花生,打开壳,里面会有一张纸条。” 我问道:“什么特殊标志?” 疯虫回道:“用铅笔画的铜钱图案!铜钱图案上会写阿拉伯数字,一代表去第一家评弹馆,二代表去第二家……以此类推。花生里面纸条也不会有具体内容,就是让你在什么时间打某个陌生电话号码,号码每次都不一样,对面会发布指示。” 我心中阵阵抽搐。 如此古朴的联络方式。 还真能让追查之人无从下手。 电线杆大量小广告、不同评弹馆、盘里的花生、变换的电话号码,等于组成了海量的排列组合,根本无法顺腾摸瓜。 而那些在小广告上画铜钱图案、给花生塞纸条的人,都只是不知情的临时雇工,他们也许只是扫地大妈、评弹馆的服务员,线人给他们几十块钱,让他们干点这活计,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线人见到疯虫接到暗号,直接消失在茫茫人海。 更关键是。 即便抓住了线人,线人其实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看似固定的下达命令方式,其实人员、时间、地点、号码均不固定,只要随便掐死一环,就足以让整个线索彻底断裂。 蜘蛛网状的组织构架。 其中一根线断了,追捕之人将彻底悬在半空,根本爬不到网中间,逮不到那只蜘蛛。 老司理依然稳坐钓鱼台。 我不再问了。 问也无用。 我直接说道:“把你所知道能找出老司理的秘密全说出来吧。” 疯虫根本不敢再隐瞒了,向我借了打火机,点着了烟,吸了两口稳定情绪,说道:“他最近一直在找一床古琴!” 古琴?! ------------ 第三百五十七章 焦桐有幸裁名琴 我心中顿时响起了一声炸雷。 按照之前的推断。 苏家神器是一把鬼琴。 花老头一直在一个不知名的墓地守着这把鬼琴。 直至几个月前。 花老头才离开了墓地,出来帮助我。 但他却惨遭到老司理的杀害。 莫非老司理在杀害花老头的过程中,已经获得了这把鬼琴的秘密?! 我不露声色,问道:“找什么琴?” 疯虫回道:“焦尾琴!”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闭上了眼睛。 古之十大名琴,号钟、绕梁、绿绮、焦尾、春雷、九霄环佩、大圣遗音、独幽、太古遗音、奔雷。 而十大名琴当中又有四大魁首,号钟(周代)、绕梁(春秋)、绿绮(西汉)、焦尾(东汉),四大魁首均已消失不见,其它六床琴现皆存于世,藏于不同的博物馆,迄今尚可抚琴发出千古幽音。 有人可能会不理解。 古琴是木头制成的,怎么可能保存上千年? 确实可以保存千年! 现今华夏保存最古老的琴为唐代古琴。 十大名琴当中,春雷、九霄环佩、大圣遗音、独幽、太古遗音五床皆为唐代古琴。 它们之所以能保存。 盖因其无比特殊的制作方法。 昔神农氏“削桐为琴,绳丝为弦”,取桐木为琴面、梓木为琴底,桐柔梓刚,阴阳相合,刚柔相济,琴体乃成。 琴体制成之后,外粘裹麻布,以防止木胎收缩,再取一种大漆料(漆树上直接割取的白色黏液,属天然无敌的防腐涂料),混入鹿角霜或八宝灰,均匀刮涂于琴胚,晒干之后打磨,重复多次,最后再进行第三重保护,进行多次髹漆。 如此方法制成的古琴,水火不侵、坚固无比,可历经千年以上而不腐。 若有人有幸见过上述那些古琴,想必一定会深受震撼。 形若九天玄女。 色如绝世鎏光。 音似天籁妙语。 从价值而言,十大古琴每一床均高达数亿。 举一个例子。 在十余年之后的二零一二年,古琴大师李先生在魔都举办了一场“他来自唐朝”古琴音乐会,曾请出了故.宫博物院的九霄环佩琴。 古琴出场,坐飞机头等舱,全程特级安保级别护送。 琴音奏响,惊艳世界,响彻寰宇。 老司理竟然在找十大古琴魁首之一的焦尾琴? 这难道会是苏家的神器吗? 焦尾琴乃东汉旷世奇才蔡邕制作的一张绝世名琴。 有些读者可能不知道蔡邕是谁。 但他的女儿一定为大家所熟知——蔡文姬。 据传,蔡邕在“亡命江海、远迹吴会”之时,于烈火之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名木。他以此木制琴,但因琴尾尚留有烧焦痕,便取名为“焦尾琴”,留下了“灵帝无珠走良将,焦桐有幸裁名琴”的著名典故。 焦尾琴制出之后,其音亢若战鼓、婉若媚女、萧若刀剑…… 天下疯抢。 辗转流离。 但此后史书上明确记载焦尾神琴现身仅有一次。 齐明帝时期,奏琴高手王仲雄曾奉帝命弹奏的焦尾琴(后也有人说,明朝昆山人王逢年曾收藏此琴,但无从考证,可忽略)。 从此之后。 神琴下落不明。 历史朝代的时间线倒完全能对的上。 东汉蔡邕造琴。 齐明帝吩咐人弹奏过一次。 会不会自齐明帝之后,琴便流落到了唐朝李淳风的手上,他将焦尾琴作为四君家神器之一,传给了苏家祖师? 一代绝世名琴被苏家历代祖师珍藏,迄今不敢现世,倒也符合四君家严守神器秘密的一贯品性。 我不敢再细想。 习惯性的动作。 手中再次搓揉起了那枚假袁大头。 疯虫见到我搓揉假袁大头的手势,吓得身躯退后了几步,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 我问道:“他在哪里找?” 疯虫回道:“邙山。” 我惊道:“哪里?!” 疯虫再次强调:“豫省阳市邙山。” 我之所以吃惊。 在于邙山这个地点。 阳市邙山地区是全国最大的古墓集中群,乃历代帝王贵胄、显赫人物趋之若鹜的葬地,号称“东方金字塔”,业界被誉为“帝王谷”。 邙山地区古代墓葬难以计数,已发现就有几十位帝王、几千位达官贵人埋骨于此,出土的墓志达六千余方,夸张到“无卧牛之地”。 正因如此。 邙山地区历来都是考古工作的聚宝盆、盗墓者的乐园、文物贩子的大集市。 大隐隐于市。 将焦尾琴藏在邙山的古墓群当中,无疑是一大绝招。 这等于将一粒米丢于米缸之中。 即便老司理杀了花老头,知道了焦尾琴藏于邙山,他去找,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还很可能无功而返。 我问道:“这种绝密之事,你怎么会知道呢?” 疯虫回道:“我本来不知道。但两个多月前,我接到了老司理的指示,要我派魔都据点最精干的人物,前去执行秘密任务。他的指示,我不敢不听,于是派出了余风。余风到达了指定地点之后,被人蒙上了眼睛,接上了车。” “车经过几天几夜的奔波,在一个夜晚,到达了一处山坳。同被接去的人都是从不同据点调来的精英,有考古专家、顶级鉴师、武功好手,甚至还有盗墓贼。余风跟若干位武功好手的任务是负责那些人的安全,而那些人在寻找一座墓地。” “由于沿途做了无比严格的防范措施,而且专门在夜晚行动,余风根本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余风先后去执行了三次任务,那支队伍每次找墓都无功而返。执行任务的人员全都被下死命令,不得向任何人,哪怕顶头上司透露关于任务的一个字,否则杀无赦。” “可你也知道,余风在樱花国从小成长于柔道馆,野外生存能力极为强悍,而且,他只忠于我,不忠于任何人。在第三次任务回来之后,余风告诉我,他通过一系列蛛丝马迹,已经判断出队伍的位置在邙山,目标是一床焦尾琴,并给出了他们寻找活动的大体坐标!” 从内心来讲。 我对余风佩服的五体投地。 非常可惜。 好好的一匹狼,却跟了一条狗。 花老头是两个多月前死的。 老司理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开始秘密行动找琴。 种种迹象表明。 藏于邙山墓地中的焦尾琴就是苏家神器。 这算是惊人的突破口! 我说道:“你继续说!” ------------ 第三百五十八章 刮目相看 疯虫说道:“大体情况就是这样。余风虽然已经死了,但这具体坐标我却拿到了。苏尘,我不知道你跟老司理为什么有如此惊天的仇恨,但你既然要找他又无从下手,我可以拿这个坐标给你,换自己的一条性命!” 我冷冷地问道:“老司理已经组织了三次寻宝,要是他现在已经找到了焦尾琴呢?你这等于是废坐标!” 这是我最为担心的问题。 若焦尾琴已经被老司理给找到,我赖以生存的基础、与他继续缠斗的仰仗,将像火山崩塌一样,彻底丧失。 神器一入他手。 老司理很快就会动手剁我。 疯虫闻言,却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可能!因为在开赏珍会的前几天,老司理依然向我下达了指示,让余风去执行第四次任务,时间就在下周三!” 我皱眉问道:“下周三?!” 疯虫回道:“对!还是按照原来的模式,让余风到一个指定地点集合。按余风生前所说,执行任务里面的鉴师、考古专家、盗墓贼以及武功好手,每个人都有无比精细的分工。老司理如此大的调动阵状,他不可能会改变计划。” 今天是周日。 给我的时间还不到三天。 我又问道:“你刚才也说了,老司理想尽办法追杀你的原因,是因为你掌握了坐标的秘密,这也是你拿来与我交换的条件。可这坐标是余风偷偷告诉你的,老司理怎么知道你掌握了坐标?” 疯虫闻言,哭丧着脸:“实话?” 我反问道:“你觉得呢?” 疯虫将烟头给掐灭了,咽了一口唾沫:“陆小欣一直在攫取老司理的资源,这事情其实我们上了层次的人全知道。她作为老司理的特别代表,来魔都囚禁了我之后,我作了两手准备。” “一方面,我暗示陆小欣,表示自己洞悉了老司理正在找琴之事,可以以余风作为内鬼,跟她合作,在邙山将老司理给毁了,扶持她做大。另一方面,我担心陆小欣不答应,让余风做了一个金蝉脱壳局。” “谁知道,陆小欣听完之后,当着我的面,打电话将此事上报。对面那个电话明确表示,让陆小欣当场杀了我,并夸赞小陆无比衷心。可挂完了电话之后,陆小欣却没动手杀我,反而逼我拿出坐标来。” “她对我说‘本来没老司理的指示,我暂时还不敢动你。可我将此事上报后,一来向老司理表了衷心,洗脱一下他对我怀疑。二来接到了可诛杀你的命令,你的命现在彻底掌控在我手中。如果你把坐标说了,我做一个局,让你假死,若你不告诉我,别怪老娘无情!’” “一箭双雕,这臭娘们实在太狠了!我根本不相信给了她坐标之后,她会放过我,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第二种方案逃离……” 尔虞我诈。 他们当真是玩出了花! 疯虫玩借力卸力,想利用陆小欣反水老司理,规避身上的风险。 陆小欣玩一箭双雕,既向老司理表衷心,又要取得坐标。 可老司理才是真正的顶级做局高手,他笑呵呵地夸赞陆小欣衷心,让她去杀掉疯虫,又利用我这双在暗中想报仇的手,做掉了陆小欣。 吃干抹净。 血不沾手。 我冷笑道:“你难道就不怕我跟陆小欣一样,既拿了坐标,又杀了你?” 疯虫说道:“你……不会。” 我问道:“为什么?” 疯虫:“……” 我喝道:“说话!” 疯虫吓得身子一哆嗦,回道:“第一,以你的谨慎,绝不可能听信我的一面之词,你一定会带着我去邙山现场验证,直至取得焦尾琴,再来考虑处理我之事,这段时间我一定是安全的。” “第二,按我对你的了解,你说过会让我生不如死,那就一定不会杀我。我在你手上,既然逃不了,只能考虑减少一些痛苦,所以干脆将知道的全告诉你。如果你根据线索,取得了焦尾琴、做掉了老司理,也许我还不会被你文废或者武废。” 太特么卧槽了! 他还是十年的那个疯虫吗?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说道:“丛哥,士别十年,刮目相看!” “给你十分钟,把坐标全写下来吧!” 讲完之后。 我出了门,召集他们在隔壁房间开会。 三黑子问道:“要不要去看住那货?” 我回道:“逃不了。这里是十楼,而且他脚腕脱臼。” 尔后。 我将疯虫刚才讲的情况一五一十全讲了。 他们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我说道:“时间非常紧迫,我们必须马上前往邙山!” 肖胖子问道:“万一老司理第四次寻宝计划撤销了,怎么办?” 我回道:“绝对不会!第一,从各地调那么多高手,还要绝对保密,是一项庞大精细工作,牵一发而动全身,非万不得已不会撤销。” “第二,知道这个秘密的共有三人,陆小欣、余风、疯虫。前两位已死,只有疯虫在逃。老司理并不知道疯虫已落入我们手中,在他的眼中,疯虫就是一条被撵得四处窜逃的狗,逃命还来不及,不会对他计划造成任何影响,所以他的计划会继续。” 三黑子说道:“老板,你直接说计划吧!” 我想了一想:“老司理找焦尾琴有鉴师、考古专家、盗墓贼和武功高手,实力非常雄厚,这种配备肯定是经过他无比慎重考虑的。我们不说要比得上他,最起码构架要基本一致”。 “鉴师和考古专家,这个我可以硬刚。” “盗墓贼我打算召唤卞五,问题也不大。” “最关键在于武功高手,无论我们或老司理找到焦尾琴,双方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退路和忌惮了,你死我活的勾当。夺琴一定会是重头戏,小竹身手倒没任何问题,可你们两人根本不够打。” 肖胖子闻言,满脸无语:“苏子……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你特么从哪里学来的?!” 三黑子翁声翁气地说道:“这话我也不高兴!” 小竹格格直笑。 我说道:“我讲这话还算比较客气的!” “对面全是像余风这样的高手,人又多,你们跟人家打个屁?!不够打的意思,指无论夺琴成功或失败,以你们两人的本事,可能连逃都逃不出去!” 此话一出。 肖胖子和三黑子一下躁起来了,气乎乎地质问我是不是嫌弃他们是累赘,准备开除他们。 我:“……” 小竹见状,说道:“你们吵什么?能不能让哥把话说完!” 两个货顿时不吭声了。 我正要开口说话。 门外敲门声响了。 ------------ 第三百五十九章 瑜亮之争 打开门一看。 发现疯虫正在敲门。 但他的腿受伤了,从隔壁房间爬着过来敲的,手中还拿了一张纸,纸上面写满了坐标。 疯虫问道:“苏尘,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接过了纸张,对他说道:“暂时没了,你老实在隔壁房间待着。” 疯虫闻言,又无比虔诚地爬回了房间。 纸上总共有十二个坐标点。 每四个一组。 组成了三块区域。 倒与余风执行三次任务情况对的上。 我对他们说道:“你们别一惊一乍的,在没有足够实力对抗的时候,装怂夹尾巴做人也是一种能力,向疯虫好好学一下!” “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夺琴加揪出老司理,不是去做莽夫送死,必须要像壁虎一样,在关键时刻有断尾自救的能力!” 肖胖子问道:“那你说咋弄?” 我说道:“我打算召唤光头朱,彩门幻术在危急关头一定有用。” 其实召唤光头朱只是给大家加上一道保险。 真正的断尾自救。 我才是那一条壁虎的尾巴。 老司理的目标在我。 一旦夺琴过程中出现了大变故,我会留下来,让他们逃得生路。 我不能让他们赔着我去送死。 这不公平。 当然,这些话没必要对他们讲,否则他们又要嗷嗷叫。 我给光头朱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们准备去阳市邙山进墓地找东西,有没有空帮我们的忙,主要任务是到时万一我们跟别人发生火拼,发生危险之时,用幻术帮助我们快速逃离。 光头朱一听,音调透出无限欣喜,无比激动地回道:“这咋特么还能没空呢?!我正闲的蛋疼,哥们马上就过来找你!” 可旁边却传来了冯晚林的声音:“不许去!” 光头朱忙不迭地回道:“姑奶奶,是苏尘请我们帮忙,我这么讲义气的人,得去啊!” 冯晚林格格直笑:“我去!” 紧接着。 冯晚林接过了电话,问道:“苏尘,你看我去行吗?” 我:“……” 冯晚林向我解释道:“我家养的母猫马上要产仔了,最近小光天天在这里替母猫洗澡喂食逗乐呢,母猫现在还真的离不开他。你相信我,带我去吧,我的本事不比他差。” 光头朱在旁边大急:“姑奶奶,你别啊!喂猫这事我再干下去都要得抑郁症了……” 冯晚林喝道:“闭嘴!” 难怪刚才光头朱一听到我叫他帮忙,竟然开心的像疯了一样,敢情冯晚林这些天逼着他在家里伺候母猫呢! 我回道:“晚林姐愿帮忙,我太感谢了。” 光头朱一听,顿时毛了:“苏尘,你小子不厚道……哎呦,姑奶奶你别动手啊……” 对面传来了劈里啪啦一阵暴击响动声。 估计光头朱挨揍了。 我干脆挂了电话。 两人本事都大。 也算是生死交情。 让他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我转头对他们几人吩咐道:“小竹出去准备一下化妆的东西,胖子把疯虫的那些小玩意儿找家靠谱的古玩行给卖了,价钱不能低于六十万,黑子你去买六张去京都的火车票。今天晚上我们前往京都,明天从京都飞阳市。” 他们分头去了。 我转到了疯虫的房间。 疯虫本来正仰躺在床头思考人生呢,见到我进来了,立马想起身,但他脚疼支撑不住,呲牙咧嘴又摔倒在了旁边。 我罢了罢手:“我们来聊聊天吧。” 疯虫闻言,脸上肌肉抽搐:“……” 我问道:“没听懂?” 疯虫问道:“聊……什么啊?” 我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跟老司理的年份长,把这些年你跟他干得那些破事,不浮夸、不隐瞒、不遗漏,全部说出来。我今天时间比较充足,耐心也够。” 疯虫想了一想,开始讲了起来。 我悄悄打开了口袋里的便携式录音笔。 来津门之前特意委托颜小月买的。 国外进口玩意儿,比较贵,但效果绝佳。 疯虫如同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全都给兜了出来。 但这货嗓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非常沙哑。 讲话的过程中,时不时要喝自己杯子里的水。 可喝完水之后,却并没有让他的嗓子显得更清晰,反而更加沙哑了。 魔都据点被公家给端了之后,疯虫已经被列为逃犯,等邙山之事一结束,我把录音和人一起给奉上,公家连笔录取证都省了,结合他们之前掌握的证据,判他一个无期是逃不了了。 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 疯虫压根不知道我已经打开了录音,讲得眉飞色舞,为了讨好我,还非常注重补充相关细节。 完美! 等他讲完。 我将录音笔悄悄给关了,问道:“你觉得夏禧是一个怎样的人?” 疯虫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尔后。 他挠了挠头。 “他一直当老山鸡的副手,我对他了解也不算太多。但我浪迹江湖这么多年,看下属还是有一些准头。这小子脑子非常好用,表面上虽然对上司阿谀奉承,但心思非常之深。这也是他干了多年,我却一直压着不让他升起来的原因。他一旦起来,将是一条翻天巨龙。” 我寻思并不是你在压着夏禧,而是老司理曾告诫夏禧,少年成事老来衰,不让他的位置爬太高。 我问道:“夏禧跟我比如何?” 疯虫小心翼翼地反问道:“实话?” 我回道:“当然。” 疯虫说道:“瑜亮之争吧。论硬实力,你全方位胜他一筹,但是……” 我问道:“但是什么?” 疯虫咽了一口唾沫:“但是你没这小子心狠。你之前跟我讲在魔都做局之事,无论怎么说,老山鸡、我、余风,都是他多年老同事吧?平时也待他不错!可他为了实现目的,绝不拖泥带水,看着我们死,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太狠了。” 我回道:“那是因为你们都不是啥好鸟。” 疯虫也算打开了话匣子,回道:“话不能这么说,他夏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我觉得你没他狠,如果你们两人拼刀子,实力相当的话,死的可能是你。” 我问道:“是吗?” 疯虫可能觉察出自己说多了,谨小慎微地问道:“是,还是不是?” 正在此时。 楼道里传来了一阵高跟鞋踏地板的声音。 一道靓丽的身影从门前走过去。 我叫道:“晚林姐。” 冯晚林回过头来,见到了我,笑问道:“你不是在隔壁房间吗?” 我回道:“在这儿找老朋友聊聊天。” 冯晚林闻言,走了进来。 她瞅了瞅疯虫的死样子,说道:“你这朋友肯定之前欠了你好多钱。” 聪明如斯。 她一下就判断出我和疯虫的关系。 我回道:“对,你喂他一点药吧,以后他见到我就不会调头就跑了。” 冯晚林点了点头,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罐子。 疯虫见状,脸刷地一下白了。 我问道:“疯哥,我有没有大夏狠?” ------------ 第三百六十章 引火烧身 疯虫吓得在床上不断后挪,颤声说道:“别这样……别这样……” 我冷冷地盯着他。 疯虫不敢动了。 冯晚林笑意盈盈:“乖,张嘴!” 疯虫立马抬手捂住了嘴巴。 我故意摸了几下耳朵。 疯虫以前每次起了杀心,他的耳朵就会狂跳,以前在干拖裤党之时,他还冲我们炫耀,让我们以后如果见到他的耳朵在不断跳动,最好选择自己主动跳楼,否则一旦他要动起手来,可能我们死相太难看,都没法去投胎。 他这微表情比较出名。 连夏禧都知道。 我用这故意摸耳朵的动作。 在明确告诉他。 我已经动杀心了。 疯虫显然已经看懂了,满脸惊恐,无比老实地张开了嘴。 冯晚林见状,将一颗黑色药丸塞进了他嘴里,说道:“每天晚上会全身发痒,痒得受不了来向我要解药,不听话不给吃,没吃药当晚就会暴毙。” 我瞅着疯虫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阵阵冷笑。 下午小竹等人回来了。 我让三黑子给疯虫接好了脚腕子。 肖胖子竟然将疯虫那些东西卖了八十万,挺上道了。 疯虫听到了价格,脸上肌肉直抽搐。 我把上次颜小月给我三百万的银行卡转手给了三黑子:“你跟了我之后,从来没向我提过价钱。我前几天听到你在悄悄打电话,在豫省村里,你有病重在床的双亲,还有四五个弟妹在上学,开销很大。” “这三百万,到京都之后,你先把钱直接转回家里,暂时先包你一年,钱不够你到时再开口。” 三黑子闻言,傻愣在原地,没接。 肖胖子说道:“快拿起来啊死煤炭!你老板人虽然不咋滴,但视金钱如大便这方面,灰常拉轰!” 三黑子接过了银行卡,眼眶竟然有一丝泛红,咬牙说道:“老板,我这辈子就跟你干了!” 肖胖子闻言,冷哼了一声:“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熊样,三百万就被收买了……你知道他赎一只小蝴蝶花了多少钱么?” 三黑子转头冲肖胖子大吼道:“不知道!老子就没见过世面!” 肖胖子:“……” 钱能解决很多问题。 我在三黑子身上,其实看出了许清的影子。 当一个人没有钱,但身上的担子却要压断腰之时,往往导致了美人卖笑、英雄卖命。 这是一种人生的悲情。 当晚。 我们一行人乘上去京都的火车,转飞机。 翌日上午。 我们来到了豫省阳市。 首要的目的是要圈定位置。 这看起来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但很快就显露出我们与老司理专业团队的差距。 因为市面旅游地图上并没有经纬坐标,那种带简单经纬坐标的地图,经纬之间跨幅比较大,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坐标画上去几乎无用。 据疯虫所说,当时余风之所以能圈定坐标,盖因为他进入了邙山准确的位置,比对周边的典型特征,经过三次多天的悄悄标记,出来之后,再根据地图进行对照分析,花好长时间才反推出来。 这办法对我们无用。 我想了一想,让肖胖子和三黑子扮成旅游投资老板,去当地部门拿一张邙山的蓝晒图,要求他们完成任务时间是日落之前。 本以为会费一点周折。 因为蓝晒图有一定的保密性,非公用一般不公开。 结果他们一个多小时就回来了。 主要原因是当地招商机构太热情,这两个货一唱一和,从旅游大环境作为切入点,吹了一通文化体验游的美好发展前景,很快就拿到了一张便于他们“投资选地”的邙山蓝晒图。 标记之事则交给了小竹。 这丫头根据疯虫交出来的坐标数据,在蓝晒图上圈定了三个位置。 两个圈位于邙山划定的古墓保护区域范围当中,两者相距约几十公里。另外一个圈竟然位于距邙山足有百公里开外位置一座山上。 我突然想起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余风一共执行了三次任务。 也就是说。 这三个圆圈的范围。 全是老司理分三次进行过扫荡的。 他们三次皆无功而返。 那么。 老司理现在要进行第四次扫荡。 肯定不会出现在这已经被扫荡过的三个圈当中。 他们第四次去的位置在哪里?! 茫茫邙山。 延绵近四百余里。 如此大的范围,我们不知道第四个点的位置,怎么去找琴?! 从余风的描述来看,对手行事之隐秘让人匪夷所思,我们又怎么能够找老司理?! 局面一下陷入了困顿。 三组坐标点,其实都已经成了废弃坐标。 他们见我的脸色不大好,纷纷问我怎么了。 我把情况说了之后,他们也傻了眼。 疯虫闻言,神情顿时有点恐慌,忙不迭地说道:“苏尘,我可是把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这事情我也没考虑到……” 人一定是有思维缺陷的。 在此之前,我完全被苏家神器、老司理同时出现在邙山两件事冲昏了头脑,以为拿到了坐标,就一定能跟老司理在邙山来一场生死较量。 现在看来。 除了知道礼拜三对手会在这广阔的邙山某处出现,我们连他们的屁都闻不着。 冯晚林秀眉紧蹙:“苏尘,你还有别的线索吗?” 我摇了摇头。 周围的空气非常凝重。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睁开眼看了看他们,说道:“只能做局。” 肖胖子问道:“什么局?” 我回道:“引火烧身。” 他们闻言,全神情不解地看向了我。 我解释道:“本来这次老司理不知道我们来了邙山,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可乘其不备,暗中夺琴、杀老司理。相当于他处于守势,我们处于攻势。尽管我们力量不足,但只要准备妥当,可以一战。现在这招已经行不通了,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会出现在哪里。” “既然如此,不如将局面逆转过来,我们选择守、让他们来攻。老司理目前也不确定焦尾琴到底在何处,我们干脆主动选择暴露,放出消息,说我们已经找到了焦尾琴的位置,找一个疑冢,进去假装挖琴,等他们过来抢。” “眼下只引火烧身,才能够让他们主动现身,从而在大火中抱紧他们,一起燃烧起来,争取翻盘的机会。只不过,这样一来,等于我们全都暴露在他们的炮火当中,危险系数将几何级增大!” 这实属万般无奈之举。 肖胖子问道:“如果老司理不信我们找到了琴,不前来攻我们呢?”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一匹已经快饿疯了的老虎,听到前面有一匹狼逮住了兔子,不管真假,它一定会冲过去杀伐。因为它急需要这只兔子,而且狼也不是它对手。不去逮兔子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老虎已经吃饱了,也就是老司理拿到了琴。” 冯晚林说道:“这样做虽然极端危险,但确实是奇招啊。” 我见他们都在沉思,好像有些信心不足的样子。 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信心不足。 但不决绝向前,乃战前大忌! 我厉声问道:“怕死了?!” 他们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回道:“怕个屁!” 我问道:“敢不敢干?!” 他们回道:“敢!” 不对! 刚才除了冯晚林和疯虫没齐声应答,肖胖子、小竹、三黑子三人都齐齐答应。 可我明显听到。 却有四个人在回答。 这个声音。 不是我们在场六人的。 也不是尚未赶过来卞五的声音。 以我的听力。 不可能分辨有误。 他到底是谁?! ------------ 第三百六十一章 分工 我立马往声音传出来的天花板上看去。 我们是在阳市一家酒店五楼的会客厅里面商量事的。 天花板上有那种三页大吊扇。 卞五正趴在吊扇上,整个人晃荡晃荡的,冲我们笑嘻嘻地眨着眼睛。 他也不怕摔死! 我、肖胖子、小竹对他这种作风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三黑子、冯晚林、疯虫见到这情况却吓了一跳,纷纷倒退了两步。 冯晚林已经抬手准备动药了。 我赶忙制止了她。 卞五从上面一跃而下。 “苏兄,棋出险招,妙哉!” 小竹欣喜地叫道:“五哥!” 肖胖子恼道:“你特么老是干这样的鬼事,我看你真是欠打没够!” 卞五闻言,手指着三黑子等人:“这不平白无故多出了几个人,我以为你们被他们劫持了么,仔细一听才发现不是!对了,你们怎么不选择住二楼?二楼才最安全!” 我瞅了瞅卞五,说道:“瘦了不少啊,看来最近没少炒菜。” 卞五挠了挠头:“可比不了苏兄,你才弄到了大宝贝。” 我问道:“什么大宝贝?” 卞五笑嘻嘻地从身上掏出了西汉日月升天镜:“我来到酒店之后,就看到竹丫头包里面好像有一样好东西,便顺手拿了过来,刚才在天花板上观摩了一下,这玩意儿好像是西汉的铜镜,大宝啊!” 冯晚林等人全都懵了。 卞五将西汉日月升天镜还给小竹。 我非常无语:“你这么喜欢玩,东西就放你身上保管,丢了我要你的命!” 看来。 我将麒麟玉佩交给这家伙保管,确实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陆岑音还想夺回去。 她也只能在梦里想想。 其实她拿回去。 等于拿了一枚炸药。 我不会让她得逞。 卞五满脸纠结:“不是……你不能啥东西都让我保管,我又不是仓库!” 小竹也毛了:“赶紧拿着吧!” 卞五非常无奈,只好将铜镜给收着了。 我说道:“你来的正好,我们现在进行一下分工。” 引火烧身局在于把握三个关键,时间、地点、消息。 后天礼拜三,老司理会来邙山执行第四次寻宝计划。 他的寻宝计划非常之周密,寻宝队汇聚了无比强悍的力量。 在时间选择上,我们干脆今晚进邙山,主动曝光身份并行动。 老司理在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会措手不及。 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即便是队伍组织的尚不齐整,他也会匆忙赶过来,如此一来,他的实力就打了不少折扣,我们可以守株待兔。 在地点选择上,我打算从三个他已经打探过的坐标点当中选一个。 这玩意儿相当于我们找东西。 丢了东西之后,我们即便翻找了抽屉,反复确认抽屉里没有想找的玩意儿,但心里其实还会非常疑惑,始终会认为是自己没找仔细,总有一种重复去翻找抽屉的冲动。 现在老司理就处在这个状态之中。 他虽然从这三个坐标点没有找到琴,但琴迄今为止没有出现,其实他心里肯定对这三个坐标点仍存有不少疑惑。 这个时候。 我们突然杀向了其中一个他曾经扫荡过的坐标点。 老司理必定心惊肉跳。 认为我们可能掌握了琴的秘密,他们之前翻找存在漏洞。 这比重找一个地方效果还要好! 三个坐标点,两个在邙山墓葬群保护区的范围,一个离保护区一百来公里。 我决定选择那个远离保护区的坐标点。 主要原因在于,邙山墓葬保护区是公家关注的重点,时不时有巡逻,万一我们脚下踩了屎,正在墓地做局,老司理还没见着,反而被公家当成盗墓贼给逮了起来,那就成了一个笑话。 更何况。 我们与老司理在碰面之后,若在墓葬保护区之内,无论动手、脱离都不太方便。 消息散布上,我打算利用卞五。 老司理的队伍中有考古专家、顶级鉴师、盗墓贼以及武功高手。 这四类人当中,盗墓贼之间向来联系紧密、嗅觉灵敏、闻肉而动。 只需要卞五在盗墓贼同行中稍微一散布消息,不仅老司理会很快捕捉到,邙山周边地区的盗墓贼也一定会过来分肉,届时水就彻底就混了,老司理不仅要担心我们,还要担心其它盗墓贼来抢琴,不急成尿频尿不尽才怪。 老司理对焦尾琴之事保持了高度保密。 我反其道行之,干脆将此消息极度扩散开。 要玩就将火烧得大一点。 才有乱中取胜的机会! 我将引火烧身局的时间、地点、消息三方面想法和盘托出。 末了。 我说道:“你们都参考一下,老司理不比别人,我担心其中会有漏洞。” 沉默。 满朝文武。 一言不发。 半晌之后。 我说道:“都说话呀!” 结果他们全都回道:“没毛病。” 完全没毛病是不可能的。 只是我们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而已。 一手烂牌,只能把牌局先彻底搅乱,才能争取浑水摸鱼的机会。 一切都是在赌! 我干脆不再想了,说道:“第一,卞五今天下午先出去,想尽一切办法在同行中散布消息。” “第二,我、小竹、肖胖子,三人不化妆,今晚十二点之前赶到第三个坐标点,要的就是让人给发现,吸引注意力。” “第三,黑子和晚林姐化妆成山民,与我们分开来走,你们在坐标点的外围蛰伏好,及时向我们通报来人消息,若我们遇见极端危险情况,你们便出手营救,非生死攸关,你们千万按兵不动!” 他们都回答好。 三黑子说道:“老板,我跟肥仔换一下吧。我喜欢阵地战,不喜欢打游击搞掩护!” 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肖胖子冲三黑子竖起了中指。 “那我呢?” 疯虫突然弱弱地问道。 我问道:“要不……你在酒店看一会儿电视?” 疯虫回道:“我晚上没有解药吃会死!你们把我带上吧!” 肖胖子说道:“你没用!” 疯虫闻言,大急道:“苏尘,老司理从各地调来的那些下属,有一些我可能还认识。如果他们来了,我可以及时向你们通报他们的身份及身手,其实我有用!” 他现在吃了冯晚林的药,逃又不敢逃,甚至心里还非常害怕我们被老司理弄死。 我们要挂了。 他也就彻底挂了。 疯虫除了死抱我们的大腿。 别无选择。 我说道:“你跟着三黑子吧。” 卞五闻令而动。 提前出去散布消息了。 我们美美地休息了一下午,晚上吃了一餐饱饭。 天黑之后。 我对他们说道:“出发!” ------------ 第三百六十二章 问道不上道 出酒店门口之后,肖胖子接到了卞五打来的电话。 卞五告诉我们,他已到达了指定地点,消息早在下午两三点就已经全散布出去了,估计在他那些邙山同行之中已经满城风雨。 肖胖子无语道:“你能不能不要换嗓子和我们说话,跟太监似的!” 卞五回道:“我前段时间为了支锅,吃了药碱水,一时之间变不回来,已经在尽力调整了。” 我估计疯虫为了逃避老司理的追杀,也吃了这玩意儿。 之前我和疯虫聊天的时候。 这货一直在喝自己水杯里的水,喝一次嗓子沙哑一些。 消息已出去。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坐标点! 北氓山头少闲土。 尽是洛阳人旧墓。 邙山是一片无比神奇、处处皆宝的土地。 比较夸张的说法是,农民忙时在田里种地,闲时到山脚下挥两锄头,指不定就挖出个夏商周陶罐当腌菜罐子、古泉五十珍给小孩扎毽子踢。 由于珍宝无数,邙山盗墓现象古已有之。 盗墓之风顶峰在晚清至一九四九年期间。 在此之前,基本都是农民和盗墓贼光顾古墓,破坏问题存在,但尚没那么严重。 但由于晚清软弱无能,被迫贷他国的钱款修铁路,铁路修到了邙山,施工人员挖出大量精美古董,几乎一里一墓,这一下轰动了世界。 国内外攫宝团体开始云集邙山。 大量文物被毁、被盗。 这一场噩梦,足足持续到四十年代才被终结。 名震天下的盗墓神器“洛阳铲”,便是于此期间被一个叫李鸭子的邙山人发明。 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不少古董贩子在邙山铲了大量地皮,后来发了不少财。 至今有很多人在邙山建一栋房子,明面上是小卖铺或者餐馆,暗地打一条地道挖进邙山,盗取古董。 可以说,邙山这个地方对古董的敏感,是刻在血液里的。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卞五散布邙山出现了焦尾琴之事,只需简单抛一点饵料,盗墓贼就会闻腥而动。 既然是引火烧身,我、小竹、肖胖子三人大摇大摆出门。 老司理当然会怀疑我们如此不避讳去找琴是在做局。 但他却不敢不来找我们。 因为焦尾琴对他来讲太重要了,根本输不起。 他甚至可能会认为,我们不避讳,可能就是故意放迷雾让他误会我们在做局,迫使他不来找我们,我们好假戏真做,拿下琴。 虚虚实实。 心理为王。 恰好不远处停了一辆面包车,挡风玻璃后面一张硬纸壳,上面写着去邙山丰乡的字样,地点与我们去的地方基本一致,司机正在指挥人搬货。 估计是一辆从乡下进城的运货车。 肖胖子走了过去,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哥们,今晚回丰乡吗?” 司机回过头来。 我们差点吓一跳。 这货脖子上一个大肉瘤,如成年人拳头大小,挂在那里晃荡晃荡。 他回道:“回啊,你们弄啥?” 肖胖子说道:“包你的车去一趟,开个价!” 大肉瘤打量了一下我们:“你们去丰乡干嘛?” 肖胖子拍了拍挂脖子上的相机,回道:“驴友啊,上山拍日出呢。” 大肉瘤伸手说道:“给钱!” 肖胖子问道:“你要多少?” 大肉瘤摊开出了一个手掌。 肖胖子问:“五十?” 大头瘤回道:“玩呢?五千!” 这么贵?! 我们面面相觑。 肖胖子说道:“兄弟,我们给你的是钱,不是冥币,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大肉瘤回道:“你们问了价,就说去不去吧!” 肖胖子说道:“拜拜!” 时间还有。 我们准备重新找一辆车。 但大肉瘤却猛地一扯肖胖子,眼睛往外一鼓:“你们这是不懂规矩?!” 肖胖子反问道:“什么规矩?” 大肉瘤回道:“道上的规矩!问道不上道!拍日出?你们别跟我来这一套!不就是想去山上挖鬼货么……” 肖胖子反应极快,一拎他的衣领子,将他死摁在车上,手猛地捂住他的嘴巴,低声喝问道:“你特么是谁?!” 大肉瘤被他摁得呜呜喳喳,示意肖胖子放开他的嘴。 我让肖胖子先放开。 大肉瘤喘了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却对我们丝毫不惧,说道:“邙山地区像你们这样的人多了去!我一年要带上山好几波,从来开价都是五千块!” 肖胖子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大肉瘤说道:“啥意思?邙山带路军没听过?!” 我恍然大悟。 所谓带路军,就是熟悉邙山当地环境的老百姓,平时他们有正儿八经的活计,也不敢去盗墓,但如果有盗墓贼不熟悉邙山的地形,他们会给人带路,顺便赚一点外快。 相当于盗墓行当的导游了。 这兼职邙山地区古来有之。 我没想到一出门还能碰上。 像这种带路军,其实都是地皮油子,还不能得罪,更不能威胁。 比如,大肉瘤决定带我们去丰乡了,他会第一时间将相关消息告诉自己的同伴。 如果大肉瘤在指定的时间没有消息,他的同伴则会果断选择报公。 这操作相当于后来滴滴打车出台的夜间出行一键告知亲友政策。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误会误会!给你加一千,上道吧!” 讲完之后。 我让小竹给钱。 大肉瘤吐了点唾沫在手指,点了点钱,确认无误之后,让我们等会儿。 他背过身去,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应该是告知同伴他要开始带路了。 以前没手机的时候,他们之间也有特别的通报手段。 具体是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 大肉瘤招呼我们上车。 在车上,大肉瘤说道:“先预祝各位客人邙山之行马到成功、步步亨通!我姓黄,你们叫我大黄就行!几位客人告诉一下我详细的时间、地点,我好准时到达,顺利送神上山,也一定会保密。” 我没正面回答,问道:“你的业务水平怎么样?” 大黄回道:“这么说吧,带路军主要两块业务。一块是地理环境业务,邙山延绵四百余里,如同我家一亩三分地。一块是人文知识业务,自夏商周以来在邙山埋葬的帝王将相、达官贵人,无论正史、野史,可如数家珍。” 肖胖子问道:“真的假的?!” ------------ 第三百六十三章 好好上一课 大黄回道:“不信可以出题考考我!” 肖胖子也无聊,开始跟大黄逗闷子,问道:“有多少位帝王陵墓葬在了邙山?” 大黄回道:“二十四位。” “东汉有多少位?” “五位。” “知道为什么他们喜欢埋在邙山吗?” “因为这里是风水宝地。” “你错了,不是这个原因。” “什么原因?” “因为埋在别的地方没伴打麻将!皇帝打得冥币数额太大,也只有皇帝才能陪着一起玩!哈哈哈!” “……” 我打断他们道:“行了,你等下送我们到丰乡的山脚下就够了,不需要你送神上山。” 大黄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带路你们不是很吃亏?” 我回道:“不亏!” 大黄张嘴想继续说什么,但见我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只得转头专心开车。 面包车一路向丰乡行进。 在夜色中如同一匹矫健奔行的狼。 到了十点半左右。 我睁开了眼睛,眼见附近树林茂密,说道:“停下车吧,小便一下。” 大黄停下了车。 我和肖胖子下车小便。 大黄也下车小便。 三人站成了一排。 肖胖子转头瞅了瞅大黄,说道:“兄弟,你这尿液分叉很严重,证明肾气不足,气压不够大,你得吃点六味地黄丸补补啊。” 大黄:“……” 我瞅了瞅头上黑漆漆的天空,说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大黄:“……” 肖胖子问道:“大黄,你说你们这些干带路军的,见到人家在墓地里取得了重宝,会不会黑吃黑,夺宝干人?” 大黄一边拴着皮带,一边说道:“不知道你们在胡说什么!我们只负责带路、协助找墓地,你们在里面干仙弄鬼杀人,我们啥也不知道,也与我们一概无关!我大黄在邙山干了二十多年的带路军,进过多次公门,从来都是回答一句话,我只是带人上山游玩而已!” 我也提起了裤子:“那是因为公门不可能给你钱,假如有人给了你一大笔钱呢?” 大黄一听,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笑道:“我想问问你今天这一趟活,别人给了你多少钱?” 大黄脸色陡变,转身撒丫子就跑。 肖胖子早就候着了。 这货也损,竟然一把拽起了大黄脖子上那颗拳头大的瘤子,笑嘻嘻地往下扯着他。 大黄嗷嗷直叫,伸手就去摸腰间的武器。 肖胖子突然将匕首架在了瘤子上:“可别动啊,再动哥们给你做个小手术!” 大黄吓得瞬间不敢动了。 我拿起手机,冲大黄晃了一晃,问道:“你外号叫黄山鼠?” 这手机是大黄的。 跟他联系的人都称呼他为黄山鼠。 大黄见我已经拿到了他的手机,知道我翻看了里面的短信,脸都白了,颤声回道:“不是外号……是真名。” 肖胖子闻言,勃然大怒,一掌狠拍他脑瓜子:“去尼玛,谁真名取这鬼名字!还特么想跟老子撒谎呢!” 大黄被他打得嗷一声惨叫,忙不迭地解释道:“胖爷,这真是真名……不信你看我口袋里的身份证。” 肖胖子还真从他口袋里掏出了身份,瞅了一下,确实叫黄山鼠。 这货一把将身份证给丢边上泥沟里:“你父母也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黄山鼠低声回道:“他们根本没上过学……” 我冷哼了一声:“真没想到啊,你在邙山带路军当中名气还挺大,从你接我们上车到现在,短短一个多小时,邙山附近搬山的、发丘的、走光货的,竟然全都联系你了。” 黄山鼠脖子下的瘤子被肖胖子死死地拽着,被迫脖子只得不断往下抻,讲话上气不接下气:“几位爷……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次真的错了!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就只是一个带路的,跟你们无冤无仇,也不想害人,我把钱退给你们……” 我吩咐肖胖子先将他给拖上车。 见我们都已上车。 小竹将车开动,缓慢地往前开去。 我说道:“把来龙去脉都讲讲吧,最好别编故事。” “你也知道我们是吃死人饭的,心情一不好,容易把你直接给埋了!” 黄山鼠吓得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开始向我们解释。 “今天下午三点多,以前曾合作过的两位发丘官突然找到了我,给了我三万块,说帝豪酒店有几位外地来的厨子,今晚你们可能会进丰乡盗墓,让我在酒店门口等着,带你们进山,到时把你们所进的墓穴位置、时间以及在墓穴点附近是否有同伙告诉他们……” “我接了钱,就一直在酒店门口等了。没想到,到了晚上九点,你们还真的出来了,说要去丰乡。” 卞五肯定在散布信息之时,故意将帝豪酒店有两男一女晚上进丰乡取焦尾琴之事给透露出去了。 这些发丘官不仅消息灵通,还非常之狡诈。 一来,盗墓贼都有非常强的反跟踪意识,他们不敢直接跟我们,怕露陷。 二来,发丘官不确定我们到底去丰乡哪座墓、墓穴之处是否还有其它同伙,这些信息没彻底搞清楚,他们也不敢对我们下手。 于是。 发丘官选择让一名正儿八经的带路军,提前摆布在酒店门口,让他带路,作为内应,到时将确切的消息告诉他们。 等我们一旦在墓地里取了琴。 他们来一招黄雀在后,不费吹灰之力进墓室做掉我们,夺琴走人。 我们几人死在墓地。 人鬼不知! 肖胖子问道:“你就不怕我们租别的车?” 黄山鼠回道:“不会。帝豪酒店的位置比较偏,极少有出租车在附近转悠拉客,何况你们大晚上要进山,邙山的出租车司机,见到你们这种晚上进山的人,大概率能猜出来是干嘛的,他们怕惹事上身,一般不敢拉。” “你们是外来盗墓的,对我们邙山带路军会有天然信任感,只要我主动亮明身份,你们一定会上车。” 我说道:“你接着说。” 黄山鼠回道:“我接你们上车之后,没想到好几位以前合作过的厨子,纷纷发信息给我,都提出了同一个要求,让我把你们所进的墓穴、时间以及身边是否有其它同伙信息告诉他们,每人提出的价钱都是三、四万。” “当时我吃惊的不行,想着这事可能搞大了,你们要去墓地里取得东西肯定是罕见的宝贝,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厨子同时盯着,他们肯定见到你们上我的车了!可我见到了那些钱,心里痒的不行,于是便都答应了。 “可人还没到丰乡,就被你们就识破了,我现在其实等于什么都没告诉他们,你们饶了我吧……” 我心中阵阵冷笑。 邙山盗墓贼可真是玩得溜。 发丘的以为自己是捕螳螂的黄雀。 可没想到。 搬山的、走光货的,他们全都在后面盯着,把发丘的当成了黄雀。 一个比一个精! 既然如此。 哥们今天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 第三百六十四章 换引子 我目光凌厉,对黄山鼠厉声说道:“我本来神不知鬼不觉进丰乡吃盘肥肉,你倒好,给我招来了这么多客人抢,这肉我还有份?” “饶了你,谁特么赔老子肉?!” “胖子,先把他那对招子给废了!” 肖胖子立马要动刀。 黄山鼠见到我们凶神恶煞模样,吓得竟然双膝跪下了。 他想冲我们磕头,但车内的空间狭小,不好磕,他只得往前座驾驶位的背椅上撞头,一边撞一边大声说道:“大佬,我这次真鬼迷心窍了,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 正在驾驶位开车的小竹急道:“别撞了别撞了,再撞要翻车了,我本来就不大会开!” 我抬手制止了肖胖子,说道:“要饶你也可以,但你先帮我做好两件事。做好了,爷开心,可以让你多吃几年。做不好,你等着下去伺候邙山下面的达官贵人!” 黄山鼠颤声回道:“大佬,你说!” 我回道:“第一件,你现在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实时向他们汇报我们的动态。” 黄山鼠立马举起了手:“没问题!请说第二件!” 我说道:“第二件,等我们到了墓地再说。” 黄山鼠:“……” 我问道:“不答应?” 黄山鼠回道:“答应!” 我把手机拿还给他,让他编辑信息。 黄山鼠老老实实地编辑信息,告诉那群盗墓贼我们现在行进的位置。 车在黑暗中一路行进。 我预感到。 接下来邙山将出现一场罕见的盗墓贼大乱斗。 我才是后面那只真正的黄雀! 气氛非常沉闷。 黄山鼠见暂无生命危险,开始拍起了马屁:“大佬,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牛逼的大厨!” 我没吭声。 肖胖子说道:“我觉得你在侮辱我们的智商!第一,我们观察一下午了,这破车停酒店对面一动不动,我们一出来,你就开始指挥人搬货。第二,搬货你特么倒是演像点啊,全空箱子,玩呢?第三,你小子挂这块去丰乡的牌子,上面墨汁还没全干呢!” “当然,这些都只是怀疑,可你特么刚才在食品站买水之时打电话,能小点声么?你这是在担心我老板的耳朵不大好使?!” 黄山鼠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这也能听见?” 肖胖子说道:“你这辈子也就是带带路的本事,给老子坐端正点!” 黄山鼠立马正襟危坐。 实话说。 如果我们是普通的盗墓贼,今天也就彻底栽了,怎么死在墓地都不知道。 可我们并不是盗墓贼。 这个局是我们主动做的。 卞五消息一散布出去,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我们必须得高度注意。 黄山鼠搂草抓蛇的方式并不傻,但我们是几条早已立起了半个身子、呈攻击状态的蛇。 他被反咬了。 十一点半。 我们来到了丰乡山脚下。 瞅着黄山鼠分别再发了一遍信息给那伙盗墓贼。 我们迅速上山。 上山过程中,黄山鼠再发了一遍信息,告知他们从哪里上山、沿途主要特征。 穿过一片密林,转过一道小山溪,来到了一个山坳。 到了指定地点。 我们吩咐黄山鼠再发一遍准确地点信息。 肖胖子吹了一下口哨。 卞五突然从旁边的茅草堆里钻了出来。 这家伙满脸灰,身上穿着破布衣服,瘦骨嶙峋的,在惨淡的月光之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诈尸起身。 黄山鼠吓得妈耶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卞五瞅了瞅黄山鼠。 我说道:“没事,你尽管说。” 卞五指了指旁边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堆。 “坐标位置就是这个看起来像毫不起眼的土堆,其实下面是一座东汉墓,墓室非常大,足足有几千平方。封土堆上面还有四个不起眼的盗洞,这些盗洞全不是最近形成的,最近的盗洞也有二三十年时间,里面棺椁以及陪葬品在几十年前就被盗光。” “下面有一个进入墓室的主通道,前段时间被炸开了。墓室里面的结构比较复杂,但有不少脚印,脚印还没因灰尘积压蒙蔽而消失,证明最近个把月有队伍曾炸开甬道,光顾过这东汉墓,估计就是老司理那帮鸟人过来找过焦尾琴。” “苏兄,按照你制定的计划,我们先进墓室,假装挖琴,等老司理他们来了之后,守株待兔、反戈一击。一旦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危险,我们四人正好可以分别从原有的四个盗洞逃出去,届时黑子等人会在外面接应我们。” “当务之急,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进墓,每人尽快熟悉一个盗洞出逃路径。时间最好在控制在半个小时之内,因为邙山的那些同行,估计很快就会赶到。而老司理的人,他们赶来的时间,绝对不可能会晚于他们!” 黄山鼠在旁边彻底傻了眼。 他原以为我们只是单纯的盗墓贼。 现在可能已经听懵了。 时间确实紧迫! 我问卞五:“你准备的琴呢?” 卞五将一把琴给了我。 这玩意儿是在音像市场买的一把做旧琴。 我对他们说道:“我们不进墓,在墓外守着。” 卞五疑惑不解:“不进墓,我们怎么伪造挖琴现场,制造混乱?” 我指了指黄山鼠:“由他来!” 黄山鼠都傻了眼,忙不迭地罢手:“不不不,我不行啊……” 肖胖子一颗泥丸塞进了他嘴巴:“六味地黄丸,专治尿液分叉,你特么不听话看着办!” 黄山鼠开始朝地上狂呕。 我一把拎起了他,对他说道:“你的第二个任务是,抱着这把琴,在墓室下找一个地方先藏起来,里面结构复杂,你完全可以藏身!等几波盗墓贼全进了墓,他们开始打架的时候,你弹几下琴,然后将琴抛到出去,自己撒丫子就跑!” “你记住,他们全进墓室之后,我们会在外面将主甬道、三个盗洞口全封掉,给你留了最西边那个小盗洞口,你只能从那个盗洞口逃出,至于你能不能活着出来,看你造化。当然,你要是敢在里面耍心眼,刚才你吃的是毒药,绝对熬不到见明天的太阳!” 讲完之后。 我将黄山鼠的手机拿了过来。 给那几波盗墓贼发了信息。 “他们手中有墓室原始结构图,已拿工具进入墓地,现在正在里面挖东西。从他们聊天情况判断,计划二十分钟完成挖宝并撤离!” 肖胖子拎起瑟瑟发抖的黄山鼠,将他像拖死狗一样拖到甬道口,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本来我们打算自己引火烧身。 现在换引子了。 换成了黄山鼠! 我们迅速隐蔽。 时间才过去十二三分钟。 手电筒的光亮已经从下面照来! ------------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三花聚顶 我们立马屏住了呼吸。 为了保险起见,我特意将黄山鼠的手机给调成了静音。 手电筒的光线越来越近。 月光之下来了四位汉子,他们拿着手电筒往四周照了几照。 其中一位站在原地,开始用手机发信息。 不一会儿。 我手中黄山鼠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信息过来:“老黄,你特么人呢?” 到底要不要回他? 也不知道怎么回。 索性不回。 “这死老黄,还跟以前一样胆小,估计带着那帮外地厨子到这儿就走了……这特么到底是哪座墓?” “大哥,绝对是那座墓!” “你怎么确定?!” “因为这边上没其它墓!” “滚尼玛的!” “……” 这几个货明显是发丘天官,因为他们的脖子上都挂了一块铜印。 铜印最早是曹操麾下发丘官戴的,上面印有“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几个字,据说这玩意儿能避鬼神,后来学发丘官一脉技术之人都喜欢弄一块铜印挂在身上。 其实没啥作用。 图个心理安慰。 这里简单说一个概念。 盗墓这行当没有师承宗门,只有技术流派。 也就是说。 盗墓贼不可能像少林、武当一样师父带徒弟一代一代传承,毕竟这是脑袋别裤裆里的活计,容易挂掉或者进去,传不到几代就断了。 江湖人口中所谓的搬山、卸岭、发丘之类的,只是使用这一门的技术和规矩而已。 比如,一位普通农民,如果从事盗墓行当了,他觉得发丘天官这个铜印比较帅,弄一块挂身上,盗墓时按发丘天官的规矩来,那么他就属于发丘天官。 改天他将铜印一丢,弄几张道符,盗墓之前先在墓室四周烧上几圈道符,又可以说自己是搬山道人一脉。 国内盗墓当行,若按照南北地理位置来区分派别,辨识度反而还会更高一些。 但不论是什么流派,挖鬼货发大财才是唯一目的。 像有些小说里面说某些门派下墓为了专门找珠子,不为发财,反正我是没见过。 一位发丘天官亮出了刀,大声鼓劲道:“哥几个,等下都别怂!” “这一单要是做成了,可保十代富贵!”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亮起了刀,迅速从甬道口进去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今天他们根本不是盗墓,而是抢宝。 为此,他们完全不需要探测墓地机关、找进墓口、测氧气等步骤,在他们眼中,我们已经先进去了,按我们趟过的路下去,直接抢琴才是王道。 他们进去才不到两分钟,估计人还没摸到主墓室,又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上来了,一位五十来岁年纪,一位二十多岁。 这两人都背着布袋子,袋子上面有八卦图案,口袋外甚至还露出了几柱长香。 搬山道人到! 搬山道人盗墓比较有特点,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单独行动,即便是组合,基本上都为父子,他们会一些轻身功夫和简单辟邪术法,对尸体也比较尊重。 这两人如同鬼魅。 到了甬道口,他们一声不吭,互相比划了一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 从他们出现到进入甬道,前后不过几十秒工夫。 低调的行动派! 我预计这两位搬山道人下去之后,会找一个地方藏起来,最后再出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宝。 肖胖子想说话。 卞五一下捂住了他的嘴。 因为又有人上来了。 这群人有六人,为头的是一位倒立眉,其他人全是五大三粗的壮汉,身上背着皮筋弩和鸟铳。 “奶奶的,发丘的和搬山的竟然想跟我们抢东西,简直活腻歪了!” “黄山鼠也不是什么好鸟,竟然吃三家!等下逮到了他,把另两家给他的钱也抢了。” “大哥,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老三,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一波晕菜!” 那位叫老三的人闻言,立马拿出了背上的皮筋弩,弩头装着像牛屎一般的丸子,他用打火机点着了,站在甬道口,朝墓室里面连发了十弩。 即便我们在外面,也听到了里面传来了闷响。 一种火硝爆裂的声音。 甬道口里面顿时传出来了一股浓烟。 倒立眉见状,哈哈大笑:“十秒之内,这两帮家伙不晕,算老子输!” 看来刚才射进去的是一种能让人晕厥的烟.雾弹。 这几人很明显是走光货的。 所谓走光货,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盗墓贼,光天化日之下,凭借武力去抢盗墓贼的货。 盗墓贼从墓室里摸出来的东西被抢了,又不敢报公,只能忍气吞声。 由于他们干得全是无本生意,所以叫走光货。 真正的盗墓贼非常痛恨和鄙视这帮鸟人。 有一个问题我当时想不通。 这个假局,老司理会信,属于情理之中,因为他一直按真实的线索在这几个地方找琴,坚信焦尾琴的存在,我们属于反向利用了他手中的真实线索。 可邙山这三波盗墓贼,他们从来不知道邙山有焦尾琴之事,怎么会不疑有他,动作奇快地跑来了? 我曾问过卞五原因。 卞五翻了翻白眼,一句话怼得我哑口无言。 “总有傻子会上当!” 我想想确实如此。 那些搞诈骗的,骗术无论再怎么简单,总有人上当。 卞五是向邙山盗墓贼群体的大海散布出消息,总得钓上来几条蠢鱼。 他们就属于这个行列。 走光货的突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们见到封土堆外面几个盗洞口冒出了烟。 倒立眉转头问老三:“去尼玛!打烟之前你不看看有没窟窿眼?” 老三回道:“大哥,你也没说啊!” 倒立眉恼怒不已:“这特么还要说?!你是不是将烟弹全给打完了?” 老三回道:“对啊,你不是说让他们一波晕菜么!” 倒立眉脸上肌肉直抽搐:“干!这样四处漏,一点效果都没有,白瞎那些烟弹了!” 旁边有人问道:“大哥,要不我们去堵住那几个盗洞?” 倒立眉说道:“堵你大爷!哪儿那么麻烦,直接下去干他们!” 讲完之后。 他们全冲了下去。 葱姜蒜三花聚顶! 就差老司理这坨肉馅拌下去。 我们就可以将饺子给包起来! 正在此时。 我手机突然发出了令人心惊肉跳的震动声。 这是三黑子打来的! ------------ 第三百六十六章 反冲锋 三黑子、冯晚林与疯虫其实比我们提早了一个多小时出发。 他们按照卞五的指点,到达了这座东汉墓下方的小河边提前隐蔽。 我们上山,以及刚才那三波盗墓贼上山,其实他们全都看在了眼里。 等于他们是我们这次包饺子计划的另一重外围保障。 他们在外面既负责接应我们,又能防止在我们与老司理等人斗法之时出现漏网之鱼。 之前的计划是,让他们看见老司理的人进入了包围圈之后,立马发信息告诉我,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三黑子做事向来非常谨慎,可现在他没发信息,却选择了直接打电话。 显然发生了异常情况!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即接了起来。 三黑子的语调非常着急:“老板,我们被反包围了!” “刚才我看见十几个人,他们身上全带了武器。我们用夜视望远镜看了,疯虫说他认识其中一个人,是老司理另外一个据点的武功好手,确认这些人就是老司理的人。” “本来以为他们会经过我们的埋伏点,前往墓地去抢琴,但他们却在离我们百余米之外的那处山坳口驻扎了下来,将出口全给围住了。” “之前我们跟五哥探勘过地形,那座东汉墓其实处于三面陡壁之下,我们如果要出去,不可能翻越陡壁出去,只能原路返回,而原路返回必定要经过那个拗口!现在怎么办?!” 我脑瓜子嗡嗡直叫。 之前我一直考虑的是引火烧身,引来盗墓贼、老司理,让他们进墓来抢假琴,乘乱出手,我们作为第一层饺子皮在墓外包住他们,三黑子等人作为第二层饺子皮再包一层。 由于我们之前没来过这里,计划也比较匆忙。 从来没考虑过东汉墓三面环山的特殊情况。 老司理曾来过一次,他非常了解这个地形,充分利用了地形特点,不仅不进墓,且反其道行之,简单的一招掐最外面的卡口,就将我们给彻底围住了。 现在。 他成了饺子皮。 我们倒成了饺子馅! 第一层馅是墓地里的几波盗墓贼,第二层馅则是我们,第三层馅是三黑子几人。 老司理的队伍就在最外面的坳口守着。 无论谁拿了琴出去,必须要经过坳口,他们就可以一举拿下,所有人都插翅难飞。 我与老司理这次来回过招。 非常像下围棋。 我布下了重重口袋围他,本以为会万无一失,结果他巧妙的一招反包围,令我之前的部署全沦为废子。 这就是老司理! 一位胸有万千沟壑的老狐狸! “老板,你说话啊,现在怎么办?!” 三黑子大急道。 我深呼了一口气:“你们在原地待命,不要被他们发现,我们马上过来跟你们汇合!” 三黑子回道:“好!” 挂完电话。 我见盗洞口的浓烟已经消散,转头对卞五、肖胖子、小竹说道:“我们现在必须迅速下墓,两个目标,第一,将那把做旧琴完好无损地拿出来。第二,让黄山鼠和三波盗墓贼全晕倒在墓地里,不让他们打乱我接下来的计划!” 讲完之后。 我带头往下面奔去。 甬道非常宽大。 洞壁由大青石垒成。 不过不长。 二十来米距离。 人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的一片吆喝打斗之声。 随后。 我们视线一片开阔。 主墓室呈圆形,比甬道下沉了三四米左右,周围设有很陡的台阶。 这是东汉一种独特的下沉墓葬形式。 文字不大好形容。 反正类似我们现在正站在足球场的看台上,下面的球场是主墓室就对了。 手电筒往主墓室里面一照。 发丘天官和走光货两帮人正互相打的呜呼哀哉。 但走光货的人多,又比较凶狠,占据了上风。 而两个搬山道人则躺在地上,浑身血呲呼啦,哎呦连天,动弹不得。 我们几人不走台阶,如同天神一样,一跃而下。 他们见到了我们,先是神情一懵,但不敢收心,继续干仗。 倒立眉转头大骂道:“奶奶的,又来一批!” “老三、老四,那两个家伙都躺地上动不了,你们还打他个蛋啊!快去招呼一下新来的朋友!” 两位闻言,立马撤身,各拿起了一张弩,向我们瞄准。 小竹无比漂亮两个一个飞腿,将他们手中的弩给踢飞。 肖胖子爆喝了一声,若猛虎下山,一拳一个,将那帮走光货的全撂翻在地。 这货还朝地上淬了一口:“乌合之众!” 讲完之后。 肖胖子开始给他们掰手腕、脚腕,让它们全脱臼,哀嚎之声阵阵传来。 不是走光货的不经打。 而是他们正拉锯战,被我们突然袭击,任谁都要栽。 卞五去找黄山鼠了。 几位本来被走光货的干够呛的发丘天官,神情欣喜万分,说道:“几位爷,感谢相救……” 我手指变成手刀,一掌一个,抡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来不及哼叫,全倒在了地上。 卞五找了一圈黄山鼠没找到,匆忙跑了回来,大急道:“人不见了!” 我也急了,找了一圈,确实不见踪影。 我大喊道:“黄山鼠,解药要不要?!” 话音刚落。 只听见旁边一个耳室传来了“铮铮铮……”的声音。 这是琴声! 我们循着琴声快速跑过去。 到了一间耳室,见到一堆石块塌方之处,好像有人在。 肖胖子过去扒拉开石头。 见到黄山鼠抱着琴,正全身瑟瑟发抖,眼神无比惊恐地看着我们。 空气之中还传来一股屎尿的臭味。 这货已经吓得屎尿失禁了。 我把琴拿了过来。 肖胖子一巴掌将黄山鼠给抽晕了。 我们正准备出墓室。 但小竹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跑回到了黄山鼠身边,从他口袋里搜,最终搜出了之前我们给黄山鼠的六千块钱。 小竹说道:“这是我们的钱,一分也不能给他!” 几人迅速出了墓。 我们在树林中穿梭。 很快就到了三黑子等人埋伏的地点。 他们见我们到来,均没吭声,一脸紧张地等我安排。 我拿过夜视望远镜往外一看。 一百多米之外。 十几个人已经将坳口给死死地围住。 从他们战立的姿势来看。 全是练过家子的好手! 我对他们说道:“全是像余风这种人物,不能硬碰硬,但也不能让老司理跑了!” “现在由我来做刺穿饺子皮的针,你们进行反冲锋!” ------------ 第三百六十七章 江湖刀礼 冯晚林秀眉紧蹙:“怎么反冲锋?” 我说道:“先拉扯,再前后夹击!” “由于这次我们是突然出现在邙山,无论这几波盗墓贼也好、老司理也罢,他们都是等我们放出了消息,从酒店出来之后,才开始正式跟踪我、肖胖子、小竹。也就是说,迄今为止,他们尚不知道晚林姐、黑子、卞五的存在,这是我们破包围圈的一个大变数!” “等下我、小竹、胖子带着琴出去,假意闯阵不过,然后抱着琴迅速拉扯回撤,他们见到了琴,必然来追我们。当他们追我们通过现在这个位置的时候,晚林姐你在后面,立即用彩门幻术,召集动物突然攻击他们。” “黑子你乘他们猝不及防,对着他们腹背一顿爆锤,我们三人再返回包夹攻击。他们人数很多,武力值非常高,不可小觑,大家切不可恋战。我们唯一目标就是等现场一乱,撕开一道大缺口,立即冲出去,没命地逃。” 肖胖子闻言,大急道:“那老司理呢?!近在咫尺,难道放过他?!” 我回道:“以老司理的狡猾,他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群人当中!” “无论等下发生什么,卞五你千万别现身,将自己当成一个影子,等我们逃脱之后,你悄悄地跟着这群人,看他们找谁汇报、去了哪里,能否找到老司理,你才是关键!” 讲到这里。 我突然觉得给卞五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他替我保管了麒麟玉佩。 老司理其实也一直在找他。 如果跟踪过程中一旦被发现。 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说道:“老五,无论事情成败,一切都以自身安全为前提。” 卞五摸了摸八字胡,回道:“苏兄,你放一万个心吧!老五干别的不行,这事最在行!” 我无比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对我的方案均表示赞同,认为硬打肯定打不过,用这个办法,造成现场混乱逃出去,问题不会太大。 冯晚林浅笑道:“苏尘,我等下保证让他们全吓出尿来!” 尔后。 她给我们一人发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等下可能会有小动物来咬你们,你们吃了这个药就不用怕了,一点疼而已啦。” 我们将药丸吃了。 疯虫脸色惨白地问道“那我呢?” 肖胖子嘿嘿一笑,说道:“你小子就自求多福吧!” 疯虫闻言,吓得全身直哆嗦。 这货要是被老司理的人发现,肯定小命不保。 但我没义务负责他的安全。 一切看他的命。 事情商议完毕。 我、肖胖子和小竹先从树林里往墓地的方向后悄悄撤了一大段距离。 几人再从山坡往下,大踏步而出。 看起来三人就像刚从墓地里夺琴走出来一般。 当我们几人身影突然出现在那群人视线的时候。 他们“唰”地一下,全摆开了阵,严阵以待。 在距离十米左右。 我朗声问道:“对面可是老司理麾下的朋友?!” 一位虎背熊腰,神情无比冷峻的中年汉子从队伍中走了出来,瞅了瞅我抱着的琴,竟然冲我一抱拳,大声回道:“宝归英雄手,苏先生果然人中龙凤!鄙人马天川,今日奉老司理之命,已在此恭候多时!” 我冷声问道:“老司理可在?” 马天川回道:“他老人家不在,但他有几句话让我转告苏先生。” “第一,大江东去无人可挡。他老人家没想到苏先生能如此快调查到线索,并来邙山掘宝。尽管他认为今日苏先生手中之物,十有七八为假,只剩二三为真。但这二三为真的概率,迫使他不得不派我们来此确认,希望苏先生原谅他的鲁莽,并认清大势,主动献宝。” “第二,冤家宜解不宜结。他老人家非常欣赏苏先生的才华,无论苏先生手中宝物真假,只要苏先生从此不再揪过往之事、不再打扰他的工作,今后他愿意倾尽资源、人脉,暗中助苏先生成为国内古玩江湖翘楚,享尽一生荣华。” “第三,万事万物皆有缘散之时。他老人家与苏先生缘份深厚,相爱相杀已久,实在不愿意再继续下去,若苏先生不答应,仍旧一意孤行,他让我今日务必请苏先生到一处山水佳地,从此天上人间观山,玩水赏鱼!” 不愧是老司理! 三句话。 第一句提条件。 第二句许承诺。 第三句下通牒。 这意思无非是,如果我答应这些条件则罢,若不答应,在老司理没找到真的焦尾琴之前,他们今天将囚禁我,找到了之后,因我已经彻底无用,会立马将我做掉。 马天川转达完毕之后,对那些下属说道:“向苏先生几位行江湖刀礼!” 十几位下属一听,立马双脚呈外八字。 “哐啷”一声。 齐刷刷地拔出了十几把刀。 他们嘴里同时爆喝一句:“哈!” 明晃晃的刀。 映衬着天上皎洁的月光。 寒意深深。 杀气腾腾。 马天川这副作派,表面上是在行江湖刀礼,实则是向我们强硬地展示肌肉,形成强势震慑。 类似两军交战前的大规模军事演习。 马天川是个人物! 如果夏禧是老司理手下的大文将,那马天川毫无疑问是一位大武将。 难怪让他今天担此重任。 我没吭声,转头看向了肖胖子。 肖胖子见状,秒懂,咳嗽了两句,大声说道:“马天川!我老板也有几句话让你转告老司理!” “第一,抢人东西忒不要脸!这琴是我老板的家传宝贝,让我们交宝,让老司理死了这条心!” “第二,高官厚禄去你妈的!古玩江湖翘楚算个蛋,我老板一出山就是神!” “第三,嘴臭无用有种来干!还想请我们老板做客天上人间呢,老司理有这本事,庙够特么大么?赶紧给老子死一边去!” 虽然语言粗暴,显得非常没文化。 但死胖子的气势却是杠杠的! 马天川闻言,顿时脸黑了。 我又对小竹说道:“向马先生等人行江湖刀礼!” 小竹这丫头手上也没刀。 她突然一抬手,嘴里无比可爱地骄喝一声:“哈!” 五六枚刀片从她手中呼啸而出。 丫头好样的! ------------ 第三百六十八章 片刻欢愉 “哐啷啷”一阵响动。 五六人嘴里发出了惨呼声,他们被小竹刀片割手,手中的刀落地! 机不可失! 我们三人几乎同时脚尖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踏上前,猛烈攻击。 肖胖子如同铁塔一般冲向了被中了刀片正捂手的那几位。 小竹若飞舞的蝴蝶,左腾右闪,瞬间将他们杀得七零八落。 擒贼先擒王! 我举起手中那床假琴猛地朝马天川砸去! 马天川压根料不到我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突然袭击,顿时大惊失色,赶忙往旁边疾闪,但这家伙的武力完全不亚于崔先生,在躲避过程中,突然反手一刀,直劈我的面门。 我立马举琴格挡。 马天川无法确认这床琴到底是真是假,压根不敢砍下去,只得急急收刀势。 我一脚朝他猛踹。 马天川嘴里爆喝一声,与我硬生生地对了一脚。 我感觉脚踢到了一块铁板之上。 硬得瘆人! 双方皆退后了好几步。 我不待他反应,手中再次抡琴,耍着狂乱的琴花,大开大合,向马天川猛扑猛打。 马天川担心伤到琴,被逼的节节后退。 但让我无比惊叹的是。 在如此情况之下,他并没有丝毫慌乱,第一时间作出了最佳选择,往侧边迅速狂奔摆脱我,与此同时,嘴里大声向下属下命令:“先围再打!” 这群人不愧全是顶尖好手,在经历过刚才短暂的慌乱之后,无比迅速地调整过来,竟然形成了半包围的姿态,朝我们呼啦啦围攻。 马天川开始截我们的后路! 已经不能再打了! 我们三人各抢了一把刀。 “哐哐哐哐……” 刀锋相碰。 火花四溅! “撤!” 我们开始拎着刀猛往回撤去。 十几个人口中大声吆喝着,朝我们无比凶猛地扑来。 夜色之下。 三人逃。 多人疯追。 月光映照刀影。 满山萧杀。 他们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仅仅才十几秒种。 他们已经跃过了冯晚林等人的埋伏地点,追到了我们身后。 忽然之间! 耳听一声凄厉口哨响动之声。 三黑子犹如天神,从草丛中猛然跃出,也不知道这货什么时候弄到了一根无比粗大,长度足足有五六米的大树干,嘴里大声嘶吼着:“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一!” 树干带呼啸声攻击那些人的腹背。 棍扫一大片! 那群人猝不及防,纷纷倒地。 反击正当时! 我们三人此刻正好处于一个半坡的位置,猛然转身,向下狂袭。 小竹的速度最快。 她借着陡坡,身子无比轻盈地跃下,一手飞出数枚竹刀片,一手挽出阵阵刀花。 瞬间杀开了一条血路。 “哥,快走!” 我们顺着这道缺口,立即冲了出去。 正在此刻。 树梢剧烈晃动。 耳边传来了蛇吐信子无比急促的“呲呲呲”声音。 几十条青竹蛇从树上跃下。 它们不仅扑向了马天川等人,还扑向了我们。 一时之间。 现场极度混乱。 青竹蛇的毒性很大。 老司理麾下那些人大惊失色,不敢怠慢,疯狂舞动着刀砍杀蛇。 我们压根不管。 尽管身上已经被蛇咬了好几口,有些蛇还缠着我们手脚,但因为之前我们吃了药,强忍着疼,往外飞奔。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疯虫跑得竟然比狗还快! 马天川见状,大吼道:“别管蛇,别管蛇!等下叫人打血清,死不了!” 他挥刀狂砍死几条青竹蛇,带着几位反应比较快的下属,向我们疯狂追来。 我们几人摆脱他们倒是没问题。 但冯晚林的速度太慢了。 我只好一个转身。 将手中的琴甩了起来,一脚飞踹琴体。 琴体带着嗡嗡响动之声。 如同一枚炮弹。 向着马天川等人激射而去。 马天川等人立马顿住了,伸手去接琴。 小竹反手射出几枚竹刀片,呼啸着割中了他们的小腿,他们顿时惨呼一声,抱琴倒地。 我拉着冯晚林,快速地往山下奔逃。 斜眼瞥见。 马天川气得跪在了地上,一拳将琴给砸得稀巴烂,冲天大声嘶吼,散发着心中的憋屈。 在刚才我丢出琴的一刹那间,他接住这床琴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但现在他已经彻底醒悟过来。 我既然将琴给丢了。 这玩意儿必然不是真的焦尾琴。 所以他气得将琴给一拳砸了。 我们一路狂奔。 半个小时之后。 来到了我们之前藏车的地方。 这车是黄山鼠的货车。 现在起了大作用。 三黑子迅速上了驾驶室,立马发动了车,往前飞快开去。 往后一望。 马天川已经带着几位下属赶到了山脚下。 但估计他们车停靠的位置比较远,只能望着我们汽车的尾气,腮帮子紧咬,气得纷纷摔刀。 肖胖子哈哈大笑:“爽!这次真特么爽!” “黑炭,你小子挺勇猛啊!” 三黑子开着车,无比淡定冲肖胖子竖起了中指:“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一。” 肖胖子:“……” 小竹格格直笑。 疯虫缩在角落打摆子。 我感觉有一点异常。 因为我刚才一直拉着冯晚林跑,此刻已经彻底安全了,想松开手,但冯晚林却拽住没让动,还在我手心似有似无地挠了一下。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 冯晚林将手给放开了,若无其事地撩了一撩头发,笑意盈盈说道:“哎呀,紧张的手心全是水啊。” 尔后。 她还冲我挑了一挑眉毛。 我:“……” 她这是在干嘛?! 肖胖子仍满脸兴奋:“竹啊,刚才苏子叫你行江湖刀礼,你竟然直接动刀了,差点把我给整懵了,苏子不要脸的精髓你到学挺溜!” 小竹闻言,吐了吐舌头,来了一个郭富城标志性的摇头杀:“那是!俗话说的好,要想学得会,先跟……” 她脸瞬间红了。 满车人哈哈大笑。 冯晚林不怀好意地问:“要想学得会,先跟哥捶背?” 小竹又羞又急:“晚林姐!” 一场大战之后的片刻欢愉。 回到镇上。 已经天亮了。 我们迅速弃车,打车往城里奔去。 到了郊区之时。 我见到了一家农家乐,立即吩咐停车,住了进去。 众人休息。 可我精神却高度紧张,站在窗户前,眼中望着窗外迷蒙的雾气,手里反复搓揉那枚假袁大头,耳朵死死地听着旁边手机的响动。 我在等卞五的电话。 可能是扭转乾坤的一次电话! ------------ 第三百六十九章 弥勒真弥勒 按照老司理的计划。 他应该今晚或明天会去第四个坐标点。 东汉墓发生之事,他肯定对我有各种猜测。 比如,我手上到底掌握了多少坐标、弄假琴搞那一出目的何在、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不管有多少猜测。 他绝对不会改变计划。 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 老司理拥有绝对的实力。 也就是说。 如果卞五跟踪成功。 最迟的情况,今天晚上会有电话过来。 东汉墓这场较量。 虽然没见到老司理真人,但也有重大的突破,那就是他第一次向我递了话。 我也第一次向他递了话。 从最初我压根不知道老司理这个名字,到阻挠他扶持陆小欣夺取家主、暗船破钓金鳖局、魔都端据点……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开了佛口。 我们已经越来越近了。 希望在邙山能找出他。 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 晚上九点。 电话铃声突然令人心悸地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 竟然是光头朱打过来的。 我接起来问道:“朱哥,有事?” 光头朱笑嘻嘻地回道:“有啊!没事我打电话给你干嘛?” “什么事?” “我这几天喂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说猫发情的时候,叫几声就能招来同伴,这是什么原理?” “什么原理?” “口才啊!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之所以招女人喜欢,就是口才比我厉害!当然你的口才不是我这种吹牛逼的口才,而是一种具有控制力的口才!你小子话不多,但一出口就能切中关键,从不拖泥带水,这肯定是经过了特殊训练……” “等等!你打电话给我就这破事?” “要不然呢?!我特么在这里守母猫生崽,它到现在还哼哼唧唧地不生,等得我都快抑郁了,我恨不得立即给它破腹产……你看我扯哪里去了,说话又没抓住重点!我就是来向你讨教一下怎么练口才。” “……” “你说话啊!” “晚林姐,小光说要给猫破腹产……” “嘟嘟嘟。” 光头朱把电话给挂了。 这才叫讲话抓重点! 可惜他又领会不了。 无比糟糕的是。 在挂完电话之后,我突然见到了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竟然是卞五的。 我心里把光头朱骂了足足八百遍! 现在我又不敢回电话过去,担心因为电话响动惊扰到卞五,暴露他的行踪,只好试着发了一条信息,问他情况怎么样。 可卞五却一直没回。 我心顿时悬了起来。 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我立马出门,让肖胖子等人先别休息了,随时准备出发,并吩咐三黑子向农家乐老板租一辆面包车,在门口待命。 足足等了二十来分钟。 电话铃再次响了。 这次是卞五的。 卞五的音调非常着急:“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我回道:“先别说这个,情况怎么样?” 卞五说道:“马天川白天回了酒店,今晚一批人共三辆车,从酒店同时出发。一直往湖里乡方向前进,我弄了一辆车在后面跟着。” “可刚才在一个交叉路口,三辆车竟然分成了三个不同方向分别前进!我猜测老司理担心被人跟踪,只有其中一辆车是真正前往第四个坐标点!” “所以我给你打电话,想让你判断一下我到底跟哪辆合适,但你却一直在通话中,无奈之下,我只好自己选择跟了一辆车!” 我急道:“然后呢?!” 卞五回道:“这辆车我本来觉得最有可能前往真实的坐标点,因为它最特殊!我之前在酒店监视他们的时候,看到人偷偷往这辆车上放了洛阳铲、飞虎爪、蜈蚣挂山梯等盗墓工具,而其它两辆车没有!” “所以我就选择跟了这辆车,但它往前开了二十分钟左右,竟然在路上抛锚了,一直停着不走,而且现在还熄火了,看这样子准备在路上过夜!这太明显了,这辆车就是拿来迷惑跟踪之人的!” 我问道:“其它两辆车什么情况?” 卞五回道:“其它两辆车完全一样,看不出任何区别!” 我又问道:“它们去的方向分别是哪里?” 卞五回道:“一辆往洞乡、一辆往望仙谷……卧槽!上当了!去洞乡那辆车才是真正去第四个坐标点的!” 我问道:“为什么?!” 卞五回道:“邙山我以前也来过,对这里比较了解!望仙谷是一个旅游区,那地方没有古墓!而洞乡有古墓,只不过山形比较陡峭,土质也硬,我那些同行光顾的不多,但里面古墓确实有!” “妈的!老司理这狡猾的老狐狸,他利用一辆特殊车辆,把跟踪之人给带错路,再用两辆完全一样的车迷惑人!要不是你刚才提醒方向问题,我特么根本没想到!” “不说了,我现在马上开足马力往洞乡方向追,去洞乡只有一条小路,我当成高速来开,一个小时左右应该能咬住老司理的屁股!” 话音刚落。 我已经听到卞五那边发动机点火的声音。 “等一下!” 真的会是洞乡方向吗? 交叉路口三辆车突然分道扬镳。 最特殊的那辆车作为诱饵,引开跟踪者,二十分钟之后突然熄火停在路边,另外两辆车用来的搅乱视线,让人无从下口。 眼下只能从车前进的目标来判断。 目标推测就是洞乡。 看起来结论没任何问题。 可他是老司理! 会让我们推测准确? “你快说话啊,再不跟过去就彻底来不及了!”卞五大急道。 我一咬牙:“你保持原地不动,盯着这辆抛锚车!” 卞五闻言,顿时懵了:“啥?!这明显是诱饵车!而且我现在想起来,这条车前进的方向,是离开邙山去隔壁县的!” 我回道:“你听我的!赌一把,输局无悔!” 卞五:“……” 这是强烈的第六感。 其实现在根本无法判断三辆车的真假。 我只能从老司理的性格上进行怀疑。 三辆车三个方向,普通人在它们分道扬镳的那一瞬间,就完全丧失了判断。 卞五这种聪明又观察细微的人,会跟这辆装了盗墓工具的车。 比卞五还厉害的角色,在看到这辆车突然抛锚路边后,会根据其它车的行进方向迅速作出判断,认定去洞乡的车辆为真,立即去追。 可老司理是神佛一样的存在。 我脑海中想起布袋和尚的一首诗: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 告诉你我是真的,但你却偏要怀疑。 反其道推之。 我觉得这辆抛锚车才是真方向! 卞五只得按我的要求盯。 一个小时之后。 卞五打了电话过来:“车重新启动了!” 这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 第三百七十章 缘份到了 我不想再等了,立即招呼众人出门。 疯虫昨晚已经被吓尿,根本不敢去。 冯晚林给了他一天的解药。 疯虫哀求道:“你们明晚之前可得回来……” 上了面包车,我们往卞五的方向开去。 外面下大雨了。 秋风瑟瑟。 寒透路人。 半个小时后。 卞五的电话再次打来。 “卧槽!苏兄,你真的太神了,这辆车开到了邻县,现在又从邻县的一条路往邙山的方向开,看样子它是去松山峰的路上,那里有古墓!” “你这样跟会不会被发现?” “不会!天色暗,下着大雨,离得远,我连车灯都没开,它根本发现不了我!” “车灯没开?!” “对!你别觉得我会翻车,哥们从小就练在黑暗中行走的基本功。再说,它的尾灯等同于雨中的灯笼了,只要它不翻,我就不会翻!” “注意安全!” 一场大雨。 反倒还成了卞五的保护色。 难不成今天老天要助我成功? 我们的车已经开到那辆车之前故意抛锚的地方。 冒雨下车。 我见到泥泞的路上一地的烟头和几个健力宝空瓶子。 这些烟、饮料,有老司理抽过或者喝过吗? 生平第一次感觉与他的距离如此之近。 我让三黑子不走他们的路线,改道走小路,直接杀往松山锋。 两个小时之后。 我们终于到了松山峰的山脚下。 来邙山之前我们大概了解了一下各个区域的情况。 松山锋虽然有古墓群,但并没有纳入邙山古墓保护区的范围。 主要原因是这里在民国时期就已经被盗的千疮百孔,十墓九空,后来经过了多次探查,专家认定几乎不可能存在漏网之墓。 我们到的时候,老司理等人由于绕了远路,还没到。 乘此机会。 我们将车给藏了起来,在附近稍微转了一下。 松山锋到处都是盗洞,长满了杂草,山峰的上半段,竟然还是喀斯特地貌,这在邙山地区是比较少见的情况。 几人回到车上躲雨。 众人有些无聊,开始打起了赌。 赌老司理这次到底会不会来。 小竹、肖胖子认为会。 三黑子、冯晚林认为不会。 他们问我怎么看。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一定会!” 他们问为什么。 我回道:“缘份到了。” 他们闻言,满脸无语。 四五十分钟之后。 卞五打电话问我们在哪里。 我将周边的地貌特征告诉了他。 天空电闪雷鸣。 我心里也翻江倒海。 强压着内心的激动。 我告诉他们还是按照昨晚的计划进行。 我、肖胖子、小竹先上山。 冯晚林、三黑子、卞五作为外围进行接应。 话音刚落。 却见从车顶上突然滑下来一张脸,贴在了挡风玻璃上。 黑乎乎的,五官扭曲,像是被车轮胎给压平了一般,煎饼似的,头上似乎还长了薄薄的黑翅膀,正随着风雨在微微飘动,它冲我们发出了无比瘆人的笑容。 冯晚林吓得一声惊呼,身子后仰。 三黑子动作极快,大骂一声:“不怕不怕,吹灯拔蜡!走你!” 一拳头过去。 这一拳。 挡风玻璃被砸出了一个洞。 雨水瞬间倒灌进来。 耳畔一声惨呼传来。 一人直接从车顶翻了下去。 卞五! 我们赶忙下车。 见到卞五倒在雨中,右眼已经肿得像萝卜一样,手捂住眼睛在哀嚎连天。 我无语道:“我看你今后迟早死在自己人手上!” 卞五骂道:“死黑炭,下手太黑了!你特么吃枪药了,没听过抬手不打笑脸人吗?” 三黑子:“……” 肖胖子笑道:“你那是笑脸吗,比鬼脸还恐怖!” 看了卞五这一身装扮我才知道。 这货脸上化了黑色的熏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雨没花掉,看起来头上像翅膀的东西其实是头顶黑色的雨衣,之所以整张脸扭曲扁平,是因为他刚才将脸死死压在了挡风玻璃上,看起来确实非常瘆人。 小竹说道:“五哥,幸好是黑哥出手!刚才我硬是摁住刀片没动,要不然你的眼睛就彻底瞎啦。” 卞五面容扭曲,满脸憋屈:“合着我被鬼打了,还是我的错?!” 我让他上车再说。 其实也不能怪卞五。 这是他多年以来习惯性的出场方式。 非常难改。 就像人习惯了用右手拿筷子、写字。 卞五上车之后告诉我们,老司理的那辆车,先后经过了三个不同的小镇,每个小镇突然出来了一辆面包车,车窗全蒙着黑布,这些车跟老司理的车汇合,一齐到达松山峰脚下,现在全从北面上了山,我们可以从北面山脚速度跟过去。 这老家伙是真可以! 我想起余风之前的经历。 估计三个不同小镇出来的三辆面包车里面,全是从外地调来好手。 他们均先提前被安排在一个陌生的地点秘密等待,在最后关头,老司理才召唤他们前往真正的目的地。 这分散静默的办法虽然简单。 却最大程度避免了泄密、也避免了因大规模行动引起注意。 我想了一想:“卞五你带黑子和晚林姐从北面跟上去,我们三人从南面上山顶,形成山顶、山下包夹之势。若有问题,你们三人别往回撤,往山顶上冲,我们会在山顶冲下来接应你们。没有问题,你们跟到了一定距离,原地隐藏待命!” 这是吸取了昨晚被反包饺子的教训。 尽管今天出现这事的可能性并不大。 因为老司理等人也是第一次来到第四个坐标点。 但却不得不妨。 商定完毕。 我们穿上了雨衣,分头行动。 邙山属于秦岭山脉的余脉,总体海拔不高,最高峰的翠云峰海拔也只有几百米。 尽管雨中夜行。 但蹬这样的山毫不费力。 我们非常快就从南面蹬上了山顶。 卞五发信息告诉我:“一切正常,他们正在北面距离山顶几百米的位置探测。我们几人已经在下方隐蔽。” 我们从山顶再往下走了一段距离。 前面百余米处。 隐隐约约有灯光在晃动。 我拿出夜视望远镜一看。 只见十几人双手背后,一动不动,他们呈包围的态势,围住了一个大溶洞。 包围圈里面,有戴眼镜的人正拿着水准仪及经纬仪测标高,还有一些外貌看起来像江湖人士的人正在挖土,挖出土之后,聚在一起看土质。 我竟然从这群人当中看到了刘娇娇! ------------ 第三百七十一章 这事交给我来 当年刘娇娇被花老头严厉惩罚,导致神经病再次复发,她离开彩门之后,被老司理招入了麾下,现在不知道她的脑子怎么样了。 不过,从她今天的状态看来,好像并没有好利索。 拳脚好手在严肃地站岗、盗墓贼以及考古专家在踏勘地貌,刘娇娇无事可做,显得百无聊赖,她一会儿扣扣自己的眼睛,一会儿挤眉弄眼,一会儿又拿棍子去捅一捅那些站岗的人。 但根本没人搭理她。 她当时给大彩头下毒的时候,显得很正常。 估计是间歇性发作的精神疾病。 小竹也拿过夜视望远镜来看了一看,秀眉紧蹙:“哥,这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怎么办?” 我回道:“别急。他们目前还在踏勘,墓地没找出来。等他们踏勘出墓地,进墓地找琴,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 “等他们找到墓地,动手挖开了甬道口,我们逮住机会,随机应变,争取混进去。如果他们在这里没找到藏琴的墓地,估计还要前往第五个坐标点,我们暂时还不能动手,只能耐住性子继续死咬他们的屁股!” 肖胖子问道:“苏子,这么说你已经想到了混进去的办法?” 我摇了摇头:“没有!” 肖胖子闻言,满脸无语:“那你说的那么轻松!” 我回道:“在恶劣的情况之下,只能坚定信心并耐心等待最佳时机。” 肖胖子肥脸肌肉直抽搐:“又特么开始搞传销了!” 我:“……” 事实上确实如此。 两支足球队进行比赛,对手拥有完全碾压我们的实力,我们只能选择先龟缩,伺机寻找出对手漏洞,再进行简单高效的反击。 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 这帮人几乎毫无漏洞,若硬要说缺点,这些人都是临时组合、互不认识,虽然他们功夫厉害、排布严密,但默契度并不高。 与之相比。 我们仅存一点优势是配合度比较好。 可我们话刚说完,意外的情况突然发生了。 此时。 从那个溶洞里面出来了一个身上带着红点,像小孩玩具车一样的小机器人。 机器人还带了一个小车斗。 车斗上有一车斗的土。 他们拿起了小机器人,将车头上的土给卸了下来 几人顿时围了上去。 其中有一位戴着酒瓶底厚眼镜像位老教授的人,手中拿了一瓶溶液,倒在了机器人从溶洞里带出来的土上,旁边有人拿出了仪器,开始对那些倒了溶液的土进行化验。 几分钟之后。 众人神情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刘娇娇本来一直在旁边观看,顿时手舞足蹈,尖声地说道:“找到了,找到了!” 此话一出。 旁边立马有人开始捂住了刘娇娇的嘴,并低声严厉地呵斥她。 刘娇娇似乎对他们非常害怕,眼神惊恐,像一只受惊吓了的兔子,不敢再吭声了。 至于他们骂她什么,由于雨比较大,我们也听不见。 他们在测试完了土之后,竟然不找墓了,在溶洞口留了六人站岗,其它人竟然全部进入了溶洞。 非常诧异! 莫非藏焦尾琴的地方,不在地下墓地,而是在溶洞里面? 刚才刘娇娇那句“找到了”,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找到焦尾琴了? 肖胖子顿时急了:“完蛋!看他们兴奋的样子,可能已经确定了琴的位置,它就在溶洞里面!一旦他们找到了琴,我们根本没任何机会从他们手中夺下来!本来还准备用时间慢慢来寻找对方的漏洞呢,可现在比赛终场哨马上要吹响了!” 我想了一想,说道:“这就是漏洞!” 他们闻言,转头看向了我。 我解释道:“不再等了!就这六个人站岗,搞定他们,潜入溶洞!” 肖胖子愣了:“卧槽!对呀!我都被老司理强大的实力给压制成傻叉了,六对六,绝佳时机,咱们没理由不动手啊!” 我立马发信息给卞五,让他们三个人迅速上来,准备干仗。 发完信息。 肖胖子掰了掰手腕子,发出格格的响动声,转头无比得瑟地冲小竹说道:“竹啊,我负责两个,你别跟我抢!”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你那么喜欢他们,全留给你好不好?”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那什么……你也不用太客气!” 刚想摸黑潜过去。 我突然觉得不对。 老司理进溶洞去寻琴,他带着考古专家和盗墓贼进去其实就可以了,带那么多武功高手进去干? 集体干鬼? 会不会他故意在溶洞外留下了少部分人,其实那些高手全埋伏在溶洞口,等着引我们过去,突然涌出来将我们给团灭? 想到此。 我一把扯住了肖胖子和小竹,并给卞五打电话,低声叫他们暂时先别上来。 肖胖子和小竹非常不解。 我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肖胖子皱眉问道:“苏子,是不是想太多了?!” 老司理太狡猾了。 不得不防。 我脑海中想起那次在鬼花旗摆脱索命门之人追杀的时候,万分危急之际,冯晚林曾制造出几辆卡车同时向他们撞击的幻觉,造成索命门之人纷纷跳池塘躲避,让我躲过了一劫。 脑海中形成了一个计划。 打了个电话给冯晚林。 我低声问道:“晚林姐,你有办法制造出多人集体围攻溶洞口的幻觉吗?” 冯晚林俏声回道:“倒是可以……但彩门幻术其实都基于实物,要制造出这种幻觉,必须要有人真的在溶洞口攻击他们,这人身上涂上我们彩门独特的幻粉,对方闻到这种粉的味道之后,脑海会瞬间产生被很多人攻击的幻象。” “不过,这幻象也仅仅能支撑几秒钟的时间。也就是说,人不仅过去的速度要奇快,撤离也要快,不然等他们幻觉消失,会非常危险。上次我用卡车制造幻觉来救你,就因为卡车的速度快,在车身涂了幻粉,可即便是这样,也差一点失败了。” 我懂了。 讲透了,这种彩门幻术也就是一种独特药粉的运用。 本来打算。 我们两帮人先悄悄潜近,引起他们幻觉之后,如果确定是六个人,直接乘乱搞定他们,再进溶洞。如果有埋伏,直接按兵不动,撤退,继续等待时机到来。 但这引子实在太危险了。 不能冒险! 我只得取消这个计划。 可卞五突然在冯晚林的旁边说道:“这事交给我来啊!” ------------ 第三百七十二章 深入虎腹 我问道:“什么?!” 卞五笑道:“我现在的装扮就像鬼一样,刚才眼睛又被死黑炭给打肿了,我可以扮鬼攻击他们,保准把他们给吓尿,他们甚至可能还会以为遇见了真鬼!” 这事好像真可行。 一堆人前去攻击。 他们第一反应肯定是和人对攻。 但如果一堆鬼前去攻击,他们第一反应可能都是懵的。 以卞五的轻身功夫。 对手一瞬间的发懵。 他足以完全摆脱。 我一咬牙,回道:“好!现在大家尽量靠近溶洞口,如果卞五试探出来是六个人,我们立马以雷霆之势击之,务必一击必成!如果试探出来是一群人,卞五你尽快摆脱,其他人按兵不动,悄悄撤回原位!” 卞五回道:“放心!” 商定完毕。 我招呼小竹和肖胖子冒着大雨往前潜过去。 今晚的大雨真的非常及时。 给了我们足够的保护。 我们几人像雨夜中行走的狸猫,悄无声息往溶洞边沿靠。 这周围全都是喀斯特地貌。 奇形怪状的石头非常利于隐蔽。 我们三人的位置甚至已经到达了溶洞口的正上方。 那几位在溶洞外站岗之人仍毫无知觉。 这个计划其实非常冒险。 但确实值得大胆一试。 如果溶洞口真的只有这六个人,我们在废了他们之后,由于溶洞里面全是喀斯特地貌,到处都是犄角旮旯,老司理等人此刻又进入了溶洞深处,我们进去之后,隐秘非常容易。 到时候我们就会像六只黑夜中的鹰。 甚至不需要进洞,只要找到一个极为有利的位置,像上次他们反包饺子一样,死死地卡住溶洞的出口,地形变成天然防护盾,足以形成一夫当关、万分莫开之势,不管他有多少人从里面出来,我们在洞口守株待兔,干人夺琴,完全不惧! 形势就将彻底逆转! 一分钟之后。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声。 离溶洞口不远处一棵树的树梢,在雨中疯狂地晃动。 树叶雨花飞舞。 天空陡然袭来一道响雷。 银蛇疾闪而下。 一道若蝙蝠一般的黑影从树上迅疾跃下。 也不知道卞五刚才从哪里弄来了血。 估计是冯晚林抓到的动物血。 他现在全身鲜血淋漓,若无比恐怖的鬼魅,冲着溶洞口极速奔袭。 漂泊大雨之中。 刹那间! 十几位全身鲜血淋漓的“卞五”,竟然同时张牙舞爪向那些站岗之人疯狂袭击。 百鬼围洞! 令人无比震撼的一个画面! 那几位站岗人全都吓傻了,神情惊恐万分,纷纷后退却。 其中一人脸色惨白地冲里面大叫道:“有情况!” 溶洞口脚步声呼啦啦响动。 从里面突然掩杀出来了十几个人,他们见状,开始惊恐万分拿着砍刀冲那些“卞五”砍去。 果然有埋伏! 瞬间。 众多“鬼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只见卞五独自一人,雨衣飘飘,在黑夜之中冒雨狂奔而逃。 其中一位功夫好手勃然大怒:“有人在盯哨作怪!追!” 这群人反应过来之后,虽然不一定想通了刚才之事个中原理,但肯定觉察出根本不是鬼,估计觉得尊严和智商受到了严重羞辱、欺骗,顿时恼怒万分,竟然全都冲卞五追杀了过去。 卞五撤离的速度快若闪电。 他们根本抓不到。 就在此刻。 我脑子突然一炸! 在这短暂瞬间,溶洞口竟然没人! 根本来不及交待他们。 我纵身往下一跃。 从溶洞顶跳了下去,立马疾速闪进了溶洞内。 身后疾风一闪。 一个人跟了下来。 转头一看。 黑夜中眸子清亮。 “哥……” 我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巴,迅速拉着她往里面跑。 门口传来了声音。 “都别追了,全回去守洞口!” 外面的脚步声开始呼啦啦地往回奔。 我找了一个石头遮挡的角落之处,先仔细听了一下,确定四周都没有人,用极低的声音,无比严厉地责备道:“死丫头,你怎么跟下来了?!” 小竹满脸委屈:“我……” 我问道:“肖胖子呢?” 小竹回道:“他傻了。” 我立马拿出了手机,飞快地打字,发了一条信息给肖胖子。 “这是我和小竹早就商量好的计划!你们务必按原路撤回,等我命令才能行动,否则将前功尽弃!切记!” 必须乘现在骗住肖胖子等人! 否则,他们一着急,贸然向溶洞发起进攻,后果将不堪设想。 更关键是。 等下到了溶洞深处。 手机根本没信号。 想沟通都不行。 肖胖子立马回了一条信息:“我干!你和小竹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这货的懵逼与愤怒。 已经有几人开始进溶洞来察看了。 手电筒从我们身前一晃而过。 我和小竹能看见对方的脸。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一切正常!” “好!按之前卡点,各就各位!” 他们开始往溶洞口折返。 见他们已经走远,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溶洞里面非常之黑。 到处都是倒悬或耸立的白色滴灰石。 我们暂时又不敢开手电筒。 小竹在黑暗中的眼力远不如我。 我只得拉着她的手,凭着感觉慢慢地往前走。 这次真的算是深入虎腹了。 我当时决定跳。 完全是一瞬间的决定。 因为我完全无法容忍昙花一现的绝佳空隙在我眼前消失。 根本没考虑到是否危险。 没想到小竹会跟着我跳下来。 她要是再晚上哪怕一秒。 估计已经被发现。 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距离。 这个位置离溶洞口很远了,老司理等人现在估计也在溶洞深处。 我打开了手电筒。 开始查看地上的脚印。 数量足有七八人。 大概除了老司理和贴身保镖,其他人就是一些盗墓贼和考古专家。 因为二十来位功夫好手全守在溶洞口。 我顿时来信心了。 有小竹进来帮我。 这些人应该足够对付。 转头一看。 发现小竹正笑意盈盈,竟然还露出了一副享受潜行过程的俏模样。 我问道:“笑什么?” 小竹笑着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生死未卜。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没再理会她。 循着地上脚印。 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 手电筒偶尔开一下。 往前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 经过一片嶙峋的滴灰石之后。 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似乎进入了溶洞下面一座天然形成的大墓地。 我立马将手电筒给关了。 因为我听到了前面有人正在讲话! ------------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大墓无形 这里应该是溶洞的深腹部,非常之宽大,到处怪石嶙峋。 伴随着他们手中电筒不断前后左右晃照,显得影影绰绰。 中间有一个隆起的石包山。 足足有一层楼高。 头大尾小。 一直延绵至溶洞深处。 “会不会不是在这里?这溶洞腹部看起来没墓啊!” “不可能!线索就是指向这里。” “别急,等那几位到尾巴探勘的风水师回来就能知道结论了!” “……” 从对话来看。 应该有几位风水师已经往溶洞深处查看地势了。 我在黑夜之中仔细地观察这些人。 虽然距离有一些远。 但他们基本的轮廓和形态都可以看见。 盗墓贼、考古学究、拳脚好手,外加已经去溶洞深处探勘的风水师,加起来总共十人左右。 老司理应该就在其中! 可不管是他,还是他身边的贴身保镖,应该都已经化了妆。 甚至。 我认为这几人的嗓子肯定也像疯虫和卞五一样,使用了某种变声手段。 我重点盯了那两位拳脚好手。 贴身保镖保护老板,他们应该会离老板比较近的位置。 或者说。 会呈一个犄角保护之势。 但非常遗憾。 这两位拳脚好手反而在人群正中间的位置,似乎是这群人当中的头领。 无比狡猾的一种做法。 让保镖来领头,老司理隐藏在这些人当中。 以这老家伙的手段和水平。 无论是他假扮成盗墓贼、考古学究或者风水师,都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我又仔细地观看他们脚步移动的步伐。 老司理的年纪与总瓢把头年纪相当,理论上应该八十多岁了,这几天舟车劳顿,他的步伐应该与这些江湖人士有所差别。 用一个词来形容,叫做迟滞。 普通人看不出来。 但我从小跟九儿姐练功,能判断出什么步伐叫做迟滞。 看了许久。 依然看不出来。 他们一个个显得身手矫健。 也许老司理比较爱做广播体操,身体好。 小竹跟我时间久了,我们之间非常默契。 她闪着疑惑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读懂了这丫头的意思。 她是在问:“会不会老司理根本没来?” 我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 东汉古墓是他之前探勘过的,本身他对我做的引火烧身局存在怀疑,他可能会派手下的顶尖武将马天川来包饺子,但这松山峰溶洞他没探勘过,他绝对不会放心下属来寻找。 何况。 焦尾琴是绝世重器,它即便不属于四君家的神器之一,也价值数亿,万一中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他将无法承受。 最重要的是。 我有非常强烈的预感,他绝对在这些人里面。 这种预感,如同动物嗅到了天敌的气息。 如果这里有墓、有琴,我必须想办法夺琴,争取发现并斩杀老司理。 这是最为完美的结果。 如果斩杀不了老司理,我一定要夺下琴。 这是底线。 可如果这里没墓又没琴呢? 我要不要乘此机会直接杀了老司理? 我闭目想了一想。 答案是。 只要发现他。 必杀之! 让这场游戏彻底结束! 老司理是四君家之一、牵头人。 他身上也有神器。 他要是死了。 西域古墓佛天珠的秘密将永远堙没于尘世之间。 可那又怎样? 我是典型的现实主义者。 以我之力,诛杀掉老司理这个古玩界邪恶帝国的首脑,远比守护虚无缥缈千年佛天珠意义更为重大。 溶洞深处有三人打着手电筒快步朝着那群人返回。 他们应该就是去里面探勘的风水师。 “怎么样?” “确属风水宝地!” “这不废话吗!邙山有不是风水宝地之处?!” “可这里比较特殊!溶洞位于松山峰的项首之位,朝向为申山寅向丙申,左右护砂有情,前方开阔,明堂望眼一马平川,两侧随龙水蜿延,分别交汇流于半月池中,池水竟然在我们刚才去的尾部,构成一副龙腾水之势……” “听不懂!你直接说结论!” “我们的结论是,溶洞就是墓室,这个像楼房高隆起的石头山包就是棺椁!” 众人闻言,均诧异万分。 我和小竹也无比惊诧。 完全不用任何人工。 将天然溶洞作为墓室,里面的石头山包作为棺椁,确实是比较奇葩的存在。 大墓无形。 这简直是防范盗墓贼的绝妙手段。 难怪之前邙山的专家学者考察松山峰之时,遗漏了这座古墓。 把焦尾琴放在这样的古墓中。 几乎无人能盗! “不会错吧?” “绝对不可能!” “这是天然的石头山包,怎么打开?” “术业有专攻!我们只是风水师,只点穴,建墓是鲁班门的事,开墓是盗门的事,我们不知道。” 众人转过头,望向了那几位盗墓贼。 几位盗墓贼见状,老虎爪往上一甩,爪子抓住石山上面的凸起。 他们身轻如燕,几下就爬了上去,在上面开始观察试验。 半晌之后。 一位盗墓贼大声说道:“找到开墓的办法了!” 他们从上面跃了下来。 “石山两侧有两块毫不起眼的滴灰石,它们均隐藏在一堆嶙峋的怪石当中,但它们的形状、高度、大小均一致,如果是天然形成的,根本不可能完全一样。我们刚才看了材质,确定是人工浇筑,足够以假乱真,这两块石头必然是机关!” 我确实被老司理手下能人异士的本事给震撼到了。 风水师踏勘出天然大墓。 盗墓贼从一堆乱石之中找出了几不可察的机关。 这都是业内顶尖水平! 另一位盗墓贼说道:“牛犄机关墓,给我们二十分钟时间!” 两位拳脚高手中一位朝天鼻显然是这群人当中的领头人,对他们说道:“十分钟!” 几位盗墓贼闻言,挠了挠头。 但他们没有二话。 立马利用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开始折腾那两个小牛角。 这是一场非常精彩的盗墓大戏。 可惜我们的距离有些远,看不大清楚。 “快超时了!” 一位拳脚高手看着手表厉声说道。 “马上好!” 话音刚落几秒钟。 “咔嚓”一声响动。 那原本浑然一体的石山竟然凭空裂出来了一道缝隙。 灰尘弥漫。 “不好!这不是灰尘,是毒气!” “快戴上防毒面罩!” 已经有一位靠近缝隙的人倒下,在地上哀嚎抽搐。 现场人开始呼啦啦地往后退! 我大惊。 拉着小竹也开始往后疾退。 ------------ 第三百七十四章 趟雷 那股毒气并不浓烈。 溶洞的空间也比较大。 他们动作迅速,全戴上了防毒面罩。 毒气很快就没了威胁。 他们停了下来。 我和小竹躲到了后面一个角落。 离他们的距离又远了一些。 让我觉得心悸的是。 那位中了毒气的人,一直在地上抽搐,现在毒气已经消散了,也没人去救他。 对同伴如此之残忍。 回过头来一想。 不残忍就不是老司理。 我在回潜的过程中,其实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们。 刚才突然发生危险。 正常情况之下,两位拳脚好手应该会第一时间向老司理的位置靠拢并尽力去保护他,但遗憾却没有发生这一幕。 在巨变时刻,细节上还能做到如此严苛的伪装。 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 这种毫无破绽的伪装,反而是保护老司理的一个最佳手段。 朝天鼻将防毒面罩卸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指着盗墓贼的鼻子大骂:“你们是脑子有问题?!进墓先测毒,最简单的原则,你们刚才为什么不提醒?!” 一位盗墓贼满脸无辜:“墓室的毒气,几乎百分之百是在打开了墓门之后,从甬道里面涌出。牛犄机关墓,开了机关之后,百分之百只会露出一条微小的缝隙。从实践的情况来看,这种小缝隙,根本不可能会放置毒气机关。” “因为缝隙实在太小,机关也必须小,装载的毒气量也不够。但这家墓主,利用了两个百分百不可能的情况,直接将小毒气机关置于小缝隙当中,属于完全无法设想的小概率事件,任何厨子都不可能提前想到这点!” 朝天鼻大骂道:“你特么放屁!本事不行就不行,唧唧歪歪说一大堆!出去之后,你就等死吧!” 另一位盗墓贼也恼了:“朝天鼻!你我皆是临时抽调来此寻宝之人,我们只对上面负责!你不过是暂时组织一下而已,你和老子讲话最好客气点!” 朝天鼻火了,抽出了挂在身上无比锋利的鹰爪钩:“客气尼玛的……” 旁边另一位拳脚好手拉住了朝天鼻:“任务为重!” 江湖人士。 脾气暴躁。 他们其实根本不知道老司理就隐藏在众人里面。 如果知道。 他们估计尿都要吓出来。 更不敢如此嚣张的内讧互怼。 朝天鼻气哄哄地说道:“行!上面派下来的任务是让你们打开墓门、扫清机关,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完成!” 一位盗墓贼说道:“前面你说十分钟,我们不稀得搭理你!现在我们看你很不爽,不会听你的时间安排,否则,全军覆没别怪我们!” 朝天鼻被气得够呛:“你……” 几位盗墓贼开始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开墓门。 现场变得安静下来。 这群人离得远远的。 几位盗墓贼不愧是顶尖好手。 仅仅十五六分钟就彻底打开了墓门。 伪装成石头壁的墓门发出“支嘎嘎”刺耳的响动声。 在溶洞里面发出回响。 映入耳朵。 非常诡异的一种情景。 墓门打开之后。 他们先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只鸽子。 这只鸽子模样非常古怪,双眼猩红,嘴甲非常长,而且弯曲若鹰嘴,身上的羽毛黑的像煤炭,在黑暗中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 受过特殊训练的阴鸽。 也就是在墓地里面吃腐肉养大的鸽子。 它可以趟机关。 能辨识主人气息。 如果主人在墓地里迷路,它们还会带路出去,妥妥的避坑导航指南。 一位盗墓贼伸出舌头,舔了舔鸽子的嘴甲,摸了摸它的头。 小竹见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副想呕吐的样子。 阴鸽的事情我以前曾跟她讲过。 显然这丫头起了很不好的联想。 阴鸽开始发出“咕”一声叫唤,扑棱着翅膀往里面飞去。 它飞行的路线非常古怪,不断左右上下撞击着甬道壁往里面飞,应该是在触碰探测机关。 十几分钟之后。 阴鸽从里面飞出来了。 证明墓地里没有毒气、没有机关、氧气也没问题。 几位盗墓贼见状,又从旁边搬起了一块大石头,往甬道里面砸去。 方法简单而粗暴。 但却实用。 看看甬道口有没有设置陷阱。 最后一道程序。 盗墓贼拿了一坨东西出来。 拆开了外面的布。 一坨肉! 布刚打开,所有人都开始捂住了鼻子,一副闻之欲呕的状态。 我虽然隔得比较远,但也闻到了。 起初确实很难闻。 但吸入几口之后,有一股无比独特的气味,还有勾人垂涎欲滴之感。 一位盗墓贼将这坨肉绑在了之前运土的小机器人上,摁动了开关。 小机器人拖着肉进了甬道。 依旧过了十几分钟。 小机器人回来了。 几位盗墓贼开始检查那坨臭肉。 我突然明白过来。 这玩意儿应该是试探墓地里面有没有毒蛇猛兽。 如果有。 它们应该会来吃这坨肉。 简直蔚为大观! 机关、毒气、氧气、陷阱、野兽,采用不同的办法探测一遍。 不过。 这样非常好。 让这帮鸟人去趟雷。 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见肉没有丝毫减少,检查肉的盗墓贼起身,对大家说道:“没有问题!” 朝天鼻问道:“你确定?!” 他回道:“开古墓等同于摸石头过河,世间没有任何一位厨子,敢保证自己开所有古墓不出问题!但我们采取这几种办法开过了几百座古墓,至今无一差错,可以说经此法试过后,百分九十九点九的古墓皆可安全进入!” 朝天鼻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那你先进去!” 这位盗墓贼无比鄙夷地瞅了他一眼,大踏步而入。 确实没任何问题。 众人见状,开始放下心来。 准备跟着进墓。 忽然! “轰隆”一声响动。 那块足有千斤重的墓道门突然倒塌了。 死死地压向了甬道口。 一声凄厉的惨呼传来。 那位最先进甬道的盗墓贼,再也没声音了。 他身子已经被死死覆压在了墓道石门下面。 完全看不见了。 周围浓烟密布。 他们大惊失色,再次呼啦啦地往后退。 我们来不及退。 只得死死躲在角落里,一声不敢吭。 机关不在墓内。 而在墓外! 到底是哪位天才采取如此巧夺天工的设计?! 他们现在的位置。 就在我们前方几米之远。 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见他们鞋上面的商标。 这些人一个个脸色惨白。 满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意外再次发生! 那只阴鸽。 突然一身凄厉叫唤。 毫无预设地向我和小竹“唰”地一下飞来。 嘴甲对着我的眼睛开啄! ------------ 第三百七十五章 用人全疑 我要躲避,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下意识迅疾闭眼侧头,抬手往那只阴鸽抓去。 “噗!” 阴鸽掉在了地上,身躯不断地挣扎。 睁眼一看。 小竹俏脸无比惊恐。 手在微微颤抖。 往下瞅去,鸽子的脖子上中了竹刀片,黑血溢出。 这应该是小竹手艺发挥到极致的一次! 我一掌朝地上的阴鸽拍去。 它立马死了。 “我们的鸽子呢?!” 一位盗墓贼突然大吼道。 讲完之后。 两位盗墓贼无比快速地往我们藏身的地方走来。 这简直毫无人性。 他们的同伴刚才死的那么惨,这几个鸟人一点也不关心,反而担心起自己的鸽子。 我们要彻底暴露了! 我和小竹一下紧绷起来,只得立马起身。 准备开干! 但令我们没想到的是。 两位拳脚高手却一下拦住了盗墓贼的去路。 朝天鼻冲着他们大吼道:“鸽子尼玛啊!快给老子趟机关!” 盗墓贼闻言,神情恼怒异常:“让开!” 尔后。 几位盗墓贼就想摸出腰间的武器,与他们对峙。 但两位拳脚高手速度更快,迅疾抽出了改装过的鸟铳,凶狠地顶住了盗墓贼的额头。 朝天鼻阴狠无比地说道:“上面下达的任务,你们应该非常清楚!今天来的人,各人有各人的分工,必须完成职责范围之内的事。你们现在墓室机关还没完全趟完,若想起变故,老子接到的指令是可以就地宰了你们!” 两位盗墓贼的头被鸟铳给死死顶着,敢怒不敢言,腮帮子紧咬。 老司理的命令。 他们心里肯定清楚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若敢妄动。 朝天鼻确实敢扣动扳机杀。 一位盗墓贼咬牙说道:“我们没说不完成任务,墓室剩下的机关我们会趟!但阴鸽是我们花了十多年心血才养起来的,等我们找到阴鸽再说!” 朝天鼻骂道:“还找个屁!说不定它跑去找母鸽配种了!” 盗墓贼气得不行:“它是母鸽!” 朝天鼻呸了一口:“母鸽也可以一起玩耍!你们少特么唧唧歪歪,规定时间要不完成上面的任务,所有人全得完蛋,老子可不想跟你陪葬!” “老子数到三,赶紧进墓!一、二……” 盗墓贼脸色铁青,双目泣血。 万般无奈之下。 他们也只得气乎乎转身,开始准备进墓。 我们长舒了一口气。 感谢朝天鼻! 旁边一位风水师说道:“我们刚才已经探勘出这石头山是墓葬棺椁以及出口位置,圆满完成了交办的任务,能不能不进墓?” 朝天鼻闻言,冷哼一声,环视了一下四周:“我再统一答复一遍,讲完之后不会再讲了!” “今天若我们没找到藏宝真墓地,天下太平,一切无事!但我们今天确实够倒霉催的,竟然找到了!” “上面曾有命令,第一,只有里面的宝贝到手,大家才算完成这次任务。第二,按上面的要求,藏宝真墓地出现之后,所有人从找到真墓地那一刻开始,必须同进同出,不得擅自离开队伍!谁要敢擅自离开队伍,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死在这里!” 另外一位长着马脸的拳脚好手,手中的鸟铳突然朝溶洞上方打了一枪。 “啪!” “吧唧!” 一只大蝙蝠掉在地上。 尔后。 他嘴里再爆喝了一声,一拳向旁边猛地砸去。 他身旁那块人高的滴灰石居然被砸得从中断裂,“咔嚓”一下,掉在地上,泛起阵阵尘灰。 枪法之准、武力之强,令人匪夷所思。 这是严重武力胁迫! 众人见状,均脸色一变,吓得退后了两步。 我算是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让盗墓贼离开队伍去找阴鸽了。 藏焦尾琴的墓地已经找到并打开了。 如果这支队伍有人中途突然离开,非常容易出幺蛾子。 老司理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古话说用兵不疑。 老司理是用兵全疑。 将所有人牢牢捆绑在这辆行进的战车之上。 他才能够完全把控进程。 我甚至怀疑。 怀璧其罪。 老司理在找到了焦尾琴之后,会不会将这群知道秘密的人全给杀了? 之前还没有开墓的时候,两位拳脚好手对这群人还算收敛了一点性子,毕竟有很多技术性的活儿需要这些专业的人来干,现在墓已经打开了,前后还死了两个人,众人的心态开始出现变化,两位拳脚好手彻底暴露出了本来凶狠邪恶的面目。 这两位哥不愧是老司理钦定的领头人。 “进墓!” 朝天鼻冲他们大吼道。 这一下所有人都服了。 不进墓马上死。 进墓也许还能活。 别无选择。 盗墓贼风水师、考古专家,先后钻进了甬道。 两位拳脚好手站在甬道外。 等他们全进去之后 马脸保镖先钻了进去。 朝天鼻见大家进去都无事,抽了抽鼻子,也钻了进去。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么东西。 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 我们等了大概五六分钟。 他们现在应该走到了甬道深处,也没有什么动静传来。 看来里面已经没有机关了。 小竹见状,起身想跟进去。 我一把拉住了她。 小竹低声问道:“哥,我们不进去吗?” 我回道:“不进去,在墓口守株待兔。” “等他们拿到琴返回入口的时候,乘他们不备,出来一个干一个,把琴夺了!” 小竹闻言,点了点头:“好办法!” 我瞅了瞅她:“你不用一直拉着我的手吧?” 小竹立马撒开了手,声音微颤:“刚才……有点害怕。” 尔后。 小竹还特意往边上一块圆滚滚的大石头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我说道:“我们等着吧。” 足足在外面等了四十来分钟,也不见人出来。 这有些不合情理了。 按这帮人的逆天本事。 只要墓地前面的机关都趟没了。 在里面找到琴的问题不大。 根本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莫非他们全死在了里面? 再等了一会儿。 我开始变得无比焦虑起来。 此时。 我脑海中突然想了刚才风水师的一句话:“我们刚才已经探勘出这石包山是墓葬棺椁以及出口位置。” 出口的位置?! 按风水师之前的解释,这溶洞是一座天然的大墓,腹部的石包山墓地里面的棺椁。 他们探勘出石包山为棺椁,确实要靠真本事。 可所谓墓地的出口位置不就在溶洞外面么,还有一群保镖正在守着,这玩意儿还需要探勘?! ------------ 第三百七十六章 声销迹灭 从风水师这句话来分析,我严重怀疑,他们在进入这石包山棺椁之后,还有其他出口,根本不打算从原路返回。 一想到此。 我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小竹问道:“怎么了哥?” 我急道:“小竹,你现在顺着石包山棺椁快速往后面走,看看棺椁的尾巴位置有什么异常情况!” 小竹闻言,立马起身去了。 我本来想自己去。 但又担心这石包山棺椁口没人守,到时他们要突然出来,小竹根本应付不过来。 按道理,棺材都是封闭的。 这石包山是一具天然棺椁,理论上它不可能会有出口。 因为棺材开洞乃古之殡葬大忌。 更何况。 如果在其它地方有出口。 他们刚才又为什么要冒着死人的危险去开这个棺椁的墓门,直接从其它地方出口反穿进入石包山里面找琴不就行了? 一切都不合常理! 二十分钟之后。 小竹额头沁出汗珠,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我问道:“怎么样?” 小竹急道:“没出口……不对,有出口。” 我问道:“到底有没有出口?” 小竹解释道:“这石包山大棺椁延伸到后面,距离非常长,尾部与整个溶洞连为了一体,确实是完全封闭式的!” “但是,我刚才去看了,有一处地方的溶洞壁非常之薄,还有丝丝小缝隙,可以感受到外面吹进来的微风。我趴在地上听了一下,石包山棺椁里面好像有人正顺着缝隙往外凿洞!” 我大惊。 这就是顶尖做局高手老司理! 溶洞外面一堆保镖手执武器在死守着,任何人都会认为他们一定会从溶洞口出去。 但老司理偏不! 风水师刚才不仅在探勘棺椁的位置,也是在探勘溶洞里面的出口漏洞! 这群人进入石包山棺椁里面,取到琴之后,神不知鬼不觉从后方凿开洞出外面。 外面那群保镖全成了大幌子! 无论是在溶洞外面盯的人,还是在石包山棺椁口盯的人,全白瞎。 他硬生生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玩一招声销迹灭 ! 玩得可真炫目! 小竹问道:“哥,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溶洞后方截琴?” 我深呼了一口气:“进棺椁!” 不敢再玩了。 万一我们去了后方。 他突然又从石包山棺椁口返回。 或者在这中途他又起什么幺蛾子。 简直防不胜防。 我不如学一下他,全程把控好整个过程。 只有进去死死地盯着他们。 才能掌握好局面。 现在他们还在凿洞,证明人还在石包山棺椁里面。 时间非常之紧迫! 我和小竹快步往甬道里面走去。 甬道的构建非常简单。 直接在这个石头山里面打了一条通道,径直而入,周围也没有什么分叉口,就是有些曲里拐弯,大概在打通道时为了规避一些坚硬难凿的石块。 而且,地面上有一些乱石还没有清理出去。 不知道是因为人工不够还是其他原因。 在小心翼翼快速潜行的过程之中。 我心里始终忐忑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被疏忽了的细节。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 我问小竹:“你觉得我们这次进来之后,有什么其他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小竹闻言,摇了摇头:“我们一直在正常盯着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我们进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不出所以然。 我和小竹只得继续往前走。 中途她的鞋带松了。 这丫头俯下身来系鞋带。 可小竹起身之后,表现却非常之怪异。 她竟然一下搂住了我的腰,娇软的身躯往我身上靠,呼吸无比急促。 这丫头搞什么鬼? 我想停下脚步,但小竹却不让我停,硬生生把我挤到了左边的甬道壁。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另外一只手快速地抓起我的手,在掌心里写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有鬼。”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小竹却冲我微微摇头。 鬼是不可能的。 难不成我们被反跟踪了?! 小竹搂着我的腰,一直将我往左边挤,是一个保护我不受伤害的动作。 证明那东西在右边! 我斜眼微微瞥了一下。 果然发现了异常。 右边有一块圆滚滚的大石头。 我心中一惊! 这大石头我印象非常深刻。 之前我们在躲藏的时候,身旁就有这圆滚滚形状的大石头,小竹为了缓解尴尬,还用手心往圆石上擦了汗! 喀斯特地貌的溶洞里面,圆形的石头本来就非常罕见。 而像这种足足近一米高、模样完全一致的大圆石头,更不可能存在两块。 这一定是刚才小竹在俯身系鞋带之时无意中发现的情况! 我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尽量靠近甬道左边往前走了几步。 那块圆石竟然毫无声息地在动! 没错! 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脑子突然一炸! 刘娇娇! 只有彩门中人才能用幻术骗过我的眼睛、耳朵! 众人进溶洞里面之时,她跟着大家进了溶洞! 但之前因为我们让卞五扮鬼突袭,我和小竹见缝插针闯进溶洞,过程实在太过紧张刺激,完全忘记了这一茬的存在。 而到溶洞里面之后,又被绚烂夺目的探勘、开墓过程,以及紧急破老司理设下的局,导致了思维盲点,忽视了刘娇娇这个重大漏洞。 好一个老司理! 他竟然在这群行进队伍的背后布下了一条响尾蛇! 这是在防溶洞外面的保镖,还是在防别人跟踪队伍? 或者两者皆有! 刘娇娇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 要不然她不会一直用幻术待我们身边。 现在的情况是。 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们已经进来的消息透露给前面那群人。 如果透露了。 我们就彻底钻入了圈套! 想到此。 我全身冷汗频出。 不能再等了! 必须采取果决的措施,弄清楚老司理是否知道我们已经来了。 我急跨两步。 反手一揉小竹的芊腰,一把将她给摁在了甬道壁上,柔声说道:“小竹,我想了一想,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先出去吧。” 小竹立马反应过来我在演戏:“哥,我不放心你……” 我说道:“你的心思我都懂,如果我这次死了,你千万别记挂我,明白吗?” 小竹大急道:“不许你说这种晦气话!” 我无比深情地望着小竹。 距离太近了。 这丫头见到我的眼神,神情有点发慌了,黑暗中我都能看到她脸红的欲滴出血来,呼吸无比急促,纤手在我后背显得无所适从,像小猫一样轻轻地抓挠。 她竟然还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我假装亲下去。 斜眼瞥见。 那颗圆滚滚的石头竟然不见了。 刘娇娇正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脸,笑嘻嘻地看着眼前这对痴男怨女生离死别的场景。 女人的八卦心。 足以害死她! 在我就要亲到小竹樱桃小口之时。 我突然一转身,反手猛地探抓刘娇娇的头发,另一手捂住了她的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猛然拎起,扯着她的头发猛地望甬道壁上撞! ------------ 第三百七十七章 踏歌而舞 “咣”一声闷响。 刘娇娇双眼翻白。 嘴巴、眼角、鼻子、耳朵全溢出了血。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哀嚎。 但可惜嘴已经被我的手给死死地捂住了。 我刚才还不算太用力。 如果用足了力量,这一撞足够让她致死。 我现在不能让她死。 因为等下我还要摸清楚情况。 我对小竹低喝道:“拿布来!” 我们身上都没准备布,小竹把她扎头发的花巾给解了下来,快速动手绑住了她的嘴。 小竹花巾解下,没东西可扎头发了。 秀发若瀑布一般散开。 这丫头也时奇葩。 竟然拿匕首割了自己一缕青丝,当成头绳将自己头皮给扎了起来。 我将已经晕得双眼翻白的刘娇娇反摁在了地上,毫不客气,手腕、脚腕,咔嚓嚓给掰开,只留下了她的右手没动。 刘娇娇眼神无比惊恐,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吼。 但她嘴巴被花巾给绑住,声音不大。 彩门人实在太诡异了。 何况她还是老司理的手下。 非常危险。 必须将她的手脚全给束缚住。 否则不知道她会整什么幺蛾子。 我将她的身躯给拎转过来,拿出了匕首,死死地抵住她的喉咙,低声又严厉地对她说道:“等下我来问问题,你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回答不了可以用右手在地面上写字!如果敢撒谎欺骗,这里马上将成为你埋尸之地!” 刘娇娇吓得不行,忙不迭地点头。 我问道:“我们一进来你就开始跟着我们了?” 刘娇娇点了点头。 我又问道:“你隐藏在后面的目的,是为了防备外面的保镖反水,还是防备队伍会被外人跟踪?” 刘娇娇在地上写:“都有。” 我再问道:“你有没有向那支队伍报告我们已经进来了?” 刘娇娇摇了摇头。 我匕首迅疾一转,转到了她脖子后面那颗痣,立马给割了下来。 脖子鲜血溢出。 刘娇娇嘴里发出了呜呜之声,身躯不断扭曲。 我厉声道:“再问一遍,你有没有向队伍报告我们进来了?” 这事情实在太重要了。 事关我们的生死。 容不得一丝含糊。 刘娇娇还是无比坚定地摇头。 我目光一凛,立马拎起了她的耳朵,就准备割下来。 刘娇娇疯狂地摇头,身躯剧烈颤抖。 我手停了下来。 大概率是没有。 如果她已经向队伍报告了。 在阴鸽向我们突然袭击的那一瞬间,我们可能就已经死了。 因为队伍里面那位马脸保镖的枪法实在太准。 他抬手就能打中溶洞上方的蝙蝠。 如果当时我们已经被暴露,在那种状况之下,他直接两鸟铳过来,我和小竹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我厉声问道:“没报告是因为来不及?” 刘娇娇摇了摇头。 我问道:“什么原因?!” 刘娇娇颤抖着手,在地面写道:“我看你们手拉着手,太恩爱了,我看得耽误了时间。” 我和小竹顿时面面相觑。 刘娇娇曾经因为花老头这位义兄受过无比严重的情伤。 这种场面。 确实容易刺激她。 我转头看了小竹一眼。 小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刘娇娇说得应该是真话。 现在不是再去纠结此事的时候。 情况比较紧急。 那支队伍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找到焦尾琴。 我们必须迅速赶过去。 我转头对小竹说道:“处理掉她!我们走!” 小竹说:“哥,别杀她行吗?” 我问道:“为什么?” 小竹神情满是祈求:“她可怜……” 我回道:“行!但你必须确保她不坏事!” 小竹闻言,脸色呈现欣喜,一枚刀片扎在了刘娇娇的腰间。 刘娇娇顿时闷哼一声,人事不省。 小竹快速将她拖到了甬道之外,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将刘娇娇藏在石头缝隙里,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藏了人。 小竹一边藏刘娇娇,一边嘴里呢喃着什么。 距离有些远。 但我可以听见她所说的话。 “你会在这里晕上一天,千万乖乖待着别出来啊,老司理那群人都是大坏蛋,你以后别再跟他们做事了,醒来后远走高飞,把你哥给忘了呀……” 我无语道:“死丫头,她都已经晕了,你跟她聊个蛋啊,快点!” 小竹闻言,哦了一句:“来了来了。” 我们快速地往里面走去。 十几分钟之后。 来到了石头山棺椁的深处。 灯光。 人声。 机器开凿岩洞壁的响动。 我和小竹立马停下了脚步。 前面是一片开阔之地。 足足有两三千平方。 最中间有一方汉白玉石台。 石台上面有一具长方形的铁匣子。 典型琴匣模样! 铁匣子表面的灰尘被情理干净了,已经露出了原貌。 颜色灰褐色,上雕着古朴的花纹,可以清晰看见高山流水的图案:一人泛舟江中,抚琴弹奏,一人醉酒赤膊赤脚在岸边,用脚打着水,双手在拍,嘴巴张开,神情生动愉悦,好像在给抚琴之人踏水伴奏。 我脑门阵阵发跳。 初步判断,这具长形铁匣子,属于唐代的铁器! 铁器鉴定主要看颜、锈、标、技。 颜色、锈迹两点,距离有些远,不能细观,但大体的特征与唐代铁器吻合。 而后两点,却极具辨识度。 所谓标,就是指铁器上的标识。 铁匣子上的标识是高山流水抚琴图,那位扶琴之人倒没什么,水中泛舟抚琴,古代文人雅士都喜欢这么干。 关键是旁边那位赤膊赤脚醉酒踏水伴奏之人。 唐代气象万千,文化独具魅力,民间广泛流传着一种踏歌而行的舞蹈形式,主要表现为顿足踏歌、拍手相合。 这种舞蹈,可以一群人联袂踏歌舞,也可单人踏歌而舞。 李白一首著名诗《赠汪伦》之中,曾写到“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描述的就是这种踏歌而舞的场景。 图案标识完全契合唐代生活的场景。 而最后一点技,唐代铁器铸造世界领先,一般均采用“油蜡制模”技术,也就是实心浇筑,需要大量铁水,这种技术所浇筑出来的铁器,沉重、浑厚、大气。 有些读者可能小学时曾学过一篇课文叫做《捞铁牛》。 文中那具震撼世人的黄河大铁牛,就是唐代油蜡制模技术铸造铁器的典范。 这铁匣子属于典型的油蜡制模成品。 前面曾有过推断。 焦尾琴为东汉蔡邕而制,齐明帝时期出现一次,唐时被李淳风作为四大神器之一,授予了苏家先师,从此在世间消失。 而现在这具铁琴匣具备唐代琴匣的特征。 足以证明。 里面装有苏家神器焦尾琴! ------------ 第三百七十八章 沐风栉雨 溶洞里面。 除了几个人正用一种古怪的小型机器在钻洞。 其它人全围着汉白玉石台的铁琴匣观看。 但他们却并没有打开铁琴匣。 几位鉴师和考古专家模样的人神情显得意犹未尽,嘴里啧啧称奇。 “流水抚琴、踏歌而和,大唐风韵尽显!不说里面的宝贝,单就这外面的唐代铁琴匣,就足以让人惊叹!” “确实!铁绣已凝结成绣饭,当时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浇筑。” “若能一睹里面宝物的真容,当真毕生无憾!” “……” 朝天鼻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说哥几个,东西整体运出去,若你们有眼缘,上面自然会让你们去鉴定,现在就别打这主意了!” 鉴师和考古专家闻言,神情均露出不无遗憾之色。 朝天鼻继续说道:“我还是要再次提醒各位,上面下了封口令,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半个字出去,唯有一死!” 他在讲这话之时。 眼神中抹过一丝无比浓烈的杀意。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 这些人一出去就会被老司理给废掉。 马面保镖转头问几位钻孔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孔出去?!” 一位正费劲巴拉钻孔的人回道:“马上可开!” 话音刚落。 “咔嚓”一声响动。 墓室内尘土飞扬。 溶洞被机器硬生生地钻出了一道大口子。 旁边有人拿着铁锤往口子的边缘狠砸了几下。 一漏百漏! 可以供两人进出的洞口呈现。 外面的风雨顿时倒灌进来。 原本沉闷无比的石包山棺椁内部,立马传来了阵阵凉意。 朝天鼻见状,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立马起身,高声喝道:“起宝!” 几位盗墓贼闻言,迅速走了过去。 一位拿着阴阳勾,勾住了铁琴匣的底部。 一位手中拿了绳子、小龙杠,打算等同伴勾起铁琴匣之后用绳子给绑住抬走。 形式有一点像抬棺材。 这是不损害里面宝物最稳妥的运宝办法。 我瞅着那两人宽的洞口。 脑海迅速形成了一个计划。 等他们起了铁琴匣,准备出洞的时候,我们瞬间从旁杀出,抢在他们的前面,夺了铁琴匣,率先从洞口出去,可以不用返回,避免与溶洞入口那群正站岗的武功好手硬刚。 老司理绞尽脑子搞出这么一个洞口,打算金蝉脱壳。 没想到竟然会被我给利用。 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转头示意小竹,让她到时看我的手势行事。 小竹俏脸冷峻地点了点头。 可能因为放置的时间太久了。 铁琴匣与下面的汉白玉石台有铁咬石的情况,那位拿阴阳勾的盗墓贼起铁琴匣竟然有一点费劲,只见他额头青筋暴凸,嘴里爆喝一声:“起!” “咔嚓嚓”的响动声传来。 铁匣子起来了。 下面竟然有一根线! “卧倒!” 朝天鼻大吼了一声。 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一声响动。 汉白玉石台石头乱飞。 那两位盗墓贼顿时被炸飞。 拿阴阳勾的那位血肉模糊,完全不能动弹。 另一位则躺在地上,身躯不断地扭曲,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之声。 整个墓室里面尘土飞扬。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铁琴匣与汉白玉石台之间还放置了药包! 琴呢?! 毁了?! 在弥漫的沙石、尘土之中。 我捕捉到了那具长方形的铁琴匣。 它在翻滚、跳跃…… 但它并没有被毁掉! 油蜡制模浇筑的铁匣子极为牢固! 可以抵抗药包爆炸的冲击! 必须当机立断! 我立马向小竹示意,就要冲出去抢琴。 忽然之间!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竟然从不远处一处石头缝隙中迅疾闪出。 “老司理,苏家神琴须想夺去!” 半路杀出了程咬金! 电光火石之间。 那人身影若疾风,穿梭在飞石灰尘之中,猛地俯身夺过了那个铁琴匣,转身跃上了汉白玉石头,疯狂往洞口方向疾奔。 “砰、砰、砰!” “给老子追!” 开鸟铳的是那位马脸保镖。 下达命令的是朝天鼻。 马脸保镖的枪法之准,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在如此危急情形之下,三枪好像均打中了抢琴之人身体。 鲜血飙出。 但抢琴之人极为顽强,嘴里连哼都没哼一声,手死死地抱着琴,咬牙忍疼,往洞口外面疯狂钻出。 估计他穿有护身的东西! 朝天鼻简直要疯了。 带着人嘶吼着往外面狂追去。 我也快要疯了。 因为。 刚才我短暂瞅见了这位半路杀出程咬金的模样。 那是另外一个“我”。 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小竹也彻底傻了,手中捏着竹刀片,瞠目结舌站在原地。 刚才那一切发生实在太快了。 从药包爆炸直到最后夺琴而出。 仅仅十来秒时间。 在我和小竹一愣神的功夫。 朝天鼻等人已经全部疯跑了出去。 鸟铳的响声不断传来。 我疯了一样往外面跑。 出到了溶洞外面。 深秋的风雨夹杂着阵阵寒意。 刮得脸无比生疼。 狂风暴雨之下。 那位受了伤的“我”,手中死死地抱着琴,在黑暗中一路狂奔而逃,犹如一匹受了重伤却仍想摆脱群狼集体猎杀的狮子。 朝天鼻等人状若癫狂,杀红了眼,没命地追。 他们在取宝之后被人给夺了宝。 这可是死罪。 如果不抢回来。 所有人可能都别想活了。 他们除了玩命。 别无他法。 但很显然。 这条逃跑的路,那位抢琴之人肯定已经探勘过了多次。 尽管他腿部一瘸一拐,浑身飙血,但仗着对地形无比熟悉,竟然没被他们给追上。 前面有一座陡直无比、足足七十余米高的山峰。 旁边是悬崖。 山峰前竟然提前放置了一把天梯。 天梯大概有十几米。 从这十几米往上是缓坡。 “我”开始爬天梯了。 朝天鼻等人已经追到了山脚下。 前面有一位跑得太快的,竟然一失足掉了下去,发生惨叫声。 山峰与这地之间显然有大沟壑。 黑夜之中那人不注意,掉了下去。 这是抢琴之人故意的。 他无比熟悉地形,特意带追击之人入坑。 朝天鼻等人不敢再追了。 因为在雨夜之中,他们根本不知道前面哪里还有坑,一旦踏入,就会彻底掉入悬崖,万劫不复。 枪法奇准的马脸保镖开始对着天梯上的抢琴之人打鸟铳。 但距离远了。 几乎没有打中。 抢琴之人迎着狂风暴雨,蹒跚着沿着天梯上到了十余米缓坡之处,他转身把天梯给丢下了悬崖。 已经没人可以追上他。 除非再弄来一座天梯。 或者有武侠小说里面的轻功。 抢琴之人身躯颤颤巍巍,开始爬山。 尽管他身上可能有防护的东西,但其实受伤非常之重。 每上一步都显得很痛苦。 但抢琴之人却沐风栉雨,一路而行。 攀到顶了。 抢琴之人手抱着琴匣,站在山峰之巅,风雨吹佛衣衫,烈烈而动。 他开始仰天哈哈哈大笑。 笑声沧桑而悲凉。 如此惊天巨变。 让我震惊的难以自持。 “我”到底是谁?!!! ------------ 第三百七十九章 霸王卸甲 朝天鼻等人索性也不追了。 因为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这是一座独立的陡峭山峰。 夺琴之人既然已经上了山,等于找了一条死路。 除非他永远在上面不下来。 只要给朝天鼻等人一点时间。 无非一座天梯而已。 砍邙山上的几棵树就能够搭建而成。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化。 让我脑子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假扮成我的样子的人是谁? 他夺琴的目的何在? 到底是敌是友? 我拉着小竹。 两人死死地趴在地上。 之前朝天鼻追袭太过于疯狂,加之暴雨雷电,他们一直没有发现我和小竹的存在。 眼前的形势全都变了。 琴无法夺。 老司理还没找到。 我们根本不能暴露自己。 只能在暴雨之下。 暂看风云变幻。 夺琴之人在山巅上狂笑良久,由于他受伤很重,身躯一直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有倒下来的可能。 “老司理!我知道你在人群之中!” “你若是好汉,胆敢踏前一步?!” 没人踏前。 朝天鼻等人面目无比冷峻,死死地盯着山颠上这位无比疯狂的夺琴之人。 “你若是个人,胆敢以真面目示人?!” 肯定也没有人显示真面目。 “你若是畜牲,胆敢吱一句声?!” 没人吭声。 天地之间。 只有雷雨之声作出了回应。 “哈哈哈!快哉快哉!你连畜牲都不如,还妄图夺君家神器,取国之文脉佛天珠,简直可笑可鄙可耻之极!今日你三生有幸,再次遇见了老夫,老夫想送你两件大礼!” “第一件大礼很重,你可要听清楚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苏家神器焦尾琴吗?古之雅士请琴五不弹,今日老夫不仅可以让你一睹神琴的风采,还破五不弹之规矩,送你一曲上路!” 夺琴之人是友非敌! 讲完之后。 他竟然拿出了钥匙。 打开了铁琴匣机关。 从里面小心翼翼取出了一床古琴。 距离太远了。 我根本看不清楚它的样子。 这是苏家神器焦尾琴吗? 世事变幻无端。 我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苏家神器,竟然是在这种情景之下。 风雨交加。 银蛇飞舞。 闪电劈闪的那一霎那,似乎就要击到山颠,映衬着夺琴之人的身姿,显得更加风雨凄迷、面貌朦胧。 琴声开始响了。 他腿受伤非常严重,根本没法坐下来弹,而是一手托着琴,一手疾速无比地抚弄着琴弦。 古之幽音陡然奏出。 一曲《霸王卸甲》! 这是琵琶乐器中的经典名曲。 可当前奏“铛铛铛铛……”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顿时全身毛孔竖立。 苍茫、悲凉、萧杀! 古琴用来弹琵琶曲,具有极高的难度。 但这位夺琴之人却弹得豪放自如、霸气十足、行云流水。 琴弦之上,水花四洒,若天女散花一般,伴着沧桑而遒劲的曲调,以及夺琴之人烈烈而振的衣袖,一种英雄末路的即使感,反复地撞击着我的心弦。 这是一副惊天地的悲凉场景。 不仅是我们。 从朝天鼻等人的神情来看,他们此刻也深受震撼。 古之文人雅士,弹古琴确实有五不弹之规矩,分别为,疾风甚雨不弹、身于尘市喧嚣不弹、面向凡夫俗子不弹、不禅坐不弹、不沐浴焚香正衣冠不弹。 他今日确实五大规矩全给破了。 大雨滂沱、夺琴喧嚣、面向对手、无法安坐、衣衫染血…… 一曲罢! 余音绕梁山涧! 似乎久弥不散! 夺琴之人站在山巅,见到众人瞠目结舌的样子,又开始癫狂大笑,笑完之后,大口大口地喘气。 “第二件大礼是一句话,请你今后每天早晚各念三遍!” “尘世自有万神佛,杀贼屠狗诛隐魔!” “老夫今天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万神佛!哈哈哈!” 忽然之间! 夺琴之人开始用手撕扯自己的脸。 整张脸在雷雨之中不断扭曲,极为狰狞恐怖! 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下。 “我”变成了我父亲。 再撕下! 我父亲变成了我母亲。 复撕下! 我母亲变成了陆知节。 夺琴之人越撕越快,越撕越激动,如同川剧疾速变脸一般,手势还伴随着癫狂的舞蹈之姿。 十几张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脸谱,在雨中不断呈现! 毫无疑问。 这些人应该全是曾经被老司理陷害过的人! 我脑瓜子嗡嗡直叫。 惊天的疑窦在心中产生。 如此神鬼莫测的脸部幻化手段。 只有彩门中一等一的顶尖高手才能做到! 空中一道炸雷突然响起。 闪电再次劈下。 银蛇陡然照亮了山间的夜空。 夺琴之人已经揭开了最后一张脸谱。 花老头! 他竟然没死!!! “哈哈哈!” 花老头又一次癫狂大笑,近乎嘶吼地高喊。 “老司理!你是不是以为已经把我给杀了?” “荒天下大谬!老夫乃彩门百年以来第一高手!苏家第一护宝红花!神琴第一守护者!” “红花护宝,宝在人在!老夫怎么可能会死?!哈哈哈!” 我脑海中犹如晴天霹雳! 花老头竟然是苏家的护宝红花?! 我终于明白他刚才送老司理的两件大礼是什么意思了。 一曲《霸王卸甲》。 一句“尘世自有万神佛,杀贼屠狗诛隐魔”。 昭示着老司理的穷途末路! 老司理向来以无真身、无庙宇、无法号著称。 毫无疑问。 老司理就是一位隐世的超级大魔。 花老头以自己高超的琴艺,用老司理心心念念想要的神琴,专门为他演奏了一场送葬曲! 花老头以自己顶级的幻术,在老司理面前一张张撕扯呈现被害之人的面孔,告知老司理,这些人都是曾与他斗争、厮杀的真神佛! 有些神佛已逝。 有些神佛还活着。 厮杀不会停止。 老司理终究被诛! 这是向老司理的铁血宣誓! 时间仿佛在静止。 脑海中有太多的疑问。 人群里有人冲上面大吼道:“放下神琴,饶你不死!” 花老头完全不为所动,双手抚琴,神情满是沧桑。 “可惜啊可惜!我守神琴十年,从无纰漏,没想到今日竟被万千围困!” “不过,要从老夫手中夺走神琴,天下无人可为!” 讲完之后。 他开始抱着琴,颤颤巍巍往悬崖边走去。 ------------ 第三百八十章 一曲欢歌尽 “放下神琴,饶你不死!” 朝天鼻等人都快要急疯了。 花老头神情无比冷峻,不屑地哼了一声。 “老夫向来大方!你们既然那么想要琴,老夫给你们就是!” 令人意向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花老头双手突然抡起了琴。 从七八十米的高空向下斜砸而下。 琴体带着呼啸,化成一道美妙的弧线,从空中摔落! “咔嚓”一声响动。 琴体四散而裂! 如此高度。 下面全是喀斯特地貌的嶙峋怪石。 不被彻底砸裂才是怪事。 “一曲欢歌尽,无人不识君!” “护宝红花,宝毁人亡!” 花老头最后一次癫狂大笑。 他纵身往下一跃。 从山巅跳下。 跳下过程中还传来笑声。 下面是万丈悬崖。 骨头渣子可能都不剩了。 我整个人如遭雷劈。 在那一瞬间。 天地恍若一片空白。 …… 我终于明白花老头为什么提前在这里放上一具天梯了。 这是他的绝路! 如果在夺琴之时,他身上没有受伤,倒是可以抱着焦尾琴逃离。 但他受重伤了,知道自己根本逃不了。 于是。 为了不让神琴落入老司理的手中,他选择了自己已备选好的绝路,义无反顾地上了山峰。 在上山峰的那一刻。 花老头已经想好了结局。 这结局就是。 人琴俱毁! 与其让老司理得到。 不如让琴跟着自己一同死去! 何等的决然而悲壮! 朝天鼻等人全惊呆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 他们大声嘶吼着扑向了那床碎琴。 全都是琴体的碎片。 模样触目惊心。 颠覆想象之事再次发生! 手抓那些琴体碎片的人,突然双目暴凸,脸色瞬间发黑,手掌黑肿的像萝卜,他们神情异常癫狂,开始用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身子,可一挠之下,身上的肉竟然呈黑色溃烂! 琴体下了药! 那几位中毒之人无比痛苦地咆哮着、嘶吼着,有两人哀嚎着滚下了沟壑,一人躺在地上,不断口吐白沫,身躯抽搐。 没工夫细观这无比惨烈的场面。 也难以思考其中的缘由。 更来不及为花老头之死而悲伤。 因为。 我好像已经发现老司理是谁了! 我赌他就是朝天鼻! 他不仅从面貌上进行了伪装,身份、行为也进行了伪装! 因为我瞅见,刚才有人在中毒之后,马脸保镖竟然第一时间挡在了朝天鼻的前面,保护着他,不断地往后退,并说了一句话:“老板!这次我们可能中局了,快撤!” 声音非常之小。 但我足以听见。 我脑海中迅疾闪过了朝天鼻身上的重重疑点。 第一,自进墓地以来,所有人在开墓、寻宝过程中,均发挥特长动了手,唯独朝天鼻双手毫不染尘,只用嘴皮子骂着粗鲁无比之话发号施令。而且,他作为保镖,无论是途中压制队伍涣散心态、应对花老头夺琴,还是向后山追击,鸟铳一枪不发、武力从不彰显。 这绝不是一位顶尖保镖应有的反应! 第二,无论任何时候,朝天鼻始终拖在队伍最后面,而马脸保镖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暗中保护,这让他躲过了毒气、墓门机关、铁匣琴爆炸以及刚才琴体之毒。起初我以为他们两人只是同伴,现在看来就是下属在保护上司。 这绝不是同伴应有的相处状态! 第三,花老头变脸,众人皆瞠目结舌,呈现一种不可思议神情,这属于正常反应。唯独朝天鼻,腮帮子紧咬,脸上肌肉直抽搐,当花老头露出真容之时,他目露凶光,嘴巴突然开合,讲了一句什么。现在回忆起他当时的唇语,他讲的是“花老陵”三个字。 迄今为止,花老头从没讲过自己的名字,以老夫自称。 这些临时组合起来的队伍,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花老陵”这三个字? 这只能证明朝天鼻认识他! 结合马脸保镖口中劝其赶紧撤退之语。 朝天鼻不是老司理又会是谁?! 这可真是巧夺天工的伪装! 要不是中间连番不断的变化冲击,让其露出若发丝一般微小的破绽,恰巧被我顶尖的眼力、听力捕捉到。 根本发现不了! 我摒弃脑海中所有关于花老头的疑惑,深吸了一口气,也来不及向小竹解释情况,双目泣血,牙关紧咬,转头低声对她说道:“你对付马脸保镖,掩护我!” 讲完之后。 我从地上迅疾闪出,脚尖点地,风驰电掣一般向朝天鼻狂奔而去。 暴雨阵阵! 雷电嘶鸣! 今天我要诛杀这个老贼! 马脸保镖不愧是顶尖高手。 尽管我疾如狂风、隐若鬼魅,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马脸保镖转手鸟铳就朝我打来。 小竹手中竹刀片呼啸而出。 “吧嗒”一声。 鸟铳落地! 我手中的匕首已经冲朝天鼻的后背凶猛刺到。 马脸保镖在大惊失色之余,竟然做出了令人惊叹而又最正确的反应。 他身躯往边上猛地一靠。 “噗”一下。 匕首插进了他的左肩胛骨的位置! 他反应奇快,竟然咬牙忍疼,任由匕首刺身不管,猛地一拳朝我面门击来。 不能跟他缠斗! 我侧身一让,身躯疾闪,从他胳膊下钻过,大踏步向正在疯奔而逃的朝天鼻追袭而去。 朝天鼻已经疲态尽显! 之前在溶洞之时。 我曾观察过众人的脚步挪动,发现所有人的脚步都矫健有力。 但现在他一旦开始为命奔逃,立马显现出来老年人的不足! 马脸保镖见状,大惊失色,反身向我追来。 小竹大声骄喝,立马缠住了他。 旁边那些人尽管不知道朝天鼻的真实身份,但我们突然杀出,显然是敌非友,纷纷爆喝着拿刀来阻挡我。 这些人武力值不行。 我几拳几脚将他们给打得惨嚎连天。 与此同时。 我并没有停下脚步。 手探到了朝天鼻的后衣领,猛地往回一扯。 可就在这当口。 由于我注意力均在朝天鼻身上,完全没注意旁边情况,一位江湖人士匕首朝我手臂狠插而入。 鲜血飙出! 撕心裂肺的痛苦传来! 我根本顾不了这么多,强忍着疼,嘴里一声嘶吼,一脚往朝天鼻当胸踹去。 脚上触感诡异。 他穿了防身的东西! 饶是如此。 我那脚已用了全身惊天之力,朝天鼻嘴里惨呼一声,往后倒飞出了五六米远,在山坡上翻滚。 我听到了他肋骨咔嚓嚓断裂的声音! ------------ 第三百八十一章 福大命大 我反手一个暴拳,将插匕首在我身上的江湖人士给锤翻。 咬牙猛地一拔手臂上的匕首。 整个人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往着朝天鼻的方向猛冲。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 旁边的脚步声无比凌乱。 十几个人往我这边呼啦啦冲来。 这些全是本来守在溶洞口外面的顶尖好手。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已经赶过来了。 由于朝天鼻被我一脚踹得身躯不断滚动,那群人刚好又从地势低的地方赶来,朝天鼻离他们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近,离我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在那一刻。 我已经杀红了眼。 完全顾不了极度危险。 疯了一般向着朝天鼻冲去。 “哥,你快走啊!” 暴雨之中,小竹中一边与马脸保镖奋力厮杀,一边冲我无比焦急地大喊。 马脸保镖实力确实太强了! 小竹的武力值已经算是逆天了,连肖胖子和三黑子都怵她,但马脸保镖在肩胛骨被插了一刀的情况之下,此刻竟然还能与小竹战成平手! 可我那一刻已经被仇恨萦绕,眼中只有朝天鼻! 待我快奔到他跟前的时候,却还是晚了一步。 已经有几位冲上来的保镖把朝天鼻扛了起来,往下一路狂奔。 几人开始向我迅疾包围。 几人开始向小竹迅疾包围。 刀锋闪耀。 雨水侵袭。 在奋力抵挡了几下之后,我怀着惊天的憋闷与仇恨,只得急急往后退,疯狂朝小竹那边靠拢。 有人已经对着我们端起了鸟铳。 “别弄死!抓活的!” 马脸保镖大声嘶吼道。 他们闻言,放下了鸟铳,专心用刀。 万千围困。 越来越紧! 小竹为了救我,腾出手,唰唰唰打出了十几枚竹刀片。 竹刀片飞舞,杀退了一些人。 但由于她瞬间分心,本来势均力敌之势发生变化,导致她被马脸保镖猛地击打了一掌,小竹嘴里一声骄呼,倒在了地上。 我闪身疾退,打算先与小竹合力制服这个牛逼的马脸保镖。 虽然这些人只是临时组合。 但马脸保镖显然有着高于别人的地位。 只有制服他,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眼见几把刀已经朝小竹身躯砍到。 小竹在地上若蛟龙一般,快速滚动躲过。 与此同时。 这丫头反而借势乘机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腾跃而起,探手用指甲狠狠地挠了一下其中一位的脸,那人压根没预料到武艺如此高强的小竹会采取女人之间撕巴脸的打法,脸上顿时映现五道血痕,骂了句卧槽,捂脸倒退了几步。 空隙出来了! “哥,你先走!” 我怎么可能先走! 要走也要一起走! 我准备冲过去拉小竹。 但背后一人执刀凶猛地剁我的手,我只能撤手回收,抬脚反踢向了他的手腕。 他手中的刀倒是被我给踢飞了。 但马脸保镖却乘我不备,双拳疾速地朝我胸口打出。 十几拳连发! 他竟然打出了阵阵残影。 这种打拳打出残影,我只在对付宋掌柜之时见识过。 但很显然,马脸保镖的武力值比宋掌柜还高出一筹,拳势残影带着雨花,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尽管我奋力格挡了几拳,但还是被打中,胸前顿时呼吸一窒,喉咙一阵鲜甜,人往后仰倒,嘴角鲜血溢出。 几人迅疾向我扑来。 小竹惊呼一声,手中几枚竹刀片再次飞出,暂时逼退他们,将我拉起。 短短一瞬间的交锋。 周围可利用的空隙全被他们堵住了。 彻底出不去! 出不去。 唯有死战! 我和小竹两人背靠背。 开始与他们殊死搏杀。 其实。 若他们不是想要抓活的。 我们两人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肉酱。 可因为他们想要活口,被束缚了手脚,反而让我和小竹支撑了这么久。 在万分危急之刻。 “砰、砰、砰、砰”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好像溶洞下方突然冒雨冲上来不少人。 模糊之中看不清身影。 这声音非常之古怪! 像鸟铳声,但鸟铳却不可能这么连贯地击发。 像枪声,可声音听起来却有一些怪异。 那些想继续来攻击我们的人听到声音,顿时脸色陡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转头看向了马脸保镖。 耳边一句骄喝陡然传来。 “全体都有!对胆敢反抗的犯罪分子,就地枪毙!” 陆岑音! 她怎么来了?! 而且。 她刚才说的是就地枪毙,不是诛杀。 这是一种非常官方的词汇! 马脸保镖闻言大惊:“好像是公门之人,快撤!” 我和小竹正准备搏命呢。 这一下。 马脸保镖竟然带着所有人开始狂奔而逃。 “砰、砰、砰、砰”的声音再次传来。 非常之密集。 可马脸保镖那群人不愧是久经江湖的好手,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一下全撤得干干净净。 我和小竹一下瘫软在地。 缓和下来之后。 才知道身上鲜血淋漓,浑身痛楚。 我气得仰头大声咆哮,一拳狠砸在了地上。 老司理还是逃了! 如此接近。 却又遥不可及! 后来我回想起今天这副情景,明白了一个道理。 任何运气。 其实都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 他自进溶洞以来,可谓步步惊险,但每次都安然无忧,完全是因为他具有强大护卫战舰,才有恃无恐,敢于乘风破浪历风暴! 小竹身子倒是没受什么伤。 我身上伤口较多。 但幸好没伤到致命处。 在包扎之时,我看到三黑子、肖胖子、卞五、冯晚林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神情无比关切。 三黑子见我们没事,长舒了一口气:“亲娘唉!可吓死老子了!老板,天大地大、福大命大,什么都大!” 肖胖子摸了摸三黑子的头:“呼噜呼噜毛,吓不着,看把咱家孩子给吓得。” 三黑子一把甩开肖胖子的手:“滚蛋!” 我大恼道:“你们特么等他们走了才冲上来,是准备看我们的死相帅不帅气?!” 肖胖子和三黑子被我怼得一时语塞。 冯晚林笑道:“这还真不能怪我们,刚才假扮公家的那位姑娘说,这样冒失冲上来救你们等于送死,她不让我们上来。让我们采取了她的办法,没想到还真管用。” “听肖岚说,那是你的前女友?这姑娘可真聪明!” 肖胖子闻言,忙不迭地解释道:“不是我说的,是黑炭说的!” 三黑子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特么……” 三黑子说的是不可能的。 他还从来没见过陆岑音。 我转头看了看,却没见到陆岑音的人影,问道:“她人呢?” 卞五指着后面的溶洞:“她带人回墓地里找人了!她说感觉里面还有人!” 糟糕! 墓地里确实有人! 我和小竹曾把刘娇娇给丢在了里面。 陆岑音可千万别把她给弄死了。 今天之事。 有着许许多多解不开的疑点。 我感觉刘娇娇并没那么简单! 我立马起身,快步往溶洞里面走去。 ------------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一群坑货 路上经过简单询问。 才算明白怎么回事。 我和小竹见缝插针进了溶洞之后,肖胖子收到我为了稳定他们的欺骗短信,无奈之下,他只得偷摸转道往下摸去,找到了三黑子等人,将情况说了,问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众人商量的一致意见是:相信苏尘,原地待命。 可他们等了足足一个来小时,仍然没见我和小竹任何动静,都有点急了。 正在此刻。 山下突然来了十来个人。 黑暗之中,他们不知敌友。 决定先下手为强。 三黑子打头,率先冲过去准备开打。 这批人正是陆岑音等人。 卞五和肖胖子却急急拉住了三黑子,说他们是自己人。 陆岑音见到肖胖子几人非常讶异。 肖胖子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三黑子和冯晚林。 陆岑音听完之后,只问了一句话:“姓苏的呢,他哪儿去了?” 肖胖子告诉她在溶洞里面,并问她怎么突然带队来邙山了。 陆岑音神情无比清冷,压根没搭理他,带着人就往溶洞里面冲。 肖胖子等人根本阻止不了,只得急急跟着往溶洞里冲。 这个时候。 溶洞外面的那些功夫好手刚好转到了墓后来救朝天鼻等人。 两拨队伍没碰着。 肖胖子等人进入溶洞,经过了石包山棺椁,见到一地狼藉的情景,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钻出那个洞口之后,见到了我和小竹在山坡上被人围攻。 肖胖子等人心中大惊,就想冲上来救我们。 陆岑音却制止了:“这些人能把姓苏的和小竹打成这样,全是顶尖高手。而且,他们身上有枪,现在竟然没开,证明他们想抓活的,姓苏的暂时死不了,顶多受点伤而已。可如果我们现在一上去,这些人可能立马会动用身上的热武器,到时死伤反而会很大!” 肖胖子都快急傻了:“那你说怎么办?!” 陆岑音转头问冯晚林:“你是彩门中人,口技应该一绝吧?一路上盘查的紧,我们这边只带了两把改装过的鸟铳,到时我们用鸟铳往前方打,你紧接着模仿枪声。” “真鸟铳的硝烟、假枪声的响动,互相不断交汇,先试试看能不能吓退他们!” 没想到。 这一招竟然收到了奇效! 其实不是马脸保镖等人傻。 主要的原因是,马脸保镖等人自进入溶洞以来,遭遇的突发变故实在太多了,开墓毒气、进墓机关、琴匣爆炸、飞身夺琴、山巅毁宝、身后敌侵,正在紧急抓我们的当口,突然又传来了无比连贯枪声、抓捕声,但凡是谁,心态都要崩溃。 所以他们果断选择了撤离。 这反而是最为聪明的做法。 我转头问冯晚林:“晚林姐,彩门人的口技都这么好吗?” 冯晚林挑了一挑眉毛:“也不是,但我肯定要厉害一些。” 此刻。 我们已经穿过了石包山棺椁,折返回到了溶洞里面。 我再一次见到了陆岑音。 她身边有十来位护宝红花。 包括我熟悉的王叔、吴斌。 他们正在捆刘娇娇。 刘娇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但她面无表情,眼睛发怔,像丢了魂一般,任由王叔等人动手。 他们很快就将刘娇娇给绑牢牢的。 陆岑音自始至终没看我一眼。 我心中有众多疑问要问她,可一时半会儿竟有些语噎,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岑音见刘娇娇已经被绑住,转头对身边人说道:“王叔,去把姓苏的打残!” “吴斌,去把卞五绑起来!” 卞五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倒完全可以理解。 上次陆岑音让王叔给我传话,讲了“三个别以为”,分别对应了她三大目标。 抢回麒麟玉佩、夺了四君家神器、在干掉老司理后再找我报仇(如果没干掉老司理之前,见我一次打一次)。 绑卞五无疑就是因为麒麟玉佩在他的身上。 王叔脸上肌肉直抽搐,系了一系刘娇娇身上的绳子,说道:“这绳子好像不牢靠啊,我再绑一遍。” 吴斌说道:“王叔,我来帮你。” 陆岑音见状,顿时秀眉紧蹙,喝问道:“你们没听见?!” 王叔和吴斌只得起身。 一人带了五个人,朝我和卞五走过来。 我本来以为肖胖子和小竹会挡在我面前。 但没想到,这两个货竟然转身了,完全当成没看见。 肖胖子手指着一块滴灰石:“竹啊,你看这石头的形状像不像当年你奶奶掉的那颗大门牙?” 小竹摇了摇头:“不像不像,倒像你大爷的脚趾甲!” 肖胖子:“……” 三黑子本来是想跨步上前保护我的,但他转头见到肖胖子和小竹的样子,显然也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竟然也转过了身,随声附和道:“肥仔,你大爷可真拉风!” 冯晚林双手环抱胸前,笑意盈盈地瞅着。 她这是当成连续剧来看了! 一群坑货! 吴斌已经走向了卞五。 卞五摸了摸八字胡,问道:“小吴,你确定能逮到我?!” 吴斌回道:“那必须滴!” 他手一挥。 身边几位护宝红花立即一拥而上。 卞五身形迅疾一闪。 他们全扑了个空。 “苏兄,我有点事,你们玩得开心!” 卞五身子竟然钻到了我后面,猛地将我像挡箭牌一样往前一推。 尔后。 他左挪又闪,如同鬼魅一样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这一下。 王叔和吴斌等人全都围住了我。 陆岑音也不再去管卞五。 因为她心里知道。 卞五根本抓不住。 即便抓住了,能不能拿回麒麟玉佩,主要还是在于我。 我也没动,瞅着这些护宝红花。 吴斌咽了一口唾沫,不敢与我对视,转头说道:“王叔,你是影青阁花头,赶紧下命令啊!你不告诉我们把他打成几级伤残,我们根本不知道咋动手!” 王叔瞅了瞅我,清了清嗓子,突然丢了一根麻绳在我面前,冲我大吼道:“老实点!自己把自己给绑了!别逼我动手!” 这两个货莫不是来说相声的?! 陆岑音见到他们这样,简直要气疯了,转手从旁边下属手上夺了一把刀,扒拉开王叔和吴斌,美眸无比清冷,银牙紧咬,拎刀冲我走了过来。 ------------ 第三百八十三章 账 “我要把你弄成人彘!” 陆岑音死死地盯着我。 这话有一点吹过头了。 她根本不会武功。 哪怕她刀离我的脖子仅仅几厘米。 小竹也能把她的刀给打了。 可在此时,肖胖子却对众人说道:“走了走了,这场面贼血腥,我胆子小,不敢看。” 这话一出。 他们全跟着肖胖子往外面走。 我说道:“小竹!” 小竹双手各用一根手指塞住耳朵,假装没听见,也咚咚咚跟着他们跑了。 王叔见状,手指着刘娇娇,对众人说道:“来人!把这女人带外面去,严加审问!” 他们也拖着刘娇娇走了。 整个溶洞只剩下我和陆岑音。 时间仿佛在静止。 陆岑音拿刀的手在颤抖。 半晌之后。 她突然闭上了眼睛,举起了刀,狠狠地向我身上砍来。 “哐当”一声。 刀砍中了我身旁的一块滴灰石。 她睁开眼睛,看着有些卷曲的刀刃,气得不行:“有种别躲!” 我肯定要躲。 不躲我就就是傻子。 但她也故意砍偏了。 两相一结合。 石头却遭了殃。 陆岑音确实恨我。 但她不会弄死我。 如果要弄死我,她刚才就不会想办法来救我,直接让马脸保镖搞定我,比什么都清爽。 她将刀狠狠地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我捡起了刀:“岑音!刀足够锋利,还能再杀人!” “你听我讲完几句话,如果还想为陆小欣报仇,我可以不躲!” 陆岑音闻言,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你是我杀亲仇人的事实!” 我回道:“她该死!” “这是两个概念!许清是你义姐,她死了,你不择一切手段为她报仇!小欣是我妹妹,她死了,我是不是也该为她报仇?!凭什么你可以快意恩仇,我却要选择原谅?!” 陆岑音眼眶泛红,清泪不断地滑落,身躯剧烈颤抖。 确实是两个概念。 陆小欣该不该死是一回事。 但陆岑音报不报仇却是另一回事。 小孩子才做只有正确与错误两种答案的选择题。 成年人解答的永远是论述题。 有些人认为,陆岑音必须大义灭亲杀了自己的妹妹,并让陆小欣去死不予追究。 这论断显得荒谬而可笑。 还是那句话。 没有母亲会因为小孩点火烧房子就动手诛杀她,也没有母亲会放任杀亲仇人而不管不顾。 陆岑音是正常人,不是变态。 她有着正常人的爱恨情仇。 人性永远不可规避。 我回道:“我没叫你原谅!但你要搞清楚,无论我父母、你父亲、许清、聋妈、陆小欣、花老头,他们的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老司理,并不是我。” 陆岑音闻言,胸脯上下起伏:“我非常清楚!所以我之前会救你、刚才也没真砍你,就是因为我要等到诛杀完老司理,才考虑你的问题!” “那我们的目标一致,应该合作,而不是在这里折腾!” “我没有折腾,也不跟你合作!我自己可以!” “就凭你和影青阁的护宝红花?你了解老司理吗?” “你倒是了解了!你逮住他了?” “所以我们才要在一起!” “谁跟你在一起!” 陆岑音用衣袖一抹眼泪,转身就走。 我一把扯住她。 她挣扎了两下,见挣扎不动,抬起我的胳膊,张口开始咬。 像没吃过肉的小孩。 撕心裂肺的疼感传来。 我忍住了,没有动。 她一边哭一边咬。 直到嘴角溢出了血来,才放开了。 深快入骨的牙齿印。 成为了我一生的纹身。 陆岑音一抹嘴角的血,仰头盯着我:“把麒麟玉佩还给我,这是陆家的。” 我回道:“杀了老司理,我一定会给你。” 陆岑音点点头:“行!我也不差这一时,到时租仙台的帐、你我之间的账,可以一起算清楚。” 租仙台,古董行当的特有词汇。 假如甲家店铺要开一个赏珍会,扩大店铺的影响力,但自己店铺里的宝物不够,会向关系好、信得过的乙家店铺租宝物,一般连同展柜一起租,叫做租仙台。 这玩意儿要出钱,费用还挺高。 我说道:“刘娇娇是苏家护宝红花的义妹,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虽然你不想跟我合作,但杀老司理的心是一致的。我问她的问题关乎扳倒老司理,你应该会同意。” 陆岑音倒非常爽快:“当然同意!老司理早点死,我也能早点跟你清账!” 尔后。 她转头冲着溶洞的转角说道:“王叔!” 王叔等人非常尴尬地拎着刘娇娇出来了。 肖胖子等人也出来了。 我给刘娇娇松了绑,将她脱臼的手脚腕给接了起来。 刘娇娇全程发呆。 直到手脚腕彻底接好,她才冷冷地问我:“他已经死了?” 她口中的他。 肯定就是花老头了。 我点了点头。 刘娇娇见到我确认,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绝望、痛苦、悲切…… 恍若一个孩子丢了最心爱的玩具。 我们所有人都没说话,站在旁边。 大概哭了半个小时。 刘娇娇已经彻底哭不出声音了。 她整个人像被抽了魂,闭着眼睛,喃喃地说道:“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刘娇娇肯定知道什么。 现在就看她愿不愿意说了。 我正准备开口问。 刘娇娇却睁开了眼睛,对我说道:“苏家小子,你是不是很想听故事?” 我回道:“是的。” 刘娇娇从地上起身:“你跟我来吧!” 尔后。 她抬脚就准备往溶洞外面走。 王叔等人、肖胖子等人,立马闪了出来,阻挡住刘娇娇前进的方向。 我懂他们的意思。 刘娇娇是一位彩门中人,而且还是老司理的下属,变幻莫测、非常难搞,他们担心她逃跑,或者对我不利。 “让开!” 我和陆岑音竟然同时开口。 他们只得让开了。 我跟着刘娇娇,折返回原来的石包山棺椁,穿过洞口,来到了那座花老头跃涯而亡的陡峰下面。 山崖边就我和刘娇娇两人。 其他人全非常紧张,但离我们远远地站着。 万丈悬崖。 阴风阵阵。 绵绵细雨依旧。 刘娇娇先怔怔地瞅了一会儿山峰,又低头怔怔地瞅了一会儿地面上碎裂成残片、沾了黑色毒液的焦尾琴。 她缓缓问道:“苏家神器就这么毁了,你不心疼?” 我回道:“这是假的。”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十年(一) 刘娇娇神情顿时一愣。 尔后。 她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 她问道:“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它,怎么判断出它是假的?” 我回道:“从物性与人性判断。” 刘娇娇闻言,显得很有兴趣,问道:“哦?你倒是讲一讲,怎么一个物性与人性?” 我说道:“第一,我一位朋友是杂项大家、制赝高手,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叫做‘无本不成真’。也就是说,任何宝物都有它的物性,古琴也不例外。焦尾琴乃烧焦了的良木所制,古籍记载也说该琴的尾部有烧焦痕迹,证明真品焦尾琴肯定如此。” “但古琴制作,裹麻布刮琴胚髹漆等多道工序,任何烧焦痕迹都会被这些工艺掩盖。蔡邕作为一位制琴大师,不可能连这点都做不到。琴之所以焦尾,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烧焦的尾部其实漂亮异常、独具特色和魅力,蔡邕故意将焦尾留下来,甚至可以说故意凸显出来,这就是焦尾琴的基本物性。” “这把摔碎了的琴也是一床古琴,肯定是找古木制成,若拿去鉴定,估计用碳十四也难辨其真伪。可我看了它破碎的琴尾,烧焦痕显得做作而违和,甚至还有一些丑陋。从物性来判断,我怀疑它是一床赝品琴。” 那次我和小竹去杂项阎王的工作室。 老头子反复强调“无本不成真”。 没想到。 在今天起到了作用。 刘娇娇问道:“人性怎么判断?” 我解释道:“花叔是彩门百年第一高手、苏家护宝红花、十年守琴人,以他出神入化的本事,在石包山棺椁夺琴的那一瞬间,花叔完全可以使用彩门幻术,哪怕造成敌人几秒钟的错愕,他如此熟悉地形,一定可以夺琴逃走,根本不会被鸟铳所伤,也不用上绝路陡峰。” “但他却自始至终没有使用最拿手的绝活,而是靠脚力和身手来硬刚,毅然决然地上了陡峰,这是非常不正常的。” “花叔挨铳打、上绝路、演琴艺、摔神器,一切看起来自然,但因为他没有必须要这样做的前提,恰巧显得非常诡异。一位一心护宝的顶级护宝红花,在护琴的时候,却选择了一条会导致琴毁人亡的道路。所以,我判断他摔得焦尾琴肯定是假的。” 刘娇娇在我讲到花老头时,眼眶泛红,呼吸急促,在极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 半晌之后。 她问道:“所以,你认为?” 我往悬崖下面看了一眼。 脑海中映入花老头在电闪雷鸣之中演奏《霸王卸甲》和疯狂变脸的场景,内心涌出一股浓浓的悲怆。 我感觉自己眼眶蕴热,咬牙颤声说道:“花叔在以性命在做局!” “他以假琴钓老司理,想杀了他! “可惜这次做局的计划可能中间出现了什么变故,他死了!” “花叔是我心中的盖世英雄!” 刘娇娇再也控制不了情绪,双手掩面,跪地而泣。 我的猜测全是真的! 闭眼仰头。 雨水浇我脸庞,顺流而下,浸透衣衫,凉意入心,恨意入脑…… 我对着悬崖。 向着花叔坠崖的方向,行江湖三磕九拜大礼。 礼毕。 刘娇娇情绪也已缓和。 “果然是苏家后人,老花死得值了!” 我强忍着心中的悲怆,请刘娇娇将真实的情况告知。 刘娇娇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局,在你父母离世之时,就基本已经定好了。” “当年你父母在去西域之前,他们已经有所预感,可能会出事。但他们作为四君家之一,见信物如见圣令,还是毅然决然奔赴西域。老花作为苏家的护宝红花,其实一路暗中同行。你父母曾交待老花,如果他们出了事,不许报仇,必须立即返回。” “让老花返回,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等你成年之后,传授你苏家绝学拈花佛手。二是他们算到你出山之后,老司理一定会重新启动对付四君家的计划。他们让老花一旦见到老司理重新启动计划,设法做局,杀了老司理!” “老司理知道老花是苏家的护宝红花,他在杀了你父母之后,并没有从他们身上找到苏家的神器,老花也突然消失了。老司理严重怀疑,老花拿走了苏家神器。他知道我和老花的关系,他为了寻找老花,将已经‘疯’了的我,纳入了麾下。” 我心中震撼的难以复加:“所以,您当年所谓的因情伤发疯,离开彩门,其实是花叔和您在演戏?!他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您,让您作为棋子,一直安插在老司理的内部,以便他日后做局?!” 刘娇娇神情无比欣慰:“聪明!” “但老司理收纳我的过程并没那么简单。他先是派人去了彩门鬼花旗,了解到老花有一位所谓的‘老相好’,你能找到这里来,想必一定也知道她。” 我点了点头。 花叔老相好的事,是鬼疯子告诉我的。 我也正因为这条线索,才知道了焦尾琴是所谓的“苏家神器”。 想必老司理当年也是因为她,才知道焦尾琴是所谓的“苏家神器”。 刘娇娇继续说道:“这个‘老相好’确实是老花的情人,老花没有告诉她什么信息,只是让她帮忙透几句话出去。当老司理派来的人来鬼花旗找老花的时候,老相好告诉他们,老花去墓地守琴了,她不知道墓地在哪里,但老花可能将墓地位置告诉了他的义妹刘娇娇。” “其实这就是老花故意放出来的一个钩子,苏家的神器根本不是焦尾琴。但老司理并不知道苏家的神器是什么,他听到老花去墓地守琴,自然而然会认为苏家神器是焦尾琴。” “鉴于这种情况,老司理派人找到并收纳了我。这些年来,老司理一直想从我嘴里套出东西,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对我的怀疑、对苏家神器是否为焦尾琴的怀疑。” “但我一直装疯卖傻,并表现出极度痛恨老花的状态,而且为老司理诚心卖命,他对我的疑虑渐消。老花这一守琴就是整整十年,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守一件假神器十年,老司理已经完全确信,苏家的真神器就是焦尾琴。” “经过漫长的十年,这个局终于成熟了!”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十年! 这是多么坚韧的毅力,多么痛苦的奋斗,多么难熬的孤寂! 刘娇娇说道:“几个月前,你出山了,老花悄悄传递消息给我,启动这个局的时机来了!” ------------ 第三百八十五章 十年(二) 我安静地听着。 刘娇娇细细地讲着。 细雨朦胧。 模糊万物。 “老花故意暴露了自己,去了金陵,教会了你苏家的独门绝技,拈花佛手,顺利完成了第一项任务。” “老司理在知道了消息之后,立即让我出动,并派出了影青阁的宋掌柜,让我们一起前去找老花。给了我们两个目标,一是撬出老花嘴里关于苏家神器位置的秘密,二是获取了秘密之后,立马杀了老花!” 我回忆起花老头的“死”。 当时影青阁的宋掌柜曾亲口告诉我。 花老头是老司理派他去杀死的。 我曾跟宋掌柜在屋顶有过一次激烈的交手。 他确实武力值非常高。 但若要说他单独杀死彩门花老头,其实难度非常大。 老司理心里肯定也知道这一点,除了派他,还特意派出了彩门刘娇娇。 这是双保险。 我问道:“老司理派出宋掌柜和您,其实是让你们互相监督对方吧?” 刘娇娇回道:“对!老司理对谁都不信任,顺便以此事作为对我们最后的考验!后来的结果是,老花确实‘死’了,我们拿到了所谓的苏家神器藏身之处坐标,老司理彻底信任了我们!” 十年效忠。 最终还必须通过取得一颗项上人头作为考验。 老司理将狠毒多疑演绎到了极致。 我说道:“花叔作为彩门百年来第一高手,他为了这次假死,肯定耗费了大量心血。” 刘娇娇闻言,第一次笑了。 笑容中饱含女人对男人的倾心。 “老花真的好有才华,他的假死,不仅欺骗了宋掌柜、欺骗了老司理,甚至连我当时都以为他真的死了。至于他是怎么做到死而复活,说实话,我虽然跟他学了这么多年艺,到现在也想不通。” “在我去追杀他之前,他悄悄告诉我,让我尽管动真格的,他死不了。我记得,宋掌柜当时确实硬生生将刀插进了他心脏,还用铁钉钉住了他的手脚,确认已经死亡了,拍了照片,并拿摄像头对准尸体不间断地录了七天,直到尸体发臭。” 我震撼不已。 花叔确实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人。 岂止彩门幻术。 单山巅之上那一曲《霸王卸甲》,就展现出惊人的魅力。 也难怪刘娇娇会对他倾心。 刘娇娇问道:“小苏,你这么聪明,能猜出他是怎么假死的吗?” 我摇了摇头:“也许,他找了个一模一样的替死鬼?” 刘娇娇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还真有可能!这种化繁为简的手段我竟然没想过……” 真相已经无法得知了。 反正花叔当时彻底欺骗成功。 刘娇娇继续说道:“老司理终于卸下来对我的所有防备,彻底信任了我,也信任了我们从老花身上拿到的坐标。这几个月来,他开始组织人在邙山四处找焦尾琴,其实坐标不止四个,一共有八个。只不过,这第四个坐标,才是老花做局的真正的局点。” “老花本来的方案非常完美,共分为两步。第一步,等老司理等人进入了石包山棺椁之后,开墓毒气、墓门机关、铁匣炸药、琴体毒药,应该会弄死老司理。” “第二步,即便第一步没弄死老司理,他会在最后时刻用炸药点爆整座墓,彻底将老司理等人给埋葬。” “非常可惜,这中间突然发生了几个大变故。”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我突然进了溶洞,是不是其中一个变故?!” 刘娇娇点了点头:“对!第一个大变故是,尽管老花不知道那支队伍中到底谁是老司理,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在第一步,老司理肯定没被弄死,而且,老司理已经对铁琴匣产生了严重怀疑。” 我心沉若谷底:“为什么?” 刘娇娇回道:“你那时还没正式进墓,正在甬道里对付我,没听到他们在墓室里面的对话,老花在墓室里面听见了。后来,你把我藏起来,与小丫头一起进了墓室深处之后,老花曾偷偷潜回来告诉了我两个情况。” “第一,他感觉到队伍中的那股狼性始终没散,证明老司理没被弄死,一直还在队伍里面。” “第二,他在墓室里面听到,这帮人突然临时决定,所有人鉴定、起宝、运宝的过程,不得接触铁琴匣,更不得打开铁琴匣。老花认为,他们平白无故做出这个决定,非常不正常,老司理这条已经上勾的鱼可能快警醒了。” 这倒与我感觉是一样的。 尽管进墓的过程死了好几个人,但我当时也觉得老司理肯定没死。 因为整支队伍始终好像被一股气势给牢牢控制,完全没乱。 在石包山棺椁里面,考古专家、鉴师进行鉴定,确实没人去触碰铁琴匣,全都站旁边观看鉴定。盗墓贼起铁琴匣的方式是用阴阳钩、运宝的方式是拿小棺材杠抬,也完全是一种脱离物理接触的做法。 刘娇娇继续说道:“第二个大变故是,我们根本没想到你竟然进来了,在那种重兵围困之下,根本无法告知你详细情况。而且,即便通知了你,溶洞前后都有人,你们不会彩门幻术,当老花毁灭墓室时,你们也逃不出去。” “基于这两个重大变故,两步计划已经无法执行了。” “按老司理在墓室时展现出来的谨慎,即便放由他将铁琴匣搬出去,他也一定不会冒失去触碰带毒的琴体,会叫人替死去做。十年之局,好不容易钓出了老司理,如果就这样放弃,老花不甘心。为此,老花决定殊死一搏,采取了夺琴上陡峰的做法。” “这个陡峰的天梯,本来是我们准备在炸毁了墓室之后,老花上陡峰向着西域方向祭拜佛天珠用的,上面还准备了不少祭品,这也是你父母当时的要求。” “你父母当时下达了诛杀老司理的命令,觉得愧对先祖。因为老司理是四君家之一,他要是死了,佛天珠将彻底隐没于尘世,等于四君家千年之约彻底没了。” “老花这人很重仪式,他提前准备了很多人皮面具,一层又一层的,从年轻一辈的君家后人,到老一辈的君家后人,不管活着的、去世的,他本来准备在山巅替你们一个一个向佛天珠祭拜谢罪来着。所以,第一张人皮面具是你的样子。” “没想到,最后他却成了祭拜自己。” 我眼中热泪滑落,心中无限懊悔与痛苦,哽咽说道:“对不起刘婶……我的愚蠢和鲁莽,不仅导致了局破,还间接害死了花叔。” 刘娇娇摇了摇头:“不!你的出现,让死局变成了活局!” ------------ 第三百八十六章 坚守 我凄然回道:“您不用安慰我……” 刘娇娇解释道:“第一点,你进不进来,老花都要死,这跟你完全无关。” 我问道:“为什么?” 刘娇娇却反问道:“你难道忘了四君家的规矩?护宝红花拿到了君家的神器,完成君家交待的任务之后,必须要死。” 我心中顿时一凛。 当时聋妈完成了陆知节交待的任务,把麒麟玉佩交给了陆岑音,聋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自己服毒自杀了。 我情绪有些失控:“这是什么狗屁规矩!大敌当前,如此迂腐自断臂膀,简直可笑之极!” 聋妈怔怔地看着我。 半晌之后。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小苏,你还是太年轻了。” “我问你,四君家的秘密,为什么能延续千年?” 我:“……” 刘娇娇说道:“佛天珠是国之文脉,牵一发而动全局。护宝红花是四君家身边的人,他们知道君家的一切,若他们拿到了君家的神器之后,进行叛变,你觉得会怎样?” “他们或许会完全取代君家,引发根本不可预知的可怕结果!所以,当初君家向身边护宝红花定这规矩就是防止这种事情出现!完成任务后死去,叫死以自照红花心!” 我回道:“死以自照红花心?!” “刘婶,您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护宝红花叛不叛变,靠这种迂腐的规矩就能约束他们?且别说护宝红花,老司理还是四君家之一、牵头人,他都已经叛变了,现在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刘娇娇突然脸色变了:“你格局太低,离成神还太远!” “事实是事实,但君子协定是君子协定!” “没有人能确保万事万物始终一成变成,但总有人会去坚守君子协定,这是这个世界继续美好的意义!” 我顿时愣住了。 这几句话非常简单,但却若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我。 道德、君子协定、法律…… 规定了人世间的美好与坚守。 诚然。 即便有强大国家机器捍卫,还有很多人去突破、去违反、去破坏。 但因为这样,我们就认为坚守这些东西毫无意义么,可以肆无忌惮地随波逐流吗? 古之索命门因为一餐饭就为主卖命、胡三秒因为师父一句话刨木十年、总瓢把头花三十多年行乞赎罪、君家护宝红花以死自照红花心…… 一切看起来都毫无意义! 可这些都是江湖中的一缕霞光! 尘世自有万神佛,杀贼屠狗诛隐魔! 无论是一直坚守的君家,还是聋妈、花叔等护宝红花,都在坚守看起来虚无缥缈而又无意义的事,但他们却是秉承千年传承的翩翩君子! 九儿姐教会了我很多。 但她并没教我这些。 或许。 她教了。 但我太愚笨,没有悟透。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我懂了,刘婶。” 刘娇娇点了点头:“第二点,你进来之后,老花看到了死局变成活局的希望。” “诛杀老司理,是你父母在认为已经无力挽回大局的前提下,保护佛天珠的悲壮之举。” “老花这人其实非常孤傲,在他的眼中,全天下就服你父母。虽然他之前曾教你拈花佛手,也知道后来你干的一系列大事,对你非常欣赏,但他不觉得你比你父母的本事大,认为你根本不可能掀翻老司理。” “但当他知道你进溶洞来之后,震惊不已,彻底改变了对你的看法。你在如此短的时间,竟然能抓住黑暗中仅存的一丁点线索,突破万千围困,杀入十年死局当中,他认为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他决定让这个死局变成活局,而不是一杀老司理了之!” 我无比郑重地问道:“这个活局,是不是掀翻老司理,反夺了他手中的神器,做四君家的牵头人,让千年传承继续?” 刘娇娇回道:“对!他在山巅弹琴、变脸、砸琴,其实都是在引诱老司理现身,希望你能窥探出其中之密,发现那支队伍人员的微小变化,从而逮住老司理!你很棒,已经做到了。” 我神情黯然:“我没有做到,让他给跑了。即便当时逮住了他,我也没窥探花叔活局的深意,只一心想杀死老司理拉倒。” 刘娇娇笑道:“已经很了不起了!你是全天下第一个看出老司理的化身,并出手将他重伤之人。” 花叔给的这个活局担子实在太重了。 或许刘婶说的对。 我之前的格局太小了,离成神太远。 一心只想为父母报仇,宰了那个老王八犊子。 那个守护佛天珠的责任。 其实从来没认真考虑过去要去扛。 我问道:“刘婶,在墓室我们把您给藏起来,花叔其实知道,他也曾潜回来交待过您情况。他没工夫透露情况给我们,可当时他为什么不给您松绑、接好手脚腕,让您暗中过来帮助我?” “其实我们出了溶洞之后还埋伏观察了挺久,您只要当时暗中过来以彩门幻术帮助我,说不定老司理已经逮到了。” 刘娇娇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我出来之后,看到老花在山巅上面作死,还会像现在一样跟你心平气和地讲话?” 我一时哑然。 花叔真的太精了。 他害怕刘娇娇帮不了忙,反而坏他的计划,便一直让她待在角落。 我问道:“最重要一个问题,花叔有没有告诉过您,苏家的神器是什么?” 刘娇娇说道:“他肯定知道,但从来没有说。” “不过,他不说肯定有不说的理由,而且他相信你一定能找到。” 讲完之后。 刘娇娇从地上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襟:“行了,事情我已经说完了,我得走了。” 我一把拽住了她:“刘婶,您跟我们走吧!” 刘娇娇一怔,笑问道:“你怕我寻死?” 我回道:“对!您不是苏家的护宝红花,不必遵守以死自照红花心的规矩!” “实不相瞒,我身边的朋友,他们有的知道秘密、有的保管着神器,但他们都不是护宝红花,完全不必遵守那个君子协定!” 刘娇娇说道:“我当然不必遵守以死自照红花心的规矩,但我心中却有自己的坚守。” 我问道:“什么坚守?” 刘娇娇眼望着花叔坠涯的方向,无比凄然地笑道:“我爱他,要生生世世与他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坚守!” ------------ 第三百八十七章 雾里迷踪 话音刚落。 我手中突然只抓了一件外套。 “刘婶!” 刘婶竟然活生生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我转头看去。 发现刘婶此刻正走在下悬崖的路上。 她离我的位置大概十多米距离。 这是仅有可以走路的二十来米缓坡,过完了这道缓坡,下面就是像刀削一样的大悬崖。 冯晚林已经提前在那里候着刘婶了。 我之前在跟刘婶聊天的时候,预感到刘婶可能想寻死,暗中提前发了信息给冯晚林,让她随时作好准备阻止刘婶。 冯晚林是彩门中人。 只有她才能识破刘婶的彩门技法。 冯晚林焦急无比抬手往前一扯刘婶。 刘婶似乎也有所准备,身子一让。 冯晚林没抓着她,自己反而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只得强行稳住了身子。 这实在太惊险了! 山涧一股浓雾突然升起。 冯晚林和刘婶两人同时被浓雾给裹挟,完全看不见他们了。 我顿时大惊失色,抬脚往缓坡上急走。 “兽花旗冯姑娘,我送了你一件大礼!” “希望你以后能重振彩门,并为小苏鞍前马后效劳!” 刘婶的话语传来。 这个时候。 冯晚林秀眉紧蹙,从浓雾中钻了出来,脸色一片蜡白地看着悬崖方向。 浓雾逐渐消失了。 已经彻底没了刘婶的影子。 天地之间只剩下朦胧细雨。 …… 冯晚林见我下来,对我摇了摇头:“没用了。” 我顿时心沉若谷底。 冯晚林快步走了上来:“彩门高手一旦有了自了之心,根本无法阻止,她办法太多了。即便阻止了她一时,也阻止不了她一世。” 众人也全都奔来过来,怔怔地望着山谷发呆。 这一幕。 与《神雕侠侣》中杨过跳下悬崖找小龙女的场景何其相似。 可惜这不是武侠世界。 下面也不是绝情谷底。 小竹眼眶顿时红了,但忍住没哭出声音。 陆岑音跪了下来。 她在祭拜两位佛天珠的忠实守护者。 我也跪了下来。 我在祭拜两位苏家的护宝红花。 在我心中,刘婶也是一位护宝红花。 只不过。 她一生守护的宝物是花叔。 冯晚林也跪了下来。 她在祭拜两位彩门的先辈。 朦胧的细雨之中。 我们一行人默默无语,往回赶去。 路上。 冯晚林拉了拉我的衣袖,像是有话对我说。 我停了下来。 等他们往前走了十来米,冯晚林悄悄对我说道:“刘婶真的送了一件大礼给我。” 我问道:“什么大礼?” 冯晚林拿了一张纸条出来,说道:“彩门羊皮密卷和门主印!她给了地址,让我自己去找。” 尔后。 她向我借打火机。 将这张纸条烧了。 彩门羊皮密卷之事,我听冯晚林和鬼疯子斗法之时讲过。 当初这东西在兽花旗旗主冯晚林师父的手中,但鬼花旗旗主鬼疯子师父夺走了羊皮密卷,还害死了冯晚林的师父。 冯晚林向鬼疯子讨要。 鬼疯子说他不见这东西。 从人员的归属来划分来看,花叔和刘婶其实都属于彩门鬼花旗的人。 刘婶知道羊皮密卷之事,倒也非常正常。 可门主印又是什么鬼? 我把心中疑问抛向冯晚林。 冯晚林想了一想,向我解释道:“彩门三大旗,均归总门主管辖,密卷和门主印是总门主身份的标志。我刚才见了刘婶的技法,那一手雾里迷踪,是传说中的一种彩门幻术,只有总门主以及门主亲传弟子才会。刘婶手艺来自花叔,花叔很可能是彩门三大旗的总门主。” 我:“……” 冯晚林继续说道:“好多年之前,彩门的上一任总门主去世,听说传位给了一位非常厉害的彩门中人,但大家一直都不知道这位新门主是谁,所以才有后面三大旗之间互相抢门内宝物羊皮密卷之恩怨。” “我师父曾告诉我,这位新门主跟他关系很好,因为新门主有无比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没空保管密卷,将羊皮密卷让我师父暂时代为保管。但我问我师父,这位新门主到底是谁,我师父没说。如果这位新门主是花叔,那一切都好解释了。” 确实能解释的通。 花叔是护宝红花。 据鬼疯子说,他一生浪荡江湖。 这十年来在墓地守假宝做局,更是从不过问彩门之事。 他可能将羊皮密卷给了冯晚林的师父,将门主印给了刘娇娇。 两样总门主的宝贝分开保管。 类似会计与出纳。 省得人一起抢了去。 但饶是如此,由于新门主不在,三大旗还是疯抢羊皮密卷。 鬼疯子师父从冯晚林师父的手中给抢来了。 可能这事后面被花叔得知,他派刘娇娇从鬼疯子的师父手中抢了回来。 也许。 花叔在死之前,已经准备将门主之位传给刘娇娇。 但刘娇娇却宁愿追随花叔而去。 她刚才一招雾里迷踪,塞纸条在冯晚林身上,其实也等于将门主之位传给了冯晚林,并对冯晚林提出为我鞍前马后效劳的要求。 一种合理性的猜测。 这种门派内部恩怨,向来纠葛复杂,具体真实情况怎么样,已经不可考了。 我回道:“恭喜你,冯门主。” 冯晚林闻言,神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我还想让你出手给我收拾鬼花旗呢,现在羊皮密卷和门主印同时在手中,我可以顺理成章接任了。” 我突然有一种错觉。 自己好像是催化剂。 我帮陆岑音夺得了陆家家主之位。 颜小月告诉我,魔都大彩头死了之后,她现在成了魔都大彩头。 而现在,冯晚林竟然也因为我而取得了彩门门主之位。 虽然她们获得位置的形式不一。 但无一不是被我给提溜上去的。 自己没成神。 这些女人倒是在成神的路上一骑绝尘。 冯晚林见我没吭声,无比魅惑地浅笑,嘴巴附在我耳边,轻声地说道:“谢谢你,苏尘。” “以后彩门人都是你的,包括我。” 我:“……” 刚要回话。 转眼却瞅见陆岑音回头瞟了我们一眼。 与我刚一对视。 陆岑音立马转头对王叔说道:“王叔,我们走!” 我还有无比重要的问题要问陆岑音。 肯定不能就这样让她走了。 我快步赶上,到了她跟前,对她说道:“岑音,我还有事要找你,事关老司理!” ------------ 第三百八十八章 疯 陆岑音回道:“你直接说,我很忙。” 我回道:“这里不方便。你先别急着走,回农家乐之后,我单独找你说。” 只要涉及老司理,陆岑音都非常爽快。 她回道:“行。” 我们坐来之时的面包车,回之前我们居住的农家乐。 陆岑音等人自己带了车来,也跟着回了农家乐。 到农家乐之后。 天还没有全亮。 雾雾朦朦的。 我突然见到农家乐的老板和服务员,正在院子里面鸡飞狗跳。 老板一边奔逃,一边紧急大叫:“快打电话报警啊!快打电话报警啊!” 往里面一瞅。 发现疯虫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发了疯一样追人,左手疯狂挠自己的身子,右手拿了一把菜刀,浑身红肿,皮肉被挠的血呲呼啦的,非常血腥恐怖。 这货面容扭曲,痛苦万分地嚎叫道:“我痒的好痛苦啊……快,你们谁一刀杀了我,我受不了了……老子自己下不了手,快啊!去你妈的别跑……” 我差点晕过去。 疯虫中了冯晚林下的毒。 当时我们离开农家乐去追击老司理的时候,只给了他一点药。 他还哀求我们在解药失效之前一定要赶回来。 我们在邙山搏命,怎么可能会记得这样的事? 疯虫见到我们。 如同见到了救星。 他疯狂跑了过来,大声嘶吼道:“解药,解药……” 我一掌将他给拍晕,对吓得瑟瑟发抖的店老板说道:“不好意思,这人脑子有点问题。” 店老板闻言,气得不行,说你们怎么能把一个神经病一个人丢店里,如果出了人命怎么办,简直没名堂。 肖胖子嘻嘻哈哈给店老板道歉,并表示给他加钱,算是精神慰问金。 店老板这才罢休。 我吩咐三黑子把疯虫带回房间里去。 三黑子闻言,胳膊一夹,像夹书一样把疯虫给夹上去了。 上去之后。 冯晚林先给疯虫吃了一点解药。 小竹一竹刀片将疯虫给扎醒。 疯虫醒来之后,神情极为恐惧,抱着我的大腿,痛哭流涕地哀求道:“苏尘,你饶了我吧,把我身上的毒彻底解了,行吗?” 我说道:“你我之间的恩怨,确实也到了一个该彻底了结的时候。” “但我曾经发过誓,会让你生不如死,这个我要做到。” 疯虫脸上肌肉直抽搐,大声嚎叫道:“我已经生不如死了……” 我把那天的录音笔拿了出来,放在他的手中。 “你这些年跟着老司理,双手沾满了血腥。” “这是上次我们聊天之时的录音,你自己拿着它去公门,把自己给送进去。” “你进去了之后,我会让人拿解毒的药,送给你在里面吃。” 疯虫手里拿着录音笔,彻底傻了眼。 我见他身躯不动,说道:“乘我现在没改变主意,限你在一分钟之内离开房间,麻溜点去。” 疯虫:“……” 小竹等人也转身离开房间。 疯虫咬着牙,从地上起身。 忽然! 他竟然乘他们转身离开门口的机会,一把掐住了冯晚林的脖子,手中匕首立马架在了她的粉脖上。 “都别过来!不然老子杀了她!” 这变化太突然了。 我们顿时没敢动。 没敢动倒不是说害怕疯虫伤到冯晚林。 而是准备看大戏。 疯虫已经彻底疯了。 他这简直在找死。 疯虫刚才经历了毒发的过程,此刻为了自己不进去,彻底丧失了理智,殊死一搏,竟然敢拿刀威胁彩门门主。 别说冯晚林了。 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要拿刀去威胁,都只剩死路一条。 疯虫拖着冯晚林身躯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嘶吼:“臭娘们,把解药交给老子!否则老子对你先X后杀、再X再杀!老子杀过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艹!” “姓苏的,你特么等着!等老子翻身的那一天,老子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你这条吃不到新鲜屎的蠢狗!大蠢狗!死蠢狗!狗狗狗!汪汪汪!艹!” 他这些话我完全相信。 疯虫如果有翻身的机会,一旦逮住了我,我一定会死得不能再死。 当初他去偷人家的钱,仅仅是怀疑被邻居给发现,硬生生点了一把火,想烧死那位邻居。 如此毫无人性之人,报复之法肯定若天崩地裂。 可惜他今天真是脑子外特了! 冯晚林也没吭声。 一直让他拖着。 疯虫状若癫狂,拽着她往外狂奔。 我们也跟了下去。 店老板等人见状,彻底吓疯了,缩墙角瑟瑟发抖:“精神病又发作了?精神病又特么发作了不是……” 疯虫出了院子,一路朝小路奔。 天色还有一些昏暗。 这里是郊区的农家乐,小路上几乎没有人。 雾色之中。 疯虫整个人歇斯底里:“解药!解药!艹尼玛贼婆娘,给老子解药!” 七八十米之后。 他们已经到了茅草丛旁边。 冯晚林嘴角突然抹过一丝冷笑。 彩门门主要动手了! 霎那间! 疯虫周边幻化了三位一模一样的冯晚林。 这招的原理。 之前在邙山之时,冯晚林曾向我解释过,就是一种药粉,别人闻了之后会产生幻觉。 她曾给卞五身上涂过这种药粉,造成了万千鬼魅攻击溶洞的场景。 冯晚林故技重施。 非常聪明的一种选择。 疯虫见此情景,先是一怔,尔后双目泣血,嘴里大声狂骂着,不断拿匕首疯狂攻击那些幻影。 幻影消失。 冯晚林人已经离他身后十几米开外。 疯虫大声嘶吼着,拿刀再次向疯晚林杀去。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这货脚下竟然一个趔趄,吼了句卧槽尼玛,栽了下去。 人突然不见了! 我们赶紧跑过去看。 发现地面一个深洞,还传上来浓浓的臭味。 旁边有一块倒了牌子:“农家乐新建沼气池,坑深危险,请勿靠近!” 我们根本见不到下面的情景。 此刻。 店老板也跑出来了。 他见人掉下去了,大惊失色,赶忙吩咐员工拿绳子下去捞人。 等捞上来的时候。 已经是疯虫的尸体。 他身子上面沾满了人粪和各类畜牲的粪便。 下去捞人的员工说,这疯子沉得太深了,估计摔下去的时候被磕晕,脚上又被什么东西绊住,被那些沼粪倒灌,塞住了口鼻,窒息而亡。 疯虫死了。 死得活该。 只不过他这种死法,我真的没想到。 我给了他一个继续活着的机会。 他自己要作死。 怪不得我。 也许这就叫报应。 回去之后。 我让肖胖子应付接下来店老板报案之后调查的事。 随着陆岑音,进了她的房间。 陆岑音问道:“你让我留下来什么事?” 我问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坐标点?” ------------ 第三百八十九章 静待花开 这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弄出这个坐标点,通过了杂项阎王逼出总瓢把头的位置、总瓢把头讲故事、彩门找鬼疯子、费劲巴拉逮疯虫……所有的线索聚拢在一起,抽丝剥茧层层分析,还做了一个无比惊险的引火烧身局,让卞五跟踪马天川,最终才将目标锁定在此。 可这半路突然杀出了陆岑音。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这是不可把控的因素。 我担心陆岑音被人给利用。 陆岑音下巴上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在同一个鱼塘边钓鱼的人,会告诉对方鱼塘里那条珍贵娃娃鱼的位置吗?” “老司理不是娃娃鱼,他是一条歹毒的蛇!” “我如果被咬死,自己活该!” “我不想看着你被咬死!” 陆岑音闻言,美眸怔怔地看着我。 半晌之后。 她回道:“那是你的选择,我不接受。” 我冷笑了一声。 陆岑音也冷笑了一声。 我问道:“你笑什么笑?” 陆岑音毫不示弱:“你笑什么笑?!” 我说道:“你不接受?大人如果让小孩去完成某一件事,不管她接不接受,其实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因为小孩根本没有与大人讨价还价的资本。如果小孩要继续哭闹折腾,只剩下一个结果,那就是挨打。” 陆岑音满脸无语:“你有毛病!” 我回道:“我看你今天是想要挨打!” 陆岑音闻言,纤手一指房门口:“出去!” 我反脚将房门给关了,还反锁住。 自从刘婶在山涧边那一番谈话之后。 我的目标已变。 之前我只是单纯想弄死老司理。 现在我不仅要掀翻他,还要夺了他身上的神器,统一四君家,更换牵头人! 陆岑音作为四君家之一。 今天我必须最大程度改善关系。 最终还要让她臣服。 陆岑音见状,俏脸变色:“你想干什么?” 我回道:“我想送你一首小诗!” 陆岑音倒退了两步:“什么诗?” 我一边悠闲无比地解着上衣扣子,一边念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诗还没念完。 陆岑音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挨打?” 我回道:“答对了!” 陆岑音猛地拔出了亮晃晃的匕首:“你敢!” 我回道:“几年牢我还坐得起!” 陆岑音见我态度无比坚决,神情闪过一丝恐慌,胸脯上下起伏:“我不会让你坐牢,我会让你练葵花宝典!” 我一听,干脆坐了下来。 不再动了。 陆岑音见状,得意地冷哼了一声:“怕了就赶紧走,别丢人显眼了。” 我回道:“我在等你主动来撩我。” 陆岑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怕不是脑残吧?” 我瞅了瞅她绝佳的身材,说道:“我进房间之前,向冯晚林要了一点药,她说这东西足够让你臣服于我,什么都会主动说、什么都会主动做。你现在已经闻了味,但发作需要时间,大概二十分钟,现在还剩下十一二分钟。” 这当然是假的。 就看这丫头信不信了。 陆岑音闻言,俏脸无比犹疑。 尔后。 她神情不屑地说道:“你向来诡计多端,你觉我会信这个?” 我回道:“你应该非常了解我,老司理的事,是我活着意义。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你也可以不信,那就让我们在这里静待花开。” 陆岑音回道:“你一个人静待花开吧!” 讲完之后。 她立马抬脚,准备出房门。 我说道:“你出去之后,万一毒发作,可能会更丢人。” 陆岑音闻言,停下了脚步,银牙紧咬:“行!那我在这儿赔你等着,看花儿怎么开!” 我把身上衣服脱了,只留下了一条裤衩子。 陆岑音见状,脸“唰”地一下红了,拿匕首在身前一晃:“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我回道:“不要紧张,我只是先去洗个澡而已。” 我进了卫生间,快速冲凉。 冲完凉。 我特意还把卫生间里面的计生用品给带出来了,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床头柜,双手合十,虔诚地说了一句:“拜托了!” 陆岑音都看傻了。 我提前钻进了被窝,不理她,拿着手机玩贪吃蛇。 时间已经不多了。 只剩下四五分钟。 她要是再不服软。 我的计谋就会彻底失败。 但这个时候就是玩心理。 看谁扛得住。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们虽然都没有说话。 但能感觉到两人在进行强烈的心理拉锯战。 冯晚林的本事她是见过的。 我今天语言、态度、行为如此决绝。 她一定会强烈怀疑自己中了药之事是真的。 不管陆岑音现在对我是否还有感情,但在她心中那道伤口没有完全愈合之前,她一定不会允许我们在床上发生任何事情。 我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 “无耻之徒!” 陆岑音已经忍不了了。 我抬头看了看她。 她眼眶泛红,清泪滴出,娇躯微抖。 像极了一位在外面受了欺负,又无从申诉的小女孩。 我没有心疼,倒有一丝得逞的快意。 像我们之间这种无比糟糕的关系,我欺负死她,反而是改善两人状态的手段。 男女之间感情。 有时候就像画圆。 无论顺时针,还是逆时针,只要你画下去,总会走到一起。 现在我就是在逆时针画圆。 最可怕的就是她不搭理我,两人彻底变成两条平行线。 我很喜欢眼前这个女人。 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再添了一把火:“现在还有三分钟,要么你立马告诉我怎么获得的坐标,我给你解药。要么我们先无意识交流半个小时之后,你再告诉情况。” “结局都一样,看你怎么选。” 陆岑音说道:“你先给解药!” 我看一下手机:“还剩下两分钟。” 陆岑音闻言,气得肺都要炸了,无奈地闭上了眼睛,银牙紧咬:“我前些天突然接到了国外的一个电话,他报给我的坐标点。这人我根本不认识,声音也从来没听过。一共八个坐标点,然后我就匆忙赶过来了。” 国外?! ------------ 第三百九十章 一张一弛 我问道:“哪个国家?!” 陆岑音回道:“先把解药给我!” 我说道:“时间已经不够了,你还没将情况说完。” “你现在马上去刷牙,可以再支撑半个小时,等你讲完,我再给你。” 陆岑音完全不知道真假,只得咬牙骂了一句无耻,匆忙跑去卫生间刷牙。 为了展示我说话算话的态度。 我先将衣服给穿了起来。 等她出来了之后。 她神情变得极为不耐烦,说道:“你有问题赶紧问!” “哪个国家?” “澳洲!” “他还说了什么?” “除了报坐标,就说了一句话‘岑音姐,我们刚摆脱了他们!我爸说了,你赶紧去这几个坐标点,也许能找到老司理!等我空了,还有重要的事跟你说!’,然后他就匆匆挂了电话。我托人查过这个号码,这是临时号码,具体是谁打来的根本不知道。” “八个坐标点,你怎么选择了第四个坐标?” “我接到电话之后,已经没航班、没列车了,匆忙开车走高速来的邙山。这个坐标刚好在我们进邙山的路边,属于最近的一个,碰巧撞上了。” “没骗我?” “你可以查一下金陵来邙山的高速线路,也可以自己去问王叔他们。” “你这么天真烂漫吗,给你坐标你就来了?” 陆岑音闻言,美眸怔怔地盯着我。 半晌之后。 她说道:“我平时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不像你一样有空抽丝剥茧。只要逮着了线索,我就不想放过。更何况,我觉得对方非常真诚,比你真诚一万倍!” 我瞅着她柔弱而无助的模样。 顿时心疼了。 我站在窗边。 手中反复搓揉那枚假袁大头。 思考着这位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 陆岑音说道:“解药拿来!看到你摆这个臭姿势就烦!” 我回头问道:“我知道这人是谁了。” 陆岑音瞪大了眼睛。 她很想问。 但又抹不开面子问。 我向她勾了勾手:“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陆岑音闻言,反而退了两步:“我不信你!” 我说道:“这人是宋掌柜……” 陆岑音无语道:“你有毛病!” 我没毛病。 只是在故意逗她。 我笑着说道:“你先别怼我,听我把话说完。我意思是,这人是宋掌柜的儿子。” 陆岑音:“……” 我解释道:“八个坐标全是花叔做的局。坐标的最先来源,是老司理派刘婶和宋掌柜去杀花叔,花叔假死,故意泄露坐标给他们两人。” “也就是说,最先知道这些坐标的人。刘婶、宋掌柜、老司理,后来由于余风参与了寻琴行动,他反推测出来了坐标,导致疯虫也知道,我就是从疯虫手中获得的线索。所以,你这条消息来源,最大的可能就是宋掌柜。” 陆岑音问道:“凭什么?” 我回道:“你别忘了,老司理为了控制住宋掌柜,宋掌柜的老婆孩子一直在国外被人给监视着,他们人就是在澳洲!” “我猜测,老宋在死之前,曾把坐标通过什么方式告诉了他的老婆小孩。老宋死了之后,由于监视他老婆小孩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老司理可能放松了对他们的管控,他老婆小孩最终获得了摆脱,给你打了电话,把坐标告诉了你。” “你仔细琢磨一下他那句话,就能完全理解。” 其实坐标还有一个人知道。 那就是陆小欣。 据疯虫说,陆小欣曾逼问过他。 他本来想拿出坐标跟陆小欣合作,两人直接起义。 结果陆小欣太毒了,不仅拿了坐标,并打算将疯虫杀了。 但我没跟陆岑音讲这事。 省得她想到陆小欣又要跟我纷纷扰扰。 陆岑音听完傻眼了。 她问道:“宋掌柜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回道:“也许是对老司理无声的反抗,也许心中存在一丝良知,也许他想帮单纯善良的陆家大小姐。” 宋掌柜确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 上次我和陆岑音弄出了地主老财扛米袋,对上面那个肚憋油机关抓耳挠腮,根本无法打开。 后来那把机关的钥匙,竟然是从查封左老板抱古轩店铺里面涉案物品中找到的。 一起参与给抱古轩清点涉案古董的专家当中,就有宋掌柜在。 我当时曾怀疑,老宋故意将这把机关钥匙悄悄丢在涉案物品当中,给了我。 宋掌柜死后,陆岑音不仅向外隐瞒了宋掌柜是一位卧底的身份,还给了一笔钱汇给他在国外的老婆小孩。 陆岑音心性的温暖,竟然可以感化敌人。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陆岑音神情有一些黯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只是个假局。” 我说道:“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老司理的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宋掌柜儿子最后那句空了还会跟你联系,证明他还掌握了其他重要线索,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线索,掀开老司理这块铁桶的缺口。” 陆岑音问道:“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她终于用了“我们”这个词汇。 证明对我的心态已经些许变了。 今天算比较成功。 不仅微调了我和她僵硬无比的关系,还知道了一条暗中无比重要的线索。 我回道:“宋掌柜儿子的线索,我们可以先等着,但现在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们抓紧去做。” 陆岑音问道:“什么事?” 我说道:“老司理昨晚在邙山,被我一脚至少踹翻了好几条胸肋骨。肋骨断裂是非常危险的事,严重会捅破内部脏器而亡。他身边肯定也带了医生,但像这种重伤,光靠医生不行,必须要立即去正规医院手术,转移到别的地方做手术,存在巨大风险。” “我推测他们为了不耽误时间,会选择在邙山动手术,而邙山这个地方,敢进行这种手术的,无非就几家二甲医院。当务之急,我们要立即分头行动,去这几家医院的骨科住院部,找出这个老王八犊子!” 如果此事发生在金陵、魔都、津门这种大城市。 找都不用去找。 因为医院实在太多了。 但发生在邙山,我们寻找的范围将极大缩小。 之所以昨晚不立即去找。 我主要担心打草惊蛇。 一旦我们昨晚在医院出现,也许老司理下属会临时决定连手术不做,迅速转移,那就完蛋。 而现在去,是最好时机。 要么他在手术中。 要么他刚做完手术 正是他们思维放松麻痹的时候。 有的时候。 给对手稍微松口气。 也是给自己争取最佳的出手时机。 文武之道。 一张一弛。 ------------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交给时间 陆岑音说道:“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我说道:“我这边的人,与老司理那些保镖在引火烧身局的时候都交过手,他们能看出来。为避免意外,不能让他们去医院找人,因为容易引起兔子受惊。所以这次去医院找人的任务,需要你身边的护宝红花出手。” 在邙山,陆岑音等人只是埋伏在了溶洞边上,出声喝止了一下,老司理那些人并没见过他们。 陆岑音问道:“哪几家医院?” 我说道:“我之前看过地图了,邙山离阳市不远,整个阳市有六七家二甲以上医院。” “但距离邙山最近位置有三家,骨科医院、第一中医院、二附院。” “为了确保不遗漏线索,这些二甲以上医院都要派人前去,重点是位置最近的三家医院。人不能多,一家医院派一人,装成去骨科看病就行,在同一时间,进入各家医院找。” 陆岑音又问道:“具体的找法呢?” 我想了一想。 老司理太狡猾了。 他扮成朝天鼻,身边的人其实都不知道他身份。 而且,他每一次执行任务的保镖都不一样。 比如,在第三个坐标点引火烧身局之时,跟我们打斗的马天川等人,就没出现在第四个坐标点。 可我估摸着。 从那天夺琴末尾马脸保镖叫朝天鼻撤退的对话来看,那位马脸保镖一定知道朝天鼻的身份,而且肯定会一直待他身边。 我说道:“主要是在骨科住院部找马脸保镖,在病房里面找朝天鼻。” “一旦发现情况,别吭声,立马通知我们。” 陆岑音点了点头:“行。” 我对她说道:“岑音,我们开始合作吧。” 陆岑音回道:“仅此一次!” 我想过去拉她的手。 她一把打开了我:“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别动手动脚!” 我问道:“……” 陆岑音问道:“解药呢?快半个小时了!” 我挠了挠头:“这药有点恶心,你闭上眼睛,我直接放你嘴里,省得你见了吃不下。” 陆岑音闻言,神情犹疑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鼻尖闻着她身上那独特的香味。 瞅着她薄而小巧的樱唇。 我心中顿时柔情乍起,俯身想亲过去。 陆岑音突然睁开了眼睛,而且嘴巴还特意张开了,美眸冷冷地盯着我,一副有种你来的神情。 我只得立马停下。 陆岑音下巴上扬:“来啊,看我不咬死你!” 我咽了一口唾沫:“那什么……我忘拿解药了,现在去找冯晚林。” 陆岑音顿时怒了,手中匕首一亮:“姓苏的,你刚才在耍我呢?!” 我赶紧出了门。 她想追出来。 但可能考虑到外面有人,动了刀若不真捅进去,又不大好收场,追了两步,气乎乎地回去了。 我还听到她在房间里小声嘟囔:“就知道你不是啥好东西!” 心中略微有一些诧异。 或许。 这丫头早知道我耍的奸计,只不过需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她刚才哭是真哭。 能看出这丫头内心的纠结、委屈和痛苦。 这些确需要释放。 交给时间吧。 时间会治愈一切。 我会一直等她。 …… 当天下午。 我和陆岑音召集了影青阁的护宝红花,交待了他们任务,并告诉他们,下午四点前,务必准时赶到各家二甲医院,四点整准时进入各医院骨科寻找,不许暴露身份。 他们全领着任务去了。 我开着陆岑音的车,往市区方向去。 临走之前。 小竹问道:“哥、岑音姐姐,要我陪你们一起去吗?” 肖胖子一把扯着小竹,硬生生往房间里扯:“你去啥子去,咱们在这里跟黑炭斗地主!” 房间里无比纠结的对话传来。 “……我不跟你们斗地主……哎呀,我就当成影子不行吗……” “这地主必须斗!” 我们将车停靠在离那三家重点医院比较近的一处地方待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 独处的时光非常舒适。 至少。 我感觉是这样。 从六点开始。 陆续有电话反馈过来。 答案均是没有找到马脸保镖,也没有找到朝天鼻。 我们每听完一个电话,都觉得灭了一盏灯。 以至于。 手中的盒饭都吃不下了。 到最后。 只剩下一家骨科医院的情况没反馈。 这家医院是王叔去的。 成了我们最后的希望。 陆岑音想给王叔打电话。 我让她别打。 估计王叔正在办事。 又过了半个小时。 王叔的电话终于反馈过来了:“大小姐、苏先生,骨科医院住院部全找遍了,没有找到。但这里却有一个异常情况。” 我问道:“什么异常情况?” 王叔回道:“这家医院除了住院部,还有一栋三层的独立专家楼,一直用来专门接治有头有脸人物的。我打听了,这栋楼昨天晚上突然封了,据说住进了一位身份尊贵的病人,但到底住了什么病人,根本打听不到。” 我问道:“混不进去?” 王叔回道:“完全没机会!门窗均紧闭,外面有不少人在转来转去,他们的样子在散步,但从手脚的姿势来看,好像全是保镖!” 我再问道:“有在邙山上遇见的保镖吗?” 王叔回道:“全是生面孔!” 其实问了也白问。 那晚天色比较黑,看不大清楚保镖的样子。 而且,按老司理的尿性,他也会换人。 我回道:“你先死盯着!我想想办法!” 挂完电话。 我竟然有一丝紧张。 心中有一股强烈的预感。 老司理就在这栋专家楼里躺着不能动弹。 可采取什么办法能进去呢? 硬闯肯定不行。 要万一里面住的是其它大人物,搞出事情来非常麻烦。 卞五? 冯晚林? 不能做到百分之百保险,还容易惊动兔子。 当务之急必须尽快确认专家楼里面病人身份。 陆岑音秀眉紧蹙:“这要是在金陵就好了……这种封专家楼的事,医院院长肯定知道相关情况,如果有熟悉的人脉,侧面向院长打听,再综合加以分析,基本能猜个大概。” 熟悉的人脉?! 我脑子突然闪过了一个名字。 徐老! 他前段时间不是在豫省阳市考古吗?! ------------ 第三百九十二章 求见徐老 上次崔先生抬棺材夺西周四足兽面纹鼎。 他曾告诉我,徐老带队在豫省阳市考古一座西周墓。 从时间上来看。 离现在也就是个把月的时间。 这种西周墓考古发掘,时间长达一两年以上的都有。 我来这里之后,一直在疯狂与老司理做局、反做局搏杀,完全忘记了这茬子事。 以徐老这种泰山北斗的地位,他如果在阳市考古,官面上的人物肯定要重视陪同。 徐老完全有人脉可以打听到骨科医院专家楼的情况! 我瞅了瞅陆岑音。 陆岑音问道:“怎么了?” 我回道:“我刚才被你一句话点醒了,看来我们真是天作之合!” 陆岑音说道:“你跟我讲正事就行,打情骂俏找别人去!” 我赶紧拿出了手机,给徐老打电话。 电话响了四五遍。 没人接! 我又打电话给崔先生。 崔先生倒是接了:“苏尘,什么事?” 他讲话永远这么直截了当,没有一句废话。 我问道:“崔先生,徐老还在不在阳市?” “在。” “我有急事找徐老,他怎么不接电话?” “他正在给考古队开会。” “大概多久能结束?” “预计半个小时左右。” “好!麻烦你转告徐老,让他散会之后给我回一个电话。” “没问题。对了……” “怎么了?” “上次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之事,别跟徐老提。” “明白!” 这事之前崔先生曾交待过我一次。 丢鼎是徐老毕生的耻辱。 让我当作没发生。 不去揭他这道伤疤。 陆岑音见我打完了电话,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亏你能想到徐老。” 这是自从陆小欣之事以来,她第一次笑。 车窗外的微风,轻拂她的青丝,淡淡的香味传来,灯光的余晖映衬着她漂亮的脸蛋,迷人而温暖。 一时之间。 我看得有一些发傻。 陆岑音觉察出来,立马敛笑正色,瞪了我一眼,别过头去,嘴里嘣出一个切。 半个小时之后。 电话响了。 徐老那边声音有一些嘈杂,似乎在跟别人作别。 “小苏,你好久没跟我打电话了。” “徐老,您现在在哪儿呢?” “在阳市回慧云酒店的路上,你今天怎么想起跟老头打电话聊天了?” “我也在阳市,有一件事要请您帮忙” “你什么时候来阳市了?” “一言难尽……不知方不方便来见您?” “当然方便!上次我曾说欠你一餐饭,到现在还没履约,你既然来了阳市,咱爷俩正好可以逮机会好好唠唠。” “行!我来慧云酒店找您!” 事不宜迟。 挂完电话之后。 我一脚油门往慧云酒店开去。 慧云酒店不远。 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进入酒店大堂,瞅见徐老正背着手,跟一些学院派模样的专家学者聊天,似乎讲到了很高兴的事,精神矍铄,笑呵呵的,人显得年轻了好多。 崔先生一直不离徐老左右。 他先见到了我,附耳提醒徐老。 徐老转头看到我,先微笑点了一下头示意,又转头对着那群人说:“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我们放几天假,好好休整一下,争取在月底清理完。” 那群人走了之后。 徐老快步走了过来,瞅了瞅我和陆岑音,笑问道:“两个小家伙还没结婚呐?” 陆岑音闻言,有一丝脸红,羞赧回道:“您老可别误会,我和他不大熟。” 徐老哈哈一笑:“呦!这看起来是闹别扭了!没关系,小情侣嘛,床头打架床尾合。” 我忙不迭回道:“您老说得对!” 陆岑音余光瞥着我,轻咬嘴唇,低声呢喃:“对你个头!” 见到徐老之后,我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落定之感。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徐老带着我们去了酒店一间会客室。 崔先生开了门之后,依旧背着手,在外面等着。 三人在沙发上坐定。 这间会客室应该是被考古队给包下来了,我见到里面有不少考古工具以及西周墓的内部构造展板示意图。 徐老亲自给我们泡了茶。 依旧是徽州炒茶。 我喝了一口茶之后,说道:“冒昧打扰徐老,实在有一项万分紧急之事。” 徐老罢了罢手:“我们之间不用客套,但说无妨。” 我开门见山说道:“阳市骨科医院有一栋专家楼,昨晚里面突然住进了一个病人,专家楼立马被封了。我猜测,这个人可能是我的仇家。但因为外面的安保措施太严格,我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也无法探听到任何消息。” “今天来找徐老,其实就是想问一下徐老是否有人脉,能不能打听到里面住院之人的身份。即便是不能打听到病人身份,探听到入院准确时间、年纪多大、所受何伤也行。” 徐老听完之后,眉头紧皱,没有回话。 陆岑音见状,忙不迭说道:“徐老您是不是为难?这事情对我们比较重要,而且……” 我轻轻拉了一下陆岑音。 阻止她再说下去。 徐老是德高望重的大学老教授,一心做学问。 除非涉及像驭王剑这样的事,若让他掺和私人江湖仇怨,确实强人所难。 如果他实在不愿意。 我只能另外想办法。 徐老似乎看透了我们心思,呷了一口茶,慈爱地笑道:“两个小鬼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想帮?” 我也诚恳,点了点头。 徐老说道:“古董江湖仇杀恩怨,从来没停止过。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快意恩仇的江湖人生。但如今年纪大了,一心做学问、带弟子,能不掺和尽量不掺和。” “若是别人找我办这事,我定然拒之门外。但你们开了口,我不仅要帮,还要送佛到西!” 我和陆岑音对视了一眼。 陆岑音说道:“徐老您这是……” 徐老说道:“因为我相信你俩!你们的仇家,定然是古董江湖良知的仇家,绝不会是私人恩怨!” 我心中顿时袭来一股暖流。 这就是老一辈鉴宝大师的坚守! 在那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像一位黑暗中孤独前行的猎人,突然遇见了一位技艺无比高超的老猎手,甚至想将老司理之事合盘托出,问一问他知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为我指点迷津,可不可以借我一把枪。 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住了。 事情太大。 徐老太老。 将他拉扯进来。 不厚道。 徐老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无比恭敬地答应着徐老。 几分钟之后。 另外一个电话打过来。 徐老接听完这个电话,坐下来对我们说道。 “病人凌晨三点半入院,胸肋骨多处断裂伤,年纪与我差不多,属于危重病人。”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东风吹、战鼓擂 这几个信息。 完全能够对得上! 徐老问道:“是否跟你们要找的人相符合?” 我点了点头:“完全吻合。” 徐老解释道:“医院院长刚才说了,专家楼其实是私人股份单独所建,依靠骨科医院的技术力量,作为专门为有头有脸的人提供诊疗服务的高档场所,平时从不开放。要接诊客人,需要院长接到私人股份老总的电话。” “凌晨三点左右,私人股份老总突然打电话过来,让他们紧急开放这栋专家楼。由于专家楼在筹建之时,与骨科医院方面有保密要求,不得探听以及泄露入住专家楼病人的身份,院长所能提供的信息也只有这么多。” 有这些其实已经完全足够了。 至于名字什么的都无所谓。 老司理住进去,他肯定不会用真名,张三、李四、王麻子…… 再说。 我们本来也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 无论骨科医院的院长、打电话的私人股份老总,他们可能都不知道住进去的人真实身份是谁。 老司理的人脉如此庞大。 马脸保镖只要稍微转几道电话,就可以安排老司理顺利住进去。 我不能再等了。 因为战机稍纵即逝。 我向徐老表示万分感谢,并说自己马上要去办事,等事情了结之后,再过来拜访他。 徐老闻言,皱眉问道:“你们有办法进专家楼找人?” 办法倒是有。 但也不是特别保险。 我打算让冯晚林用彩门那一套,赢得短暂的机会,让卞五带着我们乘机偷摸溜进去。 没确定病人的情况之前,这事情不敢做。 现在已经基本确定了身份,即便是冒险,不做也得做了。 我回道:“还在想。” 徐老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呐……” 讲完之后。 他再次拿起了电话。 这次特意用了外音。 对方接通电话之后,声音非常之恭敬:“您好!徐教授!” 徐老说道:“黄院长,刚才我把你讲的信息反馈给我朋友了,他们很感兴趣。” 黄院长语调无比惊讶:“病人的信息?” 徐老呵呵一笑:“不是对病人的信息感兴趣,他们对骨科医院专家楼的运营模式非常感兴趣。我这两位朋友是闽省过来的投资商,做医疗行业的,一直想来阳市进行投资。” “前几天我还把他们介绍给了阳市的胡主任,胡主任的意思,让他们自己先到处转一转,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今天晚上我陪他们吃饭,他们告诉我,这几天在考察时候,听阳市的同行多次提到过你们骨科医院的专家楼,很想去看一看。” “我之前也没你的电话,所以刚才不是叫胡主任打电话给你,让你给我回电话过了么?就是替他们问这事!我这两位朋友明天准备离开阳市,打算今晚去你们专家楼转一下,主要听一下介绍、参观一下内部设施、拍几张照片什么的。” “时间不会太久,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吧。我想着这事实在太小了,大晚上的,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麻烦胡主任,毕竟打电话给他,他还是要让你来安排!所以,我干脆冒昧直接打电话给你,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黄院长听完,恍然大悟:“我说您老怎么突然问起专家楼的事来呢,敢情是因为这事……不过,现在专家楼有病人在里面,而且,这专家楼虽然是骨科医院在具体管理,但其实还是私人股东说了算。” “您那两位考察的朋友,能不能推迟两天再去专家楼?到时病人走了,我亲自介绍、亲自带他们去参观!” 徐老问我们:“你们确定明天要走,过两天行吗?” 我回道:“机票已经定好,我们明天去魔都,准备转道出国。” 徐老对着电话说道:“这就矛盾了……要不这样吧黄院长,我还是让胡主任直接给那位建专家楼的私人股东打电话吧,省得你为难。胡主任毕竟是分管卫生健康的领导,那位私人股东应该会卖他的面子。” 黄院长一听,态度立马变了:“徐教授,您可别啊!专家楼虽然是私人股东建设的,但毕竟还受医院管理呢!您这让胡主任打电话给那位股东,一来,胡主任会怀疑我对医院的整体控制能力,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二来,领导还可能觉得我不听他的指挥,准备起义呢!” “这么着吧,您让两位投资的朋友现在过来,我带他们去参观。” 徐老一拍自己的脑袋:“抱歉抱歉!你看我这搞了一辈子古董的,把脑子都搞僵化了,幸好黄院长快人快语提醒,老头子要真的给胡主任打了电话,可把你给抹黑了。哎呀……改天咱们约起来吃一餐饭,当面向你谢罪。” 黄院长回道:“不敢!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只要别影响病人休息就行。” 徐老说道:“请放心,我会交待好他们。” 黄院长说道:“那成,我在办公室等他们。” 这一波操作。 直接把我和陆岑音折服了。 徐老之前那通打听消息的电话,直接拨给了黄院长的上司胡主任。 胡主任让黄院长立马给徐老回电话。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电话转接过程。 可从态势上,徐老就先压倒了黄院长。 第二通电话,当黄院长觉得事情不好办之时,徐老再次轻描淡写地提及了胡主任,瞬间化将阻力与无形。 四两拨千斤。 没有几十年与公门打交道的经验,压根没这水平。 姜还是老的辣! 江湖不全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得学! 我向徐老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徐老!” 徐老微笑说道:“希望你们今天投资考察有大收获。” “当然,你们也不能破坏地方的营商环境。” 我回道:“明白!” 我们向徐老作别。 崔先生带我们出门,开车门依旧手挡车框,防止我们撞头。 离开慧云酒店之后。 陆岑音问道:“现在我们怎么打算?” 我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冯晚林,一边咬牙回道:“没什么打算!东风吹,战鼓擂,这次要让老王八犊子知道老子是谁!” ------------ 第三百九十四章 生死拜 陆岑音闻言,立马将我的手机给摁住了。 “徐老最后讲得那两句话,考察有收获是希望我们能找到仇家,不破坏营商环境是不希望我们在医院搞出大事。” “我们毕竟是徐老介绍进去的,直接下药弄死老司理,会把徐老给坑了!” 我回道:“徐老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你别把我想成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彩门的药有很多种,我打电话给冯晚林,弄来的东西,务必要实现两大目的,第一,让老司理明白我已经来探望过他身体了,第二,让老司理明白如果不主动前来求我,他会没命!” 陆岑音秀眉紧蹙:“这么复杂?” 我回道:“一点也不复杂,你看我的!” 冯晚林接通了电话之后,问道:“苏尘,我刚正准备跟你打电话呢。小光说我家的猫已经产仔了,我得赶回去看看,你陪我一起去玩猫吗?” 我回道:“猫我就不玩了,我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 “你为什么还跟我这么客气?我说了呀,彩门和我,都是你的人。” 陆岑音听到冯晚林在电话那头慵懒若猫、酥酥麻麻的声音,在旁边直翻白眼。 我忙不迭地说道:“那什么……你身上有没有羊癫散?” “有啊。不过这东西只会让人抽搐吐血,没其它效果,而且几天后会自行解。” “这我知道。除了羊癫散,还有没有那种三天后可以让人身亡,并且除了你世间没人可解的药?” “有啊。我有一种‘尸斑疮’,吃了之后身上会长尸斑,没解药三天后会死。” “这两种药同时服下,会有冲突吗?” “不冲突。” “行!每样都给我来点!麻烦你现在送到骨科医院大门口。” “好嘞!” 陆岑音疑惑不解。 我向她解释道:“羊癫散之事,我曾让夏禧给余风下过。夏禧在逃走之后,这事肯定向老司理报告过,老司理心里非常清楚羊癫散的药性。一旦他开始抽搐吐血,他会明白我已经来探望过他了。” “老王八犊子非常了解我的性格,他知道我既然来医院看了他,就不可能单用这种不致死的羊癫散。而此时,他身上突然再长出了尸斑疮,他一定会感到恐慌,猜测这才是致命的东西,没有解药,即便是让人抬,他也会来找我。” 陆岑音问道:“可三天的时间太短了!老司理伤的那么重,三天之内肯定还在骨科医院住院,万一他这期间突然死了,只有我们进去过。到时一反查,徐老一样被我们给坑了,咱们能不能弄时间长一点的药?” 我摇了摇头:“黄院长本来跟徐老说,他两天后可以带我们去参观,证明了什么?” 陆岑音问道“证明什么?” 我回道:“证明老司理在医院接好骨头,脱离危险期的时间就是两天。两天后,他一定会被人迅速转移离开骨科医院,而尸斑疮的发作的时间刚好合适。” “第一,他下属若在两天之内抬他出医院来找我,我以他老命相胁,争取夺了他的神器,再让他去死!第二,即便他不来找我,两天后他自行离院,三天后也会毒发而亡。 “所以,无论出现上面哪种情况,他其实都已经离开了医院,跟骨科医院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也坑不到徐老。我希望第一种情况出现!” 陆岑音看了一会儿我,双手环抱胸前:“计划非常好!老司理见阎王之后,我们可以好好掰扯掰扯了。” 还好。 之前是她说要弄死我。 现在只是说好好掰扯掰扯。 掰扯这活儿。 我熟! 陆岑音美眸望着挡风玻璃:“等下我们都小心一点吧。” 我笑了,顺便摸出了一支烟。 “车内不许抽烟!” 我会听她的? 义无反顾地点着了。 她见状,气得不行,就想下车。 结果刚打开副驾驶室车门。 她顿时娇躯瘫软,倒在了位置上。 这烟是冯晚林给我的。 效果非常好。 四大君家。 现在就我们两人在与老司理战斗。 这次进专家楼,实在太危险。 如果我们两人同时在里面挂了,那就彻底被团灭了。 陆岑音作为四君家之一,我必须要让她知道我去找了谁、什么计划、干了什么。 她要知道事情的总体脉络,下一步才好战斗、规避、迂回。 但我也必须预留好一支君家的火种。 一旦我在里面出了事。 陆岑音至少还可以保留一丝希望。 也许。 她可以等到另外一支神秘君家与她汇合,与之继续并肩战斗。 静静抽完这支烟。 冯晚林到了。 她看了看晕倒在旁的陆岑音,笑得极为暧昧:“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俩这是怎么敢的啊?” 我:“……” 冯晚林见我面露窘状,说道:“行了行了,我闻到了车上的烟味,逗你玩呢。” 讲完之后。 她掏出了一枚像老鼠屎大小的药丸。 “接了你电话之后,我特意弄成了二合一产品!” 我问道:“要解怎么办?” 冯晚林附耳低声对我说了一句。 讲完之后。 她又给了一张人皮面具,小心翼翼地帮我贴好。 我对她说:“行,你帮我把岑音带回去。” 尔后。 我下车,冯晚林上了车。 正准备往医院里走。 冯晚林摇下了车窗:“苏尘,你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你。” 我点了点头。 冯晚林又幽幽地说道:“我可真羡慕陆家大小姐。” 进医院后。 我给王叔打了一个电话。 王叔见到我已经变换了一副面孔,神情顿时一愣。 我对他说道:“立即撤回所有陆家的护宝红花,带着你们大小姐,马上离开阳市!” 王叔问道:“你们呢?” 我回道:“我已作了安排!” 王叔咬牙道:“好!望苏先生保重!” 尔后。 他双手大拇指、小指贴合,中间三指弯曲指心,一向天示意、二向地示意、三向我示意。 生死拜。 拜壮士。 我笑道:“这姿势可不大吉利!” 王叔回道:“先拜,省得后悔!” 我:“……” 算了。 就当他刚才拜的是别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 大踏步而入。 ------------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天赐良机 进医院之后。 我先去了黄院长办公室。 黄院长果然在里面等着了。 我说道:“黄院长你好,我姓柳,徐老介绍我来的,今晚想参观一下专家楼。” 他见到我,笑呵呵地跟我打招呼:“徐来在电话里面已经交待过了,不是说两个人吗,怎么就你自己?” 我回道:“我那位朋友临时肚子疼,南方人可能最近面食吃多了,肠胃不适,来不了。” 黄院长闻言,点了点头:“也行。我现在带你去参观一下。” 我回道:“多谢黄院长!” 黄院长拿了一套医生白大褂,一块工作牌,让我穿戴上。 我问道:“这是?” 黄院长说道:“咱们这专家楼管理比较规范,一切以病人最快康复为宗旨。除了我和专家楼的医生,其它人不允许进入里面,省得打扰病人休息。你是客商,我直接带你去也没任何问题。但我毕竟是院长,必须带头遵守这制度,才能做到上行下效嘛。” 这话太假了。 虽然他是骨科医院的院长,但专家楼与他只是合作关系,他如果贸然带客商进去,估计门口那些保镖根本不会卖他的面子。 假扮成专家楼的医生。 倒是一项比较可行的办法。 我回道:“应该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穿上了医生白大褂,戴好了口罩。 我们两人向着专家楼走去。 一边走着。 黄院长一边向我介绍专家楼的相关情况。 我假装饶有兴致地倾听着。 但眼睛却始终在观察着这栋三层小楼。 外面全是防盗窗密封。 简直苍蝇都飞不进去。 到了专家楼门口之后。 几位保镖前来拦住了。 “黄院长,大晚上什么事?” “我带一位新来的专家查看一下医疗设备。” “这专家怎么之前没有见过?” 黄院长拿了我胸前的工作牌,朝他们晃了一晃:“新来的专家。” 一位保镖瞅了瞅工作牌:“怎么工作牌没照片?” 黄院长回道:“都说了是新来的专家,还没来得及贴。” 几位保镖交头接耳一番。 他们聊天的声音很小。 黄院长肯定听不见。 但我能听见。 “怎么办?” “病人毕竟在人家医院接受治疗,关系别搞僵,让他们上去吧,带几个人在后面盯着,别让他们去二楼的西边。” “好!” 几位保镖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去了。 黄院长还无比装逼地拍了一拍那位拦我们保镖的肩膀:“小伙子很不错,就是要这样严格执行制度!今后无论是我、还是其它任何人,只要进专家楼,都要认真查问。” 我对黄院长打着哈哈:“黄院长治院有方!” 又转头对那位保镖竖起了大拇指:“这保安可真棒!” 那位保镖脸上的肌肉直抽搐。 我和黄院长打头。 身后跟了两位保镖。 先在一楼参观。 黄院长倒非常敬业,向我不断介绍着专家楼的设置。 这货的措辞很巧妙。 听起来很像是给新来的专家熟悉里面的情况。 我心中却非常着急。 本来的打算是。 我和黄院长进去。 到时候想一个办法把他给甩开,再去找老司理。 可现在身后几个跟屁虫一直在跟着。 他们不是毫不设防的黄院长,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盯死我,根本不会让我有任何脱身的空隙。 专家楼外面又全是保镖。 如果直接采取暴力方式动手。 容易造成大动静。 而且,这样一来,我就彻底暴露了。 徐老还会被我坑得不要不要的。 现在必须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把身后这些货给甩了,又能把锅给甩了。 到二楼的时候。 黄院长竟然有意不往西边带路,介绍完了东边,径直将我带到了三楼。 三楼设施介绍完。 众人开始准备下楼出去。 我终于想出了办法。 那就是。 造人! 搞一个虚无的人出来,借此脱身。 我在三楼的楼梯口一摸肚子:“哎呀,不行!我这些天可能也是面食吃多了,肠胃不适,得去上个厕所。” 讲完之后。 我匆匆往三楼的楼梯口边厕所跑。 他们见状,竟然在卫生间外洗手池旁边站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进了卫生间。 我将外面白大褂给脱了,塞在衣服里面,再将人皮面具也给扯下来,假装哼着歌、冲着水,弄出正常上卫生间的动静。 “你是谁?!” “黄院长,专家楼有小偷!” 我无比恐慌地说道。 两位保镖闻言,动作奇快,迅疾无比地冲了进来。 我故意让他们盯着自己的面貌看了一秒。 这是苏尘! 一个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面孔。 不是刚才去拉大便的专家! 待他们要向我动手的时候,我一脚踹翻一个,一个手肘打翻一个。 再将二人的头猛地一对撞。 两个货顿时晕了过去。 黄院长此刻也跑进来了。 他连人影都没看清,就已经被我给敲晕。 我长呼了一口气。 以最小的动静。 摆脱了他们。 还让他们误以为专家楼刚才还偷偷溜进来了别人。 时间万分紧急! 我必须马上到二楼西边那排病房,给老司理好好上药! 等上完药再回三楼卫生间,穿上白大褂、重新戴上人皮面具,装死,将锅扣在偷偷溜进来的“苏尘”身上。 如果顺利。 这次暗中潜入。 必将润药细无声。 我疯了一般往二楼奔。 到了二楼之后。 特意放慢了脚步。 我很担心那位马脸保镖。 按照推测。 这货一定会在老司理身边守着。 从在邙山上交手的情况来看,他的武力值相当恐怖。 我和他即便是拼成一个平手。 只要他身边多上一个人,或者动静一大,下面再上来一个人,我就要挂在这里。 万幸这次没让陆岑音来。 如果还带着这妞,情况将更加糟糕。 我想了想。 打算到时进病房之前,先点上一支冯晚林给我的烟,让他吸一下二手烟。 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段路。 见到了西边走廊角落头一间病房。 我顿时心中狂跳! 这病房门与别的病房门完全不一样。 属于那种从里到外用钢、木、棉、防火皮做成的门,可以防弹、防火、防撞。 津门总瓢把头病房用的就是这种门。 主要在于。 这门竟然是虚掩着! 门口还有一点水渍。 不知道是照顾他的人去打水了还是临时有事离开。 日月可鉴! 天赐良机! ------------ 第三百九十六章 十死无生 我想大踏步而进。 可脚步刚一挪动。 突然寻思有点不对劲。 以我这么多次跟老司理交手的情况来看。 他最习惯就是玩挖坑套狼的好把戏。 按他无比谨慎的尿性,尽管病房设了保密性能如此好的门,外面也有保镖,但怎么可能会虚掩着,门口连个人都不守? 我猛然想起了他在邙山溶洞口排布保镖的那一招。 假兵在外。 真兵在里。 专门等人落网。 想到这里。 我立马停下了脚步。 旁边刚好有一架木头大屏风。 我身躯靠在了屏风后面,从屏风的架子上,左、右手各拿了一尊瓷瓶。 左手那尊瓷瓶对准那扇虚掩的门缝轻轻滚过去。 右手那尊棒槌瓶,用来当防身的武器。 瓷瓶像保龄球一般,慢慢地往前滚动。 待它滚到门缝边之时。 形势突然大变! 三种声音竟然同时响动! “砰、砰、砰”,几声喷子的响动,从高级病房里面往外击出,朝门缝打去,瓶子已经碎裂。 “咔擦”一声爆裂响动,回头一看,二楼东边一间病房门竟然从里往外被人凶狠地撞开了,四位保镖手中驮着像行军床一样的担架,疯了一样从那间病房里跑出来,他们往楼下狂奔,担架上正是重伤昏迷的朝天鼻! “呜呜呜呜”急促无比的警笛之声从楼道传来,我已经能听到下面保镖从专家楼外面朝楼里来营救的脚步声。 这简直是天才一般的计谋! 西边假病房引敌杀敌! 东边真佛身瞬间逃逸! 警笛声响召万千围困! 一切仅仅是一两秒之间发生的事。 来不及想了! 此刻。 马脸保镖已经从高级病房里面闪出,喷子朝我凶猛无比打来。 我口中爆喝一声:“过瘾!!!” 身躯迅疾一让。 一脚反踹身旁的大屏风。 大屏风呼啦啦向那间高级病房砸去。 马脸保镖见状,脸色陡变,只得往高级病房里面躲。 与此同时。 我右手的棒槌瓶已经向抬着朝天鼻往一楼逃的人凶猛砸去。 “咔嚓”一下。 其中一位保镖脑袋已经被开了瓢,他嘴里惨呼一声,整个人向前翻滚。 其它三位力量顿时失衡,担架也掉在了地上。 此刻。 我已经杀红了眼。 完全顾不得危险。 脚尖点地。 疯狂朝着朝天鼻奔去。 抬担架的另外三位保镖手中迅疾拿着喷子向我攻击。 马脸保镖也从高级病房里再次闪出,疯狂奔袭而来。 一楼的楼梯转角之处已经涌上来了楼下的保镖。 三路奇袭! 十死无生! 我只得咬牙躺地一滚,脚猛然横扫,撂倒了两位抬担架的保镖,反手一夺最后一位抬担架保镖手中的喷子,并将他往楼下踹去。 一楼那些保镖猝不及防,被纷纷砸倒。 我将喷子迅疾往走廊上的灯打去。 灯灭了。 瞬间的黑暗。 竟然让马脸保镖与几位一楼涌上来的保镖误伤了! 惨嚎声阵阵! 我身若蛟龙,脚步疯狂移动,反手一扯仍躺在担架上的老司理,就往三楼拽去。 可我快,马脸保镖更加快! 他竟然跨着破碎的屏风,整个人若天神下凡,膝盖凶狠无比地向我后背磕来。 若被他给磕中。 我今日必死无疑! 无奈之下。 我只得松开了拽老司理身躯的手,一拳朝他的膝盖击挡而去。 “咔嚓”一下! 我的手腕已经脱臼。 作用力反弹。 我被他膝盖的余力给击中,后背重重地撞在楼梯边的墙上。 胸口呼吸一窒。 喉咙一阵鲜甜。 竟然有点眼冒金星! 楼下保镖已经冲上来,几人将老司理快速往下面拖,几人冲我袭来。 已经完全没机会了! 刚才那一下能够短暂接触到老司理,已经算是我豁出了自己老命,将毕生所学发挥到了极致,才在万千围困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本想将药喂在他嘴里。 或者一拳将他击毙。 但时间根本不够! 马脸保镖简直强悍到了极点。 竟在最危急的关头,将他给硬生生救了下来! 我只得强忍着心中无限的悲愤,往三楼狂奔。 马脸保镖则像鬼魅一般,如影随形地跟来。 我一边咬着牙给自己接脱臼的手腕,一边脚步不停朝走廊上跑。 忽然之间! 一楼“轰、轰、轰”几声响动。 整栋楼的灯竟然开始劈里啪啦一顿爆炸。 有人在楼下大喊道:“着火了,快救火……” 马脸保镖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冲着一群跟着上三楼追击我的保镖大声喝道:“去楼下看情况!这里留给我!” 他这是有多么自信! 我乘这个机会。 在走廊上疯奔。 这一奔才知道。 他的自信来源于实力。 一来,他可能觉得实力本就高于我,更何况,他手中有喷子,我手中的喷子刚才脱臼之时已经被打掉了,这是不对等的较量。二来,这三楼是回廊结构,外面全部封闭,根本无法跳窗而逃,我即便躲,也只能躲在这些病房里面。 他肯定在怀疑我有同伙。 认为刚才一楼突然爆炸起火是有人故意为之。 只要他那些同伴处理好我的同伙,将着火之事给解决了。 他留在三楼逮我。 我将插翅难飞! 没有几十年的脑积水。 他反应都没这么快! 我如他所愿,迅疾闪进了其中一间病房。 整个人躲在黑暗之中。 大口喘着气。 着火形成的烟雾越来越浓。 能听到楼下嘈杂无比的救火动静。 我不知道专家楼怎么突然着火了。 现在看来还越烧越大! 这个着火出现的时机非常奇怪。 但此时根本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因为马脸保镖已经冲我这间病房缓慢而谨慎地走过来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依稀能感觉到他的身影在不断靠近。 这是对强悍对手的敏感嗅觉。 十米。 五米。 三米。 …… 我点着了冯晚林给我的烟,大口大口抽着。 希望它能浓一点。 更希望它能够发挥重大的作用! 门“嘭”一声。 被踹开了。 马脸保镖猛地将喷子对准了我藏身的角落。 “出来!” 可他话一出口,明显感觉到了里面烟味的异常,立马又退了出去。 在退的过程中。 他的身躯明显已经在摇摆。 他头晕了! 我迅疾从藏身之处闪出,一脚朝他当胸踹去! ------------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个人英雄主义 他嘴里顿时惨呼一声,被我踹得倒飞出了几米,手中的喷子掉在地上。 此人不除。 必留后患! 我捡起地上的喷子,就冲他开去。 马脸保镖虽然中了药,但反应非常快,捂住了口鼻,身躯疾躲,竟然滚动楼梯而下。 我没打中他! 他脚步踉跄,身躯摇晃,咬牙往下艰难而逃。 我抬脚疯狂追去,但周遭黑烟滚滚,一片混乱,几乎无法视物,往楼梯踏走了两步,隐约见到二楼几位穿白大褂救火的医生正在大喊:“楼上还有人吗,快走,快走!” 这火不仅烧得非常快。 而且还非常诡异! 仅仅犹豫了一秒。 我决定不再恋战。 这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只有留着这条命。 才能和老司理继续硬扛! 我迅疾躲到了一边,快速戴上了人皮面具,穿上白大褂,冲了下去。 在往下冲的过程中。 有几位楼下的保镖可能已经发现逃跑而下的马脸保镖中毒了,竟然不管旁边几位医生的劝阻,拿着喷子径直往上狂冲。 他们见到我从上面冲下来。 立马停下了脚步。 “你是谁?!” 刚才打斗之时,我露出的是本来面貌,现在戴上了人皮面具,换了白大褂,而且现场一片混乱。 尽管如此。 他们仍然对我产生了严重怀疑! 我正准备动手收拾他们。 楼下一位医生突然大喊道:“胡医生,上面还有没有人?!” 这人嗓子非常怪异。 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叫我,立马无比恐慌地回道:“卫生间还有几个人,有个人手里还有喷子!” 那几位保镖一听,迅速放开了我,往楼上狂冲。 去吧! 黄院长等几人还在卫生间晕菜呢。 他们上去正好可以做一回好人。 到了楼下之后。 发现整栋专家楼浓烟不断,滚滚而上。 不少人受伤被拉了出来。 已经有应急消防人员冲了进去。 我抬脚正想逃。 却被两位白大褂一人一条胳膊给死死架住了。 此刻我已经是惊弓之鸟。 反手一甩,冲他们的脖子掐去。 “是我!” 陆岑音焦急万分地说道。 仔细一看。 一边是陆岑音,一边是王叔。 他们扯着我,乘着现场无比混乱,呼啦啦往医院外面狂跑。 上了一辆车。 冯晚林正坐在驾驶室。 她油门一踩,将车径直往前面开。 车跑出几公里之后。 我们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众人迅疾把外面的白大褂给脱了下来。 陆岑音神情关切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我在楼里待的时间太久,此刻松懈下来,感觉烟呛得肺部非常难受,咳嗽着回道:“没……没事。” 陆岑音见状,可能觉得刚才自己的语调过于关切了,立马变得冷冰冰起来:“王叔,我就说别搭理他,红孩儿怎么可能被火烧死的,你却偏要救他!” 王叔皱眉回道:“大小姐,明明是你说一定要救……” 陆岑音:“王叔!” 冯晚林在驾驶室格格直笑:“花样撒狗粮呗?注意一下场合!” 我瞅了瞅陆岑音满脸煤灰的俊脸,心中顿时一暖,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王叔被她刚才呵斥的不敢搭腔。 陆岑音懒得理我。 冯晚林将整个过程告诉了我。 我进了医院之后。 冯晚林在外面稍微等了一会儿,等到王叔从医院出来,两人一起带着晕倒了的陆岑音回去。 也不知道是药量不够还是什么原因。 车开了十几公里,陆岑音突然醒了。 她在知道自己被我毒晕的情况之后,顿时气得不行,让冯晚林开车回医院。 冯晚林一口回绝陆岑音:“陆家大小姐,我只听苏尘的吩咐!” 陆岑音说道:“你如果不想他死,我们就应该马上掉头回去。现在不回去,明天你一定会后悔!” “可我觉得苏尘会没事。” “我觉得肯定会有事。” “为什么?” “因为我比你更了解他!” 这句话一出。 冯晚林立马掉头了。 到了专家楼面前。 他们三人正好瞅见黄院长跟戴了人皮面具的我一起进了楼。 我和黄院长进楼之后。 专家楼大门再次被关了。 外面的保镖重新围拢。 苍蝇都飞不进去。 陆岑音非常着急。 让王叔去医院的消毒房弄了几套白大褂来。 换完白大褂之后。 他们的打算是,瞅准合适时机,让冯晚林用彩门幻术调动外面保镖,看看能不能混进来帮我。 可外面的保镖防守太严密了。 他们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正在此时。 专家楼里突然传来了喷子响动之声。 整栋楼警报突然响起。 外面那群保镖大惊失色,他们打开了大门,一窝蜂冲了进去。 他们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万幸的是。 此时大门是开的。 保镖已经全往楼上奔了! 陆岑音在最危急的关口,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晚林姐,你用彩门幻术先弄出大量烟雾!” “王叔,你乘烟雾进去点火烧楼!” “我马上去喊医生救火,最大程度制造里面的场所、人员混乱,乘乱救人!” 王叔大急道:“情况危急,我们不应该先上去救苏先生?!” 陆岑音银牙紧咬:“他没那么容易被逮住!” 交待完之后。 他们各司其职,迅速行动。 中间唯一的变化是。 专家楼在着火之后,有一些小氧气罐突然发生了爆炸,导致整栋楼的线路全坏,黑漆麻乌,他们乘乱冲进来后,没第一时间找到我。 我从三楼往下冲的时候。 那位故意开口叫我“胡医生”的人,正是故意变了嗓子的王叔。 知道整件事情经过之后。 我沉默不语。 陆岑音见我闷不吭声,冷哼一声:“个人英雄主义!” 她误会我了。 我不是个人英雄主义。 假若把老司理比喻成一头老狼。 经过之前与老司理反复、艰难、凶险的拉锯交锋,我们终于把它给打伤,将它赶到了一个疗伤的狼窝。 可这个狼窝外面重兵把守,里面凶险万分。 如果大家同往而去。 不仅进不去,还容易打草惊蛇。 在战机稍纵即逝的情况之下。 我只得让身边一起并肩战斗的猎友全部就地待命休息。 采取了荆轲刺秦之法。 独身背刀。 夜刺老狼。 这无疑是代价最小、效果最好的办法。 可惜。 仍旧失败了。 专家楼一役之后。 老司理肯定会再一次江湖销遁。 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露出马脚。 情况变得万分迷离。 我说道:“晚林姐,你和王叔先回去吧。” 冯晚林问:“那你们呢?” 我回道:“我们去慧云酒店办点事。” ------------ 第三百九十八章 青铜钺 专家楼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们必须要先让徐老心里有个底。 尽管在专家楼里面之时,我曾特意造了一个“人”出来。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黄院长带我进去之后,各种事情才发生。 一旦倒查起来。 我担心老司理会将这把火烧到徐老身上。 我们没打电话。 径直去了慧云酒店他那间工作室。 徐老上次告诉我。 他一般要凌晨一两点才睡,不睡觉的时候通常会在工作室里面工作。 可崔先生并不在会议室门口。 打开工作室。 发现徐老也不在。 我打电话给徐老。 徐老没接。 又打电话给崔先生。 崔先生告诉我:“徐老正在二楼给考古队布置下周的任务,我正在外面办事,你们上二楼会议室门口稍微等一会儿。” 我们上了二楼。 在会议室门外的长椅上坐着。 徐老果然在里面开会。 从传出来的声音判断,大概是讲西周墓考古的收尾工作。 不过。 从音调听起来。 徐老好像非常生气,似乎考古工作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重大问题。 我掏出了一支烟。 陆岑音见状,立马从座椅上窜了起来,俏脸又惊又气地盯着我。 她这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说道:“这是正常的烟。” 陆岑音回道:“谁知道你正不正常,反正你别抽!” 我只得把烟收了起来。 陆岑音重新坐下。 一会儿之后。 崔先生回来了。 他额头沁汗,手中拿了一尊青铜钺。 这柄青铜钺长大于宽、上厚下薄,钺头雕刻三个圆环扣,中间镂空大口,形似兽嘴,两侧缀饕餮纹,显得威武霸气。尽管外面铜锈包浆浑厚,但看起来仍然显得弧刃锋利,整体造型风格古朴、奇丽多变。 简单介绍一下钺。 青铜钺这东西比较少见。 出土皆为珍品。 原因无它。 主要这玩意儿通常在商代和西周时期流行(后代的钺一般不用青铜锻造)。 商和西周的东西,一个尿壶都值老钱了。 钺虽然作为十八般兵器之一,但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东西的样子。 小斧大钺。 把它理解为造型比较独特的大斧头就行。 现今一些古装电视剧里面,拍帝王命令将军出征镜头的时候,常常会拍大殿门口的两排兵士,他们均手执比人稍微高一点类似斧头状的武器,那就是钺。 拍这种镜头能让群演手中执钺的导演,一般对古兵器文化了解比较深。 因为古代君王诏令将军出征前,均要在太庙授钺。 钺虽然是一种兵器,但其实更代表专杀之戚、用兵之权。 所谓专杀之威,意思是杀敌方具有象征性的人物。比如,武王灭掉商朝后,曾亲手用钺砍下纣王的头颅,悬挂在大白之旗上,代表了一个王朝的覆灭。 而用兵之权,古时君王授将军钺,相当于授天下兵权。《淮南子》描述其为“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 简而言之。 青铜钺是商周军队仪仗队的王权标志。 崔先生向我们点了一下头。 尔后。 他轻轻敲了一下会议室的门,将青铜钺拿了进去。 送完钺之后。 崔先生出来了。 这次他难得不守门,坐在了我们边上。 我问道:“考古队出事了?” 崔先生神情讶异:“你怎么知道?” 我指了指会议室:“徐老在里面发脾气。” 崔先生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会议室里面传来了摔茶杯的声音。 徐老在里面愤怒地说道:“此事若不解决,这次考古计划将无限期暂停……” 一向温文尔雅的徐老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难以想象他遇见了什么事。 估计比之前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丢失之事还要大。 我寻思今天好像来的并不是时候。 要等下我再把专家楼一把火腾腾燃烧之事再告诉他,老爷子指不定要气出脑溢血。 我正准备招呼陆岑音回去。 会议室里面的人全出来了。 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若霜打了的茄子。 老爷子也出门了。 他彷佛老了十岁,脸色铁青,神情憔悴,银发有一些凌乱。 见我们要走,徐老说道:“小苏、小陆,你们等一下,我正好有事找你们。” 我们也不好再走了。 一行人步行至他的工作室。 崔先生先给我们各泡了一杯茶,又把青铜钺放在了桌面上,退了出去。 徐老喝了一口茶,缓和了情绪。 “先说一下你们的事吧。” 陆岑音和我对视了一眼。 我寻思这事早晚都得讲,还是直说吧,便将专家楼里的情况讲了一下。 末了。 我满怀内疚地说道:“徐老,实在抱歉。那位仇家的势力非常之大,我很担心此事会牵连到您,今天来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让您心中有数,万一有人追查,好有应对之策。第二,提醒您,今后务必要注意自身安全。” 其实。 老司理即便发现了徐老从中进行掺和,以徐老的身份,老司理动他的可能性不大。 一来,徐老出行都有安保,身边还有崔先生这样的顶尖高手,难以撼动。二来,徐老是国内古玩界北斗星,这层身份便是最大的罩体,他真是要的出了什么意外,官方一旦倒查起来,将会非常可怕,老司理如果还想继续玩,绝对不会主动去找屎吃。 徐老听完之后,没马上表态,拿茶杯盖掠了一下茶杯,吹了一下的热气。 半晌之后。 他问道:“里面动了喷子?” 我点了点头。 徐老回道:“你们放心,这事已经了结了,没人会找麻烦。” 我和陆岑音均感诧异。 徐老解释道:“专家楼突然着火,肯定要深入调查原因。骨科医院动喷子火拼,还伤了不少人之事,一旦传出去引发舆论,要求深查,根本控制不住。” “无论是院方、你的仇家、调查方,均不愿意出现这结果。三方一定会一起使力,将此事死死地压制住,最终今晚之事必将归咎于简单的氧气瓶爆炸事故,不了了之。” 一语破重山! 这才是真正的老江湖! 我说道:“徐老高见!” 徐老闻言,罢了罢手,笑道:“老头子只是见得多了而已,不足一哂。”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们年轻人要记住,有些时候,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好的雷霆手段。” 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倒也想。 只可惜老司理又跑了。 我现在连对手在哪儿都不知道。 徐老见我发愣,说道:“我今天正好也有事要找你们帮忙。” 我回道:“徐老请讲。” 徐老指了指桌面上那把青铜钺:“刚从西周墓考古现场出土的东西,你们来断一下里面的传承。” 陆岑音闻言,傻乎乎想去看。 我轻轻扯了一下她袖子。 徐老笑问道:“小苏好像有话要说。” 我回道:“徐老考校,不敢违心而言。” “此青铜钺刚出土倒不错,却为赝品。” ------------ 第三百九十九章 日月不交方为明 徐老闻言,神情顿时一怔,问道:“它的形制、铸法、纹路、外锈都没任何问题,你刚才也没细验证,为何说它是假的?” 陆岑音也无比好奇地看着我。 我瞅了瞅旁边的那尊青铜钺,说道:“因为西周墓刚出土的真品青铜钺,您不可能会拿出来给我们看。” 这事主要基于对考古工作制度的判断。 一支官方的考古队伍,文物发掘出来之后,如果没有得到正式的授权,是坚决不允许擅自公布文物照片、实物以及结论的,能接触到出土文物的,无非就是考古队的那些人。 这些人有着非常严苛的保密要求。 徐老作为考古队的带队人,他必然带头遵守这项制度,不可能拿出一件刚出土的文物实物给我们两个外人来鉴定。 由此反推。 他给出来的东西。 一定是假东西。 举一个耳熟能详的例子。 在二十年后的三星堆考古遗址,考古队每次公布三星堆遗址发现的新文物,总会间隔一段时间,三五个月不等,网上称之为“上新”。 像青铜神树、祭祀台、青铜鸟等网红宝物,全都是经过正式授权公布的。 可实际上,迄今为止三星堆考古遗址已经挖掘出来的文物有一万多件,授权公布的只是其中少数部分。而网红宝物青铜神树,更是早在一九八六年三星堆二号坑就曾有过出土,只不过当时没及时公布出来而已。 大部分文物不公布或者推后公布,涉及历史文化、鉴定手段等方方面面因素。 徐老微笑颌首道:“小苏,你总是出其不意,让我感到惊喜。” 我回道:“徐老过奖。” 徐老又问道:“那你能猜出今天我留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回道:“考古队出事,以徐老身份解决起来很麻烦,需要我们出手。” 徐老点了点头:“你试着说说看,考古队出什么事了。” 我想了一想,回道:“有人在西周墓考古成果未公布之前,已经制出了与墓地出土文物一模一样的赝品。” 徐老闻言,喝了一口茶,脸色沉若深潭,一片肃穆。 看来真被我给说中了。 难怪他在会议室发那么大的火。 文物不比其它东西。 几乎没有重复性。 哪怕同一时代的不同墓葬,里面挖掘出来的陪葬品,也完全不一样。 而古董制赝,最核心的并不是造锈、咬酸、拼材等技术手段,而是照旧铸模。 所谓照旧铸模,就是根据真品,做成模型,仿造与老物件一模一样的赝品。 打个比方。 西周墓这尊青铜钺,在其被正式公布之前,世间之人无人知其真容,根本无法进行防制。 即便是正式公布,也仅仅只有照片和简单尺寸规格。 拿来博物馆展览,也让人隔着老远的防爆玻璃,无法窥其全貌。 制赝商根据这些公布信息,自己进行推测计算来制模,做出来的赝品,肯定存在大的瑕疵,很容易被识破。 要防得像,最好得办法就是拿真品进行倒模。 现在有人竟然提前制出了一模一样的假青铜钺。 只能证明,制赝商在之前就拿到了青铜钺真品,进行了倒模,再将真品还了回去! 模具一成型,可批量生产。 到时市面上大量赝品青铜钺,与考古队公布的青铜钺,可谓真假孙悟空,完全难以辨别。 这不仅是对考古成果的一次毁灭性打击,还是对文物市场的严重扰乱。 比上次被偷西周四足兽面纹鼎单一事件严重太多。 我问道:“其它文物也出现了赝品?” 徐老说道:“十几件文物均出现了。” 我问道:“您是怎么发现的?” 徐老回道:“有人将这尊青铜钺赝品悄悄放在了我房间,还附了十几件这次出土文物的详细倒模图纸。”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常情况之下。 制赝商弄到了真品进行倒模制赝,都是悄悄做、悄悄运、悄悄卖,生怕露出马脚。 但对方竟然将这东西堂而皇之放在了徐老房间。 完全违背常理! 我问道:“什么时候放的?” 徐老回道:“上次见你们的前后。” 尔后。 徐老拿出了一张纸条:“还有一首打油诗。” 纸条是打印的。 上面诗写着:“日月不交方为明,天地万物始而循。劝君速收拨云手,免得人间无乾坤!” 诗一出。 我立马如芒刺背。 若将此事与老司理联系起来。 一切都显得迎刃而解了。 我和陆岑音去见徐老,目的就是为了让徐老帮忙,能够进入专家楼。 可在上次我们见他之时,这尊青铜钺赝品、文物倒摸图、打油诗,却出现在了徐老的房间。 之前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丢失。 就是因为徐老身边的学生为内鬼,将那东西偷了潜逃。 毫无疑问。 那个内鬼就是老司理的人。 要不然疯虫也不会取得这鼎,让余风送往国外。 这首诗。 摆明了徐老身边还有内鬼。 这个内鬼,极有可能也是老司理的人。 他一直在徐老的身边,早就不动声响将西周墓出土十几件文物给拿去制成了倒模。 而我们在见了徐老之后。 内鬼接到了指令,给徐老送上了赝品青铜钺、图纸和打油诗。 诗直白而露骨。 傻子都明白什么意思。 老司理把徐老比喻为光明正大的太阳,将自己比喻为月亮。 日月之间,从不交叠重合,万事万物才正常运转。 若徐老要插手我与老司理之间的恩怨,老司理认为必将天翻地覆、乾坤倒移。 这不仅是对考古队、徐老的严重挑衅,还是对徐老强硬的警告! 整个事件脉络非常清晰! 我之前担心,专家楼出事之后,老司理会将火烧到徐老身上,因此今天特意过来提醒徐老。 可其实我一直抱有侥幸心理,认为老司理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徐老。 现在看来。 我对老司理的判断存在严重偏差。 火,在我踏足慧云酒店找徐老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开始烧了! 我脊背涌现阵阵寒意。 ------------ 第四百章 正经事 半晌之后。 我问徐老:“内鬼抓到了吗?” 徐老说道:“没有。” 陆岑音问道:“酒店摄像头是否拍到了蛛丝马迹。” 徐老摇了摇头:“他既然敢放,肯定不会让我抓到任何把柄。” 我问道:“没报案吗?” 徐老默不作声。 我瞬间明白徐老什么意思。 老爷子还是想内部解决。 我又问道:“刚才您召集那些人开会,已经通报了这个情况?” 徐老摇了摇头:“这事情不能扩散,否则影响将不可估量!我让小崔将赝品送到会议室,没说这是赝品,故意含糊对大家表示,考古过程中有人不遵守保密制度,泄露了宝物信息,还存在清理不小心,造成宝物损毁的情况,责成大家暂停一切工作,立即进行自查整改。 “自查发现工作存在错误,能够主动找我交待问题并整改到位,可以既往不咎,且为其保密。若不主动找我说明情况,不管他的背景多大、骨头有多硬,我必将一查到底!” “会议室其他人不清楚情况,会以为这只是一次正常的工作整改会议,但那位内鬼见到我拿出赝品、暂停工作、强硬表态,一定会明白我什么意思。” 徐老这办法,其实表达了两层意思。 第一,希望内鬼能够自己主动交待,争取将影响降到最低。 第二,向对方强硬宣誓,这次事件他誓死不会妥协。 我为徐老的铮铮铁骨而感动。 陆岑音秀眉紧蹙:“徐老,您这样公然表态,实在太危险了!” 徐老闻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长长叹了一口气,眼望窗外,神情满是沧桑:“我已经老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带队野外考古,结束之后,我的职业生涯将画上一个句号。” “我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出现任何问题。徐忠茂这三个字,是一块金字招牌,多少人现在全靠着这块牌子在吃饭,等我以后退出了,他们还是要靠这块金字招牌吃饭。” “我可不能倒啊,一旦倒下,后面就是一大片人手中的饭碗跟着砸掉……” 讲到这里。 老爷子竟然有一些老马负重的悲伤。 我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佛曰,众生皆苦。 徐老作为国内古董界泰山北斗,人前风光无限。 可谁又知道。 他好好活着、没日没夜擦亮羽毛,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 就像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想歇。 却根本不敢歇。 因为靠他吃饭的人太多了。 我问道:“徐老,您打算怎么办?” 徐老闻言,转过头来:“小苏,你认为该怎么办?” 我简单直白:“双管齐下。您这边进行明查,我这边进行暗钓。” “三个目的,揪出内鬼、损毁那批倒模、彻底斩断这条制赝链条!” 徐老闻言,满脸欣慰:“江湖手段,我这边不好做,这次真的要辛苦你们了。” 我回道:“徐老客气,给一个时间。” 徐老想了一想,伸了个手指头:“一周之内。” 我:“……” 徐老问道:“是不是太匆忙?” 我回道:“不会!” 聊完之后。 徐老亲自送我们出门,并将那把青铜钺交给了我,无比郑重地拍了拍我肩膀。 无声胜有声。 崔先生问是不是要用车送我们。 我说不用,正好走一走路,想一想事。 天色已经很晚了。 街上根本没有行人。 我和陆岑音迎着秋夜的凉风,走在阳市的沿河路上。 陆岑音问道:“你是不是怀疑威胁徐老之事,是老司理派人所为?” 我点了点头:“对。他叫人给了徐老下马威,但没成功。徐老还是帮了我们,老爷子现在已经彻底被卷入进来了。” 陆岑音又问道:“你为什么不把老司理的事情告诉徐老呢?” 我瞅了瞅她,回道:“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 陆岑音神情无语到了极致:“……” 我不告诉徐老,有自己的考虑。 对徐老而言。 他这次考古结束之后,马上就要颐养天年了。 知道老司理的事,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 陆岑音不再理我,站在拦杆边上,双手撑着下巴,任风轻抚着秀发。 半晌之后。 她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回道:“我不是神仙,还在想。” “唯一确定的是,你要帮我。”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我不是帮你,是帮自己,也是报答老爷子。” 我也站在了拦杆边上,问道:“现在影青阁运营的怎么样?” 陆岑音回道:“很好。” 我又问道:“你那些叔伯没有为难你吧?” 陆岑音回道:“没有。” 我再问:“他们还遵守宝三人七的规矩吗?” 陆岑音闻言,俏脸疑惑,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道:“当时陆家定了一个宝三人七的规矩,既选家主,又选女婿。你现在家主当得这么稳当,什么时候考虑把我这个女婿给扶正?” 陆岑音差点惊掉下巴:“你怕不会是傻子吧?”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守规矩。” 陆岑音不可思议地瞅了瞅我:“那我就好好跟你掰扯一下这规矩。” “第一,当初叔伯们说,宝三人七的规矩是上一任家主,也就是我爸在被毒害之前决定的。十年前我爸身体那么好,他怎么会考虑选新家主的事,去定这么一个规矩?所以这规矩就是我那些叔伯私自定下来的,他们什么目的你也知道,因此这规矩不具备正当性!” “第二,我现在是陆家家主,宣布这规矩永远废除。” 我瞅着她无比认真解释的模样,顿时笑了:“开个玩笑嘛,你这么认真干嘛?” 陆岑音回道:“你真无聊!以后聊正经事,别开玩笑!” “好!有一个不开玩笑的正经事。” “什么事?”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大街上没出租车,农庄非常远,我们今晚住哪儿?”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你刚才不让崔先生送,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回道:“要不然呢?” 陆岑音立马转身要走。 我一把将她拦腰给抱起。 她在我怀里不断挣扎,俏脸通红:“你干嘛……”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开房间睡觉!” ------------ 第四百零一章 独眼龙 陆岑音一听,在我怀里像小狗一样,抬起我的手臂就咬。 我疼得有些受不了了。 采取了三黑子曾教过我的那一招。 点穴。 上次我用这招曾经在酒吧对付过颜小月,效果非常好,后面有事没事常练习一下,算比较熟练了。 我在她后背摁了一下。 陆岑音顿时娇吟一声,瘫软了,身躯不能动。 这状态只能维持六七分钟。 我必须在这时间之内快速找到一家酒店。 陆岑音红着脸,呼吸急促:“你今天最好别动我,否则我跟你急……” 就怕她不跟我急! 我抱着她呼啦啦往前走。 正所谓瞌睡有人送枕头。 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一家酒店。 我迅速进去。 服务员瞅见我们的样子,神情顿时有一些懵逼。 我对服务员说道:“大床房!” “钱在口袋里,自己来拿,给你两百块小费!” 那时候开房还不要身份证。 服务员闻言,高兴坏了,快速过来掏钱。 陆岑音突然大喊道:“姑娘,救……” 我早料到她会来这一招,立马张嘴亲了下去。 陆岑音美眸瞪得老大。 看得出来。 她很想咬我。 但她后背的穴位被点了之后,不仅手脚,连牙齿也没半点力气。 这种想咬人的动作。 反而变成了好像在主动索吻。 陆岑音整个人又羞又气,脸红的不像样子,完全无可奈何,发出了嘤嘤呜呜的声音。 服务员都乐坏了,一边拿钱快速开房,一边说道:“还没见过急成你们这样的……” 我寻思你倒是快一点,哪儿这么多废话呢。 拿了房卡之后。 我一边亲着陆岑音,一边上楼,往房间里狂奔。 到了房间里面之后。 陆岑音也不挣扎了。 她反而双手一绕我的脖子,主动迎合索吻,比我还显得急不可耐。 我顿时懵了。 点穴的效果已经过劲了! 这丫头要开始弄我了! 果然。 舌头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我想推开她。 但她却抱紧紧的,死命地咬,恨不得吃了我。 我只得再次点了她一下。 她娇哼一声,又瘫软在地。 我不顾嘴上的疼痛,迅疾打开了门,探手往门外一拽。 手中拉进来一个人。 反手一拳过去。 那人被我直接打得飞倒在了沙发上。 陆岑音都傻眼了。 这人手捂住胸,嘴巴溢血,在沙发上哎嚎连天。 我几个箭步踏前,猛地一扯这人的头发,迅疾摘下了他的墨镜。 直到此时。 我才看清他的面孔。 独眼龙。 另外一只眼睛全是肉疙瘩,很明显曾经被人用刀给剜了下来,留着一撇疏得利整的山羊胡子,倒很像一位算命先生。 我开始用手摸他的脸。 看能不能找到人皮面具等装扮。 结果没摸到东西。 模样倒是真实的。 “好汉,饶命……” 我说道:“你刚才趴在门口干什么?!” 独眼龙表情无比痛苦,艰难地回道:“路过……” “路过?!你特么从慧云酒店一直跟着我们,也是路过?!” “好汉,你嘴角流血了……” 我一抹嘴角。 确实流血了。 陆岑音可真狠。 我转头瞪了陆岑音一眼。 刚才我跟她亲热,其实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引这独眼龙进房间。 之所以在外面的时候我不去逮独眼龙。 因为我发现这货在夜色之中,身若狸猫,非常之矫健,在外面没有百分之百逮住他的把握,只得采取了这种办法。 陆岑音也反应过来,喘着气与我对视,神情复杂,间杂着懊恼、害羞、解气…… 我对独眼龙说道:“少废话!直接说你的目的!” 独眼龙回道:“我就是看你们……打情骂俏很好玩,想偷窥一下。” 看来不动一点真格的。 他是不会服软。 我说道:“偷窥?!玩这么猥琐吗?” “岑音,把你的刀拿来!我要让这偷窥狂直接变成瞎子!” 陆岑音恼道:“我不能动!” 我只得从陆岑音包里拿出了她那把防身的刀,转身将独眼龙给拎了起来,将窗户打开,把他架在上面,猛地一点他后背的穴。 独眼龙身躯突然瘫软,一半身体在窗外,一半身体在房间内,呈铁板桥的姿势,颤颤巍巍,立马就要掉下去。 他吓极了,神情极度惊恐,哀求道:“好汉,我真是偷窥,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说道:“这可是五楼,下面全是水泥地!” “等下我会用刀剜你的眼睛,运气好,你不会掉下去,成为名正言顺的瞎子。运气不好,你会疼得身躯扭曲,直接掉下去,脑浆洒一地!” 讲完之后。 我面目一狠。 手中匕首陡然亮出,往他那只眼睛猛戳。 陆岑音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如此血腥的画面。 “我说!” 几乎嘶吼着出声。 匕首尖差一厘米就要捅进去。 我立马停了手,将他给拎下来,丢在地上。 “别遗漏、别欺骗、别避重就轻!” “否则我发起疯来,自己都觉得恐怖!” 独眼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神情无比惊恐地向我点头。 等他喘匀了气。 他说道:“我想偷你包裹里的东西。” 我皱眉问道:“什么东西?” 独眼龙回道:“青铜钺。” 我有些吃惊了。 这青铜钺是在我出慧云酒店之时,崔先生给我的。 我当时立马塞在了包里面。 前面曾说过。 钺这种东西并不常见,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模样。 他即便是小偷,应该盯我包里的钱才对,而不是青铜钺。 这独眼龙大晚上的别东西不盯,专盯这尊青铜钺,还一路念念不舍尾随,肯定不是一般的小贼。 我冷声问道:“谁交待你来的?!” 独眼龙回道:“自己交待自己。” 我厉声道:“你不是普通小贼!” 独眼龙回道:“我这次栽了,只求好汉放过,我确实不是普通小贼。” 我问道:“叫什么名字?” 独眼龙回道:“你四爷……” 我脸色立马拉下来了。 独眼龙见状,吓得身躯直哆嗦:“我没占你便宜,是倪匡的倪,就是跟金庸齐名,港市写武侠小说的那位!倪四爷,不是你四爷!” 陆岑音身体已经恢复了,站在边上,带点得瑟的模样强忍笑。 我喝道:“继续说!” ------------ 第四百零二章 四门通天 倪四爷战战兢兢向我们解释。 “我其实是金门的,一惯在邙山天后宫古玩市场给人算命演卦。不过现在金门的营生不大好做,盗门、调门、皮门的勾当,我也会干。因为四大门都懂一些,所以江湖上人家就叫我‘倪四爷’。” “我今晚本来去给一位少妇开光,结果他老公突然回来了……” 我好奇地问道:“怎么开光?” 转头一看。 陆岑音美眸正冷冷地盯着我。 我咽了一口唾沫,对倪四爷说道:“那什么……别扯这些没用的!讲重点!” 倪四爷继续说道:“晚上路过慧云酒店之时,正巧看见爷你将青铜钺塞进包裹里。我因为常年在天后宫摆摊,见多了老东西,所以能认得那是一件大宝贝。而且,我知道慧云酒店被一支考古队给包了。” “我寻思你们可能是考古队的人,别的不说,如果偷了这玩意儿,赚个几百万没问题。于是,我就一路跟着你们,打算将青铜钺给顺了。可一路跟过去,却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时机,最终被你给发现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找不到下手时机就对了。 我知道他在后面盯着,一直在防范。 他口中金门,就是算命相面之人,专靠嘴巴吃饭。 有一句老话叫做“金口难开”,最初之意指的就是金门中人(后来寓意帝王之口),一般不开尊口,开尊口会道破天机,担承负,受五弊三缺。 盗门就是卞五干那行当。 调门则比较复杂一些,干搭棚、扎纸、吹手、扛房、抬棺、捞尸等杂活的,其实都属于调门。 皮门专指行脚郎中,因为他们大多卖狗皮膏药,所以称为皮门。 不过,八门历来没统一的归类标准。 各种说法都有。 大体如此而已。 我仔细瞅着他,没吭声。 倪四爷见状,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爷,我说的可全是真话!” “这次我是真被你打服了,不敢欺骗!若有一句假,不孕不育子孙满堂!” 誓有点毒。 但这种江湖耍嘴皮子的人发誓,等于放屁。 这人身份非常可疑。 必须要试一试。 我皱眉问道:“四门皆懂,你不吹牛逼能死?” 倪四爷:“……” 我说道:“你既然这么牛逼,那就向我们展示一下四门手段,如果确属都会,证明你今天所言非虚,我可以考虑饶了你!” 倪四爷闻言,脸露欣喜:“怎么展示?” 我回道:“盗门的手艺,我见你今晚倒玩得有点溜,就不再试了。” “其它三门,一样一样来吧。” “先来金门,算一下我们两人的情况。” 陆岑音可能对算命这种东西比较好奇,竟然坐在了床上,兴致勃勃地说:“先算一算我的。” 倪四爷让陆岑音报一下阴八字。 陆岑音问:“什么叫阴八字?” 倪四爷回道:“阳八字是你出生的日子,拿这种八字来算命的,全是普通的算命先生,其实根本不准。我们金门人算命,都是用阴八字,也就是你投胎的日子。通俗一点,就是你母亲怀上你的日子。” 陆岑音秀眉紧蹙:“那我哪儿知道啊!” 倪四爷回道:“那就麻烦了……” 我瞅着他那模样。 估计这独眼龙不大想算。 金门人算命,会遭承负。 金口难开。 我对陆岑音说道:“你就拿出生的阳八字给他。他既然是金门的,如果有阳八字,连阴八字都倒推不出来,我会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 倪四爷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如果姑娘不知道自己阴八字,可以拿阳八字给我反推。” 陆岑音报了八字。 倪四爷伸手向陆岑音比划了一个要钱的动作。 我眉头一皱。 倪四爷吓得身躯一哆嗦:“不好意思,要习惯了。” 尔后。 他闭着单眼,嘴里念念有词,开始掐算。 掐算完毕。 倪四爷睁开了单眼:“姑娘水中芙蓉、艳冠群芳,取天地之独宠,三花女神命格。可惜母早亡、父痴坐、叔伯寡助、姊妹妄戾,家业中落。姑娘曾借手栽花,力挽狂澜,唯独这感情……” 陆岑音一听,顿时急了:“别再说了!” 倪四爷讨好地说道:“这位爷,你报个八字,让我也给算一下你。” 我立马回绝:“命不用你算,我硬的很!你算一下我人生第一位恩人哪年哪月出现就行。” 陆岑音之事算得实在太准了。 但如果他是老司理派来的,其实这些事有可能都知道。 我不能给他糊弄过去的机会。 倪四爷说道:“爷你不报阴八字,这玩意儿就要占卜了。” “你丢一个硬币吧。” 我拿手中的假袁大头丢了一下。 倪四爷单眼紧紧地盯着袁大头在地上蹦跶、旋转,手指还不断地掐。 袁大头落定。 倪四爷说道:“辛未冬春之交二月初,彩从西边来!” 我心中顿时一惊。 确实没错! 九儿姐就是这个时候来找我的。 我说道:“再来一点皮门手段。” 倪四爷闻言,解了自己外套,外套里面像暖宝宝一样布满了狗皮膏药。 “各种药都有!两位请告诉我身体哪里抱恙,我根据你们症状,取一贴出来,几分钟就见效。” 我身体挺好的,便转头看向了陆岑音。 陆岑音说道:“我身体也挺好。” 倪四爷见状,取了两片膏药,递给了我:“此药名乃逍遥散,以露蜂房与合欢花为主药,佐以多种名贵药材,独家秘法配制而成。两位各贴一副在神阙穴上,立马可从郎才女貌变成豺狼虎豹。” 陆岑音脸腾地一下红了。 我伸手想将药膏接过来。 陆岑音一把拍我的手:“你拿这药干嘛,有毛病啊!” 对呀! 如果我拿了,不是真的变成有毛病了吗? 我回道:“……这关过了,继续来点调门的手段。” 倪四爷点了点头,从地上起身,说道:“小意思!” “我以前干过吹手、扎纸匠,给你们吹小曲来助兴、扎朵花来暖房。” 口哨一响。 一首送葬的调子立马从他嘴里飙出。 音调婉转、凄惨。 他转手扯了一张酒店征求意见的白纸,开始扎了起来,一分钟不到,一朵惨白的花朵就跃然手上。 “鲜花送美人!” 倪四爷眨巴着单眼,递给了陆岑音。 陆岑音忙不迭地罢手:“我不要我不要,太不吉利了。” 我寻思这货可真特么是四门通天的人才! 更关键是。 我瞅着倪四爷眨巴着的单眼。 竟然想到了逮内鬼的办法了! ------------ 第四百零三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我将倪四爷手中的花给拿了下来,转手丢出了窗外,问道:“老倪,你这么有才,你爸妈知道吗?” 倪四爷不明所以:“啊?” 乘他张嘴不解之时。 我迅速将冯晚林给我的二合一产品丢进了他的嘴巴。 倪四爷立马明白过来我喂了他东西,神情惊恐不已:“你你你,不讲道义……” 我不是不讲道义。 这家伙太狡猾了。 身上的本事倒确实为真。 但倪四爷到底是不是老司理派来的,我仍不敢轻易下结论。 今天必须将他先留着。 如果一晚上无事,没人找他,也没人跟他打电话,基本无事。 明天在对他死亡威胁的基础上,再审上一遍,可以确保安全。 反正这个毒也要三天后才会死。 解起毒来也很快。 倪四爷开始用手死命地扣自己的喉咙,想将药给呕出来。 但药没呕出来,却呕出了血,鼻子、嘴角、耳朵也开始往外面飙血,整个身躯不断抽搐,口吐白沫。 这是羊颠散发作的症状。 倪四爷借着电视的反光看到了自己模样。 他竟然…… 吓哭了。 这货想爬过来哀求我。 但挪动了两步,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立马晕了过去。 我从倪四爷身上摸了一遍,拿了他的手机,向陆岑音挥了挥手。 陆岑音问道:“干嘛?” 我说道:“再开个房间啊,难道今晚你想跟这家伙住一起?” 如果老倪有问题,今晚肯定有人过来找他,这个房间绝对不能再待。 陆岑音看了看地上的倪四爷,对我说道:“再开两个房间。” 我皱眉回道:“开两个房间,你会很不安全,我们必须要在一起!” 陆岑音闻言,想了一想,咬了咬嘴唇:“行!我不怕你!” 我拿房间的电话拨给了前台,让她再送一张房卡来,要求必须是二楼的。 按卞五的习惯。 选二楼住,逃跑时会比较安全。 我倒不怕。 主要担心陆岑音。 尔后。 我们出了门,将房门给关起来。 等了一会儿。 女服务员来了,她还挺敬业,问道:“两位客人,是哪里不满意吗,怎么又要重开一个?” 我对她说道:“我女朋友说床太响了,不能凸显她的音乐细胞。” 女服务员闻言,笑得不行。 陆岑音又羞又气,胸脯上下起伏,欲言又止。 我拿了房卡,对女服务员说道:“对了,还有两件事。第一,刚才那个房间今晚别进去打扫卫生,我们有东西在里面,丢了跟你们急。第二,酒店都有摄像头吧,如果有人来刚才那房间找人,估计就是我女朋友的家人,他们不让她跟我一起,你一定得及时通知我。” 除了房费。 还另外给了女服务员五百块小费。 她信誓旦旦地答应了。 我们去了二楼。 我让陆岑音先去洗澡。 陆岑音犹豫了一下,去了。 我开始摆弄起了倪四爷的手机,查看有没有可疑的短信和通话记录。 结果是没有。 倒翻出这货一堆以开光为名的调情短信,里面的词汇简直不堪入目。 通讯录里面的名字也非常奇怪,按照小区楼栋+身材特点+名字进行了备注,里面竟然有一个人的身材为“冲天炮”,虽然不知道啥意思,但把我给逗坏了。 我寻思改天如果有机会,介绍光头朱跟倪四爷好好聊聊。 同样都是长残。 人家就是牛逼。 陆岑音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穿着睡衣。 漂亮的脸蛋,玲珑有致的身材,身上那种淡淡的独特香味…… 陆岑音见我发傻,拿出了匕首,假模假样地剔手指甲,嘴角带一丝浅笑:“这刀还真锋利啊。” 我咽了一口唾沫,赶紧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 陆岑音已经把灯关了,人钻进了被子。 因为没有大床房了,服务员给我们开的是标间。 我知道这妞已经把刀带进了杯子。 不敢造次。 上了另外一张床。 两人都有点翻来覆去睡不着。 半晌之后。 我说道:“岑音,给你讲个故事吧。” 陆岑音回道:“你讲呗,我听着。” 我说道:“昆仑山脚下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男孩和女孩相爱了。两人在进山打猎之时,女孩被猎豹给伤了脑袋,她忘记了之前的一切。早上醒来,女孩只能记得当天发生的事。男孩非常伤心,每天努力在女孩的面前表现,希望女孩能重新爱上自己。” “可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让女孩爱上呢?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翌日醒来,女孩便会迅速将男孩遗忘,又要重新认识。如此日复一日,男孩非常绝望。他觉得要让女孩想起以前的事,重新爱上自己,只有杀了那匹猎豹,刺激女孩恢复记忆。” “于是,他带着女孩进山了,重新找到了那匹猎豹。男孩为了女孩,跟猎豹勇敢地搏斗,猎豹受重伤逃跑了。女孩脑袋受到了刺激,记忆恢复了,但男孩却伤重死了。女孩回忆起了之前的一切,痛哭不已。” 陆岑音的眸子在黑暗中无比清亮:“后来呢?” 我说道:“女孩花了十年时间,找遍了整座昆仑山,终于找到了那匹受重伤的猎豹,奇怪的是,它前面还有一张女孩的照片。女孩想为男孩报仇,要杀死它,猎豹对突然却她开口说话了,声音是男孩的声音,女孩彻底傻了。” “原来,之前那位男孩是这匹成精猎豹的化身,它在下山修炼之时,一发不可收拾,爱上了女孩。可这怎么可以呢?这是破坏猎豹毕生修行之事!猎豹心中有了两个魔鬼,一个叫修行、一个叫爱。山上的那场战斗,就是它们之间的战争,修行杀死了爱。” “猎豹深情凝望着身前的照片,对女孩说,我以为自己杀死了心中所爱,就能彻底忘记你,但直到现在我发现,根本做不到……” 陆岑音低声问道:“结局呢?” 我回道:“结局实在太悲伤了,还是别讲。” “这个故事,倒让我想起仓央嘉措的一句诗‘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陆岑音:“……” 讲完之后。 我便准备睡觉。 因为。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可是。 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从床上起身了。 她站在了我床边,美眸晶莹。 尔后。 她轻轻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钻进了我的被窝,哭了。 ------------ 第四百零四章 交个朋友 陆岑音将头埋在我胸前。 双手轻轻地抓着我的衣角。 哭得稀里哗啦。 她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压抑痛快地释放。 陆岑音的修行,上辈的仇恨、家族的使命、亲人的维护…… 她对我的爱。 如此炽热,却给她带来了累累伤害。 这个故事深深刺痛了她。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 她开始纤手环绕,轻轻柔柔地抱着我,嘴里低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其实该对不起的是我。 我抱着她亲。 我们两人在床上滚啊滚。 正当要推掉所有高地塔,发起最终进攻号角之时。 陆岑音颤声地问道:“今晚就只是抱着我睡好吗?” “我一定会是你的,但现在还是有一些……” 我瞅着她泪中晶晶闪闪的模样,便回道:“好。” 陆岑音又颤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将头深深地埋我臂弯里。 一夜无话。 …… 早上醒来之后。 陆岑音虽然双眼红肿。 但情绪显然比之前开心了好多。 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我们洗漱完毕,去了倪四爷那间房间。 打开门一看。 发现倪四爷正闭着那只单眼,赤膊着上身,盘腿呈一副莲花坐姿,脑门、胸前、后背,全贴满了他自己的膏药,似乎正在运功逼毒。 但很显然,这逼毒手段并没取得任何效果。 因为他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还往不断往外吐着白沫。 模样极其搞笑。 陆岑音实在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 这一声笑惊扰了倪四爷。 倪四爷睁开了单眼,瞅见我们进来,简直要疯了,跌跌撞撞地爬过来,死死抱着我大腿,哭喊哀求道:“大佬,饶命啊……” 我瞅了瞅他外露的肌肤,已经有了不少黑青带紫的斑块。 尸斑疮已经发作了。 我说道:“这药的厉害程度,你昨晚应该彻底领教过了。” “我最后问你一遍,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倪四爷鬼哭狼嚎,嘴里吐着泡泡:“真的没有……我怎么敢欺骗大佬……” 我点了点头,先给了他一粒药。 他迅疾拿了起来,打开矿泉水,咕咚咚地喝了下去。 我发给他一支烟。 倪四爷根本不敢抽。 我说道:“没毒,放心抽吧!” 倪四爷见我发令,又不敢不抽,只得点着了。 我让他先在沙发上坐着,抽完烟再和他谈一点正事。 他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弹烟灰的手一直在打抖。 一支烟毕。 我对他笑了。 倪四爷见到我笑,吓得手中的烟头掉在了地上。 我捡起烟头来摁灭,将手机还给他。 “老倪,你四门通天,在邙山应该是一朵奇葩!” “不敢不敢!老本行金门还行,其它三门刚入行。大佬您不仅是通天,简直是胜天!” “刚才我给你的解药,是不让你飙血呕吐的。但你身上尸斑没解,三天不解,要见阎王。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你只是想偷东西而已,还犯不着这样。我想请你帮一个忙,注意我用的是请字。事情结束之后,我不仅把你毒解了,你随便开价,还给你一笔不菲的报酬。” “您可别说请啊,也别给钱了!有事您说话,办不成让我挂!” “够意思!” 尔后。 我将任务交待了他。 倪四爷听完,脸上肌肉直抽搐。 我问道:“有难度?” 倪四爷回道:“不是……大佬,您别玩我啊,就这么简单?” 我回道:“要不咱加一点高难度的?” 倪四爷立马从沙发上窜了起来:“别啊!我办,马上就办!您瞧好就是,保证办妥帖!” 我点了点头:“老倪,咱们不打不相识。这次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我寻思这事还真没谁比你更合适,你心里也别有意见,就当交个朋友。” 倪四爷忙不迭回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三人离开酒店。 我先给徐老打了一个电话。 徐老听完计划之后,只说了三个字:“好样的!” 我和陆岑音打车回了农庄。 冯晚林已经回去撸猫了。 卞五又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去了哪里。 农庄只剩下影青阁的护宝红花以及肖胖子等人。 小竹见到我们回来,开心坏了,甩着马尾跑过来。 她闪着大眼睛问道:“岑音姐姐,你是不是哭了,怎么眼睛肿成这样啊?” 陆岑音闻言,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没有,我就是熬夜了。” 肖胖子说道:“就我们苏子这身体,那指定得熬夜!” 陆岑音闻言,脸腾一下红了:“肖岚,你别胡说八道!” 我让他们别闹了,吩咐立马开车离开邙山。 他们也没多问。 两辆车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邙山。 车到了邻县。 我交待他们道:“影青阁的护宝红花全部回金陵,胖子和小竹回津门。” “大家都别躲躲闪闪的,大方一点!” “黑子、岑音、我,三人马上杀回邙山。” 王叔对陆岑音跟着我非常放心,二话没说,挥手带着人走了。 小竹问道:“哥,我和肖哥去津门做什么事?” 我回道:“暂时先大摇大摆捡漏,锻炼眼力,具体的事情我会电话交待。” 小竹点了点头:“哥,那你们一定小心!” 众人分别。 我们三人立马再租了一辆车,迅速杀回了邙山。 天色已经黑了。 马不停蹄地赶回慧云酒店。 三人直接冲到酒店的二楼。 徐老正在二楼会议室给考古队再次开无比严肃的内部整改会。 崔先生站在会议室门口。 他见我们到了,点了点头。 我一脚踹开了会议室门。 三人迅疾冲了进去。 冲到会议室左手边一位正在喝健力宝的中年胖子面前。 陆岑音纤手一指:“就是他!” 三黑子一拳锤了过去,大声骂道:“狗叛徒!” 中年胖子嘴里惨呼一声,整个人倒在了桌子底下,眼睛立马肿得像烫熟了的鸭蛋。 我厉声喝道:“带走!” 三黑子像拎小鸡一样,将中年胖子拎了起来,呼啦啦往会议室门外走。 我铁青着脸,目光阴冷地环视了一圈会议室懵逼的人群,大踏步退了出去。 徐老坐在讲台上,用嘴吹着茶杯上冒出来的热气,神情无比淡然。 ------------ 第四百零五章 打草不惊蛇 出了门之后。 耳听徐老在会议室里面说道:“散会!” 我们将中年胖子迅速带到了楼梯口旁边的房间,关上了门。 在听到外面考古队员嘈杂的脚步声经过楼梯口之时。 三黑子在房间里面对中年胖子大声呵斥:“快说!” 中年胖子开始大声地哀嚎。 门外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老巩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莫名其妙的。” “会不会跟徐教授说的那件事有关……” “那件事具体到底是什么事?教授也不明说,只是一个劲地叫大家自查整改,我现在被搞得云里雾里的。” “嘘!别再说了!教授出来了。” “……” 等考古队员都走了之后。 我对老巩说道:“不好意思老巩,让你受苦了。” 老巩捂住眼睛,痛苦地呲着牙,冲我们罢了罢手:“没事,我跟教授十几年了,考古队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应该帮教授……不过,老弟,你的手下打人也太狠了吧?” 三黑子闻言,瓮声瓮气地说道:“这还是收力了,我大黄牛,武功……” 我瞪了三黑子一眼。 三黑子没再说下去了。 为了将戏演得像一点,整个晚上我们都在这个房间里面待着。 中途崔先生过来送了一次夜宵。 陆岑音的胃有些不舒服,吃不下。 三黑子贴心地给她送上了热水,还向崔先生要了一点胃药:“老板娘千万要注意身体,我老板还没后呢。” 陆岑音脸一红,神情极度无语。 我回道:“你别理他,老板娘这几个字,是他的口头禅。” 陆岑音闻言,转头,美眸盯着我。 我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的意思是,他以前老板挺多的,所以老板娘也挺多。” 陆岑音嘴角上翘,转头问道:“黑子,是吗?” 三黑子回道:“对对对!” 几人摊开了几张桌子,简单眯了一下。 翌日天亮。 三黑子对老巩说道:“老巩,你忍着点啊!” 老巩正要张嘴说什么。 三黑子“咔嚓”一下,将他的一只脚腕子给掰脱臼了。 老巩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尔后。 三黑子用假血弄得老巩全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我给老巩的身上放好了窃听器。 将老巩给放了出去。 老巩故意嘴里骂骂咧咧,拖着一条伤腿去诊所了。 这是一个引子。 白天。 老巩去诊所看伤。 徐老还特意去看望老巩,向他道歉,表示自己和几位朋友昨晚对老巩产生了误会,并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慰问金,希望老巩不要介意。 我们离开了慧云酒店,前往了邙山天后宫古玩市场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待着。 到了晚上。 老巩身上的窃听器里面再次传来了声音。 从声音来判断,老巩此刻应该在小饭馆喝酒。 “巩哥,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啊?” “小金,你咋来了呢?” “这不是队里没事,我寻思出来溜达两圈么!” “我正愁没伴呢,你来陪我喝两盅。” 考古队能接触文物实物的就十几个人。 之前我们全都了解了一遍。 这位小金算其中一个,还是一位碎嘴子,平日里好打听事。 不管他是不是考古队里面的内鬼。 截至目前。 一切都在按我们定好的剧本走。 我们认真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酒过三巡。 老巩舌头开始有一点打卷了。 “小金,再加几个菜,继续喝点,今天确实喝美了!” “巩哥,这不是浪费么?你那点工资,还要养老婆小孩呢。咋滴,突然发财了?” “嘿嘿,教授刚给了我五千块慰问金,老哥昨晚那一顿打,可算没白挨!” “巩哥,你要自己不提,我倒不大敢问。你昨晚咋突然被教授的几个朋友给抓进去审了一晚上,因为啥啊?” “嘘!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放心,我指定不说!” “考古队出大事了!前几天教授不是叫我们整改吗?其实是考古队出了内鬼,把西周墓文物的实物给弄了出去,还用实物浇筑了文物倒模才还回来,而且他们还制了图纸!这玩意儿如果按图纸被成批制成赝品,不仅老教授要彻底翻船,咱们这几个月算白辛苦了!” “哐当”一声响。 酒杯落地的动静。 “小金你瞎激动啥,看把这酒洒的,全浪费了!” “难怪教授一直让我们整改,又不敢明说,敢情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算是明白了,教授不报案,是担心影响太大,现在教授的那几位朋友正在帮他查内鬼吧?!” “对头!” “不是……那他们昨晚怎么把你抓去打了一顿?老巩!你是内鬼?!” “滚蛋!你特么才是内鬼!如果我是内鬼,教授今天能放了我,还能给我慰问金么?我也是倒霉催的,那天去天后宫找倪瞎子算了一次命,就摊上这事了。” “这跟天后宫的倪瞎子有什么关系?” “你可真是蠢!” “巩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呃……你把这杯中酒一口干了,醉死你这货,我才敢说!” 小金一口闷酒的声音传来。 “酒已经喝了,你快说!这事情听半道上,搞得我抓心挠肝的。” “昨晚听教授那几位朋友对话的口气,他们暗中调查到,天后宫的倪瞎子最近正在联系买家,买这批文物的倒摸和图纸!他们已经确定,倪瞎子就是考古队内鬼的下家!顺腾摸瓜,他们从考古队员接触过倪瞎子的人当中,反推谁是内鬼。正好前段时间我找过倪瞎子算命,他们怀疑是我是内鬼,便把我给逮了!” “卧槽!考古队这段时间就你一人找过倪瞎子?!” “对呀!要不然他们干嘛光逮我不逮别人?” “不对啊!按道理他们现在应该直接去逮倪瞎子过来审问谁是内鬼啊,不应该先来逮你!” “嘿嘿,小金你还是太年轻了。打一个比方,如果我真是内鬼,他们一逮住倪瞎子,我不就知道已经露陷了?还没等倪瞎子交待,老子立马就跑路!他们这招叫打草不惊蛇!” “原来如此!教授这几位朋友可真是厉害!” “厉害个蛋!他们找了这么多天,连内鬼的屁都没抓到,全在瞎忙活。” “巩哥,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嘿嘿,今天哥高兴,你再干一杯,我告诉你内鬼的真相。” 这小金可能是个二愣子货。 再次传来他一口闷酒的声音。 “巩哥,你快说!” ------------ 第四百零六章 前追后堵 老巩回道:“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谁是内鬼!” 小金顿时恼了,舌头打卷着说道:“巩哥,你这不是在搞我吗,我都快喝成胃穿孔了,就这?!” 老巩回道:“艹!宁可胃上烂个洞,不叫感情裂条缝!你不醉,我不醉,街道马路谁来睡?!” 听到这里。 三黑子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还用豫省口音飙了一句:“老乡,可得劲嘞!” 我和陆岑音非常无语,转眼瞅着他。 我说道:“做局呢,严肃点!” 三黑子立马闭上了嘴巴。 小金开始逼着老巩要赔他一杯。 老巩在喝了一杯后,打着酒嗝说道:“呃……其实吧,我虽然不知道考古队的内鬼是谁,但我知道倪瞎子手里为什么有倒摸图纸。” “为啥?” “你想想看啊,整个考古队这段时间就我接触过倪瞎子,我不是内鬼,他手中的倒摸图纸哪儿来的?他从内鬼的身上偷得呗!你是不知道,倪瞎子江湖人称邙山‘倪四爷’,他会一手贼拉牛逼的盗门功夫,从内鬼的身上偷点倒摸图纸还不简单?!” “卧槽!牛逼!巩哥这是酒醉心头静,你这么一说,还真可能是这样!” “所以我说教授的那几个朋友,太年轻了!他们现在还死盯着考古队的队员,看谁会去跟倪瞎子接触,他们这不是傻子么?!这个时候,他们就应该立马逮倪瞎子,审一下他当时到底从哪个队员身上偷的倒摸图纸,内鬼不就马上浮出水面了么?” “巩哥高明,你这事干嘛不跟教授讲呢?” “妈的!那个长得像鬼一样黑碳,昨晚打我太狠了,我气还没消呢。让他们先折腾几天吧,等我气消了,再告诉教授。” 再后来。 就是两人开始发酒疯划拳之事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 老巩已经成功把鱼饵洒向了池塘。 接下来。 就看鱼浮出水面了。 所谓秘密,就是大家私下都知道,但不好不公开讲的事情,这才叫秘密。 没任何人知道的事,应该叫做天机。 现在整个考古队都在聚焦于老巩昨天晚上怎么突然被逮、被打、被放、被慰问。 在这种众人聚焦的大势之下。 无论今天来找老巩聊天的是小金、小银、小铜、小铁…… 好奇心再加上倾诉欲。 老巩今晚所透露出来的秘密一定会保不住! 而倪四爷那边,白天已经在天后宫古玩市场找消息人士传播出去,称有一批西周墓好东西,希望有金主来买。 然后。 设身处地站在考古队真正内鬼的角度来考虑。 他听到内幕以及天后宫古玩市场的消息,一定会疑惑自己当初的倒模图纸是不是真的被倪瞎子给偷了、会焦虑我们会不会立即去逮倪瞎子、会恐慌徐教授会不会突然宣布措施限制大家的自由…… 在这种情况之下。 他一定会露出马脚! 内鬼肯定会偷摸去找倪四爷确认。 甚至。 如果他凶狠、果决一点,为免除一切后患、斩断线索,宁杀错不放过,他会立即动手宰了倪瞎子! 而我们。 为了逼迫他尽早一些采取行动,会马上再加一点猛料。 翌日上午。 崔先生打来了电话:“苏先生,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整个考古队已经将事情传开了,私下全在嘀咕内鬼之事。” 我心中顿时兴奋不已:“给老巩加个鸡腿!” “让徐老突然宣布晚上九点全体开会,并表示任何人不得缺席!” 崔先生回道:“明白!” 我打开了窗户。 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外面天后宫古玩市场。 古玩市场非常热闹。 倪四爷戴着一副墨镜,身子面前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蒙着张八卦图,八卦图的两旁写着一副对联。 天闻若雷,了然今生前世。 神目如电,看穿仙界凡间。 口气还真大。 这货悠闲地捋着山羊胡子,一派大师的模样。 不时有人来卦摊前问询。 倪四爷则摇头晃脑地给人家解答。 我转头对陆岑音说道:“岑音,等下你来开车,车先撞翻卦摊子,但千万别伤到老倪。” “黑子和我立马下车追他,记得大家演得逼真,但不要逮住倪四爷,放他走。” 这就是我们下的猛料。 一旦我们开始动手逮倪四爷。 徐老那头又突然宣布晚上开会。 前有追兵。 后有堵截。 内鬼在担心倪四爷落入我们之手,以及徐老开会时突然限制人身自由的双重压力之下,一定会坐不住。 他在焦虑万分的情况之下,已经顾不得去判断事情的真实性,肯定会对倪四爷下手! 争取一次最后擦干净屁股的机会。 交待完毕。 我们迅速下了楼。 陆岑音上车之后有一点紧张:“苏尘,我技术控制不是太好啊。” 我回道:“没事,我会及时拉手刹。” “再说,老倪是个人精,他肯定知道怎么来规避。” 陆岑音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点火、挂挡、踩油门。 汽车“呜”地一声窜了出去,立马撞翻了不少摊位。 这是我们故意的。 事情闹越大。 场面越激烈。 内鬼才越能感受到压迫和震撼。 我甚至怀疑。 他此时可能应该就在旁边暗处盯着。 古玩市场的行人和摊主全都懵了。 反应过来之后。 他们开始骂骂咧咧地躲避,有的还拿起石头来砸车。 倪四爷见状,脸色陡变,突然手猛地一掀摊子。 桌子冲挡风玻璃迅猛砸来。 “咔嚓!”一声。 挡风玻璃四碎。 陆岑音不由自主地踩下了刹车。 老倪确实是人精! 他开始呼啦啦地跑。 我和三黑子迅速下车,冲着倪四爷疯狂追去。 倪四爷一边疯跑,一边抓起别的摊主的东西,拼命向身后的我们砸来。 现场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倪四爷疯狂穿过大街小巷,很快就消失在我们面前。 我和三黑子骂骂咧咧地返回。 尔后。 我们开着车赶到了倪四爷的家里,将他家里的东西砸了一通。 这一整天。 我们开着车在邙山附近转,一副疯了一般找倪四爷的模样。 到了晚上八点。 离徐老宣布集体开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倪四爷突然发来了一条信息。 “苏老板,快来救我啊!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他现在可能要对我动手了!” 内鬼已经出来了!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回了几个字:“等着我!” 几人快速换了一辆车。 疯狂地往倪四爷所在的地点飙去! ------------ 第四百零七章 作死 之前我们为了将戏演真,不敢派人前去保护倪四爷,因为担心内鬼发现他有人保护之后,会惊逃。 为了确保万一。 我提前告诉了倪四爷一个方案,让他从天后宫古玩市场奔逃之后,找一个方便休息以及逃跑的情妇家里猫着,屋里面用上套马绳或者强力胶等陷阱,请君入瓮,一旦内鬼进屋子来弄他,可以立马困住他,我们会迅速杀到。 倪四爷作为四门通天的人才,这种装陷阱的手段对他来讲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从霓四爷刚才反馈的情况来看。 显然他的陷阱已经失败了。 这中间肯定出现了什么大问题。 我们将车疯了一样往倪四爷情妇的家里开去。 月光很好。 路灯很暖。 但我们几人却心急如焚。 专家楼一役让老司理逃之夭夭后,这位摆布在考古队的内鬼无疑是我们重新获取老司理情况的重要线索。 如果这个线索中断了。 我手中仅剩的突破口,就是那位在国外曾经给陆岑音打电话报告坐标的宋掌柜儿子。 但宋掌柜的儿子到底什么时候会再打电话过来、他手中掌握的东西具体有多大价值,还是一个未知数。 我不喜欢被动。 主动逮住这个内鬼。 一切将更为简单、直接。 倪四爷的情妇家在一个老旧居民区。 这片区域全都是城郊的自建房。 屋挨着屋。 里面的路类似京都的胡同,车根本开不进去。 到了胡同口。 我们迅速弃车,快速往里面奔去。 到了倪四爷情妇家门口,发现大门是打开着的,进去一看,一位女人正裹着被单,缩在角落里,脸色蜡白,浑身瑟瑟发抖,似乎吓极了。 地上还有几滩血迹。 我脑瓜子嗡嗡直叫,冲到那女人的旁边,问道:“老倪呢?!” 女人吓得尖叫不已:“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当时也是急成了傻子,一把将她给拎了起来:“我问你老倪呢?!” 女人身上的被单突然掉下。 陆岑音眼疾手快,一把将被单又给重新给她裹了上去,免得了这女人一场春光乍泄。 陆岑音扒拉开我的手,急道:“她受惊吓了,你这样没有用,让我来!” 尔后。 陆岑音开始轻轻地抱着女人的肩头:“你不要怕,我们是来帮老倪的……” 我没那个耐心。 带着三黑子在房间四处找。 没有找到倪四爷。 转回客厅。 陆岑音柔声细语的安慰竟然还真的起到了效果,那女人颤抖着手,指着后墙堆放杂物的角落:“老倪从那里跑了……有人要杀他……” 我顿时发懵。 那杂物堆角落后面就一堵墙,什么都没有,倪四爷隐身出去的? 三黑子人已经过去了。 他踢开了杂物,掀开了一副已经倒在了墙角的木框画,墙体下面竟然露出来一个洞。 我大骂了一句卧槽! 这洞大概率是倪四爷与情妇为了方便偷情设计出来的,平时挂木框画来遮挡,但这次因为内鬼要追杀倪四爷,这货利用了这个洞,逃出了屋后。 我赶忙带头钻了出去。 钻出去之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高粱地。 高粱长势非常旺盛。 但很明显有一条人走过压断的痕迹。 我还看到了一只丢失的鞋。 形势万分危急。 来不及多想。 三人迅速进入高粱地,往前面疯狂寻找。 穿过高粱地之后是一条河。 月色之下。 只见倪四爷脸色蜡白,在河水里不断扑腾,嘴里大喊着救命。 他身后有一位年轻人,手里正拿着刀,神情凶狠,游着追杀倪四爷。 倪四爷身体很明显受伤了,他逃离的姿势非常艰难,不过他的水性明显比年轻人好上一些,才堪堪没被他给逮住。 我和三黑子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朝着他们狂游。 那年轻人见我们来了,脸色陡变,开始放过倪四爷,往岸边游去。 倪四爷转头瞅见年轻人放过了他,哽咽着大喊亲娘,开始往回撤。 年轻人的位置距离岸边比较近。 对岸是丛林。 如果他上了岸,钻入丛林,在山林之间穿梭,进入茫茫邙山,我们将白费劲! 我疯了一样朝他游去。 三黑子大喝一声:“老板,看我的!” 尔后。 这货一个猛子往下扎,整个人都不见了。 我也管不了三黑子,朝那位年轻人死命地追。 这下了水才知道,原来在陆地上的战力优势,几乎荡然无存。 水里面使用任何本事,一切全都建立在水性的基础上。 年轻人距离岸边非常近,他此刻已经上岸了。 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正在此刻。 水里突然伸出了手,向水鬼一样,猛地拽住了那位欲仓皇逃窜的年轻人,将他硬生生给拽下了水。 三黑子! 年轻人嘴里惨呼一声,手中匕首就向旁边水下死命捅去。 三黑子根本没浮出水面,抬手瞬间将他手的匕首打落。 也不知道这货怎么做到的。 尔后。 三黑子如黑龙出海,从水里猛钻起来,一拳击去。 年轻人闷哼着倒在了水里。 三黑子过去将他头发给拎了起来,把他的头往水里反复狂摁,水花四溅、呼啦直响。 “哈哈哈,老子水上功夫也一流!” 年轻人已经被三黑子摁的双眼翻白。 我说道:“别弄死了!” 三黑子这才停下了手。 我发现三黑子有一个非常古怪的特点。 他平时都比较正常,话也不多,但一遇见打架这种事,这货每次都像疯了一般,谁也不服、谁也敢干、干了就猛干。 这不叫武痴。 应该叫武疯。 三黑子将已经晕了的年轻人翻了个身,手臂箍着他的脖子,不让他的嘴巴进水,开始往回游。 上了岸之后。 我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次太险了。 差一点功亏一篑。 陆岑音在岸边扯了布条,给倪四爷包扎了肩膀上的伤口。 倪四爷竟然全身只穿了一条短裤。 我瞅着倪四爷,问道:“我叫你提前在屋子的进口之处弄好陷阱,你是不是没弄?” 倪四爷抽了抽鼻子:“是。” 我无语道:“不是……你为什么要作死?不仅差点坏了整个计划,自己还差点见阎王!” ------------ 第四百零八章 硬茬 倪四爷闻言,脸色有一些尴尬:“那什么……我寻思着跟那娘们温存一下再来布置陷阱也不迟,谁知道这家伙这么就追来了!” 我们差点晕过去。 九儿姐曾教过我,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一定要管住三样东西。 不能呈一时口舌快,嘴巴乱说话。 不能居功骄傲自满,尾巴摇起来。 不能沉迷虚妄情色……。 我附下了身。 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这位年轻人。 他脸上原来化了妆,现在因为进了水,妆容已经花了不少。 估计他本来打算,在宰了倪四爷之后,还可以卸妆回去参加徐老九点钟的会议。 从此断了整条线索。 奈何。 我设的这是一个假局,他义无反顾地跳了进来。 擦干了他脸上的妆容之后。 这人果然是徐老考古队当中的一员。 我对自己的眼力向来非常自信。 当时我们设假局进会议室去抓老巩,这家伙就坐在右手边的角落头里,看起来模样唯唯诺诺,一副徐老刚带出来社会实践不久的学生模样。 没想到内鬼竟然会是他。 我吩咐三黑子把他带走。 众人从高粱地折返,再次穿过墙洞,返回了那女人的家。 我让倪四爷穿好衣服,跟我们走。 带着倪四爷,主要担心这内鬼还有其它同伴,会伤了老倪。 倪四爷在临走之前,还非常温馨地亲了一下那情妇的额头:“改天再来看你啊,小宝贝。” 我差点恶心吐了。 三黑子脸上肌肉直抽搐。 陆岑音则白了我一眼。 也不知道她这眼神到底什么意思。 众人上了车之后。 我看了一下时间,八点四十三分。 离徐老召集紧急会议的时间只有十几分钟了。 我给崔先生打了一个电话:“崔先生,内鬼已抓,请让徐老马上将会议取消!” 如果九点准时开会,届时会议室里面就会少一个人。 这些考古队员可能会猜测出来内鬼已经被抓了。 一旦消息传出去。 对方制造倒模的地方可能会马上进行转移,并且立即斩断与这位内鬼的所有联系。 这对我们下一步捣毁倒模窝点、顺腾摸瓜逮出其上线,将非常不利。 现在的形势是,我们必须以快制快,乘内鬼的上线还没来得及转移,尽快从内鬼嘴里撬出信息,迅速前往造假基地,进行一锅端。 崔先生问道:“徐老和我是否要过来?” 我回道:“你们别动,最大限度减少影响。” 崔先生回道:“明白!” 将车开到酒店。 还是老办法。 三黑子给这位年轻人的身上倒了一瓶酒,糊弄前台说这人喝醉了。 一行人进了房间。 我让三黑子先把他给弄醒。 三黑子闻言,手指往年轻人的背后凶狠一戳。 年轻人顿时惨呼一声醒了。 我对三黑子说道:“先给他来一套水滴石穿,弄服帖了再来审!” 三黑子将他拖向了卫生间。 倪四爷腆着脸问道:“爷,我这次表现,您是否还满意?” 我瞅着他的那只单眼,反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倪四爷捋了捋山羊胡子,神情无比认真地回道:“如果满分一百分,我给自己打九十九分,之所以要扣一分,担心自己太骄傲。” 陆岑音忍不住笑了。 我皱眉问道:“老倪,你向来这么自信吗?” 倪四爷嘿嘿一声,回道:“不瞒爷,自信基于实力。您看我,手里揽着女人腰,身子还能躲万刀!大将风度!” 我:“……” 倪四爷见我不搭理他,转头对陆岑音说道:“陆姑娘,您想不想了解一下我和屋子里那位女人互相爱恋仰慕,但造化弄人又无法在一起的伤感爱情故事?” 他也有资格给陆岑音讲故事?! 我探过头去,问道:“老倪,你今天心情咋这么愉快呢?是不是忘记自己身上的尸斑疮没解?” 倪四爷一听,脸色顿时变了:“我真给忘了……” 这货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像变了一个人,转身抱着我的大腿,颤声说道:“不对啊大佬,现在离您上次给我喂药过去几天了?我是不是快死了?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我说道:“你到隔壁房间待着去,等我办完事给你解药!” 倪四爷闻言,点头若鸡啄米:“行行行,那麻烦您快一点。” 尔后。 他一边掀开自己衣服看身上的尸斑疮,一边快步往隔壁房间走。 世界总算清净了。 陆岑音笑道:“干嘛不让他讲故事?我觉得他的故事比你讲的会更动听。” 我回道:“老倪是金门人,他这张嘴讲故事,除了骗钱,就是哄女人上床,完全是海编湖造。” 陆岑音撅了撅嘴,脸色微红,低声说道:“说得你好像不是这样似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三黑子将已经半死不活的年轻人从卫生间里面给拉了出来。 我让他缓了几分钟,转头让三黑子和陆岑音先出去。 开始审问。 “姓名。” “欧阳善文。” “履历。” “六年前进入金大考古系,现在为徐忠茂指导的硕士研究生。两个月之前,随队来邙山西周墓考古,主要负责文物清理以及模型绘制工作。” “西周墓文物实物被倒模、图纸外泄,是否你所为?” “是的。” “怎么干的?” “每出土一件,我立即绘制出一件图纸,再将实物拿出去倒模,倒摸完毕,再将真品给放回去。” “徐老那天房间里的青铜钺赝品以及倒模图纸谁放的?” “我。” “有没有同伙?” “没有。” “什么目的?” “威胁他!” “受谁指使?” 欧阳善文突然笑了。 笑得非常不屑。 他问道:“可以给支烟抽么?” 我给了他一支。 欧阳善文安静地将烟抽完,仔细掐灭了烟头,回了一句:“谢谢。” 我冷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欧阳善文说道:“请再问一遍” “受谁指使?” “对不起,无可奉告!” 我从位置上起身,出门叫三黑子进来,对他说道:“再给欧阳同学来一遍水滴石穿,加点量!” 三黑子回道:“明白。” 我出了房间,到走廊上抽烟。 陆岑音问道:“情况怎么样?” 我回道:“这次可能真碰到硬茬了。” ------------ 第四百零九章 一引一导,天下知晓 两个小时之后。 三黑子走出了房门,对我说道:“老板、老板娘,这小子不能再用刑了,再用下去,他可能真的要死。” 我们进房间一看。 欧阳善文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如果这次都问不出情况来。 估计再来硬的已经彻底没用了。 我心中没来由地袭来了一股焦躁。 三黑子在里面用刑之时,我只听到欧阳善文在房间里面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但完全没有听到他有任何求饶的迹象。 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精神支柱? 我曾直面接触过几位老司理作为内鬼的下属。 宋掌柜的骨头硬,是因为他的老婆、小孩全被老司理在国外控制住了。 夏禧不肯就范,是因为他从小就被老司理收养,视老司理为义父。 他们内心都有无比强烈的情感牵绊。 欧阳善文这么难搞,确实让我感到非常意外。 我让三黑子将他再次给弄醒。 欧阳善文醒来之后,身躯不断地抽搐,双目无神,似乎连抬眼皮都没有力气,躺地上气息微弱,对我说道:“你……别白费劲了,有种……直接把我给杀了……” 我闭上了眼睛。 当时胸中涌来一种立马杀了他的冲动。 离抓到欧阳善文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了。 欧阳善文在外面的上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警觉。 一旦上线警觉。 外面的倒摸作坊肯定会迅速转移。 那我们这次抓欧阳善文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三黑子问道:“老板,还审吗?” 我强压下心中那股杀人的冲动,罢了罢手,招呼大家出了门。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冯晚林打了一个电话。 冯晚林接通电话之后,问道:“苏尘,怎么了?” 我问道:“晚林姐,你们彩门有没有那种让人可以无意识地吐露真相的药?” 冯晚林闻言,笑了:“彩门用的药只是让人产生短暂幻觉或者中毒,它不可能让人无意识吐露真相。而且,据我了解,世界上也根本没这种药。” 我问道:“为什么?” 冯晚林回道:“你可以想一想啊,如果有这种药,公门里面的犯罪心理学、测谎仪之类全部都可以取消啦,他们面对嫌疑人,在审问之前,直接喂一杯可以规模化生产的药水,什么难搞的问题不都解决了?” “苏尘,你可千万别把我想得太妖了,撇开那些彩门幻术,我也是普通女人呐。” 确实有道理。 我之前把彩门看得太神了。 挂完电话。 我们都感到束手无策。 仿佛瞬间陷入了一条死胡同。 完全看不到光。 “吱嘎”一声响。 隔壁房门打开了。 倪四爷探出头来,向我们眨巴着那一只单眼:“对不起,打扰了!我有办法来审他。” 我们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倪四爷见我们根本不信,说道:“爷,您别忘了,我的主业可是金门术。” 陆岑音秀眉紧蹙:“金门有让人吐露真相的药吗?” 倪四爷回道:“没有。但有些东西,比棍棒、下药管用多了。比如,口吐莲花。” “各位大佬,我就说实话吧,金门人在街头摆卦算命,从来不会真的给人算阴八字,因为一旦开了金口,会遭乘负。我们金门人算命占卜,其实就是用导引之术,让别人觉得你神奇万分、知晓一切。” 我问道:“导引之术?” 倪四爷解释道:“对!一引一导,天下知晓!所谓的引,就是在问话的过程之中,悄悄加入金门阴阳咒语,让前来算命之人迷糊,主动透露过往人生经历而完全不自知……” 我制止道:“你简明扼要一点说。” 倪四爷说道:“我可以用咒语全程控制住他,让他主动说出深埋在心中的秘密。” 三黑子挠了挠头:“莫非就是类似国外的催眠话术?” 倪四爷一听,突然怒了,脸憋得通红:“你简直在侮辱金门!催眠术那种雕虫小技,全是咱们老祖宗玩剩下不玩的东西!我泱泱华夏上下五千年,从老祖宗开始就玩高端神秘学!国外那些所谓的现代心理学,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三黑子顿时被怼得面目扭曲。 我本来还对倪四爷的办法半信半疑。 但他这句话一出,我彻底信了。 原因很简单。 文化自信。 举一个神秘学的例子。 伽利略用望远镜发现了木卫三星,被誉为全球伟大的科学家。 当然,其成就确实伟大。 但准确一点说,木卫三星,在战国时期,就已经被我们的神秘学所发现,发现之人是占星术士甘德。 他比伽利略早了将近两千年。 战国之时,甘德可没有望远镜这种东西,完全凭借的就是老祖宗神秘的占星术! 甘德与石申两位占星术士,留下的《甘石星经》,曾记录了八百个恒星名字,测定了一百二十多颗恒星方位,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惊世之举。始皇帝郦山陵、汉惠帝长乐宫、西汉陵墓壁画的星象图,全都以这本书中对星空的准确描述和记载为蓝本。 非常可惜。 此书在宋时期已然失传。 江湖中五花八门各类法门、道家术法,其实都归于神秘学的范畴。 个中原理。 完全不能以现代科学来解释。 我赶忙对倪四爷说道:“好,你速度快点!” 倪四爷闻言,揉了揉鼻子,满脸自信地进了房间。 他让我们在外面待着,说我们进去会影响他念导引咒语。 我们只得在屋外等。 十几分钟之后。 我听到里面嚎啕大哭的声音。 欧阳善文哭的。 一种完全释放又毫无意识的大哭声。 我心中暗叹倪四爷确实牛逼。 大约四十来分钟。 倪四爷满头大汗出来了。 我问道:“情况怎么样?” 倪四爷说道:“他已经睡着了。” 我说道:“不是问他的情况怎么样,你到底问出什么没有?!” 倪四爷回道:“已经问出来了,进来说。” 我们进了倪四爷的房间。 倪四爷拿出了纸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邙山北门乡王家庄鲁方家后山。” 陆岑音问道:“这是?” 倪四爷回道:“他说出来的倒模作坊具体地址!” ------------ 第四百一十章 爱令智障 我们顿时欣喜万分。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说道:“瞎子,牛逼啊!” 倪四爷夺了头功,讲话开始变得不客气了,大恼道:“瞎你大爷!一介武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三黑子闻言,瞪大了眼睛:“老乡,你是不是皮痒了?!” 我转头瞅了一眼三黑子。 三黑子只得强行忍了。 我问道:“他有没有提到过‘老司理’这三个字?” 倪四爷摇头回道:“没有。” 我问道:“还有说其它的吗?” 倪四爷对我说道:“爷,我用导引之术,本来只想问出这个作坊的位置。但他有一阶段,情绪突然变得无比躁狂,不断地诉说着另外一件事。” “人受导引术控制,是没有自主意识。我估计这事是他心中最深处的秘密,比倒模作坊位置的秘密还要大,可能压抑了很久,讲完后他就嚎啕大哭,要不然,我也不用了这么久时间。” 我问道:“什么事?” 倪四爷说道:“他在读研究生期间,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一个女人。这女人名字叫‘白薇’,已经快四十岁了,比他年龄还要大上十五六岁。他之所以会偷文物实物以及将绘制的图纸卖给人家进行倒模制赝,就是因为他要带白薇这个女人走。” 陆岑音搭茬问道:“走?去哪里?” 倪四爷回道:“去国外!他胡言乱语的,好像说什么大家都说白薇是一个神经病,连白微的父亲也说她是神经病,将她给控制了起来,但他坚信白微一定不是神经病,要带她离开之类。” “因为他一边说一边大哭,更详细的内容我也没听特别清楚。讲完之后,他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哭晕了过去。我寻思这事可能是他做内鬼的主要原因,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什么用。” 用处倒有。 但不是特别大。 人叛变,无非就是为情、钱、权几个字。 欧阳善文刚才受了几轮酷刑,什么都不肯说。 或许。 主要因素可能因为这位白薇。 他心心念念要带着她走。 一旦说了。 上线就不可能再给他钱了。 利令智昏。 爱令智障。 我见识到了导引术的神奇。 寻思以后见到彩门之人用术,要蒙上眼睛。 见到金门之人用术,塞住耳朵。 否则。 什么秘密都要被金门人给掏出来。 幸好这个世界懂这些东西的人不多。 不然公门那些手段全要废。 我由衷对倪四爷赞赏道:“干得不错!” 倪四爷得瑟地眨着单眼:“一引一导,天下知晓么!” 我对他说道:“你身上的尸斑疮,其实解法非常简单,等今晚事情结束之后,我会给你解毒。这次你也算豁出了性命帮我们做事,也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你报一个数,我叫人给你打钱,就当成报酬。” “但你也别怪我多心,这次事情牵扯实在很大,出于你个人的安全和不泄密的角度考虑,你今晚必须跟我们去一趟北门乡王家庄。” 倪四爷咽了一口唾沫:“去王家庄没任何问题……可你真的要给我钱?” 我回道:“真给!你说个数吧!” 倪四爷想了想,向我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寻思这货确实是个人才,以后可能要让他帮忙的地方比较多,倒也值这个价。 我点了点头:“行!一百万晚上转不了,等明天吧!” 倪四爷闻言,脸色陡变,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这这……我是说一万。” 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可话已经说出口。 再咽下去。 显得我很没品。 何况我也不差钱。 我干脆大方一点,咬牙说道:“钱是王八蛋,花了才能赚!” “一万块不仅是在侮辱你,还是侮辱我,就这么定了!” “不过,希望你以后能把我当成朋友!” 倪四爷哑口无言,脸上肌肉直抽搐。 半晌之后。 他突然说道:“不,你不能当我朋友!” 三黑子瞪大了眼睛:“你特么跟我老板说啥,知道我老板什么人不?!” 倪四爷没搭理三黑子,竟然抱着我的大腿,颤声说道:“爷,以后我就是你的舔狗了!” 我:“……” 直到后来。 我才知道为什么老倪一身本事,身上却压根没钱。 主要原因是他在外面养了不少女人。 这些女人全是无底洞。 老倪这人又喜欢装逼充大方。 导致他花钱如流水,入不敷出。 事不宜迟。 我吩咐三黑子立马将欧阳善文转移到另外一个安全地方,今晚死死守着他。 尔后。 我打了电话给崔先生:“崔先生,现在点上几个将,我们马上去端倒模窝点,大家在城口汇合。” 崔先生回道:“是否要告知徐老?” 我回道:“太晚了,让他好好休息,明天报喜!” 崔先生回道:“明白!” 我、陆岑音、倪四爷立即离开了酒店。 三黑子也带着欧阳善文离开了酒店,去了别处。 我们三人租了一辆面包车,前往了城口。 崔先生的动作非常快。 他已经带着三个人在城口等了。 旁边停着一辆面包车。 崔先生见我们到来,转头对那三人厉声说道:“今晚的一切行动,听苏先生指挥,明白没有?!” 三位大汉闻言,立马回道:“明白!” 我不知道崔先生从哪里调来的这几人。 但估计让他调上三十人,也没任何问题。 他们一个个太阳穴鼓起。 这是练外家功夫的典型特征。 我瞅了瞅他们,冷声说道:“全部交出手机!” 他们闻言,只得将手机给交了。 北门乡王家庄的地址。 到现在为止。 我甚至连崔先生都没告诉。 等于说。 崔先生等人现在对接下来要去哪里一无所知。 在倪四爷向欧阳善文问话之前,我也将他的手机给收了。 我必须最大限度确保不出现任何漏洞。 将众人的手机交给陆岑音保管。 我再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 确认没有任何类似监听器等通讯工具。 我对崔先生说道:“你带来的车丢原地,大家全部上我的车!” 崔先生点了点头,转头对他们说道:“上车!” 所有人上车。 我对驾驶员说道:“出发!” ------------ 第四百一十一章 岗哨 我先让驾驶员往与北门乡相反的地方开了一段距离。 再绕小路迅速往邙山北门乡开去。 一路时停时走。 反复确定身后没有任何人、车辆跟踪之后。 我让驾驶员加快了速度。 夜已经很深了。 幸好今晚的月亮比较大。 车在快到王家庄之时。 我让倪四爷将基本情况讲一遍。 倪四爷咳嗽了一声。 “各位爷,从之前审问的情况判断,制赝基地是一个家庭作坊,作坊主的名字叫鲁方,右脸颧骨位置有一块大红胎记斑。鲁方家位于王家庄的东北角,一栋三层琉璃瓦小洋楼。” “而制赝作坊的位置就在他家的后山上面,可以从鲁方家直接通往作坊。但具体是怎么从他家里通往后山,内鬼也不知道,因为他去找鲁方的时候,进入他家之后就被蒙了眼罩子,被鲁方给带去的。大体情况就是这样。” 我点了点头,将此行主要任务讲了。 “我们今天目标是进入王家庄,前往鲁方家逮住他,让他带我们去后山制赝作坊,采取一切可行办法,将窝点倒模、图纸全给毁掉,再把头头鲁方给带走,就算彻底完成任务。” “为了避免影响,这次行动我们并没有报公,可以按江湖手段来。但正因如此,大家在行动的过程中,务必争取速度最快、动静最小、影响最低,速战速决,不惊扰到王家庄村民。不知道大家明白没有?” 众人回道:“明白!” 我转头对倪四爷说:“四爷,你把草图给大家看一下。” 倪四爷拿出了自己用铅笔画的草图。 众人拿着图纸看了一下。 毕竟是根据欧阳善文迷糊之中口述出来样子画成的王家庄布局图,非常粗糙,但也聊胜于无。 崔先生看完之后,问道:“步行还是开车进庄?” 我回道:“到村口之后,大家弃车步行,迅速在夜色之下分散,待众人赶到鲁方家院子门口,统一行动!” 崔先生看了看手表,又问道:“几分钟内赶到?” 我回道:“不卡时间,卡人!大家务必以最快速度赶到院子口等我,我到之后,不管是否有人没赶到,行动立即开始!” 崔先生再问:“鲁方家属、作坊工人怎么处理?” 我回道:“全弄晕!” 崔先生点了点头,转头问大家:“你们还有问题吗?” 没待众人说话。 我说道:“不要再问了,到现场后随机应变!” 崔先生扣得实在太细了。 估计这是他作为徐老保镖长期养成的习惯。 但完善的计划永远建立在无比清楚对方情况的基础上。 现在的问题是。 我们在一个多小时前刚审出结果就紧急行动,对这个家庭制赝作坊的情况其实非常模糊。 更详细的方案,制定了也没用。 北门乡王家庄位于一座山坳里面。 进庄只有一条土泥路。 两侧都是成片稻田。 面包车在泥路上比较颠簸。 在离村口几里路远之时。 我们看到前方有一位老农,肩扛着锄头,裤腿圈起,小腿上都是泥,在泥路上走。 农村人晚上出来劳作太正常了。 放夜水、电鱼、守瓜田、逮田鸡…… 我们打了几下喇叭。 老农听到了,非但没让开,反而手冲我们比比划划,神情显得很焦急。 他讲的是方言。 听不大懂。 我问倪四爷:“这大爷讲什么?” 倪四爷皱眉回道:“我没听清。” 驾驶员只得停了下来。 老农非常生气,反而冲了过来,拿着锄头锤驾驶室的门。 驾驶员只得摇下了车窗。 “大爷,你说什么?” 大爷听见驾驶员讲普通话,抬头探进车窗,看了一下车里面情况,开始用带浓重乡音的普通话说道:“你们把我的鱼篓给压扁了!鱼全死了!” 敢情这老农大晚上在这里放鱼篓。 我让驾驶员下去处理一下。 驾驶员下去,转到车后头看了看,回来说道:“大爷,晚上开车看不大清楚,你担待一些!鱼压死了一半,算我们买了行吗?” 大爷问道:“你出多少钱?” 驾驶员回道:“你开个价!” 大爷又问道:“你出多少钱?!” 驾驶员回道:“我出多出少不好说,还是你说吧。” 大爷重复问道:“你出多少钱?!” 驾驶员非常无语,挠了挠头:“给你二百行吗?” 大爷神情一愣,回道:“行,拿来吧。” 驾驶员给了他二百块钱。 大爷方才让我们走了。 往前开了一段路。 我说道:“这大爷好像不对劲!” 众人闻言,讶异无比。 陆岑音问道:“怎么了?” 崔先生也皱眉说道:“我也感觉有点怪异。”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整个过程。 车灯在夜色之下非常亮,老农应该早就发现了我们,在车没压到鱼篓之前,他其实就可以阻止我们,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硬是等我们碾死了鱼,打了喇叭,他才回过头来找我们的麻烦。 驾驶员打开车窗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直接讲鱼的事,反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车里的人。 我们让他出价,他的回答非常奇怪,反复问我们出多少钱,这感觉好像是对暗号。 最关键是,鱼其实只压死了一半,正常情况之下,车驶离之后,普通农村老百姓应该会将另一半活着的鱼捡起来,可通过后视镜看来,他并没这么做,反而快速地走了。 我将情况解释给他们听。 崔先生问道:“苏先生,你的判断是?” 我转头问倪四爷道:“这老农可能是岗哨。” 倪四爷回道:“不能吧!” 我问他:“欧阳善文有没有说过进村要对暗号?” 倪四爷挠了挠头:“我光想着问地点了,这些东西忘问了……可我们行动非常快,消息没泄露啊,鲁方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我回道:“有可能不是消息泄露的问题。” 陆岑音问道:“什么问题?” 崔先生替我回道:“大半夜派岗哨在村外值守,明显是一种有组织的行为。苏先生的意思,整个王家庄可能参与制赝。制赝基地也许根本不是鲁方的家庭作坊,鲁方可能只是为头人。” 我点了点头:“对,这其实与战争片里面村民派人防范敌人进村的做法一致。” 陆岑音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想了一想,回道:“目前只是猜测,继续前行,速度放慢一点。” ------------ 第四百一十二章 调虎离山 两千年左右。 全村集体制赝的情况,其实比较常见。 九儿姐曾经带我去过不少这种地方。 主要分为三种类型。 第一种为星罗密布式。 村庄只接代工单,加工赝品的一部分工艺,剩下的工艺会转移到其它地方加工,然后统一汇聚到第三处进行做旧组装。 拿瓷器造假为例,A村负责拉坯修坯、B村负责画坯上釉、C村负责烧窑成瓷、D村负责做旧出货,几个地方有可能地理位置相隔千里。 从法律上,不仅调查取证比较困难,而且,这几个地方都是从事一项单一的手艺活,也很难逮他们来定罪。 第二种是左右互博式。 光明正大地打着老旧工艺品加工产业村庄的旗号,制造出极为逼真的仿古赝品,以仿古工艺品为名,进行明码标价出售,并且全是令人乍舌的低价。 由于人家这标明了这是仿古工艺品,而且极为低价,从法律上也没法逮他们。 可实际上,这些低价高仿的赝品,别人想过来买,根本买不到。 全由幕后老板统一采购走了。 幕后老板弄走了之后,经过市场几番轮转,变成高价的古董卖出去,再给村庄进行一定的返点。 第三种是老龟沉水式。 地理位置比较隐秘的村庄,以家族势力为首,在村庄某的处隐秘地点(通常为山上)暗中集体造赝、卖赝。 平时村庄外面有人放风,外人一进来,村里都知道。 若有公门人来,制赝点迅速转移证据,集体统一口径。 来村里买东西之人,必须与村里专门负责外联之人联络,进村需要对暗号。 由于证据转移销毁的比较快,加之基于各种社会因素综合考量,对这种村庄的打击也非常困难(若干年出现的什么专门撸网贷、电信诈骗的村庄,跟这种情况比较类似)。 我现在严重怀疑。 这个王家庄就是老龟沉水式的村庄。 而鲁方则可能是带头人。 若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比较糟糕了。 我们原来是准备捣毁鲁方的一个家庭式作坊,问题不会太大。 但如果现在面对的是整个王家庄,我们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 挖人祖坟、断人子孙、砸人饭碗。 村民最不能容忍这三件事。 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砸人饭碗。 一旦惊动了村民。 面包车上这些人的骨头渣子都将不剩。 车上顿时一片肃穆。 大家显然都已经清醒认识到了目前的情况。 面包车再往前行了几里路的距离。 眼前的场景完全验证了我们的判断。 到了村口之时。 村口有一座水泥浇筑的小戏台。 小戏台上方点着一盏白炽灯。 七八位壮汉正赤膊在小戏台上面打牌,但他们的眼神却时不时地冲我们瞟来。 小戏台边上还有一个大鼓。 一位正站在旁边看打牌的年轻人,他手中拿着鼓锤,手背在身后。 毫无疑问。 这个大鼓就是给村里人发信号的。 我们在村外路口与老农的暗号已经完全对错了。 证明我们根本不是来村里买赝品的。 刚才那位老农肯定打电话回去通报了情况,这几位哥听到了消息,立马来戏台守着我们。 这些人肯定不会让我们进村。 一旦我们贸然进村,他们阻止不了,只要鼓一敲,全村的壮汉都会被惊醒。 到时我们陷在王家庄,将插翅难飞。 倪四爷见状,颤声说道:“爷,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我们今天放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改天等我们准备妥当了再来!” 准备妥当? 等我们准备妥当。 消息必然泄露。 对手必然不见。 崔先生冷声说道:“这几个卯,由我来点!” 我们确实有撂倒村口这几位壮汉的本事。 戏台有一些高度,直接打,要冲上戏台,会耽误不少时间。 这过程非常难把控。 万一鼓突然响了。 一切都白瞎。 这个险冒得太大了。 我看了一下路。 左边小路直接进村庄。 右边小路往其它地方去的。 戏台刚好卡在这分叉路口上。 打肯定要打,但必须先想办法将他们调离开戏台,离开大鼓才行。 这个办法必须要极度刺激、麻痹他们的神经。 因为这些人肯定都是多年来久经考验的守村汉子,要不然制赝产业不可能这么久岿然不动,一般的办法对他们根本没用。 我呼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不进村,向右边的道路前进,营造我们仅仅是开车路过王家庄,去其它地方的假象,先麻痹这些壮汉的神经。” 他们闻言,诧异无比地看着我。 我解释道:“车前行一段距离之后,在几位壮汉的可视范围之内,把车故意开翻,翻田里去,用车祸刺激他们。” “一个人钻出车,向他们呼救,称车里要死人了,让他们帮忙抬车。他们不会想到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来调虎离山,等他们来了之后,直接干晕他们。干晕之后,我们立马悄悄进村。” “同时,还要留下两个人断后,完成三件任务,一是把这些晕了的村民全转移到树林里去,二是把戏台那面鼓给卸了,三是在村口暗中潜伏,见到村外的老农岗哨回村,也干晕他,省得他再坏事!” 不知道老农岗哨现在仍守在村外,还是正在往回走。 但他一定还没回到村里。 因为我们开车。 他走路。 速度不可能有我们快。 如果不留下两个人来断后擦屁股。 我们进村之后。 老农岗哨发现情况异常,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必须预防为主。 崔先生闻言,说道:“高明!” 我转头说道:“岑音和老倪两人留下。” 由他们两人对付一个老农岗哨,完全没任何问题。 倪四爷赶忙点头:“好好好!” 陆岑音则银牙一咬:“我不!我要跟着你!” 我:“……” 正在此时。 两位赤膊壮汉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非常粗鲁地用手拍着车窗。 驾驶员摇下车窗问道:“咋了哥?” 一位壮汉大声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驾驶员回道:“路过啊。” 他们瞅了一瞅车内,回道:“路过就赶紧滚!” 驾驶员把车窗给摇了起来,往右边道路开去。 后视镜里看见。 几位壮汉见到我们走了,似乎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他们的眼睛却始终死死地瞅着车尾,也没有一个人离开戏台。 果然谨慎到了极致! 我冷声说道:“田土非常松软,大家不要害怕,保护好身体关键部位!” “听我口令,加速开翻!” “一、二、三!” 驾驶员狠一咬牙,油门猛踩,车猛地往前窜去。 ------------ 第四百一十三章 奇袭 我一把将陆岑音给抱住了,护住了她的头。 陆岑音闭上眼睛,双手死死地环在了我的身上。 看起来她还是有一些害怕。 车迅疾跨过田埂。 “咔嚓”一下,侧翻在了田里。 饶是之前大家已经提前作好了准备,并做好了能做的所有安全措施,但经历了才知道,车祸其实并没那么简单,众人被翻得七荤八素。 倪四爷嘴里哀嚎连天,额头被撞出了血。 所有人都窝在车里,躯体横陈堆叠,乱七八糟的。 我见倪四爷的位置最靠近窗户,便对他说道:“四爷,你敲碎窗户出去呼救!” 倪四爷闻言,艰难掏出旁边的锤子,砸碎了窗户,钻了出去。 这货还将额头上的血特意糊了一脸,伴随着他那一只独眼,在月色之下,模样显得极为狰狞。 倪四爷出去之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躯匍匐前进,探手凄惨高喊道:“救命啊,快救命啊,里面死人啦……” 耳听外面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几位壮汉虽然制赝,但他们毕竟还是普通的村民,见到一辆车在眼皮子底下翻车,不可能不过来。 “卧槽!这么惨!” “兄弟,你们是在拿生命搞笑?!” “这路也特么能翻车,驾驶证买的?” “……” 众人开始七手八脚地砸窗户,并往外面拉人。 崔先生这些下属很不错。 有的直接装死,直挺挺的让人拖出去。 有的则哀嚎连天,说着脚断了、手断了之语。 我和崔先生被扯出来之后。 车里面还剩下陆岑音。 我望了一眼小戏台的旁边,那里已经没人了,这些壮汉全过来了。 机不可失! 我迅疾向他们使了一个眼色。 崔先生率先动手。 他面色无比冷峻,中指突然鼓起,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一出手就直接干翻了三个。 剩余几位村民全都懵了。 其余人立即从地上蹦起,几声闷哼传来,他们全都给弄晕在地。 我将陆岑音从车里面拉了出来。 本来我考虑这丫头的安全,想让她跟老倪留下来断后,但这丫头实在不愿意,只得作罢。 我对他们说道:“老倪和驾驶员留下来断后,把他们给绑起来,其它人全跟我来!” 众人闻言,立马撒丫子跟着我往村口跑去。 一进入王家庄。 所有人开始迅速分散,隐没在了茫茫月色之中。 凌晨三点。 正是全村人在睡梦中的时候。 陆岑音跟着我,跑得气喘吁吁。 我说道:“叫你断后,你偏不,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陆岑音闻言,神情不服,回道:“一点也不难受!” 她反而加快了速度,竟然超过我,甩着马尾往东北方向狂奔。 一到鲁方那三层琉璃瓦小洋楼的面前。 崔先生已经脸色冷峻在等了。 其余两位下属也随即拍马赶到。 我看了一下这三层小洋楼。 非常古怪的一种建筑方式。 背靠着山。 而且,屋顶琉璃瓦靠山的部分,山上正好有一颗大歪脖子树倾斜下来,树叶非常茂密,遮挡了大半个琉璃瓦。 欧阳善文曾说过,他进入房子之后,被带上了黑色眼罩,鲁方带着他从房子通往后山。 这房子倚靠山体而建,通往后山只有采取三个方式,房子后门有通道、房子下面有通道、屋顶上面通道。 我低声对崔先生两位下属说道:“一人绕房后,堵住后门。一人沿院墙,上房顶。” “我们三人从正面杀进去!” 两位下属非常给力。 一位迅疾往房后绕去。 一位甩起了老虎爪,老虎爪勾住院墙,他瞪上院墙,开始从院墙攀爬至屋顶。 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可想了。 直接暴力破门。 我想动手。 崔先生说道:“我来!” 只见他往后退后了几步,腮帮子一咬,口中呼气,人若猛虎,迅疾冲上前,往院门一踹。 “砰!” 门锁被踹坏! “叮铃铃!” 急促的警报铃声响起。 我手中袁大头往上面一打。 院门后面的警铃已经被打落。 与此同时。 屋内的灯突然亮了,里面杂乱无比的脚步声传来。 崔先生根本没停下脚步,他已经将屋子门给飞脚踏开。 陆岑音则帮我捡起了袁大头。 我随后跟着崔先生奔了进去。 “你们谁呀?!” “干什么?!” 话音未落。 崔先生已经将一位穿睡衣的女人给干晕。 我们见到一位穿着大裤衩,满身肥肉的汉子,脸上颧骨部分有红斑,正在疯狂往楼上跑。 他一边跑还一边拿楼梯边的瓷瓶、铜罐往下砸,并掀翻博古架在楼梯口,用来阻挡我们。 我们也不急了。 因为楼顶上有人在等着。 在一楼快速寻了一遍,没其他家属。 我们立即上二楼。 二楼也没其他人。 看来仅仅是鲁方夫妻俩人住这里。 耳听到一声惨呼。 鲁方身躯翻滚从楼梯而下。 在楼顶堵截的下属将鲁方给踹了下来。 崔先生一把探上前,拎起了鲁方的头发,手中的匕首一亮,一刀朝他胳膊给扎了过去。 鲁方疼得就要惨呼。 崔先生动作奇快,单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拎着他,往前面猛然一甩。 鲁方肥胖的身躯竟然像飞镖一样,往倒在楼梯上的博古架飞去。 他的前半身躯直挺挺地卡在了博古架里面! 鲁方晕了。 我被崔先生的骚操作弄得有些发愣。 本想问他为什么要弄晕鲁方。 崔先生却立马将鲁方身躯从博古架扯了出来,再“咔嚓”一下,掰开了他两个手腕,将他肩膀上的匕首再狠捅进去了几公分。 鲁方被彻底疼醒了! 他想嚎。 但依旧被崔先生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崔先生凶狠无比地说道:“不要乱叫、不要耍花招,不想死马上带我们去后山制赝品基地!想死我立马拧断你脖子!” 尔后。 崔先生就要将鲁方的头往旁边狠拧。 鲁方眼神异常惊恐,拼命地点头。 这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所溢出来的恐惧。 行云流水的操作。 前后不过一分钟时间。 崔先生的功夫让人震撼! 鲁方被崔先生干得五体投地。 崔先生放开了捂他嘴的手。 此时的鲁方,乖巧的像孙子,丝毫不敢造次,呲着牙忍着疼,捂住还在往外流血的胳膊,大口大口喘气。 一会儿之后。 他身躯摇摇晃晃,带着我们向三楼而去。 ------------ 第四百一十四章 高手在民间 等我们到了三楼楼顶。 之前在三楼堵截的下属已经在等着了。 他指着歪脖子树的树叶说道:“下面有通道!” 此时。 原来在屋后堵截的人也上来了。 我们扒拉开树叶。 发现歪脖子树一直往旁边的山体延申,横架在屋子与山体之间。 树与山体交汇的根部旁边,出现了一个洞口。 洞口边上是一个竹篾状的铁架子,铁架子上面还铺满了松毛。 很显然,这个铁架子是用来伪装洞口的。 我们让鲁方带头先下去。 一行人在后面跟着。 进入洞口之后。 我们全打开了手电。 这个洞不是天然形成。 而且,每走一段路,经常出现外形一模一样的交叉甬道。 我心中诧异。 如果我们自己进来。 即便进入了这个洞口,其实也不知道哪条才是正确的甬道。 王家庄这个制赝窝点,从外到里,采取了最土、最实用的防御办法,村外老农岗哨对暗号,村口戏台锣鼓示警,村内屋子靠山而建作为屏障,交叉假甬道迷惑…… 行进的过程中。 我特意让一位下属作了记号。 在交叉的甬道中行进了半个小时左右。 我们出了洞。 眼前豁然开朗。 众人已经来到了后山的一处坳谷。 坳谷两边全是悬崖峭壁,树木参天。 这当真的是一个制赝的绝佳地方! 因为除了这个甬道进来,好像从别的地方压根无法来到这里,除非直升机降落。 也无法出去。 我心中暗惊。 万一村民突然发现情况,即便他们不从洞口杀进来,只要一堵住外面的洞口,让我们在里面困十天八天,估计全都得饿死。 鲁方闷不吭声地带着我们往坳谷深处走。 我瞅着他的背影,感觉这货的配合度似乎太高了一点。 虽然刚才他已经被崔先生给打服了,但像这种老鬼沉水式制赝窝点的领头人,全都是地方枭雄一般的人物,不到最后,他应该不大会放弃。 我总感觉他还有后手留着。 这是一种无比强烈的第六感。 再联想到此处的地形。 我顿时有些犹疑了。 不管如何。 必须诈他一诈! 我转头吩咐那位作记号的下属:“你现在立即返回,守住洞口。发生突发情况,可点火烧了屋子,阻挡村民进洞!同时,立即招呼村外的几十位兄弟,拿着喷子杀进村!” 果然! 此话一出。 鲁方闻言,面目肌肉直抽搐。 这话应该给他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心理震慑。 主要原因在于。 迄今为止。 鲁方不知道我们在外面有多少人、带了多少武器、我们几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这是一种未知的恐怖力量。 人对未知永远心怀恐惧。 他第一次开口了:“不要害死了我老婆……” 我点了点头,再转头对那位下属说道:“只要我们没出事,吩咐兄弟们不许伤任何人,否则拿你是问!” 一张一弛。 看他怎么处理。 这位下属也聪明,回道:“明白!” 讲完之后。 下属转身回洞里去了。 鲁方见状,神情无比古怪,脸上肌肉直抽搐,转头看了我一眼。 尔后。 他停下了脚步。 崔先生见状,满脸萧杀,像一尊杀神一样盯着鲁方,一副随时要动手干他的模样。 我拦住了崔先生。 鲁方问道:“朋友,你们当真不伤人?” 我冷声回道:“鲁老板,事已至此,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们之间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却把脏手插到西周墓考古队来了,我们大老板非常生气!奈何我们老板仁慈,他没让我们报公把你们全给逮进去吃牢饭。” “他告诉我们,江湖事、江湖了,给你们留一条活路,让我们今天来毁了那批倒模、烧了图纸,点了你们这个窝点,教训一下便罢。若你们不接受这个解决方式,事情会闹到哪种地步,不受我们控制!” 鲁方闻言,愣住了,似乎内心在剧烈挣扎。 我脸沉若深潭。 没再吭声。 他的老婆还在外面。 我们“几十位拿着喷子的弟兄”也在外面。 条件已经开出。 就看他怎么选! 半晌之后。 鲁方说道:“行!这次我彻底认栽!希望你们能信守承诺!” 他开始带着我们绕小路。 崔先生冷声问道:“主路有陷阱?!” 鲁方回道:“有,设了不少野猪坑,掉下去会死人!” 此时此刻。 我算深刻理解了徐老那句话。 不战而屈人之兵。 才是攻敌之王道。 要不是刚才那一番心理对攻拉锯战。 现在我们可能又要面对陷阱之围。 绕了一会儿小路。 转过一个坳口。 我们见到了油毡布与不锈钢架子搭成的七八个棚子。 好家伙! 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铜锈味。 里面的铸炉仍在往外散着热气,轴承翻模机赫然而立,外面除了一些翻模失败废品之外,还散布着不少抛光机、电焊、打砂纸、石蜡、漆料。 让我觉得有些讶异的是。 王家庄的制赝方法竟然比较古朴。 翻模用的是高原土泥模。 作锈用的则是硝酸、碳铵化肥以及混合调制的酱油醋。 铜器赝品主要的技术难点在做绿锈。 这里简要地介绍这一下王家庄这种咬锈方法。 烧铸好的铜器赝品,先刷上一层硝酸,再将铜器埋进碳铵化肥里面,只需五六天,铜器外面便会生成一层蓝锈,再用按比例调制而成的酱醋喷洒一遍,干了之后,在泥场子里涮一下,锈就变成了古青铜器的绿色。 不过,这种做锈的办法太老土了,非常仰仗艺人的经验、手艺。 两千年左右,很多作赝的地方都从采用电解上锈了,即在电解之时放入药物的配方,做出来的锈咬合紧、均匀、逼真、不易甄别。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鲁方:“电解上锈的技术没掌握?” 鲁方闻言,神情竟然有一些不屑,略带骄傲地说:“试过,但远没有老方好!我们村上到七八十岁的老农,下到还在上学的毛孩,手艺拿出去全都一流!” 我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王家庄能生存下来。 它肯定有自己的秘籍。 若干年后我曾见过一个报道。 某次国际型大展会,要送青铜器大鼎参加展览。 一般情况之下,展览物品不会运真品去,都是运仿品。 当时展览方为了让高仿展品更加逼真,找了各种科学院进行咬锈实验,但效果都不满意,最终还是请了豫省阳市某村作坊的上锈老者来完成。 高手在民间! 鲁方吹了一下口哨。 刹那间! 油毡布棚子突然里钻出来十几位村民。 他们一见到鲁方穿条大裤衩,浑身是血的模样,顿时脸色陡变,纷纷执起了钢棍,向我们冲来。 ------------ 第四百一十五章 顽抗 他们来得太快了。 其中有人手中好像还拿了喷子。 我猛地将陆岑音挡在了我身后,一脚踹翻一个,反手夺过另外一位手中钢棍,猛地敲过去,那人顿时惨呼一声,捂头倒在地上。 而崔先生那边,脚上几个连环,踹飞三人,手中夺过一人手中的喷子,对准了鲁方的头:“谁再敢动一下!” 我们这几下出手电光火石,将村民全给震住了。 他们本来想以快制快搞定我们,救出鲁方。 但现在鲁方的脑门被喷子给顶住,这些人不敢再妄动。 不过,王家庄的村民非常彪悍,一个个目呲欲咧地死盯着我们,还在缓步挪动脚步,向我们围拢。 鲁方见状,恼火不已:“全他妈退下!老子叫你们动手了吗?!” 村民闻言,全都面面相觑。 鲁方大喝道:“都聋了?是不是都想让老子死?!” 此话讲出之后。 村民开始往后面退。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崔先生见状,神情无比冷峻地放下了手中的喷子。 更过份是。 崔先生还将喷子重新丢回给了村民:“谁要是不服,可以试一下你们的喷子快,还是我的手快!” 他不是吹牛。 崔先生有这个实力。 反正村民用喷子一定打不死他。 要死也是鲁方先被打死。 鲁方对我们说:“几位,他们之前不了解情况,你们别伤人。图纸和倒模都在作坊里面,我现在带你们进去。” 尔后。 我们随着鲁方进了作坊。 在进去之前。 我拉了一下陆岑音的手。 在她的手掌心挠了一挠。 陆岑音眉毛微挑,也在我手掌心轻轻挠了一挠,以示回应。 一进入作坊里面。 鼻尖立马闻到了浓浓的铜锈味道,呛得几乎要将鼻子给堵住。 作坊的场景让我们吃惊。 外面看起来无比简陋的棚子,但里面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旁边还贴着各种工作制度、操作规范、保密要求。 简直就是一家小型的工厂! 陆岑音俏脸布满了好奇,顾不得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左看右看,一会儿瞅一瞅轴承,一会儿又瞅一瞅熔炉。 一边看着。 她嘴里还啧啧称奇,时不时问一问村民这些工具都是起什么作用的。 村民简直都无语了。 根本没人搭理她。 鲁方对其中一位村民说道:“瘸子,你现在去把保险柜打开,将西周墓文物图纸全部拿出来!” 一位村民闻言,手中拿了钥匙,一瘸一拐地去了。 他从角落里打开了表面布满灰尘的保险柜,拿出来了五套图纸。 我问道:“全部在这里?” 鲁方回道:“对。” 我问道:“有没有复制流出?” 鲁方回道:“没有。” 我再问道:“自己有没留其他底图?” 鲁方回道:“没这个必要。” 倪四爷之前用导引之术问过欧阳善文。 欧阳善文告诉倪四爷,他一共卖了五套图纸给鲁方。 数目上完全对得上。 图纸属于核心机密了。 他们也不可能会卖给别人。 原因无它。 赝品古董在市场上同样具有唯一性,卖给别人来制相同的赝品,等于在砸自己的饭碗,没哪个制赝基地会干这种蠢事。 他们也没有必要再留其他底图,因为倒出了模具之后,图纸其实也没什么用了,一切按倒模进行烧铸赝品即可。 数目无误。 不可能外卖。 也没有留底。 我点了点头:“行!这些图纸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鲁方非常配合,转头对瘸子说道:“全烧了!” 瘸子拿起打火机,点火把那些图纸全给烧了。 我又指了一指旁边的模具:“让人将这批西周文物的倒模全部集中在一起!” 村民压根不动。 鲁方大喝道:“快去!” 村民闻言,只得纷纷去搬倒模。 一会儿之后。 高原土泥倒模在我们面前堆积成了小山。 鲁方说道:“全毁了!” 村民皆大惊。 烧图纸倒无所谓,毕竟还有倒模在,依然能烧铸出赝品来,可如果倒模再一毁掉,那就彻底废了。 瘸子大急道:“鲁哥,粤省的订金都已经收了,我们正加班加点……” 鲁方马上喝止:“你们听不懂人话?快动手!” 村民万般无奈,只得咬牙切齿转身去拿工具。 见此情景。 我立马使了一个眼色。 崔先生、我、陆岑音,三人开始疯狂地往外面狂奔。 村民根本不是拿工具! 他们全去拿了喷子、硫酸、弓弩! 我们往外面疯跑。 他们开始大声吆喝着狂追,手中的武器向我们疯狂打来。 可追了几十米。 村民一个个脚下发虚,瘫软倒地。 鲁方见状,大惊失色,想极力挣脱崔先生的手。 崔先生一把将他给拎起来,反手一掌,将他打飞出几米远。 “敢跟我们耍花招!” 鲁方面容扭曲,想从地上爬起,但他也跟其他村民一样,四肢发软,完全起不来身,挣扎了几下,眼神终于闪过深深的绝望:“好汉饶命……” 来之前。 我曾向三黑子讨要了不少檀香。 就是上次熏晕颜小月那种。 本以为这只是鲁方的家庭作坊,打算进村之后,为避免打草惊蛇,在鲁方家的外面动香先熏晕鲁方家人。 可在村口却发现这根本不是家庭作坊,而是老龟沉水式的制赝基地。 我临时决定,檀香到作坊再使用。 因为像这种老龟沉水式的制赝基地,二十四小时不会离人(他们要应对公门突袭等情况,随时准备转移销毁证据),完全不知道有多少村民在作坊里面。 我们是来砸人家饭碗的。 人家肯定誓死不从。 可作坊里面都是普通村民,并非十恶不赦之徒。 我们不敢对他们下死手。 束手束脚会导致我们非常被动。 如果能逮住机会用上檀香,将会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鲁方一直非常顺从。 之前曾诈了他一下。 他也带我们绕过了野猪坑。 可我不相信一位制赝基地的地方枭雄会这么快就范。 心中严重怀疑。 这家伙带我们绕过野猪坑是在故意麻痹我们的思想。 最终他还是会反水。 当然。 我也管不了鲁方会不会反水,打算先下手为强。 进入作坊之前用手指示意陆岑音去点香。 村民们的注意力全在我和崔先生身上。 压根不在乎一位女流之辈。 陆岑音非常聪明。 她假装对里面设施好奇,在作坊里面左摸右摸,其实已经暗中将那些檀香全给丢进了炉子。 作坊里面铜锈味道几乎要塞住鼻子 村民根本没发现任何异常。 即便发现也没用。 因为等他们闻到香味,身上已经中药了。 鲁方和村民最后的顽抗。 彻底宣告失败。 我对崔先生说道:“先不管他,摧毁这些东西要紧!” ------------ 第四百一十六章 恕不奉陪 这些都是高原土做成的泥模。 摧毁起来非常容易。 我们抡起旁边的大锤,往那些倒模狠砸,没几分钟就砸得泥土四散而裂。 村民躺在地上,简直要疯了。 这时候他们充分体现了普通村民的特性,开始对我们破口大骂。 从十八代祖宗问候到十八代玄孙。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们懒得理会他们。 摧毁完倒模之后。 崔先生手指着鲁方,冷声说道:“图纸、倒模本就是你们不该得的东西,现在已毁!” “但你做这事得罪了我们老板,这账还要清算!” 讲完之后。 崔先生让我们帮忙把村民给抬远点。 我们将村民给抬开之后。 崔先生身若蛟龙,几个跃步,上了机器,将上面那些电线全给扯了下来。 崔先生一把火点着了作坊的油毡布。 火沾电线。 借风势。 夜空之中立即传来了劈里啪啦的响动之声。 作坊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村民有些傻眼,有些疯狂大骂,有些竟然在嚎哭…… 崔先生这报复狠! 事情做完。 我们拉起了鲁方,往外面走去。 穿过甬道,出了洞口,两位保镖在等着我们。 我们迅速离开村庄。 王家庄的村民依旧在酣睡。 等他们醒来。 若发现制赝基地已经没了,估计要彻底炸锅。 到了村口。 倪四爷与一位保镖奔了过来,问我们情况怎么样。 陆岑音笑意盈盈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倪四爷大喜:“谁敢横刀立马,唯我苏大将军!厉害厉害!” 我问道:“面包车还能用吗?” 那位保镖说道:“玻璃、引擎盖、保险杠损害了,应该还能用!” 我们迅速跑到了田边。 一行七人。 共同使力。 将面包车从田里硬生生给抬了起来。 我们先将鲁方塞进了后备箱,为避免鲁方乱喊乱叫,给他嘴上贴了胶布,众人上车,扬长而去。 来到之前城口分别的地方。 崔先生等人的车还停在原地。 崔先生问道:“苏先生,下一步怎么做?” 我回道:“你们先回去向徐老报喜!” “鲁方后面肯定还有人,我必须审出来!” 崔先生回道:“明白!” 我们分别。 开车带着鲁方来到三黑子待的那家酒店。 天已经亮了。 我先将鲁方给敲晕了,拿麻袋套了他,扛着他进了酒店。 到了酒店房间门口。 发现三黑子也是无聊,正跟欧阳善文在聊天。 “你说你,连自己的恩师都背叛,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关你屁事!” “这当然不关我的事!可我为你感到可惜啊,金大考古系的研究生,大好前途,被你这么一作,可不就彻底毁了么?” “无所谓!” “不是……我从小没读过啥书,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你们这种读书人,你怎么就无所谓呢?为了一位大你十五六岁的女人,根本犯不着!” “你懂爱情吗?” “不懂!我就懂得拳脚!但我老板应该比较懂爱情,你知道我有几个老板娘吗?” “……” “我给你算以算啊,第一位老板娘应该是金陵的……” 我大声喝道:“黑子!” 三黑子一听,立马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那什么……老板,我只是觉得跟他还聊得来,吹一下牛而已。” 我回道:“我改天送你去精神病医院,保证你跟每一位病人都聊得来!” 三黑子身躯一哆嗦。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对三黑子说道:“黑子你别害怕,继续说,我想听。” 三黑子不敢再吭声,赶忙从我们手中接过了麻袋,将鲁方放进了隔壁房间。 出来之后。 三黑子问道:“老板,还有什么活要干不?” 我将面包车钥匙给他:“赶紧去还车,该赔多少赔多少!” 三黑子将钥匙拿了,转身就走。 我对倪四爷说道:“四爷,你辛苦一下,等鲁方醒来之后,再用导引术将他的上家给套出来。” 倪四爷回道:“行!不过……” 我问道:“咋了?” 倪四爷带着哭腔,颤声说道:“爷,你是不是忘了我身上的毒没解?再过几个小时马上要满三天了!” 我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忘了!” 拿了解药给他。 “这东西兑童子尿喝下去,尸斑疮立马可解。” 倪四爷拿了解药,疯了一般往楼下跑。 我和陆岑音进了欧阳善文那个房间。 欧阳善文见我们进来,面无表情。 准确来说。 应该是绝望到极致之后的毫无波澜。 我问道:“抽烟吗?” 欧阳善文回道:“抽。” 我给他发了一支烟,丢了一盒桌面上的火柴给他。 等他点着了烟。 我说道:“我姓苏,名尘,徐老的朋友。” 欧阳善文回道:“听那个黑炭说了。” 我点了点头:“跟你讲三件事。第一,向你通报一下情况,昨天晚上我去了一趟王家庄,抓了你的上线鲁方,捣毁了王家庄的制赝基地。” 欧阳善文回道:“你比老家伙厉害。” 我说道:“第二,你将文物真品和图纸拿来给人制赝之事,到时徐老会亲自来处理。” 欧阳善文听到“徐老”两个字,眼中突然抹过一股深深的恨意,回道:“别等他了,你现在杀了我吧。” 我说道:“你我之间没任何私人恩怨,我犯不着这样做。” 欧阳善文冷哼了一声。 我说道:“第三,这中间有一个环节,我至今没有想通,想问一下你。你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为了赚钱带女人走,东西已经卖了,钱也到手,你为什么要画蛇添足拿青铜钺赝品、图纸、打油诗去威胁徐老?” 欧阳善文闻言,冷声反问道:“昨晚那瞎子没问这个问题吗?” 我回道:“我没交待,他忘记问了。” 欧阳善文回道:“那就让瞎子再对我来一遍妖术吧,想让我主动配合说出来,恕不奉陪!” 我回道:“明白了!在徐老来之前,我希望你安静待着,不哭不闹不上吊,也省得我动手段。” 欧阳善文回道:“这个没问题。” 我和陆岑音出了门。 两人靠在走廊上。 透过窗户望着外面。 陆岑音说道:“苏尘,我觉得徐老与欧阳善文之间,并非师徒关系那么简单。” ------------ 第四百一十七章 目光短浅 我想起刚才自己在提及徐老之时,欧阳善文眼中涌现浓浓的恨意。 这确实不是师徒之间应有的表现。 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恨呢? 有仇、伤情、夺钱。 我有点想不出来,便问道:“你觉得他们除了师徒之外,还有什么关系?” 陆岑音想了一想,回道:“欧阳善文与鲁方勾结,目的是为了弄钱。但他弄钱的目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带‘白薇’这个女人离开出国。也就是说,欧阳善文其实是一位活在感情中的人。” “能让一位深陷在感情中的人起恨,必然还是因为感情。假想一下,如果有人伤害过白薇,他一定会恨这个人。我觉得,徐老有可能伤害过白薇。” 这分析确实有道理。 可白薇才四十来岁。 徐老都七老八十了。 怎么伤害她? 再说。 徐老翩翩君子,极为珍惜自己的羽毛。 他怎么可能犯男女关系这种低级错误! 我问道:“你的意思,白薇可能会是徐老的情人?” 陆岑音闻言,突然恼了:“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呢?!” 我非常无语:“不是……这怎么还扯上我了?我也不这样!” 陆岑音咬着嘴唇,气乎乎地说道:“你以为阻止黑子说话,我就不知道?金陵、魔都、津门,你在哪个地方没沾花惹草?邙山要不是我在这里,估计可能又会冒一个出来吧?小竹那死丫头也是没本事的,在身边都看不住你……” “哎呀!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呢,真丢死人了!我现在只是跟你暂时合作,等老司理解决之后,我们还是仇人!你就当我前面说的话全是放屁!” 陆岑音神情从恼到气,再到羞愤,最后到纠结扎心。 短短的时间。 情绪竟然呈现如此多端的变化。 这么神奇的女人? 我回道:“她们都是我姐妹!” 陆岑音捂住了耳朵,胸脯上下起伏:“你不要讲这些事,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你爱咋样就咋样!” 我点了一根烟。 等着陆岑音恢复正常。 好一会儿之后。 见她情绪稳定了。 我问道:“那你觉得徐老跟白薇是哪种关系?”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回道:“你什么时候脑子都好用,唯独对感情这种事堪比脑残!” 我:“……” 陆岑音说道:“倪四爷昨天审出来的结果是,大家都说白薇是一个神经病,连白薇的父亲也说她是神经病,将她给控制了起来,但欧阳善文却坚信白薇一定不是神经病,要带她离开。有没有可能,徐老是白薇的父亲?” 我顿时愣住了。 从年纪上来看。 完全对得上啊! 陆岑音见我发傻,继续解释道:“父亲控制脑子有问题的女儿,痴情郎想带自己爱人走,却被这位父亲严厉阻止,欧阳善文因而生恨。于是,他与外人勾结,一来获得离开的钱财,二来报复这个霸道无情的父亲。” 推测非常合理。 但可能性存疑。 我拧了拧眉头,说道:“陆大侦探,天下无双。” “不过生活不是电视剧,你以后少看一点琼瑶。” 陆岑音冷哼了一声:“我对自己的感觉自信,等崔先生来了,你问一下他。” 正聊着呢。 三黑子回来了。 他给了我五千块。 我问道:“这是为刚才说错话交的罚款?” 三黑子闻言,神情尴尬:“不是。这是租车行老板赔咱们的钱。” “啥玩意儿?!” “面包车损坏太严重了,我担心车行老板会讹我们很多钱。开回租车行的时候,我跟老板说这车刹车不灵,开半道突然翻了,伤了人,正在医院动手术,让老板自己看着办,没想到老板直接赔了五千块,让我这事就这么算了。” “这也行?” “光这肯定不行。我以前开过大货车,在还车之前,特意在面包车刹车上弄了一点手脚,老板检查之后,以为真是这辆车有问题。” 我这才想起。 三黑子在扛沙包之前干过三大职业,货车司机、厨子、武打替身。 人才! 三黑子挠了挠头:“老板,这钱给老板娘买一件礼物吧,刚才我说错话,让她别再追究了。” 我将钱收起来:“她已经追究过了。” 陆岑音一把从我手里将钱抢了过去:“拿来吧!黑子对我一片孝心,你别昧了!” 尔后。 她笑嘻嘻转头对三黑子说:“黑子,这事结束之后,你跟我回金陵吧。影青阁是正规的古董企业,薪酬高、环境好、工作轻松稳定,比跟着黑心老板有前途多了。” 三黑子瓮声瓮气回道:“没兴趣!” 讲完之后。 他径直回了房间,去守欧阳善文了。 陆岑音瞅着他的背影,咬着嘴唇:“目光短浅!” 三黑子回来后。 我们也不用守欧阳善文和鲁方了。 昨晚折腾了一晚。 浑身到处都灰扑扑的。 各自去洗了一个澡。 我们下去简单吃了点饭。 吃完饭之后。 见到倪四爷已经回来了。 这货眨巴着单眼:“爷,感恩感恩!我身上尸斑疮毒已经解了,什么时候开始审问鲁方?” 我回道:“现在开始!但这次我要一起审!” 倪四爷闻言,点了点头,特意交待道:“行。不过你如果要问话,要等我示意才可以开始,否则会影响导引术的效果。” 我跟着倪四爷进了鲁方的房间。 鲁方已经醒了,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整个人似乎被抽了魂,眼神布满了绝望和仇恨。 经营多年的王家庄被点。 鲁方肯定非常恨我们。 要怪只怪他要去动徐老这尊菩萨。 倪四爷先捏了一支香,向东方拜了三下,走过去拔了鲁方的一簇头发。 鲁方呸了倪四爷一口。 倪四爷也不恼,笑嘻嘻地说道:“你呸让你呸,好运把我追!” 尔后。 倪四爷突然一转身,冲着鲁方连呸了三口:“我呸归我呸,淹死倒霉催!” 鲁方气得脸都绿了,要不是他伤重不能动弹,估计弄死倪四爷的心都有。 我简直服了老倪。 这特么还是金门的大师? 倪四爷打了一杯水,将鲁方头发包在符纸里,点火烧了,符灰落在水里。 他将杯中水喝了半杯,开始喃喃念起了咒语。 ------------ 第四百一十八章 扮新娘 倪四爷嘴里到底念的是什么。 我也听不懂。 只见他一边念一边手舞足蹈,十足像个疯子似的。 而床上的鲁方,先是一脸不屑,像看神经病一样瞅着倪四爷,后面目开始扭曲,似乎身体非常难受,到了最后,他双眼变得迷茫,暗淡无光,像彻底傻了一般,受了伤的手脚还跟着倪四爷舞动姿势一样,缓慢地晃动。 这情景让我想起彩门人唱鬼戏。 当时鬼疯子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害得我跟小竹有一种跳楼的冲动。 估计五花八门的神秘手段,肯定利用了天地之间的某种介质,用来传导控制人。 这种介质。 我相信在若干年之后。 肯定会被揭秘。 就比如。 量子纠缠。 以前大家都认为是一种迷信的神秘现象。 可现在科学已经证实量子纠缠的真实存在。 华夏老祖宗对天地万物的认识和控制,远不是我们可以想象、言述。 但归根结底其实就一句话。 师法自然。 倪四爷开始向鲁方问话。 鲁方乖乖地作答。 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总体的情况是。 王家庄制赝基地从八十年代已经开始了。 最初是一位村民,从地里刨到了一面铜镜,老农找人买铜镜,人家愿意出一千块。 那年代一千块可不得了。 这农民正想卖了拿钱来给媳妇治病。 但去交易路上,铜镜掉了,农民的媳妇也病死了。 希望之后又绝望。 村民心理变态,反而怨恨起铜镜来。 自己开始钻研。 竟然被他仿旧出好几面类似的铜镜,卖了不少钱。 从此,整个王家庄跟风制赝。 那位村民也毫无保留教出自己掌握的技术。 而鲁方正是这位村民的儿子。 考古队在进驻邙山之后,鲁方就已经盯上了。 王家庄制赝方向是仿旧青铜器。 西周墓出土的文物。 一般都以青铜器为主。 鲁方一心想弄到文物真品和图纸进行倒模。 后来终于接触到了欧阳善文。 欧阳善文将这些东西卖给了他。 价钱是总计三十万。 鲁方本来以为倒模成功之后,将大发特发。 谁知道,这么快我们就将王家庄给彻底点了。 倪四爷冲我罢了罢手,示意可以我来问了。 我开始对鲁方询问。 “总共制了多少批青铜器赝品流出?” “第一批尚未制成,唯一制成的就是一尊青铜钺,这东西还是我亲自做成的。” “为什么青铜钺后来又到了欧阳善文的手上?” “我给他的。” “为什么要给他?” “青铜钺制成之后,我突然接到了上头消息,上头吩咐我再给欧阳善文十万块,让他自己再弄出一份图纸,加上青铜钺和一首诗,总共三样东西,放进考古队领队徐忠茂的房间里面,威胁徐忠茂。” 我心中不断狂跳。 之前我推断。 因为徐老给我们提供了帮助进专家楼。 老司理担心我与徐老联合起来干他,特意拿了青铜钺、图纸和一首诗威胁徐老。 看来这个猜测方向对了! “什么原因要威胁徐忠茂?!” “不知道,我按上头的吩咐做事。” “你上头是谁?!” “中原王潘天香。” “谁?!” “中原王潘天香。” “大声点!” “中原王潘天香!” “再问一遍,到底是谁?!” “中原王潘天香!” “这人还有没有上家?!” “没有!” “她与徐忠茂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鲁方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了,神情无比狰狞,全身大汗淋漓,身躯不断地抽搐。 倪四爷见状大惊,赶紧制止了我。 他口中不断地念咒语,将剩下半杯水含在嘴里,朝着鲁方的头上猛喷了一口。 这一口水喷完之后。 鲁方开始逐渐安静下来。 慢慢的。 他竟然打起了呼噜。 睡着了。 我们出了门。 陆岑音在门外,见到我们出来,满脸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我回道:“问出来了,威胁徐老的人叫中原王潘天香。鲁方是他的下属,欧阳善文单纯就是一个为了赚钱的棋子。” 陆岑音问道:“中原王潘天香?这人是老司理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从内心深处来说。 我感觉肯定不是。 老司理无真身、无庙宇、无法号。 如果就这么露陷。 非常不真实。 倪四爷说道:“爷,我知道这个潘天香。” 我皱眉问道:“你知道?!” 倪四爷揩了揩额头上的汗:“不仅我知道,整个豫省,但凡玩古董的几乎都知道她。” “专门制赝?” “制赝只是她的下游产业,她的上游产业是‘扮新娘’!” 扮新娘是古董行的术语。 倪四爷成天在邙山天后宫古玩街厮混,知道这些术语很正常。 所谓扮新娘,就是一件赝品,一堆专家学者、鉴定机构,把这东西故意说成真品,并盖上权威鉴定机构的章,公然流入拍卖市场,高价拍出。 类似将假小子打扮成新娘子高价嫁出去。 像华东杂项阎王那种,赝品制出来之后要卖出去,不仅东西要做的真,还要期待别人不看出来,毕竟还是暗中的交易勾当。 但扮新娘就不一样了。 即便赝品瑕疵明显。 仍然明目张胆地指鹿为马。 能干扮新娘这种产业的,制赝方、流通方、专家方、拍卖方,全要一手控制住,非一般势力不可为之。 有人可能会问。 这种赝品会有人买吗? 当然会! 古董是在古玩界流通的。 而权威机构的鉴定。 会让一件赝品成为古玩界的硬通货。 就好比钱。 当所有人都以贝壳来交易时。 贝壳就是硬通货。 没人去考虑贝壳为什么能换东西。 印证了九儿姐那句至理名言。 “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我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当周边所有专家学者都说这东西是真的。 你说这是假的。 对不起。 你已被禁言或者踢出群聊。 我估摸着。 像徐老这种泰山北斗,肯定是中原王潘天香极力拉拢的对象。 他如果鉴定一件赝品为真。 国内几乎无人敢说其为假。 但以徐老的性格,肯定不会参与扮新娘这种肮脏无比的游戏。 因此得罪了中原王潘天香。 潘天香开始动用鲁方来搞徐老。 这事情搞得有点大了! ------------ 第四百一十九章 老黄历 这事情得赶紧向徐老通报。 我刚拿起手机。 崔先生上来了。 我问道:“徐老呢?” 崔先生摇了摇头:“突发晕厥,进医院了。” 陆岑音问道:“怎么回事?” 崔先生言简意赅:“昨晚我们没将内鬼是谁以及去王家庄之事告知他。今早回去之后,我将情况向他汇报,他正吃早饭,突然气血攻心,晕了过去。” 我和陆岑音顿时面面相觑。 一生戎马江湖的徐老。 竟然受刺激这么大? 崔先生见我们讶异,补充说道:“欧阳善文是徐老一生最为得意的学生。”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遭受最亲之人背叛。 打击是敌人伤害的百倍。 我将刚才审鲁方的结果告诉了崔先生。 末了。 我问道:“徐老打算怎么处理欧阳善文和鲁方?” 崔先生回道:“不大清楚,要等老爷子醒了才知道,现在我必须先把这两人带回考古队。” 崔先生打了一个电话,让人上来带人。 我问道:“崔先生,白薇是谁?” 崔先生闻言,神情一愣。 我们都在等待他的答案。 崔先生回道:“徐老的女儿,十岁之时,她母亲死后就疯了,发作时会伤人,一直由保姆和保镖在金大照顾着。” 陆岑音看了一下我。 那小眼神的意思。 她猜准了。 陆岑音搭茬问道:“徐老知不知道欧阳善文已经爱上了白薇?” 崔先生闻言,顿时懵了。 这事我们一直还没来得及跟崔先生讲。 从崔先生的反应来看。 显然徐老和他根本不知道个中内情。 陆岑音解释道:“欧阳善文之所以会背叛徐老,因为他认为白薇没疯,想赚钱带她离开。” 崔先生冷冷地回了一句:“那是他疯了!” 尔后。 他一招手。 身边几个人立即进了房间,将欧阳善文和鲁方给带了出去。 欧阳善文被拎出来之时,目光非常不屑地瞅了我们一眼。 他没有任何害怕。 更没有任何愧疚。 崔先生向我们告辞。 我说对崔先生说道:“欧阳善文和鲁方都是棋子,罪不致死!” 崔先生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回道:“这话你应该跟老爷子说。” 欧阳善文听到我突然讲出这话,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似乎。 他略带一丝感恩和释怀。 或许。 我理解错了。 他们走了之后。 我心中没来由地一股失落。 主要原因在于,中原王潘天香并不是老司理。 邙山之行。 有大收获。 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了老司理,还出手伤了他。 但更多的却是遗憾。 近在咫尺,却让老家伙给逃了。 这种感觉。 就像在钓鱼。 鱼好不容易上钩,在即将收线的时候,线却突然断了。 难道真的要等到宋掌柜的儿子从国外再打电话过来才有新的突破吗? 我不知道。 …… 我招呼他们离开酒店,打车去了二附院,打算先去医院看望一下徐老,再离开邙山。 这次他帮我进入专家楼的人情。 已经还了。 至于徐老与中原王潘天香之间的纠葛,如果需要,等下老爷子应该会开口。 但以老爷子性格,我推测他大概率不会再叫我们帮忙。 上车之前。 倪四爷向我告别:“爷,今后有事您说话!天南地北,赴汤蹈火,老倪拍马即到!” 我回道:“以后要你帮忙的地方多了,你别嫌麻烦。” 倪四爷闻言,神情无比认真:“这话见外!咱们不打不相识!老倪混迹江湖,身边只有情人,没有朋友!今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笑回道:“作为朋友,我得劝你一句。色字上刀下巴,兄弟务必谨慎行事。” 倪四爷挠了挠头:“了解了解。” 我们来到了二附院,进了病房。 徐老已经醒了,脸色蜡白,神情布满沧桑,斜躺在床上。 见到我们进来。 徐老想从病床上起身。 我赶忙过去扶住了他:“您不必客气,躺着跟我们说话就挺好。” 徐老嗓子沙哑:“刚才小崔在电话里已经将情况全说了。” 我点了点头。 徐老说道:“小苏,我想单独跟你聊一聊。” 我转头示意陆岑音和三黑子出门等着,对徐老说道:“您请说。” 徐老突然老眼泛红,想说什么,却好像无从开口,剧烈咳嗽,满脸痛苦。 我递了纸巾过去。 徐老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 一位内心凄苦、无从倾诉的老人。 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欧阳啊……这小孩农村出身,聪明伶俐,天赋奇高。我所见过的年轻人当中,对文物之悟性,除了不及你,他可以超过任何人。我都已经给他推博士资格了,打算等这次考古活动结束后,我在金大的重点课题交给他实际主持,自己就挂个名,可怎么也没想到……” “古董不变,人心会变。老爷子应该清楚这个道理,不必过于挂怀。” “他家庭条件不好,我心中一直把他当成接班人来看待,甚至在家里还专门弄了一个房间,他随时可来家里吃住。我那女儿,从十岁开始犯病,国内外医药无数,均不见效果,但每次欧阳一来,她竟然很少犯病。我当时还比较高兴,谁知道他们两人竟然……” “您爱女之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哎!我年轻时候痴迷工作,很少顾及家庭,白薇和她母亲感情非常深。有一次,我外出野外考古,家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我爱人头疼病突然发作,疼得撞墙,白薇拉不动,眼睁睁看着母亲撞死脑浆迸裂而死,刺激太大,从此脑子变得不正常。” 讲到这里。 徐老神情一片黯然,眼眶中老泪再也忍不住,不断滑落,怔怔地望着墙壁。 我心中不是滋味:“对不起徐老,触及您伤心事了。” 徐老罢了罢手:“我自己想找人倾诉,不怪你。” “再说,这都是老黄历了,老头子心头早已结痂。” 我问道:“您打算怎么处理欧阳?” 徐老反问道:“小苏,你觉得我会怎么处理?” 我回道:“您应该会将他逐出考古队,饶了他。” 徐老闻言,凄然一笑。 “我想让他们俩人结婚。” ------------ 第四百二十章 身携彩凤双飞翼 我大为吃惊。 按我对徐老的了解。 爱徒虽然背叛了他。 但毕竟起因还是因为白薇。 欧阳善文的心并不坏。 鉴于目前没造成什么大损失。 徐老应该会宽恕他的罪过,让他离开考古队。 可我万万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想让欧阳善文跟徐白薇结婚! 徐老见我神情诧异,缓缓解释。 “白薇以前就恨我,认为不是因为我外出,她母亲就不会死。现在她每周都要打一种进口针剂,不打就会自残或者伤人。但这种针打下去,她身体会非常痛苦。白薇天天哀求保镖和保姆让她去死,说自己的脑子没问题,不肯打针,对我这个父亲更加恨之入骨。” “欧阳以前来我家的时候,我曾让欧阳不要与白薇接触,担心会误伤到他。可见他们两人那么好,我后面也没去管。欧阳这次起背叛之心,其实怪不得他,大概率是我那女儿教他这么做的。不管怎么说,一切错误的根源全在于我。” “你来之前,我一直在病床上想,倒不如遂了他们两人心意,让他们在一起。只要欧阳不嫌弃白薇,我倒也觉得欣慰。但我担心,一旦真正一起生活,欧阳到时候又会嫌弃她,对白薇会再一次造成大伤害。所以心中犹豫,留你下来,主要是让你给我参谋参谋。” 我直截了当地回道:“我不赞成您这么做。” 徐老闻言,神情一愣。 “为何?” “他们是不正常的结合,一定会产生不正常的结果。明者防祸于未萌,智者图患于将来,望老爷子三思!” “……” 徐老长叹一声,良久不言。 半晌之后。 他说道:“我明白了,多谢!” 我回道:“老爷子还要当心中原王潘天香。” 一提到潘天香。 徐老脸色突然变得铁青,说道:“这个无妨!她多年前就曾开出天价,想笼络我,让我与她沆瀣一气。徐忠茂一生清白,岂能行此如此苟且肮脏之事!” “等下我会让小崔放了鲁方,此事就此作罢则了,若她还不依不饶,老头子让她这个中原王从此卸甲归田!这事你不用再掺和了,我会处理好。” 我起身告辞:“徐老,您千万保重身体!” 徐老点了点头:“江湖险恶,你也保重。” 我踏步而出。 徐老突然说道:“小苏……” 我转身问道:“徐老还有交待?” 徐老从床头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出来:“老头子送一件礼物给你和小陆。” 我接过来檀木盒子。 盒子上面写着一句诗:“身携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是李清照诗中的一句话。 不过。 特意将诗中的“无”改成了“携”。 打开盒子。 竟然是一颗蝴蝶鸳鸯琥珀! 两只蝴蝶相拥相眠,纤毫毕现,琥珀淡黄光洁,泛出无比美丽的光晕。 琥珀多见。 但这种具有美好爱情寓意的双蝴鸳鸯琥珀,却天下罕见。 大自然多么奇妙的圣手。 才能造就如此天工! 老爷子用心到了极致。 徐老神情无比慈爱,像极了一位盼子女结婚的长辈:“你与小陆抓紧点时间结婚,老头不仅想讨一杯喜酒喝,还想当一回证婚人。” 我心中暖洋洋的,笑回道:“感恩徐老!晚辈一定努力!” 离开徐老之后。 我招呼陆岑音和三黑子离开医院。 可人刚走到医院门口。 电话突然响了。 陌生号码。 接通之后。 对面传来一阵惨呼的声音。 “爷……救命啊……” 倪四爷的声音! 我喂了几句。 对方一个人接过来电话。 “苏尘是吧?” “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潘总让我给你传几句话,她与徐忠茂乃多年之宿敌,这次徐忠茂来了豫省,潘总给了他准备了一点特别的见面礼。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你这个程咬金,本事之大,简直叹为观止,她非常不高兴,你若想赎人,三天之后,望江楼见!” “什么条件?!” “两个条件,满足其一即可!要么提徐忠茂人头来见,要么你自己到望江楼,把头给我们剁了。” “其他要求呢?!” “第一,按你在王家庄所说,江湖事、江湖了,记得千万别报公。第二,你既然有本事横刀救主帮徐忠茂,相信也有本事单刀赴会,记得千万别带人。瞎子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是否能遵守江湖规矩。” “好!” “痛快!” “问一件事。” “请讲!” “老倪怎么被你们逮到的?” “哈哈哈!倪瞎子四门通天,在邙山也算是个人物,寻常的时候自然拿他没任何办法,但一旦瞎子钻了女人的被窝,就是一只风箱里的老鼠!” 我心中阵阵抽搐。 临别之前。 我还特意拆解了色字,希望倪四爷长点记性。 结果他还是因为这破事上当了! 我冷声回道:“行!老倪如果少了一根汗毛,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百倍代价!” 对方闻言,哈哈大笑:“好说好说!之前老子都快要把他给打死了,但现在你既然开口讲了这话,这几天我一定会好吃好喝伺候着他。” 我咬牙说道:“三天后见!” 对方回道:“恭候英雄!” 挂完电话。 陆岑音大急道:“我们要马上告诉徐老!” 我抬手制止:“他不让报公,也不让带人,摆明了就是不让我们告诉徐老。” “一旦说了,老倪会非常危险。” 三黑子气得脸成了猪肝色:“老板,我现在就打电话,从嵩山摇上百个师兄弟来邙山,弄死这帮龟孙!” 我无语道:“决战光明顶呢?”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了一想。 徐老来邙山之后。 潘天香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 目的就是希望徐老屈服。 徐老依靠我,兵不血刃反烧了她一把大火。 这次潘天香不让我通报、带人。 就是希望通过办了我,狠狠反击砍徐老刀。 某种程度上来说 我和鲁方都是牺牲品。 神仙打架。 小鬼遭殃。 本来这事徐老不让我管了。 可潘天香竟然威胁我朋友。 这是我触碰不得的逆麟。 干脆送佛送到西。 彻底帮徐老解决掉这个麻烦。 也让潘天香见识一下,我不是小鬼,而是真神! 刚好一辆出租车路过。 我拦了下来。 上车之后。 我对司机说道:“去慧云酒店!” 司机立马调头往慧云酒店方向开去。 陆岑音非常紧张,拉着我的手:“苏尘……” 我笑问道:“上次我带你去见宋掌柜之时,你也很紧张,当时我跟你说了一句话,你记得吗?” 陆岑音点了点头:“记得。别担心,也别逃避。” 我回道:“对!” 陆岑音秀眉紧蹙:“可是……” 我说道:“我有办法!” 车在慧云酒店大门口停了下来。 我让三黑子给了司机两百块钱,让司机一直在酒店门口熄火等着。 过了一会儿。 崔先生脸色无比阴沉地送鲁方出了酒店。 他已经按徐老指使,放了鲁方。 鲁方朝地上狠狠呸了几口痰,一瘸一拐地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扬长而去。 我对司机说道:“追上那辆车!” ------------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一地鸡毛 司机有一些胆战心惊,哭丧着一张脸,回头问道:“兄弟,你们到底是干嘛的?” 三黑子拍了一千块给司机:“什么也别听、别说、别问,安心开车!” 司机收了钱,默默地拿起了一对耳塞,放了音乐,堵住了耳朵。 他开始专心致志紧紧地跟着前面鲁方乘坐那辆出租车。 还别说。 跟踪的技术真不错。 鲁方乘坐那辆车故意转了好几条街道,在一家拍卖公司大门口停了下来。 鲁方下车之后。 先左看右看了一会儿,进了拍卖公司。 王家庄据点出了这么大的事。 从常理来判断,鲁方从慧云酒店被放出来之后,应该第一时间向潘天香报告。 之前通过审问时得知。 鲁方受潘天香的直接管理。 并没有其他上家。 我们这次跟踪鲁方的目的,就是直捣黄龙,活捉潘天香。 她拿倪四爷的性命来威胁我。 让我提头去望江楼见她。 我如果真的单刀赴会去望江楼,就是大傻子。 她掐住我七寸。 我干脆直接锤爆她这个蛇头! 这其实有一个无比微小的漏洞。 因为潘天香肯定想不到,徐老会这么快就放了鲁方,肯定忽略了鲁方出来后会去直接找她这茬。 我就是利用这个微小漏洞,跟踪鲁方,寻找到潘天香的藏身之处,探手抓蛇。 我转头对三黑子说道:“你现在马上过去,用最小的动静,把鲁方乘坐出租车的司机打晕在车里!” 三黑子:“……” 我见他满脸疑惑,向他解释。 “鲁方从王家庄被我们逮出来之后,身上只穿了一条大裤衩,连手机都没带,他现在穿的衣服都是崔先生给的。潘天香之所以能这么快就知道鲁方被抓的情况,并派人去逮倪四爷,证明慧云酒店门口有人一直在盯梢!不出意外,盯梢之人就是前面那个假扮的出租车司机。” “为啥?” “在慧云酒店门口,鲁方上车之前,曾有人想乘坐这辆停在酒店门口的车,但司机却拒载。鲁方出来后,他看都没看,直接上了车。而现在,鲁方下车之后,这辆出租车却一直待在拍卖公司门口。你觉得正常吗?” 三黑子听完,脸上肌肉直抽搐。 “还得学!” 三黑子下了车。 先在四周人流中转了几圈。 再来到了前面那辆出租车的旁边。 我们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三黑子处理的全过程。 只见三黑子敲了一下窗户。 那出租车司机见到三黑子,脸色一变,想掏出手机打电话。 三黑子一抓他的头发,往台板上猛磕。 出租车司机立马晕了过去。 岗哨拔除! 我让陆岑音在下面等着我们。 如果发现异常情况,及时告诉我们。 在下车之前。 陆岑音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衣角:“苏尘,小心点。” 我笑道:“多大点事。” 讲完之后。 我抬手将仍在专心致志听音乐的出租车给敲晕,并把他弄到了副驾驶。 省得等下我们逮到潘天香下来之后,这货害怕直接跑路。 到时没车可用,被拍卖公司里面的人一追,可就完犊子。 “你坐驾驶位,别熄火,随时待命。” 陆岑音点了点头。 我和三黑子大摇大摆地进了拍卖公司。 拍卖公司一位身材姣好,眼带桃花的女前台出来了,对我们笑意盈盈。 这种前台,肯定不知道王家庄之事的内幕。 比较好糊弄。 “请问两位找谁?” “王家庄鲁老板到了没有?” “他刚上去,请问你们是?” “鲁老板约我们来找大老板谈事,我们赶晚了点,他们在哪里?” “三五八会议室,需要我代你们通报吗?” “不用,谢谢!” 我们直接上了三楼。 见到三五八会议室大门虚掩着。 有人正大声讲话。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贸然冲进去不保险。 我招呼三黑子去了隔壁的小会议室。 这个时候。 我听力好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蠢驴!窝囊!垃圾!王家庄那么严密的防守,支撑了这么多年没出任何事,竟然被人家几个人冲进去点了,你们全都是吃屎的,丢不丢人?!艹!” “小潘总,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去的,稀里糊涂就……” “妈拉个叉子!老子这次本来还想彻底搞定徐忠茂,让我老娘高看我一眼,好在下一步接班人的竞争中彻底盖过我哥的风头!现在好了,被你搞得一地鸡毛!” “小潘总,这事我们要不要向天香老总汇报?” “艹!这事能让我娘知道吗?!一旦她知道了,我当接班人还有戏?!你他妈的,让王家庄的人全都闭嘴,要是泄露了基地被拔掉的消息,老子要了你的命!” “明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老子已经叫人逮了那个瞎子,到时候姓苏的来望江楼,立马逮了他!一定要逼徐忠茂在那批事关潘家生死的新娘货鉴定书上签上字!” “徐忠茂要是不肯签字呢?” “不肯?!老子先送瞎子和姓苏的手指给他,一根一根送,送完手指送胳膊,送完胳膊送大腿,送完大腿送脑袋,送到这老东西肯签字为止!” “明白了。” “对了!你他妈今天过来找我,身后没人跟踪吧?” “小潘总放心,肯定没有!” 我算是明白了大概情况。 这次威胁徐老的。 竟然还不是中原王潘天香。 而是潘天香的小儿子小潘总。 这货为了在下一步接班人斗争中赢的主动,策划了这次事件。 主要目的是逼迫徐老在一批“新娘货”上签字。 而这批新娘货,事关潘家生死。 这就非常有意思了! 从会议室谈话的声音来判断。 里面大概有六七个人。 进去动手搞定他们没问题。 三黑子用极低的声音问道:“老板,现在动手吗?” 我想了一想,回道:“不急,再等一下!” 会议室的人没啥可担心。 但我们并不知道整个拍卖公司有多少人在。 一旦闹得动静太大。 人群突然蜂拥而至。 将会非常麻烦。 暂且耐心等待一下。 “全都他妈出去干活!真是气死老子了!一地鸡毛!” 脚步嘈杂声传来。 众人出了会议室门。 “对了,那个谁……你下去的时候,把前台小桃花叫上来,顺便把拍卖公司大门给关了,老子要泻三次火,时间会很久!” 这是个大好机会! (致歉:上一章将李商隐的诗错误写成了李清照。我已更正,但数据抓取会滞后,文中可能尚未改,请大家见谅。感恩书友指出错误,今后我尽量严谨。) ------------ 第四百二十二章 狼母多兔儿 等了一会儿。 听到楼下拍卖公司关门之声后。 我们出了小会议室门。 只见楼梯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小桃花上来了。 正是刚才接待我们的那位前台。 她一边上楼嘴里还一边嘟囔。 “刚才上来的几人好像还没走吧……小潘总怎么就火急火燎让我上来呢?” 刚上到二楼。 她还没看见我们,三黑子就抬手将她给干晕了,并把她悄无声息地拖进了厕所。 尔后。 三黑子大踏步进了小潘总那间大会议室。 “小贱货,你终于来了,咱们来试一试这张新椅子!” “卧槽!” “砰”一声响。 进去一看。 只见三黑子手中举着一个烟灰缸,满脸涨红地站在原地,神情显得非常愤怒。 一位矮胖子倒在会议室地上,额头溢血,身躯一动不动。 我问三黑子:“下手这么重?” 三黑子气得不行:“我一进去,这王八蛋竟然摸我,恶心死我了!” 我:“……” 事情相当顺利。 我吩咐三黑子将他给扛下去。 拍卖公司已经没任何人了。 出了门之后。 见到陆岑音已经下了出租车,神情焦急万分,似乎正准备拨打电话。 陆岑音瞅见我们,俏脸欣喜不已,拍着胸脯:“刚才大门突然关了,我吓得不行,以为你们出事了!可我又没见到响动,也不敢贸然进来!” 我回道:“马上走!” 一行三人迅速离开。 转过几条街。 弃车。 塞了几百块钱在晕着出租车司机的手里。 我们找了一家酒店入住。 到房间之后。 我让三黑子先把小潘总给弄醒。 这货醒来之后,晃了一晃脖子,满脸痛苦,转眼瞅见我们,竟然张嘴淬了一口。 “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竟然绑架到老子头上了?艹!” 三黑子问道:“小潘总,知道我们是谁不?” 小潘总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之上:“真的好烦!怎么碰上这么一群小土鳖,你们这不是逼我杀人么?一地鸡毛!” 看来他根本不认识我们。 盯梢、逮倪四爷那些破事。 估计这货全吩咐自己手下去干的。 小潘总旁若无人,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往外拨通了一个电话:“喂!那什么……老子被人绑架了,你马上带几十个人过来,别带喷子,刀就行,砍完他们后直接丢河里喂鱼……在哪里?这我得先问一下他们……” 小潘总问我们:“喂!几位瘪三,这到底是哪里?” 完犊子! 就这智商还想争潘家的接班人呢?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回道:“邙山。” 小潘总闻言,点了点头,向对方回道:“在邙山,限你们十分钟之内务必赶到……” 讲到这里。 这货总算反应过来。 他脸上肥肉直抽搐,死盯着三黑子:“你特么神经病呢?!我是问你在邙山哪个酒店!” 三黑子没吭声。 陆岑音实在忍不住了,“噗呲”一下笑了。 小潘总听到笑声,转头瞅了瞅陆岑音,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艹!一地鸡毛!这是仙女下凡了吗?!哎呦我去……发了发了,这姑娘等下必须给留着啊!对了,小宝贝你贵姓?” 他神情激动不已,从沙发上起身,笑嘻嘻就伸手去摸陆岑音的下巴。 陆岑音可不是好惹的。 “啪!” 她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抽了过去。 小潘总顿时鼻子飙血,满脸懵逼。 半晌之后。 这货抽了抽鼻子,抬手摸了摸鼻血,凑到眼前一看,露出一副无比夸张的表情:“艹!一地鸡毛!我出血了!这特么是真的吗?!哎呦卧槽,我该怎么办呐?是不是也要这姑娘出血啊……” 中原王潘天香很明显没教育好这个小儿子。 我转头示意三黑子:“先教他做人吧!” 三黑子回道:“明白!” 尔后。 我和陆岑音出了房间。 透透气。 我点了一根烟。 里面惨呼之声传来。 先是听到小潘总狂骂、威胁。 最后是苦苦哀求。 十几分钟之后。 我们再进去。 小潘总浑身血呲呼啦的,正向三黑子痛哭流涕:“好汉,别打了,再打我就死了!一切都好说……不差钱、不差事、不差人……要什么你们尽管开口……” 我制止了三黑子,问道:“猜一下我是谁?” 小潘总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肥肉直打抖:“能不猜吗?” 我摇了摇头:“不行,必须得猜。” 小潘总咽了一口唾沫:“那什么……小桃红只跟我有过那么十几次!我给您一笔钱,一次算十万,这事就这么拉倒行吗?您拿着这笔钱,可以找十个八个比她还漂亮的女人当老婆、当小秘、当仆人……” 我差点被气疯。 他这是把我当成绿帽子王了。 我一把将他给拎了起来,厉声喝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姓苏,名尘,你想砍我四肢、头颅送给徐忠茂那位!一地鸡毛!” 小潘总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他说道:“这这这……不可能吧,你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冷声说道:“你如果直接动我,我还没那么生气。但倪四爷是我朋友,你拿他来威胁我,我现在心情非常糟糕!” 小潘总闻言,吓得全身哆嗦:“大哥您别生气!我特么错了!” 讲完之后。 他竟然开始抬手主动狠扇自己大耳刮子。 响声惊天动地。 这前后的表现差距。 实在太大了。 倒真印证了一句老话。 虎父无犬子。 狼母多兔儿。 十足软脚虾一个! 我说道:“别扇了!交待你两件事,做到了就饶了你!” 小潘总忙不迭回道:“您说您说,别说两件,就是两百件,我也会做到!” 我点了点头:“第一,马上把倪四爷给放了。” “马上放!” “第二,把你那一批‘新娘货’暗藏地址告诉我。” “……” “有难度?!” 小潘总哭丧着脸:“大佬,您要这个想干嘛啊?” 我叹了一口气:“小潘总,告诉你一个道理。” 他问道:“什么道理?” 我说道:“人学会讲话不会超过一年,但学会闭嘴要用一辈子。” 小潘总战战兢兢问道:“啥意思?” 我回道:“你刚才话太多了,不该问的别问!” 尔后。 我转头示意三黑子:“教他学会闭嘴!” 三黑子闻言,又开始冲着他一顿凶狠招呼。 半晌之后。 小潘总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俯身说道:“第二,把你那一批‘新娘货’暗藏地址告诉我。” 这货眼露无限惊恐,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再发出声音,无比艰难地点头。 三黑子大声喝道:“你特么倒是说啊!” 小潘总指了指桌子上的纸和笔,示意自己要写字。 我们点了王家庄。 这事中原王潘天香暂时还不知。 但她迟早要知道。 已经彻底得罪死她了。 无论如何。 她都不会放过我。 与其到时被动应对。 不如直接把这批涉及潘家生死的新娘货直接给毁了! 徐老送我一颗蝴蝶鸳鸯琥珀。 我干脆再还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 第四百二十三章 空手套白狼 小潘总哆哆嗦嗦地在纸上写字。 写完之后。 三黑子拿起纸来瞅了一眼,眉头一皱,骂了一句:“卧槽!” 小潘总以为三黑子又要开始打他,吓得立马抱住了头:“大哥,别打了别打了……” 我问三黑子:“他的字不好?” 三黑子回道:“不是,这地址竟然是我老家的一处庙。” 我拿过地址一看。 “伏牛山南湾子皴皮沟东禅古寺。” 伏牛山是一个大山系。 嵩山也属于这个山系。 藏新娘货的地方竟然离著名的登市嵩山少林距离挺近。 我问小潘总:“怎么藏在寺庙?” 小潘总害怕,又要开始动手写字。 看来这货确实被吓坏了。 我嫌这样写字比较慢,对他说道:“当言则言,只要不多话就行。” 经过询问。 我们总算搞清楚了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 港市目前正在筹备一个大型的古董拍卖行。 这个拍卖行由国外的大财阀投资。 成立之后,准备在几年内发展成为整个东方最著名的古董拍卖中心。 拍卖行老总与中原王潘天香达成了协议。 让潘天香去弄一批新娘货作为拍卖行的撬行货。 撬行货,就是一家店里用来撬动、盘活整个资金链条的最初货物。 换一句话来说。 作为攫取第一桶金的货物。 对方提出明确要求,为确保这批新娘货天衣无缝、毫无破绽,需要强硬无比的专家学者为这批货物进行站台背书。 专家学者站台背书所花费的钱。 需要多少都没问题。 他们会出。 对方还列出了一长串专家学者名单。 全是古玩界响当当的人物。 其中,徐忠茂的名字赫然列首。 对方还表示,若没有徐忠茂的签字,此次交易将彻底失效,潘天香还必须赔偿对方巨额的损失。 这是一种对双方都将极大获利的合作模式。 此次交易成功之后。 对方将长期收取潘天香的新娘货在港市高价拍卖。 潘天香的货物从此永远不愁销路。 港市那种玩金融的地方。 对中原王潘天香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她极度想完成这笔生意。 潘天香弄成这批新娘货并不是大问题。 关键是要攻克名单上的这群专家学者。 截至目前,经过工作,名单上面的几十位专家学者,已经有三分二完全抵抗不了金钱的诱惑,在鉴定书上面签了字。 这些签字的人,眼里只看到了高价鉴定费,甚至连货物都没看一眼。 而最近潘天香所做的大事,就是攻克这剩余三分之一的专家学者,目前也已攻克的七七八八。 唯独徐忠茂。 一直不为所动。 堪称最为难啃的骨头。 潘天香本来想弄完这次事情之后,给两个儿子铺好了未来销货往港市的康庄大道,自己彻底退居二线。 但徐忠茂不签字。 一切都白瞎。 潘天香急得抓耳挠腮。 小潘总见到这情况。 心痒难耐。 他偷偷瞒着潘天香。 跑到了邙山。 打算自己搞定徐忠茂。 解决这个大难题,让老娘高看自己一眼,好与哥哥大潘总在竞争接班人当中,取得上风。 小潘总来到邙山之后。 下属给他出了一个鬼主意。 让他利用王家庄基地,搞出一批西周墓文物赝品,威胁徐忠茂。 徐忠茂这人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西周墓未公布的文物突然有赝品出来,整个考古工作成效将受到沉重打击,届时他满身全是屎,对外说根本说不清楚。 这对即将退休二线的徐忠茂来说是不可容忍之事。 小潘总借此来逼迫他签字。 可万万没想到。 王家庄突然被我们给点了。 小潘总气急之下,再想了一个大昏招,打算逮了我们,拿我们的性命威胁徐忠茂签字。 结果又失败了。 我听完之后,脑门直跳,问道:“港市这个拍卖行,今后恐怕还准备在内地搞最大的古董交易行吧?” 小潘总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诧异无比:“苏老板,您怎么知道?三年内做成港市最大拍卖行只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五年内做成内地第一大连锁古董交易行是他们的第二大目标。” 我气得肝疼:“老潘家以及那群签字的专家,全他妈是蠢货!” 小潘总:“……” 这事情看起来就是简单的新成立港市外资拍卖行拍一批假货。 可其背后的阴谋。 却让人不寒而栗。 港市拍卖行通过拍这些专家鉴定过的新娘货,源源不断地攫取资金资本,不出几年时间,他们肯定会做大成东方第一大拍卖公司。 原因无他。 不愁货、不愁卖。 但凡在这第一批新娘货上签过字的专家,已经算是彻底拉下水了。 今后无论他们拍卖什么东西。 即便不给这群专家钱。 专家也必须老老实实的签字背书。 一旦不签。 专家暗中做得这些勾当将会被曝光,彻底身败名裂。 对方用拍卖行攫取来的雄厚资本。 在国内开办古董行。 再不断汲取咱们正儿八经的宝贝。 有了这些国内专家学者的大把柄。 真货也根本不愁任何来源! 假货换钱。 钱换真货。 彻底掏空国内古董家底。 这才是他们的终极目的! 对国外大财阀来说,前期这些拉拢专家学者的小投入,与他们的终极目标比起来,简直就是蚊子肉。 几乎等于空手套白狼! 人家玩的才是真正的高端局! 无比可悲的是。 不论是中原王潘天香这样的江湖人士,还是那些坐而论道侃侃而谈的专家学者,对此毫无敏感性。 或者说。 他们其实也知道。 但堆在他们面前的背叛筹码实在太诱人了。 他们选择性地无视了多年后会产生的必然恶果。 已经不用再想了。 这批新娘货他们肯定筹备了好久。 不毁掉。 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是在行内吃饭的。 眼瞅餐桌旁边一坨恶心的粪便。 视而不见继续吃饱自己。 不符合我的尿性。 必须先清理掉! 我问小潘总:“东禅古寺,谁在守这批新娘货?” 小潘总回道:“我哥啊!他已经守了几个月了,就等着我娘鉴定书上所有专家学者签好字,再统一发港市。” ------------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又蠢又怂又萌 我又问道:“大概有多少人在守货?” 小潘总回道:“三四十人吧,全是一流好手。” 我皱眉问道:“这么多人待在一座寺庙不怕风头太大?” 小潘总回道:“假装一群人在寺庙做法事啊,天天做,这种事情在伏牛山很多。” 我再问道:“你能不能带我进去?” 小潘总回道:“大佬,这个真不能啊。这段时间,我娘主要负责攻克那些专家学者,将守货、走货的重任全交给了我哥,让我主要负责这些赝品基地的管理。” “我娘已经交待了,除了她自己,任何人不得进去查看这批新娘货。” 我问道:“你哥的能力跟你比怎么样?” 小潘总闻言,咽了一口唾沫:“这得看谁评价了。我个人觉得吧,他与我相比,我是天、他是地!” 我问道:“你娘怎么评价呢?” 小潘总回道:“正好相反!不过我娘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她看不准!” 我:“……” 这货真的又蠢又怂又萌。 天下奇葩! 难怪潘天香会将走新娘货的重任交给大儿子。 不过。 这老娘皮应该死也不会想到。 她自己在前面调兵遣将,大儿子冲锋陷阵,小儿子却在后院烧了一把大火出来。 我点了点头:“行了!你现在马上打电话将倪四爷给放了,然后告诉你的属下,你一切安好,让他们正常工作,不得探听你行踪。记住,关于邙山发生的一切,你娘、你哥要知道半个字,你小命不保!” 小潘总吓得全身一哆嗦:“明白明白!” 尔后。 他第一个电话打给了之前绑架倪四爷的人。 让他们赶紧把人给放了。 对方问道:“小潘总,不再等姓苏的那王八羔子了吗?” 小潘总回道:“等个屁啊!我已经自己搞定他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这事就这么滴了!艹!一地鸡毛!” 他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刚才吩咐来救他的那位下属。 对方一到接电话,音调都快要急疯了:“小潘总,你现在在哪儿啊?!我刚才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接!要不是你提前有交待,来邙山之事不能告诉天香老总和大潘总,我都差点要跟他们报告了!” 小潘总回道:“那什么……刚才我打电话向你求救,其实是在故意试探你,看你在紧急特殊的情况之下,会不会向我娘和我哥泄露我的行踪,你办得不错,通过测试了。我正在外面玩,你们这些天就别管我了。” 对方闻言,显得非常犹疑:“小潘总,你是不是现在正受人威胁?” 小潘总回道:“艹!一地鸡毛!在豫省,谁特么敢威胁老子?!老子正在跟婆娘耍呢,你别烦了,记住别打电话找我!” 三黑子突然变成了女声:“老板,你别打了,快上来嘛……” 小潘总身躯一哆嗦:“挂了挂了!” 挂完电话。 小潘总腆着一张肥脸:“几位大佬,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可以不再打我了不?” 我点了点头,让他先自己待一会儿。 我们出了房间。 陆岑音秀眉紧蹙:“苏尘,这事太大了,要不要将情况告诉徐老?” 我回道:“没必要!就让徐老待在明面上,只要他不肯签字就行。暗面的事,我们去办。” 陆岑音点了点头:“我把王叔等人叫回来吧。” 我瞅了瞅她。 没吭声。 陆岑音问道:“怎么了?” 我笑回道:“王叔等人回金陵、肖岚等人回津门,我其实都暗中交待了他们任务,现在他们肯定还没完成呢。” 陆岑音闻言,神情讶异无比:“什么任务?” 我回道:“不告诉你。”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神神叨叨的!” 三黑子在旁边笑了。 我问道:“你笑什么?” 三黑子说道:“老板,东禅寺那地方是我以前混的地方。别说三四十个高手,就是三四百个,我都可以召集人把寺庙给掀了!你知道门头沟武校吗?我一位师兄在那里当校长,一千多武校学生呢!” 这货沉浸在武侠世界中不能自拔。 我说道:“黑子,你去向崔先生弄一辆车。” 三黑子挠了挠头:“行!但到底要不要摇人,我好提前打招呼……” 我回道:“不要!” 三黑子身子一哆嗦,转身走了。 我将徐老送我的蝴蝶鸳鸯琥珀递给了陆岑音。 陆岑音打开盒子一看,神情欣喜万分,美眸布满神采:“真的好漂亮啊!” 我说道:“徐老送给我们的。” 陆岑音拿了起来,爱不释手,闪着大眼睛问道:“徐老送这东西给我们干嘛?” 我回道:“他想认我们的小孩为干孙辈。” 陆岑音俏脸一红:“你可拉倒吧,徐老肯定不是这样说的!” 我问道:“哪你觉得他会怎样说?” 陆岑音神情无语:“我怎么知道?他送蝴蝶鸳鸯,顶多就是希望我们赶紧结婚!” 我回道:“这不一样吗?” 陆岑音回道:“不一样!” 我说道:“结婚不生小孩吗?” 陆岑音回道:“不结婚,也不生小孩!” “我肚子饿,吃东西去了!” 讲完之后。 她将蝴蝶鸳鸯琥珀收了起来,马尾一甩,走了。 不结婚她收这东西干嘛? 我电话突然响了。 “爷,你在哪儿呢?!” 倪四爷带着哭腔问道。 我告诉了他地址。 倪四爷立马挂了电话。 十几分钟之后。 倪四爷到了。 这货身上的血迹还没干,气喘吁吁,满脸煞白,瞪大眼睛瞅着我。 我问道:“怎么了?” 倪四爷讶异无比:“你你你……我听那帮王八蛋说,你已经被姓潘的给抓起来了,怎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我笑问道:“所以你出来之后赶过来救我?” 倪四爷回道:“对呀!” 我心中一暖。 他今天能一放出就跑来救我。 这是真把我当成生死相交的朋友了! 我回道:“急傻了吧?我要真被逮了,还能接你电话告诉你地址?” 倪四爷闻言,猛地一拍大腿:“卧槽!我刚才路上报公了,公家正赶来这家酒店的路上!” 我脑袋一下炸了。 真正绑人的。 其实是我! 等下公家一来。 小潘总肯定要被救。 我肯定要进去。 接下来日子可越来越有判头了。 更关键是。 点新娘货之事,可就彻底黄了! ------------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容乐观 必须赶快走! 我迅疾跑进了房间。 正在此时。 电话突然响了。 陆岑音打过来的。 “苏尘,怎么门口突然来了公车?我已经进不来了!” “你千万别进来,倪四爷以为我被人绑架报公了!” 这下完犊子了! 已经不可能出去了。 我一把拎起了小潘总,就想扯着他往楼上跑。 可没想到他们上来的速度非常之快。 刚前行几步。 我耳朵已经听到了楼梯往上冲的脚步声。 无奈之下。 我只得扯着小潘总再次钻进了房间。 脑中疾速地转动。 这下该怎么办?! 可令我无比意外的是。 我好像听到脚步声不是冲我们这里来,而是径直往楼上跑。 这事情怪了! 现在不是思考个中原因的时候。 我转头一看,发现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在二楼! 打开窗户。 老天保佑! 二楼窗外正好有一个大铁棚架,可以跳下去。 刚才自己也是急成了傻子。 以前卞五每次都反复强调,住旅社必须要住二楼,这样一旦发生情况,逃跑起来才比较安全。 我们这次带小潘总过来。 潜意识要了一个二楼的房间。 但我毕竟不是盗门中人。 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之下,没有形成思维反应惯性,不知道打开窗户跳下去! 事不宜迟! 我招呼倪四爷,一人一条胳膊,迅速架起了小潘总,就往窗户外面爬。 小潘总见我们要跳窗,吓得脸色煞白:“艹!一地鸡毛……这跳下去要死啊……” 我们压根没管他。 拖着他先跳到铁棚架上,然后几人迅疾落了地。 虽然拖着一个小肥仔跳楼,但我没任何问题。 倪四爷本身就会盗门功夫,他也没任何问题。 可小潘总这货跳下去之后却脚崴了,嘴里哎呦连天。 为避免他的叫喊之声惊扰到大门口的公门中人。 我只得一拳将他给打晕,背着这个矮胖子往胡同后面迅疾钻去,同时吩咐倪四爷赶紧给陆岑音和三黑子打电话,让他们到前面综合商场后头的巷子口集合。 十几分钟之后。 我们三人刚逃到综合商场后面的巷子口。 一辆面包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 车窗一开。 三黑子! 这货真是及时雨! 借好车之后刚好赶到了! 我赶紧上了车。 三黑子大急道:“大老板娘呢?!” 我开始担心起来。 这丫头不会硬闯进酒店去了吧? 正准备给她打电话。 陆岑音俏脸红扑扑地从后面跑了过来。 她上车之后,催促道:“快走!后面好像有人追来了!” 三黑子油门一踩。 面包车往前狂飙。 直到出了城。 几人才彻底缓过劲来。 我眼睛瞅着倪四爷,非常无语:“我差点被你坑进去吃免费大餐了知道不?!” 倪四爷神色无比尴尬,挠了挠头:“爷,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啊……” 陆岑音说道:“四爷也是一片好心,你别怪他了。” 仔细复盘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能逮到机会从二楼跳窗而逃。 完全是因为公门人第一时间竟然往楼顶冲了。 这事情非常奇怪。 我问倪四爷:“你在报公的时候,没报我所处的具体楼层吗?” 倪四爷回道:“报了啊!” 陆岑音闻言,格格笑了:“你是不是觉得他们往楼顶冲非常奇怪?”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得瑟地挑了挑秀眉:“我在大门口告诉他们,刚才我看到有人在酒店楼顶好像要把人抛下楼,他们相信了我,为了救人,往楼顶跑了。我觉得给你争取一点时间,你应该会有办法,嘻嘻。” 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但凡陆岑音自己单独行动,她好像都能发挥出最大的智慧和决断。 无论是最初争家主夺宝、应付黄慕华、在邙山古墓扮公门威慑马脸保镖等人、专家楼设计救我,以及这次谎报军情,无一不展示了她陆家家主的江湖水准。 可一旦与我一起行动。 她就显得有一些依赖。 陆岑音问道:“你总看我干嘛?” 我回道:“就觉得你笑起来挺好看。”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神情立马严肃起来。 倪四爷头撞在车椅背上,一副强忍笑的模样,低声说道:“这撩妹的手段可真烂……” 我:“……” 车往伏牛山开去。 邙山离伏牛山距离不远。 我们一直转县乡道,也就不足三个小时。 一踏入伏牛山的土地。 三黑子情绪有些激动:“我大黄牛又回来了!” 我们先在登市城区吃了一点饭,买了一个夜视望远镜,直接杀往了南湾子皴皮沟。 到了皴皮沟已经晚上了。 在集市里找了一家旅社住下。 三黑子在皴皮沟有一位非常信得过的朋友,名叫王图。 我们叫王图过来,先了解了一下东禅古寺的情况。 王图告诉我们:“东禅古寺其实是一座小寺庙,只有一个主持大和尚,平时香火也不旺。像这种寺庙,在皴皮沟非常多。” “你们说最近有人在里面做法事,这事情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咱们这边动不动就有外地人集体来到庙里做法事,确实不大起眼。” 我点了点头,指着小潘总说道:“这几天麻烦你帮忙守着这家伙,千万别让他跟外界联系,我们得去办点事。” 王图回道:“黑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就放心吧。” 我们迅速上了山。 三黑子的老家离皴皮沟几十公里。 他从小就在外面厮混,对附近地形熟得像去自己家茅坑。 几人摸黑上山。 来到了东禅古寺前面。 寺庙分为前殿、后院。 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但寺庙里面却灯火通明。 距离有一些远。 尽管有夜视望远镜,里面的情况根本看大不清楚。 倪四爷会一些盗门手段。 我让他拿着望远镜,距离靠近一点,侦察一下前殿与后院的具体情况。 倪四爷立马去了,身若鬼魅。 虽然他与卞五的身手差了一大截,但比我们肯定要厉害一些。 这一等。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 倪四爷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爷,情况不容乐观啊。” ------------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头与脚 我问道:“怎么说?” 倪四爷回道:“前面大殿有六七个人,在一位大和尚带领之下,正在念经做法事。但这估计只是一个幌子,后院大概有三十多人。” “这三十多人一共分成了两批,一批在后院禅房内,里面打着大的地通铺,十几个人躺地上休息。另一批十几人在后院走来走去,似乎正在巡逻。这些人全部身材魁梧、面目不善。像这种情况,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一个词形若,固若金汤。” 如此看来。 那批新娘货就在后院的禅房之内。 三黑子问道:“要不要摇人过来强攻?” 我回道:“这绝对不行!” 强攻肯定是下下策。 主要原因在于。 一来动静实在太大了,很难把控整个过程。 二来三黑子召集来的朋友,他们可能会一点功夫,但并不是江湖中人,平时他们可能就像王图一样,开个店、修个车、当个保安什么的。而大潘总的这些手下,全是高手,一群亡命之徒,他们是真敢弄死人,完全不可等级论之。 三黑子问道:“那怎么办?” 我回道:“先回去再说。” 一路上。 我感觉头有一些疼。 就我们目前这几个人。 要毁了这批新娘货。 除了智取。 别无他法。 大潘总守这批货。 严格意思上其实就是古董江湖的托工走货。 夺托工走货的宝物。 一般的手段都是在对方运货行进的过程中,采取各种五花八门的点地炮夺宝方式。 因为货物在前行的过程中,总会露一些破绽。 之前我们夺坂田的驭王剑、余风的西周四足兽面纹鼎,全都利用他们在运货过程中出现的破绽而为之。 可像大潘总这情况,相当于运货到了半途中,停了下来,外围一卡防守,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回到旅社。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马萍。 马萍接到电话,音调非常欣喜:“兄弟,你可好久没跟我联系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回道:“萍姐,我最近都在外面办事。” 马萍说道:“理解!兄弟办的事,肯定都是天大的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问道:“萍姐,我想请教你一件事。你平时走货的时候,如果随行人员比较多,吃喝的问题怎么解决?” 马萍闻言,顿时一愣:“你要夺宝?” 我毫不讳言:“对!对方现在处于打尖儿的状态,外面的防守极为严密,我这边力量严重不足。无法在线路、走货工具、对方首脑上做文章,只能从后勤上想一点办法。” 马萍大笑道:“哈哈!佩服佩服,爆头不如剁脚,对方碰到兄弟你可算倒大霉了!” “喝的问题非常简单,走货之前,一般都会准备好未开过封的矿泉水,路上坚决不允许喝其他地方的水。” “吃会比较麻烦一点,如果路线比较短,就提前备好吃的。但像你说的这种打尖儿的情况,假如明天没食物了,今天会派人到市场里买。买完之后烹饪好,晚上叫人先试吃,试吃后如果一晚上无事,第二天大家再吃试吃过的食物。” “这里面关键在于三点,第一,买食物的人每天要派几个不同的人,防止单一后勤被人做局。第二,采购之时,必须看到普通老百姓都买过的东西,防止食物来源有问题。第三,买完食物一直到烹饪、试吃结束的过程,必须自己人全程盯着。如果做到这几点,问题不会太大。” 我回道:“明白了萍姐,多谢指教!” 马萍说道:“客气!我已经好久没见兄弟了,什么时候你回金陵,我们一定好好聚聚!” 我说道:“好!” 挂完了电话。 我心中立马有了盘算。 四十来人的吃喝。 东禅寺必然每天有人下山来采购。 我立马把倪四爷给叫来了。 “四爷,你现在辛苦再上一趟山,别靠近庙,就在下山的必经之路盯着庙里下来的人。如果看到有人挑担像买菜,一直跟着!千万别暴露自己的行踪!” 倪四爷回道:“好!” 他走了之后。 我安稳休息了一晚上。 翌日起来。 陆岑音和肖胖子都显得比较着急。 我将情况说了一下。 陆岑音讶异无比:“你的意思是对他们下药?” 我摇了摇头:“第一,这个过程实在太严密,非常难下,何况人家还要派人试吃,吃出问题,其他人也不会动饭菜。第二,别说我们现在没有那种可以药倒四十个人的药,即便是有,药量也非常难控制,一旦掌握不好,容易出惊天大事。” 三黑子挠了挠头:“算了,我也不想了,你说咋办就咋办吧!现在我们干嘛?” 我笑道:“休息!打麻将!” 我们三人加上王图,打起了麻将。 王图的技术不大好,老是输。 小潘总在旁边看得直皱眉,不顾及自己的人质身份,竟然开口骂道:“艹!一地鸡毛!你应该把东风先打出去啊!” 我寻思这货可真是没心没肺的。 我们在这儿断他们潘家的货根呢。 他还有心思考虑东风南风。 难怪上次在邙山逮他那么轻松。 大学生做小学题目,玩一样。 我说道:“要不你来玩两把?” 小潘总闻言,欣喜万分,竟然还真腆着大肚子:“我来就我来!” 打了一天的麻将。 到了晚上。 倪四爷回来了,神情显得无比疲惫。 “今天早上六点多,有六个人从山上下来了,其中一个人拉着四轮车。他们先在市场采购,采购完之后,去了一家民房。这民房估计是他们提前租下来的,因为里面没人。” “下午四点多,这几个家伙抱着十几个罐子放在了四轮车上,我闻到了香味,估计里面是已经做好的饭菜,他们拉着板车上了山。” 我问道:“他们用的油盐米也是现买的?” 倪四爷回道:“不仅油盐米,连烧菜的水都是矿泉水!我看见他们将用剩的全倒在垃圾桶里。” 这是真谨慎! 大潘总的脑子比小潘总好的可不止一点点。 我点了点头,对倪四爷说:“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辛苦再盯一天!” ------------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与刁民争长短 第二天我们又打了一天的麻将。 晚上倪四爷回来报告,今天依旧是六个人拉板车下山买菜,不过人员都换了,由于上东禅寺并没其他地方可走,还是走昨天那条路。 我回道:“好!” 翌日白天。 我吩咐三黑子去弄了一辆四轮板车,再去茅坑搞了一点肥料,用桶装在四轮板车上,下午便上了山。 倪四爷、陆岑音、王图在旅社待着。 在路上,三黑子有些不明所以,问我弄这些玩意儿干嘛,臭哄哄的。 我回道:“等下他们运做熟了的饭菜上山,我们拦路,将他们的饭菜搞翻、搞臭!” 三黑子闻言,瞪大了眼睛。 我问道:“咋了?” 三黑子憨笑道:“老板,你这也太毒了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我回道:“一顿不吃怎么行!我得连续饿这帮王八犊子几天,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对了,咱们这次就扮成在山坡种地的农民,程序是先与他们在山坡上起争执,弄掉他们饭菜就行,别打架!” 三黑子回道:“这就要看我能不能忍住了……” 我瞪了他一眼。 三黑子咽了一口唾沫,不吭声了。 我们上了山,找了一处有树荫的地方躺着。 两人头上盖着农民的防晒帽。 听着旁边鸟鸣虫嘶之声。 丝毫没觉得紧张。 反而没来由的还有一种轻松惬意之感。 三黑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说道:“老板,我以前看《水浒传》里面智取生辰纲,羡慕他们坏了!现在我感觉自己就穿越到了里面的场景!爽歪歪!” 场景倒确实有点相似。 不过手段不一样。 这次主要借鉴两军交战的手法。 先断后勤困敌引疑。 再引敌主动下山来攻。 最后我们悄无声息直捣黄龙。 事情的成败。 关键其实还在于第二步。 我们一直等到了下午将近五点。 在金色的夕阳下。 瞅见不远处,六个壮汉在山脚下推着四轮板车上山。 我踹了一脚正在旁边打呼噜的三黑子:“别特么睡了,起来干活!” 三黑子闻言,一骨碌爬了起来,往山下瞅了一眼,立马开始跑到旁边田里锄地割草。 我也跟着他锄地割草。 三黑子见状,神情非常无语:“老板,你这也太不像了!我在锄地,你应该拿粪勺浇肥啊!” 我转头望着他,没吭声。 三黑子立马将锄头一甩:“了解!” 他老老实实地拿长棍粪勺,开始给地浇肥。 我虽然没干过农活。 但架不住我演得像。 三黑子在混江湖之前,本来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烧肥的姿势如天女散花,每浇一下,还用豫省方言讲几句吉祥话。 “一勺顺天应景!” “一勺五谷丰登!” “一勺仓满甑满!” “……” 我不知道伏牛山附近农民下地是不是有这种习俗。 估计大概率是三黑子戏精附体加的台词。 那六位上山的哥丝毫没发现异常。 他们只是毫无表情地瞅了我们一眼,继续推着四轮板车从我们面前走过。 我向三黑子暗中使了一个眼色。 忽然之间! 三黑子脚下一打滑,手中那杆长棍粪勺,满满一大勺肥,从空中洒落,全洒在了那群人的身上。 臭气熏天。 几个货顿时懵了。 三黑子反而恼火了,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拿着长棍粪勺指着他们大吼道:“你们瞎了?!没看我正施肥呢,浪费我一勺好肥料!” 简直蛮横无理到了极致! 有两位脸都白了,就想跨步冲过去揍三黑子。 但其中有一位招风耳,对他们大声喝道:“不与刁民争长短,别出幺蛾子,上山!” 众人神情无比愤懑,咬牙忍臭,竟然打算继续上山。 大潘总治军这么严格吗?! 这特么都能忍?! 还没待我继续向三黑子示意。 三黑子已经开始自我加戏了! 他神情变得更加火冒三丈,拿着大粪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扣招风耳的头。 招风耳猝不及防,惨呼一声,倒在地上。 三黑子嘴里一边大骂,一边拿着粪勺子对着招风耳开始狂锤:“你特么骂谁刁民呢?!有娘生没爹教的狗杂东西,嘴巴比老子的粪还臭!我今天怼死你这个龟孙!” “咔、咔、咔” 勺子被砸得稀烂。 招风耳的额头被干得出血。 满头满脑全是脏东西。 周边其他五位在懵了一下之后,再也受不了了,嘴里大声爆喝着,手中亮出了匕首,呼啦啦地往三黑子冲去。 三黑子见状,神情吓坏了:“亲娘咧,这帮龟孙要杀人呐……” 他手将粪勺猛地一甩。 撒丫子就往山上跑。 他们全跑去逮三黑子。 只剩捂头哎嚎连天的招风耳在地上。 没人来逮我。 我也假装见到打架吓极了,将锄头一丢,转身就往粪车边跑,拖着粪车狂奔。 慌里慌张之中。 我将粪车往他们的四轮板车上凶猛一撞。 “嘭!” 两辆车交叉。 同时翻了! “咔嚓嚓”的响动声传来。 车内菜罐子全部摔碎。 粪桶也翻了。 饭菜和粪桶交织在一起。 他们见状,面容扭曲,嘶吼大骂着,有三位朝我追来。 我见已经成功了。 开始撒丫子往山下狂奔。 三黑子已经钻进了树林。 跑了好一会儿。 总算彻底摆脱了他们。 三黑子就更不用担心了。 虽然这群人在东禅寺山上待了几个月,但地形肯定没三黑子这个土油子熟,必然逮不到他。 果然。 我在约定地点刚抽完了一支烟。 三黑子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他娘的!他们这是要跟我博命啊,死追不放!” 我寻思能不玩命吗。 东禅寺是犄角旮旯的乡下。 下面就皴皮沟一个集市,晚上根本不开市。 按大潘总的谨慎。 他们根本不可能去找农家或者饭店买饭菜。 即便他们现在临时决定去城里的超市卖,今晚上山下山,开车进城,一来一回大概四个小时的路程,别说到城里不一定能买到,即便是买到了,临时进行烹饪,试吃之后再等足十二三小时,他们真正能吃上东西,都已经到明天晚上十一二点了。 我推测。 这四十来人明天全要饿肚子! 我对三黑子说道:“干得漂亮!明天咱们再来一次!” 三黑子皱眉道:“还挑粪?” 我回道:“不用,明天换一个清爽点的方式!” ------------ 第四百二十八章 向老板娘问好 回去之后。 倪四爷和陆岑音见到了我们,立马捂住了鼻子,满脸嫌弃状。 我们只得赶紧去洗澡。 晚上依旧让倪四爷上山继续盯着。 他去了之后。 凌晨打来电话告知。 晚上并没有人下山。 看来我之前的判断对了。 大潘总谨慎到了极致。 他宁愿让大家饿肚子,也没有采取临时补救之法。 今天这事情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一场纯粹的意外。 作为托工走货的头头。 临时改变计划去城里买饭菜,无疑会产生更大的风险。 我寻思大潘总可真够可以的。 明天我要让他觉得,这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到了早上六点左右。 倪四爷电话告诉我们。 这次他们下山买菜的人数已经加到了十人。 三人走前,四人居中拉板车,三人断后。 中间还间隔了一点距离。 倪四爷还说,他们依旧还是前往皴皮沟的菜市场买菜,但这次买菜明显加大了量,比起昨天,几乎翻了一倍。 这些都是大潘总的微调措施。 饿了肚子,总结了教训,加大了一点防备。 既然这样。 我们今天就不能进行阵地战了。 给他们搞一场游击战。 下午的时候。 我和三黑子租了两辆摩托车,一串长鞭炮,再加一个流氓钩。 两人没上山。 而是在山脚下的一个水塘旁边候着。 这一等。 足足等到晚上七点。 这些人竟然还没过来。 我赶紧给倪四爷打电话。 倪四爷回道:“爷,他们这些人早就把饭菜给做好了,但全在抽烟聊天,也不走!” 我回道:“明白了!” 大概率是换行进的时间了。 如此看来。 之前的判断应该有所偏颇。 大潘总心里可能已经产生了一些犹疑。 我寻思他们换了时间更好。 天色越晚,反而越方便动手。 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多,一行人总算拉着吱吱嘎嘎的四轮板车来了。 三人拿着探照灯在前方打头,四人护着装菜板车居中,三人断后。 待他们全来到水塘边。 我立马向三黑子示意。 黑暗之中。 三黑子的摩托车灯突然亮起。 “呜呜”一声轰鸣。 划破寂静的夜空。 三黑子的位置正好处在山坡上方,车灯这一照,那群人全都短暂失明。 但这群人不愧全是江湖好手,有几人迅速将中间的装餐板车给拉到一边,死死地护住,其他人则迅速合拢,纷纷亮起了刀。 其中一人大声高喊:“戒备!” 我拿起烟头,点燃了鞭炮,向餐车猛然一甩。 “噼里啪啦”炮仗之声响起。 炸得罐子起飞。 这群货一时不明所以,吓得顿时全趴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三黑子的摩托车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下俯冲。 我也迅速发动摩了托车,从侧方杀出。 手中的流氓钩子一甩。 “咔嚓”一下。 勾中了那辆装餐板车。 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全都气疯了,纷纷想起身来护住餐车。 可三黑子的摩托车已经杀到。 这货哈哈大笑:“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一!” 他手中的棍棒连敲。 打得几位想护餐车的人哎嚎连天倒地。 乘此机会。 我骑着摩托车,拉着餐车开始狂飙,到了池塘边上,手用力往前一扯,将整个四轮餐车全扯进了池塘。 有两人的位置比较好,他们没被三黑子的摩托车撞伤,呈癫狂状来扯我的摩托车后架。 来得正好! 这次我们正好要展现出实力! 让大潘总产生这几次干餐车都是有人故意为之的强烈疑惑! 我从摩托车上迅疾跳下。 摩托车借着惯性,冲下了池塘。 我一个反手肘,将冲上来一人给打倒在地。 另一位举刀向我肩膀砍来。 我侧身让过,与他交了几招手,猛然甩一个鞭腿,将他给踹下了池塘。 有刚才三黑子露出那几手,以及我现在展现强硬实力的几招,已经足够了。 不能恋战! 我迅疾往前面疯跑。 他们开始大声嘶吼着狂追。 三黑子刚才在冲击完他们之后,已经驾驶着摩托车停在了不远处,他回头冲我大喊道:“老板,快上车!” 我几个箭步蹬过去,跃上了车。 三黑子油门轰然一响,带着我往前面飙去。 身后呼啦啦的刀丢了过来。 有几把砍在后架上。 其中一把飞过了三黑子头顶,这货躲避不及,被削掉了一块头皮。 疼得他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 “你奶奶个腿,改天我不得弄死你!” 骂归骂。 但三黑子还是懂大局的,驾着摩托车一路狂飙。 没一会儿。 我们已经彻底将他们给甩掉了!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回到住的地方。 陆岑音见到三黑子头上鲜血淋漓,俏脸大惊:“黑子,你怎么伤这么重?!” 讲完之后。 陆岑音赶紧要去拿东西给他包扎。 三黑子一罢手:“老板娘,用不着!” 这货进了酒店的后厨,刮了不少锅灰,糊在了伤口,血立马止住了。 我转头问王图:“农家乐已经找好了吗?” 王图回道:“找好了!这处农家乐四处都非常开阔,非常利于瞬间四散而逃。” 我点了点头:“人呢?” 王图回道:“已经找了三十来人,够不够?” 我回道:“刚好足够!人太多反而不大好!” “大家迅速转移到农家乐!” 他们闻言,赶紧把正在楼上睡得打呼噜的小潘总给带了下来。 小潘总嘴里流着哈喇子,神情显得非常烦躁:“艹!一地鸡毛!睡好好的你们又折腾什么劲,人质的健康难道不重要吗……” 我们没管他。 将他给拖上了车,径直往农家乐开去。 到了农家乐。 发现王图今天找的人都已经在院子里打牌喝啤酒了。 这些人全是王图以前厮混时的朋友。 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臂膀上还有纹身。 有一些人还认识三黑子,跟他打着趣。 “黑哥,听图哥说你一直在魔都鬼混呢,怎么混成脑残了?” “你特么才脑残,老子这是受伤了!” “哈哈哈!你不是武功天下第一吗,也有受伤的时候?” 王图说道:“大家都别闹了,这位是黑子的老板,姓苏。这次利索又赚钱的活计,就是苏老板给派给大伙的,大家都打个招呼!” 众人闻言,忙从桌边起身,齐声道:“苏老板好!” 三黑子直皱眉:“一个个没点眼力见!旁边貌美如花的老板娘不要打招呼吗?!” 众人又转头冲陆岑音喊道:“老板娘好!” 陆岑音脸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点了点头,对陆岑音说道:“老婆,先给弟兄们发钱!” 陆岑音听了,又羞又气,但当着这么多人面,她又不能甩脸,只得拉开了包,给众人开始发钱。 一人一千块。 我见大家全都收了钱,问道:“图哥之前交待你们要做的事,大家都明白吗?!” ------------ 第四百二十九章 小棉宝 众人回道:“明白!” 我随便挑了其中一个人:“你来说一下!” 那人朗声回道:“回苏老板,图哥的交待就两句话,打牌喝酒吃烧烤、有人来砍撒腿跑!” 我点了点头,对王图说道:“给大家上点好肉,但明天酒必须撤掉,别喝多了跑不快!” 王图回道:“好的。” 我们进庄园休息。 倪四爷继续去山坡盯着了。 翌日清晨。 倪四爷打来了电话:“爷,这次他们加了人,没拉板车了,下山后直接去了超市,买了大量的泡面火腿肠鸭腿。而且他们非常谨慎,买完之后,直接用农用车,迅速运至山脚,山脚下一大帮人在接应。” 我回道:“行!你先回来!” 火候已经到了。 之前弄他们的饭菜并不是真正目的。 主要是让大潘总起疑心:有人已经盯上那一批新娘货了! 第一天饭菜出事,大潘总可能以为完全是一场意外,为避免出幺蛾子,饿肚子也忍了。 第二天饭菜出事,搞饭菜的还是我们,而且还展示出了强硬无比的拳脚功夫,以大潘总的精明,肯定会推断出他们已经被人给故意搞了。 今天他突然改成采购大量的泡面火腿肠鸭腿,而且还动用如此阵仗进行运输衔接。 证明他已经作好了在山上进行持久战的准备。 而且。 我坚信,大潘总现在一定正派人在疯狂调查我们到底是谁。 我可不给他在山上进行持久战的机会。 必须给他再加一把火! 把大潘总等人全部引下来! 到了中午。 我进了小潘总的房间。 这货非常无聊,正用手在掰自己的脚趾甲,掰完之后,还放鼻子上嗅一嗅,随即随手丢掉。 一地的脚趾甲碎屑。 他看到我进来,问道:“要打麻将吗?” 我回道:“不打麻将,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 “给你哥打一个电话!” “对嘛!你让我哥送点钱给你们得了,省得你们整天还要养着我,多吃亏!王家庄的事,你们点了就点了,老潘家也不差这么一个基地,我这人心胸比较开阔,不跟你们计较。” 话说得挺漂亮。 我寻思一旦放了你。 你不想方设法弄死我们才怪。 我说道:“不让你哥送钱,让你哥来救你。” 小潘总闻言,皱眉问道:“怎么个意思?” 我向他解释道:“等下你打电话告诉你哥,讲清楚这么一件事!有一个姓苏的家伙,可能是老潘家的仇家,盯上了东禅古寺的这批新娘货,在邙山把你给逮了作为人质,来到了伏牛山。” “前两天,姓苏的还去断了东禅古寺的后勤,计划是饿山上众人两天,今天晚上十二点,姓苏的打算乘山上众人已经饿得头脚发晕,准备带人上山,强攻东禅寺。” 小潘总:“……” 我问道:“要再说一遍?” 小潘总回道:“不要不要。可我哥会相信吗?我作为一名人质,又怎么知道你们这些内幕计划呢?!谍战片你看过吧?逻辑性很重要!” 我笑道:“知道。你哥一定会问你怎么会知道姓苏的计划,你告诉他,你买通了看守你的人,承诺被救出去之后,给看守五百万。计划、被看押的地址,都是看守告诉你的,电话也是借用看守的,叫你哥带着五百万,来悄悄来救你。” “当然,你在给你哥打电话的时候,必须注意情绪和用词,把自己代入一位好不容易抓到救命稻草的人质身份来演,明白了吗?” 小潘总闻言,顿时愣住了:“这逻辑牛逼啊!不行……这事我肯定不能干,你在忽悠我坑我哥!艹!一地鸡毛!” 我摸了摸他的头,转头叫三黑子进来:“把他打一顿,再来一遍水滴石穿!” 小潘总吓得整个人都窜了起来:“艹!一地鸡毛,还玩……” 三黑子不管这矮胖墩挣扎,直接把他拎到了隔壁房间。 先传来哎嚎之声。 再传来水滴石穿的痛苦呻.吟。 半个小时不到。 三黑子出来了:“老板,这家伙可能玩女人太多,虚不扛造,已经快不行了!” 我让三黑子把他给拖出来。 小潘总已经奄奄一息。 三黑子拿手指往他后腰上猛地一怼。 小潘总立马惨呼着窜了起来,直接噗通一下,向我给跪下来,痛哭流涕:“别玩了,别玩了,我干还不行吗,呜呜……” 我拿了一个专用电话给他:“注意情绪和用词!” 其实情绪已经非常到位了。 因为他一边哭,一边颤抖着手拨打电话。 为了避免这货在通话之时突然反水。 我亮出了匕首,直接架在了他脖子的动脉上,表情沉若深潭。 不过。 按小潘总的尿性。 我算死了他不会反水。 “哥啊,我是小棉宝啊,呜呜……” “棉宝!你怎么了?!” “呜呜……哥你听我说,我只有一分钟时间!我在邙山被一个姓苏的抓来伏牛山了,他是老潘家的仇家,盯上了那批新娘货。前几天他还去断了你们的后勤,打算今天十二点带人强攻东禅寺!我承诺给看守我的人五百万,现在人关押在‘滨江农家乐’,你带好钱来救我,到时偷偷联系看守的电话!” 三黑子在旁边厉声喝道:“快点,等下姓苏的要回来了!” 小潘总立即把电话挂了。 我收起了刀,将专用手机关机。 “小棉宝,表现非常完美,给你加个鸡腿!” 出了门。 美美地吃了一顿饱饭,还睡了个午觉。 现在就静待大潘总作出决断了。 下午三点多。 专用手机开机。 里面没任何动静,继续关机。 四点多。 一直在“滨江农家乐”对面饭馆拿望远镜盯着四周情况的王图打来了电话:“兄弟,如你所料,刚才有三四个人,鬼鬼祟祟地在侦察滨江农家乐,估计是东禅寺上面派下来的人,现在他们已经走了。” 大潘总果然谨慎。 尽管小潘总痛哭流涕地求救,且与之前断后勤之事完全对应的上,但他还是保持了怀疑态度,特地派了人来农家乐侦察。 当然。 侦察的结果肯定是:农家乐里有三十来个人,正赤膊露出纹身吃肉打牌。 这群人中间。 还包括了让他们印象无比深刻的三黑子。 大潘总拿到这份侦察结果。 对自己弟弟被绑架之事肯定会信! 果然。 下午五点多。 专用手机开机。 里面有好几个大潘总的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 ------------ 第四百三十章 神兵天降 “朋友,开机聊聊。” “朋友,我准备带钱来赎我弟弟,怎么交易?” 看来他已经非常着急了。 我编辑信息回道:“五百万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们在哪儿见面?” “今晚十二点,姓苏的会带队上山攻打东禅寺,只留下我们几个人在守着你弟弟,这是救你弟弟的唯一机会。你到时在农家乐后面的鱼塘旁边等我,务必记住两点:准时、一个人来!” “好!” 继续关机。 鱼已经彻底上钩了。 按我的推测。 大潘总一定会迅速做如下两件事情。 第一,他会安排人员,在半路猝不及防拦截并袭击我们这支“上山抢货”的队伍,绝对不会容我们上山攻打东禅寺。 因为群殴毕竟是一件大事,如果他们在山上等我们来厮杀,出了事,寺庙一定会引起公家的注意,到时反而引祸上山,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他们埋伏我们的位置,一定会离东禅寺比较远,伤完我们之后,立即就走。 此外,他们召集下山袭击我们的人数,必定是东禅寺绝大部分高手。因为他白天已经侦察到我们人数大概三十人左右,他们山上有四十人,不召集足够多人员,无法确保一攻必胜。 第二,大潘总会亲自悄悄带几个顶尖高手,甚至可能还会带上热武器,来农家乐鱼塘旁边赎人。 他大概率不会带钱,而会采取一切可行手段,将小潘总给救出去。 也就是说。 今晚十二点。 东禅古寺之内。 无主心骨、无守护。 在下面热热闹闹开战的时候。 我将直插东禅寺这颗心脏。 彻底毁了那批新娘货! 这叫神兵天降! 我把三黑子和王图同时给叫了过来,最后进行了一次详细交待。 “王图,晚上十一点半左右,你带着二十多人往东禅寺的方向行进。按我的推测,他们大概率会在半道上进行拦截袭击。你千万叮嘱弟兄们,别打架,看到有人来袭击,立马撒丫子跑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黑子,你见到王图带着人从庄园出发之后,将小潘总带到农庄后面的池塘旁边,到时大潘总一定会亲自过来赎人。你也别打架,与他先言语纠缠一会儿,如果他动家伙,你丢下小潘总就跑。逃跑路线你务必先规划好,暗中也带上几个人,一定注意自己安全!” 三黑子瓮声瓮气回道:“我不用带人,一人足够!” 我回道:“闭嘴!” 三黑子:“……” 我说道:“现在让大家吃好喝好休息好,晚上准备开干!” 众人休息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 一直在山坡上盯人的倪四爷打来了电话。 “爷,东禅寺的人真的下山了,大概下来了三十来人!” 我心中顿时欣喜万分。 一切都在按剧本正常推进! 我与王图和三黑子打了一声招呼,叫上了陆岑音。 两人换了一身衣服,化好了妆,戴上了头盔,共骑着一辆摩托车,出了庄园门。 先在皴皮沟下面的集市上转了几圈。 乘着黑。 我们先往东禅寺杀去。 骑到半路的时候。 我们见到了两辆古怪的卡车,悄无声息地停靠在山脚一旁的岔路大树下。 有几人还在用稻草蒙卡车。 他们显然都是大潘总的人,正在进行伪装埋伏。 我心中冷笑。 泼粪、翻鱼塘、抓亲弟…… 这对大潘总等人来说,简直已经羞辱到了极致。 他们此刻肯定憋足了劲,想一战雪前耻。 不知道等下他们惊天骇地的一拳,打在棉花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们戴着头盔。 陆岑音从背后把我抱紧紧的。 在他们看来,无非就是晚上出来野混的小情侣。 没人搭理我们。 我们快速骑到了山脚下,将摩托车给藏在了草丛里。 来到了半山腰,与倪四爷汇合。 我见到倪四爷被蚊虫盯得满头满脑的包,心中感激。 “四爷,辛苦了!” “爷,你可别说这话!姓潘的叫人把我打得那么惨,我不要报仇吗?!” 三人摸黑往山上走去。 到了山上。 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了。 下面肯定已经开始噪起来了! 我对倪四爷说道:“四爷,赶紧去看一下寺庙里有多少人!” 倪四爷狸猫一样过去了。 一会儿之后。 他回来说道:“前殿一个和尚,两个保镖,后殿还有四个保镖!” 我点了点头:“你现在返回半山坡,继续盯着,如果有人突然上山,第一时间通知我!” 倪四爷闻言,立马去了。 我让陆岑音跟在我后面,大踏步往东禅寺走去。 陆岑音神情显得很紧张,手里死死地抓着一把匕首,藏在身后。 我安慰道:“你把刀收起来,他们不是我对手。” “等下打起来,你离远了看大戏就成。” 陆岑音点了点头,将匕首收起来:“你千万别逞能啊,打不过就跑!” 说话之间。 两人已经来到了大殿。 大和尚和两位保镖见我们到来,满脸疑惑。 我双手合十,神情非常虔诚:“大师,我今晚特地来还愿。” 大和尚满脸懵逼:“还愿?什么时候许的愿?” 我无比开心地说道:“半年之前,我曾向东禅寺的观音娘娘许愿,让我媳妇快点怀上小孩。今天下午我们在城里刚做完彩超,媳妇肚子里单孕囊活胎,可把我们给高兴坏了!” “从医院出来之后,我们没管天已经黑了,打出租来了皴皮沟。到皴皮沟之后,司机不愿意再往里走了,我们一路走到山上来还愿!” 尔后。 我一拉旁边的陆岑音,摸着她的小肚子。 “大师,您看我媳妇是不是已经显怀了?” 大和尚满脸不解:“半年前?我不记得了啊。” 两位保镖都盯着陆岑音的肚子看。 陆岑音脸红得不行。 但这种表情,在他们的眼里看来,倒真像是刚怀上孕的小媳妇娇羞模样。 乘他们懵。 让他们疯! 我猛然一脚,将大和尚给踹翻。 转手一个反手肘,将一位保镖给干趴在地。 另一位见状,大惊失色,亮出刀就冲我袭来。 我鞭腿横扫,将他给放倒。 一拳猛击他的面门。 他顿时发出了惊天的惨呼之声。 就是要让你叫! 我对着他们三人连怼三拳,打得他们起不来身、说不出话,转手拎起了角落一根金刚禅杖,迅速躲在了文殊菩萨雕像的后面。 这几下出手。 不是他们的水平太差。 这些跑江湖的。 没有垃圾货色。 主要是他们一直盯着陆岑音的肚子看,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再顶尖的高手,猝不及防被人背后捅上一刀,都得死。 刚才那位家伙的惨叫之声,已经吸引了后院四人。 后院脚步声无比凌乱。 四人冲了过来。 现在对付后院跑来救援的四位。 我还要再玩他们一次猝不及防! 他们跑进了前殿之后,见到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正在惨嗷的三人,再一看站在门口婷婷袅袅、人畜无害的漂亮姑娘,彻底傻眼了,几人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 陆岑音纤手抬起,笑意盈盈地罢了罢手,指了指文殊菩萨雕像:“不是我打的哦,打他们的人在雕像后面呢。” 他们正要回头看。 我手中金刚禅杖呼啸而出! ------------ 第四百三十一章 惊雷 这柄金刚禅杖是钢材质做成的。 势大力沉。 一棍横扫过去。 两人顿时闷哼一声倒下。 另外两位大惊失色,立即向我凶狠无比扑来。 其中一人手中的喷子想冲我打来。 我手中金刚禅杖猛地一磕,将他的喷子打在地上,嘴里一声爆喝,对着他当胸一顶。 本以为他会立即倒飞出去。 可没想到。 这货在往后倒的时候,手中竟然拉着金刚禅杖一起往后而倒,将我往前猛扯。 简直是搏命的打斗之法! 他此举的目的。 就是为了造成我在撤杖与夺杖之间的短暂空隙,给同伴争取一丝攻击空间! 我大意了! 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不要命。 稍一犹豫。 旁边那位手中的匕首就已经向我凶狠刺到。 这几人的功夫档次,与前殿两位完全不是一个水准。 难怪由他们负责守后殿。 都是一流好手! 大惊之余。 我只得迅疾撤杖滚地,躲避他这凶狠一击。 可身子滚到了之前一位被我打倒之人的旁边。 这家伙竟然嘶吼了一声,双手死命地抱住了我。 刚才拿匕首袭击我的人身形若饿虎扑食,一跃而至,匕首朝我胸口狠插! 危急万分关口。 这货突然嘴里闷哼一声。 手中的匕首“哐啷”落下,整个人瘫软栽倒在地。 抬眼一看。 陆岑音脸色蜡白,手中正拿着一尊小铜香炉,炉子上还有血。 她偷袭了那家伙! 事情讲起来慢。 其实都在瞬间发生。 我猛地头后仰,往抱住我身体之人头上死命磕去,他顿时惨呼不已,手松开了,捂住了头。 从地上一跃而起。 对着这些倒在地上的家伙一顿猛锤狠踹。 他们全晕了过去。 一声冷汗! 我再捡起那柄金刚禅杖,对陆岑音说道:“快去后院!” 我们撒丫子往后院狂奔。 大潘一直在寺庙的后院摆布重兵。 那批新娘货应该就藏在后院的某处地方。 到了后院。 里面有一张长长的大通铺。 旁边还有没收拾好的矿泉水瓶、泡面碗以及熟食包装袋。 看来这两天他们没少吃苦。 我们分头开始找。 陆岑音翻箱倒柜。 我开始掀开通铺,手拿着金刚禅杖,在铺子下面、地面、墙面,不断地狂怼。 可地面反馈回来的声音全是实心的。 没有任何地下暗格的痕迹。 陆岑音大急道:“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没有找到!” 我对她说道:“你继续在屋里找!” 讲完之后。 我快速退出了后院,观察了一下整个后院的造型。 后院整体呈凉亭建筑模型,规模不大,尚不足两百平方,墙壁还是标准的二四墙,非常薄,可能平时后院专门用来放一些礼佛物品。 建筑的横向不可能藏任何东西! 刚才里面空间也没有! 只能去看一下屋顶! 我见到旁边的一棵大银杏树。 几下就爬了上去。 从树上往屋顶一跃。 用脚开始狂踹瓦。 “咔嚓嚓!” 青瓦被踹开了一个大窟窿,露出了下面的梁,后院里面的灯光从窟窿透上来。 探头往下面一看。 整个弧形梁顶全是架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甚至还能透过窟窿看到陆岑音在下面焦急翻箱倒柜的身影。 倒有几只老鼠,被吓得吱吱叫四处乱窜。 正在此时。 我电话突然响了。 “爷,你们到底好了没有?!之前下山拦路的那群保镖,现在正往山上疯跑!你们快跑啊,不然来不及了!”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毫无疑问。 他们之前在半路上埋伏,见到王图等人之后,突然发起袭击,但王图带着人立马四散而逃,让他们懵逼了。 加上三黑子那边,可能大潘总夺人质比较轻易,三黑子也撒人逃命。 两边信息一综合。 以大潘总的江湖经验,估计他已经反应出来上当受骗了,迅速命令人往东禅寺回撤。 我回道:“知道了,你先撤!” 从倪四爷山坡盯人之处,冲到东禅寺,顶多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距离。 留给我们找到并毁掉这批新娘货的时间,绝对不能超过十五分钟! 我一咬牙,往后退了两步,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地之后,迅速重新进入了后院。 陆岑音说道:“我还没有找到,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回道:“没有!再找十几分钟,没找到我们必须撤,东禅寺的人已经返回了!” 两人继续在后院疯狂翻找。 可惜仍然一无所获。 时间在不断流逝。 我看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心中无比憋闷:“撤!” 陆岑音俏脸布满了不甘:“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杀进来,下次可能再没机会了!”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如果再拖下去。 我们两人都要折在东禅寺! 我回道:“我们的命比毁这批货重要!” 讲完之后。 我拉起她的手,就往外面狂奔。 在奔出前殿的时候。 脑海突然闪过了一道惊雷。 我可以通过虚虚实实、声东击西之法调动大潘总。 大潘总作为极为老辣的托工走货头头,他凭什么不会用这种方法来防范别人弄掉这批新娘货呢? 我们刚才只顾在一直重兵把守的后院寻找。 这会不会大潘总故意布下的一个迷雾阵?! 陆岑音问道:“你怎么了?!” 我回道:“岑音你先走,我再找找看!” 陆岑音大急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我回道:“拖油瓶!” 陆岑音恼道:“你才是!” 两人再次返回了前殿。 前殿的陈设更加简单,除了各种佛陀雕像、蒲团、神龛、香炉,无任何其他东西。 陆岑音立即翻找神龛等物件。 我闭上了眼睛。 摒弃一切杂乱无章的思绪。 聚焦于货物本身特性。 新娘货是赝品古董。 这一批货加起来应该体积比较大。 小地方肯定藏不下。 我睁眼一看。 佛像! 在这个前殿。 只有佛像内部镂空,才能藏下这批新娘货。 我心中暗道了一声得罪! 大踏步冲了过去,将一尊文殊菩萨雕像用力往下一扯。 “咔嚓”一声巨响。 木雕佛像被砸裂。 里面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几片瓷片突然摔落了出来! 我大喜过望,冲陆岑音喊道:“快推倒全部佛像!” ------------ 第四百三十二章 蝼孔城崩 两人开始疯狂地推倒那些端坐的佛像。 佛像一倒。 木块碎裂,里面的东西全露了出来。 干稻草中间,裹满了瓷器、字画、青铜器…… 粗粗一眼扫过去。 好家伙。 竟然足足有上百件赝品。 全高仿明以前的好玩意儿,部分好像还是战国和周代古董的款制式! 这些玩意儿全部经过专家鉴定书签字认可。 一旦拍卖出去。 市场价值将是难以想象的惊天钱款! 万幸的是。 里面以瓷器居多,青铜器占少量,比例大概在九比一。 一件一件来砸肯定是来不及了。 我转头看到了旁边的粗麻绳,迅速用绳子绑起了一尊佛像,嘴里一声爆喝,将它硬生生给拖出了大殿外。 前殿的右侧边是悬崖。 我将佛像往下面猛推。 “轰隆隆”的响动传来。 佛像一边往外洒着破裂的古董碎片,一边往山下疯狂滚动。 陆岑音见状,在前殿之内疯狂地给佛像绑粗麻绳。 我几乎不给留自己任何间隙。 陆岑音绑完一尊。 我立马拉一尊,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将这十几尊佛像全都拖过去滚下了山崖。 之所以能拖动这些佛像。 盖因里面全掏空。 如果佛像是纯实木所雕。 连想都不敢想! 尽管如此。 短时间疯狂使力,还是让我手脚有一些发软。 正在此时。 我已经见到了山下往上奔来的人影。 手电筒已经朝我们两人照来。 “砰、砰、砰!” 喷子朝我们打来。 我抱着陆岑音就地一滚,开始往左侧边跑去。 左侧是斜坡树林。 只有钻进这里才有机会逃生! 我们前脚往丛林里钻。 后脚就有人疯了一样杀进来。 我们根本管不了脚底下荆棘密布,呈癫狂状往里面狂窜。 喷子不断响起。 奈何他们的枪法并不准。 但凡里面要有一个像马脸保镖一样的枪法好手,估计我和陆岑音已经被爆头了。 山坡度比较斜。 我们几乎连滚带跑。 这群人好像彻底疯了。 穷追不舍。 危急万分时刻。 我们两人已经跑到一处几米高的陡坡边上。 这样下去不行! 我突然止住了脚步,手捏住嘴,猛地一吹口哨。 口哨声无比凄厉地划破寂静的夜空。 我大喝一声:“给老子打!” 那帮追我们的犊子闻言,吓得立马脸色大变,瞬间全趴在了地上。 乘此机会。 我一拉陆岑音。 两人迅疾跳下了陡坡。 下面全是茅草。 我没有受任何伤。 但陆岑音的脚崴了,根本动不了。 我只得咬牙背起了她,迅疾躲进了旁边的一处树丛,从侧面上坡。 直接折返往东禅寺的方向走去。 后面那群追兵知道上了当之后,一个个气得哇哇直叫,纷纷跳下了陡坡,往前面疯狂追去。 陆岑音在我的背上,一手死死地搂着我的脖子,一手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等到他们全都往前方追远之后。 我继续背着陆岑音往山上走。 走了一段路。 脖子顿时一凉。 回头看去。 发现陆岑音美眸大滴大滴眼泪掉出,神情无比痛苦,但银牙紧咬,硬是忍着没吭声。 上了山坡。 我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彻底摆脱了。 如此茂密树林的伏牛山。 他们都以为我们奔逃向山下而去,绝对料不到我们竟然沿着陡坡又返回到了山顶。 我将陆岑音放了下来。 发现她葱段白一般小腿伤痕累累,溢出了殷红的鲜血,右脚腕子肿得像大萝卜。 这丫头可真够坚强的。 我皱眉道:“你忍着点啊。” 陆岑音点了点头。 我摸准了她脚腕子脱臼的部位,用力一合,疼得她差点窜了起来,又用手捂住了嘴巴。 接完之后。 我让她晃动一下脚。 陆岑音晃了一下,委屈巴巴地说道:“已经好了。” 我回道:“让你先走,你硬不走,吃亏了吧?” 陆岑音眼里滴着泪:“不识好人心!我要走了,你没那么快毁掉那批新娘货,指不定现在你已经死了。” 我回道:“正好你也不用报仇了。” 陆岑音闻言,眼眶突然红了,低着头不看我,咬着嘴唇没吭声。 我心中一颤。 这是我们之间关系的最大阻隔。 看似无形,却犹如万水千山,一直横梗于彼此之间。 难以逾越。 每一次触碰这事。 我能深深体会到她的挣扎与痛苦。 “对不起。” 我为自己不经心的言语真诚道歉。 陆岑音抹了抹眼泪,头侧向了一边,美眸怔怔地望着山下。 此处为伏牛山的一个高处。 我们甚至能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到远处矮坡上似乎憋闷到快要爆炸的东禅寺。 那批新娘货大部分都是瓷器。 它们随佛像翻滚下山之后。 肯定已经尽数毁了。 极少部分青铜器赝品可能还完好。 可必然散布漫山遍野。 让他们去找吧。 不过,即便找回来,也没什么作用了。 仅仅少量的几样青铜器赝品。 完全不足以成为港市拍卖行的撬门货。 花费巨大心血制成的新娘货几乎全付之一炬。 由于送港市的货物要与鉴定书内专家签字的鉴定物品完全一致,才具备拍卖的价值,现在货物毁后,潘天香付出昂贵代价攻克取得鉴定证书已经彻底沦为了一张废纸。 港市拍卖行与潘家曾签订了巨额的赔偿协议。 这批货不成。 拍卖行一年半载开不了。 潘家必定将被港市资本给弄得倾家荡产! 晚风轻拂山岗。 草丛不断摇曳。 衣衫烈烈而动。 非常难以想象。 中原王潘天香构建的巍峨大厦,竟然会从今晚开始,轰然倾塌。 怪我吗? 不能全怪。 鼠小杀象,蜈蚣刺龙。 蚁穴破堤,蝼孔城崩。 但凡看起来完全不可击倒的庞然大物,给它送葬的往往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潘家的送葬人。 很明显就是那位可爱又愚蠢的小棉宝。 从这家伙开始瞒着潘天香、大潘总来到邙山主动招惹徐老,其实他就已经在给老潘家量身订做一副棺材。 我只是用锤子,砸下了最后一枚棺材钉而已! 而真正抬这副棺材埋掉潘家的,会是港市国外资本大鳄。 潘天香如果懂得反思。 第一应该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教育好这个小儿子。 第二应该怨恨自己为什么要跟港市国外资本合作。 三黑子打了电话过来,语调非常着急:“老板,你们怎么还不下来?!” 我回道:“累坏了,在山上休息一会儿,你别管我们了。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再靠近农家乐,你跟老倪找个地方猫起来喝酒去吧。” 三黑子回道:“得嘞!王图那边人也全散了” “对了,王图把你让我给他个人的钱全都还回来了。” 我问道:“为什么?” 三黑子回道:“王图说想高攀跟你交个朋友,不想成为你的雇员。我寻思这小子特么是不是含沙射影把我给骂了?” 我:“……” 挂完电话。 陆岑音问道:“难道我们就在这儿过夜吗?” ------------ 第四百三十三章 凭什么我不能死 我回道:“这荒郊野外的,又没有大一点的车,我们没法舒服过夜。” 陆岑音闻言,脸腾一下红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调戏我!” 我笑道:“那讲正经事吧,我等下送你从侧面山坡下山。” 陆岑音问道:“送我?那你呢?!” 我指了指东禅寺:“我要返回寺庙。” 陆岑音闻言,俏脸惊讶无比:“你回东禅寺?中原王潘天香现在恨不得吃你肉啖你血!我们这个时候应该尽早离开豫省,你还回去干什么?!” 我说道:“我就是要让潘天香抓住我。” 陆岑音:“……” 我反问道:“现在最想弄死我的人是谁?” 陆岑音回道:“中原王潘天香。” 我又问道:“最不想我死的人是谁?” 陆岑音一听,没吭声了,低头说道:“哎呀,你继续讲正经事,别老是逗我!” 我简直无语了。 女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样一条绕城高速。 她都想哪儿去了? 我说道:“当然,最不想我死的人肯定是你。” “但还有一个人,他肯定也跟你一样,绝对不想我死。” 陆岑音闻言,顿时愣了,美眸瞪得老大:“老司理?!” 我回道:“聪明!” 陆岑音急道:“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啊?!” 我解释道:“从我出道以来,帮你争家主、砸暗船、点魔都据点、邙山夺琴,做得每一件事,其实都让老司理感受到了切肤之痛。但此人城府之深,完全不可探察,能忍世间一切不能忍之事,他始终没动我一根毫毛!” “根本的原因在于,我身上的苏家神器没有出现,一旦神器出现,被他给拿到手,他将毫不犹豫把我打入万劫不复深渊!如果我突然被潘天香抓到,潘天香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死我。” “这是老司理坚决不允许发生之事,他一定不会让潘天香如愿,以最快速度救我出来。只要他来救我,哪怕是他只派属下暗中来救,就一定能顺腾摸瓜找到老司理是谁。我之前一直在钓鱼,现在我要成为一条鱼,咬住钩子,钻出水面,看清老司理的样子!” 陆岑音大惊失色:“不行!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轻轻拉着她的手,神情无比郑重。 “岑音,老司理是当世第一枭雄。我曾多次主动、被动做局,均无法将他揪出,甚至,花叔十年邙山假琴局,他还能遁逃。老司理的分析、判断、忍耐、坚韧、狠毒,天地之罕见!” “邙山之事后,他绝对不会再给我们留下任何漏洞。事情进展到了今天,其实我们已经彻底陷入了死局当中。这次我借徐老之事,捣毁中原王潘天香,故意让她逮住我。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此事的真实性,这恰好是我变死局为活局的天赐良机!” “如此转瞬即逝的机会,我一定要牢牢抓住!” 陆岑音不断地摇头:“苏尘,找不到老司理,我们慢慢再找。可潘天香一旦逮到你,你会没命的!” 我从地上起身。 眼瞅着山岗下的杂草。 感受身上的凉风。 萧杀、荒凉、凄迷。 半晌之后。 我返身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会死?” 陆岑音:“……” 我说道:“老司理做赝品勾结国外资本,中原王潘天香也做赝品勾结国外资本!我相信他们一定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同行死冤家,他对付潘天香来救我,根本不会有任何顾忌!我完全有信心,在他们夹缝之中活下来。” “退一万步来说,为了西域佛天珠,我父母、你父亲、聋妈、花叔、刘婶……他们都可以赴死,凭什么我就不能死?!” 陆岑音顿时愣住了,眼眶泛红,颤声回道:“老司理也没拿到麒麟玉佩,既然你可以这么做,我也可以!我跟你一起让潘天香逮住,你用不着让我置身事外!” 我瞅着她俏脸无比坚毅的样子。 心中没来由的一股心疼。 这是一位喜欢板桥闲趣的姑娘。 却踏入了江湖的血雨腥风。 我说道:“岑音,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 “第一,万一我出了意外,你要根据这次老司理露出来的马脚,继续与老司理周旋。第二,宋掌柜的儿子,他曾说过要打电话给你,告诉你线索,你必须等他,掌握好线索。” “你出了意外,我还能周旋的来吗?” “周旋不是让你跟他斗。” “那是什么?” “安静蛰伏,静待客人。” “什么客人?!” “神秘君家!” “你别说神秘君家,他到现在还没出现,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陆岑音闻听我什么都不让她做,情绪顿时有一些失控。 我说道:“你、我,都是君家的后人,陡然介入这件事,一直以来都在吃力争斗。但神秘君家是与我们父母的同辈人,他是唯一一位能在西域沙漠安然无恙逃出,且经过十年,老司理还掌握不了他行踪的人。” “你要相信,神秘君家的本事不仅远超于我们,还越过我们的父辈!而且,我感觉我们这些事,他一定全看在眼里,只要时机合适,他绝对会以让我们震撼的方式登场!” 陆岑音捂住了脸,带着哭腔:“我不信!反正你不能去送死!” 这是来情绪了。 女人莫名其妙的情绪。 我扶着她的肩膀,编了一个谎言,神情无比郑重:“岑音,你放心,我有潘家的把柄,足够自保!” 陆岑音抬眼问道:“什么把柄?” 我凝望着她:“你相信我!” 陆岑音:“……” 我说道:“你出去之后,还要做一件事,立马报警!我去东禅寺,本来就是被他们绑架,这不算报假警。公家正式介入之后,老司理才会相信我真的被潘天香给逮住了。” 陆岑音闪着晶莹的眸子:“小竹他们要怎么交待?” 我回道:“告诉他们实话,让他们天天去公门吵,要求抓紧时间破案。” 陆岑音又问道:“徐老呢?” 我回道:“请求徐老给公门施压!” 陆岑音再问道:“要不要对徐老也说实话?” ------------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一啸风从空谷生 我回道:“不要!” 陆岑音说道:“此事因徐老而起,不告诉他实话,他要是一急之下,动用江湖手段来救你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这就是我让你报公的另外一个原因。报公之后,绑架之事已经算是彻底曝露在阳光之下了,公家在死盯着潘天香,以徐老的身份,他就是急上了天,也不会动用江湖手段。但他一定会对公家反复施压,争取用正规渠道确保我的安全。” “换一句话来说,如果谁敢不管不顾公家,在第一时间、无比急迫地采用江湖手段来救我的命,谁就是老司理!因为在不知我主动做局的情况之下,只有老司理最不想我挂掉!” 陆岑音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 她问道:“如果公家把你给救了出来,这个局不是白做了吗?” 我回道:“他们救不出一个不想被救出来的人,我会有办法。” 陆岑音沉默不语。 我瞅了瞅东禅寺。 不少人已经提着马灯、探照灯出寺庙了。 估计前面那批人没找到我们。 大潘总已经决定满山遍野搜查。 从实际效果来说。 根本没什么意义。 但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怎么做。 就比如我们不小心丢掉了非常贵重的东西,明知道百分之九十九已经被人给捡走了,但我们还是会在丢东西的地方反复去寻找。 归根结底还是心理暗示在作祟。 万一狗屎运重新找到了呢? 大潘总现在就是这种疯了的状态。 不过。 我们要再不走。 还真的可能要被他们给逮住。 我拉起了陆岑音:“走吧。“ 陆岑音心事重重,跟着我往山下走去。 一路规避着搜查人员。 路上。 陆岑音一直在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两人沉默无言。 到了山下。 我对陆岑音说道:“你从田间小路转出去,我已经发信息让三黑子在路口等你,去吧!” 陆岑音闻言,突然一把抱住了我,带着哭腔说:“苏尘,我等你安全回来!你的命是我的,绝不能给别人。” 我温柔地摸了摸她头发:“好。” 陆岑音放开了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将鸳鸯蝴蝶琥珀递给了我。 “等你回来送给我。” 讲完之后。 她转身,甩着马尾走了。 我重新上山。 夜非常静。 周围虫嘶鸟鸣。 我心里反而变得一片宁静。 与老司理斗到现在。 生死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我回到了之前逃跑的那个缓坡。 我们之前是从这条线路逃跑的。 搜查人员肯定会加大力度反复搜查这条线路。 我在地上坐了下来。 等着搜查之人到来。 半个小时之后。 果然。 从远传来了灯光。 “……潘哥怕是疯了吧,让我们找不到人就别回去,这都第几遍了……” “能不疯吗?守了几个月的货被人突然给点了,老潘家这次可能非常危险!” “可咱这样肯定找不到啊,之前留守寺庙的兄弟说,来点货之人是顶尖高手,人家肯定早就跑远了!” “这无非就是潘哥绝望中的一个心理安慰,让咱找就找吧,今晚别想睡了。” “……” 我长呼了一口气,给陆岑音发了一条信息:“立即报公!” 尔后。 将手机埋在了土里。 抬手将自己的一只脚腕给掰脱臼。 再拿起了匕首。 心中默念了一句九儿姐教我的诗。 “一啸风从空谷生,直教平地作沧溟。” 咬牙一刀扎在大腿上。 血流如注。 再弄了点泥土在伤口上敷了。 躺了下去。 我瞅准他们探照灯晃动的角度,慢慢地拿着匕首,将匕首面对准了探照灯光。 夜晚刀面的反光尤为强烈。 一晃之下。 一道白光立马反射了过去。 我闭上了眼,装晕。 期待他们不是瞎子。 如果这都还看不见我。 我这一刀可算是白挨了。 可能又要等下一波的人来找,想办法再让他们发现。 不过到了那时。 我可能真的会血尽人亡。 “卧槽!” “刚才有光闪了一下!” “没下雨你也能遭雷劈,牛逼啊!” “滚蛋!” 有探照灯光立马朝我这边照来。 脚步声逐渐靠近。 “哎呦卧槽!那什么玩意儿?!” “去尼玛!一只癞蛤蟆,你一惊一乍做什么?!” “不是啊……那边树丛里,是不是躺着一个人?!” “不会吧?!” 脚步之声开始变得无比急促。 我已经感受到几个人蜂涌而至。 “老天啊!我们找到了!” 我装成被他们给惊醒,睁开眼睛,神情恐慌,立马拿起匕首想起身搏斗。 “嘭!” 一拳下来。 我顿时胸前一窒。 随即。 拿匕首的手里面被人给“咔嚓”掰脱臼了。 匕首“哐当”一声落地。 接着就接受了他们劈里啪啦的一顿爆锤,要不是我提前运了气护了一下体,估计现在都被彻底干晕了。不过,他们也不敢下死手,把我弄出好歹,没法向大潘总交待。 饶是如此。 我的鼻孔、嘴角还是溢出血来。 身躯根本动弹不得。 “真尼玛带劲啊!竟然一直晕在这里!老五,去找一下那娘们哪儿去了!” “老三、老四,把他先给绑回去,给潘哥报喜!” “哎呦卧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特么不费功夫!” 我身子立即被粗麻绳给死死地绑住了。 两个人开始拖着我往上走。 其他人继续在周边疯狂地寻找陆岑音。 一会儿之后。 我就被拖上了狼藉不堪的寺庙前殿。 之前被我打倒在地的货。 有几位包扎了头。 正满脸憋屈地坐在地上。 他们见到我竟然被绑了上来。 顿时兴奋的青筋暴凸。 一个个凶神恶煞地想向我扑来。 但被拖我上来的两个人给阻止了。 “先别动他,等潘哥上来再说!” 我吐了一口血沫子,冷冷地看着他们。 什么叫深入虎穴。 这就是了! 我当时想。 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玩得最刺激、最冒险、最痛快的一个局。 “艹!一地鸡毛!” 一句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小潘总来了。 他竟然没去山上找人。 估计三黑子做假局放了他之后,这货被自己的哥哥带上了寺庙,让他待着别动。 “苍天啊,大地啊,你们这是给老子在痛快出气啊!” 小潘总开心的仰天长呼。 ------------ 第四百三十五章 披麻戴孝 小潘总腆着大肚子,笑嘻嘻地围绕我,打量了好几圈。 “这还是那位点基地、抓老子、砸寺庙,上天下海无所不能的苏大老板吗?” “苍天啊、大地啊!猪上树了、鱼爬山了、神仙下凡了啊!哈哈哈!” 情况变得有点糟糕。 我主动被逮的目的是要不断地拖延时间,最大限度避免自身受到伤害,等着老司理来救我出去。 要实现这个目的。 我必须跟那位极度谨慎且江湖经验十足的大潘总对上话。 只要能和他对上话。 我就有信心让身体不受任何伤害,将这个局继续走下去。 可今天也确实够倒霉催的。 来了寺庙的大殿之后,没碰到大潘总不说,却遇见了这位之前被我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小潘总。 这货的脑子实在太蠢了。 我又不能将准备跟大潘总说的话讲给他听。 因为。 以他的智商,根本不可能听懂。 提前落在的他手上,肯定没啥好果子吃。 果然! 正大笑着。 小潘总突然神情变得无比狰狞。 他转手迅疾抄起了一尊铜香炉。 “今天老子要开你的瓢、挖你的脑屎,炖汤喝!” 呼啦一下。 他手中的铜香炉立即向我的头凶狠无比地砸来。 若是被他砸到。 非死必残! 我只是手被捆住了,脚并没有任何束缚,一只脚腕脱臼而已。 而且,像这种捆绑我的绳子,我可以很快地解开。 上次疯虫在宣市绑我。 我就曾偷偷解开绳子,给颜小月递了一把刀片。 目前这种情况。 我肯定不能被眼前这个小棉宝给砸中,否则局未成、身先死,而且还死在这种不入流的货色手上,到时候去投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先保命要紧! 正准备侧头让过铜炉并一脚将这货给踹飞。 “住手!” 大殿门口一声爆喝传来。 小潘总手中的铜香炉陡然停住了。 众人皆起身打招呼:“潘哥好!” 大殿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 身材、模样与小潘总有几分相似,矮胖子一枚,但眉宇之间那股沧桑和霸气,完全不是小潘总所能比拟的。 我算舒了一口气。 大潘总来了。 这命应该算是留下来了! 大潘总没吭声,脸色铁青,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反复地打量着我。 足足几分钟。 现场一片宁静。 我却感受到了他身上那一股浓郁无比的杀气。 “哥,还在等什么?!这王八犊子把我们老潘家弄得太惨了,我要把先把他剁成肉酱,和成泥,搅拌匀了放在高温瓷炉里烧!烧成瓷器,给老子当便桶!艹艹艹!” 小潘总双眼暴凸,几乎在咆哮。 大潘总转头瞪了他一眼。 小潘总似乎非常不服,咬牙盯着他哥。 “苏尘?” 大潘总张嘴问道。 我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没吭声,有恃无恐地盯着他:“幸会!” 大潘总没再看我,回头问道:“棉宝,你要一次性弄死了他,觉得解恨吗?” “解个屁恨!碎尸万段都不解恨!”小潘总咬牙切齿地回道。 大潘总点了点头,问道:“他折腾你的时候,用了什么办法?” 小潘总闻言,似乎仍心有余悸,颤声回道:“这小子……用布蒙我嘴滴水啊,太特么狠了……” 大潘总晃了晃脖子,发出了咔咔的响动声:“水滴石穿?不算太残忍。这样吧,先给他搞一套披麻戴孝,再给他点几遍天灯。” 我寻思大潘总可真够阴毒的。 这两种都是古代极其残忍的刑罚。 披麻戴孝,就是先将身上的肉划拉开无数道大口子,在鲜血淋漓的伤口塞上裹了药的麻布,药通过伤口进入全身,麻疼钻心,生不如死。等几天,伤口和麻布彻底愈合长在了一起,再硬生生扯下麻布,重新来一遍,如此反复多次,即便是铁熬的汉子也扛不住。 点天灯,便是将人的手脚绑住,身上淋满桐油,肚脐眼上插上灯芯,点起火来,烧得人快死时,再灭掉,继续再来,直到烧死为止。 据说,董卓就是遭受点天灯酷刑多次之后而死。 这两个刑罚加持。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小潘总问道:“哥,什么叫披麻戴孝和点天灯?” 大潘总眉头紧皱:“不读书的东西!” 旁边有一位下属主动出来解释:“小潘总,所谓披麻戴孝就是指……” 小潘总被他哥哥怼了,神情非常不爽,对下属说道:“老子要你特么解释个屁!赶紧拖这家伙去披麻戴孝!艹!一地鸡毛!” 尔后。 他带着两个人就过来拉我。 刑罚我肯定是不会受的。 因为董卓都被整死了。 我肯定不如董卓,一定也会被整死。 必须要掌握主动! 我突然笑了。 笑得极为不屑。 大潘兄瞅着我,脸上毫无表情。 我说道:“两位,今天我认栽了,十大酷刑可以轮流上。不过,我建议你们也不要急于一时折腾我,反正我也跑不了,倒不如先给天香老总打一个电话。” “我只跟她说一句话,她老人家听完我的话之后,如果她决定从此不管潘家死活,也不管你们的死活,硬是要报仇弄死我,你们尽管往我身上招呼!” 小潘总瞪大了眼睛:“真特么活久见!死到临头还想忽悠!” 他抬手猛地一推我。 我一个趔趄,往后院走。 快出前殿后门的时候。 我回头对大潘总说道:“大潘总,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提醒你一件事。” “如果大家不想被逮住,建议尽快撤离,不信你可以打电话给山下放风的下属问一问情况。” 小潘总见我还在说,气得不行,一脚踹我的屁股,并回头对大潘总说道:“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拉他去披麻戴孝了!” 我出了后院。 心中在赌。 赌大潘总一定会延迟点时间整我。 如果实在避免不了。 我会迅速解脱绳子,逮了这个蠢萌无比的小棉宝,将他作为人质,再继续进行交易。 最初的想法其实是万一谈不拢就逮了大潘总。 但效果都差不多。 当然。 这些都是下策。 万不得已才能动。 “棉宝!等一下!” ------------ 第四百三十六章 农场 小潘总本来正兴冲冲地吩咐人去拿布条呢,听到这话,神情顿时非常不爽:“哥,他就是一个死骗子!” 大潘总大声喝道:“等几分钟再弄不迟!” 这才是一位老江湖的正确选择。 在大潘总的眼中,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早点砍、晚点砍,其实并没什么区别。 验证一下我说的话。 根本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只有小潘总这样的二货才会急吼吼地报仇。 我停了下来。 小潘总脸上的肌肉扭曲,憋得肥脸通红。 我懒得理他。 过了几分钟。 前殿突然传来了凌乱无比的脚步声。 大潘总大声喝道:“老五、老六清理一下东西,其他人快撤!” 公门人要攻上来了。 速度可真快! 整个东禅寺变得一片慌乱。 除了几个人在疯狂收拾东西。 其他人都开始往左侧方的山林里面狂奔。 甚至包括了那位满头肥油的东禅寺主持大和尚。 小潘总神情讶异无比。 我对他吹了一下口哨,说道:“小棉宝,快跑啊!” 小潘总死死地瞪了我一眼,一推我的肩膀:“妈的!等下再来弄死你!” 众人在大潘总的带领之下,呼啦啦往丛林里狂奔。 有几个人开始架着我,几乎拖着跑。 我脚疼的要死,问他们能不能先给我接一下脚腕,不然跑不快耽误事。 旁边的人对我大骂道:“你特么可真麻烦!” 大潘总厉声喝道:“给他接!” 我脚腕子被接上了。 一行人像丧家之犬,狂奔下山之后,迅速找到了一个藏车的地方。 一辆卡车。 上面还盖着绿色的帆布。 我被他们推到了后车斗上。 与那些下属坐在一起。 车快速地发动。 车斗里面传来一股泥腥味道,转头一看,上面还沾了不少土。 我鼻子灵敏。 一闻就知道这车原来是装墓土用的。 制赝基地为了让假古董更加逼真,往往会运不少真墓土,将制好的赝品埋在墓土里,有的埋上好几年,再取出来卖。经过正儿八经墓土所埋过的东西,有一种非常独特的鬼货观感。 这种观感。 说不清、道不明。 味道、光泽、气息,与纯新货完全不一样。 很多顶尖的鉴定高手,鉴定古董不会从具体的款制形态着手,一眼望去,全凭感觉,开口便论真假,还十拿九稳,盖因他们接触的老物件实在太多了,观感往往比鉴定技术还更不会骗人。 据说,当年郭沫若先生鉴定一批清早期古董,组织专家讨论来讨论去,大家的意见不一,无法最终盖棺定论。 无奈之下。 郭先生请到了溥仪。 溥仪过来之后,只淡淡地瞄了一眼,便回道:“全是假的。” 大家问他原因。 溥仪就回了一句话:“这些东西跟我家里玩的那些老物件不一样。” 郭先生听了这话,一锤定音,全判定为假。 溥仪根本不懂古玩。 但架不住他从小天天玩古董,观感比谁都强,他说东西不一样,那肯定就是假的。 墓土埋赝。 就是搅乱这些鉴定高手的观感。 中原王潘天香制赝的专业性强。 汽车一路颠簸飞奔。 也不知道往哪里开去。 车上的人非常肃穆。 一个个面无表情。 我觉得有一些无聊,便主动与一位招风耳聊天。 这位招风耳就是之前我拿金刚禅杖捅他,结果他毫不怕死,直接拽禅杖扯我,给队友争取搏杀空间的那位哥,功夫属实不错。 “兄弟,你练的是长拳?” 招风耳哼了一声,头别过一旁,没搭理我。 “你那一手抱式挺不错啊,我差点折你手里了。” 长拳几大特征,扎、花、抱、洪(也有说扎、花、炮、洪),招风耳对付我的那一下,属于典型的抱拳式。 招风耳一听,神情略微讶异,瞅了我几眼:“你学什么的?不要脸,偷袭!” 我心中好笑,但强行忍住了,说道:“不不不,你这样说等于在骂自己。我也是练长拳的,你练北派,我练南派。南派长拳你可能有所不知,它的打法特点就是这样,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招风耳瞪大了眼睛。 看来这货就是一个武痴。 我开始冲着他胡吹海侃。 从长拳的历史,到南北分流,拳体变种,打法特征,唬的他一愣一愣的。 招风耳兴趣被彻底逗起来了,问道:“我师父没教这些,你讲得真的假的?” 我回道:“南派长拳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凋零了,就剩下我师父跟我会。我师父死后,就只有我懂了。我现在身上有伤,如果我这次没被弄死,到了目的地,有机会打一套拳法给你看一下,能记住多少,看你自己了,毕竟我也不想咱长拳一派技法就此失传。” 其实全是在扯犊子。 瞎编的。 搞古董的人只要开口。 死得都能说成活的。 车摸黑开了五六个小时之后。 停了下来。 众人纷纷下车。 我发现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岭。 目所至处。 枯草丛生。 大潘总招呼人带着我进山。 在山间转悠了大概一个来小时,来到了一处地方。 十几栋老房子。 墙上还贴着斑驳无比的标语:“抓农业促生产搞革命”。 看起来非常像废弃的七八十年代集体农场。 我被关进了一间屋子。 这房间非常大,足足有近两百来平方,门是大铁栅栏门,屋子角落还堆有不少废旧的瓷器、铜罐、铁器、不成形木漆器。 一看就是假东西。 似乎这里还是潘家的制赝基地。 也没人管我。 一会儿之后。 我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味。 敢情他们已经开始起锅吃饭了。 我自从上东禅寺之后就米水未进,肚子饿得咕咕叫。 为了忍受饥饿。 在地上闭目打坐。 半个小时过去。 房子铁栅栏门打开了。 小潘总吩咐几个人,抬进来一个里面烧着大红炭火的大铁炉子,铁炉子上面架着一大盆清水,又吩咐人拿来一根粗壮无比的绳子,绳子甩在了房梁之上,倒垂了下来。 我问道:“小棉宝,你这是干嘛?” 小潘总怒了,冲我大吼道:“不要叫我小棉宝!” ------------ 第四百三十七章 割活猪 我瞅着那两人将粗绳子给拴牢,中间打了一个花结,分成了两条,绳子下端各做了一个活扣。 最后他们还用力拽了一拽,确保绳子结实。 下面铁盆里的水开始往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我问道:“小潘总……这看起来好恐怖啊!” 小潘总神情无比狰狞,嘿嘿奸笑,吸了吸鼻子:“你见过农村杀猪吗?” 我回道:“见过啊!” 小潘总指着粗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见过就好!什么披麻戴孝、点天灯,太特么复杂了,而且死得还慢!老子发明了一项足以载入史册的刑罚,叫做‘土耳其割活猪’!” “等下将你的衣服脱了,吊上去,脚朝上、头朝下,先用开水,利用一天一夜的时间,不间断地把你身体给浇软麻、烫半熟,然后用无比锋利的刀片,一小片一小片将你身上的肉给割下来,丢下面去煮。啧啧啧……” “你身体因为烫麻木了,刀片太快,不会感到痛苦,而且还不会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往下滴,肉在开水里翻滚……那酸爽、那刺激,可特么别提了!” 讲完之后。 小潘总还用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倒吸了一口凉气,露出一副惊悚不已的模样。 我皱眉问道:“你这样做有点过份了吧?” 小潘总冲我大嚷道:“一点也不过份!” 我说道:“可你哥不让你动我。” 小潘总闻言,哈哈一笑:“我哥?他现在临时出去办事了!这里现在老子最大!等他回来,老子已经煮了满满一盆土耳其猪肉,难道他还能打我不成?哈哈哈!” 我寻思这家伙实在是太烦了。 必须想个法子让他安静下来,不再折腾。 至少也得在床上躺几天才行。 转眼瞅到了旁边那些破烂的瓷器、铜罐赝品堆,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我神情惊恐万分:“小棉宝,咱们有事好商量,根本犯不着这样!” 小潘总极度讨厌我叫他小棉宝。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他。 他转头对两位下属嘶吼道:“把他给吊起来,先割了舌头!” 两位下属均面露难色。 其中一位正是在车上跟我聊天的招风耳保镖。 他说道:“小潘总,可潘哥临走之前说了,在他回来之前,不能动这家伙!” 小潘总闻言,立马抬手给了招风耳一个大耳刮子:“现在!这里!只有一个潘总,那就是老子,没听明白?!” 招风耳被打得不敢言语,就跟一位下属要过来抓我。 我的手被绑住,但脚却没被绑住,立马从地上起身,一瘸一拐地在房间里奔逃,边跑边大骂:“小棉宝!你特么就是大傻逼!老子当时就应该割了你的J喂狗!” 两位下属开始狂追。 我跟他们不断地打着圈圈,一边大骂小潘总。 小潘总听见我一直骂他,极度愤怒,大吼一声,也咬牙切齿地来追我。 来得正好! 我猛地一个反身,往那堆假瓷器旁跑,故意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摔倒在了瓷器堆里。 两位下属朝我身子凶猛一扑。 我迅疾一滚躲开。 他们两人都扑在了瓷器里。 “咔嚓嚓”的响动。 堆在墙角的瓷器、铜罐滚落了一地。 此时。 我正好滚到了迎面赶来的小潘总面前。 小潘总双目无比猩红,整个身躯如同一座肉山,朝我压下。 在刚才那一滚动之时,我手中其实已经捏了一片破碎的锋利瓷片。 手是被反绑的。 我硬生生地承受着被小潘总肉躯重压之疼,滚身背对着他,在他压到我身体的瞬间,手中锋利的瓷片已经向上,手腕一用劲。 小潘总重压已至。 同时。 他嘴里发出了“嗷呜”一声惨呼,滚在了旁边,手捂住裆部在疯狂惨叫。 地上全是破碎的瓷器片。 扎得我身上也全是血。 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我用手扎得他,还是他倒霉自己被瓷器给扎了。 情理之中也不可能是我动的手。 毕竟我的手已经被死死绑住了。 我惊恐万分大叫:“潘总饶了我,饶了我……” 旁边那两位下属都傻眼了。 招风耳瞅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在地上捂住裆部痛苦滚动的小潘总一眼,表情讶异万分。 “先救小潘总!” 他跟另外一位下属迅速拖起了小潘总,往外开始疯跑。 “来人,来人,快送医院!” 我长舒了一口气。 小潘总会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我并不知道。 但这些天应该不会再来骚扰我了。 希望他那个“艹!一地鸡毛!”的口头禅能够从此改掉。 我在房间里继续待着。 天气有一些寒凉。 刚好可以靠近炉子烤一下火。 一个小时之后。 门口来了两位看守。 其中一位还是招风耳。 我问道:“长拳兄弟,小潘总到底怎么样了?我挺担心他的。” 招风耳回道:“在动手术,这些天应该起不来了。” 我满脸纠结地说道:“你说他怎么那么倒霉呢,来抓我竟然自己还能被破瓷器给扎到……” 招风耳闻言,神情无比古怪,没吭声。 另一位说道:“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小潘总发生了意外,恐怕你高兴还来不及吧?” 我回道:“瞧你说得都是什么话!我是要跟潘家合作的,以后小潘总还是我上司,他伤了对我没任何好处。” “不过,我真是没想到,这破旧农场不仅有医院,还能动这样高难度的手术!” 招风耳闻言,神情非常无语:“你在做梦吧?!小潘总在城里的汇天医院,请了专家!” 另外一位保镖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了!” 招风耳立马不吭声了。 此后。 这两个家伙开始像木头桩子一样。 无论我怎么撩骚他们。 他们也不再开口。 天色由白天转到了晚上。 铁炉子里的炭火灭了。 这倒是便宜了我。 上面满满一大盆凉白开。 我像牛饮水一般,低头喝了一个大饱,稍微缓解了肚子里的饥饿感。 有大铁门在锁着。 他们也不担心我会逃。 到了后半夜。 他们已经坐在屋子的门口睡着了。 我悄悄地来到那堆破烂瓷器旁边。 从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 ------------ 第四百三十八章 君子不与天地斗巧 我掏出来的是手机。 小潘总的手机。 我刚才乘混乱已经摸出了小潘总的手机。 他们抬小潘总出去之时。 我立马将手机关机,塞在了破瓷器堆里。 之前我自己的手机,在山上给陆岑音发完了最后一条让她报公的信息之后,埋在了土里,主要目的是为了避免他们搜身之后,拿到我的手机向外发出一些错误混淆视听的信息。 被他们逮住之后。 果然被搜了一遍身。 只搜出了一枚假袁大头和鸳鸯蝴蝶翡翠。 这玩意儿对我意义大,但值不了太多钱。 对潘家这种制赝大世家来说,根本不值一哂。 人家是玩大宗货物贸易的。 不会那么没品来抢我这些小东西。 我眼睛盯着门口的两位哥,手以极快的速度解开了绳子,摁住手机喇叭,开机,给陆岑音发了一条信息,立即删除,再关机,丢回瓷器堆,重新绑住自己。 信息是:“我在汇天医院所在县域的五七农场。马上按原计划行动,别告诉公门,你们悄悄前来救。” 这到底是哪个县城。 我并不知道。 但从招风耳看守的口中,得知小潘总在汇天医院。 五七农场是因为外面墙上斑驳革命宣传标语下面有写。 本以来套话会费一些周折。 没想到如此之快。 消息必须透露出去。 前面在东禅寺,之所以要让陆岑音告诉公门来救,是为了将局往真来做。 只有这样,老司理才会相信我确实被潘家给逮住了。 此次不让陆岑音告诉公门,是为了将局往假来做。 如果这次的位置告诉公门,老司理指不定就在暗中直接等着公门救我出来,他根本不会主动暴露。 我之前曾反复交待过陆岑音,在东禅寺救援失败之后,务必开始假装对公门不信任,急得不行,假意找江湖鸽子暗中窥探消息,得到我发出消息后,装模作样动用江湖手段亲自带小竹等人来救我。 只有这样,老司理才会跟着他们来。 在救援之时,陆岑音等人必须假装救援一击不成,行动失败。 而这个时候。 一定是老司理突然出手将我从老潘家手中弄出来的最佳时机! 真中有假。 假中有真。 胜败在此一举! 我相信陆岑音。 她已经将肖胖子和小竹从津门召回。 这几天他们都集体在公门吵闹施压。 以他们的演技水准。 戏一定会非常逼真。 到了凌晨三点多。 我正在休息。 门突然“咔嚓”一下打开了。 大潘总进来了。 他铁青着脸,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领子,目光露出浓浓的杀意。 我说道:“潘总,小潘总的事不能怪我,他运气不好,你下属可以作证!” 大潘总神情阴冷无比,腮帮子紧咬。 “我白天去邙山摸了情况,我弟弟说得没错,你是徐忠茂派来的!” “你在寺庙那一番要给我娘通话可以救潘家之话,完全就是在胡扯拖延时间!” “今天我要新账、旧账一起算,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这是一位正宗跑江湖的汉子。 自己弟弟的话不信。 我的话也不信。 白天他还亲自跑去邙山调查了一遍前后事情发生的真相。 而且,迄今为止他好像也没打算给潘天香打电话。 大潘总大声喝道:“来,把他给拖出去!” 两位下属闻言,立马走了过来,就要将我往外面拖。 我冷冷地说道:“潘总,让我说两句话再弄死我,天塌不下来!” 大潘总闻言,冲两位下属罢了罢手,脸沉若秋冬深潭:“行!今天就再给你一分钟时间!” 我冷哼了一声:“亏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除了谨小慎微,却无点分析研判能力!” 大潘总面无任何表情。 我说道:“你认为我是徐忠茂派来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是!” “徐忠茂只是一位被人利用的迂腐老学究而已,真正派我来弄死你们潘家的,另有其人。我敢笃信,等我讲完下面的话,你一定不会杀我,主要基于两个原因,第一,我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第二,我手中有让潘家绝地翻身的机会。” 大潘总丝毫不信,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十秒!” 我问道:“潘家协同港市外资,做这一批新娘货,企图几年之内彻底垄断国内古董市场。如此惊天大利益,是否存在强大竞争对手?” 大潘总脸露不屑:“当然有!但潘家势力扛鼎中原,无人可撼动!” 我哈哈一笑:“自以为是的家伙!我可以告诉你,有一位比潘家势力更大的人,名叫老司理!他是我的顶头上司,这次事情从头到尾全由他一手在策划!详细过程,暂且不提,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基本逻辑!” “我被你给抓住,回去必然会被老司理弄死!从落入潘家之手那一刻起,我已经决定拿着自己手中掌握的底牌,反水老司理,投靠潘家,目的是希望能保住自己性命!这是我一直坚持要让你通报天香老总的原因!” “话已至此,一分钟时间应该到了,你可以下决定了!” 大潘总青筋暴凸:“你少特么跟我编!” 这表现。 证明了两点。 第一,大潘总对我的话产生了犹疑。 第二,大潘总根本不知道老司理的存在。 他不知道。 潘天香一定会知道。 中原王潘天香。 没有理由不知道老司理。 这是我根据魔都经历得出来的结论。 华东杂项阎王不知道老司理是谁,但却知道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被总瓢把头逼着做了一顶冕旒帝王帽,老司理还利用这点,派疯虫打算用飞升坑弄死他,吞了颜家的弘宝工艺品厂,但后来因为我介入,魔都据点被端,没有成功。 换一句话来说。 达到像潘天香、颜旺这种层次的人。 不可能不知道老司理的存在。 因为他们天然就是老司理要干掉的对象。 古董江湖的狼。 除了知道兔子的位置,一定也深深知道狼王的位置。 这是生存下来的基本法则。 我毫不畏惧:“我们有没有交易的必要,无非就是一个电话向天香老总确认而已!” “富贵有命,生死由天,君子不与天地斗巧!你要是不愿意打,我认了!” 大潘总无比阴冷地盯着我。 半晌之下。 他出了门。 仅仅几分钟时间。 他返回了,脸色铁青。 “你暂时活下来了!但如果我发现后面有诈,你一定会死得更惨!” ------------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东风与西风 我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波脏水。 算是彻底泼成功了。 大潘总转头对几位下属说道:“先给他松绑!” 他们给我松了绑。 我揉了一揉绑得已经快发麻的手臂,一副难受不已的模样。 大潘总说道:“我们潘家有诚意,你是不是应该表现一点诚意?” 我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现在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 “潘家最先接触港市外资,想独吞国内古董行当这一块蛋糕。老司理看在眼里、狠在心里。你们在与港市交易的过程中,面临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徐忠茂不肯签字。但潘家已经将事情推进到了这一地步,老司理完全插不了手,本来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时候,却出现了一个重大的转机!老司理嗅觉无比敏锐,抓住这个转机,想到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既能毁掉潘家,又能保证潘家倒下之后他能顺利接手这笔与港市外资的生意。” 大潘总阴冷地问道:“什么转机?!” 我说道:“这个重大转机,就是因为徐忠茂不肯签字,小潘总为了逼迫他签字,擅自去了邙山,偷考古队西周文物进行倒模,想以此来威胁徐忠茂。此事我不用再解释,你肯定也听说了。” “老司理知道了此事之后,欣喜若狂,给我下达了三步走计划。第一步,帮徐忠茂去抓考古队的内鬼,毁掉潘家王家庄基地。第二步,抓住小潘总,获取潘家新娘货的藏货位置。第三步,毁掉这批新娘货,彻底摧毁潘家。” 大潘总一罢手:“等等!这计划看起来没问题,可徐忠茂凭什么会叫你去抓内鬼?” 真是可以! 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我回道:“我与徐忠茂在金陵就是旧相识,但实际上,我在金陵接触徐忠茂,也是老司理授意为之,他将我作为一枚长期安插在徐忠茂身边的游离棋子。” “考古队带着公家性质,徐忠茂不可能用江湖手段去抓内鬼。徐忠茂又对我非常信任,我在关键时刻的出现,是帮他抓内鬼最为合适的人选。” “关于我与徐忠茂的关系,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让人在金陵调查一下便可知。” 大潘总回道:“理由非常充分,继续说!” 我说道:“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毁了这批新娘货,但在逃跑时却栽了,被你给逮住。” “按照原计划,潘家新娘货被毁之后,一定会将整件事情的账目算到徐忠茂头上。我估计,天香老总在勃然大怒之下,已经制定了干掉徐忠茂的计划,对吗?” 大潘总没有吭声。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现在必须将徐老立即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 我说道:“我建议潘家马上停止杀徐忠茂的计划,否则就彻底钻入了老司理的圈套!” 大潘总闻言,脸上肌肉抽搐:“什么圈套?!” 我解释道:“新娘货与港市资本合作的前提条件有两个,一个是货正,另一个是徐忠茂必须带头签字。如今货已经被毁了,港市资本与潘家的合作已经不可能。” “但港市资本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一定还会找别人继续合作。试问一下,如果徐忠茂又被潘家给杀了,港市资本找别人做一批新娘货,还会需要一位死人来签字吗?其他专家签字即可!而攻克其它专家,对老司理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圈套就是,一旦徐忠茂被潘家所杀,老司理可以在短时间内制造一批新娘货出来,找其它专家签字,顺利与港市资本合作!” 大潘总:“……” 我冷笑了一声:“老司理这一招的阴毒在于两点。第一,港市资本提前支付了潘家前期制造新娘货以及专家签字的成本,货被毁之后,潘家将面临巨额赔偿,会一把火倒掉。” “第二,徐忠茂是你们制赝产业人眼中最大刺头,想必干你们这一行的,无不想除之而后快。但大家都不敢对他动手,因为徐忠茂身份太显眼、太敏感,谁都担心做了他之后会惹祸上身。老司理借潘家之刀杀徐忠茂,将屎盆子全往潘家头上扣,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潘家彻底倒掉之后,老司理问鼎中原,并将借港市之资,一统国内古玩江湖!” 大潘总勃然大怒,嘴里突发一声爆喝,抬手将铁炉上那一大盆水给掀了。 “咔嚓”一声。 水盆翻倒在地。 整间屋子瞬间趟满了水。 这个完全虚构的故事。 讲得非常成功! 九儿姐说得没错。 古玩真或假,全凭口雌黄。 做局一样如此! 大潘总气得不行,转手拎起了我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之前说过,你手中有老司理的生死把柄,可以让潘家翻身,到底是什么把柄?!快说!!!” 我掰开了大潘总的手,淡淡地回道:“这是我赖以保命的东西,我不会轻易讲,除非我见到了天香老总,得到潘家的利益承诺和安全保证。” 大潘总闻言,牛眼暴凸:“你这是要逼我对你用刑?!” 我说道:“潘总,你我之间也交过手。我能获得老司理、徐忠茂两位尊神的青睐,能点王家庄、逮小潘总、毁新娘货,被潘家逮住之后还能活下来,你觉得我会怕用刑?” “如果天香老总在此,她可能不会相信我今后会一直忠诚于潘家,甚至在我帮助潘家解决问题之后,她可能还会杀了我!但目前这种状况,她一定会好生优待,尽量不得罪。” “因为,我现在是潘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讲最后一句话之时。 我目露寒光,咄咄逼人。 甚至。 还带着无比严重的挑衅。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 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如果此时认怂。 我就输了。 大潘总凶狠无比地盯着我。 半晌之后。 他再次出去打电话。 毫无疑问。 这一通电话,一来将情况报告潘天香,二来阻止潘天香猎杀徐老的计划。 到目前为止。 这个局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的。 剩下的一切。 全看陆岑音等人了。 我仰头望着天花板。 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 大潘总再次进来,神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冷冷地问道:“我娘让我问你,你有什么要求?” ------------ 第四百四十章 屈服 潘家彻底屈服了。 他们不是屈服于我。 而是屈服于生死危机。 我回道:“等我见了她之后再说。” “我几天没吃饭了,现在很想吃饭。” 大潘总转头吩咐人去取饭。 不一会儿。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过来。 我是真的饿了。 毫不客气地大口吃饭。 真香! 吃完了饭。 我再提了两个要求,一是我的腿受伤了,伤口一直没好,需要弄点药敷上,不然容易感染,二是我已经被关几天了,想出去散散步,透透气。 两个条件大潘总答应了。 但为防止我散步时出幺蛾子,他吩咐等下我出门的时候,十来个人拿着喷子跟着我。 尔后。 他走了。 招风耳拿了刀伤药给我敷。 在敷药的过程中,招风耳低声说道:“你现在已经算活过来了,等下散步的时候,能不能打一套南派长拳给我看看?” 我去! 这家伙竟然还记得这事! 我点头说好。 敷好了药之后。 我出去散步。 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了清晨六点左右。 我呼吸着山间晨间的新鲜空气,心情舒畅了许多。 陆岑音大概是三点左右接到的信息,即便她立即判断出这个位置,马上带人过来,从时间上来看,最起码也要临近中午才能赶到。 十几位保镖在距离我几米之远,拿着喷子跟着。 我感觉自己像一位极度危险的重刑犯。 享受了一下电视剧里才有的特殊待遇。 这个农场确实比较破败。 到处都是败草枯枝。 不过,偶尔可见到有一两处房子的烟囱正往外冒烟,闻味道,似乎正在煅烧瓷器,但身后那些人不让我过去,只允许我在附近溜达。 我对他们说道:“我打一套拳,锻炼一下身体。” 其他人非常无语。 他们迅疾站成一圈,将我围在中间。 唯独招风耳,面露激动之色。 我其实根本不会什么南派长拳。 但所幸九儿姐教我的擒拿格斗之技比较杂。 我先用北派长拳的几招起式,晃蒙一下招风耳,再胡乱打了起来,各种拳法杂糅其中,倒看起来虎虎生风、有模有样。 招风耳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副如饥似渴学习濒临失传长拳技法的模样。 打了几套拳之后。 我说道:“回去吧!” 招风耳还有一些意犹未尽。 正在此刻。 旁边突然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 一位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拿着破饭盆在向保镖讨饭。 保镖在驱赶乞丐。 “一大早哪儿来的饭?赶紧滚一边去,别在这里吵死!” “大爷您行行好吧,我已经几天没吃饭,本来上山逮一只野兔,结果却迷路了……” “你到底走不走?不走老子崩了你信不信?!” “大爷……” 保镖烦躁不已,朝乞丐猛踹了两脚。 乞丐被踹倒在了地上,见到保镖模样凶狠无比,吓得忙不迭走了。 这乞丐虽然披头散发,模样完全不可辨,但他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也许是自己听错了。 重新回到了屋子。 门口的守卫换了两个人。 没人再来理会我。 过了几个小时。 外面陡然下起了暴雨。 电闪雷鸣的。 本来已经是白天了,但天空中突然乌云遮蔽,暗得完全不像样子,像黑夜一般。 透过窗外。 却见到两辆卡车正停着。 一辆卡车空着车斗,应该是准备坐人。 一辆卡车有保镖不断往车斗里面搬集装箱。 大潘总在指挥。 他们这是要乘暴雨转移?! 我心中顿时有些着急了。 陆岑音等人还没到。 如果他们现在转移了,到时候我又得重新想办法给她再发新地址。 而且,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突发情况,完全不可预知。 我猜测。 大潘总这次非常大的概率要带我去见中原王潘天香。 果然。 还没待我决定要怎么办,守门口的保镖迅速进来,将我的手重新用绳子给绑住了。 我问道:“这是要干嘛?” 一位回道:“我们马上要转移!潘哥说了,你好好配合,让我们不能为难你。” 我问道:“去哪儿呢?” 保镖回道:“不知道。” 我只好任由他们给绑着。 一会儿之后。 那辆用来装集装箱的卡车车斗已经被装满了。 大潘总喝一声:“上车!” 保镖们开始鱼贯而入,上了那辆没装东西卡车的车斗。 两位保镖带着我。 上了装人卡车的驾驶室,竟然跟大潘总坐在一起,后座还有几位保镖。 这待遇与来之时想比,已经算是天差地别了。 但我心里却急得不行。 如此一走。 陆岑音将彻底扑空! “潘总,我得上个厕所,大号。” 大潘总看了我一眼,无任何表情,吩咐几个人带我去上厕所。 标准七八十年代那种公共厕所。 进了卫生间之后,几位保镖竟然也跟了进来。 我让他们给我解开手上的绳子。 他们无比坚定地拒绝,直接把我带到了蹲坑上,就要过来解我的皮带。 我顿时懵了,赶忙阻止了他们:“你们什么意思?!难不成等下大号完用卫生纸也你们动手帮忙?” “没错!” 我:“……” “你到底拉不拉?你嫌弃,我们还特么觉得恶心!” 我回道:“算了,我憋住!” 这种上厕所由别人帮你擦干的事,我还是在电视剧《宰相刘罗锅》里见和珅大人享受过,真让我来尝试,我可不敢! 直接离开了公共卫生间。 外面的车已经发动了。 所有人都在等我。 我脚步稍微停了一下。 后面两位保镖喷子立马对准了我。 “潘总已经说了,五分钟之内必须走!” “五分钟时间一到,即便你晕倒在粪坑里面,也要把你扛上车!” 看来已经没有任何拖延时间的机会了。 我只得一咬牙,大踏步冒雨上了车。 车开始往外面开去。 天色非常之黑。 雨浇灌而下。 窗外雨刮器开到最大,但依旧起不了太大作用。 不过司机的经验非常成熟,抹黑行进,非常之稳健。 事已至此。 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我干脆闭目养神。 车大概行进了几公里,来到了山坳,突然停了下来。 模糊之中。 前面不远处一位戴斗笠、穿蓑衣的汉子,正在山坳口摸黑赶着一群鹅,旁边还有一辆装鹅的电动三轮,翻在一边。 鹅足足有上百只。 可能因为突然变天下暴雨,三轮车驾驶不慎翻了,鹅倒出来后不受控制,四处乱跑。 汉子手中挥舞着长杆,急得不行,不断地大声吆喝。 模样有变化。 声音也故意变了音。 但我却知道这是三黑子。 证明陆岑音等人已经来了! 从赶鹅的举动来看。 他们还提前作了准备。 难怪之前他们不杀进农场。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我心中欣喜。 但凡我不在这丫头的身边,她一定能表现出超高的江湖水准! 大潘总阴毒无比地说道:“不管鹅、不管人,别停车,直接撞过去,碾死活该!” 驾驶员闻言。 一脚油门疯狂往前飙去! ------------ 第四百四十一章 梦幻假袭 在卡车往前飙的同时。 身后四五保镖,一位亮出了匕首,搁在了我脖子的动脉上,另外几位立马拿出了喷子,对准了我的头。 三黑子一看卡车完全不怕碾死人的姿态向他撞来,顿时大惊失色,手中突然提起了两只鹅,往挡风玻璃猛砸。 “咔嚓”一下。 挡风玻璃裂了! 鹅瞬间被砸死,鲜血淋漓,淌的满玻璃全是血。 三黑子嘴里爆喝一声,竟然扶正并跃上了本来已经翻倒了的三轮车,反而转身呼啦啦冲卡车开来。 他要用三轮车阻挡! 这是要大家一起去死的节奏! 三黑子想采取这种自杀式的办法强硬逼停卡车! 几乎在同一时间。 耳听一声呼啸。 从旁边的一棵树上迅疾跃下来一人,直接跳到了我们乘坐这辆卡车的车顶,她在跃动的同时,手中的竹刀片已经奔向了车窗的侧玻璃。 小竹! 车在高速行使。 竹刀片击中侧窗玻璃。 力度非常之大。 “砰”地一声。 侧窗玻璃碎了! 雨水倒灌。 司机迷蒙了双眼。 右侧边林子猛然跳出来肖胖子,他肩上扛着一杆粗壮的木头,口中大声嘶吼着,就将木头往卡车轮胎下面凶狠捅去。 而陆岑音和倪四爷则从后面闪出。 倪四爷手中猛地甩出了流氓钩,“哐当”一下,勾住了卡车的后架。 这流氓钩的另外一端绑住了一棵大树! 几乎在短短几秒的功夫。 前方、侧方、上方、后方。 已经将这辆装人的卡车给重重围困! 大潘总大惊失色,高呼一声:“停车,上家伙!” 很显然。 车内有扩音的东西。 大潘总的命令能够传到后面的车斗。 只听后面车斗咔嚓嚓直响动。 车斗上应该有部分保镖手中带了喷子。 透过后视镜一看。 车斗竟然经过了简易改装,不少保镖探出了头,一个个脸色冷峻,喷子开始往外怼。 陆岑音等人只得迅速滚地躲避。 可刚才他们攻击的余威仍在。 电光火石之间! 三轮车卡住了前面,树干卡住了轮胎,流氓钩绳子紧绷勾住了车后驾,小竹手中的刀片已经刷刷飞进了驾驶室。 驾驶室几人已经中镖,鲜血四溅,惨呼不已。 卡车彻底不能动弹了。 陆岑音骄喝一声:“攻驾驶室!” 众人开始朝着驾驶室围攻而来。 大潘总极为老辣,爆喝一声:“除了驾驶室,全部下车!” 整车的保镖全部跳下了车。 双方距离太近了。 大潘总下属手中的喷子不敢乱怼了,怕怼到自己人,开始纷纷拿出冷武器,嘶吼着冲陆岑音等人袭去。 小竹从车顶翻下,手中竹刀片飞舞,伤了不少人。 三黑子极为勇猛,一根长钢棍干翻了几个,哈哈大笑:“来呀!来呀!来呀!” 肖胖子大急道:“来你大爷啊,打不过!” 陆岑音俏脸陡变:“快撤!” 几人在小竹和三黑子两人的掩护之下,开始呼啦啦往侧边山上跑。 一群保镖被伤了七八个,他们全部气急败坏,开始狂追。 大潘总厉声大喝道:“全他妈回来,当心山上有陷阱!” 众保镖只得气乎乎咬牙切齿地回来了,把那些障碍快速清除,全上了车。 大潘总喝道:“不要回头,加足马力,往前冲!” 从后视镜里看到。 陆岑音反而带人又从山上下来了。 还听见肖胖子大骂道:“卧槽!他们没上当!” 他们几人开始疯了一样追卡车。 可卡车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将他们甩得远远的,随后彻底不见。 这一波干得实在太漂亮了。 不仅伤了大潘总不少人,陆岑音等人还全身而退,而且,最后还弄了一个引诱大潘总等人跳入山上陷阱而不成的懊恼情景,显得无比逼真而刺激。 陆岑音极具想象力的环节设计,再加上小竹、三黑子、肖胖子几人强悍的武力值,出场就是硬刚,杀了一个出其不意、梦幻假袭。 老司理肯定看在眼里! 我强烈感觉。 接下来一定还会出事。 老司理见陆岑音等人夺人不成,肯定会派人来救我。 可能在前方路上,可能在车经停的休息之处,也可能在到达目的地之后。 这种预感。 当时在邙山之时曾经有过。 非常准确! 卡车在漆黑的山路上,冒着狂风暴雨,竟然开出了轿车的速度。 大潘总扫了一下身上的雨水,冷冷地问道:“这些人跟你一样,都是老司理的下属?”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女朋友和一些江湖兄弟。” 大潘总阴冷地说道:“这女人脑子好用,假袭以引追兵上山,差点把你给救走!” 我回道:“潘总江湖经验丰富,没有上当,我替自己婆娘感到遗憾。” 大潘总冷哼了一声。 不再说话。 十余公里之后。 卡车正准备跑出山口,驶向前面大路。 意外再一次发生。 而这次意外。 完全超乎我的预料! 前面路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挖了一个坑。 天色太暗,雨太大,车又开得非常快。 刚才那一波攻击之后,司机一直奉命紧张驾驶,压根没注意到坑。 “嘭”地一下。 卡车越坑不成,轮胎竟然扎到了坑沿边摆布好的倒刺钢钉! 车立马爆胎了! 我整个人眼前一黑,身躯不断翻滚,卡车彻底翻了! 紧接着。 后面传来一声响动。 一直跟在后面那辆装货的卡车躲避不及,追尾过来,两辆车竟然同时翻倒在地。 我整个人被撞得七荤八素。 顿时觉得四肢百骸俱裂。 车里面人叠人。 乱起八糟。 嚎叫连天。 这种山边的坑,旁边全都是软土,虽然翻死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我估计绝大部分都会受伤,更关键是,在翻车的短时间之内,他们全会丧失战斗力。 我第一反应是。 老司理已经来了! 还没待我反应过来。 一句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 “打晕他们!” 大潘总被压在了下面,大声嘶吼道:“死抓人质!” 现场极度混乱。 来不及思考。 我疯狂往外面爬。 忽然之间! 脑门立马被顶住了一把喷子。 竟然是招风耳! 我顿时不敢动了。 招风耳却扣动手,开了两下喷子。 空的! 空的他开两下干嘛! 而且里面有火药也不应该开,大潘总目的是要抓活的! 难道他是在暗示我喷子没任何威胁?! 管不了那么多。 我头猛地一磕,将他给撞翻,踩着人往外挪。 耳畔传来了猛烈的棍棒打击之声以及惨叫声。 我身子猛然被人给拖了出来。 什么都没有看清,被硬生生架着走,塞进了一辆早已藏在树林中的桑坦纳里面。 桑坦纳往前面狂飙而走。 待我从晕晕乎乎反应过来。 发现颜小月正笑嘻嘻地瞅着我。 而前面的驾驶员。 正是今天一大早在农场向保镖讨饭的乞丐。 现在算是彻底看清了模样。 此人是现任老粮帮的总瓢把头,原来津门的金彩头。 在那一瞬间。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脑瓜子嗡嗡响动。 怎么会是颜小月?!!! ------------ 第四百四十二章 房门还没关呢 颜小月忽闪着一对大眼睛,格格直笑:“小僵同学,我可想你了!” 我瞅着她那张像极了李嘉欣的脸孔,突然觉得愈发迷蒙,完全不可探查。 这个局的最终目标是为了引出老司理或者他的下属。 为什么竟然引出了几千里外魔都的颜小月、津门的金瓢把头? 难道他们竟然是老司理的下属?! 如果是。 莫非之前在魔都发生的一切,全是老司理下的圈套,而颜小月其实跟夏禧一样,一直在陪着我与狼共舞? 我向来自信自己观人、识物的水平。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 这位可爱而又漂亮的姑娘都不像是老司理的人。 可眼前的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颜小月见我闷不吭声,以为我刚才被吓傻了,秀眉微微挑动,芊手伸出,摸了摸我的头:“呼噜呼噜毛,吓不着。不怕不怕哈,姐姐带你回家!” 金瓢把头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苏先生,豫省几乎都是中原王潘天香的势力范围,刚才我们的属下打了人,虽然他们打完人之后已经跑了,但老粮帮和潘家的死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这里并不安全,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走,去津门还是去魔都?” 我回道:“回邙山。” 金瓢把头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颜小月替我解释道:“把头你听他的,他是大妖怪!也许他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嘻嘻!” 我脑子非常之乱。 一瞬间仿佛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或者说。 各种事情短时间之内突然全部交杂在脑海,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个能拽的线头。 我闭上了眼睛。 强迫自己停止思考。 车在雨中疯狂地往前奔逃。 我整个人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模糊之中。 感觉颜小月在盯着我傻傻地看着,见我好像睡着,还贴心地给我盖上了一床毛毯。 …… 到了邙山以后。 几人迅速钻进了一家偏僻的农家乐。 金瓢把头向我解释,这农家乐是邙山一位老粮帮人开的,相对会安全一些。 我们住进去之后。 金瓢把头立即出去打电话,召集老粮帮的人暗中来守农家乐。 老粮帮的弟子满天下。 总瓢把头的号令。 无论从哪里都能调到人。 我浑身脏兮兮的。 颜小月也不知道从哪里给我弄来了一套新衣服,捂着鼻子,笑意盈盈又略带嫌弃地说道:“快去洗澡呀,身上又脏又臭的!” 我拿着衣服进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 房间里的小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香喷喷的饭菜。 颜小月手中拿了一副膏药:“你的腿受伤了,还在流血。我给你敷药,敷完药赶紧吃两口垫巴一下肚子,可怜的娃啊。” 我回道:“好。” 颜小月俯下了身子,卷起了我的裤腿,开始给我敷药。 她的动作其实非常笨拙,显然以前没伺候过人,但做得非常认真、细致。 鼻尖闻着垂落秀发的阵阵馨香。 瞅着她略带一丝微红的脸颊。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单纯。 我思绪乱纷纷。 如果她是老司理的下属。 这个时候。 我应该装成一切正常。 在与她相处过程中,出其不意地揪出她背后的那位大魔头。 可潜意识当中,心中却有两个小人正在疯狂地打架,一位让我信任她,这是共过生死的好姑娘,一位让我千万不能相信她,凶狠的猛兽在吃人之前,往往都会扮成温柔而善良的兔子。 情绪深陷。 一想到她可能是老司理的下属。 我感觉自己脸部发凉、头皮发麻。 从来没有过的纠结与恐慌。 纠结在于,真相出现之后我该怎么面对她,动手诛杀? 恐慌在于,眼前这位女人内心是怎么深沉且恐怖的存在? 当时那种感觉。 就恍若眼前出现了一件精美绝伦、世间罕见的青瓷。 美的我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是赝品。 更不愿意亲手毁了这份美好。 “是不是弄疼你了?” 颜小月可能见我脸色发白,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望着她如水的眸子。 刹那间! 脑中产生一个无比强烈的想法。 我根本不相信她是卧底! 今天我一定要当面问清楚情况! 我像一匹野兽,双手猛地抓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给拽了起来,双目死死地盯着她。 颜小月娇呼一声,说道:“你干嘛呀?” 转眼见我正死死地瞅着她。 她脸竟然腾地一下全红了,极力想从我手中挣脱出去,但却被我双手死死地扯住。 “干嘛呀……我喊人了……” 颜小月脸已红到了脖子,似乎要滴出血来,双臂还在不断地挣扎、扭动。 我冷声说道:“别动,也别喊!” 颜小月又羞又气:“神经……房门还没关呢!” 我说道:“你眼睛看着我!” 颜小月不再挣扎了,白我一眼,反而毫不示弱地瞅着我,下巴上翘,胸脯上挺,一副看一下你到底想干嘛的模样。 我神情沉若深潭:“小月,你怎么突然来了?” 颜小月闻言,瞪大了眼睛,俏脸极端无语:“就这?!” “回答我!” “你有毛病啊!没心情回答,你自己敷药吧!” 尔后。 她将手中的膏药一把甩在了床上,嘟着嘴,一副索然无味的神情,转身想走。 我猛地将她给扯转回来,无比严厉地说道:“这事对我、对你都非常重要!你必须认真回答,不许撒谎!” 颜小月表情痛苦,掰开我的手,气乎乎地说道:“你弄疼我啦!” 我放开了她。 起身将门给反锁了。 颜小月秀眉紧蹙:“姐姐千里迢迢跑来救你,你一个谢字不说,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别扯东扯西!回答问题!” 颜小月白我一眼:“我从魔都飞郑市,与金把头汇合,然后两人一起赶来的!” “没叫你讲交通工具!你怎么会知道我被潘家抓住的事?!” “小竹告诉我的!” “谁?!” “小竹!没听明白?!” “她怎么告诉你的?” “打电话啊!你不会被老潘家弄傻了吧?难不成这丫头还会千里传音?” “什么时候打给你的?” “前天晚上!” “行!你现在把小竹当时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决定来、来了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一字不漏,全告诉我!” ------------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大错特错 颜小月:“……” 我说道:“叫你说话,哑巴了?!” 颜小月神情恼怒:“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不欠你的!” 我闭上了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强压住内心的情绪,罢了罢手:“好,颜小月同志,我现在心平气和,请你把情况告诉我。” 颜小月白了我一眼。 “小竹前天晚上突然打电话告诉我,她说你被潘家给抓了,不知道被转移到了哪里!她搞不清楚你的具体位置,非常着急。小竹问我能不能动用邙山附近老粮帮的弟兄,找一下你的位置!” “我当时一听也急了,邙山的老粮帮我根本调不动,只能求助金把头。金把头说,老瓢把头死之前有交待,你是老粮帮大恩人,你的事就是老粮帮的事,决定立即乘航班来邙山亲自调度。前天晚上,金把头从津门飞郑市,我从魔都飞郑市,两人一起赶到了邙山。” “昨天晚上十二点,老粮帮的兄弟传来了消息,说你好像被潘家人带到了顶山的五七农场。我们当即从邙山赶到了顶山,金把头决定亲自前往摸情况,今天早上六点他冒险混进五七农场,搞准了确切目标,并派了几位老粮帮精干下属在农场外面一直盯着!” “在见到潘家要乘大雨将你转移之后,我们就在山谷外面提前挖坑设埋伏,然后把你给救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顿时愣住了。 大前天晚上,我故意做局被抓。 当晚公门攻击东禅寺,我被潘家带着紧急转移。 尔后。 直到今天凌晨三点左右,我才发信息告诉陆岑音自己的位置。 也就是说。 在陆岑音和小竹等人的眼中。 前天白天和晚上、昨天白天和晚上。 我属于彻底失联状态。 小竹在我生死未卜的情况之下,于前天晚上打电话给了颜小月,请她动用邙山的老粮帮兄弟,悄悄寻我的下落。 颜小月接到了小竹电话之后,与金把头立即分别赶了过来,摸清了我的情况,然后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整个事件完全无逻任何辑漏洞。 颜小月见我发愣,嘟囔了一句:“神神叨叨的!” 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问道:“你来邙山救我,为什么不与陆岑音等人汇合?” 颜小月回道:“你问小竹这丫头去!” 我问道:“什么意思?” 颜小月回道:“小竹前天晚上打电话告诉我,你那位前女友一点也不急,还说相信你到时一定能主动告诉他们你的具体位置。小竹的心可没那么大,她都快急哭了,这丫头是背着你前女友,偷偷给我打的电话!” “小竹担心你前女友知道这事后生气,不让我说,所以这事情你前女友根本不知道!小竹只说让老粮帮兄弟找出你的位置之后,发信息告诉她就行。她还一再向我强调,让我不用担心,也不用特意从魔都跑过来,只要把位置找出来,她们完全能解决问题。” 我问道:“这几天你没告诉她们你已经来了这里?” 颜小月回道:“没有!” 我又问道:“那你后面告诉具体位置给小竹没有?” 颜小月回道:“今天早上六点多,金把头摸出准确的信息之后,我就发了信息给她。但她回信息告诉我,她早在凌晨三点就已经知道你的位置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弄出来你的位置信息,而且小竹还告诉我,她已经赶往了五七农场附近了,让我不要担心!后来我们就没再联系过。” 我再问道:“证明早上六点你就已经知道她们前来救我了,为什么你还要指挥老粮帮的兄弟在出口挖坑拦一道?” 颜小月翻了翻白眼:“老粮在五七农场附近游荡放哨的兄弟传了消息过来,你前女友身边只有四个人,老潘家有四十人。一比十,我根本不相信她们能救你出来!我跟金把头决定,在山坳出口处挖坑动手劫车!” 我无语到了极致:“既然你知道她们与潘家的力量比是一比十,按常理你们应该带人立即跟陆岑音汇合,凝聚力量,全部听从陆岑音的指挥,而不是分散成前、后两道关卡来劫道!” 颜小月恼道:“凭什么我要听她的指挥?!我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她差!事实证明,我成功了,她没成功!” 我简直要疯了! 两天两夜的失踪。 陆岑音坚信我一定会主动发信息告诉她位置。 可小竹却无比担心我安危。 求助了颜小月。 在求助之时,她一再告诫颜小月,只要派人找出位置即可,人不用过来。 小竹是在担心颜小月干扰到做局计划。 但颜小月没听,还是偷偷来了。 来了就来了。 她在发现陆岑音带人劫道之后。 由于颜小月不知道我们正在做局,选择了一种互不干涉的劫道方式,在山坳出口另设了一道关卡,竟然还成功把我给救出来了。 她一片好心,却办了坏事。 阴差阳错毁灭了我精心布局整个计划! 这情景。 就像我是一条小鱼,冒着性命危险,自己主动钻入了潘家这个布满凶鱼的池塘,奋力搏杀以求安全。 老司理则是一个钓鱼者。 他不想我死池塘里,正拿钓鱼竿救我出来。 在我咬住鱼钩,即将钻出水面。看清楚老司理真实面目的时候。 颜小月横空杀到。 一刀斩断了钓鱼竿的绳子,并拿网把我给捞走了。 我费尽千辛万苦。 却迎来了这么一场结局。 心中的憋闷无处散发。 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像一头暴怒的狮子,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烟灰缸,嘴里大声嘶吼,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哐当”一下。 烟灰缸四裂。 颜小月见状,整个人都傻了。 半晌之后。 她问道:“我错了吗?” 其实无论从什么层面。 都怪不了她。 可在那一刻。 我内心仿佛那团火根本无处发泄,冲她大吼道:“大错特错!非常愚蠢!” 颜小月怔怔地看着我,银牙咬着嘴唇,美眸清泪流了下来。 她用袖子一擦眼泪,转手拿起了床上的枕头,开始狠狠地砸我。 “混蛋!混蛋!苏尘,你这个臭混蛋!” 一边砸一边哭。 颜小月哭得极为伤心。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样子。 她在狠砸了几十下之后,将枕头丢在地上,用手抹着脸颊的泪水,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 第四百四十四章 抛妻背夫 其实对颜小月说完那句话。 我心里就已经后悔了。 这丫头前天晚上从魔都赶过来之后,可以说几乎没怎么休息,马不停蹄地来救我。 尽管这个局因她而破坏。 也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将一股憋闷之气全撒在她的身上。 非常不公平。 我出门想喊住她。 但颜小月速度飞快地跑着下了楼,一边跑还一边飙眼泪。 农庄里一些老粮帮的人看了,神情非常诧异。 颜小月快步出了门。 在农庄门口。 她刚好碰到了从外面乘车回来的金把头。 金把头下车之后,问她怎么了。 这丫头也没理会他,对着金把头的司机说:“你马上送我去机场!” 她乘着车走了。 我看得瞠目结舌。 金把头走过来问道:“苏先生,她这是怎么了?” 我回道:“刚才吵架了。” 金把头闻言,突然问道:“苏先生和颜彩头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觉得诧异。 金把头也不像是一位八卦的人。 好端端的问这个干嘛? 我回道:“我不明白金把头什么意思。” 金把头说道:“老粮帮十大帮规,苏先生应该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倒知道一些。” 如禁止穿堂过院(乞讨时只能站大门口或靠在门框边)、点水发线(背叛告发)、挑灯扒火(搬弄是非同门相杀)、抛妻背夫(抛弃结发妻子或者背叛丈夫)…… 金把头说道:“颜彩头对苏先生用情至深,这事老粮帮之人其实都能看出来。苏先生若喜欢她,就应该娶了她。若不喜欢,则请尽早拒绝。” “若苏先生有别的女人,却又去招惹颜彩头,这可就算是触犯了老粮帮的抛妻背夫的规矩。到时一旦小月告到我这里,我会非常为难!” 这话一出。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以前老粮食帮的人帮规极为严格,其中一条禁止抛妻背夫,就是不允许老粮帮的弟子在发达之后抛弃自己的另一半。 当然,这规矩不仅是对老粮帮弟子有效。 对老粮帮弟子的配偶也同样有效。 如果配偶玩弄了、抛弃了老粮帮的弟子。 弟子将此事报告到了老粮帮。 老粮帮人一定会替自己的弟子出这口恶气。 过去复仇采取的方式就是杖毙对方。 等于说。 老粮帮颇有点婆家、娘家一肩挑的意味。 非常有江湖道义的一条帮规。 金把头这是在故意点我呢。 我皱眉问道:“不是……我跟小月又没有结婚,应该不属于禁止抛妻背夫规矩管辖的范围吧?” 金把头摇了摇头:“老祖宗定这规矩之时,没有结婚不结婚的说法,古时候也没有结婚证这种东西。其实换一句话来理解,老粮帮人在感情上欺骗了别人,或者别人在感情上欺骗了老粮帮的人,都算是触犯了这条帮规。” “也就是说,只要颜彩头认为她在感情上受了你的欺骗,告诉了我们,我们一定会为她作主,将你给杖毙!” 我吓一跳,忙不迭地罢手:“金把头放心,我和小月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金把头又说道:“对了,外面的兄弟传来消息,潘家正在疯狂寻找你,苏先生还是赶紧回房间待着吧。” 我想了一想,说道:“潘家找不找我,我也不能躲一辈子。再说,把头管着偌大一个老粮帮,平日事务繁忙,总不能一直待在邙山调度人来保护我。” 金把头点了点头:“有道理!我现在让邙山的负责人跟你见面,今后就由他来……”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把头此次仗义出手,苏尘已经万分感激!也请把头相信我的本事、人脉和智慧,潘家并没那么容易逮到我。” 这不是吹牛逼。 我要不主动钻入笼子。 潘家要抓住我。 还欠缺了一点江湖火候。 金把头见我讲得无比认真,也不再客气,向我一抱拳:“行!苏先生保重!” 我向金把头作别,离开了农庄。 这个农庄的位置在郊区,比较偏僻。 我一个人在路上。 迎着风往前缓步走去。 冬天已经来了。 目所极处。 全是衰败的枯草和落叶。 我孤独地走到了河边,身倚着栏杆,望着奔腾东去的河水,内心突然涌出无限的苍凉和无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再精妙的算计、置之死地的决心、浑然天成的配合,最终还是敌不过老天。 或许。 老司理尚未到彻底毁灭的时候。 一切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安静地待了好一会儿。 我转身往城里走去,重新买了一个手机,补办了一张手机卡,要求还是用回原来的电话号码。 服务员对我说,新买一张卡可以马上使用,用原来的号码则需要过二十四小时才能使用。 我倒无所谓。 但陆岑音等人肯定非常着急,因为他们应该还并不知道我已经被颜小月给劫走了,以为我到了老司理手上。 我暂时不想跟他们联系。 主要是不想把结果告诉他们。 怕他们会极度失望。 二十四小时。 我正好清静一下。 重新再捋一捋思绪。 沿着街道一路闲逛。 不知不觉已经到晚上了。 河边摆着一些烧烤摊。 不少人在吃烧烤喝酒。 我瞅见一家人比较多的摊子,过去点了不老少东西。 老板皱眉问道:“兄弟,你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不?生意倒其次,关键我见不得浪费啊!” 我回道:“两个人吃啊!” 老板问道:“还有一个人在哪儿呢?” 我一指边上的小乞丐:“在这!” 小乞丐一见我指他,像猴子一样窜起来就要跑。 我早有准备。 反手一把将他拽住了,摁在了凳子上。 我笑道:“你跟了我一路,咱们一起吃点呗!” 这位小乞丐年纪只有十三四岁,长得眉清目秀,被我逮住之后,他脸涨得通红,身躯不断挣扎,但却完全挣扎不动。 ------------ 第四百四十五章 柳暗花明 我说道:“你别挣扎了!我今天真的没人陪,你必须陪我吃点!” 小乞丐:“……” 我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颜小月你跟踪我失败之事!” 小乞丐闻言,眼珠子狡黠地转了几转:“你怎么知道是小月姐派我来的呢?” 我回道:“猜的呗!” 金把头本来要派老粮帮的人在邙山保护我,被我给拒绝了。 除了颜小月能调动老粮帮的人跟踪我,还能有谁? 小乞丐伸出小手:“事先声明啊,咱们吃归吃,但你小子可千万别套我的话!” 我无语道:“你特么屁事真多!不吃赶紧滚蛋!” 懒得再搭理他。 自己坐了下来,狠狠地咬着热气腾腾、喷喷香的羊肉串。 小乞丐见状,翻了翻白眼,也许他是真的饿了,不客气地拿起了一串腰子,开始吃了起来,吃得满嘴滋滋冒油。 我见他食量还挺大的,便转头让老板再烤了一点,并要来了一瓶白酒。 我问道:“会喝不?” 小乞丐闻言,满脸无语:“你这说的都是啥话!就这瓶酒,我就是一口气全给干了,都不带换气的!” 我说道:“不吹牛逼会死?” 小乞丐被激怒了,立即起了瓶盖,仰起头,咕咚咚将一瓶白酒全给干了下肚子,抹了一下嘴角,神情不屑地瞅着我。 我大惊道:“艹!一地鸡毛!你这还是未成年人吗?” 小乞丐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嘴里啃着腰子,双目泛出一丝猩红:“别看我长得瘦,哥骨头里是肌肉!别看我玩意儿小,哥床上挺能搞……” 这都哪儿来的流氓词汇?! 我眼睛瞪着他。 小乞丐边吮手指上的辣油,边翘起二郎腿说道:“瞪我干什么?社会语录没听过?!” 我寻思这货才十三四岁的年纪,怎么有点像饱经江湖的大混子? 我开始与他喝酒。 这货酒量实在太好了。 几乎一口一杯。 我不敢跟他这么玩,基本上将酒都给悄悄倒了。 半小时之后。 小乞丐已经身躯开始摇摆了:“你小子,我跟你说……我小笋丁这辈子只服小月姐,你要是欺负了她,我可跟你没完……” 我问道:“她哪儿去了?” 小笋丁回道:“回魔都了啊!” “她叫你盯着我干嘛呢?” “干嘛?肯定有事啊……呃,你要想知道,把杯中酒喝了,这特么养金鱼呢?” 我将酒一口喝了,问道:“啥事?” 小笋丁斜眯着眼:“小月姐在临上飞机之前,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了机场。她告诉了我一件事,并让我过来转告你。我寻思你小子把她都气哭了,还告诉你个屁!” “今天我一路跟着你,就想逮机会捅你两刀,再把你弄下河,先替小月姐出一口恶气再说!没想到你小子今晚请我吃烧烤,捅你的事明天再干!至于小月姐让我转告你什么事……嘿嘿,老子就特么不告诉你!” 我问道:“明天你捅了我,再把我弄下河,大冬天要搞死了我怎么办?” 小笋丁闻言,哈哈一笑:“搞死你?!你记住,老子未成年,搞死你,我也没啥大事!哈哈哈!” 我心中直抽搐:“你特么把杯中酒喝了,养海豚呢?!” 小笋丁嘻嘻直笑,把酒一口给干了。 这杯酒下去。 小笋丁彻底顶不住了,头趴在桌子上,手不断地晃:“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喝了……”。 我问道:“这世界还有你不行的事?!别扯淡,快喝!” 讲完之后。 我给他的杯子倒酒。 小笋丁疯狂罢手:“干!真不能喝了……我还未成年,你逼我喝酒,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知道不……” 我去! 刚才还不要脸想利用未成年人的身份捅死我。 现在喝不了酒开始说我违法了? 我将杯子猛地放在桌子上,酒花四溅:“喝!” 小笋丁骂了句娘,全身打摆子,从桌子上起身,哆哆嗦嗦地端起酒杯,再一口喝了,复又趴在桌子上。 我又开始给他倒。 小笋丁听到倒酒声,都带哭腔了:“改日再战……行不?” 我喝道:“不行!今晚要么说事,要么喝酒!” “艹……我特么还说事吧!再喝下去真的要死了!小月姐让我告诉你……她在山坳口桑塔纳里面等救你的时候,呃……大概五点半左右,她钻进草丛里面想小解。刚进草丛,空中突然闪了一下雷,她吓得尖叫,因为她看到草丛中好像有十来个人拿武器趴在地上。” “她只看清了那个为头之人的模样,这人她以前没见过,但闪电过后,天色马上又黑了下来,小月姐立马从草丛中退了出去,叫上了老粮帮的兄弟一起进林子去找人,但奇怪的是,草丛中那帮人却不见了……大家都觉得……这肯定是幻觉……小月姐当时也没当一回事。” “在机场的时候,小月姐对我说‘笋丁,我不知道这件事对那个僵尸脸有没有用,你去告诉他吧’。我特么告诉你个屁啊……呃……” 我顿时脑瓜子嗡嗡作响。 也就是说。 当时来救我的一共有三批人。 陆岑音等人、颜小月等人、还有另外一批趴草丛里的神秘人! 难道他们就是老司理的人?! 这批埋伏在树林的神秘人,只有颜小月见过那位为头人的样子,当她被吓了一跳,出了草丛,带老粮帮的人再次进草丛寻找之时,他们已经消失了。 毫无疑问。 他们突然消失,是根本不想让人看见! 我立马拎起小笋丁,想继续问他问题。 但这货已经醉得如一滩烂泥,睡着了。 我赶忙从他身上搜出了手机,翻到了颜小月的电话,向她拨去。 可显示对方正关机。 我赶紧向老板结账。 将小笋丁扛着,找了一家酒店住。 当天晚上。 我根本睡不着。 站在窗边,手中摸着那枚假袁大头,心中兴奋不已。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颜小月看起来每次都是毁局者,但其实都是护局人。 就像上次在宣市农村,我起初让她赶紧先跑,但她却突然回来了,本来以为那个倒骑驴局彻底被她破了,没想到她会高卢国语,反而成了护局者。 每当在我最绝望的时候。 这老六都能给我带来意外惊喜。 下次再也不凶她了! 几个小时之后。 我估摸着飞机已经落地了。 赶紧用小笋丁的电话再次打了过去。 这次果然打通了。 ------------ 第四百四十六章 速画 “喂,笋丁!我刚下飞机呢,你去告诉那个僵尸脸情况没有呀?” “小月,是我!” “嘟嘟嘟!” “……” 再打过去。 颜小月再次关机了。 这么大的气性? 我只好一遍一遍地打。 可足足几十个电话,压根没任何用,全是关机提示音。 我又尝试着发信息,她也不回。 转眼瞅着窗外。 天都已经快亮了。 这一下我顿时头大了。 女人发火为什么老喜欢关机! 难不成我还要去一趟魔都找她? 回头一看。 发现小笋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他头斜靠在床边,满脸鄙夷地瞅着我:“我姐不理你呢?” 我回道:“对呀!我有重要的事要问她!” 小笋丁冷哼一声:“你小子……昨天偷奸耍滑,把我灌醉之后,骗我把什么话都说了?!” 我回道:“什么叫骗?你自己主动说的!” 小笋丁闻言,挠了挠头,向我招了招手:“姐夫,你把手机给我吧,我有办法让我姐搭理你。” 我瞅着他那一张无比狡黠的小脸。 心中有一些犹疑。 这货有这么好心? 我转身把手机递给他。 忽然之间! 这货假装用手来接手机,整个人却从床上蹦起,另一手狠狠一巴掌朝我脸扇来:“小瘪三,敢骗到你笋爷头上了!” 我本能反应。 迅疾矮身一躲。 顺手反推。 小笋丁哎呦一声,整个人在床上翻了几个大跟头,掉在了地上。 他头上被磕得溢出血来,疼得呲牙咧嘴。 我皱眉问:“笋爷……你这样拿生命来搞笑,不大合适吧?” 小笋丁一击不成,似乎要疯了,竟然猛地从裤裆里掏出了一把黝黑无比的弹弓,“砰”一下朝我射来。 我大惊失色,就地一滚。 因为弹弓的子弹是手指粗状、无比锋利的大钢刺! 钢刺破空而过。 射在了门上。 刺入门好几公分。 尾部的燕羽在不断地颤动。 小笋丁从地面跃上了床,哈哈大笑:“今天老子要把你打成筛子!” “我未成年,弄死你不要紧!哈哈哈!” “让小月姐重新找一个高富帅!” 正说着。 这货手中的弹弓竟然夹了五六枚钢刺,就朝我射来。 我顿时怒了。 寻思不把这小东西给彻底教训服了。 他可能永远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我脚一蹬墙壁,身躯迅疾无比在地板上一滑,躲过他射来的五六枚钢刺。 身躯在地板滑动的过程中。 猛地一扯床上白色床单。 小笋丁本来站着,猝不及防翻倒在床上。 我立马一跃而起,用白色床单将他整个人给裹住。 他的个子比较矮小。 床单裹住他,就像裹了一只在里面疯狂转动的小狗。 我将他连人带床单往空中甩了起来,一脚踢过去。 他整个人像一颗足球一样,被踢飞,砸在窗户上。 窗户玻璃碎裂。 他连人带床单就要从破烂的窗户飞出去。 我再迅疾跨前,猛地一扯床单的角,将他给重新裹住,迅疾拉了回来。 再一拳当胸击打过去。 耳听小笋丁嘴里惨呼一声,身躯撞在墙上,嘴角溢血,整个人蜷缩在地,神情极为痛苦。 我大踏步上前。 小笋丁吓得脸色煞白,苦苦哀求道:“姐夫姐夫,我错了……别别别,别动手……” 我懒得理他,将正准备从床单里面艰难爬出的小笋丁重新给塞了回去,床单打了一个死结,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尔后。 我再将床单给拎起来。 像晒腊肉一样。 直接挂出了窗外。 这可是七楼。 小笋丁简直要疯了。 他被裹在床单里面,不敢挣扎,生怕挣扎之后会不小心掉落下去,只能小心翼翼地哎嚎:“救命……救命……姐夫,这事要让小月姐知道了,她这辈子都不会理你!” 这辈子都不会理我? 她现在已经不理我了! 我坐在房间内抽烟。 此时。 一阵大风突然刮过。 包裹小笋丁的床单开始左右摇曳。 小笋丁吓得在里面狂喊。 我瞅见传单开始往下面漏尿。 “小月姐虽然不认识那个带头人,但她告诉了我那个带头人的样子,我会速画像……你饶了我,我可以画出带头人的模样给你看!” 他会速画像?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我问道:“你没骗我吧?!” 小笋丁在床单里面颤声回道:“我现在哪儿有这胆啊!小月姐为什么特地叫我来转告你,一方面因为她非常信任我,另一方面她知道我速画像的本事,她在机场本来交待我画好像交给你来,可我没画……不信你可以试一下啊……天啊,这特么风太大了……” 我把他给拎了上来。 解开被单。 小笋丁脸色蜡白,神情惊恐,浑身在打摆子,还泛出一股尿骚味。 我问道:“之前你不是护姐狂魔么?怎么现在怂这副狗样?” 小笋丁回道:“我特么……恐高!” 我把他身上那把无比古怪的弹弓给没收,说道:“你的话我半信半疑。这样吧,我现在描述一个人的样子,你马上给我画出来,画不出来就是在骗我,我会让你继续在窗外吹吹风!” 接着。 我花了大概三十秒的时间,描述了一个人的模样,让他赶紧画出来。 小笋丁听完之后,抽了抽鼻子,拿起了酒店里的铅笔和留言纸,在上面画画。 几分钟之后。 小笋丁自己瞅着画像,眉头紧皱,肌肉抽搐。 我问道:“画不出来?” 小笋丁回道:“不是!怎么按你描述的样子画好之后,这人咋像赵本山呢?!” 我顿时一乐。 赶紧拿过来一看。 果然像极了赵本山! 我刚才描述的样子,其实就是老赵。 看来小笋丁这家伙确实有速画的水平! 我说道:“可以啊,以前学过?” 小笋丁回道:“我说天赋你会信么?” 我回道:“信!别特么磨叽了,赶紧把你颜姐说的带头人样子给画出来!” 小笋丁说道:“能弄一点酒来么?我昨天喝太多了,现在胃非常难受,得来一点还魂酒回一回神!” 我只好打电话给前台。 前台把酒送上来之后。 小笋丁咚咚咚先干了半瓶。 打了一个酒嗝。 嘴里喊了一声舒服。 他开始作画。 也许颜小月之前跟他描述的不大详细。 这一次画他的时间比较久。 有时边画还边咬笔头回忆。 足足快半个小时。 他画好之后,又把剩下半瓶酒喝了,将画递给了我:“好了,那天藏树林里的带头人,模样应该与这副画里的模样八九不离十。” 我拿过他手中画一看。 整个人如遭雷劈! ------------ 第四百四十七章 传真 画里人的样子。 崔先生! 小笋丁画得非常仔细。 画面正中间是一片树林,细雨朦胧,崔先生正脸色无比冷峻地站在树底下,侧脸棱角分明,目光凝视着前方。 崔先生旁边的一群下属,小笋丁则采取了虚化的画法。 从整张图情况来看。 给人的感觉恍若是这些人全都是从地府出来一群劫道的阴兵,崔先生则像极了阴兵头目。 在那一瞬间。 我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说什么。 也不知道做什么。 小笋丁见我整个人已经彻底傻住了,可能以为我想发飙,吓得退后了两步,忙不迭地说道:“你你你别动手啊……我已经尽力按小月姐表述的情况来画了,没画清楚真的怪不了我!” “再说了,这事其实也怪不了我姐,她进树林之后,也只是短短的一个闪电瞬间,才看见了那个为头人的样子!这为头人到底是真是假或是幻觉,大家都讲不清楚!” 我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 无比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如果画中出现的是其他人。 我可能会相信颜小月当时产生的可能是一场幻觉。 但画中出现了崔先生。 这根本不可能是幻觉。 因为。 在此之前。 颜小月从来没有见过崔先生。 我在魔都之时。 崔先生就仅出现过一次,那次我和三黑子抢了余风的西周四足兽面纹鼎,他突然抬棺材出现,无比勇猛地点地炮夺宝。 尔后。 崔先生就带着四周四足兽面纹鼎离开了魔都。 颜小月跟崔先生之间,从来没任何交集。 她不可能幻觉出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而这个人恰好却真实存在。 这只能证明。 颜小月当时在树林里,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崔先生。 崔先生正是那位准备过来扯鱼竿之人。 他服务于徐老。 徐老是老司理吗? 我感觉自己热血上涌、呼吸急促、视线逐渐模糊…… 这是气血攻心的节奏。 我身躯靠在电视柜上,几乎很难站立,整个人累极了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笋丁吓坏了:“卧槽……你小子不会要死过去吧?!” 我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力图压制那股在体内乱窜的气血,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头越来越晕。 视线越来越模糊。 听力越来越弱。 …… 以至于小笋丁正在对我急促地讲什么。 我压根没有听见。 就在感觉自己要晕过去的一瞬间。 我的大锥穴猛然一下剧痛。 整个人疼得立即都窜了起来。 转眼一见。 发现小笋丁手中正拿了一枚无比锋利的钢刺,正在怼我的大椎穴。 我一急,立马举起了这家伙,杀意腾腾:“你干什么?!” 小笋丁在我手中,手脚不断地舞动挣扎,破口大骂:“你大爷的!老子刚才救了你,你想恩将仇报吗……放老子下来!艹!” 他这么一说。 我才反应过来。 感觉到自己的气血果然稳了。 头晕、视线模糊、弱听等症状,已经全部消失。 我将他放了下来。 小笋丁气得不行,双手叉腰,冲我大声骂道:“呸!你个坏东西!” 我问道:“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小笋丁闻言,冷哼一声:“发神经了!你小子差点晕过去了!老子扎你的大锥,把你给救活!艹!不识好人心!” 我问道:“你懂针灸?” 小笋丁回道:“不懂!我只知道要晕的人,扎大锥要么直接扎死,要么直接扎醒,反正我就是试一试!扎死了你也不要紧,反正我未成年!” 我:“……” 将那张崔先生的画像收了起来。 我对小笋丁说道:“你小月姐那天肯定出现幻觉了,这画像画得像鬼一样难看!” 小笋丁大恼道:“是人长得难看,不是画难看!” 我回道:“你可以走了!” 小笋丁闻言,用小手挠了挠头:“我去哪儿?” 我问道:“这跟我有关系吗?” 小笋丁回道:“我本来一直在魔都跟着小月姐办事的,这次她来邙山,我给她买票、拿行李、趟路来着!昨天她回魔都的时候,却吩咐我留下来给你传话、帮你,没让我回去。” “现在完成任务了,你可以回魔都。” “难道你没明白我的话什么意思?小月姐没主动召唤,我是不能回去的!” “你回去告诉她,我非常讨厌你,特意赶你走的,再留下来我会阉割了你,你很害怕,所以回去了!” “那我也不能走啊!” “行!你待着吧,我走!” “不是……你脑子有问题啊!你逼逼叨叨讲这么多,为什么就不能问一下,要怎样我才能走?” “要怎样你才能走?” “给个一百万吧。” “你特么说什么?!” “别别别动手……十万行不?钱到手我就走!卧槽!一万!我就要一万!” 我瞅着眼前这狡黠无比的小孩。 寻思他确实帮我大忙了。 不仅传了话、画了像,还用钢刺怼了我大锥穴。 要一万块不过份。 我说道:“跟我来吧!” 尔后。 我们两人出了门。 我先去移动公司换回了原来的手机号码,再找银行取了一万块钱给他。 小笋丁瞅着一叠钱,说道:“我还以为你挺有钱呢,没想道你小子也不富裕啊!取完这一万块,卡里余额才几千块了。” 我回道:“我银行卡不在自己身上,这张拿来临用的,里面没多少钱。” 这是实话。 我的钱全部都由小竹保管着。 小笋丁问道:“你银行卡在谁身上?” “秘书。” “啧啧啧……就你这熊样,还有秘书呢……” 我转头瞅着他。 小笋丁罢了罢手:“行……我不说了,撒由那拉!” 总算把这家伙给打发走了。 我用自己的手机给颜小月打电话。 这丫头接了。 但在那头不说话。 不过,她既然愿意接我电话了,就肯定没那么生气了。 至少可以与我交流。 我说道:“小月,我之前对你态度很不好,向你道歉。你要是觉得不够,到时我来魔都当面向你谢罪!” “现在我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小笋丁画了那天你在树林里见到为头人的画像,我现在马上传真过来给你看看,你确认一下画像与你见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此事关系太大了。 容不得半点疏忽。 颜小月还是没有说话。 我说道:“小月,这事对我真的非常重要!你告诉我一个传真号码吧,我马上就传过来。” 手机话筒里传来了计算器的声音。 “归零!零二一五五三六……归零!” ------------ 第四百四十八章 塔西佗陷阱(一) 我寻思这丫头有点萌啊。 她不想跟我讲话,竟然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传真号码。 我赶忙记住了。 立马在大街上找了一家传真打印店。 铅笔画不是特别清晰。 我先扫描了一遍,再将这张画传了过去。 那年代连QQ都还没全面普及,传一样东西非常麻烦。 一会儿之后。 传真机显示对面已接收文件完毕。 我又打给了颜小月。 “小月,你那天见到的人是不是他?” 颜小月电话那头传来了步步高电子词典朗读英语的声音:“夜死!” 我回道:“行,我明白了,先挂了!” 在挂电话的过程中。 我似乎听到颜小月在电话那头低声忿忿不平地讲道:“僵尸脸,真无趣!” 在得到了颜小月的肯定答复之后。 我马上给陆岑音打了电话。 陆岑音一接通电话,声音发颤:“喂!” 这是之前我们约定好的电话招呼方式。 不呼对方名字。 以防人偷听。 这些天她一直不知我生死,还要强压、管理好肖胖子等一帮人的情绪。 确实难为她了。 我说道:“你别说话,听我说!” “我现在人在邙山,非常安全,你不用担心。” “你马上找一个理由离开队伍,独自一人从平顶山来邙山见我。事关重大,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陆岑音回道:“好!” 挂完了电话。 我重新找了一家酒店。 在房间里面安静地待着,等待着陆岑音的到来。 下午四点多。 敲门声响了。 打开门之后。 陆岑音闪进来了。 她一瞅见我,眼眶泛红,立马抱住了我,声音发颤:“苏尘……我好担心你出事。” 接下来的事。 她可能不仅仅是担心。 甚至会害怕。 我双手轻轻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扶在床边坐好,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见她喝了两口之后。 我将小笋丁画给画像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陆岑音看了一眼,秀眉紧蹙:“崔先生?!他这是在干嘛?” 我说道:“我们在平顶山分别之后,我被颜小月给救了,并没有被老司理的人救下。”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 半晌之后。 她说道:“小竹后来告诉了我,说她当时着急找你的位置,曾偷偷打电话给颜小月求助,但仅仅要求找位置,没让她过来帮忙,颜小月竟然自己从魔都赶到了这里?!” 我点了点头,将前后发生的一切情况,一五一十全部说了。 末了。 我说道:“我们这个计划,竟然引出了崔先生。” “我现在严重怀疑,徐老就是老司理!” 陆岑音闻言,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洒了一地的水。 此话没有说出来之前,陆岑音内心其实已经有了预感,但她一直在强忍着,希望我最后的推断,会有反转的情况。 可惜并没有。 当我真正讲出最后的结论之时。 陆岑音还是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我没再吭声。 陆岑音也没说话。 她神情显得有一些不知所措,从位置上起身,在房间里面焦急地走来走去。 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说道:“苏尘,我觉得你这个结论并不公平!” 我问道:“为什么?” 陆岑音说道:“颜小月来救你,你压根不相信她就是老司理的下属,亲自反复盘问,最后相信了她。可崔先生来救你,你不问也不说,却直接把我叫过来,粗暴得出徐老就是老司理的结论,我觉得这对徐老非常不公平!” 我反问道:“你知道我不问也不说的原因吗?” 陆岑音问道:“什么原因?” 我冷声回道:“因为我早就怀疑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借中原王潘天香之手做局,是我对徐忠茂进行的两大终极考验之一!非常遗憾,这次考验他并没有通过!” 陆岑音瞠目结舌。 我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两口,压一下心中的情绪,再将烟头直接掐灭。 陆岑音问道:“你从什么时候怀疑徐老的?” 我回道:“骨科医院专家楼!在楼道激战之时,我曾逮到机会,抓了一下朝天鼻的衣领子。当时我手中有喷子,其实完全可以一枪崩了朝天鼻,但我却转手打了灯。因为我发现,我好像抓了一个死人。” 陆岑音问道:“死人?!” 我回道:“对!他没有心跳,浑身冷冰冰的。这绝对是死人尸首假扮的朝天鼻,真正的朝天鼻已经转移了!为避免打草惊蛇,我选择了打灯。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从头到尾反思徐老,可越反思,发现他身上的疑点却越来越多。” 陆岑音秀眉紧蹙,拉着我的手:“苏尘,我脑子现在已经彻底糊涂了,你从头到尾说一遍吧。” 我长舒了一口气,起身看着窗外,思考着到底该怎么组织语言。 可想了好一会儿。 发现这竟然好像是一篇冗长无比的论述题。 完全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我问道:“你听过塔西坨陷阱吗?” 陆岑音摇了摇头:“没听过,这是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塔西坨陷阱是指一种无比古怪的心理现象,当一个罪犯被判定为坏人,那么他之前所有做的事情,都会被判定为坏事,哪怕这位罪犯可能做了很多好事。” “反之,如果一个人被认为泰山北斗、刚正不阿,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事情,都会被判定为好事,哪怕这些事情可能全都是坏事。” “我们先入为主,被徐老的身份模糊了双眼,可能陷入了塔西佗陷阱!” 陆岑音闪着大眼睛:“你的意思……不应该看人身份是什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是就事论事,分析每一件事情的本质?” 我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现在采取一问一答的方式,对认识徐老之后的每一件事情,都来捋一捋!” 陆岑音回道:“好!” 忽然之间! 我的电话响了。 寂静房间突然传来响动。 让人无比心悸。 拿出手机一看。 竟然徐老打来的! 陆岑音脸一下白了。 我将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 第四百四十九章 塔西佗陷阱(二) 我没有接。 让铃声继续响动。 足足打了两遍。 徐老没有再继续打了。 陆岑音脸色蜡白:“为什么不接?” 我回道:“先晾一下他,等下我再打回去。” 陆岑音问道:“你赶紧把分析过程都讲一遍吧,不然我怎么也不相信老司理会是徐老!” 我点了点头:“好!要从塔西佗陷阱之中跳出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采用蒙眼法。也就是说,把自己当成彻头彻尾的瞎子,不被事件中的人性格、身份所左右,而专注于事件的本身!” “我与徐老直接或间接接触,前后一共三次!我们从第一次开始,一次一次来分析!” 陆岑音点了点头。 我说道:“我第一次直接接触徐老在金陵!你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金陵江湖窜货场,陆家姐妹争夺鎏金娃娃。如果我不当场揭穿陶响球是一件赝品,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 “裴星海……其实也就是小欣,她将获得鎏金娃娃。” “金陵码头乱战,古董江湖人士疯狂抢剑。在我们在夺下了剑之后,谁最有可能从我们手中把剑给夺走?” “小欣!因为她玩了一招黄雀在后,等我们夺了剑之后,她半路横空杀出,幸好我们提前有所防备。” “江宁范青墓的玉带龙胆珠突然被黄慕华给发现,如果不是我们机缘巧合提前获得了珠子,又一怒之下灭了黄慕华,最终谁将获得这枚珠子?” “小欣!她一直在用自己美色引诱黄慕华,想拿到黄慕华手中的珠子,让其成为陆家女婿,自己夺得家主,再转口吞了黄家!” 我说道:“咱们逐一分析这三个问题。第一,徐老是江湖窜货场唯一的鉴定专家,他是不是真的鉴定不出陶响球的真伪?!”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颤声问道:“你的意思,徐老在江湖窜货场其实故意放水,假装鉴定不出陶响球,目的是让小欣成功换取鎏金娃娃?!” 我不置可否:“第二,如果我没记错,金陵码头夺剑之时,我们在高架上遇见了徐老和崔先生。也就是说,徐老一直藏在背后观察情况,我们怎么打、怎么撤,除了我们自己,就只有徐老知道。为什么偏偏在我们撤离的路线上,突然出现了陆小欣?!” 陆岑音想了一想:“徐老在金陵码头将我们撤离的路线悄悄透露给了小欣,让她途中夺剑?!” 我继续问道:“第三,卞五在火烧金陵黄门之时,在黄慕华的房间发现了一本江宁古籍县志、钻神仙洞的小机器人,这两样东西是当初金陵黄门找到范青墓,发现玉带龙胆珠的关键。” “可卞五当时回来告诉我,这两样东西标注竟然都是金大考古队!当初我完全不以为意,认为可能是金陵黄门去金大考古队偷或者租的,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陆岑音瞠目结舌。 半晌之后。 她反问道:“莫非徐老窜通了黄门,先让黄门帮助小欣夺家主,再让小欣吞并黄门?!” 我回道:“咱们可不可以大胆猜测,徐老在暗中助陆小欣完成‘宝三人七’的规矩,夺取陆家家主,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陆家的神器!” “这是与徐老第一次接触过程种种疑点所产生的结论。” 陆岑音:“……” 我点了一根烟:“第二次与徐老接触,其实是间接接触。” “我在魔都的时候,老司理曾想将一尊西周四足兽面纹鼎送出国外,我从余风手下夺了下来。请问这个鼎,谁最不想丢掉?” 陆岑音回道:“老司理!” 我接着说道:“可为什么崔先生前来夺了鼎?!” 陆岑音秀眉紧蹙:“这个很正常,鼎是从徐老西周考古墓地里被人偷的,崔先生肯定要帮忙夺回去。” 我说道:“可事实上西周墓考古墓文物当中根本没有四足兽面纹鼎!” 陆岑音惊讶无比:“你说什么?!” 我低声说道:“倪四爷用导引之术审问欧阳善文之时,我曾让老倪悄悄问过欧阳关于鼎的事,欧阳回答,整个考古队根本不知道西周墓曾出土过四足兽面纹鼎!崔先生为什么要撒谎骗我?!” 陆岑音问道:“……” 我回道:“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将这尊国之重器私自挖掘、私自销售,不让考古队的人知道。能做成这件事的,只有考古队队的队长!这也是崔先生一而再、再而三不让我提及这件事的原因!” 陆岑音颤声问道:“你的意思,徐老其实做了一个循环局,一箭三雕?!” “他私自在西周墓挖鼎、卖鼎,故意通过夏禧向你透露消息,让你给夺去。他再派出崔先生,从你手中把鼎再给夺回来。一来,将矛头彻底引向了‘老司理’,二来,让夏禧最大限度获得了你的信任,三来,鼎其实就是左手过右手,没任何损失,他该卖还是卖!” 我说道:“你已经将第二次与徐老间接接触疑点产生的结论得出来了!” 陆岑音神情开始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我继续说道:“第三次与徐老接触,就是这次在邙山。” “这里有一个重大问题,中原王潘天香与港市外资勾结,打算几年之内统治国内古玩市场,谁最不能容忍?” 陆岑音回道:“老司理?” 我问道:“这么大的事,潘天香蓄谋已久,国内专家签字都几乎签完了,老司理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没任何动静!可我们见到老司理的动静了吗?并没有!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然而在现实当中,我们却经历着谁向潘天香开了刀?” 陆岑音回道:“徐老!” 我回道:“没错!他借我之手,毁掉中原王潘天香这批新娘货,从而让港市资本弄跨潘家!这是第三次接触徐老种种疑点产生出来的结论!” “我们前面之所以没往这方面想,是因为我们完全被徐老的身份、性格所蒙蔽!认为他做这些事情全部理所应当、无可厚非!” 陆岑音说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坚决要让大潘总逮住了……你在进行最终的试探。” “可是,我还有一个重大的问题!邙山上的朝天鼻是谁?” 我回道:“我相信自己第六感,朝天鼻就是老司理!” 陆岑音问道:“朝天鼻是老司理,你推测老司理是徐老。也就是说,朝天鼻就是徐老!可他在山上受了致命重伤,但徐老这些天却活生生站在我们面前,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反问道:“你怎么确定,这些天站在我们面前的,是真正的‘徐老’?” 此话一出。 不仅陆岑音惊恐万分。 连我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 ------------ 第四百五十章 沧浪之水 陆岑音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苏尘,你别吓我!” 我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我感觉他不是真正的徐老!” 陆岑音美眸发怔,问道:“那崔先生呢?他是真的吗?” 我回道:“他绝对是真的,眼中那股杀气根本骗不了人。” 俩人沉默无语。 半晌之后。 陆岑音说道:“苏尘,我认同你之前所有的猜测。” “但迄今为止,这些全都只是猜测,你并没有拿出任何一件实实在在的证据!” 我:“……” 陆岑音解释道:“就比如说,这次你为了试验之前推测的真实性,主动做局让潘家逮住,目的是为了钓出老司理。最终你钓出了崔先生,验证了你的逻辑判断精确无误,但这也只是基于推测基础上的验证!” “之前你曾说,以徐老的官方身份,他知道了你被潘家逮住这件事,也不会动用江湖手段来救你,只会不断地给公家施压!可万一呢?万一他在情急之下,吩咐崔先生用江湖手段来救了你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微小,但如果我们不能掌握实实在在证据就下结论,不仅真凶可能会遁逃,还会给别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我回道:“我明白,你别把我想得那么鲁莽!” “记得我们答应徐老帮忙去慧云酒店抓内鬼之前,我曾让小竹等人去津门、王叔回金陵吗?” 陆岑音点了点头:“记得啊。” 我说道:“我当时其实给他们安排了任务!” 陆岑音讶异无比:“什么任务?” 我解释道:“老粮帮原总瓢把头叫方为良,他在三十多年前与老司理是铁杆兄弟,俩人曾一起去陕省铲地皮弄宝贝,大概历时半年之久,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我让肖胖子、小竹去津门,就是让他们收集方为良去陕省铲地皮的具体时间、停留轨迹、行进路线!方为良作为总瓢把头,这一段经历老粮帮一定会相应档案记载,哪怕记载比较含糊也会有!老粮帮一些跟方为良比较久的老人,也会有相应的回忆。” “我让王叔回金陵,交给他的任务是悄悄收集徐忠茂的所有履历。尤其是涉及三十多年前那半年的履历,他具体在做什么,必须有出处、有证人、有资料。王叔这个证据非常关键,决定了整件事的走向,我要求他务必做仔细、严谨。” “届时,津门资料与金陵资料互相之间一印证。若徐忠茂若那段时间根本不在金陵,人在陕省宝市,这就是铁打的证据!因为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 陆岑音听完之后。 良久不言。 末了。 她说道:“真够可以的啊!你瞒我就算了,小竹瞒我也忍了,王叔竟然也敢背叛我了!什么人你都能指挥了,你咋不上天呢?!” 我回道:“王叔说了,他只认我这个陆家女婿,帮我办事,就是在帮大小姐办事。” 陆岑音白我一眼:“讲正经事!找出什么情况没有?” 我说道:“小竹和肖胖子津门那边资料已经收集齐了,有一些重要发现,但王叔那边还没整理好!” 陆岑音问道:“什么发现?” 我回道:“七零年四月初到十月底,方为良与老司理两人从榆市进入陕省,途径延市、铜市、渭市、西市、咸市,六个多月后,两人到达宝市,中间无间断。” “经过小竹反复推断,七零年十月二十七日,农家一家几口因为争夺《连山易》,被老司理给纵火烧死。十月二十九日晚,方为良与老司理彻底闹掰,两人从此分道扬镳。” “也就是说,我现在仅仅需要王叔告诉我,七零年四月初到十月底,徐忠茂人在哪里、在干什么即可!” 陆岑音长呼了一口气:“行!明白了!我全听你的,现在要怎么做?” 我指了一指旁边的电话:“先给老头回一个电话,省得他着急。” 拨通了徐老的电话。 电话那头比较热闹。 似乎徐老正在跟别人作别。 “小苏,你现在在哪儿?” “对不起徐老,我刚才在街上有一点事,没听见手机响。” “不要紧!你今晚是否有其他的安排?咱们爷俩望江楼聚一下!” “今天什么特别的日子?” “呵呵!考古队的任务明天圆满结束,老头子马上就要退居二线了。作为古玩界的一名老兵,希望下一线战场之前,与古玩界一颗璀璨战将之星来一场告别,乃人生一大快事!” “那我必须去!” “行!晚上七点半,望江楼‘沧浪之水’包厢,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挂完电话。 陆岑音无比紧张地问道:“你怎么答应他了?” 我说道:“迟早一见,他不约我,我也要约他!” 陆岑音问道:“要不要把小竹他们从平顶山给叫过来?” 我摇了摇头:“暂时不用,时间也来不急了。” 我一看表。 已经六点了。 我必须得打扮利索一点。 进卫生间洗了个澡。 洗完澡之后。 陆岑音将外套给我套好,给我平整了一下衣领子,柔情似水地瞅着我,像一位叮嘱出门丈夫的妻子:“王叔那边的消息还没过来,现在徐老依然是徐老。今晚你去望江楼,就好好吃一餐饭,我等着你回来。” 我拿出了匕首,先瞅了几眼刀锋。 尔后。 反手一甩。 匕首刺入房门几寸。 刀把在不断晃动。 真是好家伙! 我拔出了匕首,瞅着陆岑音若黑曜石一般的眸子。 “王叔之前告诉我,今晚八点,他会将徐忠茂的具体信息发到我手机上。那个时候,我正跟徐忠茂在把酒言欢!” “当然,有可能我们八点前喝的是酒,八点后喝的是血!” 陆岑音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将匕首藏在了身上。 随即。 转身出门。 脑海中想着望江楼“沧浪之水”这间包厢的名字。 感觉还挺有意思。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云雾润蒸 刚出房门。 陆岑音跑出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 我皱眉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让你独自来,是要把自己发现的这些线索全告诉你,供你以后决断。不让小竹等人跟来,是为了保存力量,今后他们可以为你所用。你现在跟着我,咱俩一起跳望江楼去?!” 陆岑音回道:“我都明白,我可以不跟你上望江楼,就在楼下看着。” “无论这次你成功或者失败,我就想在不远处陪着你!” 我也不磨叽:“好!” 两人上了车。 车往望江楼酒店开去。 在离酒店的不远处。 我下了车,往前步行。 陆岑音继续在车里面待着。 前行的过程中。 斜眼瞥见。 陆岑音在车里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在祈祷。 今天突降寒潮。 外面的温度已经非常低了。 但我来到望江楼,依然见到了像士兵一样,身躯一动不动站在门外恭迎我的崔先生。 崔先生冲我点了点头,将我迎接上了楼。 两人来到“沧浪之水”的包厢门口。 崔先生向我示意:“徐老正在里面等。” 我问道:“崔先生不进去?” 崔先生脸上毫无表情:“我一向都在外面。” 我点了点头,敲门。 里面传来徐老的声音:“请进!” 我推门而入。 随手将门给带上。 包厢环境非常典雅。 桌子不大,缅花梨的木桌椅,仅仅能容纳六个人,上面还泡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 墙上挂着齐白石老先生的山水画,虽然是仿作,但毕竟是人画的,比其他酒店那些挂印刷品显得高雅了许多。 包厢角落里燃着檀香,味道清幽、舒适。 这肯定是望江楼酒店最有品味的一间包厢。 徐老手中正端着茶杯,站在窗边,眺望着江景,见到我进来,忙向我招手。 “小苏,你自己去倒一杯茶,过来陪老头子看一下江景!” 我到桌边倒了一杯茶。 茶依然是徽州炒绿。 端着茶杯站到了窗子边上。 映入眼帘是一条向东而去的河流。 天色已暗。 余晖将尽。 一副无比神奇的场景呈现眼前。 远处的河水如同烧开了正在沸腾的开水,河面上泛着袅绕的雾气,耳畔还能听到滚动的水声,似乎河下面有人正在不断的添加柴火。 这是难得一见的云雾润蒸奇观。 大概原理是因为河水来自于地底,冬天河水温度一般处于一个恒温状态,但如果寒潮侵袭,水面上空气的气温突变,冷热一交替,便会出现这种若河水沸腾烧开的自然现象。 国内最著名的云雾润蒸景点在济市趵突泉。 徐老喝了一口茶,呵呵一笑:“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老夫本以为, 赵孟頫咏叹的云雾润蒸奇景天下只有泉城才有,没想到今日在邙山也能见到。” 我回道:“美景恰如珍藏,其实无处不在。能否遇见,全凭善缘。” 徐老闻言,神情非常感概:“没错!老头子在这行当打拼了一辈子,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发现自己一生谨小慎微、瞻前顾后,导致丧失了不少宝缘、人缘、善缘,有些终身遗憾,不可弥补。” 我说道:“徐老过谦了!您誉满天下,身若远处之邙山,令人高山仰止。” 徐老摇了摇头:“非也!邙山确为誉满天下,但山中却有千疮百孔,不过徒有虚名尔。” “你们年轻人千万不要学老一辈!你们要像这邙山脚下的河水,大江席卷、浩荡前行,不要理会翻滚之后会不会浑浊,只有真正做到抛虚名,才能润身骨、起大势,才称得上精彩人生!” 这话语听起来别有一番意味。 既好像是退下来之前一种情绪释放。 又好像是对我的一种提点暗示。 我必须得回应一下。 不然显得我听不懂、没文化。 我回道:“徐老是否遗忘了赵孟頫诗中的后两句?” 徐老闻言,神情一怔:“时来泉水濯尘土,冰雪满怀清与孤?” 我回道:“对!再奔腾浑浊的河水,不过只是一时欢腾而已,天地之间只需一场清白的飞雪,便可将其彻底冻住。想必古玩行当,也是如此!” 此话讲完。 徐老拿着手直拍着额头,哈哈大笑。 “后生可畏啊!老头子自以为年长不少,将人生经验告知,可以让后辈少走一些弯路,倒没想到,却让小苏一句话给拨乱反正了!” “咱们今天不谈人生经验!来,我们先吃饭!” 我将窗户关了。 崔先生进来:“苏先生、老板,是否可以上菜?” 徐老说道:“上菜!” 崔先生点头出去。 一会儿之后。 热气腾腾珍馐佳肴,摆满了一桌子。 我问道:“徐老,能否让崔先生一起来吃?” 徐老说道:“我平时也叫不动他一起来吃饭,今天看你的本事。” “小崔,你先进来!” 崔先生进来了。 我说道:“崔先生,赏脸一起吃个饭?” 崔先生转头看向了徐老。 徐老脸带慈祥地笑着,但手中的动作却没停,在给崔先生拆碗筷的薄膜包装。 崔先生点了点头:“好!” 三人坐下。 徐老拿起了酒瓶,给我和崔先生各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上了一杯。 “今晚豫省、阳市打来的电话几十个,说是明天考古工作结束,今晚邀请一聚,老头子一个没答应。逢场作戏久矣,想清静一下。今天咱们三人,好好喝点!” 崔先生倒是率先端起了酒杯:“徐老,我连饮三杯。” “一祝贺您退居二线、二恭喜您女儿今日大婚、三感恩您一直对小崔照顾!” 三杯非常爽快下肚。 欧阳善文和白薇今天结婚了? 我转头看向了崔先生。 这大闷子见我满脸不解,难得主动地向我解释道:“欧阳和白薇今天在金陵领证了,两人仅仅宴请了照顾白薇的保姆和保镖。” 我心中顿时一凛。 这潜台词是,他们新婚大喜之日,并没有邀请徐老这位父亲、师父。 徐老眼眶有一些湿润:“也感谢小崔这么多年不离不弃!” 他将杯中酒一口给干了。 我迅速从刚才那股强烈共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七点五十了。 再有十分钟。 王叔即将发来信息。 我也端起了酒杯,对着徐老和崔先生说道:“苏尘先干此杯,感谢两位救命之恩!” ------------ 第四百五十二章 釜底抽薪 我将酒一口给干了。 徐老和崔先生面面相觑。 不管徐老是不是老司理。 我今天必须要将事情给挑明。 这也是我要让崔先生一起进来吃饭的原因。 只有他们两人坐在一起。 锣对锣,鼓对鼓。 才可以完全确定。 崔先生来平顶山救我,是不是听从了徐老的命令。 时间不大够了。 必须直捣黄龙。 我若无其事地夹了一口菜进嘴,开门见山说道:“前几日我被潘家劫持,差点命丧于平顶山,但让我晚辈心中感激的是,前后一共来了三波人来营救我。” “崔先生虽然一直埋伏于树林,未动手,但先生不顾生死奔袭相救之情,苏某没齿难忘,今日必须面谢!” 崔先生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声不吭。 徐老听我说完,却恍然大悟:“小苏,原来你说这事!” “你啊你!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你实在太冲动了!” 我问道:“徐老请指教!” 徐老说道:“小苏,你小看老头子了。潘家利诱我签字不成,打考古队文物的主意威胁我,我不跟他们来江湖暗手段交锋,但又岂会真的放任此事不管?” “早在潘天香第一次让我签字之时,我已悄悄通过熟人,弄到了潘家那批赝品的目录。这批新娘货有一个显著特点,它们全都是防铸那些无人所知、散落在各地县级小博物馆以及私人博物馆的罕见宝物,制赝之后打算运往港市,用来糊弄别人。” “这段时间以来,我对照赝品目录,动用毕生人脉关系,从全国各地博物馆弄到了里面大部分真品的照片、规格、款识,并特意标注好了出处,将资料统一提交给了华夏鉴古协会,让他们瞅准时机,在权威文博网上公布。” “只要网上真品情况一公布,即便这批新娘货运往了港市,人家也知道是赝品。小苏啊,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办法!但凡你要是提前跟我商量一下,根本犯不着以身涉险,深入虎穴去毁新娘货,最终还被潘家给逮住!” 我大为吃惊。 徐老这一招确实是顶级高招。 潘家做这批新娘货其实非常聪明,全以小博物馆、私人博物馆馆藏罕见珍品作为制赝的对象,那时港市与内地信息交流并不发达,藏品也基本不上网,再加上这些赝品全有专家签字,放在港市拍卖,压根没人会怀疑。 可一旦徐老将大部分真品的情况公布在了权威文博网上。 一来,拍卖行即便接了这批新娘货,也不敢卖,因为人家稍微在鉴古协会的网站一对照,便知道东西真假。 二来,这批新娘货卖不出去,将彻底成为废品,专家的签字也成为一张废纸,既然没卖出去造成损失,港市资本就无法以此事来威胁国内专家,也就无法进行下一步操控国内古董市场的计划。 真正的釜底抽薪。 兵不血刃地解决了问题。 我:“……” 崔先生补充道:“潘天香一直打江湖牌,徐老之所以一再忍让,从不跟她玩任何江湖手段,完全是因为徐老身份实在太敏感,一旦让潘天香抓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把柄,就不能干脆利落地完成这次将潘家摧毁的釜底抽薪计划。” “可徐老在得知你被潘家抓住之后,心急如焚,完全顾不得自己身份,立即派我带人来救。万幸的是,你两批朋友比较厉害,一批在前佯攻,一批在后实夺,硬生生将你给救了出去,我也没暴露身份。” 这应该是自我认识崔先生以来。 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在那一刹那之间。 我感觉自己又突然陷进了塔西佗陷阱。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真实、自然、毫无破绽。 我必须得跳出来。 我问道:“徐老怎么得知我被潘家所抓?!” 徐老笑回道:“潘天香打电话告诉我,让我亲自去赎人,并带上这次事情的解决方案。” 这个完全可以解释。 我也相信当时潘天香在气急败坏会给徐老打这个电话。 我再问道:“可您又怎么知道我人被逮在了平顶山?!” 这个位置。 陆岑音是我悄悄发信息告诉她的。 颜小月是动用了庞大的老粮帮,花了几天时间才找出来。 老粮帮办别的事不咋滴,但找人、弄信息,江湖一绝。 陆岑音、颜小月都没告诉过徐老我被逮的位置。 潘天香更不可能告诉他。 徐老下面也根本没有像老粮帮那种庞大的组织架构,在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发现我被逮到了何处。 他能够知道准确的位置,并且提前在山下布好劫人局。 只能说明一点。 他其实一直派人在暗中跟踪、盯梢我。 徐老不可能做这种事。 会一直派人暗中跟踪、盯梢盯着我。 只能是老司理。 这个问题。 将是我再次跳出塔西佗陷阱的关键所在。 徐老神情顿时一愣,有些讶异地瞅着我,抱臂胸前,身躯靠在了椅背上。 崔先生的脸色开始沉了下来,目光灼灼。 “苏先生今天没喝多少酒,为何谈话的语调变得如此怪异?” 我毫不示弱,身子前倾,冷冷地盯着他。 “也许崔先生刚才连干了三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崔先生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双手分别放在大腿上,一副随时要从凳子上起身的模样:“今日长辈请你来饮酒,并不是来接受任何工作质询!” 我笑回道:“所以,崔先生可以让长辈亲自回答吗?!” 崔先生闻言,脸色陡变,立马就要从位置上起身。 “小崔!” 徐老喝道。 崔先生只得忍住没动。 从其乐融融的氛围。 但现在剑拔弩张。 仅仅用了十几秒时间。 徐老转头瞅了我一眼,一张老脸布满了浓浓的失望,摇了摇头:“哎,古玩这行,真是一条浑浊之河……小苏,看来你入行时间久了,也开始活得不纯粹了。” 我一看墙上挂钟。 时间刚好转到八点! 手机铃声突然响动。 我微闭双眼。 手中已经拿了一把叉子,假装叉菜。 徐老对崔先生说道:“没事,你告诉小苏吧。” 崔先生点了一下头。 “你在潘家,肯定遇见了一位会打长拳的招风耳,他是我们打入潘家内部的卧底!我们不说,因为向外暴露身份,会将自己兄弟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不知你今天为何咄咄逼人,简直莫名其妙!” “徐老,您慢慢吃!我得马上交待他,立即想办法撤离潘家!” 讲完之后。 崔先生满脸愤懑,起身而出。 一句话拔了一个长久布局的点。 伤害非常之大。 徐老面无表情,吹了吹茶杯热气,喝了一口茶。 能感觉出来他的失望和痛心。 也许。 他认为我们之间应该是纯粹无比的忘年交友谊,但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与他产生了如此严重隔阂、怀疑,这无疑于一把刀扎在了他的胸口。 我也喝了一口茶。 拿出了手机。 古玩行当的沧浪之水,到底是让人变干净、还是变浑浊,即将呈现答案! ------------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中伏 一位服务员正在我旁边上菜。 徐老喝了一口茶之后,没再说话,准备舀汤。 我拿手机的手都是颤抖的。 时间仅仅几秒钟。 可我感觉却犹如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多么希望他就是老司理。 今天可以彻底了结这纷纷扰扰。 多么希望他不是老司理。 但愿眼前这一束光能继续照耀着这浑浊的古玩界。 尚未解锁打开屏幕。 就见到王叔短信写着一个字:“杀”。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眼前一片迷蒙,完全无法视物,狠一咬牙,身中的匕首陡然抽了出来。 忽然之间! 旁边正上菜的服务员猛地反扣我的手。 他手中叉子向我双眼无比凶狠地捅来。 徐老在望江楼有暗线! 我大惊失色。 迅疾拧手转身侧头摆脱,反肘一撞,将这服务员给撞退几米远。 “咔嚓”一声。 整张缅花梨餐桌摔翻在地,菜汤横流。 “呜”口哨响动。 服务员一遍倒退一遍警示召唤同伴! “砰”一声喷子击出。 他竟然抬手打向了因为慌乱而倒退至屏风边的徐老! 不过徐老侧身让过了。 根本没打着! 我脑袋发了一下懵。 这是什么情况?! 顾不得那么多! 我脚尖疾点,向徐老奔去。 可就在此刻。 包厢门被“轰隆”一声撞开了。 “带徐老先走!” 崔先生身躯翻滚着进来了! 跟着他冲进来的有十几个人,要么手中拿着刀、要么手中拿着喷子。 “艹!一地鸡毛!干死他们!干死他们!干死他们!” 小潘总歇斯底里的吼叫之声传来! 潘家! 这瞬间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猝不及防。 崔先生那边疯狂翻滚倒退,他身上已经受伤流血。 我本能反应,嘴里爆喝一声,将那张缅花梨桌面甩手抛向了冲进来的潘家之人,给崔先生解围,脚下将一张凳子横向凶狠踢出,凳子疯奔向了之前那位上菜的服务员。 这货本来正颤颤巍巍从地上起身,准备去干掉徐老,被凳子一下给撞飞。 我瞬即挪动身躯,靠拢徐老,将他往边上猛扯,不断退后,靠近了窗户。 此时。 大门口已经冲进来十几人。 一位满脸戾气的老太太带队,她身边跟着大、小潘总,旁边的保镖全部手执武器。 我们三人已经全退到了窗户边。 没任何余地了。 我突然感觉自己开始头晕脑涨,浑身发软,手中无力。 似乎有中毒的症状。 难道饭菜放毒了?! 可为什么徐老和崔先生没事?! 我脑海突然回忆起来。 三个人来这里吃饭。 好像就我吃了一口菜。 而徐老、崔先生刚才都还没来得及吃! “妈!就是这王八蛋!就是他!” 小潘总艰难地跨着双脚,走着外八字,指着我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老太太目光无比阴毒。 “徐忠茂,我高薪诚意请你合作,条件让你随便开,素来对你尊敬有加。你不合作便罢了,还派人点我基地、伤我儿子、毁我货物,并将整个货物真品的清单放到了鉴古协会网上!” “人都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你不仅断我钱财,还致老潘家于万劫不复的深渊!我潘天香要死,你们都别想好好活着!” 小潘总双眼暴凸:“别跟他们废话!杀啊!快杀啊!” 潘天香喝止道:“没用的东西!你闭嘴!” 接着。 她转头问大潘总:“药量不够?” 大潘总瞅了瞅我们,脸上肌肉直抽搐:“可能要再等会儿。” 我算是明白过来了。 上次小潘总抓倪四爷。 约我见面赎人的地点就在望江楼。 可见望江楼里面,必然有潘家的人在。 这事我从来没跟徐老说过。 他今天约吃饭,阴差阳错约在了望江楼。 我心中一直在盘算如何应付徐老这件大事,根本没把当时倪四爷曾在此被抓之事放在心上,毫不设防地跑了过来。 望江楼里面的潘家卧底见到这种情况。 必然欣喜异常地报告潘家。 而潘家第一步则先选择了在饭菜下药。 我吃了,但他们两人还没吃。 当时我正拔出匕首,准备对徐老动手之时,身边的服务员卧底以为我发现了他,只得暴露身份与我搏斗,并将埋伏着的潘家人引了上来。 潘家人之所以现在还不对我们动手,完全是因为望江楼虽然在河边,但毕竟还属于城区范围,打斗太过剧烈,估计很快会引得公门赶过来,比较麻烦。 不如等一会儿。 等我们毒发之后。 兵不血刃地将我们带走。 这也是潘天香刚才喝斥小潘总,并询问大潘总是不是药量不够的原因。 我体内毒素侵体,不仅肚子翻江倒海,脑子也七荤八素。 因为目前这种无比复杂的情况,需要立即作出决断! 潘家之事我现在可以不管。 哪怕等下被他们给碎尸万段都无所谓。 可徐老杀不杀?! 当断不断。 必留后患! 不管眼前这个是真徐老,还是假徐老。 王叔的信息发过来之后。 已经敲定了一件事。 徐老就是老司理! 除非我刚才眼瞎看错! 杀了真徐老,此事将彻底灰飞烟灭。 杀了伪装的假徐老,也将是对那位还藏在背后的真徐老彻底宣告,我已经找出他了,今后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无论怎么样。 现在动手都不会亏! 我抬起手中的匕首,但心中顿时大骇! 因为手臂完全酸软无力, 崔先生见我异样,瞅了我一眼,低声问道:“你也中毒了?” 什么叫我也中毒? 但一转眼瞅见崔先生身躯开始摇摇欲坠的样子。 瞬间明白。 他在演! 我只得冲他点了点头。 徐老神情无比肃穆,一副泰山崩于前脸色不变的神情,反而跨前了两步。 “潘天香,你讲的这些事,徐某全认!” “我身边这两位小友,他们与潘家素无恩怨,全是受我指使,你们放他们出去,老夫自当跟你们走。” 崔先生已经手捂住胸口,难受的单膝跪了下去,似乎随时要倒地。 我不需要演。 因为我真的脚发软了,手中的匕首“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身躯倚靠在窗框,脸色蜡白,不能动弹。 小潘总见状,癫狂大笑:“老东西!放他们走?!老子要把你们三个全给嘎了!!!艹!一地鸡毛!” 潘天香见我们的样子。 估计已经觉得不足为虑了。 毕竟徐老身上没有功夫。 有能力一战的我们已经彻底熄火。 她冷笑道:“徐忠茂,要怪就怪你自己!但凡潘家还尚存一线生机,我倒想跟你讨价还价两句!但潘家到了今天这地步,我除了让你垫棺材板,别无选择!” “全给捆了!” ------------ 第四百五十四章 交易 随着潘天香嘴里一声嘶吼。 周围人蜂拥而至。 我觉得潘天香要出大事了! 果然! 崔先生如同一只窜地而起的雄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袭向前,手脚打出了道道残影,几位向我们冲来之人猝不及防,迅疾被他给撂翻正地、武器掉落,哎嚎连天。 崔先生铁爪往前凶狠一探,立即抓住了潘天香的脖子,反手夺过了旁边之人手中的喷子,猛地顶住了她的脑门。 快!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几乎与此同时。 旁边纷乱人群中,有一人反应奇快,猛地一刀插在了崔先生的手臂上。 正常人在这个时候应该疼得脱手放开潘天香了。 但崔先生并没有! 他完全没有管那把插在自己手臂上的匕首,嘴里一声爆喝,反脚一个爆踹,将那人给踹倒飞几米,起不来身。 随即。 他大声嘶吼着,拖着潘天香往门外奔,在奔的过程之中,一掌击打潘天香的背部。 “噗”一声。 潘天香一口鲜血狂喷。 彻底晕了! “再踏前一步,老太太必死!” 崔先生大吼道。 所有人追他的人都懵了。 不敢再挪动脚步。 但几位之前跑过来袭击我们的人,此刻已经将喷子对准了我和徐老的头。 小潘总简直要疯了:“上啊!都给老子上啊!一群窝囊废,打他一个人还打不过吗?!” 没人敢上。 因为他们都知道。 即便一拥而上打赢了。 潘天香的命算是彻底没了。 崔先生这次奇袭能成功。 不是说潘家人全为酒囊饭袋。 老太太已经算是非常毒辣的老江湖了,以徐老、崔先生、我,三人的江湖经验,硬是没看出来望江楼设有埋伏,可见她排布之谨慎。 只不过。 有几件事,老太太即便是神仙,她也预料不到。 第一,她根本预料不到我们三人进包厢如此久,竟然光顾着剑拔弩张地谈话、喝酒(酒是徐老自己带来的年份茅台),只有我吃了一小口菜,其他两人都没吃菜中毒。 第二,她派过来上菜并监视之人,根本预料不到当时我拔匕首的真实含义,误以为我是在向服务员动手,潘家人以为彻底暴露,迫不及待地进行了紧急收网。 第三,她根本预料不到,世间竟然还有崔先生这种超级猛男! 上面三点因素全交织在一起。 潘天香这个瓮中捉鳖局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但凡我要稍微晚一点拔匕首。 徐老多喝几口汤。 我再多吃两口菜。 今天我们就要全栽。 崔先生背部、手臂鲜血不断在流淌,脸上毫无表情:“长话短说!你们放了他们,我放了这老太太!” 小潘总怒道:“艹!放你大爷的放!围住他,大家先围死他再说!” 其实这是一个好办法。 潘家人比较多。 只要简单粗暴围住,双方手中都有人质,可以硬生生地耗死我们,或者,逮住空隙攻击。 在这种状态之下。 潘家不怕焦灼,越焦灼对他们越有利,怕得反而是以快制快。 所谓傻逼克高手。 就这意思! 崔先生闻言,手臂一抬,“咔嚓”一声,将老太太的胳膊给弄断了。 众人一片惊呼。 他们纷纷过来想弄我们。 崔先生大声喝道:“来玩!你们动他们一下,我动老太太两下,看谁的人质死得快!” 大潘总急忙大嚷道:“别动!都别动!” 大潘总是聪明人。 聪明人反而被拿捏住了。 崔先生说道:“非常好!” “在这里大家不好施展拳脚,我数到三,大家一起到楼下交换人质!” “一、二、三!” 崔先生开始拖着已经晕了潘天香下楼。 他的背部本来就有伤口,手臂还插着匕首,血不断地往下淌。 一楼梯的血。 我见到他脸色越来越白,走路姿势似乎也不大稳,但神情却古井无波,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慢慢下楼。 我手脚发软。 几乎走不动道。 徐老神情非常淡定,问道:“小苏,你怎么样?” 他开始搀扶着我往下。 在潘家人匕首、喷子的押解之下,我们也往楼下走。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我来杀徐老。 最后竟然靠徐老搀扶自己下楼。 到了楼下。 双方在对峙。 大潘总问道:“怎么交易?!” 崔先生回道:“左边是大河,你方派两人把两位人质带下河,我也带着人质下河。咱们在河中心,完成交易!” 这是一个无比绝妙的办法。 潘家人多。 在陆地上,无论用怎样的交易方式,都对崔先生极为不利。 但对方如果派两人带人质下河,并在河中心完成交易,他们的人数优势、武器的优势,将彻底化为乌有。 可这显然是潘家所不能接受的。 他们之所以能答应下来交易。 无非就是想让潘天香少吃一点苦,但他们今天的底线肯定是要将我们给全逮住,绝对不能突破。 小潘总破口大骂道:“你特么当我们傻子呢?!我妈现在晕着,她下河不得浸死了吗?!” 崔先生回道:“我会确保她安全交接到你们手中!” 大潘总抬手制止了自己弟弟,目光冷峻地瞅了瞅崔先生,说道:“行!没任何问题!那我们来商量一下交接的细节!” 我见到大潘总在讲这话之时,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大腿边微微地抖动。 倒有点像摩斯密码的手势。 这是指挥暗号。 崔先生现在虽然神情冷峻,身躯若山一般岿然不动,但除了目中精光不变,大家都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因为流血过多,在勉力支撑。 大潘总故意在拖时间。 一旦崔先生打熬不住或者放松警惕,潘家抓住空隙,必将一拥而上。 周边潘家人已经开始不经意地往崔先生那边挪动脚步了,慢慢呈包围之状。 气氛剑拔弩张。 接下来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重大变化。 谁也不知道。 我全身酸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只能安静地等待。 周围很黑。 江风猎猎。 寒意逼人。 忽然之间! 两束强光突然亮起! 耳听汽车油门“呜“地一声响动。 一辆车向人群凶狠无比奔袭撞来! ------------ 第四百五十五章 脱离 由于天色比较暗。 忽然之间射出来的汽车强光,导致大部分人的眼睛都短暂无法视物。 潘家人感受到汽车在向他们撞来的强烈威胁,抓着我们往边上躲。 在躲的过程中。 我耳听到呼啸之声。 “噗、噗、噗”几下。 扯我和徐老的潘家下属嘴里顿时惨嚎不已,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我们。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辆车我已经看清了。 陆岑音开过来送我的车! 有人来营救了。 原本对峙的态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崔先生不愧是江湖顶尖好手。 他嘴里嘶吼一声,举起了正晕着的潘天香,往河里凶猛摔去。 潘家人一阵惊呼。 大潘总大声嘶吼道:“快救我娘!” 不少人开始狂奔下河去救潘天香。 崔先生一咬牙,从地上疾速跃起,亮出匕首,跳上了汽车的引擎盖,再从引擎盖若猛虎一般跃下,冲着几位围我们的潘家下属疯狂袭去。 那几位哥身上刚才本就中了暗器。 此刻被崔先生一顿狂风暴雨的攻击,全纷纷倒退,彻底放开了我们。 陆岑音大声喊道:“快上车!” 徐老也是老狐狸。 瞅中了这千载难逢的契机,直接一拉我,将我给拉上了车! 上车一看。 除了陆岑音。 竟然还有满脸吊儿郎当的小笋丁! 这货手中正拿着弹弓,身旁还跨了一个小布袋。 布袋里面全是大枚的钢刺。 小笋丁一边用弹弓不断地往外射着钢刺,嘴里还一边大骂着:“傻逼们!来啊!老子未成年!” 还别说。 黑夜中钢刺神出鬼没,他瞄得又准,打得潘家人一个鬼哭狼嚎。 崔先生刚才突杀奔袭救我们那一下,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他也不敢再恋战了,反跃上了引擎盖,大吼道:“快走!” 反应过来之后。 一部分潘家人拿着喷子、刀往车上疯狂招呼。 几位潘家人已经开始去拉阻挡汽车的木架子。 陆岑音银牙一咬:“不怕死就来挡!” 她油门猛地一踩。 汽车像疯了一样往前窜去。 这不是冲卡,简直是在玩命。 不过这招倒收到了奇效。 潘家下属可不敢跟陆岑音玩命,将木架子一丢,往侧边滚逃。 汽车撞飞、碾压着木架子,往前狂飙而去。 潘家人开始骑着摩托车、开车来追我们。 现在轮到小笋丁发挥优势了。 他头探出了汽车的天窗,嘻嘻笑着,手中的弹弓不断地往后面弹射着。 摩托车驾驶员翻倒。 摩托车横梗在地上。 后面的车担心压死摩托车驾驶员,只得紧急刹车。 如此一来。 我们很快就甩掉了他们,在马路上狂飙。 徐老拿起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让慧云酒店迅速来人在路上接应,一个电话让公门立即去望江楼逮人,潘家下毒、绑架、动用管制武器,我们正当防卫刚逃出来。 姜果然是老的辣! 没开一会儿。 公门人和慧云酒店的人竟然同时迎面赶到了。 一位公门的为头人下车过来道歉,并吩咐其他同伴赶紧杀向望江楼。 徐老神情非常之冷峻。 下车冲公门那位为头人发了一通大火。 尔后。 众人转移到了慧云酒店的车,去医院。 不过徐老等人在说什么、做什么,我已经听不大清楚了。 因为我抵抗不住体内那股药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之时。 发现陆岑音坐在我边上,手里还拿着温毛巾,给我擦额头。 小笋丁则翘着二郎腿,斜躺在椅子上,一手拿遥控器不断地换电视频道,一手抓花生米进嘴,旁边还有一瓶五十六度的二锅头,这货时不时还喝上两口。 陆岑音见我醒了,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小笋丁闻言,冷哼了一声:“吓个蛋啊!这就是很简单的江湖晕菜药,医生嘴上说的可怕,其实根本死不了人,顶多就是毒重一点,变成脑残而已!” 陆岑音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变成脑残呢?” 小笋丁灌了一口酒:“呦呦呦!你还护起犊子来了?!我可告诉你啊,这小子是我姐夫,你要是坚持做第三者,我会让你臭名满江湖!” 陆岑音回道:“我做不做第三者,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唧唧歪歪?让你姐自己过来!” 小笋丁说道:“艹!我怎么就没资格了?!要不是本大侠及时出手相救,你们命都没了!” 陆岑音毫不客气:“我给钱了!” 小笋丁回道:“潘家有多少人你又不是没看到,我的独门暗器不出,谁能制服他们?” 陆岑音回道:“我给钱了!” 小笋丁皱眉道:“不是……你老说这句话有意思吗?钱钱钱!复读机啊!” 陆岑音回道:“我给钱了!” 小笋丁气得不行,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将旁边那瓶红星二锅头咕咚咚灌下了肚子,一抹嘴巴,一对牛眼死死地盯着陆岑音。 陆岑音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干嘛?!小笋丁大侠还想打女人啊?!有种你动一下试试!” 小笋丁憋得都快爆炸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讲完之后。 他抓了一把花生米,丢嘴里噶崩噶崩咬着,气乎乎地走了。 陆岑音一直在望江楼下面没走。 这我知道。 可小笋丁怎么突然来了? 我将疑问抛向陆岑音。 陆岑音解释道:“我在下面不远处等你,他突然过来敲车窗玻璃,我摇下玻璃之后,他说,这位漂亮的小三你好,我是姓苏的小舅子,江湖人称‘小笋飞镖’。我本来以为他是神经病,没打算理他。” “结果他告诉我,他替他姐盯着你好几天了,不仅发现了我这个小三,还发现你中了别人的圈套,望江楼里面有埋伏。如果想要救你,就听他的。我在下面等你之时,其实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他这么一说,我有点慌了,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说就是渣男要被人砍死的情况,等下打起来,他可以杀上去救你下来,因为他有天下第一暗器,无人能敌。不过,因为小笋飞镖与小李飞刀齐名,他每出一枚暗器,要收一万块钱。” “我根本不信,结果他转手就打下来一只鸟。正在这个时候,望江楼果然打起来了,你们已经被人挟持下来。那时我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便答应了他,让他跟我合作,务必要救你们下来,钱多少我都愿给,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问道:“你真给他钱了?!” 陆岑音点了点头:“嗯。” 我问道:“多少?” ------------ 第四百五十六章 佐证 陆岑音回道:“他刚才在我面前清点了,说前后他一共出了二十四枚钢刺飞镖,看我这位小三还挺通情达理的,头次生意,打个折,收我二十万算了。” “我有一张银行卡,刚好二十万,就给他了。” 我牙根直痒。 颜小月让小笋丁留在邙山,其实就是让他给我帮忙跑腿。 他如果真心诚意一点帮我。 哥们根本不会差他这点钱。 而且还会非常感激他。 可这货却乘人之危讹钱。 真尼玛气死我了! 改天一定要收拾服帖这个小笋飞镖! 我问道:“崔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了?” 崔先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不管他到底为谁服务。 但他能在万千围困当中,把一老一废从望江楼带下来,本事之大、嗅觉之敏、意志之坚,让人匪夷所思。 陆岑音回道:“他在外科病房,失血过多,没什么生命危险。” “潘家人呢?” “已经逮了不少!但大、小潘总和潘天香逃了。” “徐老呢?” “也在隔壁楼栋病房住院。” “他并未受伤,住什么院?” “徐老故意的!你中了毒,崔先生受了伤,他非常生气,住院其实是为了给官方施压,逼着官方以最快的速度逮到潘家逃跑的几位。进医院来之后,有不少大小领导来探望他,徐老一律关闭病房门不见。” “他在哪间病房?” “外科楼三零三。” 我点了点头,拿起了匕首。 陆岑音一见,脸色陡变,一把将我的手压下去了,低声问道:“苏尘,你想干什么?!” 我反问道:“你说呢?” 陆岑音疑惑不解:“你没收到王叔信息吗?徐老不是老司理!”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陆岑音也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 我赶紧拿出了手机,解锁开屏幕。 手机里面显示王叔发来的信息。 一个“杀”字赫然在目。 陆岑音彻底懵了。 半晌之后。 她起身走到了病房门口,打开看了一下,确认四周没人,返回来说道:“不可能啊!我给王叔打过电话了,王叔说他经过收集资料反复确认,七零年一整年,徐老和他的爱人一直在赣省瑞市万田乡下放。” “整整一年时间,他们白天在田地里劳作,晚上给村民上课,从未离开。当时村里响应号召,举办扫盲夜校,徐老还是乡村夜校的老师!” 我:“……” 这信息一下让我破防了。 如此多的推测、试探、嫌疑。 全都指向了徐老。 现在告诉我他不是老司理?! 半晌之后。 我问道:“有什么东西佐证?” 陆岑音回道:“王叔前段时间带人以档案调查员身份,偷偷去了赣省瑞市万田乡,暗中采访了几十位村民,村民的证言都可以作证。有的村民还拿出了当年徐老给他们批改的学习笔记、书本。王叔还调查了金大档案馆以及赣省瑞市下放人员档案,全都对的上!”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王叔突然杀去瑞市万田乡。 这些资料全都是第一手资料。 不可能是假的。 即便要作假,同时搞定金大档案馆、瑞市档案馆,难度实在太大了。 更何况,谁能让几十位村民集体撒谎露不出任何端倪? 根本不可能! 我问道:“还有其他佐证吗?” 陆岑音点了点头。 “最强力的佐证有两件!一件结婚批复,七零年十月二十五日,徐老与白薇的母亲经当地组织批准结婚,王叔在瑞市档案馆下乡人员档案中找了批复文件的存根。” “另外,还有一段老视频和老报纸,十月二十五日晚上,新婚夜当天,徐老夫妻正在给公社的社员上文字扫盲课!” 我皱眉问道:“新婚夜当晚上扫盲课?” 陆岑音回道:“对呀!当年瑞市还把徐老夫妻这事当成先进典型来宣传,说知识分子融入轰轰烈烈的革命、生产、扫盲大业,白天田间忙、晚上来扫盲、最后入洞房,革命伉俪同心为朝阳,当时报纸上的报道不少呢!” 我问道:“视频鉴定过吗?” 陆岑音回道:“王叔特意拷贝回来找专家鉴定了!鉴定结果认为,这就是当时摄影器材拍摄的视频。专家还判定胶卷用的是凤凰光学的第一代胶卷,当时这种胶卷加了什么前苏引进改良技术,现在想作假也不可能。” 我整个人若霜打了的茄子。 不仅是这些铁板钉钉的证据。 而且。 仅仅时间节点。 徐老也完全摆脱了嫌疑。 七零年十月二十五日白天徐老结婚,晚上扫盲课还拍了视频。 七零年十月二十七日,总瓢把头和老司理与农家一家几口争夺《连山易》,老司理纵火烧死了人,十月二十九日晚,总瓢把头和老司理在宝市分道扬镳。 即便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徐老是老司理,以当时的交通条件,赣省瑞市离陕省宝市十万八千里,一天时间他不可能飞过去抢书杀人,除非他是孙悟空。 更何况。 杀人之前,老司理和总瓢把头还在宝市猫了大半个月之久。 我完全误会了徐老。 陆岑音说得没错。 之前我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猜测。 没有任何实实在在的证据。 我本来以为王叔找出来的证据会坐实这件事。 但没想到。 最后坐实的结果是。 我就是一个傻子! 在望江楼。 我还差点杀了徐老。 可王叔发一个“杀”字信息给我是什么意思?! 我问道:“既然如此,王叔发这个字干什么?” 陆岑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这事得赶紧问问他去!” 我打通了王叔的电话。 “苏先生!听大小姐说你受伤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没大事。王叔,我让你八点钟左右给我发信息,告诉我结论,你发一个杀字什么意思?” “八点我没发杀字啊!但我在八点一十发了一条短信,就八个字‘证据不足,不能动手’。” 我头皮一下炸了。 赶紧挂了电话。 重新看了一下收件箱。 八点一十分,果然有一条王叔发来的未读短信。 “证据不足,不能动手”。 可上一条王叔发来的信息,却的的确确是:“杀”。 我立马打了电话回去:“昨晚八点,你手机是否离开身上?!” 王叔闻言,彻底懵了。 ------------ 第四百五十七章 死灰复燃 我听到话筒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 他应该在找短信。 王叔说道:“我这边没显示发过‘杀’字给你!” 他这是被人给折腾傻了?! 我回道:“人家发完之后不会删除?!” 王叔:“……” 我说道:“你现在马上告诉我,当时手机为什么不在身上?!” 王叔回道:“这次调查之事,我从头到尾都按照你的吩咐,全程绝密。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甚至连大小姐都没告诉她。调查出了结果之后,为了避人耳目,昨晚我乘天黑,去了大小姐专门写字、画画的工作室。” “我在七点五十多进去之时,连灯都没打开。进去之后,因为脚下拌蒜,摔了一跤,当时手机从手里给摔脱了。但我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没开灯,在里面摸了大概七八分钟,才重新摸到手机,给你发了一条信息。” “后来等我发完信息,准备走的时候,开了一下工作室的灯,发现工作室停电。难不成……大小姐的工作室里面有鬼?!” 鬼是不可能的。 但肯定有人。 我问道:“那间工作室里面有电池摄像头吗?” 王叔回道:“正好有!” 我说道:“现在马上去看一下!” 王叔立马挂掉电话去看了。 其实这也就是一个心理安慰。 看了也没什么作用。 人家能在工作室里面,不被王叔发现,偷偷发完信息,还有空删除,并提前断了电,肯定对里面的情况非常熟悉。 某种程度上,跟王叔一样熟悉。 王叔是练八级拳的,桩稳步沉,进去之后摔跤,必然人家在地上弄了什么蹊跷。 即便里面有电池摄像头。 大概率也被弄掉了。 在等王叔回话的过程中,我问陆岑音,一共有多少人知道她这间工作室并进去过。 陆岑音回道:“这个工作室我平时用来画画写字,为图清静,知道的人不多,进去过的人就影青阁几位心腹,王叔、吴斌、宋掌柜、小芙……其实也可能王叔被人给跟踪到了工作室,或者中了短暂糊涂的药也说不定。你不会怀疑吴斌吧?” 宋掌柜已死。 小芙因为上次做拴狗链局,泄露出自己的身份之后,早已经逃之夭夭。 现在怀疑的对象确实指向吴斌。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 陆岑音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第一,吴斌如果有背叛之心,早在陆小欣找他帮忙争家主之时就已经背叛了。你可别忘了,当时可是他老婆、小孩都被陆小欣抓住威胁,这情况都没叛变,他不可能会叛变。” “第二,老司理让陆小欣丢过骨头诱惑过吴斌,他不啃,却反咬了陆小欣一口。像这种人,按老司理多疑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再去聊骚并拿来使用。” 陆岑音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恐:“你……不会认为是王叔吧?!” 正在此时。 王叔突然来电话了。 “摄像头真的被人给拔了!” 我说道:“你现在立马带上人,去当时小芙居住的地方,逮住她!” 王叔闻言,顿时懵了。 我喝道:“快去!” 王叔匆忙挂了电话。 陆岑音大急问道:“小芙?!她不是早逃走了吗?!” 我解释道:“你认为一个永远不可能在你身边出现的人,恰好她天天待在你身边盯着你。她最为安全,你却最容易疏忽。这叫假走真留,死灰复燃!我估计,她甚至连自己的住处都懒得换!” 之所以敢如此断定小芙。 因为熟悉工作室的总共四人。 王叔是这次短信事件的当事人,别说他的性格不可能是内鬼,即便他是,也不可能玩粪桶浇身扛臭吸引我注意力这种大傻招。 吴斌也不可能。 宋掌柜早死了。 剩下的只可能是小芙。 我们在病房里面焦急万分地等待着。 如果这次能逮到小芙。 无疑是在黑暗中又抓住了一片曙光。 陷入死胡同的局面将迅速改变。 我祈祷着王叔等人动作快一点。 可足足过了快一个小时。 王叔还没打电话回来。 我心中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已经等不急了。 我将电话打了过去。 但王叔没有接。 陆岑音美眸瞪得老大,说道:“王叔这次去逮小芙,应该会叫上吴斌,我给吴斌打电话!” 吴斌的电话立马通了。 “大小姐!” “你跟王叔一起去抓小芙没有?!” “一起去的!小芙死了,王叔现在正在公门做笔录!” “你说什么?!” 经过吴斌解释。 我们算是了解了大体情况。 王叔在挂完电话之后,立即带上吴斌等三位护宝红花,一齐杀向了小芙原来居住的地点。 之前小芙在影青阁当司柜之时,专门租了一栋带院子的精致小楼。 小楼的房东在国外,常年不回来,招租目的是需要人看房子,租金比较便宜,小芙在这小楼一住好几年。 上次小芙逃跑之后。 王叔曾带人来过一次,透过窗户,见到里面什么东西都已经收拾光了,以为小芙彻底跑路了,便再也没来过。 王叔等人过去之后。 发现小楼院子门关着、大门也关着。 王叔也不客气,直接踹开了院子门、房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去。 进去一看。 果然发现小芙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龟苓膏,耳朵戴着耳机,看着电视连续剧呢。 小芙见到他们到来,满脸诧异。 王叔等人一拥而上,将她给死死地摁住并用绳子给绑住了。 小芙满脸的绝望,竟然还猜出是谁破的局。 “苏尘指使你们过来的?” 王叔毫不客气,一巴掌狠扇了过去:“狼心狗肺的东西,枉大小姐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当叛徒!” 小芙脸上深深的掌印,嘴角溢血,冷冷地说道:“我想过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这么快!” 王叔等人便把她往外面拖。 打算先关起来。 等我们回来之后再发落。 出了房间。 来到院子。 小芙突然说道:“麻烦转告大小姐一句话,我这辈子谁都不亏欠,但唯独对不起她,如果有来生,小芙一定会赎罪!” 王叔说道:“你还是当面跪着讲吧!” 可话音刚落。 小芙却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躯体发软,倒了下去。 听到这里。 我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接过了陆岑音手中的电话,冲着王斌吼道:“你们作为久经沙场的护宝红花,明知道她不能死,逮住之后不看一看她身上有没有带药?!你们江湖经验哪儿去了?!全特么白痴吗?!” ------------ 第四百五十八章 好久不见 吴斌的语调显得非常尴尬,解释道:“苏先生,我们抓她的时候,在她身上都已经搜过了,确实没发现藏了药。可后来我们才发现,她将一枚带高倍氰.化钾的胶囊藏在了自己的衣领子里面。” “我们虽然绑住了她手脚,但她一低头就咬破吞了,然后快速暴毙。” 我:“……” 陆岑音脸色一片蜡白。 这种赴死的方法。 我只在谍战片当中看到过。 情报人员为了避免逮住之后泄密,自我快速了断,藏药于衣领。 没想到在现实之中也遇见了。 小芙的内心是怎样一种信仰,或者说恐惧,才能对自己下如此残忍的毒手?! 吴斌继续说道:“我们立马送她去医院,但人已经不行了!” “后面公门人来了,把我们全给带了过来,现在王叔正做笔录,马上就要轮到我们。” 我问道:“你们怎么解释?” 吴斌回道:“实事求是呗!老板吩咐我们去找一位带走工作秘密擅自离职的女员工,结果她突然自杀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我本来还想让他们从公门出来之后再去搜一下小芙住的小楼。 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但现在看来没任何必要。 小芙将药藏于衣领子,肯定一直以来都处于高度紧绷、随时赴死的状态。 这种状态的暗线。 她根本不可能留任何线索给我们。 挂完了电话。 我看向了窗外。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憋屈。 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本事去寻找、推测、探抓,但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老司理这次让小芙死灰复燃,借助王叔的手机发信息给我。 证明我安排王叔偷偷去调查徐老身份之事,老司理掌握的一清二楚。 小芙甚至还摸清了王叔在几点钟会发信息给我。 老司理干脆借我的手,打算除掉徐老。 借刀杀人。 血不沾手。 老司理最惯用的手法。 我现在甚至怀疑。 来邙山之后,我之所以会开始怀疑徐老,其实很有可能一步一步都是老司理在故意引诱,把我带入了一个深深的坑里面,完全爬不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在于。 在我要即将要对徐老动手的刹那间。 我们的仇家潘家人突然杀出。 阴差阳错之下。 潘家人竟然阻止了一场亲者狠、仇者快的悲剧。 生活是多么的奇妙。 我转头看向了陆岑音。 这丫头站在原地,身躯微抖,俏脸蜡白一片,神情恐慌而难过。 我过去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 陆岑音眼眶泛红,声音有一些发颤:“你说她走就走了,还回来干嘛呢,这不白丢性命嘛……” 这可能还真不是小芙所能决定的。 老司理给她下了命令。 她不敢不听。 这边的事情已经告了一个段落。 我得去向徐老告别。 我们两人出了门。 去了外科住院大楼,来到了三零三病房前。 让我没想到的是。 崔先生竟然带着几个人,在给徐老站岗。 崔先生的手臂、背部很明显进行了包扎,虽然外面中山装套着,但明显可以见到伤口处衣服鼓了起来。尽管他脸色苍白,手脚步伐迟滞,一副失血过多、重伤未愈的状态,但目光依然狼性外射,散发不可触犯之威。 这种身体状态仍然不忘护主。 我对崔先生佩服的五体投地,向他微微鞠躬。 崔先生鞠躬回礼,转身去敲徐老的病房门。 “任何人不见!”徐老在里面说道。 崔先生回道:“老板,苏先生和陆姑娘求见。” 徐老回道:“快请他们进来!” 我们进了徐老的房间。 徐老快步迎了过来,神情无比关切,扶住我的肩膀,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小苏,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我回道:“感谢徐老关心,已无大碍。” 徐老回道:“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要不是你敏锐地发现包厢埋伏提前动手、小崔拼死拿住潘天香作为人质、陆丫头奇兵横空杀出,我这把老骨头可能要栽在望江楼里!” 事实确实如此。 可我提前动手。 并不是发现了埋伏,而是想干掉他。 我心中百味夹杂,内疚、悔恨、自责、痛苦…… 幸好九儿姐练就了我一张厚脸皮。 虽然我内心翻江倒海,但脸色却没有太大变化,也没吭声。 保持沉默。 永远是应对复杂情绪的法宝。 不过。 我身边那位杀徐老的合谋人陆岑音。 她脸皮非常薄,听到徐老反而感谢我们,神情尴尬又自责,整张脸红得不像样子,连脖子都要滴出血来。 徐老瞅了一瞅陆岑音:“小陆你这是……” 我赶忙扯了一扯她,对徐老说道:“老爷子,刚才您一夸她,她可能有点害羞了。此外,我们今天来还有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本来让她来讲,但她脸皮薄,半天憋不出屁不说,还憋了张通红的猴屁股脸,还是我来说吧。” 徐老问道:“什么事?” 我说道:“我们想请徐老当证婚人。” 陆岑音转头,瞪着大眼睛,满脸懵逼地看着我。 徐老闻言,哈哈大笑:“我说这小丫头脸红什么呢,敢情就为这事!没问题,打算什么时候办大事?” 我回道:“不出意外就在农历年前吧。” 徐老皱眉责备道:“乱说!能出什么意外!” 望江楼的事总算给糊过去了。 我问道:“徐老打算在这儿住到什么时候?” 徐老神情突然变得无比冷峻:“潘家如果单纯动我,我也许能够忍耐。但她竟然连你们都动,这事情我不能容忍!徐忠茂这一生,什么都可以妥协,唯独不能妥协身边的弟子、朋友!无论于公于私,我都要让潘家彻底从古玩界消失!” 我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说。 潘家这次肯定是彻底废了。 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不是我、不是徐老,却是老司理。 因为新娘货没了竞争对手。 当然。 也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老司理既然获利。 再次瞄准他的转机也会很快出现。 老司理这次借我的手做掉徐老没有成功,他接下来要接触港市资本做新娘货,国内古董界绕不开的人,仍然会是徐老。 可徐老不是那么容易搞定。 无论是来软的还是硬的。 接下来。 他们之间可能会有一场面对面的大较量。 这也是我再次拿猎枪瞄准老司理的大好时机。 我本想将这些事情告诉徐老,但在最后关头却忍住没说,因为以老司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无论说与不说,并不能阻挡、规避这些事情的发生,意义并大。 告别徐老之后。 我对门口崔先生说道:“这段时间崔先生可能会比较辛苦,徐老的安全尤为重要。” 崔先生回道:“你们也一样。” 离开医院。 我电话响了。 夏禧打过来的。 好久不见! ------------ 第四百五十九章 重整旗鼓 车就停靠在医院门口。 我和陆岑音上了车。 在车上,我点了一支烟,打开窗户,慢慢地抽着,慢慢地开着。 任由电话铃声在反复地响动。 陆岑音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回道:“先晾着他!” 夏禧是一位极为聪明的人。 疯虫甚至形容我与他为瑜亮之争。 一位无比聪明的敌人,无缘无故地给我打电话,无外乎就是两个原因。 一是挖好了新的陷阱,请我去跳。 二是告诉我身边出现了新的悲剧,听着他笑。 不过,第二种情况显然不大可能,大概率会是第一种。 我也不着急。 他打不通,一定会继续打。 邙山已经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我们先把租来的车到车行还了。 两人再打了一辆车,去了平顶山。 小竹等人全都在平顶山等着我们。 傍晚的时候。 我们到了他们居住的农庄。 小竹、肖胖子、三黑子、倪四爷正在院子里打着麻将。 见到我们回来。 小竹麻将也不打了,直接将牌一推,喊了一声:“胡了!” 尔后。 她飞快地跑了过来,估计很想抱我,但可能碍于陆岑音在旁边,不大好意思,只是闪着大眼睛,扯着我的袖子傻笑。 我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陆岑音在旁边直翻白眼。 我离开平顶山之后的事情,他们已经全都知道了,不需要再向他们解释一遍。 肖胖子说道:“苏子,刚才夏大公子给我打电话了!” 我问道:“你接了?” 肖胖子哈哈一笑:“接了!” 我问道:“他说什么了?!” 肖胖子回道:“他就在电话那头说:肖岚,喂喂喂……” 周围人哄堂大笑。 我问怎么回事。 肖胖子说道:“我电话倒是接通了,不过放在了一旁,没搭理他,自顾自继续打着麻将,这小子喂了几下,反应过来我在耍他,骂了我几句就挂了!这家伙口才太好,脑瓜子又好用,我懒得跟他讲话,别特么把老子给忽悠瘸了!” 我:“……” 闹腾了一会儿。 小竹已经招呼店家开始上菜。 我们也饿了。 大家开始大口吃饭。 我问倪四爷接下来怎么打算。 倪四爷说道:“潘家现在已经废了,我回邙山去基本安全了,打算明天就回。还是那句话,以后只要爷您有事,一个电话,我拍马赶到。” 我点了点头。 接着转头对三黑子说道:“你也难得回豫省,最近也没啥大事,放你一个月的假,去陪一陪父母家人。” 三黑子嘴里大口咬着猪蹄子:“中!我让俺娘酿一点谷烧,到时我带点给兄弟们尝尝!老板娘、小竹姑娘,俺大姨会上好的刺绣活儿,我让她绣几条漂亮丝巾给你们。” 陆岑音和小竹忙不迭罢手说不用。 几人正吃着饭聊天呢。 夏禧的电话再次打来了。 我和陆岑音立马放下了手中碗筷,去了房间,接通了电话。 夏禧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魔都公子哥的浪荡样子:“苏子,你白天不接电话,跟陆大小姐开房去了?” “还真让你给猜对了!我们刚耍完!” “时间这么久吗?” “天赋这种东西,你羡慕不来。” “哈哈哈!你不吹牛逼能死呢?不是……你老实交待,她跟颜小月比怎么样,谁在床上更带劲一些?” 转头一瞅见陆岑音气呼呼的样子。 我立马说道:“你特么有事说事!扯犊子呢!”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夏禧和我虽然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如果两人见面,一定会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关系。 但我们之间电话聊天,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跟在魔都时状态没任何变化。 夏禧说道:“哈哈!我就知道弟妹在边上!弟妹你千万别生气啊,我逗你们玩呢!我夏禧对天发誓,苏子跟颜小月绝对就是纯洁炮……啊呸,纯洁战友关系!那次他们两人去宣市,扮成同吃同住的夫妻……” 我火冒三丈:“我数到三,别怪我不给你讲正事的机会!三!” 夏禧立马转换话题:“得!不聊其它的!今天我联系你,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老爷子让我替他谢谢你,帮他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中原王潘天香,如今华夏大地古玩界的制赝对手,已经不多了,他感到有些孤独。” “第二件,老爷子在邙山上受得伤已经好差不多了,最近精神状态比较好,他要重整旗鼓,打算搞定国内的刺头,收拾外面的资本。” 国内的刺头,显然就是徐老。 外面的资本,显然就是港市的资本。 可夏禧对港市资本用的词是“收拾”。 看来我小看了老司理的野心。 他追求可能不仅仅是与港市资本合作那么简单。 也许可能还要将港市资本给弄服帖? 我问道:“这两件事一点营养都没有,你直说正题吧!” 夏禧赞叹道:“苏子,要不说你脑瓜子开过光呢!老爷子叫我给你打电话,主要是想让你帮忙来着。” 果然是挖好了新的陷阱让我跳。 我冷笑道:“看来他胸口的骨伤是好了,但脑子却进了不少水。” 夏禧回道:“苏子,这么说话可不礼貌!你先听我把情况说完吧,港市引来的外资,目的就是先用一批假新娘货,拖国内所有的专家下水,最终经过几年时间,调头转向国内古玩市场,彻底掏空国内的真文物!这计划想必你也非常清楚。” “如果这事真的让他们办成,港市资本将死死地掐住国内专家的脖子,这些专家将像哈巴狗一样听话,叼国内真古董放进港市资本的囊中,再从港市资本的手中叼赝品在国内卖骗钱。不出几年时间,咱们国内古玩市场可就彻底完蛋了。” “老爷子虽然一生制赝贩赝,但他也有一颗拳拳的爱国之心呐……” 我立马制止道:“你再恶心我一句试试?!” 夏禧说道:“苏子,你怎么那么不经逗呢!” 我回道:“要看怎么逗!相声小品,百听不厌。但你拿一坨屎在我面前把玩逗闷子,我要不觉得恶心就是变态。” ------------ 第四百六十章 黄金百战穿金甲 夏禧也不恼:“得!不跟你逗了!实话跟你说吧,老爷子本来制定了一个扮猪吃虎的计划。具体的方案是,潘天香被废掉之后,我们替代她的位置,主动接触港市资本,按他们原来的计划走下去,我们借此彻底打入这家资本公司的内部。” “等这个港市资本养肥了,准备开始进军内地市场之时。老爷子突然引进一股强大的外部力量,我们同时在内部进行逆反,将这头已经养得肥嘟嘟的港市资本蠢老虎给宰了!可是,现在这个方案进行不下去了。” 我问道:“为什么?” 夏禧回道:“潘天香倒了之后,我们派人第一时间接触了港市资本的负责人,叫古瑞德。我们的人刚向古瑞德提出想与他们合作,古瑞德却满脸冷笑,明确指出了老司理帝国在国内古玩界的地位,毫不客气地点出了我们所谓的合作,其实是在扮猪吃虎,准备割杀他们。” “古瑞德还无比气愤地表示,之前之所以找潘天香合作,就是因为完全不信任老司理帝国。他们集团在进入国内古玩市场之后的第一大任务,就是要清除障碍,将老司理帝国这匹拦财路的恶狼给杀掉。讲完之后,古瑞德当场把我们派过去接触的人赶了出来。” 听到这里。 我和陆岑音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老外就是实在! 讲话直来直去,一点面子都不给! 夏禧说道:“你们别笑啊,这是真事!” 我肯定相信这是真事,便回道:“狗咬狗,满嘴毛!” 夏禧说道:“这一下可把老爷子给气得够呛!老爷子一怒之下,打算提前对港市资本动刀了!” 我回道:“非常好!请转告老司理,我非常欣赏他的勇气。” “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请他不惜一切代价,与港市资本硬刚到底,我为他加油!” “大夏,我与你弟妹要开始滚床单了,感谢你的睡前故事,撒油那拉!” 夏禧急了:“苏子,你别挂啊,听我把话说完!” 我回道:“给你一分钟时间进行总结吧。” 夏禧说道:“现在的情况是,潘天香倒台了之后,古瑞德已经放弃了原来的计划,改换了一种进军方案。具体什么方案,我们也不知道。但目前获得了一个消息,古瑞德将于下月上旬,在粤省广市召开一个大型的文博会!” “这个文博会,肯定是古瑞德进军国内古玩市场新方案的敲门砖。老爷子打算让我和你悄悄去参加这个文博会,执行两大任务,第一,弄清他们的新进军方案,破坏这个文博会。第二,乘机诛杀了这个古瑞德。”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确定啊!” “看来老司理已经开始心理变态了,大夏你跟他玩千万要小心一点,指不定他疯了后会咬你。” “你一定会答应的,因为老爷子给你提出了两项承诺。” “什么承诺?” “第一项,保证徐忠茂的人身安全。” “玩呢?老司理根本不敢轻易动徐老,不然你们之前也用不着借我这把刀杀人!” “你说得没错!老爷子动徐忠茂确实不大方便,但古瑞德可管不了那么多!徐忠茂前段时间把新娘货防源的真品全放在了鉴古协会网上,将古瑞德的进军计划彻底毁了。港市资本已经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在国内,古瑞德又能奈徐老何?” “国内当然不行!可据我所知,徐忠茂过段时间要去西欧参加一所与金大共建高校终身荣誉教授颁礼,这是他退下来之前最后一项重大官面任务,不得不去。他去国外,肯定不可能像在国内一样前呼后拥,顶多也就能带姓崔的一个人吧?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心中顿时一凛。 徐老过段时间要出国。 还属于不能不去那种。 如果古瑞德已经盯了他。 徐老人在国外,一切就不好控制了。 老司理在国外有大势力。 确实具备了保护徐老的能力。 这倒真不像假话。 我沉默了。 夏禧继续说道:“第二项承诺,如果你完成了任务,老爷子想跟你当面聊聊。” 我问道:“什么?!” “他会给一个机会,与你当面聊聊,毕竟老爷子三十多年没露过真容了,挺想找个人说说话。” “此话当真?!” 陆岑音一直在我面前不断摇头。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 陆岑音觉得这是一个大陷阱,担心我的安危,希望我拒绝。 我当然知道这是陷阱。 问题是这个陷阱值不值得跳。 我为了引老司理出来。 曾给自己钉过无数副棺材。 现在老司理钉了一副棺材,对我说只要让我敢跳进去,他就能来见我。 有什么可怕的呢? 人生就像打电话,不是我先挂,就是他先挂! 无非向死而生罢了。 完全可以跳! 夏禧补充道:“老爷子人品确实非常差,但在讲话算话这方面,值得信任!” 我回道:“不要再说了!我合作!” 夏禧哈哈大笑:“苏子,老爷子猜得没错。你的义气,不会容许徐忠茂出事!你的傲气,不会因担心危险而拒绝见他!” 我冷笑了一声:“谢谢夸奖!我先问几个问题!” 夏禧非常开心:“苏子,咱们又能成为战友了,当真人生一大快事!啥问题你都可以问,但凡我知道的、能说的,全告诉你!” 我问道:“老司理为什么会选择我和你一起去?” 夏禧解释道:“第一,我们之前扮猪吃虎的计划属于绝密,但古瑞德竟然知道,证明我们队伍里有港市资本安排的内鬼。老爷子除了我,已经不信任身边的人。第二,进文博会完成任务,要懂古玩、懂做局、懂功夫、懂外文,除了你我结合,没有更合适的组合。” “第三,你刻入骨髓的良知,其实你内心深处非常想摧毁港市资本,要不然前段时间你也不会去弄跨那批新娘货。而你动手摧毁了那匹新娘货,古瑞德也一定会对付你。所以,本质上我们的目标完全一致。” 这几条分析。 让我彻底服了。 老司理眼光之毒。 非常人可以比拟。 我冷冷问道:“再问一个问题,任务完成之后,如果我当场杀了你,老司理还会不会履行两项承诺?” ------------ 第四百六十一章 启程 夏禧闻言,先愣了一下,随后回道:“当然会履行!你杀不杀我,与老爷子履行承诺没任何关系。不过,这件事不可能发生。” 我问道:“为什么?” 夏禧哈哈一笑:“因为上次在魔都,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你根本不忍心对我动手,哈哈!” 我:“……” 在魔都我确实不忍心动手。 我当时只要想让他为我所用。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夏禧问道:“苏子,你还有问题吗?” 既然他能如此直截了当。 正好我心中有几个疑惑要问他。 我问道:“这次老家伙骨伤之后卧床,邙山之事,全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夏禧回道:“怎么样?是不是足够刺激、带劲?!” 我再问道:“确实刺激!我在平顶山被潘家逮住之后,你为什么不出手相救?” “卧槽!苍天可鉴啊!我把这事报告给老爷子的时候,他都快要急疯了,下死命令一定要把你救出来。可在我前去救你的时候,发现前面竟然有你三波朋友,在第二波卡口你就已经获救,我就没必要再出手了。” “小芙为什么能够知道王叔与我约定的内容?” “哈哈!王天放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迂!他每次跟你联系,为避免周边的耳目,都偷偷去陆大小姐的工作室打电话。小芙简单放了一个小型录音机在那里,他干了什么、啥时候跟你联系、通过什么方式发信号,一清二楚!而且,他也不想一想,以他的身手,最后一次联系你时,摔跤之后,找手机怎么可能需要七八分钟,这肯定用了药啊!哈哈哈!” “你可真够狠的!明知道这么做小芙迟早会暴露身份,但为了借我之手杀徐忠茂,竟然如此残忍牺牲下属!” “小芙本来就是一颗无用的弃子,她在最后时刻能够燃烧,为老爷子尽一份力,是她的荣幸!” 我心中直抽搐。 一条人命。 在他们心里却如同草芥。 如此不值钱。 我说道:“最后一个问题,陆家还有没有你们摆布的暗线?” 夏禧闻言,有些无语:“苏子,你这问题有些超纲了吧?!” 我回道:“没强迫你,愿回答就回答,不回答拉倒!” 夏禧说道:“行!我也爽快告诉你,已经没了,因为没啥必要了!” 我说道:“我的问题问完了,什么时候出发?” 夏禧回道:“当然是越早越好啊!文博会虽然下月上旬才开,但现在已经月底了,广市那边什么情况咱们都不知道,必须提前去摸一遍,不然到时不好制定行动计划!这么着吧,咱们下礼拜一,广市见!” 我回道:“广市见!” 挂完电话。 我长舒了一口气。 陆岑音急道:“这明显是一个陷阱!即便你实现了老司理提出的两大目标,徐老在国外未必安全、老司理也未必会来见你!” 我静静地看着她。 陆岑音秀眉紧蹙:“你看着我干嘛!说话呀!” 我反问道:“一位绝望中的病人,找到了一个药方,药方里面含有砒霜。按药方服用,被毒死或者治好病,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病人会怎么选择?” 陆岑音闻言,神色黯然。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我没有任何选择余地。 只能相信药方灵验。 冒险去试一试。 万一试成功了呢? 陆岑音突然眼眶红了,拉着我的衣袖,低头颤声说道:“苏尘,你真的太可怜了……” 我捧起了她的脸,无比认真地瞅着她:“你放心,无论是老司理和夏禧,他们暂时都不敢动我。刚才我套夏禧的话,他说陆家已经没了他们的暗线,我认为这话是真的!这是大好的时机,你必须带肖岚马上回金陵,我有重要的事情交办你们!” 陆岑音满脸疑惑:“什么事?” 我附在耳朵边将情况说了。 陆岑音听完,眼神无比惊恐,一副完全缓不过来的样子。 我问道:“听明白没?” 陆岑音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 翌日一大早。 众人作别。 倪四爷回邙山。 三黑子返老家。 陆岑音、肖胖子回金陵。 我则带着小竹去广市。 临别之前,肖胖子对他跟陆岑音,小竹跟我去金陵的安排非常不爽,要求换一下。 我说道:“你在金陵有爹,回去看一看他。” 肖胖子回道:“小竹还有师父呢!” 我说道:“你是土生土长金陵人,做事比较方便!” 肖胖子回道:“可拉倒吧!小竹在金陵混社会的时间不比我短!” 讲完之后。 肖胖子抽了抽鼻子,满脸不服。 我在他耳边咬牙说道:“事情结束,我会动手杀了夏禧,你确定要跟我一起拿刀捅死他,或者在边上看着他死?!” 肖胖子闻言,脸上肥肉一哆嗦:“那什么……陆大小姐,从今天开始我听你的调度!” 夏禧与肖胖子先认识,然后才介绍给了我。 让他杀敌没问题。 但杀由好朋友变成的敌人,估计死胖子还没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陆岑音俏眉上挑,故意说道:“肖岚,回金陵之后,你开始听王叔指挥!” 肖胖子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是……你真把我当成陆家的护宝红花了?” 我瞪了肖胖子一眼。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不吭声了。 事情商定完毕。 众人开始分头四散。 陆岑音的优点在于,在任务没确定之前,她会犹豫、纠结、挣扎,一旦确定任务,她会以最大努力、勇气和智慧去执行,没有任何废话。 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很好完成任务。 当年豫省阳市还没有直达飞往广市的航班。 要乘飞机。 必须去京都或者汉市转机。 小竹说干脆坐火车算了。 我寻思也不急。 两人便买了火车票,启程前往广市。 ------------ 第四百六十二章 阴人 那年代还没有高铁。 去广市的火车要走京九线。 由于我们买的是那种前面不带字母、全数字的列车,在车上要渡过两天两夜的时间。 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可想象。 但两千年左右的交通效率就是这样。 上了车之后。 车厢里人比较多,全是泡面、臭袜子以及烟味。 这种绿皮火车,抽烟根本没人会去管。 推着三轮车卖磁石手表的列车售货员,讲话像单口相声一样。 小竹闪着大眼睛,边走路边扭过头去,看得津津有味。 我问她是不是喜欢磁石手表,买一块送她。 小竹一撅嘴:“太便宜了!到广市买点贵东西送我!” 我说道:“我的钱不都在你身上么?” 小竹说道:“那不一样!” 我们买的是软卧。 穿过人群之后,进入软卧包间,条件好了许多。 软卧一共有四个铺位。 那时买票没有一人一张票的严格规定,我们将四个铺位全给买了下来。 包间关上门之后。 只剩下了我和小竹两人。 小竹开心极了。 “哥,我觉得这趟火车一点也不慢!” “那当然,比自行车快多了!” 小竹格格直笑,连忙铺好了床铺,让我休息。 列车一直向南行进。 第二天晚上,火车在快到达赣省昌市的时候,有人在敲包间门。 小竹打开门。 门外是两位乘警。 其中一人问道:“请问哪位是苏尘?”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寻思我这次来豫省,好像没犯事……不对,好像没啥把柄落下吧! 我回道:“我是。” 乘警打量了我几下,说道:“你的亲戚出事了,赶紧过来处理一下。” 我与小竹面面相觑。 亲戚? 我特么是孤儿啊! 可这会儿又没法详细解释,只得跟着一脸严肃的乘警来到了列车餐厅。 到了之后。 见到几个人正围着一位满头满脸是血的家伙,神情显得气愤不已。 旁边还站着几位乘警。 我过去一看,差点晕过去。 小笋丁! 一位方脸乘警问小笋丁:“这是你亲戚吧?” 小笋丁见到我之后,立马抱住了我的大腿,嚎哭道:“姐夫,你太狠心了呀!我姐出国去进修,临走前让你照顾我,没想到她前脚刚走,后脚你就把家产全变卖了,带着这个小狐狸精跑了!” “你本来就是一个车皮工,要不是我姐看上了你,你可能现在还在乡下种田呢!你太狼心狗肺了!” 我:“……” 旁边不少人看向我们。 全露出满脸鄙夷的神态。 小笋丁继续呜呜哇哇说道:“警察叔叔……这家伙要卷我姐的家产逃跑,我得看住他啊,所以就悄悄跟上了火车,但因为走得实在太急,身上没带钱,饿得不行了,才偷这几位大哥的钱……我也是没办法……” 这家伙本来就长得瘦骨嶙峋,哭声还无比真切,加上讲了一个相当狗血的故事,从周边人的眼神看来,包括乘警在内,几乎全相信了。 方脸乘警听了,对那几位围住小笋丁的人说道:“他总共偷了你们多少钱?” 一位头上有肉包的人急得满脸通红:“他没偷我们钱,偷了我们……” 旁边一位四环素牙立马呵斥道:“老三!” 头上有肉包的那位憋住没吭声了。 四环素牙对方脸乘警说道:“我们丢了五万块!” 方脸乘警皱眉道:“你有证据证明是他偷的?” 四环素牙回道:“没有!但自从他摸我们的包之后,我们钱就不见了,摸包的事,有不少乘客看见了。” 小笋丁神情显得异常着急:“你血口喷人!我身上刚才你们也搜过了,哪儿有五万块?!我刚想动手,就被你们给逮住了,还打得我浑身是血,我一分钱没拿!” 方脸乘警不耐烦了:“第一,你们丢钱的事,我们会马上立案。车厢里面虽然没有摄像头,但你们行李进站的时候,有安检扫描记录,有没有五万块在里面,到时候调出来一看就知道。如果没有,涉嫌报假警!” “第二,这小孩是未成年人,没有刑事责任能力,偷钱之事如果成立,他家属会经济赔偿你们。不过,你们把他打得全身是血,立了案之后他去验伤,到时你们可能犯故意伤害罪,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第三,他的家属在这里,你们怎么决定,直接跟家属沟通协商!” 这几点处理方式。 看起来不偏不倚、滴水不漏。 但很显然。 方脸乘警已经通过四环素牙几人的神情和言语,判断出他们身上其实根本没丢五万块钱,那年代的绿皮火车上,扯皮倒灶之事实在太多了,这乘警司空见惯,懒得烦,直接抛出意见狠狠点他们。 果然! 四环素牙听了之后,神情尴尬,满脸憋屈的模样。 一会儿之后。 他咬牙说道:“算了算了!就当我们倒血霉了!” 讲完之后。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们几眼,招呼同伴走了。 方脸乘警鄙夷地瞅了瞅小竹和我。 “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不心疼?你们家烂七八糟的事我管不着,但未成年人受法律保护,在火车上你最好别饿着冻着他!” 我:“……” 小笋丁抹了抹鼻涕和血:“谢谢警察叔叔!” 我和小竹转身回包间。 后边还有人指指点点。 大体在说这男人太不是东西。 也有人说身边有这么漂亮一个女人,但凡是正常男人都会变心。 小笋丁跟着我们进了卧铺包间。 他从包裹里掏出了小瓶二锅头:“来两口?” 我和小竹都没吭声。 小笋丁自顾自地咪了两口,向我一伸手:“忘带烟了,来一支!” 我还是没搭理他。 此时。 列车播报显示已经到了赣省昌市火车站。 小笋丁说道:“祝两位旅途愉快,我得下车了。” 讲完之后。 他转身就走。 我立马探手,一抓他衣领子,将他给拎了回来,冷声说道:“你要是不想死,在这里老实待着!” 小笋丁摸了摸鼻子:“渣男何出此言?” 我说道:“你看看车厢两头是不是有人等着跟你一起下车弄死你!” 小笋丁闻言,瞪大了眼睛:“卧槽!不能吧?!渣男,你不是身手不错吗,赶紧去搞定他们!小爷真有急事,必须得赶紧走!” 我猛地将他摁在墙上,厉声说道:“刚才那几人全是杀人不见血的阴人,你到底偷了他们什么东西?!” ------------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事情搞大了 江湖阴人非常神秘。 他们在江湖中行走,主要用阴行的手段给人处理、摆平事情。 有人可能会觉得他们是不是与道士同一类人。 完全不一样。 道士办的都是正阴事,给人驱邪避祸,人家有基本的信仰。 阴人办的是邪阴事,专门用阴术害人,他们没任何信仰,只要给钱,什么都敢干。 至于他们的阴术都有哪些,这就比较复杂了,蛊术、鲁班术、鬼纹、阴阳鱼、南洋邪术…… 诸如此类。 不一而足。 阴人害人神鬼莫测,等知道自己被害,估计离死也差不多了。 像九儿姐神仙一般的人物,以前她带我行走江湖,凡是见到江湖阴人,也避而远之。 我当时以为九儿姐害怕他们。 九儿姐告诉我,不是害怕,而是恶心,得罪了他们,他们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自己,永无消停之日。 刚才那几个家伙。 明显就是江湖阴人。 因为他们的脖子都挂了一枚古怪的玉牌。 玉牌上有太极阴阳鱼图案,但只有阴鱼点了眼睛,阳鱼没有点眼睛,意思是专吃阴饭的。 这玩意儿就像光头朱摆地摊插彩旗一样。 故意表明身份。 让同行之人不要砸场子或者害错了同门中人。 小笋丁傻乎乎什么都不懂,招惹了他们,事情搞大了。 小笋丁满脸不屑地说道:“什么阴人?这年头还有太监?!你到底去不去搞定他们?不去拉倒!老子不信他们敢杀未成年人!” 讲完之后。 这货想从我身下挣扎开。 我抬手一巴掌。 将他呼倒在床铺角。 小笋丁鼻子立马飙出血来,整个人显得晕晕乎乎的。 待反应过来之后。 这货勃然大怒:“卧槽!死渣男竟敢打老子!” 他迅疾掏出了身上那把漆黑的古怪弹弓,就想向我发射。 我压根没动。 因为小竹手中的竹刀片已经出手了。 她像丢扑克牌一样悠闲。 竹刀片割他手。 弹弓掉在了地上。 小笋丁惨叫。 竹刀片割嘴。 小笋丁只得手捂住嘴,用头凶猛撞小竹。 竹刀片削头。 小笋丁又捂住头,撒丫子就想跑。 竹刀片割膝盖。 小笋丁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 总之。 无论小笋丁做出什么动作,小竹的竹刀片永远随后而至,割得他浑身痛苦万分,还不让他叫嚷,因为他一想要张嘴叫换,一枚刀片立马割他的舌头,他只能死死地捂住嘴。 挨几十下之后。 小笋丁身上已经鲜血淋漓。 这货实在受不了了。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蜡白,带着哭腔:“姑奶奶高抬贵手,别打了别打了,在割下去我就成松花鱼了……” 小竹说道:“把刀片给我捡回来!” 小笋丁闻言,吓得不行,颤颤巍巍,忙不迭去捡洒落在包间四处的刀片。 捡完之后。 他恭恭敬敬地将刀片摆放在了餐桌的盘子上。 刀片上有丝丝血迹。 小竹说道:“把刀片血迹全擦干净!” 小笋丁小脸肌肉直抽搐,开始用纸巾擦血,一边擦血一边哭,似乎受尽了委屈。 忽然之间! 小笋丁脸色突变,手中一枚大钢刺,凶狠直插小竹的眉心:“小四!老子要你死!” “啊!” 一声惨叫。 小笋丁整个人倒在对面的铺子上,身躯一动不动。 他胸口扎了一枚竹刀片。 显然已经被小竹插中了某个独特的穴位。 我见小笋丁好像死了一般,有点担心,转头问小竹:“你不会搞死他了吧?” 小竹回道:“没有!不过,在几分钟之内不把刀片给拔出来,他就要气绝身亡。” 我皱眉道:“这么狠吗?” 小竹嘴巴一撅:“谁叫他骂我狐狸精,还骂我小四,我生气了!” 我挠了挠头,赶紧过去把小笋丁胸口的竹刀片给拔了。 刀片一拔。 他立马醒了。 这次小笋丁算是彻底服了,小小的身躯缩在床角落,被子死死地裹在自己身上,眼神无比惊恐地盯着小竹,整个人呈防御状,显得不可思议又害怕。 我说道:“我身边这位叫小竹,正宗的小李飞刀传人,你别再造次,否则她真会杀了你!” 小笋丁:“……” 我问道:“你到底偷了他们什么东西?” 小笋丁嘴里呜呜哇哇地回答着,但因为他用被子蒙着嘴,讲话含糊不清。 小竹喝道:“你说什么?!” 小笋丁闻言,立马将被子从嘴边掀开:“女侠,我刚才说我偷了他们一杆金棍!” 我问道:“什么玩意儿?!” 小笋丁说道:“金棍!” “在哪儿?” “在八号车厢卫生间的破顶棚上!” “东西还在卫生间,你刚才为什么要在昌市下车?!” “因为那几个王八犊子一直盯着我,我没机会带出去啊!我已经查过列车时刻表了,这趟车要明天八点才能到下一站赣市!我在昌市下车,可以搭乘一趟T开头的列车,提前二小时赶到下一站赣市,到时我化一个妆,从赣市再上这趟破车,去八号车厢卫生间拿了金棍再下车,这招叫金蝉脱壳!” 脑子还挺好用。 可惜他偷错了对象。 那几位是阴人。 认定了东西在他身上。 一定会盯到死。 他根本甩不脱。 我无语道:“你是老粮帮的人,帮规严禁偷盗,怎么开始偷东西了?” 小笋丁抽了一抽鼻子:“我向他们乞讨,他们也不能把金棍给我啊!” 我一时语塞。 这家伙根本就没把帮规当回事。 八号车厢就在隔壁。 我得先去看一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让小竹在包厢里看着小笋丁。 我出了包间,点了一支烟,装成去上厕所。 路过两节车厢的交界处之时,几位阴人站在那里抽烟闲聊着,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我。 我没搭理他们,进了卫生间,反锁门。 抬头一看。 发现卫生间上方果然有一处铁板缝隙。 我踩着冲水马桶上去,悄悄地挪开铁板缝隙,打起手机电筒,探头往里面一看。 精美的丝绸布包着一柄六七十公分长的东西。 小笋丁还用胶水将外面绸布与铁皮黏着了,防止撞坏。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来。 用手机电筒照去。 一照之下。 顿时吓了一跳。 ------------ 第四百六十四章 棋走险招 这竟然是一把金灿灿的锏! 锏是一种武器。 过年时候贴门神,左秦琼、右尉迟恭,秦琼手中拿的武器就是锏。 金锏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符咒,还刻着几个字:孝陵卫斩龙金锏! 孝陵卫的名头可就比较大了。 洪武年间建成了孝陵,后来朱元璋病死,与马皇后合葬在孝陵,孝陵地宫开始正式启用。 在老朱死后,为了保卫孝陵,防范盗墓贼,专门设立了一支守卫军—孝陵卫。 传说,朱元璋在世之时,对孝陵卫这支部队极为重视,亲命匠人取上等的黄金锻造成金锏,金锏上面刻了不少符咒,请得道高人对其加持开光,生前将金锏交给了孝陵卫的总指挥使,此锏号称孝陵卫斩龙金锏。 孝陵卫是华夏历史上最神秘部队之一。 它虽属于一支明朝的部队,但却游离于明十二卫亲军之外,不受任何部门节制,只执行皇帝的手书密诏。 对外号称有万人之众,可实际却只有几百兵士,他们一个个身穿黑衣、脸戴黑面具、腰跨黑刀、骑着黑马,无人能见到他们的真面目。 队伍的建制异常诡异,孝陵卫设总指挥使一人,下共分设五部,堪舆(风水之术)、奇门(机关奇巧之术)、鬼行(请神驭鬼之术)、风刀(武艺战斗之术)、摄人(控制人的神魂智力)。 执行的任务非常奇葩,防范觊觎孝陵的盗墓贼、驱除袭扰孝陵的阴魂野鬼,以及替大明王朝踏勘并斩断天下新兴起的龙脉。 而用来斩新兴龙脉的,就是眼前这把斩龙金锏。 孝陵卫名气如此之大。 但其在历史上留下的佐证资料实在太过寥寥,几乎无迹可循。 老一辈金陵人还口口相传一个传说。 明亡之后。 有人曾亲眼见到神秘的孝陵卫部队,在手执斩龙金锏的总指挥使带领之下,几百人的部队冒着滂沱大雨,骑黑马进入了孝陵,一夜之间,这支神鬼之军彻底消失不见。 历经六百年岁月的沧桑,明孝陵成为了华夏目前保存最完好、规模最宏伟的帝王陵寝。 能保存如此完好,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从未有任何盗墓贼光顾,二是明亡之后,清朝、太平天国、民国军阀,竟然无一打明孝陵的主意。 甚至。 清康熙帝五次亲自祭拜明孝陵。 太平天国洪秀全占领金陵后,明孝陵部分地面建筑曾遭战火损坏,洪秀全忙不迭命人对明孝陵进行了重新修复,并亲自带人祭奠朱元璋。 民国五大军阀盗墓贼,从秦汉到清东陵挖得不亦乐乎,对明孝陵却无半点心思。 这在华夏帝王陵寝保护史上绝对是无比神奇的存在。 专家总结出了各种原因:明孝陵墓体坚固、新执政者要安抚民心、墓室里面机关重重等等。 老百姓说得话最为实在:明孝陵里面有斩龙金锏! 据说,孝陵卫总指挥使在知道大明大势已去之后,将斩龙金锏特意放在了明孝陵的风水眼之中,谁要敢动明孝陵,此锏必斩龙头。 鉴于这个原因。 无论是满清皇帝、太平天国洪秀全,虽然他们自称为龙,但在斩龙金锏面前,全认怂。既然帝王都不敢造次,那些军阀就更没胆子了。 事情的真假不知。 但孝陵卫斩龙金锏的名气实在太大了,被誉为传说中的明代六大奇宝之一,与明宣德三年炉齐名。 如果这玩意儿为真。 可真是天漏! 卫生间里面有一点暗。 我不能一下判断出金锏的真伪。 不过,刚才一接触,我已经确定外面的金子是真的。 孝陵卫斩龙金锏怎么突然到了几位阴人手中。 完全搞不清楚。 现在我所能确定的是。 这玩意儿我要定了! 我立马将东西放回去,再把上面的铁皮缝隙重新合好。 出了卫生间门。 几位阴人死死地盯着我。 我若无其事地在水池上洗手。 洗完了手。 我主动说道:“几位,我刚才审问了我小舅子,他确实没拿你们的东西,你们犯不着在车厢一头一尾这么死盯着吧?” 肉包头冷哼一声,低声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是谁!你最好让你小舅子把东西老实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是否饶你们性命,拖延的时间越久,你们会死得越惨!” 我瞅了瞅他:“知道你们牛逼,全都是吃死人犯的,脖子上的阴阳鱼挺晃眼。你们之所以现在忍着不动手,一来是因为丢的东西确实不知道哪儿去了,弄死了我小舅子,怕东西再也找不到了。二来是在列车上弄死人,确实不是特别方便。” “不过,我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没这样被人盯过,心里非常不高兴。” 肉包头闻言,神情一怔,显然没想到我直接挑了他们的身份,还如此嚣张,皱眉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不置可否,笑了一笑:“大家都是跑江湖的,如果你们想谈,一个小时之后泰和站会停车十五分钟,你们派人进包间来谈。” “如果不想谈,我奉陪到底。但我警告你们,如果敢暗中对我们下阴术,你们绝对活不到下火车。” 讲完之后。 我冲洗手池的玻璃哈了一口气。 用手指在上面画了几道符。 画完道符之后。 我拧开水龙头再次冲洗了一下手,临走之前,将手中水滴还甩了几滴在肉包头的脸上。 肉包头怒了,就想冲上来。 旁边的人见了玻璃上的符,满脸疑惑,立马拉住了他。 我轻蔑地冲他们笑了一笑。 转身走了。 在离开的时候。 其实我的心在砰砰直跳。 阴人的武力值不厉害。 关键在于他们那种诡异莫测的阴术,拔你两根头发、刺你几滴血液、拿你一件贴身衣物、丢个小纸人在你包里…… 你都不知道怎么着了道挂掉。 我刚才在玻璃上画的是什么。 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看起来像一种非常霸道的符咒。 我如此嚣张的挑衅、鬼画符,就是希望能装腔作势震住他们。 这是受上次在魔都那位唱《红日》的李半仙启发。 阴行千千万,阴人万万千。 即便行内人。 也无人能了解透。 他们是真的。 我装成他们的同行。 迫使他们不敢轻易用阴术。 一个小时之后还能主动来谈判! 算棋走险招了。 ------------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天尸门 回到了包间之后。 我冲小笋丁笑了一笑。 小笋丁可能以为我又要准备揍他,吓得身躯一哆嗦,立马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干得不错!” 小笋丁满脸懵逼:“……” 我站起了身,在包间门边听了一会儿,发现外面没人偷听,便开始交待他们等下怎么处理。 小竹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明白!” 小笋丁也颤声回道:“明……明白。” 三人在包间里面等待。 我赌那群阴人大概率会派人过来谈判。 因为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行走江湖,要想不挨刀。 谨慎是一项必修课。 无论如何。 他们最起码会过来验证一下我的具体实力。 一个小时之后。 火车开始逐渐慢了下来。 我听到隔壁包间已经有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往车厢开门之处走了。 泰和站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包间门突然被敲响。 小竹拉开了门。 四环素牙神情无比阴沉站在包间门口,他身边还围着七八位阴人。 “朋友,来聊一聊?” 我点了点头:“派一个代表进来吧,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们几个会吃人?!” 四环素牙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们几眼,毫不畏惧,大踏步走进来,并顺手将包间门给带上了。 我们三个坐在了一边。 四环素牙坐在了我们对面。 必须掌握主动! 我开门见山说道:“我姓柳,蜀地天尸门的,面上开了一家皮具厂,实际上干一些无本的皮肉加工以及收藏国内外奇尸异体生意。” 四环素牙闻言,瞪得了眼睛,脸上肌肉反复抽搐、跳动。 皮肉加工以及收藏尸体生意。 属实有点嚣张。 确实容易让人瞬间发懵。 四环素牙调整情绪:“天尸门?没听说过!” 废话! 这名字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听。 我回道:“你不需要听过!我小舅子之前盯上你们,本来想弄死你们其中一两位,搞到厂里去做原材料。但他年纪小,江湖经验不足,没想到惹了阴行的同行。” “所谓阴行子弟千千万,杀人手段万万千。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阴术手段,你们也不知道我们有什么阴术手段。” “等下我们要在泰和站下车,但你们肯定不会让,如果我们强行下,必然会闹出大事。所以我诚意满满,在下车之前,让你过来商量一下这事情怎么解决。” 四环素牙满脸狐疑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是天尸门的?!” 我冷笑一声,一把拎起了边上的小笋丁,眼睛死盯着四环素牙:“江湖中人,全凭手段吃饭!我们双方各出一人,用各自的阴行手段,看谁的人先被弄死,互相验证一下对方的本事,如何?!” 四环素牙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你要在火车上斗死法?!” 我没吭声,转头向小笋丁示意。 小笋丁抽了抽鼻子,自信满满直接趟在了地上:“来,有种弄死我!” 阴行不比其它行当。 他们玩得手段隐秘而复杂。 如果彼此之间有矛盾,不会像武行那样上来就干仗。 因为他们真的要搞起人来,往往一弄就会弄死一个门派,实在血腥恐怖,并从此导致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为此,阴行同行之间,解决问题最常采取的一个办法就是斗法。 斗法不是玄幻小说那样飞行几米,运气打一下树之类的比拼。 阴行斗法必须要在死亡线上走上一圈,因此也叫做斗死法。 英叔有一部电影。 里面讲到两个阴行门派,为了解决彼此之间纠纷,在大院里摆满倒刺的钢刀,钢刀下面还铺满了烧红的炭。 双方各派出一名弟子,背睡在钢刀之上,胸口放上一块大石头,口中念着神罡护体咒语,由对方拿着大铁锤,双方开始同时砸石头。 当一方弟子被砸成钢刀穿身,像烧烤一样串死了之后。 另外一位没死的,就算赢了。 双方矛盾就此作罢。 这就是斗死法。 我提出让双方各出一个人,用各自的阴术手段看谁先弄死,先死翘翘的一方肯定输了,而且,还要给暂时未死的一方解阴术,也是斗死法的一个方式。 就看四环素牙答不答应。 我非常害怕他答应。 一旦他答应。 戏就彻底演不下去了。 我们必须暴力开干,然后跑路。 如果暴力开干,以这些阴行人的本事,我们能逃出一条性命就算不错,可别想拿那柄孝陵卫斩龙金锏。 四环素牙目光无比冷峻,盯了一会儿躺在地上自信满满的小笋丁,又盯了一会儿我,神情无比古怪。 我感觉到他在犹豫。 必须给他添一点火! 我转头对小竹喝道:“看来兄弟同意了!上家伙吧!” 小竹闻言,立马摸自己的包裹。 四环素牙迅疾抬手制止:“等一下!” 列车已经停稳了。 泰和站停车十五分钟。 火车下面不少卖山鸡腿、乌鸡、灯芯糕、快餐的人,在吆喝叫卖。 有些乘客从窗户递钱出去,推车老板递上一份盒饭。 这是那个年代乘火车独特的风景。 以前火车的窗户可以拉很大,火车停站之后,不少人为了逃避车厢门口验票,乘人多悄悄从窗户上下火车。 这样非常不安全。 后来火车窗户上面焊死,基本上只能开二三十公分缝隙,供人透一下气或买东西时打开。 反正这辆火车就是这种情况。 我冷冷地瞅着他:“法有高低,生死无悔,这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式!你叫停是什么意思?!” 四环素牙回道:“天尸门的朋友,我们是鄂北厚土堂的!我们之间非生死仇怨,何况现在在列车上,斗死法弄死人不合适!” 厚土堂是什么鬼?! 我问道:“你想怎样?!” 四环素牙说道:“你的人摸了我们包裹之后,我们一件非常重要东西不见了,这事你们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待!交待清楚了,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听到他这么讲。 我算松了一口气。 我们如此嚣张。 他开始忌惮我们实力了,不想斗死法,提出要我们给出一个交待。 “老板要恰了饭不?来份乌鸡饭恰哦!” 车外一妇女手推着三轮推车,在下面探头问道。 四环素牙非常烦躁:“滚!” ------------ 第四百六十六章 暗渡陈仓 我回道:“我之前已经说了,东西我们没拿!” “但既然厚土堂的兄弟认定我们拿了,一定要我们给一个交待。我倒还有一个解决方案,不过,这个方案是我们的底线!” 四环素牙说道:“你说!” 我回道:“我们三人马上要下火车,你们厚土堂的人,可以分成两波。一波在包间门口检查,确认我们三人没带你们的东西出包间。另一波在列车门口检查,确保我们三人没带你们的东西下列车。” “如果我们身上没有东西,你们所有人站成一排,向我们鞠躬,齐声说一句‘爷,我们错了’,这是我们天尸门所能接受的底线!你们可以不同意,那就别再谈了,我正想试一试厚土堂兄弟的本事!” 忽然之间!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唰”地一下飞出。 刀片插在了包间门上。 没入几寸深。 刀尾还在不断地晃动。 四环素牙见状大惊,立马从位置上窜了起来。 不惊是不可能的。 刚才我亮明天尸门的身份,强势邀请他来斗死法,证明我们有非常牛的阴术手段。 这一下小竹再展示一手顶尖硬功夫,证明我们有强悍的武力值。 更何况。 我还降低了姿态,给了他们台阶,愿意让他们进行前后两道搜身。 这货一定会好好掂量一下后果。 最终答应我的要求。 果然! 四环素牙惊了半晌之后,回道:“痛快!就这么定了!” 讲完之后。 四环素牙先出了包间门。 他们在外面商量了一下。 我们打开了门。 见到有四五人已经出去,提前站到车厢门口去了。 在包间外面的几人开始无比认真地检查我们全身、包裹。 我提醒到:“我旁边这位女士,你们最好尊重一点,千万别乱摸,否则我会很不高兴!” 搜小竹身子两位一听,手脚立马收敛了许多。 其实搜不搜身用处都不大。 因为那把孝陵卫斩龙金锏足足六七十公分。 这么长的东西。 我们总不能藏在身体上。 无论他们在包间门口检查,还是等下在车厢门口检查,其实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防止我们不能将那东西带下车。 一会儿之后。 检查完毕。 我们几人开始往车厢门口挪动。 几位厚土堂的人跟着我们。 到了卫生间门口。 小竹突然说道:“哥,我得先小便一下。” 讲完之后。 小竹就进了卫生间。 将门给反锁了。 我和小笋丁没理会她,先下了车厢。 车厢门口几位开始搜我们的身。 之前跟我们的几位,全站在卫生间门口等小竹。 小竹从卫生间出来之后。 他们迅速搜了一遍小竹的身,然后又冲进卫生间去检查,确定没任何东西之后,才跟着小竹出来了。 到了车厢门口。 他们又再给小竹检查了一遍。 几番检查。 我们身上确实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厚土堂的人面面相觑。 车站广播已经开始响了,催促旅客尽快上车,列车还有几分钟要重新启动。 肉包头急了,抬手一把拽住了小笋丁,转头对四环素牙说道:“大哥,这不正常!不能就这么轻易让他们跑了!” 没待四环素牙说话。 小竹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一声惨呼传来。 肉包头倒飞出了几米远。 小竹几个箭步上前,一拎他的衣领子:“说话不算数,真当我们天尸门好欺负的?!” 她手中竹刀片就要往肉包头身上插。 “住手!” 站台巡警和四环素牙同时大喊。 小竹闻言,将他狠狠地甩在了地上,一副憋屈到要爆炸神情。 这小丫头现在演技可是越来越好了! “你们干什么玩意儿?!”站台巡警问道。 小竹委屈巴巴地说道:“长官,他调戏我!” 肉包头:“……” 四环素牙忙不迭说:“误会误会!” 我冷冷地盯着四环素牙,冷声说道:“完全不讲规矩,你们可够意思!行!我们重新上车,跟你们再好好会会!” 四环素牙闻言,神情一愣,退后了两步,招呼人冲我们鞠了一躬:“爷,我们错了!” 尔后。 他们几人咬牙切齿重新跳上了车。 列车开始发出呜呜声,往前开。 站台巡警满脸懵逼:“演戏呢?!” 我忙嘻嘻哈哈地说:“不好意思长官,闹着玩呢。” 站台巡警让我们注意点。 等列车走远了。 站台巡警也走远了。 我们赶忙往前狂奔,围住了十几米开外一位推三轮车卖盒饭的大妈,一把将大妈餐盒下面丝绸包裹的孝陵卫斩龙金锏给拿了起来。 众人心中狂喜。 刚才小竹上卫生间,在里面将孝陵卫斩龙金锏透过卫生间的窗户,再加上一千块钱,递给了卖盒饭的大妈,让她帮忙保管好。 这是一招暗渡陈仓。 大妈颤声说道:“小丫头……你不是说有坏人在卫生间门口想抢你东西吗?我看刚才你们心甘情愿接受他们搜查,这东西是不是你们偷人家的啊?天啊,你个小丫头看起来单纯又可怜兮兮的,怎么还是个骗子呦……” 小竹闻言,“噗呲”一笑,又掏了一千块钱出来,塞在大妈的手上。 “大妈这钱您拿着!这东西真是我们自己的!” 大妈见了钱,赶紧装了起来。 “我看小姑娘长这么漂亮,绝对不是骗子!” 这种站台卖盒饭的大妈,一般都是老油子了,指不定人多的时候,她自己也会去顺人家一点东西,塞了钱,一切都好办。 我们也不敢拆开绸布来看。 因为里面的金子实在太晃眼了。 几人迅速出站。 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来。 直到这时。 我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绸布,拿出了斩龙金锏。 轻轻晃动。 金锏发出了沙沙的龙吟之声,上面刻着的符纂随着金锏晃动似乎也在不断地浮动,整个房间被映衬的流光溢彩、宝气阵阵。 我仔细触摸着上面的纹路,观察着锻造的工艺,感受着时代的气息。 一刹那间。 我脑海中仿佛呈现了一位黑衣黑面罩骑黑马的威武将军。 天空大雨滂沱。 雷电交加。 他岿然不动地站在山巅,手中拿着斩龙金锏,神情肃穆,凝视着万里山川。 …… 斩龙的传说。 我不知道真假。 但眼前这柄确属明前期内务府铸造的金锏真品! 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转身拉着小竹:“丫头,我们要发了!” 小笋丁冷哼了一声:“渣男,我们要挂了!” ------------ 第四百六十七章 玩出火了 我们回头看了小笋丁一眼,没搭理他。 小笋丁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们被厚土堂那群孙子跟踪了!” 这货简直莫名其妙。 火车上那一招暗渡陈仓。 我不敢说玩得有多么精妙,但也没有任何破绽。 当时泰和火车站的站台,十来位大叔大妈推着餐车巡回在火车边上叫卖东西,小竹从卫生间窗户往外随机挑选了一个大妈,将东西和钱递给了她。 泰和站是我们临时决定的,卫生间递出东西这方案也是临时拍板的(有读者说列车停车期间不开卫生间门,这里解释一下,列车停靠站台或者临时停车时间超过十分钟以上,卫生间门不会锁),保管东西的大妈也是临时挑选的。 三个临时组合。 相当于三重不规律数字组合而成的一组密码。 厚土堂的人不可能发现任何端倪。 更何况。 我们明明见到,厚土堂的人在搜查完我们之后,见没搜到东西,上火车走了。 如果他们发现了什么异常,肯定不会上车走人。 小笋丁见我们不信,急得立马跑到了小竹的身后,开始往上掀她的外套。 小竹一抬手掌,笑着说道:“别乱动姐姐的衣服,不然打你哦!” 小笋丁闻言,吓了一跳,又跑过来掀我的外套,从我的后背掏出来一个东西。 我一看,顿时懵了。 一个小纸人! 裁剪的形状极为诡异,纸人的眉心之处还有一点瘆人的血。 我再掀开小竹的外套。 她的背后也有一个眉心带血点的诡异小纸人。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 这都是什么时候弄在我们身上的?! 小笋丁说道:“他们在给你们搜身的时候,就贴了这东西在你们的后背,你们当时急着做局和下车,压根没顾虑到这一茬。我估计这血小人可能是厚土堂用来定位追踪的神秘术法,可能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这也太特么卧槽了! 要说阴术能像神仙一样飞天遁地我不大信。 但类似日行八百里、贴定位符追踪、五鬼运财、隔空施法落降这种术法,我从不怀疑它们的真实性。 以前我跟九儿姐在岭南,曾见过一位憋宝人(专门行走在山川大河抓天灵地宝之人),亲眼见他插香、烧符、念咒、洒粉,脚下穿芦苇编织而成的草鞋,尔后,走下了几十米深的大湖,整个身躯如同竖立的木棍一样杵在湖面,水仅仅淹没他的膝盖以下,膝盖以上衣服全是干的,就这么漂了十几里,到了湖对岸。 当时我惊为天人,以为这位憋宝人神仙下凡。 九儿姐却说:“不用羡慕!他就是用古怪的咒语、草药召唤了水下类似乌龟一样的动物,驮着他过了湖!” 被九儿姐解密之后。 我觉得索然无味。 九儿姐告诉我:“江湖中出现的任何古怪术法,既不要去怀疑它的实用性,也不要被花里胡哨的表象给吓倒。” 我对这血纸小人能定位我们的行踪,一点也不怀疑! 可这群阴人明明上了火车,到底怎么下来的? 不管怎么说。 这次玩出火了! 我拿起打火机就将我和小竹身上的血纸小人给烧了。 “马上走!” 我用丝绸包裹起孝陵卫斩龙金锏,立马准备出门。 可突然觉得不大对。 我问小笋丁:“你身上没纸小人吗?” 小笋丁回道:“没有。” 我一把拎起了他:“你是不是当时知道他们贴了小人在我们身上?!” 小笋丁点了点头。 我顿时怒了:“那你怎么不早说?!” 小笋丁带着哭腔:“我不敢说啊……” 尔后。 他突然卷起了自己的裤腿。 我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他的两条腿全呈乌青色,皮肤下面的血管还在不断地蠕动,似乎有不少虫子在里面钻来钻去。 小笋丁对我说:“你也会。” 我将信将疑地拉起了裤退。 两条腿竟然与小笋丁的症状一模一样! 小笋丁说道:“小四,我觉得你人还不错,你现在赶紧跑吧,还能留得一条命,不然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我们两人这次可算完了……” 小竹见到我腿变成了样子,顿时急了,抬起手就想去抽小笋丁:“我哥的腿到底怎么了?!” 我立马制止了小竹。 当务之急。 不是纠结个中原因的时候。 必须赶紧离开! 我们三人开始下楼,往外面狂奔。 而这个时候。 外面突然开进来几辆车。 我一看。 头一辆出租车的副驾驶的位置竟然坐着四环素牙。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随手就拉起边上的一副大铁架子,往前面出租车砸去。 小竹的刀片也出手。 大铁架子“咔嚓”一下,挡住了出租车的来路。 竹刀片打穿了挡风玻璃,直接划在了司机的额头上,鲜血飙出,司机大声惨呼,捂住头,车“吱嘎”一下,停了下来。 后面两辆车刹车不及,纷纷追尾。 我立马转身跳上了旁边一辆还没来得及拔钥匙的摩托车,大喊道:“都上车!” 小笋丁趴在油箱盖上,小竹坐在我后面。 摩托车启动。 呼啦啦往前开去。 几人开着摩托车穿大街、过小巷,总算把他们给甩脱了。 到了河边。 我停住了车,将小笋丁一把推到了地上,跃下摩托车,怒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笋丁开始战战兢兢地向我解释。 在火车出包间门口的时候。 厚土堂之人给我们搜身,就已经给我和小竹身上都悄悄贴了定位符。 我们当时的心思全在卫生间斩龙金锏以及做局上面,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可由于小笋丁的个头比较矮。 他正好抬眼看到了我们被贴定位符这一幕场景。 这货刚想张嘴提醒我们。 搜小笋丁身的四环素牙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小胳膊,眼睛凶狠无比地盯着他。 小笋丁耳朵突然听到了四环素牙的声音,可抬眼看去,四环素牙却根本没张嘴,似乎他正通过某种特殊渠道将声音传到了小笋丁的耳朵。 四环素牙说道:“你拿了我们的东西!那东西上面有我们下的阴术,只有摸了它的人,毒性才会发作!你可以看看你的腿,已经完全变黑了!你现在必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下了火车之后,也不许揭穿纸小人之事,只有这样,你才有活命的机会!” ------------ 第四百六十八章 重宝必有重器守 小笋丁讶异不已,悄悄地拉开自己裤腿一看,发现果然漆黑一片。 他瞅着眼前那位可以不张嘴传出话来的四环素牙,吓得不行,一声不敢吭了。 下车之后。 我们来到酒店。 小笋丁突然良心发现,将真相给说了出来。 这柄孝陵卫斩龙金锏上面下了阴术,小笋丁曾打开来摸过,我之前在火车卫生间、现在在酒店也摸过,所以我和小笋丁俩人都中了阴术。但小竹在卫生间将金锏递出去之时,手隔着丝绸,她没直接接触金锏,没中阴术,如果她现在跑,确实能逃得一条性命。 我算是全明白过来了。 厚土堂的人其实无法确定是否我们将孝陵卫斩龙金锏拿了。 在火车上,他们其实一直观察着我们。 直到最后谈判之时。 四环素牙见到小笋丁已经发作的腿,才确定我们确实动过孝陵卫斩龙金锏。 可在当时,一来他们对我们尚有一丝忌惮,二来列车上人太多,不好动手。 于是,这几个货给我们身上弄了定位符,打算等我们下车之后,拿出金锏毫无防备之时,再突然杀过来。 他们差一点成功了! 这柄金锏里面到底下了什么阴术?! 我对自己的五官以及手的灵敏向来非常自信。 但无论是之前在卫生间,还是刚才在酒店,我触摸金锏之时,均没有感受到它有任何异常! 小笋丁讲完之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不断地流汗,脚反复在地上摩擦:“小四,你快点走吧!我估计,我们毒发之后,即便是没有纸小人,这群阴人也能一路跟踪找到我们的位置……” 我掀开小笋丁的裤腿一看。 不由头发阵阵发麻。 黑色更加深重了。 下面的血管蠕动愈发剧烈。 小笋丁开始痛苦地在地上滚动、嗷叫,五官溢出血来。 这血是黑色的。 非常之恐怖。 他最先接触乐孝陵卫斩龙金锏,阴术的发作时间比我要快。 接下来。 我可能就是他这副样子。 这已经完成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了。 小竹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哥……怎么办啊?!” 现在必须要让小竹离开我们。 阴人出手,神不知鬼不觉。 等下再次碰面,估计小竹也会着他们的道。 我回道:“你去前面那家药房买点止血的东西来!” 小竹闻言,立马转手去,可走了两步,她却回过头来:“你别想骗我!你是不是想支开我,然后你们骑着摩托车走?!” 我:“……” 这确实是我的想法。 我特么打算骑着摩托车返回。 回去找那群王八犊子算总账。 能威胁给解药就威胁他们给解药。 如果威胁不成,临死之前干了这帮犊子,杀一个平数,杀两个赚一个! 小竹见我不吭声:“我去逮人质!” 讲完之后。 小竹转身就要往回跑。 我喝道:“回来!” 小竹停了下来。 我瞅见小笋丁神情非常痛苦,一掌敲他的后脖子,将他给敲晕,再把他放在了摩托车后架上,用绑带将他给捆了。 “你坐在前面!” “我不!我要坐后面,你别想暗算我!” “……” 以小竹的身手,她现在有了防止我将她打晕之心,我基本不可能成功。 无奈之下。 我只得让她坐在后面。 “妈的!我们一起去找那群王八犊子算账!” 这就是古玩江湖。 重宝必有重器守。 我起初以为,守这重宝最为坚固的防线是这群神出鬼没的厚土堂人士,脑子想的办法,全是专门用来对付他们的。但没想到除了他们之外,在金锏上还用了手段,完全疏忽了。 这应该是我出道以来翻得最大一个跟头! 摩托车刚掉头。 就见到厚土堂的几辆车跑了过来。 我寻思来得正好! 右手一拧油门,脚一挂挡,摩托车疯了一样冲那几辆车撞去。 我打算卡住一辆车,从里面逮出一两个人,作为人质威胁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可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厚土堂这帮犊子好像猜出了我们的想法,他们车不调头、不刹车,反而从侧旁呼啦啦地开走了,瞬间甩开了我们一两百米的距离。 见我们追不到。 他们的车停了下来。 这帮货江湖经验实在老道。 他们就是过来看一看我们有没有中毒身亡。 等我们死了,他们可以不费任何力气,将金锏拿了走人。 我再次开着摩托车向他们冲去。 可那场景就像汤姆和杰瑞,你追我跑,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小竹大急道:“哥,小笋丁好像快不行了!” 我回头一看。 发现小笋丁虽然被绑住,但身躯却仍然在剧烈地颤抖,之前是五官流血,现在竟然手指往下滴血,脚也开始往下滴血。 更糟糕的是。 我感觉自己身体开始有一种呼吸急促的感觉。 估计身上的阴术也已经开始发作了。 这玩意儿去医院肯定是治不好的。 憋屈、气愤、懊恼…… 各种情绪交织在我脑海。 我对小竹说道:“傻追下去不行!你现在带着斩龙金锏,马上走,记得千万别打开绸布!他们见到金锏带走,会抛下我来追你。只有这样,我才能从中寻找漏洞,抓住机会扑上去!” 小竹眼眶泛红,咬着嘴唇:“你想骗我走!” 苍天! 这次我真的不是骗她! 眼下除了这种办法。 根本没有其它手段可以找到缺口。 我本想抓她的肩膀认真跟她再说一遍。 可小竹以为我要动手打晕她,反应极快,立即从摩托车上跃了下来,就那么站在离我不远不近之处。 我:“……” 正在这个时候。 小竹的电话响了。 她掏出电话,一边防范着我,一边接通电话:“四爷……” “丫头你咋哭了呢?!” “哥中厚土堂阴人的阴术了……” “卧槽!我刚在摊子无聊,拿着爷的名字推演了一卦,结果显示天雷无妄卦,天下雷行,晴天霹雳,意外之意外!妄行而遇灾、忘形而获灾,还是惊天大灾!我正准备打电话问问他情况呢,他又没接电话,只好打给了你!” 不仅小竹傻了。 我也傻了。 这次小笋丁在火车上突然被抓住,赖皮赖我头上,我属于无妄之行碰见了灾祸。 在已经判断出来他们是阴人,且自己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之下,我还是决定要取孝陵卫斩龙金锏,属于得意忘形获得了灾祸。 倪四爷也算得太准了! 小竹问道:“那怎么办啊?!” 倪四爷回道:“从卦象来看,天雷无妄卦解厄之后可获大利!那几位阴人根本不是啥好鸟,爷的出现,就是专门收拾他们的!” 小竹闻言,急得第一次骂了脏话:“还收拾他奶奶个腿啊!哥身上的阴术已经中很深了,我问你现在怎么办呢,你别扯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 ------------ 第四百六十九章 岐尸蛇 倪四爷说道:“你这丫头……咋这么心急呢,我打这个电话,不就是来解决问题了么!” 小竹急道:“那你快说怎么解决啊!” 倪四爷回道:“卦像里面存在变爻……唉,具体的情况就不详细解释了,你们现在往东南方向跑,一直跑,会碰到一个动手打你们的人,你们就会因此而得救!” 小竹听完,整个人傻在原地。 这解释实在让人有点不可思议。 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招呼小竹快上车。 小竹迅速上了摩托。 我开着摩托车,确定了一下东南方向,一直往前狂开。 厚土堂的人见到我们往东南方向跑,也开着车追来。 我开着摩托车经过大桥、穿过铁路下方的涵洞、越过田埂…… 我和小竹心急如焚。 一来小笋丁好像已经快没气了,身躯一动不动。二来厚土堂那帮犊子始终不急不躁地把控距离跟着我们,在不能开车的地方,他们便弃了车,直接跑步来追。 这种田埂路,其实我们的摩托车也根本跑不快。 我干脆解开了小笋丁,丢了摩托车,背着他在田埂上狂奔。 天色已经有一些暗了。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我的五官开始往外流血,眼睛逐渐迷蒙,手脚发颤。 厚土堂那群人依旧悠闲在后面追着。 我完全能明白他们的心思。 现在我和小笋丁都中了阴术,到时候小竹带着我们两个中阴术之人,根本逃脱不了他们的手掌心,只待我全身毒素发作,便可立即将我们拿下,犯不着急吼吼地来搞定。 我们穿过了山脚下的一座石拱桥。 前面有一个大急转弯。 转过弯之后。 由于山体树木遮挡。 厚土堂的人已经看不见我们。 眼前有一个屋子,屋子前面是一片晒谷坪,有一位大妈正在晒谷坪扫谷子、花生。 我们突然冲过去。 脚踩得不少花生碎了。 大妈见状,勃然大怒,轮起扫帚,一扫帚冲我的头抽来。 我本来身体就已经支撑不住。 这一扫帚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前突然一黑。 什么都看不见了。 …… 等我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大木桶浴缸里,鼻子里沁满了草药味道,水还有淡淡的温度。 屋内用的是那种非常普通白炽灯,比较暗。 我适应了好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 转头一看。 发现小笋丁也在旁边不远处一个木桶里泡着,这货头靠在木桶边沿,似乎还睡着了,正在肆无忌惮地打着呼噜。 屋梁上似乎挂着不少古怪的绳子。 还没来得及细看,耳朵便听到脚步声。 “哥,你醒了?!” 小竹的声音无比欣喜。 她手中正端着一个小铁盆,铁盆上还有古怪的草药。 我疑惑无比:“这是哪儿啊?!” 小竹说道:“涂大妈家啊!” 我:“……” 这个时候。 一位大妈走了进来。 正是之前我踩爆了她的花生,她一扫帚将我给干翻的那位。 大妈走过来,看了看木桶里面的水,点了点头:“你小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接着。 她又过去看了看小笋丁木桶里的水:“这小孩还要几个小时的时间。丫头.......我出去卖两罐子蛇酒,等下回来!” 小竹回道:“谢谢涂大妈!” 涂大妈走了之后。 我问小竹到底怎么回事。 小竹神情惊叹无比:“四爷可真是金门的神算子!我们还真的按他的指点,死里逃生了!” 经过小竹的一番解释。 我才算彻底明白事情的原委。 我们跑到这里,被涂大妈一扫帚给打翻之后,涂大妈当时有一点发蒙:“年轻人这么不扛揍吗?!” 后方不远处还有追兵。 虽然山体遮挡,厚土堂的人看不见我们,但声音却越来越近,小竹完全顾不得与涂大妈计较了,她想扛起我和小笋丁继续跑。 这个时候。 涂大妈突然瞪大了眼睛:“丫头,他们中蛇毒了?!” 蛇毒?! 小竹的脑子突然想起了倪四爷说的话,四爷推测有一个打我们的人,能够救我们,难道就是眼前这个扫地大妈?! 这丫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跪了下来:“大娘救命!我们被人给害了,他们还在追杀我们!” 涂大妈掀开我和小笋丁裤腿看了几眼,大惊失色:“这还是岐尸蛇毒,哪个人这么狠毒?!” 小竹根本听不懂涂大妈说得话是什么意思,还想哀求。 涂大妈却一把拉起了小竹:“这事我管定了!你跟我来!” 两人把我和小笋丁迅速拖进了屋子,搬进了地下室。 涂大妈立马跑了出去。 外面传来一片嘈杂。 至于说什么。 小竹在地下室完全没有听见。 一会儿之后。 涂大妈下来了。 她告诉小竹:“我告诉他们,你们踉踉跄跄往前面山上跑了,他们已经追上了山。这山很大,林子非常密,他们追上几百米,一定会迷路,找不到这里,你放心吧!” 紧接着。 涂大妈开始吩咐小竹舀水、配草药、灌汤药。 忙了一晚上。 到我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这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我问道:“涂大妈是干什么的?” 小竹回道:“大妈说她就是一个村里的捕蛇人,平日里做蛇酒买卖来着,你看这屋梁上吊着的,全都是蛇皮、蛇骨!” 我看了一看。 果然是。 之前我还以为是绳子来着。 我问道:“涂大妈之前说我中的什么毒来着?” 小竹正要回答。 涂大妈声音从背后传来:“岐尸蛇毒!算你小子命大,遇见了我!” 我见她过来了。 赶忙想从浴桶里起身。 涂大妈赶紧制止了我:“别起来!你再泡一会儿!” 我说道:“感谢大娘救命之恩!” 涂大妈摇了摇头:“下岐尸蛇毒的,都不是啥好人,我要是见死不救,一辈子良心都过不去。” 我问道:“大娘,什么叫做岐尸蛇毒?” ------------ 第四百七十章 抵达 涂大妈说道:“就是传说中的双头尸蛇!” 我大为惊奇:“难道是被孙叔敖杀死的那种?” 涂大妈闻言,脸色露出不少赞许之色:“年轻人知识挺丰富啊!” 不是我知识丰富。 我是玩古董的。 曾侯乙墓曾出土过的一个衣箱,衣箱之上有一副非常费解的神秘图案,图案一隅有一神兽,双头缠绕,形状若蛇,活灵活现。当时无论怎么查历史资料佐证,都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众说纷纭,各种解释都有。 后来经过反复的考证,才确定这种双头缠绕的蛇形动物叫做延维,为南方苗人所信奉的神蛇,也就是双头尸蛇,又叫岐尸蛇。 双头尸蛇极为罕见、神秘。 史书记载一共出现过两次,其中一次就是孙叔敖杀双头尸蛇。 据说,孙叔敖在野外见到一条长有两颗头的蛇,他曾听说,凡是见到双头蛇的人都会死掉,为了不让别人见到双头蛇之后遇害死去,他勇敢把蛇杀了并埋了。回去之后,他哭着向母亲告别,说自己见到了双头蛇,会死掉。母亲说他好人有好报,一定不会死。 后来这个故事好像还入选了课文。 寓意是舍己为人。 涂大妈继续解释道:“孙叔敖那个见双头尸蛇必死的担心确实是真的!这种蛇有两种存活的状态,都非常可怕,一种是靠死体生存的岐尸蛇,专门吃腐尸为生,口中吐出的毒素只要沾到一丁点,不出几分钟,当场全身溃烂而毙命。” “另一种是靠活体生存的岐尸蛇,专门寄存在活人体内培养,吃活人血肉,至少要五个以上的活人做蛇俑才能养大。这种岐尸蛇口中吐出的毒素无色无味无形,人皮肤只要沾上,会从下而上全身发黑、抽搐流血。当然,这个时候,如果及时打蛇毒清下去,症状会立马消失。” “中毒之人以为打针后已经彻底没事了,可实际上,随着时间推移,中毒之人脑子开始蛇毒疯狂侵蚀,平时看起来没事,但只要施毒者一发命令,即便让中毒之人马上去自杀,他也会同意,完全成为施毒人操控的傀儡。” “两三年之后,中毒者呈蛇爬自残而死,有点类似狂犬病。据说,古时候有一个叫夜郎国的,就是因为集体中了这种岐尸蛇毒,从而在历史上神秘消失了。你们身上中毒的情况,肯定就属于第二种。” 我心中骇然。 人活体做蛇俑来养蛇? 这特么得有多残忍?! 难怪以我的感官,完全感知不到金锏上面的毒素。 原来第二种办法养出来的岐尸蛇发出的毒素无色无味无形。 小竹急道:“大娘,我哥现在治好了,会有后遗症吗?” 涂大娘回道:“没有后遗症,而且,他对岐尸蛇毒素已经免疫了。老太太一辈子抓蛇、卖蛇、养蛇,第一种天然墓穴里产生的岐尸蛇从没见过。” “但用人活体来养的第二种岐尸蛇,在九十年代初,我还是国有蛇酒厂的技术工人,公派出差去东南域学人家解蛇毒的时候,见泰域素贴深山变态的法师养过,特意学了解毒的办法。” “我以为这种解毒之法即便学了,一辈子都不会用上,没想到你们竟然遇见了我,真是天地造化。不过,你们这到底是得罪了谁,用这么狠毒的办法来对付你们?” 涂大娘于我有救命之恩。 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火车上发生的事说了。 末了。 我解释道:“这次是我朋友偷盗不仁在先,我见宝起意在后,着了他们的道。但大娘有所不知,但凡这群人要是普通人,我都不会对宝物起这心思。可他们几位全是以阴术害人为生的阴人,所以我当时才决定取了他们的宝,教训一下他们。” 这确实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完全由潜在灵魂深处的一种惩恶扬善侠客思维作怪。 与法律、道德完全无关。 现在看来。 干这事的前提你必须得是有大本事的侠客,不然就是去找死的过客。 涂大妈笑道:“年轻人就是敢打敢冲啊!不过,你以后可以教训他们了。你现在不仅自身不用怕这种毒素,而且血液有抗体,别的中毒之人,喝你一滴血,可以解毒。” 我向涂大妈再次表示感谢:“大娘,救命之恩非金钱所能衡量,但我还是想表示一下,不然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讲完之后。 我示意小竹拿钱。 涂大妈坚决拒绝:“乡下老太太用不了什么钱!主要是制这种蛇毒之人,必须先要害死五个活人才成,心肠实在狠毒,老太太确实看不过去,不然也不会管你这闲事。这也算我的一片侠心,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深受感动。 涂大妈再交待了一下泡药的时间,便说她要去外面起酒基了。 我按时间泡完药之后,拿起边上的衣服来穿,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转头问小竹:“谁把我的衣服全给脱了?” 小竹闻言,脸腾一下红若滴血,回道:“涂大妈脱的!” 讲完之后。 她立马走了。 我穿好衣服,看了看小笋丁,发现这货还剩一条四角裤衩没脱。 算了。 就当自己吃点亏。 到了晚上。 小笋丁醒了。 这货醒来就喊肚子饿。 涂大妈给我们做好了饭菜。 我们美美地吃了一顿。 由于晚上有一趟前往广市的火车,我们已经耽搁了两天,不想再拖,便决定当晚就走。 临走之前。 我特意向涂大妈买了两瓶最贵的蛇酒,一瓶五百块。 金锏上的毒素,已经被涂大妈解了,由小竹一直保管着。 上了火车之后。 两瓶蛇酒便宜了小酒鬼小笋丁,这货喝得美极了,躺在卧铺上,打着酒嗝,翘起二郎腿,唱着小曲:“大妹子美来大妹子浪啊,大妹子上了我滴炕……” 小竹羞得拿手直塞耳朵。 我心里则寻思。 若有机会碰到那群阴人,老子不把他们搞得死去活来,不姓苏! 一路非常顺利。 火车到了广市。 夏禧电话来了:“苏子,我在外面接站!” ------------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专治各种不服 昨晚上车之时。 我告诉了夏禧列车预计到达广市的时间。 实际上。 列车已经晚点了好几个小时。 也就是说。 这小子一直在车站外面等着。 外面飘着绵绵的冬雨,气温还是挺低的,他来接站倒显得诚意满满。 在下车之前,小笋丁突然开口对我们说:“那根金棍子,你们两人也玩了挺长时间了,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我可跟你们说,昧未成年人的东西,非常不道德!” 我没吭声。 小竹闻言,抬手摸了一摸他的头发:“小朋友,你刚才说什么?姐姐没听太清楚,要不你大声点再说一遍!” 小笋丁抬头瞅着小竹满脸冷冰冰一副马上要收拾他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神情憋屈的似乎快要爆炸了,无奈之下,他一把甩开了小竹的手,冲她大嚷道:“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能乱摸你不知道吗?!” 小竹眉毛一挑,满副吓极了的模样,立马拍了一拍胸口:“哎呦,你讲话这么大声,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姐姐当然知道啊,可你不是未成年吗,充什么男人呢?” 紧接着。 小竹又要抬手去摸小笋丁的头。 小笋丁急忙退后了两步,双手叉着腰,气的牛眼瞪起来,咬牙切齿的,嘴里骂骂咧咧着什么。 小竹也不理他,格格直笑。 我发现一个大怪事。 小竹好像能够专治我身边的各种不服。 我们随着人群出站。 小笋丁在后面跟着,好像还在跟谁打电话。 出了车站口。 迎面突然来了几位乞丐模样的人。 他们无视我们,直接冲着小笋丁点头哈腰。 “笋爷好,欢迎回到广市啦,弟兄们好想念你!” “咱们的车就在前面,外面天冷,劳驾笋爷移步上车。” “......” 小笋丁嘴角叼着一支烟,没吭声,非常装逼地抬了一抬胳膊。 那几位乞丐立马将一件崭新的羊呢子外套给他披上了,然后簇拥着他,往前走去。 前面一辆崭新的桑坦纳。 上车之前。 小笋丁突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吐了一口烟圈。 “苏渣渣、小四,有事记得给爷打电话,爷罩你们哦!在广市,爷乱朋友很多的,你们尽管大胆闯,唔要怕啦!” 一口无比纯正的广普。 我和小竹面面相觑。 小笋丁在广市有乱朋友不奇怪。 毕竟老粮帮的人都比较喜欢串联,有的人常年在全国各地跑。 但这货有如此的地位,倒出乎我的意料。 肯定不是因为他是颜小月跟班的原因。 从他刚才的口音来判断,估计这货以前还在广市混过一段时间,而且,还属于混得不错那种。 我正准备给夏禧打电话。 忽然之间! 有人拍我肩膀。 还没拍成。 小竹一声娇喝,猛地一扣拍我肩膀那只手,反手双指就向对方的眼睛插去。 对面反应极快,撤手回档小竹的手,一脚往前踹出。 小竹抬脚与他相对一撞。 对方疼得退后了几步。 小竹再度欺身上前。 我一把拉住了小竹。 因为刚才对脚之后,疼得龇牙咧嘴的人正是夏禧。 “别动!自己……” 我想开口说自己人,但又感觉不大对头,硬生生把后面那个“人”字给吞了下去。 夏禧还是那么帅气,头发打着发蜡,戴着墨镜,穿着风衣,风度翩翩像许文强。 他一边揉着腿,一边满脸无语地说道:“小竹,你吃什么药了,上来就打?!苏子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 话语一出。 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范立马出来了。 似乎我们之间根本不是敌我阵营的仇人,而是久未相逢的朋友。 我说道:“你是老还是幼呢?” 夏禧笑嘻嘻地拍了拍腿:“跟小竹姑娘比,我肯定是老啊!对了,刚才那一下,小竹有没有感到我的骨头有一点异样?” 小竹问道:“啥异样?” 夏禧回道:“贱贱的啊!哈哈哈!” 小竹:“……” 夏禧说道:“不聊了,我们隔了这么久没见了,今晚好好给你们接风洗尘!” 讲完之后。 他带着我们向停车场走去。 广市火车站全国著名的八个大字,在夜色之下显得熠熠生辉。 我仿佛回到了在魔都第一次见夏禧的场景。 这货还是那么热情、奔放,给人无限的信任感。 停车场停着一辆崭新的奥迪。 还是广市的牌照。 看得出来这车是夏禧来这里之后新买的。 上了车之后。 夏禧问我们:“这车怎么样?” 我回道:“不错!” 夏禧一边往前开,一边说道:“苏子,咱们玩古董的都是不差钱的主,你怎么就不给自己买一辆车呢?每天让我们小竹妹妹风里来雨里去跟着你,你不心疼,我都心疼!” 我回道:“我倒是想,主要怕你干爹在车上安个什么东西,送我下去跟阎王爷打麻将。” 夏禧闻言,笑道:“你可别逗了!这世界最不想你死的人就是他了,实话说吧,我死了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要是死了,他指定得疯!” 我说道:“谢谢他关心!上次在邙山,我断了他几条肋骨,他难道就不想也弄我一个半身不遂什么的?” 夏禧摇了摇头:“他的意思,不能因为孙悟空在他手掌心拉了尿,他就脱裤子跟猴子对滋,这样显得非常没品。他不仅要用五指山压服你,还要让你心甘情愿听从他的指挥,去西天取经。只有这样,这才叫佛法无边。” 我冷笑道:“厉害厉害!他从邙山出来之后,去的是哪家医院呢?看来这医院技术好的有点过份啊,不仅能接骨,还能把好端端的一个人治成妄想成佛的精神病!小竹,改天咱必须给医院送块大牌匾去啊!” 小竹点了点头,甜甜地回道:“嗯好!夏哥,到底是哪家医院啊?” 夏禧哈哈大笑:“你们就别一唱一和套我的话好么?讲点正事,今晚你们想吃啥?” “火锅!” 我和小竹异口同声地回道。 ------------ 第四百七十二章 高古含蝉 夏禧闻言,神情相当无语。 “这里是广市,美食之都!你们能不能提升一点品味?来这里就应该吃最正宗的老火靓汤,吃什么火锅嘛!我带你们去陶陶居酒家,广市百年老字号,绝对正宗!” 小竹说道:“不!我就要吃火锅!要不你放我们下来,我们自己去。” 夏禧万般无奈,只得开车带我们去了一家火锅店。 之所以要吃坚持火锅。 因为上次夏禧在他家请我们吃韩城菜之时曾说过,他从不爱吃火锅,主要受不了那股麻味。 魔都一切局从夏禧请我们吃一餐韩城菜开始。 广市的开局,我们可不想依着他来。 到火锅店坐下来之后。 我和小竹点了一大桌子菜,两人吃得不亦乐乎。 夏禧在旁边见了,实在饿得不行,吃了两筷子,可能觉得索然无味,只得起身到隔壁去买了几个大烧饼和高山青草奶,回来坐着吃。 这是非常奇葩的一副场景。 两人狂吃火锅。 一人满脸怨气在桌子对面啃烧饼。 旁边人不时转过头来看。 夏禧大口咬着烧饼,问道:“好吃不?” “不错!你的烧饼味道咋样?” “烤得太硬,回去还得吃泡面!咱们边吃边聊吧!” “行!” “我先来了几天,大概摸了一下情况。古瑞德这次文物展览会,非常之神秘,具体举办地点、举办时间、参加人员、宝物类型、办展方式,全都搞不清楚。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安排在广市具体经办这个展览会的人,名字叫伍加金。” 紧接着。 夏禧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我。 我拿起照片来看。 拍摄的是一位像瘦猴一样的人,大概六十来岁,穿着对襟八卦功夫衫,手中捏着两颗大核桃,正蹲在珠宝市场上挑选东西,身边全是清一色黑衣保镖。 夏禧问道:“猜猜这是在哪儿拍的?” 我反问道:“华林玉器街?” 夏禧闻言,竖起了大拇指:“牛逼!这张照片就是前天我在华林玉器街偷拍的!” 我其实也是瞎猜。 广市华林玉器街,自康熙年间就是南粤黄金、珠宝、玉器的交易重镇,改开之后,一度还成为南方的玉器贸易中心。不过,二零零四年亚洲最大的珠宝批发市场深市水贝市场建成之后,便彻底将广市华林玉器街取代。 这事情就像在金陵,别人拿出一张买雨花石的照片给我看,问我这是在哪儿买雨花石,我肯定答复在夫子庙。 夏禧又问道:“通过这张照片,你还能分析出什么来不?” 我仔细再看了一会儿。 “伍加金喜爱黄金珠宝,家中颇有资产,拳脚功夫不错,专门练外家的,此人还可能比较好色,就这么多了。” 夏禧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半晌之后。 他将照片一把给收了起来,顺手将一块未吃完的烧饼丢进了垃圾桶,喝了一大口高山青草奶,抹了一抹嘴巴,骂道:“我特么前期费劲巴拉调查个鸡毛,你小子照片瞄上一眼,把什么都看出来了!干!” 这事其实也不算太难。 玩古董的人。 首先就要练好一对眼睛,不仅要能够辨识天下奇珍异宝,还要能判断三六九等五湖人物。 伍加金大白天没事逛华林玉器街,必然喜欢黄金珠宝。 手中那一对核桃,呈四棱狮子头状,皮素中带薄红,浆厚而油亮,至少经过近百年时间把玩才有,属于文玩核桃中的极品,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这品相少说要一两百万。拿一两百万东西在手中当玩具,还像港市李先生一样养着一群保镖,没有家财是不可能的。 这货身穿太极对襟八卦衣,太阳穴微微凸起,手青筋暴凸于皮,明显练外家功夫出身。 至于说他比较好色,因为他眉尾有一颗明显的桃花痣,再加上眼睑发黑、眼袋积水,下颌光溜顺滑,典型肾透支过多的症兆。 这里给大家普及一个知识。 看一个男人会不会肾虚,主要看下巴的胡须。 男人无论怎么剃须,都会留有胡须根渣。 如果一个人胡须根渣稀疏光溜,或者根本不太长胡须,证明功能方面有欠缺。 有人认为。 男人的功能主要看会不会脱发。 这完全是错的。 举一个例子,太监身上没任何阳刚之气,他光掉胡子,却不会掉头发。 证明头发与男人的功能关系不大。 我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夏禧点了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两口,笑道:“投其所好,先跟他交上朋友啦!” 我点了点头:“倒是好办法!” 夏禧说道:“苏子,他既然喜欢黄金珠宝,我给他准备了一点好东西,咱吃完饭回去瞅两眼。至于说好色,这个就更简单了,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给老伍同志物色两个妞。如果这两项你都觉得没问题了,咱们就开始起局,让伍加金嗨起来!” “只要他嗨了,文物展览会的内幕我们就可以掌握,我们的两大目标就能实现!” 老司理给我们派的两大目标分别是:毁掉文物博览会、干掉古瑞德。 我问道:“行!我吃饱了!” 小竹也将筷子一丢:“我也吃饱了!” 我们一行人出了火锅店。 开车前往了维多利亚酒店。 到前台之后。 我瞅见夏禧给我和小竹开得是两间贵宾房,直接对前台说道:“换成两间总.统套房!” 反正也不是我付钱。 我完全没必要心疼。 夏禧也没说什么,还特意交待前台,明早送餐进房间的时候,记得给苏先生带两条华子,给苏小竹女士带一点上好的珍珠面馍。 这货还挺细心。 小竹说道:“我不姓苏!” 夏禧问道:“那你姓什么?” 小竹撅嘴回道:“身份证写了,小竹,我姓小!” 夏禧回道:“姓你个头!” 我们进房间放好东西之后。 夏禧让我们去他房间看为伍加金准备的礼物。 他从房间的保险柜里拿出来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 里面一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玉蝉,似乎随时都要飞走! 我有一些吃惊:“高古含蝉?!” 夏禧点了点头:“怎么样?爷们这次可够下血本了吧!” ------------ 第四百七十三章 今晚当导演 这里简单解释一下高古玉、中古玉、古玉。 按年代来划分,高古玉是汉以前的玉器,中古玉是唐宋元期间的玉器,古玉则是明清玉。 从玉的功能来看,高古时期玉多为神玉、礼玉和王玉,以陪葬品较多。中古玉时期不流行玉器来陪葬,反而流行以玉入药。古玉时期玩法则比较多,辟邪、把玩、陪葬、入药都有。 哪类玉价值最高? 当然是高古玉。 因为高古玉年代非常久远,携带王气(西周至汉一般只有帝王和贵族才能用玉),做工古朴精美,关键其玉料几乎全都是和田玉的古玉料。 玉蝉是汉时期的一种流行玉品。 分为三种,一是用于服饰帽子上作为装饰,叫做冠蝉,寓意勇夺头魁,一鸣(取蝉叫之声)惊人。二是挂在腰间或者胸前,叫做佩蝉,寓意腰缠(蝉)万贯。三是放在死者口中作为压舌,叫做含蝉,寓意死者可以像蝉一样,脱羽壳而飞升。 夏禧这枚玉蝉,只有拇指大小,通体青玉雕成,蝉身呈方菱形,头翼阴阳线刻划有力,背双翼若肺,规整对称,典型汉雕技艺。 我拿起来东西看了看,问道:“还是陵寝出土的?” 夏禧回道:“那自然!传世的东西哪有陵寝出土的价值高!” 现今市面或者博物馆的高古玉蝉非常之稀有,一种为传世而来,一种为出土而来。 传世的玉蝉由于经手之人太多,一般有汕蜡,也就是比较浓厚的包浆。 出土的玉蝉由于埋在地下太久,玉里面会出现土斑,也就是常说的沁色。 这枚玉里面的沁色非常之深,显然是陵寝出土的。 我再看了一看玉蝉的腹部,见里面刻了三个隶书小字:钩弋子。 钩弋子是汉昭帝的别称。 我问道:“别告诉我这是汉昭帝的陪葬品?” 夏禧笑道:“必须滴!人家不是已经写了名号么?” 我惊道:“你们特么的什么时候盗了平陵?!” 夏禧闻言,退后了两步,忙不迭地说道:“卧槽!这可是你说的,我从没说自己动过平陵!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的头上扣!” “这东西哪儿来的?” “孙家、臧家、童家、曾家……哥们有的是渠道,你管我哪儿来的呢?!” 这几家的意思,前面曾解释过,分别对应子孙流传(孙)、藏家收藏(藏同臧)、盗墓贼洞里挖出(洞音同童)以及从别人手里盗窃拐骗而来(曾家)。 曾家可能大家会难懂一点。 比如说,我手中的孝陵卫斩龙金锏,就是典型曾家来的。 因为这玩意儿曾是厚土堂人手中的东西,但我看这帮专门害人的犊子非常不爽,拐骗过来了,原主就是“曾家”,意思他们曾经拥有。 夏禧不愿说。 我也不想再问。 夏禧说道:“你就回答一个问题,这玩意儿能不能打动伍加金?” 我点了点头:“倒是可以。不过,你真的打算将这东西白给他?” 夏禧回道:“姥姥!这可是高古含蝉,汉昭帝的东西,让他过一下手算这货祖坟冒青烟了!哥们只是拿这玩意儿当诱饵,钓一下他而已,事情结束之后,他要有福分多看上一眼,算哥们输!” 我将玉蝉放回盒子里面。 “行!今晚我好好想想起什么局合适,明天咱们再一起来敲定。” 夏禧却一把抓住我的手,将玉蝉给抢了回去。 “苏子,你回去好好想局,反正总.统套房也开好了、里面华子也有,这玉蝉你就没必要往自己衣服里塞了,留我这儿就行了!” 我回道:“我得见饵起局,没这东西放在身边没灵感!” 夏禧笑道:“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要给了你,说不定你今晚就去华林市场给我替换了!” 我:“……” 这货真猜对了。 我确实想空手套白狼。 华林市场找个老工,一晚上时间仿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太容易,我将赝品随时带身上,逮机会跟真品换了,神不知鬼不觉。 老司理的东西,不搞白不搞。 可惜被夏禧给识破了。 我只好跟小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晚上十一点左右。 夏禧发信息给我。 “出来,为伍加金物色姑娘去!” “去哪儿物色?” “我房间!哥们来这些天也没闲着,让朋友介绍了几位表演学院资色、口才、反应、表演能力都不错妞,约了她们今晚十一点一十五到我房间来面试。咱们先当面试官,挑出几位好苗子,今晚当一番导演!美滋滋!” 当时我比较单纯。 不知道夏禧所谓今晚当导演到底还美滋滋是什么意思。 非常爽快地回了一个字。 “行!” 我打开门,准备下楼。 可刚一转身。 发现小竹双手撑在下巴,正在看窗外风景。 她房间门是打开的。 见到我之后。 小竹问道:“哥,你干嘛去呢?” 我回道:“我去面试几位女演员!” 小竹笑意盈盈地问道:“夏哥约了女演员在房间吧?” “对呀!” “他今晚还要和你一起面试女演员,一起当导演吧?” “你怎么知道?” “这事你别去了!我替你去,你好好休息!” “不是……你行吗?” “哎呀!你放心好了,我绝对比你们要靠谱多了!” 小竹硬生生地把我推进了房间,将房门给关了。 我给夏禧发信息:“小竹下来了,她代我做这些事。” 夏禧回信息非常古怪:“纳尼?!沃特嗨喷?!谢特!姓苏的,珠江就在下面,请跳江自杀以谢罪!” 我回道:“说人话!” 这货就不再理我了。 我没再管。 翌日一早。 小竹叫我起床。 我打开门之后。 发现她旁边有一位长相漂亮、穿着质朴、神情腼腆的姑娘。 小竹对她说道:“戴琳,快叫苏大哥。” 戴琳怯怯地说道:“苏大哥……” 我问小竹:“这是?” 小竹欣喜万分:“戴琳是我们昨晚选的女演员啊!” ------------ 第四百七十四章 百变型男 我讶异无比。 其实戴琳长相挺好看的,皮肤带着一点太阳晒成的健康红。 不过,从她的气质来看,一位典型的农村姑娘。 我们这次是要在伍加金面前演戏。 挑选的人需要极强的临场反应能力和角色适应能力,不说非得要像职业演员一样演的天衣无缝,但最起码也要达到收放自如的效果,这丫头能行吗? 我皱眉问道:“夏禧也同意了?” 小竹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答应了啊!要不然昨晚戴琳怎么还能跟我住一起呢!” 戴琳性格比较敏感,可能已经感觉出来我对她不大满意,双手扯着自己的衣袖下摆,忙不迭地说道:“苏哥,我一定会演好的,请你放心……” 我赶忙罢了罢手,立马转身下楼去找夏禧。 这货还在睡觉。 我敲了好几遍门。 他才穿着裤衩来给我开了门。 尔后。 他又重新钻回被子里面睡觉了。 我一把将他被子给掀开:“起来!” 夏禧说道:“你让我多睡一会儿行吗?你看我这床头,一堆的计生用品,昨晚一个没用着,憋了一宿没睡好!” 我问道:“你咋招了戴琳呢?” 夏禧闻言,突然恼了:“你问我?!问你亲妹去!老子弄了五个姑娘来面试,她倒好,让我别吭声,她来一个一个来把关,张口便问人家洗衣做饭绣红、琴棋书画功课!我去!她这是在选演员吗?给贾宝玉选随房伺候丫头呢?!” “可你说她要选中别人也就算了,她却偏偏选中了戴琳,真是气死人了!” 我问道:“怎么气人了?” 夏禧回道:“其它四个人,全都是表演系的姑娘,城里来的女孩,做什么事都放得开!唯独这个戴琳,她是我朋友一位兄弟的妹妹,藏民!” “我原来跟我朋友说,这次临时表演的业务,五万块钱的薪酬,让他推荐几位性格大开大合,敢于豁出去的姑娘,如果表现令我满意,还有提成!我朋友接电话的时候,正跟他一位兄弟在喝酒呢,他兄弟一听这事,让我朋友推荐他在中文系上学的妹妹戴琳来试试!” “我朋友实在抹不开面子,当时就答应了下来。后来,我朋友还专门打电话告诉我戴琳的情况,这丫头长得倒还行,但性格腼腆,家庭贫困,想赚点钱读研究生来着,根本不适合这次演艺活动,让我随便走一个过场就行,主要在其它四位姑娘里面选。” “谁知道,你那亲妹一上来就跟戴琳对上眼了,把其它四位全赶了回去!” 我:“……” 难怪戴琳皮肤有一种高原居民独特的健康红,敢情是一位藏族姑娘。 夏禧点了一支烟,斜躺在床上:“你说这事儿咋办吧?给五万块钱让戴琳走?” 我回道:“小竹在这儿,估计等你下次再招演员,她还会参与。戴琳走了,可能还有各种琳。” 夏禧说道:“要不叫小竹走……算了,这丫头索命门出身,这种话我还是少说为妙。” 我问道:“你打算做什么局接近伍加金?” 夏禧回道:“我去!哥们只负责出钱出力出人,昨晚你睡总.统套房都没想出来吗?!” 我问道:“这个戴琳可靠吗?” 夏禧回道:“可靠性没任何问题!我这朋友信得过,而且,她还是建档立卡的正儿八经大学生!” 我想了一想,说道:“把戴琳留下!” 夏禧:“……” 我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夏禧听完,将烟在床头柜烟灰缸里掐灭:“卧槽!你小子脑子确实开过光!这么快就被你想出办法了!啥也别说了,就这么操作,刺激!” 讲完之后。 他快速穿起了衣服,洗漱完毕,跟我一起了茶餐厅。 在茶餐厅里面。 我们四个人碰了面。 我将大家的角色、任务都布置下去了。 戴琳大眼睛布满好奇。 她不知道我们真正的目的,以为就是一次类似暗拍纪录片似的独特演艺活动。 当然。 我们也没必要告诉她真相。 担心她害怕。 众人开始行动。 夏禧去准备道具,戴琳去准备服装,小竹去准备化妆物品,倒剩下我没什么事。 到了晚上。 他们三人都忙完回来了。 夏禧将手中的包裹打开:“我能找到的藏族宝贝基本都在这里了!戴琳,你来挑几样合适的吧!” 包裹里面有唐卡、小降魔杵、嘎乌盒、雪巴念珠、转经筒等等物件。 戴琳见了这些琳琅满目的藏族宝贝,满脸惊奇,问夏禧:“夏哥,这些好东西都是从哪儿弄来的呀?” 夏禧回道:“这里一家藏饰品店老板是我小老弟,哥们一个电话,他吭呲吭呲累了一天,给我收集来这些玩意儿。” 这货肯定在胡说八道。 我不相信老司理在广市这么大的地方没据点。 这些东西夏禧大概率是从据点里面弄来的。 戴琳却完全信了,满脸仰慕地瞅着夏禧:“夏哥,你可真厉害!” 我问戴琳:“你准备的衣服呢?” 戴琳闻言,连忙拿了两套藏服,一套给夏禧穿上,一套给自己穿上。 等他们两人穿好衣服出来。 小竹俏脸惊奇无比:“夏哥、戴琳,你们两人真的好般配啊!” 我一看。 确实非常般配。 活脱脱的一对藏民夫妻。 戴琳闻言,有一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夏禧冲小竹翻了翻白眼:“啥玩意儿般配不般配的!主要是你夏哥身体底子好,脱掉衣服像东.京热男演员,裹上头巾就像阿拉伯王子,内裤反穿就是超人!百变型男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戴琳“噗呲”一笑。 我对小竹说:“给百变型男定妆!” 小竹开始给夏禧开始化妆。 病态妆。 足足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病态妆终于化好了。 我们看得哈哈大笑。 夏禧自己跑到镜子前看了一眼,脸上肌肉直抽搐,回过头对我说:“苏子,要不这个病死鬼的角色你亲自来演吧?!我要真是这模样,还活个什么劲,一刀捅死自己算了!” 我坚决拒绝。 妆定好。 东西挑好。 我再给大家讲了一遍戏。 他们全都回答明白了。 翌日大早。 我和小竹化成了土豪老板和小蜜的模样。 戴琳也简单化了妆。 她只要稍微遮住原来的模样就行。 夏禧昨晚顶着病态妆睡觉,一晚上不仅没花,起来之后那感觉反而显得更加濒死了。 夏禧是一位有修养的演员。 他无比自觉地上了四轮板车,还非常贴心地给自己盖好了破被子,艰难地咳嗽了两句。 戴琳则推着夏禧。 去了华林街珠宝市场。 一场大戏即将开演! ------------ 第四百七十五章 拉货纤 按照夏禧之前摸排出来的情况,伍加金对黄金珠宝玉石比较痴迷,每天上午九点到十点,他都会亲自来一趟华林街珠宝市场,这货不一定买东西,但肯定会逛一圈,相当于早茶之后的消食运动,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家伙在华林街珠宝市场名气比较大,人称伍爷。 我们出发的时候八点。 到达华林街珠宝市场,刚好快九点了。 我和小竹特意在侧边找了一家面馆坐着。 戴琳则推着夏禧到了珠宝市场的左侧大门口。 她拿出了纸板。 纸板上题头写着四个大字:“卖身救兄。” 下面是一段无比凄惨的描述。 “兄妹从藏地来广市,哥哥打工,妹妹读书。哥哥积劳成疾,突患晚期肝硬化腹水、肾炎、心脏病等多种疾病。恳请好心人帮忙给哥哥医治(预计治疗总费用二百万),我愿一生当牛做马报答,成妻做妾认妹,凭恩人定夺。本人不接受捐赠,并带有家传藏宝若干,连人带宝,同入恩家。” 旁边是夏禧昨天弄来二附院的假诊断证书,以及戴琳带来的一些学校荣誉证书。 戴琳开始低头下跪。 这丫头有一种天生质朴的模样。 加上夏禧时不时在四轮板车上痛苦地嗯哼两句。 我感觉场景真的不能太真。 那年代虽然社会治安各方面相对现在来讲乱了许多。 但不得不说,人心真的比现在良善。 主要原因在于,当时的骗子不像现在这么普遍,大家都愿意相信人。 年轻漂亮的藏族姑娘在地上一跪,不少人立即围了过去。 戴琳可能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围观,显得有一些惊慌失措,脸更红了,头低得更低了。 有人开始向问戴琳情况。 戴琳按照原来预定好的剧本,结结巴巴,非常紧张地回答着众人的问题。 她肯定觉得自己演得很不好。 但这恰好是我想要的效果。 本色出演。 反而显得更加逼真。 戴琳身旁摆了不少藏族宝贝,唐卡、嘎乌盒、雪巴念珠、转经筒等。 其中,那枚价值万金的高古玉含蝉也在里面,但显得很不起眼。 一群人开始嘈杂议论。 “小姑娘真的太可怜了,这等于用自己和全部身家来救自己哥哥了。” “可惜我没有两百万啊,不然娶这么个漂亮媳妇也不错。” “你可拉倒吧,你老婆刚死还没过头七,就想续弦,不怕你老婆梦种弄死你!” “我看她那些藏族宝贝也值不少钱啊,估计十几万有吧?” “别的不知道,那嘎乌盒玉珠如果卖给我,五万块肯定是有的。” “……” 有人开始给戴琳捐钱,一百两百的。 戴琳忙不迭地罢手,说自己不接受捐赠,将钱还给人家。 有人问戴琳:“小姑娘,你这些东西全卖给我吧,我出高点价钱,二十万怎么样?” 戴琳摇头回道:“我这些东西都是家传的……我也不知道值多少钱,也不卖。如果有好心人想救我哥,这些东西全给他……” 我突然见到旁边有一位珠宝店老板模样的秃子,他旁边还站了好几个伙计,几人正在窃窃私语。 他们似乎全在盯着那一枚高古玉含蝉。 嘀咕了一会儿。 几人立马挤了过去。 秃头老板想要伸手摸那一枚高古含蝉。 戴琳见状,立马将那东西全部给裹起来了。 她怯生生地问道:“老板,您想要帮我哥治病吗?” 秃头老板回道:“不是……小姑娘,我看一看你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戴琳回道:“看可以看,但不能碰啊。因为我阿妈告诉我,这些东西都很珍贵的,我怕被弄坏了……” 秃头老板闻言,挠了挠头:“我不会弄坏,就是拿起来看一看。” 戴琳神情显得无比比较害怕的样子,赶紧收拾起东西,然后起身,推着夏禧快速地走了。 那秃子和几个伙计见状,满脸遗憾。 因为他们都没有摸到真东西,不敢确定那玩意儿就是高古玉含蝉,也只得作罢。 今天戴琳的出演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 待她走了之后。 我和小竹进了华林街珠宝市场,跟着那位秃头老板。 来到了他的店铺面前。 秃头老板竟然是一个卖古玉器,店铺还比较大。 难怪刚才他和几位伙计眼光毒辣,能从一堆藏宝当中看出高古含蝉的端倪。 几位伙计此刻正在给玉器刷保养油。 秃头老板则躺在躺椅上,手里端着壶茶,旁边放个收音机,正在听相声。 我敲了一敲桌面:“老板,这枚玉扳指怎么卖?” 秃头老板闻言,抬头看了看我们,说道:“晚清货,你要喜欢,五万块拿去。” 我呵呵一笑:“老板这里有没有高古玉含蝉卖?” 秃头老板闻言,面容顿时一抽搐,身子立马从躺椅上起身。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这小铺子哪儿来的那好东西!” 他神情无比警惕地瞅着我们。 我冲老板勾了一勾手指头。 秃头老板反复了瞅了我们几眼,走了过来。 我低声问道:“老板贵姓?” 秃头老板转手递了一张名片给我:“免贵姓杜,兄弟刚才话中有话啊?” 我回道:“菩萨面前不打假锣,小弟姓柳,专门拉货纤的。有一桩点正万利的好买卖,想介绍给杜老板,事情如果成了,我只收一分利头。如果货有假,拉胳膊拉腿拉招子,杜老板可以随便招呼着!” 古董行当拉纤,有以下两种。 第一种是拉人纤,拉纤人必须是买卖双方都认识的人,凭个人的信誉介绍双方进行古董交易,佣金一般是卖方付百分之三,买方付百分之二,也叫成三破二。 第二种是拉货纤,拉纤人只告诉买家哪里有低价的真货,或者告诉卖家哪里高价收真货的人,从中赚信息差的价钱。 拉货纤最初本来服务于盗墓贼。 为他们销货提供正确的路径。 由于拉货纤的人买卖双方都不认识。 生意结束,买卖双方、中间拉货纤的人,全相忘于江湖,避免了互相泄露信息的麻烦,因此存在较大市场。 可正由于拉货纤之人买卖双方都不认识,所以在牵线搭桥之时,必须要作出保证,如果货物是假的,愿意以自己身体的什么器官来作为抵押。 后来,这种行当逐渐侵入了各种地下行业。 秃头老板说道:“兄弟,进来详细说!” ------------ 第四百七十六章 挑拨离间 我和小竹进了店铺。 杜老板把我们请进了后面的休息室,还给我们泡了茶。 我喝了一口茶,说道:“咱们不打哑谜!刚才市场门口那位卖身救兄的藏族姑娘,她旁边的唐卡、念珠、转经筒等东西,根本值不了多少钱,杜老板肯定也不感兴趣。但那枚玉蝉,想必杜老板心中存在疑惑!” 杜老板点了点头:“柳老板明示!” 我说道:“我们拉货纤的人靠眼神吃饭,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眼毒。” “这位姑娘起初在医院门口跪地求救,我恰巧在旁边路过,看到了她身边的好货,这几天一直在盯着她。昨天有好心人劝她,医院门口根本没那么多富贵好心人,让她去华林玉石街试试,没想到,她今天她还真的来了。” “我盯了好几天,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杜老板,你看中的那枚玉蝉沁色足、汉款制、高古和田料,绝对是一枚汉昭帝时期的高古含蝉,价值近千万!这姑娘自己根本不知道玉的价值!如果知道,她根本不用卖身救兄!” 杜老板闻言,神色大为吃惊:“你如何判断那枚是汉昭帝时期的含蝉?!” 我转身示意小竹拿东西。 小竹拿出来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看起来像在远处偷拍,有些照片模糊、有些照片清晰。 小竹说道:“杜老板,这些都是我们用高清小型相机偷怕的,第三张照片,玉下面有模糊的隶书‘钩弋子’几个字,证明就是汉昭帝平陵里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货的情况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杜老板通过买、药、钓、炸等任何抓鱼的方式弄过来,我们管不着,也不会管!如果东西为真,我们只收一分的佣金。这玩意儿价钱至少千万,希望您宝物到手之后,爽快给上十万,咱们江湖路远,从此不见!” 所谓买、药、钓、炸等抓鱼方式,其实就是买、骗、抢,乃至杀人越货。 有人可能会问。 杜老板获得了我们提供的这个信息,直接不理会你们,自己去找戴琳交易不行吗? 这还真不行。 因为杜老板根本不知道,在这期间我会不会告诉戴琳玉的真实价值,导致他生意彻底黄掉。 有人可能还会问。 拉货纤的人既然已经知道了货的价值,为什么自己不采取各种方式去搞定那些货,反而要告诉别人,拿极少量的佣金,你这说法根本不符合逻辑! 这问题其实等于在问一个小偷。 “兄弟,请问你为什么不去抢银行或者金店,偷钱能偷到多少?你的生活状态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各行各有各行的活法。 人都是张口吃饭。 但采取什么方式赚饭吃,各不相同。 杜老板听完我说的话,神情怔怔地看着我。 我说道:“据我预计,这小姑娘明天还会来,请杜老板千万抓住机会!” 讲完之后。 我招呼小竹出了门。 我们两人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 在九点半的时候。 见到伍加金进了华林珠宝批发市场。 十点左右。 伍加金带着一群保镖,心满意足地从市场出来了。 他们往外面走。 我带着小竹走了过去。 一段路之后。 我喊道:“伍老板!” 伍加金闻言,回过头瞅了我们一眼。 我说道:“伍老板,有一项重要生意跟你谈,劳烦移步!” 伍加金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我们。 小竹冲他抛了一抛媚眼。 伍加金见状,身躯突然一哆嗦。 他想过来。 但身边的保镖却死死地拦住了他,不让他向我们靠近。 小竹声音甜甜地说道:“伍老板,我们真的有要紧事找您!您这么大的老板,身边还这么多保镖,难道还怕我们吃了你不成?!” 伍加金一听,赶紧抬手制止了身旁的保镖,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们特意带着他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口,停了下来。 伍加金也停了下来。 “两位非常面生啊,怎么会认识我?”伍加金开口问道。 我回道:“华林珠宝街批发市场,谁要是不认识伍老板,谁的眼睛就是瞎的!” 伍加金闻言,神情相当受用,摸了一摸自己的额头,嘻嘻直笑:“是吗?小兄弟眼光不错!你们两人找我有什么事?” 一边讲着话。 这货一对贼眼一边往小竹的身上无比猥琐地瞄来瞄去。 我非常生气。 寻思改天非把你这对狗眼挖下来不可! 现在为了做好这场局,只得强忍了。 小竹甜甜地笑道:“我们有一笔大生意,想介绍给伍老板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伍加金闻言,哈哈大笑。 尔后。 他伸手想去摸小竹的小巴。 小竹退后了两步,说道:“伍老板,你要没兴趣就拉倒,别动手动脚的,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伍加金眼睛瞪得老大:“卧槽!这小娘子有个性!我喜欢!我对这笔生意非常感兴趣,你且说说看!哈哈哈!” 小竹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两人都是拉货纤的,刚才给宝玉轩杜老板介绍了一件天货,但他听了消息之后,却根本不愿意付利是钱!” “这种不讲江湖规矩的做法,我们非常生气!粤省有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是外地人,对他也无可奈何。思来想去,决定将此天货信息献给伍老板,希望你能给我们出一口恶气。” 伍加金满脸不可思议:“你们是在说宝玉轩的杜秃子?!” 我回道:“就是这个死秃子!” 伍加金满脸犹疑,摸了一摸鼻子:“什么天货?!” 我回道:“汉昭帝高古含蝉!” 伍加金闻言,整个人顿时愣住了,上下打量着我们,像看两位大骗子一样。 我说道:“伍老板如果不信,明天上午九点,华林珠宝市场会来一位卖身救兄的藏族姑娘,她身边有一枚高古玉含蝉。宝玉轩杜老板会打这枚玉蝉的主意,至于他采取什么方式,我们不知道!” “但像这种不讲江湖规矩的人,我死也不愿意他得到这枚玉!伍老板可以派人盯着,如果觉得这枚玉是真东西,务必想方设法抢过来!我不需要伍老板给一毛钱佣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 第四百七十七章 竞价 我们讲完之后。 伍加金嘴角上扬,没有吭声,用似信非信的目光瞅着我们。 这是老江湖的犹疑。 伍加金表面上看起来贪财好色混不吝,但其实内心非常谨慎。 旁边十几位保镖,他们时刻在关注着我们这边的动静,距离不远不近,显得对伍加金的安全极为关心。 按照夏禧之前摸排出来的信息。 在此之前。 伍加金出门并不会带这么多保镖。 但自从古瑞德让伍加金一手操办文博会之事后,伍加金身边的保镖突然变得多了起来,衣食住行变得非常之谨慎,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可言。 夏禧猜测,为了避免在文博会召开之前出什么幺蛾子,伍加金其实已经被古瑞德的人彻底保护起来了,非常难以对他下手。 我们这次做局的计划其实不复杂,以最自然的状态接触伍加金,一步一步取得伍加金的信任,再获得一个让他撇开古瑞德安排的这群保镖,与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彻底将伍加金变成我们的傀儡。 半晌之后。 伍加金问道:“杜秃子不给钱,你可以将信息卖给别人或者直接点醒藏货人,这样不违背你们拉货纤的规矩。你们会仅仅为了出一口气,一分钱不要,将这消息告诉我?” 一听此话。 我神情一愣,挠了挠头,说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伍爷的法眼!” 尔后。 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实话跟您说吧,最近有些见不得光的藏宝家搭上了我们!我们暗中去看了他们手中的货,不仅保真,还全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他们委托我们找有实力的老板来吃了。可我们在华林玉石街逛了好几圈,发现有实力吃下来的老板少之又少。” “这高古含蝉之事,其实就当给伍爷一个见面礼,让你感受一下我们的诚意,也了解一下我们的眼光。我们想赚的利是钱,大头主要还在后面。” 小竹在旁边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伍加金闻言,哈哈一笑:“了解了解。” “伍先生,时间到了!” 旁边有保镖提醒道。 伍加金对我们说道:“明天我再过来,看看你们的诚意和眼光到底如何!” 讲完之后。 他双目再次无比放肆地瞅了瞅小竹,转身走了。 翌日九点。 戴琳再次推着四轮车来了。 昨天她是在东门。 今天她去了西门。 我们在西门旁边一家店里边一个角落,吃东西边看着进展。 戴琳跪下来之后就开始嘤嘤哭泣。 才几分钟时间。 杜秃子就带着几位下属急匆匆地走过来了。 戴琳见到了杜秃子,神情略带一丝害怕和错愕。 杜秃子说道:“姑娘,你别害怕!我看你来市场几天了,挺可怜的!这样吧,你人我就不要了,但你的这些东西,我昨天也大概看了一下,不少玩意儿确实是我比较喜欢的,我出高一点的价钱,将你的东西全要了,你拿着这些钱,先给你哥哥治病去!” “现在不是古代,别说你这样不大可能等来买你人的老板,即便是真有这样的善人,你哥哥的病也耗不起!倒不如先拿一点钱去治着病,后面慢慢再来想办法。” 旁边的人也跟着开始劝戴琳,让她先卖东西,边拿钱给哥哥治病要紧。 戴琳似乎被劝得有点心动了,问道:“那……你能出多少钱?” 杜秃子回道:“我得先一样一样东西过了眼才有数,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按最高的溢价给你算!” 戴琳点头同意了。 杜秃子见状,难抑自己内心的欣喜,转手招呼伙计开始看戴琳带过来的东西。 这个时候。 我见到伍加金带着十几位保镖过来了。 他们站在旁边瞅着。 杜秃子假装一样一样东西过眼。 “传统手工唐卡,东西不老,但颜料鲜艳、充足、工不错,我给两万。” “嘎乌盒很漂亮,是老工老料,可以给三万。” “……” 最后。 杜秃子拿着那枚高古玉含蝉,看了又看。 旁边一位伙计说道:“这应该是马蹄筋石做的假玉吧,雕刻刀法与汉八刀有明显区别!” 另一位说道:“明显是高分子材料压模制成的,上面都没有天然玉纹。” 杜老板皱眉,冲他们罢了罢手:“不要再讨论了,这丫头孤苦伶仃也不容易,我算一千块买了吧。” 几个孙子可真能装。 七七八八东西点下来。 杜老板出了一个二十万的价格,问戴琳同不同意。 戴琳闻言,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置可否。 旁边的伍加金却将这情况看了一个真切。 尤其是对那枚高古玉含蝉。 他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 玩了一辈子金石玉器。 真东西他绝对认得出来。 杜老板说道:“姑娘你没回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来跟我去店里拿钱吧!” 尔后。 他吩咐身边的伙计将那些东西全包起来,自己的右手却不经意地将高古含蝉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谁知道。 伍加金突然伸出了手,一把将杜老板拿高古玉含蝉那只手给死死抓住了,笑着说道:“杜老板,你这么欺负一个卖身救兄的小姑娘就有点过份了!” “姑娘,我这人最喜欢怜香惜玉了,你把东西卖给我,我加价到三十万!” 杜老板顿时傻眼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 杜老板说道:“伍爷,你这样不合规矩吧?!买卖东西讲究先来后到,你半路劫道,算怎么回事?!” 伍加金嘿嘿一笑:“人家姑娘同意卖你了吗?!” 此话一出。 杜老板脸上的肌肉直抽搐:“你什么意思?!” 伍加金掰开了杜老板的手掌,将那枚高古玉含蝉给捏了出来,对着太阳光照了一照,抽了抽鼻子。 尔后。 他身边几位保镖将杜老板伙计手上的包裹也给夺了,将全部东西重新放在了地上。 伍加金说道:“大家伙都看着啊!人家姑娘可没答应将这些东西卖给杜老板!杜老板想献爱心,我老伍也想献爱心!咱们今天干脆就搞一个小型竞价拍卖会,愿意参与的,都来竞价买小姑娘手上这些东西,价高者得!” “刚才杜老板出价二十万,我出价三十万!还有愿意出价的,尽管来出!” 现场一听到这话,顿时热闹起来了。 伍加金还从旁边拿来了一个小锤子,得意洋洋地看着杜老板。 ------------ 第四百七十八章 高光 到这个时候。 杜老板肯定不愿意放弃,咬牙说道:“我五十万!” 伍加金说道:“八十万!” 杜老板双目暴凸:“一百万!” 伍加金说道:“两百万!两百万!两百万!” 他将手中的锤子狠狠地砸在了四轮车的扶手上。 力度非常大! 震得正扮病人装死睡觉的夏禧整个身躯都哆嗦了一下。 伍加金将手中的锤子一丢,突然转身,猛地拎起了杜老板的衣领子,目光中露浓浓的杀意:“你加不加,加不加,加不加?!!!” 伍加金身边的保镖一下将杜老板等人给死死围住了。 杜老板脸憋得通红,腮帮子紧咬,但见到眼前这情形,却敢怒不敢言:“算你狠!我不加了!” 华林珠宝街没人不清楚伍加金的势力。 杜老板心里肯定知道。 伍加金既然来截胡,肯定势在必得。 他根本得罪不起伍加金,只得强忍了这一口气。 此外。 我估计,杜老板心里肯定还在盘算着,到时候如果我们这两位拉货纤的人来店铺找他算佣金,他应该怎么同我们算账才解气。 毕竟。 高古玉含蝉之事,如果不是我们主动告诉给伍加金,这家伙根本不可能这么巧合在即将成交的关键当口来截胡。 伍加金闻言,哈哈大笑,将杜秃子丢在了地上,他露出王之蔑视的眼神,环视了四周一圈:“还有人要加价的吗?!” 肯定没人会去加价。 周围观众大概分为两类人。 一类人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觉察出戴琳的那些藏族宝贝里面,肯定有天大好货在,而且价值绝对不只两百万,否则,不可能引来两位老板现场剑拔弩张竞拍加价。 另一类人没看出什么门道,纷纷在嘀咕这小姑娘运气还真不错,这一下自己也不用给人当年做马了,哥哥也有了钱治病。 伍加金叫下属拿了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名片,递给了戴琳。 “小姑娘,这卡里是两百万,密码为六个零,拿去给你哥哥治病吧!对了,这名片里有我的联系方式,你今后遇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跟伍哥联系!哈哈哈!” 戴琳紧张的满脸通红,小心翼翼地拿过了卡:“里面……真的有两百万吗?” 伍加金回道:“这还能有假?!” 戴琳闻言,神情激动不已。 这个时候。 一直在板车上装死的夏禧,突然艰难地伸出了一根手指,似乎要讲话。 他嘴巴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声音细若游丝,没人能听清楚。 戴琳只好将耳朵凑到了夏禧的嘴边。 听完之后。 戴琳突然将卡给还了伍加金。 尔后。 她从伍加金下属手里,把那个装宝物的包裹给拿了回来,神情有一些害怕地说道:“伍老板……我哥刚才说了,得让你把钱打到我的银行卡上才行。万一……万一等下你拿宝物走了,我拿你给的卡走了,卡里没钱或者你转身就将银行卡里的钱给冻结了呢?” 全场哄堂大笑。 这句话其实就是点中了伍加金的死穴。 他不可能会真出钱,肯定想好了这样干。 我们之前已经商量好。 坚决不能给他钻任何空子。 他捅自己的这一刀血。 我们必须给吸了! 伍加金闻言,皱眉道:“不是……你哥脑子没病糊涂啊!我伍加金向来以信誉行走江湖,他怎么能这样想我呢?!” 旁边有人开始起哄。 “伍老板,人家小姑娘的担心有道理!” “前面不远处就是银行,你就去把钱转给人家呗,也就半个小时的事。” “就是啊,我们都在这里等着,证明一下伍爷的豪气!” “……” 众目睽睽。 伍加金万般无奈,让一位下属带着戴琳去前面的银行转账。 戴琳委托别人替自己看一会儿夏禧。 半个小时之后。 伍加金的下属和戴琳一起回来了。 戴琳眼眶泛红,“噗通”一下,冲伍加金直接跪下了,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伍老板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她一边哭着,一边将手中的包裹给了伍加金。 伍加金打开包裹看了一下,见东西无误,罢了罢手:“没事没事,快带你哥治病去吧!” 戴琳抬手用袖子擦着眼泪,推着四轮车走了。 我招呼小竹,立马悄悄跟上。 穿过了街道。 我们沿着河边,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戴琳。 戴琳推着四轮板车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一会儿之后。 我们见到有三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跟着戴琳。 这几人全是伍加金的下属! 伍加金简直混蛋到了极致。 一开始他不想真给戴琳钱。 后来众目睽睽之下被迫无奈转了账。 现在他又派人准备对戴琳动手。 财不出、宝进帐、美上床。 他想实现人生的高光时刻么?! 我与小竹示意,一人从地上捡了一块板砖,慢慢地跟在这几位下属的后面。 他们几人的注意力全在戴琳身上,完全没发现我们。 眼见四周没人。 这几位下属似乎准备要对戴琳动手了。 我大喝一声:“大黄牛!你三兄弟欠钱不还,老子找你们好苦!” 他们闻言,立马要回过头来。 我和小竹一板砖一个,将他们全给撂翻在地。 对付这种人,简单粗暴就很好。 我们的拳头对着他们的面门一顿狂砸,打得他们满头满脑血呲呼啦的,眼睛完全难以视物,根本没法看清我们的样子。 戴琳假装阵阵尖叫,推着夏禧疯狂跑了。 我一边对着那几位保镖拳打脚踹,一边无比愤怒地狂骂:“你们这三个有爹生没爹教的死畜牲,欠老子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 他们在地上不断滚动、惨呼。 “卧槽!打错人了?!” 我们将板砖一丢,撒丫子就跑。 那几位保镖从地上艰难挣扎起身,躯体摇摇晃晃,脑门淌血、眼睛红肿、呲着大牙,张口大骂:“傻逼,老子杀了你们……” 看那样子想追来报仇。 但他们眼睛压根看不清地面,走了两步,倒在了地上。 跑了一段路之后。 我和小竹两人背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问道:“丫头,爽吧?” 小竹格格直笑:“跟哥在一起就爽!” 休息了好一会儿。 我们打了一辆车,回到了酒店。 酒店里面。 戴琳和夏禧已经卸完了妆。 见到我们回来,夏禧大笑道:“伍加金、杜秃子的脑子都不大行啊,竟然相信卖身救兄这种鬼把戏,降低了做局的难度!” 其实不是他们的脑子不行。 主要是汉昭帝高古玉含蝉太耀眼了。 玩古董的。 无论谁碰到这玩意儿。 脑瓜子都要嗡嗡直叫。 卖身救兄无非就是吸引珠宝街人目光的一个噱头而已,与街头卖艺制造噱头一个道理。 不采取这种夸张的办法。 还真的无法吸引人来围观。 也无法引来像杜老板这种有眼光的人。 当把目光吸引过来之后。 高古玉含蝉的高光。 足以亮瞎的狗眼、麻痹他们的思维、影响他们的判断。 至于卖身救兄这个噱头。 无人会在意真假。 一门心思获得价值千万的玉蝉就行。 我说道:“第一步成功了,马上进行第二步!” ------------ 第四百七十九章 甩钩 戴琳的任务已经彻底完成了。 总体来看。 她这次作为吸引人的大噱头,表现的非常质朴、出色。 我们给了她二十万。 让她回学校去。 戴琳却罢手不要,说她只拿五万块,这是来之前说好的。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 竟然还有不要钱的姑娘。 小竹拉着戴琳的手:“傻姑娘,你拿起来啊,这是你该得的!再说了,夏哥、苏哥都不差钱。” 戴琳有一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钱我不收,但以后……我还能继续跟夏哥演戏吗?” 夏禧闻言,拍了一拍戴琳的肩膀:“放心吧妹子!哥以后做局演戏的机会多了去,现在已经发现你的潜质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御用演员了,哈哈!” 戴琳闻言,神情非常开心,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回学校去了。 如果说第一步算是打窝。 第二步计划则是甩钩。 第三步计划才是起鱼。 我给伍加金打了一个电话:“伍老板,那枚高古玉含蝉怎么样,是不是玉中极品?” 伍加金语调当中带着一丝不高兴:“东西倒确实极品!我现在正在把玩着呢!就是交易的过程中出现了一点问题。” 我心中顿时暗笑,嘴里问道:“什么问题?” 其实他所谓的交易过程中出现了一点问题,就是没有空手套白狼成功,损失了两百万。 他现在即便是派人去找戴琳,也找不着。 一来戴琳演戏的时候化了妆,二来当时为了演的逼真,她身旁还放了一些学校的证明和荣誉证书,全是假的,三来为避免后续的麻烦,当时转账的账号用的是她一位外地朋友的,戴琳现在已经将钱转走并嘱咐朋友注销账号。 伍加金说道:“妈的!就是……” 话到嘴边。 这货又不愿再讲了。 对我一个拉货纤的人说他不想付钱,白白损失了两百万,确实不大好说出口。 我忙不迭地说道:“莫非你弄货过程损失了一点钱财?没关系啊伍老板!咱们大生意还在后头呢!下面这件货,你听了可能会吓一跳!不过,我的佣金要提高到一分五。” “什么货?” “孝陵卫斩龙金锏!” “什么?!” “明孝陵的那把斩龙金锏,你不会没听过吧?” “老弟,莫开玩笑啦!玩金石玉器的谁不知道!不过那都是传说中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真的?再说了,即便是真的,出货人去动了明孝陵?别逗了!这不得被打靶一百次!” “伍老板,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我昨天跟你说了,哥们介绍的都是顶级天货,高古玉含蝉只是一碟开胃菜。你直接来看一看,眼见为实。”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秋云茶庄。” “不行不行。” “为何?” “我每天只有早上九点到十点才有时间逛一下华林街,其它的时候我没空出门。” “行!我约一下出货人,明天这个时间段来见你。” 挂完电话。 夏禧说道:“这个伍加金算是废了,每天跟囚犯一样外出溜达一个小时,还有一堆保镖跟着!古瑞德也太小心了!苏子,不会我们到时咱起鱼的时候,起不来吧?” 我回道:“走一步看一步,应该不至于。” 第二天。 小竹给夏禧换了一套妆容,他带着孝陵卫斩龙金锏,去了华林珠宝街。 我们已经提前给伍加金发了信息。 告诉他出货人在珠宝街左侧的隆庆包子铺等他。 一个小时之后。 夏禧回来了,额头上满是汗水。 我问他情况怎么样。 夏禧说道:“怎么样?!” “我在包子铺等他,这货来了之后,哥们稍微给他露了一下金锏的真容,这货像遭了雷劈一样,惊得口中的包子都掉了,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保镖以为我出了什么幺蛾子,直接冲过来干我!” 我问道:“然后呢?” 夏禧笑道:“然后我就将胡辣汤全糊在几个保镖的头上,烫得这帮货鬼哭狼嚎的,哥们撒丫子就跑啊!哈哈哈!” “哥们的身份是一位盗墓贼,那个时候如果气定神闲、处变不惊地跟他解释,继续让他看货,不就显得太假了么?!我必须像惊弓之鸟一样跑啊,这才是出货人的表现!” 我不由地夏禧竖起了大拇指:“厉害!本来还想再钓他一下,有这么一出,鱼估计已经吃钩了,干脆尽早收网!” 小竹也从外面取包裹回来了。 包裹里面除了几瓶装样子应付包裹检查的胃药,还有两个瓶子,一个瓶子是无色无味无形的羊癫散,另一个瓶子是羊癫散的解药。 我前几天打电话向冯晚林要的。 那时快递行业不发达。 冯晚林连夜托从津门到广市运货的零担车带来,经过两天,终于到了。 我手机开始不断地响铃。 伍加金打来的。 他这个时候打电话,只有一个目的,向我解释为什么吓走了出货人,看能不能继续交易。 这货已经被孝陵卫斩龙金锏给深深地震撼并吸引住了。 整个上午。 伍加金打了足足十几遍电话。 我都没有接,晾着他。 中午时分。 戴琳过来了,这姑娘打包了好多饭菜,对我们说,她中午在餐馆打工,这些菜都是她炒的,给我们尝一下。 我们也没客气。 大口吃起来。 不得不说。 味道真的挺不错。 戴琳见我们吃得赞不绝口,站在旁边不好意思地浅笑着。 尔后。 她进了夏禧房间。 我让小竹去看看她在房间干嘛。 小竹进去看了一下,很快就出来了,低声说道:“戴琳在给夏哥洗衣服。” 我瞪大了眼睛。 夏禧嘴里吃着虾,含糊不清地问道:“她这么勤快吗?” 我说道:“勤快怎么不给我洗?” 夏禧冷哼一声:“你有小竹洗啊!” 小竹吃吃直笑:“上次你不是说头疼么?她还在床头柜给你放了头疼药。戴琳不会喜欢上夏哥了吧?” 夏禧闻言,立马停住了吃虾的动作,眼睛转了几转,想了一想,一口将虾给吸溜了,吮了吮手指,说道:“这可能性已经达到百分九十以上了!就哥们这长相、智慧、气质,但凡跟我合作过的女演员,不入戏是不可能的!” 讲完之后。 他拿纸巾擦了擦手。 直接进了房间。 我们也不知道他进去干嘛。 几分钟之后。 戴琳脸红得不像样子,咚咚咚地跑了出来,直接下楼梯跑了。 夏禧走出房间,满脸的纠结和尴尬。 ------------ 第四百八十章 最好的局眼 我问道:“你摸人家了?” 夏禧回道:“滚蛋!” 小竹秀眉紧蹙:“那你到底把戴琳咋了?” 夏禧神情无语:“我也没咋啊!哥们就是逗了一逗她!” 我问道:“怎么逗?” 夏禧挠了一挠头:“我掰转她的肩膀,目光深情地凝视她,对她轻声说:‘导演已经喊卡了,为何你在我心里却一直杀不了青?’,然后她就脸红了,没吭声。我特么也是嘴快,又对她来了一句‘余生来一场只有你和我的对手戏,好吗?’,你们知道她说什么了不?” 小竹问道:“什么?” 夏禧回道:“她说得那必须回到藏地见完她爸妈之后才行,讲完她就跑了。” 小竹:“……” 卧槽! 夏禧是江湖浪子,讲那些话等于放屁一样,香臭放完爽一下就拉倒,从不走心。 可戴琳这丫头竟然认真了! 我警告道:“戴琳这姑娘比较单纯,跟你以前逢场作戏的风月女人不一样,你小子别戏弄人家,知道不?!” 夏禧坐下来,闷了一口酒:“苏子,你可别胡说八道!我这跟她开个玩笑呢,怎么她还当真了呢!再说了,哥们什么时候戏弄过别人?都是那些女人主动招惹我,待我为爱飞蛾扑火之时,她们却将我烧得毛都不剩,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我太傻!” “守住你的承诺太傻,只怪自己被爱迷惑……” 这货还混不吝地哼唱起了歌。 我们也懒得再理他。 吃完中饭。 伍加金再次打了电话过来。 我接起来之后,对着电话立马一顿劈头盖脸疯狂输出。 “姓伍的!你特么沙比是吧?!老子好心介绍出货人给你见面,你特么想黑吃黑?!我告诉你,老子虽然不是广市人,但能在这行混也不是吃干饭的!你明我暗,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了,半个月之内,你走夜路要是不会撞到鬼,老子从此退圈!” 伍加金忙不迭地解释道:“误会误会!柳老板,全是一场误会!” “误会尼玛啊!出货人都说了,他将货刚拿出来,你身边就冲出来几个手下想抢东西,要不是他跑得快,是不是人死了、货没了、你发了?老子拉了一辈子货纤,真没想到还能遇见这事!要不是出货人看在我给他出了好多次货都没任何问题的份上,这次人家都要搞死我!艹!你特么给老子等着吧!” “柳老板你听我解释啊!我当时见到货太激动,摔跤了,身边那几位保镖以为出货人对我不利,才冲了上来……我也拉住了啊,要不然出货人怎么能跑得了?哎呀!反正这事完全是意外,你千万要相信我!” “玩呢?!人家看货交易,为避免误会,都是单刀赴会,手袖、脚袖还要撸起来让人检查身上没武器,你为什么还带保镖,是你脑子屎太多,还是欺负我眼瞎没见过世面?!” “这事说来话长……反正今天这些保镖的事,绝对不是我本意!柳老板,那东西我真的很喜欢,你跟出货人再说说,咱们抽个机会再交易呗?” “滚一边去!” 我气乎乎把电话给挂了。 夏禧和小竹在旁边看傻了眼。 我问道:“怎么了?” 小竹说道:“哥……你好凶啊。” 夏禧说道:“这演得真绝啊!奥斯卡欠你一个大奖!” 整个下午。 伍加金都在用电话、短信给我纠缠。 这家伙是真的喜欢孝陵卫斩龙金锏。 电话我一个没接。 短信的话,心情好就不理他,心情不好就回短信狂骂他几句,让他等着我来弄死他。 到了晚上。 我装作被他烦得不行,回了一条信息:“你要真有诚意,这笔生意可以继续,但必须先满足三个前提条件。” 伍加金回道:“我当然有诚意!请问哪三个前提条件?” 我回道:“第一,我原来定的佣金是一分五,现在生气了,提高到三分!这金锏的价钱少说也值两千万,你先把六十万的佣金,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打入我的账号。” “第二,为表示我们诚意以及对你安全的尊重,这次见面地点、时间由你来定,我这边就派我女同伴一人来跟你谈。但你必须独自一人,身边别带任何保镖。出货人已经上了一次当,他担心出问题,人、实物都不会来,但会让我女伴带上金锏照片,供你慢慢看。” “第三,我希望在明天早上八点起床之时得到你的肯定答复,否则,不仅这次交易计划取消,我跟你的账,将继续清算到底!” 这是三个非常霸道的条件了。 但他一定会答应。 对一位痴迷金石玉器的人来说,孝陵卫斩龙金锏的魅力,完全难以抵挡。 更何况。 以伍加金这货的尿性,他仍旧想采取空手套白狼的方式获得这件世间重宝,不可能会放弃与我们的接触。 贪字。 永远是最好的局眼。 给他的答复时间到明天早上八点。 因为这货肯定要找理由摆脱古瑞德安排在他身边的保镖,这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需要给他一点时间处理。 翌日早上八点。 短信来了。 “今晚九点,仁济医院外科住院大楼三楼小会议室见。” 我看到信息有一些懵。 怎么约在医院? 第二条信息来了。 “我好不容易装病住院才摆脱身边保镖,一定叫你女同伴准时赴约!” “保镖不是听你吩咐的吗?” “皇帝出行也要遵守御前侍卫制定的安全规章,我这次约见面,属于不遵守规章。” “行!记得不要超过佣金的打款时间。” “请放心!” 十二点。 六十万佣金已经打到了我账户上。 这钱来得实在太容易。 我们三个人碰头商量了一下细节。 伍加金不带保镖,一个人在医院赴约。 我们没那么傻,不可能让小竹一个人赴约。 这次起鱼。 必须保证一次成功! 到了晚上八点。 三人化好妆出了门。 小竹乘着一辆出租车,去了仁济医院。 我和夏禧共乘一辆车,跟在后面。 ------------ 第四百八十一章 小心使得万年船 可在路上的时候。 我总感觉有一些不对劲。 夏禧见我的样子,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回道:“古瑞德派这么多人负责伍加金的安全,他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夏禧回道:“容易?戴琳如此夸张的卖身救兄,吸引人注意,抛出高古含蝉作为诱饵,再进行反间,最后还拿出了斩龙金锏,千辛万苦才争取了短短一小时与他单独见面的机会,你竟然说容易?” 我说道:“不是指局容易。我是说伍加金虽然借看病的机会暂时摆脱了保镖,但你说他身边的那些保镖,会不会在他身上安装窃听器什么的,一旦出现任何问题,可以立马蜂拥而至。” 夏禧闻言,皱眉道:“你的意思,这些保镖虽然不出现,但很有可能就在医院附近游弋?苏子,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这事必须要考虑周全。 小竹等下会将羊癫散敷进伍加金的嘴里,然后以性命来威胁他。 这货一旦鬼哭狼嚎起来,若他身上真有窃听器,赶过来的保镖可能会将我们一锅端了。 我甚至怀疑。 之前我们与伍加金的通话也被保镖窃听了。 不过这个问题倒是不大。 因为之前的交流无非就是买卖古董的内容。 但这次会面不一样。 届时我们威胁伍加金的话一旦被保镖听见,这些保镖是古瑞德派来的,我们整个局就彻底破了。 我回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先诈他一下!” 这个时候。 车已经到了仁济医院大门口。 我打电话给小竹。 让她先别进医院。 尔后。 我立马伍加金发信息。 “王八蛋!你特么跟我玩阴的是吧?!” 伍加金立马打电话过来。 我直接摁了。 他只好发信息问我:“柳老板,我真心诚意在医院等你女伴到来,你怎么又开始骂我?” 我回道:“狗日的!你身边现在确实没保镖,但你在医院里外暗藏保镖干什么?!” 伍加金回道:“不可能啊!” 我回道:“给你五分钟时间,你必须给老子一个合理解释!” 我感觉这次跟伍加金打交道,哥们一辈子的脏话都算骂完了。 还没到五分钟。 伍加金就回信息过来解释:“艹!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我身上安了窃听器!这事真的不能怨我!柳老板,我绝对是诚意满满跑来见面的,否则也不会特意选在医院,要不我们换一个见面地点?” 我心中顿时一阵后怕。 我回道:“行!老子信你一次!不用更换地点,换地点反而会引起你身边保镖的注意。你先把窃听器给堵住,我让我女伴马上来!” 交待完之后。 我让小竹可以上去了。 小竹下了车之后,迅速前往了外科大楼。 我们也从旁边门诊大楼的回廊,迂回前往了外科大楼,顺便在旁边的晾晒之处,一人拿了一件白大褂穿上。 到了约定的小会议室门口。 我们进去了。 一进去。 发现小竹手中正拿着一枚小型的窃听器,正小心翼翼地剪里面的芯片。 而伍加金正坐在小竹的对面,手中拿着几张孝陵卫斩龙金锏的照片,满脸欣喜地瞅着。 “这是真的斩龙金锏,实在太漂亮了……” “姑娘,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出货人是不是真的动了明孝陵?” 我们一进去。 伍加金的神情瞬间无比紧张,立马将照片给收起来了,眉头紧皱地看着我们:“你们是谁?!” 夏禧笑道:“伍先生,我们来给你打针!” 这一下。 伍加金算彻底认出了我们:“你你你们……” 小竹格格直笑,芊手迅疾探出,一把掐他的喉咙。 伍加金立马明白不对劲,这货是练家子的,反应相当迅速,竟然反手猛挡,身子陡然跳上了桌子,想从我们三人中间的空隙逃走。 小竹娇喝一声,一脚踹向桌子。 桌子往后翻。 伍加金只得从桌子上跃下,滚地而逃。 他的身躯已经到了会议室的门边。 可夏禧已经将他给死死摁住了。 伍加金从身上掏出了匕首,就想向夏禧捅来。 “哐当”一声响。 小竹手中竹刀片疾射而出。 匕首落地。 “好汉!上次早餐店的事我已经解释过了,就是一场误会,我没有黑吃黑吞金锏的意思!” 伍加金神情恐慌无比地求饶道。 夏禧嘿嘿一笑,猛地一掐他的喉咙。 伍加金痛苦地张开了嘴巴。 小竹立马将羊癫散给倒了进去。 伍加金眼神无比惊恐,嘴里想吐。 小竹一捏他的鼻子。 这货立马就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 夏禧还从旁边找了一个不知道谁喝剩茶的纸杯,将里面的茶全倒进了他嘴里。 尔后。 他们才放开了伍加金。 伍加金气得双眼暴凸,先附在地上狂呕,呕不出来,想冲上来撕巴我们,但刚走了几步,他脚下摇摇欲坠,身躯倒在地上,开始七窍流血,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我们也没管他。 一会儿之后。 见他已经脸色蜡白,一副就要血尽而亡的样子。 夏禧给他吃了一粒解毒丸。 伍加金五官的血顿时不流了,嘴也不吐白沫,身子不抽搐,躺地上一动不动。 倒是苦了小竹。 为避免麻烦,她拿抹布和垃圾桶,将会议室的血迹给清理干净。 可血迹清理干净之后。 伍加金还是不动。 我说道:“看来他还挺享受,再给他来一点!” 伍加金闻言,当场从地上窜了起来,痛哭流涕,头如捣蒜一般磕头:“好汉饶命……” 我问道:“伍加金,知道今天为什么找你吗?!” 伍加金头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柳老板,伍某刚才被打了一顿,现在彻底清醒了。” “您几位从接触我开始,其实根本就不是拉货纤来着。可伍某行走江湖多年,自问从来未见过、未得罪过您,不知道柳老板这些天层层算计,今日引我孤身入局,所为何事?还请几位明白告知,但凡伍某能将功补过办明白,绝不含糊!” 讲完之后。 伍加金从身上掏出了那枚高古玉含蝉,小心翼翼地递还给我。 “原物奉还,分毫不差。” 不愧是老江湖。 脑子真的挺好用! ------------ 第四百八十二章 南胡中徐北上官 夏禧将高古玉含蝉给拿了起来。 “挺爱护啊,随身携带,还打了蜡!” 伍加金腆着脸:“不敢不爱护!” 夏禧突然发飙,抬手抽了他一大耳刮子,咬牙骂道:“去尼玛的!你的手在口袋里再动一下试试?!” 伍加金惨呼一声,嘴角溢血,只得将放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 原来这货乘刚才一只手递高古玉含蝉的机会,短暂转移我们注意力,另一只手则在口袋里试图拨打求救电话。 夏禧将他兜里的手机给掏了出来,警告道:“别跟我们耍任何花招,否则你的死相就像这手机!” “咔嚓”一下。 手机摔地上。 竟然没碎。 诺基亚! 夏禧顿时有点尴尬,将椅子凳脚架在手机屏幕上,用力一踹,手机终于碎了。 伍加金见状,身躯一哆嗦。 我冷声说道:“刚才你吃的药,无色无味,毒性很烈,目前只是给你吃了暂时压制毒素的药,半个月之后,你吃不到解药,将肠穿肚烂而死!” “你现在面临两个选择,第一,你选择不相信中毒,我可以放你出门,让你去招呼外面保镖进来,把我们给干死。第二,你选择相信中毒,从这一刻开始,全力配合我做事,毒发之前,我会拿解药给你。” 伍加金听完,整个人都傻住了。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内心在剧烈地挣扎。 我说道:“我的耐心有限,给你一分钟时间。” “时间一到,你连选择的权力都会丧失!” 讲完之后。 我让小竹开始计时。 小竹每十秒说一个时间。 我手中耍弄着袁大头,毫无表情地等他决定。 当小竹说到“五十秒,还剩十秒”之时,伍加金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神情无比萎靡,头瞬间耷拉了下来,回道:“我选择配合。” 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赌。 我点了点头:“非常好,你做了一条利国利民利已的选择!” 伍加金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为了古瑞德之事来的?!” 夏禧嘿嘿一笑:“要不然说你的选择伟光正呢!” 伍加金露出满脸吃了屎的表情:“……” 我说道:“现在开始,咱们一问一答!” “你把知道的全说出来,千万别撒谎挑战我们的底线!” 伍加金长长叹了一口气:“好!” 我问道:“文博会什么时候开始?” “不知道。” “地点在哪里?” “不知道。” “采取哪种形式?” “不知道。” “里面要展出哪些文物?” “不知道。” “邀请了什么人?” “不知道。” 我停止了发问。 夏禧非常不高兴地拧了拧眉头,晃了晃脖子。 伍加金见状,忙不迭地说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我真不知道!我没有欺骗!你们即便是杀了我,我也编不出来!” 夏禧目露凶光:“老伍,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敢在医院杀人?!” 伍加金烂着一张脸,慌忙解释道:“天地可鉴!我不知道答案,是因为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下来!古瑞德曾跟我说,等事情完全确定好之后,他会再跟我联系,告诉我怎么做,但最近这些天,他根本没跟我联系!” 我瞅他的样子,不像在说假话。 难不成古瑞德真的没将具体情况告诉他? 我问道:“那古瑞德交待你做了什么事?” 伍加金回道:“就两件事!第一件事,让我利用我岳父的身份,悄悄拿他的私章发江湖英雄贴。” 夏禧问道:“啥玩意儿?!” 伍加金说道:“我岳父叫胡双泉!” 夏禧大惊道:“胡老爷子是你岳父?!” 伍加金回道:“没错!” 我对胡双泉一点印象没有,便问夏禧,这人到底是谁。 夏禧对我解释道:“你可能不大了解,八九十年代,国内古董界有三大泰斗级的人物,江湖号称‘南胡中徐北上官’。南胡就是胡双泉,中徐就是徐忠茂,北上官是指上官云逸,三个人都是四大项皆通的顶级大家。” “上官云逸死得早,而胡双泉这些年主要从事古汉文明向国外传播扩散情况研究,一直在东南亚、中亚等国家生活、考察,所以后面知道他的人不多。国内古玩界,仅剩下徐忠茂一人熠熠生辉。但是,凡四十岁以上的古玩行家,都知道胡双泉的大名。” 伍加金听到夏禧介绍,神情略带一丝得色:“没错!论古玩理论功底和鉴定功夫,我岳父其实完全不比徐忠茂差,他只是不图虚名而已。” 我冷笑一声:“这么说,你还挺尊敬你岳父?!” 伍加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夏禧说道:“少说废话!把来龙去脉讲清楚!” 伍加金说道:“前一段时间,古瑞德突然找到我,问我想不想像自己的岳父一样,在国内古玩界拥有鼎足之地,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古瑞德就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们准备先进入港市,再吃掉国内古玩市场的宏伟目标。” “具体怎么操作,他并没有告诉我,只说现在万事具备,但缺少一阵东风。只要我帮忙他提供这阵东风,他一定会兑现让我在国内古玩界鼎足的诺言。我问他需要怎么做,古瑞德说,非常简单,以你岳父的名义,发一些江湖英雄贴,召开一个小型的文博会即可。” “古瑞德还说,这个会议规模不大,但来参加之人层次挺高,目前国内,也就徐忠茂和你岳父能有资格召集。我问古瑞德,为什么不叫徐忠茂召集。古瑞德回答,这是一个马上要死的人,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我心中直抽搐。 古瑞德说徐忠茂是马上要死之人。 因为徐老马上要出国。 古瑞德打算在国外做掉他。 我之所以这次会答应跟老司理合作,掀翻古瑞德,完全是因为老司理答应过我两件事:在国外保护徐忠茂不被古瑞德杀害、事情结束之后他会主动来见我。 我问道:“你岳父会同意?” 伍加金说道:“前年我爱人病逝,我岳父从国外回来之后,由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他一直郁郁寡欢,生病卧床,到现在为止,他还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夏禧都无语了,蹲下身子,用手指点着伍加金的额头:“你小子脑子里全特么是屎!古瑞德等于什么都没跟你说,仅仅一个简单的口头许诺,你就背叛了胡老爷子,替古瑞德做这件事?卧槽!我觉得老子已经够混的,跟你小子一比,我特么都算五好青年!艹!” 伍加金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 我感觉。 这里面可能有故事。 果然! 伍加金突然冲夏禧大声咆哮。 “老子就是要背叛胡双泉!!!” ------------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一把阴阳尺 我们都被伍加金突然爆发的情绪给吓了一跳。 大家没吭声,冷冷地瞅着他。 可刚才夏禧的话就好像猛然揭开了他的伤疤,导致伍加金疼得有一些情绪失控,开始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当年与我老婆相爱,他凭什么说我居心不良,说我一心想借胡家势力登高枝,反对我们结婚?!” “我满足他提出的所有苛刻条件,签下不争任何财产的婚前协议,入赘胡家,一心只想学会他身上的鉴宝本事,借助他人脉,希望日后能够在古玩江湖闯荡出名堂,他凭什么判死我是一位反骨仔,一生的本事宁愿教学生、朋友,都不愿意教我?!” “本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老子在胡家勤勤恳恳,与我老婆一起在广市经营胡家的产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我老婆病逝之后,姓胡的竟然宁愿将所有的产业捐赠给了社会,就是不留给我!” “老子凭什么不能背叛他?!老子就要背叛!老子背叛的心安理得、天地可鉴!老子就是要出人头地,要比姓胡的混得更好、更出名、更牛逼!” 讲到这里。 伍加金的身躯忍不住颤抖,瞳孔外凸,浑身上下散发出滔天的戾气。 我感觉这都是他一己之谈的谬论。 胡双泉反对女儿嫁他,他还是娶了。 没教他本事,他在广市仍然经营胡家产业,混出了“伍爷”的称号,酒色成天挂身。 产业最终捐赠社会,可这货随随便便就支出几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证明也留了不少钱给他。 我觉得胡双泉老爷子在鉴人这方面,跟鉴宝一样厉害,算死了伍加金是一位反骨仔,迟早会反,现在果然反了。 不过,我们今天的目的在于弄清楚古瑞德借助胡老爷子的名号到底想干什么,至于他和女婿之间的事情不是我们管的。 我抬手制止道:“这些与我们无关!你拿胡老爷子的私章去发江湖英雄帖,发给了谁,发了什么内容?” 伍加金回道:“我只是将私章给了古瑞德,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 我突然恼火了,一把拎起了伍加金的衣领子:“你在跟老子耍心眼呢?!胡老爷子病重在床,如果你的角色就是当一个毫无难度的小偷,古瑞德用得着把你像菩萨一样保护起来?!难道担心胡老爷子从病床上起来弄死你?!” 伍加金回道:“这些保镖待在我身边的目的,一来是时刻监视我,怕我向别人泄露发假江湖英雄帖的消息,二是他们在这里的目的其实是在等人!” “等谁?!” “我不知道!反正古瑞德交待我的第二项任务是每天九点到十点,逛华林珠宝市场,到时有人会拿一样东西给我接头,这些保镖见到之后,就会立马带着我和接头人离开广市!” “拿什么东西接头?” “........” “一把明朝的阴阳尺。”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阴阳尺最早分为阳尺和阴尺。 阳尺就是鲁班尺,专门用来量阳宅、家具等。 阴尺也叫丁兰尺,专门用来量坟墓、棺材等。 后来匠人们为了方便,将鲁班尺和丁兰尺的刻度融合在一起,便有了阴阳尺,除了匠人使用之外,盗墓贼、阴人经常使用阴阳尺来丈量风水(到了现代,在阴阳尺的基础之上,还加上汉文化传统的公分刻度、国外标准的厘米刻度,成了“四合一天地尺”,现在下墓之人,基本上都用天地尺。) 等于说。 我们费劲巴拉逮住伍加金,仅仅获得了以下信息:一是古瑞德以伍加金岳父胡双泉的名义,发假江湖英雄帖召集了一群人参加文博会。二是古瑞德安排一群保镖在广市,其实主要目的在等人。 事情虽大有收获。 但离我们要达到的目标比较远。 伍加金完全就是一个傀儡。 等拿明朝阴阳尺之人来与他接头之后,他的使命就彻底完成。 至于文博会的相关信息,这货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万幸的是,现在拿明朝阴阳尺的人还没来与伍加金接头,足以证明文博会还没有召开。 我隐隐觉得。 与伍加金接头的人,一定会是文博会的关键人物。 时间还有。 我冷声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情况吗?” 伍加金回道:“没了。” 我说道:“行!你要想活命,就别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这几天我们每天会在华林珠宝街门口猫着,一旦有人拿明朝阴阳尺跟你接头,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伍加金哭丧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夏禧抓起他的头发,无比严肃地警告道:“反骨仔,千万不要像叛变你岳父一样叛变我们,听明白没?” 伍加金语调绝望:“古瑞德将这事作为核心机密,他要是知道我泄露出去了,这些保镖会毫不留情立即杀了我,这些人都是从国外调来职业保镖,身上带了枪,他们真敢杀人!我现在泄露了机密,除了与你们合作,别无他法,但请你们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救我。” 这话倒是真的。 胡双泉对女婿看得太透了。 为了金钱名利,他背叛岳父。 刚才贪生怕死,他背叛了古瑞德。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 一旦他性命无忧。 绝对会背叛我们。 我瞅了一下时间。 我们进来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必须要撤。 否则那群保镖发现了异样。 我们逃都没法逃。 我示意大家赶紧离开。 小竹将窃听器重新接好了,还给他们。 这丫头在索命门学会的技能可真多。 刚出会议室的门。 楼梯上突然上来七八个保镖。 他们身上杀气腾腾,三位往会议室里面冲,四位满脸疑惑地打量着我们。 其中一位大喝道:“站住!你们,哪里滴?!” 卧槽! 樱花国人? ------------ 第四百八十四章 回答 他们肯定是长时间没听到窃听器有反应。 忍不住冲上来了。 我和小竹之前在华林珠宝街曾跟这些保镖打过一个照面。 夏禧在早餐店给伍加金看货之时,跟他们还动过手。 尽管那几次我们都戴了墨镜。 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认出我们来。 如果认出来。 事情将会变得很麻烦。 按我们的判断。 之前我们与伍加金电话联系的情况,这些保镖是监听了的。 也就是说。 他们心里其实知道伍加金今天就是来见一位拉货纤的女人,双方对人数约定的非常死。 我们三人突然在走廊同时出现。 屋子里伍加金的窃听器又突然长时间失灵。 这些保镖完全有理由怀疑我们不轨。 夏禧的脑子反应极快:“姑娘,你还能不能继续走?!” 他不这么说。 我都差点忘了来的时候我和夏禧曾一人偷了一件白大褂穿身上。 小竹闻言,立马脚下一软,人半瘫倒下。 我们赶紧一人一条胳膊,将她给扶起来。 小竹手捂着头:“不行,走两步还是头晕、脚发软……” 我冲那三位保镖大吼道:“让开!没看到我们带着病人在康复吗?!” 三位保镖闻言,眼神无比愠怒,立马朝我们包围。 我和夏禧丝毫不惧,大踏步向前,同时已经暗中捏紧拳头。 这个时候一定不能露怯。 一露怯肯定露馅。 赌得就是他们认不出我们! 会议室里传来了声音。 “伍桑!你不是说你进医院做痔疮手术吗?华夏的痔疮手术速度这么快吗?!” “松井先生,今天约的医生临时有事没来,手术没做成。我刚才在会议室跟人打电话来着,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对了,你们不是说在清酒馆喝酒吗,怎么突然来医院了?” “我们不放心你的安全,特意赶了过来。你刚才在跟谁通话,麻烦把手机给我们看一下,抱歉了!” “不好意思!刚才我在电话里跟对方吵起来了,气得把手机给摔了,你看看这碎一地的玻璃。” “……” 围着我们的几位保镖见我们不卑不亢,其中一位罢了罢手,让我们走了。 赌赢了! 由此看来。 他们不仅完全不记得我们的样子,而且,刚才小竹以及我们进医院来的时候,这些保镖都没在暗处盯梢。估计这些货真的以为伍加金来医院割痔疮,跑到外面喝清酒去了,百密一疏,让我们几人钻了空子。 在出门的时候。 夏禧嘴里说了一句什么话。 反正是一句外文。 我也听不懂。 到了医院门口。 已经晚上九点了。 天色很暗,路灯朦胧。 仁济医院在香江河畔。 江边晚风一吹。 身上凉意阵阵。 几人也没打车,在路上默默地走着。 我问夏禧,刚才在临走之前,对几位樱花国人说了什么。 夏禧说道:“哥们说的是韩文,意思这帮孙子改天要落我手里,老子一定要为国争光,捶死他们!” 我心中打了两个寒颤。 第一个寒颤是,如果那帮人当中有懂韩文的人,大家就彻底完了。 第二个寒颤是,如果换成我刚认识夏禧之时,他说这句话,我会觉得这家伙是铁骨铮铮的男人,可现在……他是老司理的义子,干了不知道多少贩卖祖宗遗产、伤害华夏文脉的生意,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讲不出的刺耳。 我没吭声,冷冷地瞅了他一眼。 夏禧非常聪明,立马觉察出我什么意思,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没资格说这话?” 我毫不客气:“对!” 夏禧闻言,罢了罢手,用手挡着风,点着了烟,深深地吸了两口,吐出烟圈,帅气的脸布满深邃的忧伤:“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为了在审判之前,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 讲完之后。 他将烟头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用脚踩灭。 打了一辆车,直接走了。 他的侧脸。 在夜色之下。 显得愈发迷蒙。 小竹问道:“哥,夏哥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回道:“北岛的诗--《回答》。” 小竹大眼睛忽闪:“我总觉得,夏哥不是一位单纯的坏人。” 我转头看着小竹。 小竹神态有一些拘谨,低声问道:“哥,我是不是话多了?” 我摇了摇头:“《回答》这首诗,有两句比夏禧刚才念得那几句更出名。”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小竹问道:“什么意思?” 我回道:“无论单不单纯,改变不了好坏的本质。” 小竹像一位小学生,点了点头:“噢。” 我们回到酒店之后。 发现夏禧没回来。 我估计这货心情非常不爽,今天又去哪里浪了。 正准备回房间休息。 小竹的手机短信铃声突然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满脸讶异。 我问她怎么了。 小竹说道:“戴琳给我发的信息,说夏哥在她那里,让我们不要担心。” 我:“……” 小竹问:“咋办?” 我说道:“能咋办?去把夏禧从戴琳的床上拉起来,不符合人道主义吧?” 小竹闻言,脸顿时一红,吐了吐舌头,进房间了。 翌日一大早。 夏禧手中拎了几份肠粉,吹着口哨回来了,见到我们之后,一人给我们一份肠粉。 我一边吃着,一边问道:“戴琳做的?” 夏禧闻言,神情一愣:“卧槽!你小子昨晚不会跟踪我吧?!” “没那兴趣!” “那就行!我特么还以为你对我感兴趣呢,可吓死你哥了!” 我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忍住了。 吃过早餐。 我们在九点之前就赶到了华林玉石街。 虽然伍加金嘴里答应,如果有人拿阴阳尺来与他接头,他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但我们担心出现变化。比如,一接头保镖就把伍加金身上的通讯工具没收,或者接完头之后直接把伍加金带上车…… 我们必须近距离死盯着。 几人在一家早茶小包厢里面坐着。 打开包厢窗户,就能瞄见珠宝街市场里面的情景。 夏禧还专门买了一个高倍望远镜。 九点。 伍加金在一群保镖的监视之下,来到了珠宝街,在里面闲逛。 九点半。 伍加金在一处卖缅翡的摊子面前停了下来,挑来挑去。 我感觉今天可能没戏了。 便把望远镜给了夏禧。 让他代为盯一会儿。 没曾想。 夏禧刚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一拍大腿:“干!天外来客了!” 我一听,赶忙将望远镜拿了过来。 朝伍加金方向看去。 顿时傻了眼。 来接头之人。 竟然是他们! ------------ 第四百八十五章 莫名其妙 这些来与伍加金接头的人,竟然全都是厚土堂的人! 厚土堂一行人共六位,以四环素牙为头。 肉包头将一把无比古怪的尺子交给了伍加金。 伍加金接过了尺子。 与他们寒暄了几句。 尔后。 我见到伍加金准备从口袋里拿手机。 我猜测,这时他应该是准备给我们发信号。 按照之前我们在医院约定,如果接头之人到了,他给我们发的信息就是:“珠宝不买了,有玉可以送来看一看。” 忽然之间! 外面几位保镖全走了过去。 一把将伍加金的手机给没收了。 尔后。 众人毕恭毕敬地请伍加金和六位阴人出了华林珠宝市场。 市场外面停着几部面包车。 伍加金万般无奈,只得跟着他们往外面走。 可人还没走到珠宝市场的大门口。 伍加金突然脸色发黑、身躯抽搐、鼻孔流血,整个人“噗通”一下,栽倒在地,手中的那杆阴阳尺也掉在了地上! 我心中顿时大惊。 伍加金中毒的症状,竟然与之前我和小笋丁中岐尸蛇毒的症状一样! 毫无疑问。 刚才伍加金接触的那把阴阳尺有毒! 怎么会这样?! 他们不应该是一伙人吗?! 为什么还会下毒害伍加金?! 我们之前中毒的时候,是摸了金锏之后,时间隔了挺久才毒发,但伍加金刚才摸阴阳尺之后才几分钟就毒发,这足以证明,阴阳尺上的毒比金锏上毒厉害太多! 正当完全懵逼之时。 现场惊叫声阵阵。 这个望远镜效果非常好,我眼力又比较出色,见到了一副非常古怪的场景。 那位叫松井的樱花国保镖。 他乘伍加金倒地,现场一片混乱之时,手中暗暗抛出了一条无比古怪的小蛇。 小蛇先在伍加金的身上爬了几下。 松井突然表情无比夸张地大声惊呼,似乎他刚看到蛇的模样。 旁边几位保镖也夸张的惊呼,尔后一拥而上,将那条小蛇给打死。 周围的群众吓得纷纷退后,现场无比嘈杂、混乱。 尔后。 几位保镖立马抬着中了毒的伍加金,奔向了旁边百来开外的诊所。 整个过程。 厚土堂等阴人完全面无表情。 他们就好像提前知道这一出,在观看表演一般。 我们见这些人全奔向了诊所,立马下了楼。 “大夏、小竹,你去诊所门口盯着他们!” 他们立即上了奥迪车,开向了诊所门口。 我走到了华林珠宝街市场的门口。 那条无比古怪的蛇仍然躺在地上。 珠宝街的人,肯定所有人都认为刚才伍加金中毒,是因为这条古怪的小蛇。 根本没人敢碰。 他们全退远远的,所有人都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什么蛇?也太毒了吧,咬了一口就让人全身发黑!” “赶紧叫物业,把这条死蛇弄走啊!” “弄走就行吗?必须彻底清查一遍,看一看市场还有没有哪个角落藏着蛇,要不然谁还敢在这里做生意?!” “……” 七嘴八舌的。 我向人借了一把小铁钳,将小蛇尸体给夹了起来,假装将它丢到巷子拐角的垃圾桶里。 转到巷子拐角。 我立马将蛇尸体给放进了口袋。 因为我见到这条蛇已经开始脱色了。 逐渐露出了它本来的面貌。 这只是一条小泥蛇而已。 还完小铁钳之后。 我快速向诊所走去。 这个时候。 夏禧和小竹已经在那辆奥迪车上向我打招呼了。 我快速上了车,问道:“什么情况?” 夏禧一边开车往前,一边说道:“他们全部人上了几辆面包车,向西而去了!” 我回道:“我知道!我是问在诊所什么情况?” “他们给伍加金打了蛇毒清!打完之后,伍加清立马不吐血了,脸色也好了很多,但还是昏迷不醒,被他们拖上车走了。” 我脑子突然有点乱。 他们这到底是在弄哪一出? 我拿出了小泥蛇,用纸巾给它擦拭皮肤,擦拭干净之后,确认这就是一条广市蛇羹市场随处可见的小泥蛇。 小竹见状,秀眉紧蹙:“松井到底在干嘛?伍加金中毒,松井再拿出一条泥蛇来混淆众人的视听,然后又带着伍加金去解毒,这些事情完全莫名其妙呀。” 确实莫名其妙。 如果松井要杀伍加金,他随时都可以动手,根本不需要下毒,犯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拿一条泥蛇来混淆视听,更没有必要带立即带他去解毒。 花这么多周章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必要的事,他们的目的何在? 夏禧说:“这事太怪异了!实在不行,我们到时候动手逮一个樱花国保镖来逼供!” 我回道:“我们的目标是文博会,而不是他们,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打草惊蛇!” “这些保镖都是职业保镖,从他们口中撬出东西非常难。而那群阴人更不能打他们的主意,前些天我曾跟他们对过线,差点栽他们手上了。” 夏禧问道:“啥玩意儿?!” 之前我们没将火车上遭遇阴人之事告诉夏禧,现在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夏禧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我恼道:“看路啊!你特么要怼到旁边摩托车的屁股了!” 夏禧赶忙扶正了方向。 我将那条小泥蛇尸体给丢了出去,让他们先别想,跟着这群人,看一看到底去哪儿。 几辆面包车在大街上钻来钻去。 夏禧的跟踪技术非常好,跟了十几公里,硬是没被他们发现。 面包车出了城市之后,往郊区开。 最后开进了一处开放式的别墅群。 我们也跟了进去。 面包车在别墅群里面开了一段路。 在一栋三层小洋楼门口停了下来。 我们不能也跟着停,一停就要露陷,只好装成路过,从别墅门口开了过去。 透过后视镜看到。 众保镖拖着伍加金,带着六位阴人,一起全进了别墅。 ------------ 第四百八十六章 兵发梅州 奥迪车往前开了一百多米之后。 我让夏禧停将车立即调头,重新往那三层小洋楼开去。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 路过三层小洋楼之时根本没停,我们直接开出了别墅区的大门,在外面的一家店里,买了一支大喷漆笔,在奥迪车的两侧喷上“顶牛装饰有限公司”字样,再胡乱喷上了电话号码。 夏禧见自己新车被弄成这副鬼样子,心疼得捂住胸口,双眼直翻白。 尔后。 我们再将车重新开了进来。 找了一个不易发现,视线非常好的树下位置停好车。 三人一直在盯着这三层小洋楼。 从中午到晚上。 里面没任何动静。 甚至都不见他们出来吃饭。 也不见有人送饭进去。 夏禧情绪有点急了。 他尝试着给伍加金打电话,但显示电话关机。 夏禧说道:“这样可不行,咱们得想办法偷摸进去瞅瞅!” 我拿着望远镜朝三层小洋楼再看了几下,说道:“小洋楼四处都有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估计还有人专门盯着监控屏幕看,想偷摸进去是不可能的,一定会被发现。” 夏禧问道:“那怎么办?” 我回道:“光明正大进去!” 夏禧:“……” 我对他说道:“你现在去买一个小窃听器,再买一套电工服装,带护目镜那种,记得向老板要几张店里的货单纸!我来想办法!” 夏禧回道:“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他下车出去买了。 半个小时之后。 夏禧回来,带了一个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的小型窃听器,外加一套电工服装,带护目镜那种,几张货单纸。 我穿戴好,立即下车,大摇大摆朝着小洋楼走去。 果然。 我一靠近小洋楼。 附近几处带红外线的摄像头就朝我转动。 像机枪瞄准靶心似的。 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径直往别墅的右侧墙走去。 别墅的电表以及漏保空气开关,设立在右侧墙。 还没等我走到右侧墙。 里面就有几位保镖出来了。 “干什么?!” “不是你们打电话说家里的电路有问题吗?” “我们没打!” “谁打的?这个号码是不是你们家的?” “不是!快走!” “那行。你们给签个字吧,我要交接班了,到时别说我没来过投诉我,是客户自己报的地址不准确。” 我拿出了一张货单纸。 纸上还写着某某电线电缆公司之类的红头。 别说大晚上。 就算是白天。 也没几个人会详细分辨电缆公司与电力公司纸张的细微区别。 其中一位保镖龙飞凤舞地签了字。 我见状,将纸条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 转身准备走,一脚踏空,整个人斜倒在他的身上。 那位保镖本能反应,将我一扯。 我重新站稳,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走了。 他们重新进了屋。 我快速回到了奥迪车上。 夏禧已经在开始调试窃听器终端了,一边调试一边说:“行啊苏子,你没生活在战争年代,完全是革命事业的一大损失!” 刚才我在假装摔倒的时刻。 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将窃听器放在了那位保镖的口袋里。 一会儿之后。 窃听器终端调试好了。 开始一片沉闷。 只能听到一些人的咳嗽、脚步走动以及喝水的声音。 到了晚上十点左右。 终于传来了我们想要听见的声音。 “松井先生,伍加金中毒的时间已经达到了十二小时,你现在可以来房间试一试他听不听话!” 这是四环素牙的声音。 松井回道:“辛苦了!” 接下来又听不到什么声音。 估计四环素牙带着松井开始去房间去试伍加金了。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 窃听器里面重新传来四环素牙与松井的笑声。 他们似乎试验的结果非常满意。 四环素牙说道:“松井先生,人在中歧尸蛇毒之后,会浑身发黑、流血,但只要当时打上了蛇毒清,便会立即恢复正常,与常人无异。可实际上,蛇毒已经侵入了人脑。正常的情况下,一两年之后,人会蛇毒发作而死,像狂犬病一样,非常痛苦。” “中毒之人若想要不死,只有吃我们所调配的歧尸蛇毒解药才行,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此毒天下无人可解。古瑞德先生想要用歧尸蛇毒长久控制这群专家,那就必须长久用我们的解药,我们之间也可谓是古董行与阴行互惠互利、双向合作的典范了。哈哈哈!” 松井说道:“厚土堂大师的真本事,令人非常佩服!古瑞德要求先生改善歧尸蛇毒得中毒时间、发作时间,看来先生已经调制成功!” 四环素牙说道:“那是自然!古瑞德先生当时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让这些专家在文博会上,接触文物之后几分钟全部中毒,这点非常简单,加大涂抹在文物上歧尸蛇毒剂量就可。二是要求他们体内蛇毒发作时间提至两个月之内,我们已经改善一下蛇毒配方。” “从今天拿伍加金进行实验的情况来看,新配方非常成功,别说提前到两个月之内发作,就是提前到十二小时之内发作,也可以做到,刚才松井先生亲眼所见,证明此前我们向古瑞德先生的承诺非虚。” 松井回道:“非常好!请大师休息,我们明天凌晨四点出发,前往梅州。” “这次文博会的地点设在梅州的一座客家土楼,我们必须比那些顽固专家先赶到,给文物涂上蛇毒。” “古瑞德先生说了,只要长久控制住国内这批二十来位不肯合作的顽固专家,今后华夏古玩市场全是我们的。厚土堂大师们功不可没,到时请诸位躺着等盈收!辛苦了!” 四环素牙回道:“好说好说!” 窃听器便再也没有声音了。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惊得哑口无言。 所有的谜团。 因为他们这一番对话彻底解开了。 古瑞德的计划阴毒而残忍。 他先给伍加金画饼,利用他想出人头地的强烈欲望,让他偷南派泰斗胡双泉的私章。用私章发出江湖英雄贴,邀请二十来位“顽固专家”(国内不愿意与古瑞德合作专家)来梅州客家土楼参加秘密的文博会。 胡老地位奇高,他发出来江湖英雄贴,二十来位专家几乎都会到(我有理由相信,此刻胡老也已经被古瑞德给控制了,外界想与他联系确认几乎不可能)。 文博会的文物上,全浸透了歧尸蛇毒。 只要专家触碰。 就会中毒。 两个月之后,毒发作,没有古瑞德提供得解药,这些专家全会死去。 要么死。 要么与他们长久合作,采取取得解药。 这一招。 几乎让国内敢于跟古瑞德斗争的正义力量,遭受灭顶之灾。 再加上古瑞德本来就计划在国外干掉徐老。 两大计划如果同时成功,国内古玩市场必然开始换旗了。 文博会方案的阴毒还在于。 在梅州客家土楼秘密开会,专家突然中毒,在当时完全可以解释为野蛇中毒,毕竟客家土楼一般都在山边,野蛇多非常正常。当场只要打一下蛇毒清就好,这些专家完全被蒙在鼓里。 待几个月之后。 为时已晚。 我终于知道在华林珠宝街,他们为什么要拿阴阳尺让伍加金中毒了。 这是松井等人对厚土堂人水平的一种检验。 或者说。 他们在提前进行一场预演。 可悲的伍加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禧和小竹都看向了我。 我说道:“别看了,兵发梅州!”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第四百八十七章 拔阴 夏禧说道:“废话!我也知道兵发梅州,关键是兵怎么发?!” “第一,松井他们与厚土堂的人明天凌晨一起出发前往梅州,他们身上不仅有武器,还有无比瘆人的阴术,凭我们几个,根本对付不了。第二,梅州客家土楼方面,他们肯定已经提前将文物在里面布置好了,就等着这批人前去给文物涂药,也就是说,土楼现在必然有严密的安保!” “也就是说,无论是想打松井这帮人的主意,还是想打土楼方面的主意,目前来看根本没有任何空隙可言。他们明天凌晨四点就出发,现在是晚上十点多,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不足七个小时。无论是挖坑、布局,都来不及!” 我看了看他,问道:“为什么每次我们合作的时候,你就开始脑积水不愿意思考,把什么问题都抛向我呢?你跟我斗的时候,手段挺多、挺毒辣的啊!” 夏禧闻言,哈哈一笑:“因为我看《西游记》,发现了一条在团队里生存的真理!沙和尚式的队友,无疑是最获利的!路上无论什么妖怪,他,它们第一想吃唐僧,第二想杀猴子,第三想蒸猪肉,沙和尚低调的几乎没妖怪打他的注意,这货一路上无疑是最安全的。” “大家都觉得他挑担累,其实他最为轻松,遇见事情几乎都不上,却凭借一句‘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一直苟到西天成了佛!有你这齐天大圣在,还需要我用脑子吗?哈哈哈!” 我:“……” 夏禧发动了车:“看来你心中已经有方案了,我也甭操这个心,到时听你指示就是!” 车往酒店开去。 到了酒店。 发现戴琳正提着一个包装袋,站在夏禧的房间门口,俏脸冻得红扑扑的。 夏禧皱眉道:“卓玛,你怎么来了?” 戴琳的藏族名字叫桑杰卓玛。 戴琳回道:“我给你们做了一点虾饺当夜宵,但你们又不在……” 夏禧无语道:“你不会打电话吗?别告诉我你为了节省手机费,不想打电话!” 戴琳忙不迭地摇头:“不是不是……我怕你们在外面办大事,不敢打扰你们。” 夏禧很不耐烦,挥了挥手:“你已经打扰了,现在回去吧!” 戴琳闻言,顿时愣住了,满脸通红,神情尴尬而伤心,樱唇亲启:“大夏……” 夏禧说道:“你没听明白?!要不要我在你脸上写一个‘滚’字?!” 戴琳傻了,眼眶顿时红起来,清泪滴出。 小竹秀眉紧蹙:“夏禧,你在说什么?!” 夏禧回道:“我说得还不够清……” 小竹一把将戴琳拉到了自己身边,俏脸无比恼火,手一指夏禧:“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夏禧见状,咽了一口唾沫,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直接回房间了。 戴琳伤心地哭了。 小竹在安慰她。 我看戴琳手中提着饺子的样子,那模样有一点像许清,心中顿时一揪。 进了夏禧的房间。 我问道:“以前你即便是甩女人,好像也不会用这么恶劣的态度,为什么对戴琳这样?” 夏禧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她不一样。” 我问道:“怎么不一样?” 夏禧回道:“以前我身边的女人多,你见过的都有两个,金茹真、疯虫的小老婆。这些人跟我在一起,无非就像抽烟,瘾来了,抽一口,爽完了,随手丢掉。但戴琳不一样,那天晚上,你知道我们上完床之后,她在干嘛吧?” 我问道:“在干嘛?” 夏禧回道:“她竟然在算家里有几头牛羊!” “我问她算牛羊干什么,她说按她们藏地的风俗,女孩嫁人不要彩礼、不要房子,但一定会有很好的嫁妆,牛羊是嫁妆的大头,她想让她阿爸阿妈在年前多养几头,万一我明年突然向她提亲,她家才不会因为太匆忙来不及。” “苏子,我特么当时都傻了你知道吧?!” 我:“……” 夏禧说道:“第一,这丫头竟然是个雏,第二,她已经把我完全当成终身托付的人来看待了。基于这两点,我感觉自己这次已经玩出了事,所以我现在不能对她好脸色,否则就是坑了她!” 我说道:“装什么逼呢?你不结婚生子吗?我觉得戴琳挺好的。” 夏禧闻言,瞪大了眼睛:“结婚生子?” 半晌之后。 夏禧将烟头给掐灭,凄然一笑,反问道:“我特么配吗?!”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直接离开了房间。 出门之后。 听到小竹对戴琳说道:“你大胆进他房间找他讲清楚,他要再欺负你,你跟我讲!” 尔后。 小竹也跟我上楼了。 我给小笋丁打了一个电话,这货显然正在KTV嗨,电话那头传来鬼哭狼嚎的唱歌声音:“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的空虚……” “去尼玛别脱裤子,老子未成年……我去接一个重要电话……” “苏渣渣,什么事?” 他明显已经从包厢里出来了。 我问道:“你在广市混得真这么好?” 小笋丁闻言,发出嘎嘎嘎的笑声:“别说广市,就是在整个粤省,凡是有老粮帮在的地方,都要尊老子一声笋爷……” 我立马制止他吹牛:“那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件,你马上帮我弄几套路政检查的制服、卡口桩、旗子,电棍,有执法证件更好。第二件,你现在打电话去梅州,让梅州的老粮帮兄弟查一下,最近梅州的哪座客家土楼被私人老板给承包了,还天天有保镖在外面值守。” 小笋丁:“……” 我说道:“这点小事对广市老粮帮来说应该问题不大吧?卧槽!我明白了,是你特么没面子!打扰了,拜拜……” 小笋丁说道:“别别别……你给什么酬劳?” 我反问道:“上次你骗陆岑音二十万,我好像没要你还吧?要不要你现在报个地址给我,我让小竹来找你当面聊聊酬劳的事?” 小笋丁咬牙切齿回道:“你特么抠死算了!” 挂完电话。 小竹问道:“哥,你这是打算?” 我回道:“先拔阴、再夺宝、最后宰了那匹大洋马!” ------------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主角 夏禧说得没错。 一方面,无论是松井这边,还是梅州土楼那边,实力都太过强大,我们硬跟他们干,肯定不行。二来时间实在太紧了,就这么几个小时,起复杂的局根本来不及。 我们只能采取对方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 争取以最小的代价毁了这次文博会。 我让小竹先去休息好,凌晨三点出发。 凌晨三点。 我们下去叫夏禧起床出发。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房间里面除了夏禧,竟然还有戴琳。 戴琳见到我们,神情有些不好意思,脸红扑扑的,在后面轻轻给夏禧披外套。 夏禧对戴琳说道:“卓玛,你好好上学,我出去办事,会回来的。” 戴琳声音若蚊子一般“嗯”了一句,随即又叮嘱道:“我等你回来。” 我们一起出门。 小竹有一些心疼地看了戴琳几眼,嘴角蠕动,想说什么,又忍住没开口讲。 我们开着奥迪车,来到离别墅区十几公里处的一个岔道上。 一辆面包车已经打着双闪在等我们了。 我们车一到。 小笋丁立马从面包车上跳了下来,拍着小手:“哥几个,把东西全都搬下来!” 几位老粮帮的人开始从面包车往下面搬东西。 卡口桩、指挥旗、手电筒、电棍,还有几套制服。 更关键是。 小笋丁竟然还真的弄到了几份假执法证。 看来广市办证市场不仅胆子奇大,而且还无比敬业,大半夜就赶工弄了出来,上面虽然没有相片,但无所谓了,也不一定非得使用。 我对小笋丁这次办事非常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梅州的事打听出来了么?” 小笋丁回道:“暂时还没回话,不过人家已经向我保证了,天亮之前消息一定到位。” 我点了点头:“行!你继续唱歌去吧。” 小笋丁回道:“唱个屁啊!妹子全特么走了!” 小竹摸了摸小笋丁的脑袋:“小朋友,你学坏了哦。” 小笋丁勃然大怒,大吼道:“我说了一万遍,不要摸我的头!!!” 小竹无比俏皮地冲他扮鬼脸:“略略略略……” 小笋丁对这个他口中的“小四”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禧将奥迪车钥匙给了老粮帮的人:“麻烦兄弟帮我把车开回去,给我的女朋友卓玛,地址在车上。” 小笋丁一把抢过了钥匙:“这车借我玩几天,可以不?” 夏禧问道:“你有驾照吗?” 小笋丁回道:“我未成年,哪儿来的驾照?!” 夏禧闻言,一把将钥匙抢了回来:“那你开个屁啊!” 小笋丁说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就因为我未成年,才可以超速、酒驾、肇事……你有驾照,你敢玩这些吗?” 夏禧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我说道:“给他吧!他玩腻了会送还给戴琳!” 小笋丁接过车钥匙,满脸兴奋:“擦!苏渣渣还挺够意思!” 尔后。 小笋丁上车,一脚油门走了。 我甚至感觉到奥迪车在漂移。 夏禧见了,脸上肌肉直抽搐,骂我都交了些什么狐朋狗友。 我们全换上了制服。 还别说,挺像那么回事。 尤其是小竹,显得尤为飒爽英姿。 到了四点。 我们将卡口桩放在了路口,在原地等着。 我对他们说道:“我们这次的目标是拔阴!六位阴人是古瑞德文博会计划是否成功的药引子,打蛇要打七寸,我们今天先将这六位阴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拔了!” 夏禧冷笑一声,说道:“苏子,你与公家打交道得经验不如我,这次我来主演,你们配合!” 我和小竹点头答应。 这条路是从别墅区上高速去梅州的必经之路。 由于在郊区。 凌晨四点根本没什么车。 天空开始下雨了。 冬天的雨水比较冷。 我们倒体会了一下执法者的幸苦。 偶尔有运货出城的车辆经过,见到我们,立马刹车停下来。 夏禧一脸严肃,用非常标准的手势,让它走。 四点二十分。 远远见到三辆面包车来了。 这是松井等人的车! 我们立马戴上了墨镜。 大晚上戴墨镜确实非常怪异,但没办法,厚土堂的几位鸟人认识我们。不过,现在天空正在下雨,他们可能会误会我们戴的是防水眼镜。 夏禧立马跨步上前,手往前伸挡,作了几个非常标准的靠边手势。 几辆面包车只得靠边。 我们一人一辆车,对三辆面包车的驾驶员说拿出证件。 在这过程之中。 我见到中间那辆面包车坐着六位阴人,前后两辆面包车里面全是松井等保镖。 可见他们对厚土堂这些人非常之重视。 检查了一下之后。 我和小竹都在等着主角夏禧开始表演。 夏禧对第一辆面包车大声说道:“全体下车!打开后备箱!” “大佬,外面下大雨啊,你们这是什么检查……” “违禁品检查!” “我们车里面没违禁品啊!” 夏禧闻言,没吭声,猛地拉开了驾驶室的门,一把将驾驶员给扯了下来,一手亮出了执法证,一手亮出了电棍,义正言辞地喝道:“第一次警告,打开后备箱!” “我们……” “第二次警告,打开后备箱!” 我和小竹见状,迅速走了过去,同时朝这位驾驶员亮出了电棍,三把手电筒灯光聚焦,直刺他的眼睛,以无比压迫的态势围住了他。 我单手碰了一碰耳朵,似乎里面有耳塞的样子,嘴里说道:“请迅速往A34点位来几位同事!请迅速往A34点位来几位同事!” 这一下。 他们算是彻底怂了。 我听到松井在里面说道:“大家配合!” 第一辆面包车里面的保镖全下车了。 夏禧无比迅速地拔了第一辆面包车的车钥匙。 我们上去,装模做样检查。 这帮鸟人肯定带了违禁武器。 估计就藏在车内什么地方。 我斜眼瞥见。 松井等人的神情非常之紧张。 紧张就好! 我转头问他们:“这车还有备用钥匙吗?” 一位保镖将备用钥匙交给了我。 我们装成没检查出什么问题,让他们全上车。 夏禧对他们说道:“全在车上待着!等我们检查完,你们再派一个人下来拿查验单和车钥匙!” 松井闻言,长松了一口气:“多谢了!” 我们三人转到最后一辆面包车,如法炮制,把他们赶下车,拔了钥匙,拿了备用钥匙,再让他们全上车。 最后。 我们来到了中间那辆厚土堂人乘坐的面包车。 四环素牙等人见状,想下车。 夏禧说道:“驾驶员下车!其他人全在车上待着!” 他们很诧异。 驾驶员下车了。 但厚土堂六位阴人乖乖在车上坐着。 夏禧和小竹上了车,将车门“哐当”一声给关了。 我迅速上了驾驶位,系好了安全带、踩离合、挂挡、松刹车、给油…… 面包车发出“呜”一声响动,直接窜了出去。 车上四环素牙等人全都懵了。 还没待他们反应过来。 夏禧和小竹同时口中爆喝,电棍加拳脚,对着他们一顿猛击狂殴。 ------------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厚土堂等阴人还以为夏禧和小竹是上车来进行检查的呢,完全猝不及防,被打得惨呼阵阵。 夏禧和小竹的武力值都不是盖的,放开来让他们打,简直就是秋风扫落叶,才五六秒得功夫,厚土堂的阴人全晕了过去。 我通过后视镜看到。 松井等人见我们开车往前狂飙之后,先是瞠目结舌,尔后,他率先跳下了车,带人冒着大雨,疯狂地跑来追我们,嘴里似乎还大叫着八嘎。 可惜。 他们的身影愈来愈远。 我们已经将车开上了高速。 夏禧和小竹将这群阴人的手脚用绳子死死地绑住了。 我心中欣喜万分。 这是我第一次扮公门从油锅里面徒手捞鱼,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现在厚土堂的人全落到了我们手上,不管最终我们能不能干掉古瑞德,反正文博会这个局,已经算基本破了。 夏禧欣喜异常,哈哈大笑:“苏子,你这招化繁为简、刀斩七寸,可真是又快又狠,爽!” 小竹也笑道:“哥,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梅州掠宝了?” 我回道:“没错!我们不仅要破局,接下来我们还要发上一笔横财!” 夏禧说道:“过瘾过瘾!古瑞德这次碰上我们,一定会在无比绝望中身亡!哈哈哈!” 听着夏禧爽朗的笑声。 在那一瞬间。 我有一丝恍惚。 感觉自己和夏禧不像是你死我活的仇敌,反而是毫无芥蒂,一起并肩战斗的战友。 …… 厚土堂的人虽然下阴术厉害,但此刻他们的手脚被死死捆住,下不了阴术,几乎与常人无异。 我担心松井等货会找车追上来,也不敢停,一路开着车狂飙。 几个小时之后。 我们随便找了一个出口,下了高速,直接拐弯奔进了一条村道。 在一个偏僻处。 我停下了车。 众人将假制服、帽子给脱了。 这个时候。 厚土堂的人总算完全认出了我和小竹。 四环素牙神情惊讶不已:“你你你……” 我冷笑一声:“没想到我还没死是吧?” 一想起那天在泰和我中毒之后被他们追击的情形,我内心那股邪火直冲脑门,直接把他们一个个全从车上给拎了下来,对着他们一顿狂殴猛打,打得他们浑身血刺呼啦,哀嚎连天,不断求饶。 我打得手疼了。 气也算彻底解了。 我将他们的包裹打开。 发现里面有几大罐子的液体,估计里面全是岐尸蛇毒,旁边还有不少注射器以及蛇毒清。 这些可都是在文博会上对付专家的道具。 我打开了其中一瓶岐尸蛇毒,转头问四环素牙:“岐尸蛇毒?” 四环素牙点了点头。 我硬着头皮,伸进一根手指头,搅动了两下,然后放在嘴里舔了一下。 无色无味。 厚土堂的人见我干这样的事,全傻了眼,像看疯子一样瞅着我。 我开始在他们做第八套广播体操。 一遍体操做完。 我还故意蹦跶了两下。 示意我身体倍棒、吃麻麻香。 完全没有中毒! 我用手拍着四环素牙的脸:“就你们这点破烂水平,还敢混江湖呢?” 四环素牙见我用手拍他,本能头往一边侧,想躲开。 我勃然大怒,一把拎起他的头发,往地上一块石头上狠磕,“嘭、嘭、嘭”连磕三下,四环素已经双眼翻白,额头飙血,人瘫软在地上。 我冷冷说道:“刚才我打他的脸,他竟然敢躲?!这特么是明目张胆的反抗啊!老子很不高兴!” “小竹,给这家伙上一点我们的毒药!” 小竹回道:“好嘞!” 上次给伍加金弄完“羊癫散”,还剩下了不少。 小竹一捏四环素牙的鼻子,倒了一点药进他嘴里。 四环素牙药开始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双眼泛白,浑身抽搐,就像一条将死的鱼。 其它五位阴人见了,神情无比惊恐,一声不敢吭。 我对小竹说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给这几位大哥都来一点!” 这群人闻言,忙不迭地哀求道:“老板,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们,请你们大人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 我大声喝道:“谁特么再说话,马上就死!” 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了。 小竹给每个人都喂了一点羊癫散。 估计他们怕我凶残打人,给他们喂药的时候,竟然没人敢躲。 羊癫散的好处在于,只需一点点,就可以让人产生无比夸张的将死感觉。 六位阴人全口吐白沫,鼻腔飙血,身躯扭曲。 我见折腾的差不多了,让小竹给他们喂了解药。 我刚才变态吃岐尸蛇毒,向他们证明这玩意儿对我们无用,千万别想动歪心思向我们下术。无比凶残打人,向他们表明我脾气非常暴躁,千万别惹我不高兴,否则下场很惨。杀气腾腾地喂毒药,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我们捏死他们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就是要让他们感到恐惧、害怕、折服。 喂完解药之后。 这些家伙很快就恢复正常。 出乎意料的是。 他们在醒来之后,竟然一个个痛哭流涕,头不断地磕地,哀求我饶命,由于他们身子被捆,无法爬起来磕头,在地上一躬一躬的,像一排卧倒的蛆虫,显得尤为搞笑。 火候已经到了。 我说道:“全闭嘴!申明一点,我不想杀人,更不想一口气杀六个!但这一切,完全取决于我的心情,而我的心情,则取决于你们的表现!” “我刚才给大家喂了一点毒药,也给大家喂了一点延缓发作的药,延缓发作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也就是说,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你们不吃到解药,必死无疑!” 四环素牙闻言,浑身打着摆子,颤声问道:“大佬,我们不想死,要怎么办您说话!” 我冷声问道:“确定愿意配合?” 厚土堂的人齐声回道:“愿意!” 我转头对夏禧说道:“来!给这群人讲一讲计划!” 夏禧非常无语,露出一副“这逼让你装的”的表情。 不过。 他最终还是清了清嗓子,对着这群阴人开始阐述掠宝计划。 ------------ 第四百九十章 掠宝计划 夏禧说道:“计划非常简单!” “我们劫持了你们,松井一定会马上向古瑞德报告!古瑞德会猜测仇家来搞事,他也一定会做出两项决定,一是让松井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追击到我们,二是立马加强对土楼的安保戒备,防止出现任何意外。” “基于上面两种情况,正常人会马上逃跑,立即驾车远离粤省。但是!我们不是正常人……啊呸,我们超越了正常人!我们不仅不逃,反而要立马杀向此次风暴的核心,梅州土楼!” “具体行动方案如下,在快到土楼之时,我们身份互换,假装我们被你们绑架,你们则驾驶着车辆前往土楼。到了土楼面前,那群保镖一定会对突然出现的局面反转惊讶无比。乘这当口,你们可以一人向他们解释情况,吸引众保镖的注意力,其他人则采取一切可行的手段,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岐尸蛇毒向保镖突然攻击!” “行动必须要实现两大目标:第一,我们三人在车上不能少一根汗毛,第二,土楼的保镖务必全部中岐尸蛇毒而倒地!完成这两大目标,我们进土楼里面将宝贝掠夺出来,你们也就算活下来了,听明白没有?!” 四环素牙等人面面相觑。 我制定的这个计划非常大胆、嚣张且冒险。 他们如此吃惊非常正常。 但这确实我们能在短时间内掠宝的唯一可行性方案。 夏禧问道:“要不哥们再讲一遍?!” 四环素牙忙不迭地回道:“不用不用,我们已经懂了!” 夏禧点了点头:“懂了就行!请你们记住,只有撂倒了土楼的保镖,才能争取唯一活下来的机会!” 众阴人:“……” 我问四环素牙:“松井等人本来准备带你们去梅州哪里的土楼?” 四环素牙回道:“他只是说叫龙围土楼,具体哪里的并不知道。” 我指着边上的包裹:“你们岐尸蛇毒的解药在哪里?” 四环素牙回道:“旁边用纸张包裹的黑色粉末就是,想不中毒,提前涂一些在鼻腔里面。” 我将那些解药给拿了。 涂大妈曾经给我解过岐尸蛇毒,并说我身体已经有了抗体,我并不怕这玩意儿。 但夏禧和小竹不行,拿这东西以防万一。 我坚信这帮阴人也不敢再用其它阴术或者手段来对付我们。 因为他们解决完保镖之后,能获得我们给的解药是已知的情况。 但如果他们拿其它阴术控制威胁我们拿出解药,这是完全未知的事情。 心理学上分析。 没人会在已知自己有机会获救的前提下,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一个未知的结局。 除非他们已经彻底绝望了。 我将他们身上的手机全部搜出来,丢进了旁边的水塘里,说道:“把他们弄上车!” 小竹和夏禧将他们重新给拎上了车。 方案已经正式敲定。 剩下的就只有勇往前行。 发动汽车。 我们重新上了高速。 此刻。 小笋丁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苏渣渣,消息来了!梅州老粮帮的兄弟反馈来信息,梅州现在所遗留下来的客家土楼不多,主要集中在大埔、兴宁、梅县这几个地方,完好的加残破的土楼一共几十座。几十座土楼当中,大概四五座现在还有少数孤寡老人居住。” “剩余的土楼中,大埔有一座龙围土楼,在山脚下,已经开发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但在半个月之前,突然被人给承包了,承包期限为一个月,说是在里面搞什么活动,村民见到,每天有二十来位保镖模样的人在土楼前面巡逻站岗。” 龙围土楼! 这与刚才四环素牙说的信息完全对得上! 我对小笋丁说:“不错不错!回来给你加一个鸡腿!对了……你旁边怎么有切割机的声音?” 小笋丁说道:“可特么别提了,半个小时前撞车了,我在维修站做钣金呢。” 夏禧一听,大骂道:“我日你大爷!” 他立马就要过来抢手机。 我把手机给挂了。 广市离梅州距离其实挺远的。 我们一路开,五个小时之后,才下了梅州的高速出口,随后转省道,再转县乡道,朝着大浦的龙围土楼奔去。 围屋是客家人独有神奇建筑,号称“天下掉下来的大飞碟,地上长出来的大蘑菇”。 一座围屋,几乎能住下整个家族的人,里面九厅十八井,饮排水、储藏食物地窖、柴火、米坊等应有尽有。围屋大、小门一关上,完全就是一座东方的防卫城堡,墙上往往还会设有弓弩眼,用来抵御外人攻击。 这种建筑特色,完全是客家人为了生存的无奈之举。 历史上曾发生多次衣冠南渡,北方汉族为躲避战乱纷纷南下,往往整个家族南迁,南迁落脚之后,为避免当地南方土著的欺负,家族自建围屋、自承文化、自给自足、自称客家。 客家人的称呼由此而来。 龙围土楼在大浦一个比较偏僻的村子里面,靠山脚、远离居民区。 由于近些年来旅游开发,前往土楼的路倒是修建的不错。 路上,四环素牙特意让我们买了六把小水枪,儿童玩水用那种。 在下午三点左右。 车已经到达了那个村子。 我将车开到一个偏僻之处,停了下来。 四环素牙见状,有点着急了:“大佬,为什么不抓紧时间行动?我们可只有二十四小时的寿命!” 我回道:“我这个人比较夜战、野战,一切等太阳下山之后再说。” 四环素牙:“……” 其实我主要担心土楼突然大量增派人手。 我让小竹先潜过去看一下。 半小时之后。 小竹回来了,对我说道:“人手应该没有增派,但前面设了卡口,而且巡逻的频次非常之密。” 我点了点头。 古瑞德这老外还是太自信了一点。 他内心深处肯定认为我们不可能会自投罗网。 今天让他感受一下孙子兵法传人的雷霆手段。 我们先啃了一点干粮。 为了让这些阴人等下有力气干活,我们给他们松了绑,也给了他们一点干粮吃。 这几个货饿得不行,大口大口啃烧饼,有几人噎得直翻白眼,快死过去。 小竹只得丢了几瓶水给他们喝。 见他们已经吃饱喝足。 我让他们下车活动活动手脚。 在四环素牙的带领下,六位阴人老老实实围着车转圈,晃手晃脚,就像公园里面锻炼身体的六位老大爷。 这真是一副无比奇妙的情景。 我从来没想过。 令人闻之色变的阴人,竟然被我驯服得像六条狗。 希望等下狗咬狗之时。 他们能大获全胜。 太阳下山之后,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我让他们赶紧上车。 众阴人上了车。 四环素牙无比自觉地坐在了驾驶位。 我们三人身上假装绑了一点绳子,直接躺在了车的最后面。 车开始向龙围土楼驶去! ------------ 第四百九十一章 杀意腾腾 要说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因为接下来我们面对的,将是二十多位高度戒备,身上携带着武器的职业保镖。 他们并非一般的江湖人士。 一旦发生了战斗,这些人会迅速凝聚成一支有倍增效应的队伍,发挥出最强大的战斗力。 我瞅了瞅身边的两位。 夏禧依旧一副吊儿郎当,满脸不屑的模样,似乎任何大事在他心中如同韭菜炒蛋一般简单、无所谓。 小竹则美眸忽闪,也转头看向我,还朝我笑了一笑。 她笑起来时,眼睛像月牙一般漂亮。 蠢萌蠢萌的。 也不知道她到底笑个啥。 车像寒夜中行走的一匹孤狼。 速度奇快地向那一座庞大、压抑、古怪的龙围土楼靠近。 对面探照灯突然骤然亮起,朝着车的挡风玻璃照射过来。 四环素牙被照得睁不开眼,立马刹住了车。 “站住!哪里来的?!” 两位卡口的保镖飞快地走了过来。 四环素牙只得摇下了车窗:“兄弟,我们是松井先生请来的客人,今天凌晨从广市出发的时候出事了,刚刚摆脱歹人的控制,并抓住了他们几个,跑到了这里!” 两位保镖闻言大惊。 其中一位厉声道:“你们是厚土堂的?!” 四环素牙点头回道:“没错。” 两位保镖互相对视了一眼,手中突然拔出了武器,指着车,大声喝道:“别动,全部下车!全部下车!” 我心中顿时一凛。 这特么发生什么变故了?! 从两位保镖的神情来看,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今天凌晨广市发生的事,可厚土堂的阴人表明了身份之后,理论上他们应该表示欣喜,并立即检查车辆上被反绑住的我们,然后马上向上报告,为什么他们会是这么一副表现? 四环素牙举着了手:“兄弟,这是怎么了?” 一位保镖大声喝道:“上头命令!任何靠近土楼之人必须验明身份!希望你们能够配合,不配合我们可动用一切手段!” 原来如此! 他们非常警惕。 怀疑四环素牙是假冒的! 不过不要紧。 这个时候配合他们检查就行了。 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对付土楼前面的那些正规军。 岗哨如果查验无误,放我们进去了,里面那些正规军会极大放松警惕,给我们动手提供良好时机。 可四环素牙却并不这么想。 忽然之间! 四环素牙竟然手一抬,一汽水枪喷过去,一位保镖当场惨呼一声,栽倒在地。 另一位保镖大惊之余,反应极快,手中武器“嘭”一下向驾驶室打来。 幸好四环素牙低头躲避过去。 这位保镖已经吹响了口哨! 尔后。 他开始撒丫子往土楼方向跑。 肉包头跳下了车,对准他,水枪喷了一下,这位保镖惨呼一声,倒在地上。 “大哥,搞定!” 肉包头笑嘻嘻地说道。 我脑瓜子嗡嗡响。 这群大傻逼! 刚才枪响、口哨吹。 毫无疑问。 土楼方向的保镖听到了示警之后,必然会大量涌来。 我们本来准备悄无声息地越过这道关卡,杀向土楼,乘土楼保镖完全不备再出手,现在好了,不仅这个优势荡然无存,反而把高度警惕的他们引得掩杀过来! 你死我活的斗争之中。 从主动到被动。 这点细微的差别足以致命! 情况万分紧急! 必须当机立断! 再化被动为主动! 我大声喝道:“全体下车!” 厚土堂人满脸懵逼地看着我。 夏禧也明白事情变得无比糟糕,狠踹了他们几脚:“下车啊,傻缺!” 众人下车。 我立马作了三个决定:“第一,吹响口哨,向空中打枪,再引起他们的主意!第二,将你们的部分岐尸蛇毒继续喷在这两个保镖的身体上、车门框和窗框上!第三,迅速往旁边树后、草垛里面隐蔽,听我命令,再统一发起攻击!” 夏禧迅速捡起地上的武器,往天再放了两下,紧接着又吹起了哨子。 哨声在夜空中无比凄厉。 幸好这边没有居民区。 否则,就刚才那几下响动,足以导致村民报警。 厚土堂的人总算反应过来了。 他们开始往两位已经中药的保镖身上继续喷岐尸蛇毒,并往车玻璃、车框上喷毒。 车灯未关。 我们迅速往旁边躲去。 这个时候。 我们已经看到有三辆面包车从土楼方向快速驶过来了。 它们车灯撕破夜空。 杀气腾腾而又无比霸道。 小竹手中已经紧紧捏住了一大把竹刀片。 夏禧手中则夺了之前那位保镖的武器。 我只在下车的时候拎了一根钢棍。 三辆面包车疯了一样冲过来,在我们驾驶车辆之前停住了。 “呼啦”一下。 几乎是同时开门、同时跃下、同时手执武器。 仅仅几秒功夫。 十五六位保镖已经包围了我们之前驾驶那辆车,密不透风。 这是我第一次现场见到职业保镖合围攻击的阵型。 犹如在看影视剧。 那种浓浓的压迫感可别提了。 一众保镖里面,有一位高个子,显然他是众人中的指挥者,只见他手一挥。 六位保镖分成了两队,分别去检查躺在地上两位卡口保镖的身躯。 四位保镖分成了左右两侧,向我们驾驶的面包车小心翼翼地靠近,几乎每人手中的武器都对着一车窗户。 剩余六位保镖依然在外面保持高度戒备的状态。 预料之中的情景出现了。 岐尸蛇毒无色无味,触之即发。 六位查看同伴身躯的保镖率先惨呼着倒地! 四位开车门以及敲窗玻璃的保镖同样惨呼着倒地! 为首的高个保镖带着站在外围的同伴瞬间懵了,有人想去拉那些倒地的保镖,却被高个保镖制止…… 乘他们思维恐慌而混乱一瞬间。 我爆喝一声:“干他们!” 黑暗中的我们。 一个个像离弦的箭一般,往外面狂冲。 ------------ 第四百九十二章 过河拆桥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先行而至。 几位保镖手中的武器纷纷掉落。 高个子保镖大惊失色,口中高喊了一句樱花国语。 大概意思可能是“戒备”或者“准备战斗”? 搞不懂。 反正我听到这语音。 心中反而更加恼火了。 擒贼先擒王! 我人已经疾速踏至,手中钢管如同一杆重炮,脱手而出,呼啸着朝高个保镖的胸口死死顶去。 “嘭!”一声响。 高个保镖猝不及防,整个人后仰倒地,神情显得极为痛苦。 但这货的反应速度非常之快,双手捂住了胸口,不管不顾就地往旁边一滚。 真是好职业的反应! 因为此刻我正好单膝朝他的身体跪下,这货如此一滚,我特么一膝盖跪在了地上。 波棱盖差点跪断! 而且。 人根本站不起来了! 火冒三丈之下。 为避免因为一时跪在地上起不来身而被动挨打,我不顾任何章法,反手一抄旁边那根钢棍,完全不顾目标,呼啦一下,朝旁边模糊的人影凶狠砸去。 没想到。 这一下竟然收到了奇效。 高个保镖此时正艰难无比从地上爬起,晃悠着脑袋,大概准备先退后两步,稳住身形,再来跟我们战斗,但我为了防守突如其来的一计闷棍,竟然硬生生地砸到了他的头,这货中棍之后,眼中满是憋屈和气氛,手指着我:“八……”。 话没说话。 他双眼翻白,倒了下去。 往旁边一瞅。 之前一共六位没中毒的保镖。 我搞定了指挥官高个子。 小竹口中娇喝连连,瞬间秒了三位。 夏禧干倒了一位。 但那六位阴人加起来,竟然只干倒了一位保镖,而且,有一位阴人还在战斗中被打断了腿,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这是真没用! 夏禧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竹在硬仗中展现出来的强悍实力(之前小竹在车上打阴人根本就没发挥啥水平),站在原地瞠目结舌:“这这这……” 我说道:“这个屁啊,快扶我起来!” 小竹和夏禧赶紧过来扶我。 这里不能再呆下去。 我说道:“把他们全干晕,赶紧去土楼!” 众人开始将那些还躺在地上呜呼哀哉的保镖全给敲晕。 我一瘸一拐地招呼他们上车。 这车是土楼保镖开来面包车的其中一辆。 之前我们的车已经涂了药,不方便再开。 我们开着车往土楼方向奔去。 到了土楼。 瞅见还剩下四位保镖在大门口站岗。 由于车灯比较亮,黑夜中他们也看不大清楚车内到底有谁,这几位保镖神情懵逼,显然没搞清楚为什么只有一辆车开回来了。 夏禧突然将车向前猛冲。 几位保镖大惊失色,往旁边跳躲。 与此同时。 我和小竹一人一侧跳下了车,将他们给干晕。 我吩咐厚土堂的人:“给他们上药,你们在门外站岗!” 讲完之后。 我们三个人疯了一样冲进了土楼当中。 不得不说。 这土楼是真的大。 里面九厅十八井,弯弯绕绕的,里面小路非常之多。 不过,土楼的好处在于,凡是重大活动,一般都在正族厅。 我们几人直接往正族厅跑去。 到了正厅的门口。 发现地上竟然还铺有红地毯。 族厅里面还开着灯。 进去一看。 我整个人都震惊了。 里面的宝贝不多,总共十二件。 瓷瓶四件、青铜盘一件、牙雕一件、铜兽首两件、玉雕三件、折扇一件。 每一件宝贝都用单独的玻璃罩给罩着,玻璃罩里面还放了高档的防震棉和红绸布,借着灯光,里面的宝物熠熠生辉,宝光阵阵。 一时之间。 我们根本无法辨识这些东西到底都是什么,哪个年代的,传承情况如何,但我心中却有一股强烈感觉。 那就是。 这些东西全是真品,而且并不是国内收藏界弄来的,因为款制非常罕见。 换一句话说。 它们非常像是我们流落在海外的古董,被收集拿来放在这里展览。 这是对宝物的一种强烈第六感。 说不清道不明。 一想到这里。 我心中算是一通百通了。 古瑞德要彻底将这些专家变成自己能完全操控的傀儡,其实分解了几大任务。 一是以胡双泉胡老的名义,发江湖英雄帖,邀请这些专家来土楼鉴定。 二是在鉴定文物的选择上,特意花大血本请来了这些流失在海外的文物,文物专家一般都有一点痴好,这种老祖宗流落出去,从未见过实物的宝贝,一生观看实物的机会可能仅此一次,他们几乎不可能抵抗住这些文物的诱惑,一定会来瞅一眼。 三是专门请了厚土堂的阴人,打算通过无色无味的岐尸蛇毒涂抹于文物之上,让专家中毒。 整个计划算是非常之精密了。 可惜阴差阳错。 我们窥探清楚了秘密、控制了阴人,现在还要掠夺宝贝! 几人毫不客气。 将玻璃罩拿开或者砸掉。 把这十二样宝贝全裹了起来。 下面以及侧边放了一些防震棉。 这个时候如果会磕碰,也顾不了许多了。 三人拎着文物,呼啦啦往外走。 到了土楼门口。 忽然之间。 土楼门媚上的报警器铃声大震。 宝物离开土楼之后的示警! 什么原理不知道。 也懒得去思考。 小竹抬手一枚竹刀片,将聒噪的报警器给削了。 我们将东西给搬上车,三人上了车。 车上还有一位断了腿的厚土堂之人。 我们将他给搬下车,并把厚土堂阴人的包裹全丢了下去。 四环素牙见状,都懵逼了:“大佬,你们这是……” 我回道:“你没看错,我们在过河拆桥!” 话音刚落。 夏禧一脚油门。 将车往旁边奔了出去。 这个时候。 我们已经通过后视镜看到,那条进龙围土楼的乡道,好像突然灯光闪烁,似乎有几辆中巴车正飞驰而来。 不知道是刚才报警器作用还是某位没晕的保镖进行了紧急通报。 估计古瑞德除了在土楼,还在旁边其它地方也有安保部署。 大概率这些安保是在文博会召开之时使用的。 现在被我们给硬生生调度出来了。 四环素牙等人见到后面来车,简直要疯了。 一伙阴人嘴里一边日爹干娘地大骂着,一边狂追我们的面包车。 而他们那位断腿的同伴躺在地上。 眼神中露出深深的绝望。 ------------ 第四百九十三章 明越饶定青 我可以预想这群阴人接下来的命运。 他们被那几辆中巴车追上之后,肯定会背被逼着给那群中毒了的保镖解毒。 之后。 这些人作为背叛的一方,古瑞德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他们的下场会很惨。当然,这些阴人现在也可以进行反抗,但大概率他们不敢,因为他们只有放毒手段,没啥武力值,与热武器对抗,几乎只有找死的份。 那群追我们的保镖是从乡道奔来的。 也就是我们之前来的路。 我们只得沿着反向的道路开。 反向道路是村道。 老百姓平时过拖拉机那种。 非常不好开。 但夏禧一边大笑,一边把面包车开得像飞机起飞。 在车上。 我给公家打了一个报警电话,告诉他们有犯罪团伙在土楼搞违法犯罪活动,动了枪、伤了人,请求第一时间赶到抓捕他们。 这个电话打完之后。 毁掉文博会的任务算是彻底完成。 公家必然会迅速出动。 卡口处和土楼旁大批量的保镖中毒受伤,他们根本没那么快进行转移,届时必然全被逮过去盘问。 古瑞德一定会吩咐下属想尽一切办法擦干净屁股。 不管怎么说。 文博会肯定是举办不成了。 他也不可能报警说文物被偷了。 因为这些文物肯定是海外通过非法途径进来的,弄出事来,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由于土楼建在山脚下。 这条路的尽头是大山。 开到路的尽头,我们迅速弃车,将里面的宝贝拎起来,往山上奔逃。 深山。 永远是摆脱追兵的最好屏障。 我们摸着黑上了山。 在山上左转右转半个小时之后,后面再也没有追来的声音。 我们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 夏禧想打开来看一下那些宝贝,被我给制止了。 现在还不是看得时候。 我说道:“继续走!” 几人继续在大山深处走。 到了凌晨三点左右,我们终于下山了。 下山之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闽省龙市永定区的一处乡下。 大浦与闽省交界。 我们走了几个小时,一不小心竟然跨了省。 不过无所谓了。 此刻我们已经累得不行,直接躺在草垛里休息,休息到天亮,见到了去镇子的牛车,我们乘牛车去了镇上,开了几间房,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起来。 起来吃了饭之后。 我们像开大宝箱一样,在房间一件一件拎出那些宝物来看。 真是苍天有眼。 它们随着我们一路奔逃。 竟然没有丝毫损耗。 当然,主要感谢古瑞德弄得防震绵质量太好。 重点介绍一下四件瓷器。 它们竟然是世间罕见的宋代青州窑瓷。 宋瓷在瓷器史有着独一无二地位,主要原因在于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但是,五大名窑是因为明宣德皇帝爱收藏宋代这五窑瓷器开始出名,也就是说,所谓五大名窑是后世给宋代瓷器的一个定义。 可实际上。 在宋人生活的时代,这五大名窑却不大流行。 宋人真正稀罕的是“明越饶定青”五大名窑。 除定窑之外。 其他四窑完全不一致。 这当中,最为神秘要属青州窑。 迄今为止,青州窑到底是哪里的窑,尚无准确定论(有人说青州窑是淄博窑,因为它们同样喜欢烧制白瓷、黑釉陶,但尚无证据证明两窑同一)。青州窑产白瓷,但世界上到底哪种遗留下来的宋白瓷是青州窑所产的,也无明确的证据。 有人会问。 既然没人知道窑址、参照瓷品,你怎么说这是青州窑的东西? 我也只是推测。 第一,它确实宋瓷真品。第二,它下面贴着标签上写了“威廉纳瑞先生古堡藏品—华夏青州窑四大道帅梅花瓶”。 四大道帅,马灵耀、赵公明、温琼、关羽。 梅花瓶彩釉中,马元帅白如雪,赵元帅黑如铁,关元帅赤如血,温元帅青如靛。 色彩鲜艳,栩栩如生,威武霸气。 也就是说。 只要将所谓“威廉纳瑞先生”收藏的四件瓷器的传承证据拿出来,这将是国内首次明确的青州瓷器,也颠覆了青州瓷只产白瓷,没有彩瓷的历史定论。 其文化价值远高于经济价值! 除了四大道帅梅花瓶下面标签用汉语。 其他宝物下面标签都用英文标记,均为罕见稀品。 一件圆形青铜盘,大口浅腹,盘内纹饰贝币纹,包浆浑厚,西周款制。 商周时期青铜盘起初用来洗手用,因为那时候大家吃饭还不大用筷子,多以手抓肉。后来青铜盘慢慢发展用来祭祀、陪嫁、量具。这青铜盘内雕贝币纹,显然是商家用来清点铜贝币的工具,我们用的“盘点”一词,便由此而来。 一枚牙雕是佛象牙雕,上面雕刻着国内少见的男相观音。 两颗铜兽首非常奇怪,从款制来看属于商时期铜首,一个是鸡上面长了一颗蛇头,一个看不出什么东西,好像是小怪兽。 这与圆明园十二生肖兽首完全不一样,十二生肖兽首写实,这两颗铜兽首非常怪异而荒诞。 三件玉雕比较独特,很明显一家三口小玉人,小孩骑在父亲的背上,母亲在后面抽打男人的臀部,她嘴角笑笑嘻嘻,似乎驱赶牛马,颇有点母系氏族的意味。 一把折扇为玉扇,上面什么都没有,左边雕刻几个汉字“王不花”,右边雕刻几个韩语。 夏禧精通十几国外语,我问他上面的韩文是什么,他说翻译过来叫做“朴不花”。 这可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外国太监元代朴不花的玉扇子。 所有东西均为罕见精品,无论是市场价值、历史价值、文化价值,都属于重宝。 夏禧说道:“也就是哥们还有理想,不然随便卖一件东西出去,我就可以在家天天躺了。” 我问道:“你什么理想?” 夏禧回道:“不告诉你!” 我说道:“还是别想那么远,我们这次两大任务,只完成了一件,剩下一件还悬在半空。” 另外一件任务是。 杀了古瑞德! ------------ 第四百九十四章 暴风眼 夏禧抽着烟,翘着二郎腿:“哥们这不正等着你的安排吗?” 我:“.......” 古瑞德现在正怒火万丈地找我们,他恨不得将我们碎尸万段。 这货势力强大的难以想象,杀他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必须要有无比周密的计划。 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先回广市再说!” 广市现在已经算是暴风眼了,但古瑞德进军内地的大本营在广市,无论再危险,我们必须回去。 再说,暴风眼也不一定就是最危险。 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还会回广市。 我们换乘汽车、火车,当天晚上,回到了广市。 酒店我们已经让戴琳提前订好了。 门口停车场停着那辆到处像刷烂墙一样糊着漆布丁的奥迪车。 小笋丁实在太过份了。 连一遍漆都不愿意喷。 戴琳在门口等我们。 她把奥迪车钥匙给了夏禧:“那小孩说发动机漏油了,一个气囊也弹了出来,说他倒了八辈子血霉,开了这么一辆破车,把车直接丢这儿就跑了。” 夏禧捏着钥匙骂道:“妈的!下次碰见他不把他打成肛裂,老子不信夏!” 我劝道:“你可拉倒吧,人家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夏禧说道:“未成年?苏子,信不信我能让他投胎成为婴幼儿?!艹!” 我:“.......” 众人在回房间之前。 夏禧对我说道:“苏子,那些宝贝玩意儿天天带身上不安全,你给我,我先处理了。” 我瞅了瞅他,反问道:“干嘛?全部捐献给老司理的广市基站添砖加瓦?!” 夏禧闻言,直拧眉头:“怎么这样说话呢!这玩意儿是咱们共同掠夺过来的,怎么着也要均贫富不是吗?你六件、我六件,你先挑,我后选,够义气吧?” 我笑问道:“小竹呢?” 夏禧挠了挠头:“那就一人四件!我吃点亏,四大道帅梅花瓶给我算了。” 我说道:“你一件都别想要!” 夏禧一听,顿时火了,撸起了袖子:“我艹!还有你这么明目张胆黑吃黑的!上次骗伍加金两百万玉佩钱、六十万金锏定金钱,你全给昧了。现在这些好玩意儿,你还想独吞?马王爷不发飙,你真当我的三只眼是摆设?!” 小竹立马站在了我身前,下巴上扬,挑衅似地盯着他。 夏禧见小竹出来,压根不敢动,翻了翻白眼,指着我:“靠女人,软饭男!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再找你算账!” 讲完之后。 他竟然戴上帽子、墨镜,搂着戴琳出去逛街了。 小竹问我:“哥,这些东西咋办?” 我说道:“你去开一个房间,把床垫给掏空,将这些东西先放在里面,到时我还有用。” 小竹拿着东西去办了。 她回来之后,见我一个人拿着那枚假袁大头站在窗边想事,说道:“哥,要不我们也去逛街吧?” 我把银行卡给了她:“你去逛吧,想买啥随便买,我得想想怎么对付古瑞德。” 小竹闻言,嘴巴一撇:“那我也不去了,陪你一起想!” 尔后。 她径直坐在了床上,两条腿在床沿一晃一晃的。 我无语道:“你别晃,晃得我头晕。” 小竹立马并拢了腿,笑道:“不晃了。” 正在此时。 我电话突然响了。 小笋丁打来的,他音调显得急迫而恐慌:“苏渣渣.......快来救我.......我被人给追着打.......” 我都懵了,问道:“你在哪儿呢?!” 小笋丁在电话那头哀嚎连天:“怀东路民交巷八十三号门口啊.......哎呦我艹.......” 我突然想起夏禧逛街之前曾说过他要报复小笋丁的话,感觉这事就是他做的。 夏禧的性格我太了解了。 这次奥迪车之事算是彻底惹毛了他。 小笋丁又如此没礼貌。 夏禧如果碰到了他,弄死他倒是不会,但搞断他的手脚,弄成肛裂,我相信他绝对会做。 我立马给夏禧打电话。 这货关机。 无奈之下。 我只得跟小竹迅速出门,打了一辆车,前往怀东路民交巷。 到了怀东路民交巷口子上。 下车后正要往里走。 我突然觉得不大对劲,立马停住了脚步。 小竹问道:“哥,你怎么了?” 我回道:“你马上回酒店!两项任务,第一,立即转移宝物,第二,想办法通知夏禧和戴琳,马上隐蔽。” 小竹惊诧万分:“.......” 我说道:“快点!” 小竹只得说了一句“哥,你小心”,转身跑了。 这次小笋丁电话求救好像漏洞很多。 第一,他在广市老粮帮的兄弟众多,如果要求救,应第一时间求救老粮帮的兄弟,而不是打电话给我。第二,小笋丁知道我们前几天劫人走了,不知道我已经回了广市。第三,一个人被打得很惨之时求救,一定会脱口而出某条路某个有显著的特征建筑,这是人的惯性思维,报门牌号的概率实在太小。 之前因为夏禧说了要报复小笋丁的话。 我毫不犹豫将屎盆子全扣在了夏禧头上,完全没有考虑其中的漏洞,要不是夏禧干的,有人利用小笋丁来框我呢?! 希望是我多想了。 民交巷是一处贫民区的巷子。 主要住工人。 白天工人都在厂里上班。 路上根本看不见人。 我往旁边一栋宅子的石狮子后面躲着,开始给小笋丁打电话:“喂!你在哪儿?!我已经到了民交巷三十八号门口,怎么没看见你?!” 故意将八十三号说成了三十八号。 对面小笋丁传来奄奄一息的呻.吟声:“我在.......民交巷三十八号门口......” 语音刚落。 我突然见到巷子深处十几个人从旁边屋子闪出,手中拿着喷子从巷子里面往外狂奔。 他们在朝三十八号方向狂奔! 带头的人正是松井! 小笋丁在他们的手中,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这果然是陷阱! 松井怎么发现了小笋丁和我的关系?! 我头皮一下麻了,立马闪身隐进了旁边的民房当中。 眼见松井等人从我藏身的民房门口往前急奔,正要松一口气之时,身后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啊!” “你是谁啊?!” “来人啊!来人啊.......” 松井等人本来已经朝前奔去了,此刻他们听到声音,立马朝我躲藏的民房跑来了。 ------------ 第四百九十五章 作死 我回头一看。 只见一位大妈正在一个大木桶里面泡澡,木桶里面满满都是肥皂泡,大妈露出一个头,神情惊恐,歇斯底里地呐喊道:“救命啊!非礼啊!非礼啊……” 场面简直辣眼睛! 耳听到外面追来的步伐声越来越近。 我抬头瞅见了几米高的院墙,旁边还有一棵干枣子树,心中暗道了一声得罪,反脚猛地一踹大木桶。 大妈嘴里惨叫着,人随着木捅往门边滚去,洗澡水呼啦啦倒满了院子。 我快速沿着干枣子树上了院墙,沿院墙往旁边狂跑。 斜眼瞥见。 松井等人刚好踹开了院门冲了进来。 由于他们冲得太快,没注意到大木桶以及在地上那位不断尖叫着扯浴巾裹身体的大妈,加上地上全是肥皂水,几个人竟然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后面跟上的队友也脚下拌蒜,纷纷摔倒在地,一时之间,院子里面的人东倒西歪。 而我已经乘这个机会逃了! 松井瞅见了在院墙上飞奔的我,气得大声嚎叫。 我逃出民交巷之后,喘着大粗气,打了一辆车。 在街道转了几圈。 确定已经将他们完全甩掉之后。 我给小竹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在哪儿。 小竹回道:“我现在海蒂诗酒店,夏哥和戴琳两人都在这儿。” 这两个家伙。 敢情刚才我打不通夏禧电话,估计这货逛街累了,忽悠人家戴琳去开房了。 不过这件事好像有点奇怪。 夏禧这种喜新厌旧的人,怎么对戴琳身子好像不厌倦呢? 我赶紧去了海蒂诗酒店。 小笋丁暂时是安全的。 松井等人的主要目的在我们。 我猜测,等下松井肯定会打电话过来,提出交易的条件。 见到夏禧等人之后,我将之前在民交巷的情况说了。 夏禧听完之后,大笑道:“那个未成年人还有今天呢?哈哈哈!真特么该啊!” 小竹秀美紧蹙:“松井怎么会知道我们和小笋丁的关系?” 正在此刻。 电话响了。 小笋丁的号码。 接通之后。 对面果然是松井的声音。 “苏桑,你朋友在我手上受罪,你今天不出手相救反而逃跑,是不是很不够义气?” “有吗?我要不逃的话,他会死拉死拉滴,我也会死拉死拉滴,这样才不够义气。” “哈哈!你非常聪明!看来你已经猜出我会打电话来跟你谈条件!” “讲吧!” “非常简单!苏桑这几天的惊天杰作,让古瑞德先生大为震惊,他正在港市有重要会议,打算会议一结束,后天下午就从港市赶过来!我们的条件是,后天你把十二件宝贝全带上,还有你们三个人,一起来见古瑞德先生,只要你们、宝物准时出现,我们就会把你的朋友给放了。” “在哪儿见面呢?” “后天晚上九点,广市码头A858客船,古瑞德先生希望苏先生三人准时赴约。” “我们来定时间、地点行吗?” “哈哈哈,苏桑可真会开玩笑。” “了解了解!问你一件事可以不?” “请讲!”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那位朋友关系的?” “苏桑有诸葛妙计,我自有愚公蛮力!你们扮演公门之人夺人,我们花了几天时间找人摸排了广市二三十家有胆量敢办公门假证的作坊。非常遗憾,一般情况之下办假证尤其是去公门假证之人,为避免麻烦,都会用假身份交易。可你这位小朋友,他不仅不假扮身份,还非常不礼貌地不给人家钱,店老板死死记住了他,我们顺藤摸瓜逮到了他。” “我为我朋友的愚蠢向你道歉!请不要伤害他,我们答应你们的要求!” “爽快!希望到时候在船上,还能亲眼目睹苏桑翻江倒海战天斗地的能力!” “我不会客气,也请你们认真做好作战准备,提高一点我的挑战难度。” “后天晚上见!打扰了!” 松井挂了电话。 我差点气背过去。 我甚至可以想象。 小笋丁不给店家钱,还嚣张跋扈让店家有种来找自己算账的蠢样子! 夏禧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的人!” “我看救他个屁,像他这种作死的人,在电视上不会活过三集,救出来也很快会挂!” 我无语道:“小笋丁因为帮我们牵扯进来,不救他,我不是人,必须救!” “再说了,我们本来正准备找古瑞德呢,人家自己找我们来了,正好一并解决了。” 夏禧:“……”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津门的金总瓢把头,没有说小笋丁的事,只说有一点事需要老粮帮广市彩头来帮忙,让他电话通知广市彩头到酒店来找我。 金总瓢把头满口答应,让我稍等。 半个小时之后。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一位背部佝偻,满头白发,一脸沧桑的老头站在门口。 他冲我们一抱拳:“诸位,请问哪位是苏先生?我姓黄,广市老粮帮的大彩头。” 我赶紧回答我是,把他给让了进来。 我把小笋丁被人给逮了之事说了,问他知不知道情况。 老黄竟然不认识小笋丁,但他打了一个电话给下面一位堂头,那位堂头说,他跟小笋丁相熟,这些天都在一起玩,但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打不通小笋丁的电话了。 老黄把这位堂头狠狠臭骂了一顿,说在广市连自己朋友被绑了都不知道,丢老粮帮的脸,转头又对我说:“苏先生你放心,今天吃晚饭之前,我一定召集人,把小笋丁从对方的手里给救出来,若不成功,你让总瓢把头拿我是问!” 他不大了解对方的情况。 还以为只是一起非常普通的绑架事件。 我不置可否,问道:“老粮帮在港市的实力怎么样?” 老黄闻言,神情一愣,说道:“在港市会员不是很多,算是广市的一个分堂口吧,苏先生问这话什么意思?” 我问道:“他们找人的本事呢?” 老黄笑了,露出两颗大黄牙,回道:“老粮帮别的事不敢吹大牛,但如果打听事、找人、探消息,这个我们说第二,还没有敢说第一。江湖鸽子贩卖消息,在没辙的时候,最后杀招都是找我们老粮帮的人帮忙。” 我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小笋丁的事暂时不麻烦黄彩头,我们自己会解决,但我现在有其它几件事,需要彩头帮忙。” 老黄说道:“但说无妨!” ------------ 第四百九十六章 斩首行动 我说道:“第一,我们这里有一批无比重要的东西,还请黄彩头帮我们妥善保管好。” “第二,我们来不及办签证,请你帮我们弄几张去港市的票。” “第三,马上吩咐港市的兄弟,帮我们在港市找一个人。” 老黄问道:“找谁?” 我回道:“这人名字叫古瑞德,波裔英籍人,古董行投资老板,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港市筹备古董拍卖行。我们要求的时间是,在明天天亮之前找到他的住址或者工作地点,超过这个时间,对我们来说,没任何意义。” 古瑞德后天下午来广市。 今明两天他还在港市处理事务。 无论是他本人,或者是他身边像松井一样的保镖,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一方面答应在广市与他谈判,赴后天的鸿门宴,一方面却出其不意地杀向了港市解决掉他。 之前我也曾考虑过怎么对付古瑞德问题。 其实难点还不是怎么设局干他。 而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古瑞德到底在哪里。 广市、港市、国内其它城市或者说是国外? 无从下手。 可刚才松井却一不小心给说漏了嘴。 只要老粮帮的人能在港市找到古瑞德的行踪。 我有信心出其不意地干掉他。 但时间非常紧迫。 明天天亮之前必须要获得消息。 这样我们明天白天才能采取行动计划。 因为古瑞德后天就要离港来内地,届时他一到达广市,以松井等人的实力,加上他们这两天为了应对我们,如临大敌一般做好的各种准备,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只有港市。 才是最薄弱的环节。 正面佯攻拉锯。 神兵天降直接斩首敌后方首脑。 兵者,诡道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如果成功,我们将再一次向古瑞德和松井展示华夏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智慧。 老黄皱眉道:“提供的信息倒还行,但有没有更清晰点的,比如照片之类?” 照片没有。 但夏禧倒是有一张古瑞德的画像。 中原王潘天香倒下之后,老司理曾假意想与古瑞德合作,派人过去与古瑞德谈判,但古瑞德直接拒绝,还信誓旦旦不出两年要搞垮老司理,把老司理给气了够呛,这才有了他派夏禧来到这里,联合我一起干掉古瑞德之事。 而我之所以来,一来是因为古瑞德打算在国外干掉徐老,老司理答应会派人在国外保护徐老,二来老司理曾许诺,只要掀翻文博会、干掉古瑞德,他将见我一面。 当时老司理与古瑞德谈判之人,回来之后,按照脑海印象,叫人画了一张古瑞德的相貌。 这属于目标人像。 夏禧一直带在身上。 外国佬向来比较嚣张,一般不屑于化妆,模样与画像八九不离十。 老黄看了画像之后,回道:“几位放心,这三件事,我交待人办。” 我们把十二件宝物全给老黄。 老黄拎着东西走了。 金总瓢把头曾与颜小月舍身来救我,他值得信任,他交待的下属也完全值得信任。 中午我们饱餐了一顿。 吃饭的时候,戴琳满眼期盼地问夏禧:“我能不能陪你们去港市呀?” 夏禧回道:“不行!我们不是去购物旅游!” 戴琳闻言,神情黯然,闷头吃饭,不吭声了。 一会儿之后。 我乘上卫生间的机会,把夏禧叫到一边,对他说道:“从小笋丁的情况来看,戴琳可能会有点危险,你必须让她离开我们,最好近期离开广市。” 夏禧口中吐着烟圈:“行!我让她请假回藏地去,理由就是我们事了后会去藏地旅游躲风头,让她提前为我们准备好!”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夏禧眼神中出现的担忧。 这是对女人的一丝担忧。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回到饭桌上,夏禧把我们准备去藏地之事说了。 戴琳闻言,欣喜异常,给了我和小竹一人一串佛珠,说是佛坨开过光的,能保平安。 她有些害羞地给夏禧手中塞了一块小木雕:“我这次回去,可不可以跟阿爸阿妈讲我们之间的事?” 夏禧将木雕爽快地收了起来,捏了捏她鼻子:“行!” 戴琳双手合十,美眸望着天花板:“我打好青稞酒,等着你们来。” 吃完饭。 夏禧送戴琳回学校。 到了晚上八点多。 老黄来了,招呼我们赶快走。 他开了一辆没牌照的车,带着我们往江边奔去。 到了江边。 我们下车,跟着他穿过一个村庄,走过一片滩涂地,来到了河边一栋小木屋旁边。 小木屋的屋角挂着一盏马灯,一位黑黝黝的赤膊汉子正在屋子面前吃蛤蜊粥。 老黄咳嗽了两句。 黝黑汉子听声,立马起身,笑着跟老黄打招呼。 两人用粤语交谈。 “阿兵,我三位朋友到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马上就可以走,不过他们得受一点委屈,要藏在鱼篦子下面。” 老黄闻言,脸色有一些尴尬,似乎不好意思跟我们讲。 夏禧说道:“毛问题啦!只要阿兵不把我们拿来喂鱼,怎么都行!” 他这一句话。 倒逗得大家都乐了。 阿兵招呼木屋里的婆娘,准备好东西出发。 老黄说道:“到了对面,会有人来接你们,在港市期间,这人会带你们办事。阿兵则会一直在海边等着,你们办完了事,再乘阿兵的船回来。” 我们点头致谢。 事实上。 这次我们去港市,还只能采取这种方式。 无论我们在港市动手直接做掉古瑞德,还是劫持他回广市换小笋丁,都无法走常规的途径来回。 阿兵夫妻带着我们河边走去。 半个小时之后。 来到了一艘鱼船旁边。 阿兵让我们三人一人委身在一个大鱼缸里,鱼缸的一半还埋在船舱下面,头上放了一块大铁篾子,随后一堆的鱼堆在了铁篾子上。 我鼻尖顿时袭来浓浓的鱼腥臭。 但没办法,只得强行忍耐。 幸好鱼缸底侧方有一些细微的洞,可以稍微透一下气。 我感受到船突突突开始往海里开去。 古瑞德。 我们来了! ------------ 第四百九十七章 辣妹子 我本来不会晕船或者晕车。 但上面的鱼腥味实在是太难闻了。 没一会儿。 我就在鱼缸里面吐得翻江倒海。 所幸的是。 我们这一行非常之顺利。 可以感觉到阿兵在故意绕远路,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们最终还是非常安全地抵达了。 从鱼缸里面出来,我发现夏禧和小竹也同样一脸蜡白,神情非常难受的模样。 夏禧说道:“这辈子……哥们就坐这么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再坐这样的破船了……” 我回道:“那不可能,我们还要再坐一次返程。” 夏禧一听,手立马捂住了胸口,在船舷上再次呕吐起来。 阿兵夫妇催促我们要快点上岸,等下如果巡逻的来了,会非常麻烦。 我们只得快速地上了岸。 阿兵带我们乘着夜色在岸上走。 她老婆则留在了船上。 阿兵无比郑重地交待道:“明日夜十点,你们到这里之后,学几声狗叫,我会来接你们回去。这个时间点是近几天能利用的巡逻唯一空档期,你们千万不能超过这个时间,否则就回不去啦。” 我赶忙点头答应。 夏禧问道:“为什么要学狗叫,学鸟叫不行吗?” 阿兵回道:“这些渡江客,大部分都在学鸟叫,很容易搞混啦。” 夏禧:“……” 在夜色之中的沙滩地走了半个小时之后。 耳朵突然传来几声狗吠。 我吓得立马退后了几步。 转头一看。 发现阿兵双手当成喇叭扩音器,对着前面的一堆乱石在学狗叫。 乱石后面回应了几声狗吠,出来了一位侏儒,他打量了我们几眼,与阿兵交谈了几句。 阿兵让我们跟他走。 侏儒介绍自己叫小豪,说是黄彩头让他来接我们,尔后就不再说话了,让我们跟着他走。 路上之事不必过多介绍。 小豪带着我们进了港市市区,在街道上左钻右钻。 夏禧的意思是,让小豪带我们赶紧去住酒店,买一套干净衣服,现在浑身腥臭又黏糊糊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但小豪却压根没理会我们。 他带我们到了一个类似红.灯区的地方,在一栋无比逼兀的小楼边停下,他掀开了小巷口下水口一块遮挡的雨毡布,里面竟让露出来一个只能供一人行走的窄窄楼梯。 我们只好跟着小豪下去了。 好家伙! 到了下面,发现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地下室。 小豪带我们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我们进去之后。 “砰”地一声。 小豪将门给关了,似乎还上了锁。 这家伙竟然一声不吭地走了。 一瞬间。 我们三人有一点发懵。 这里面房间倒是挺大的,里面就一张床、一个铝皮柜子。 床上的被子有不少霉癍块。 天花板上全是铁制的粗大下水管道,不时传来哗啦啦水响声,肉眼还能见到铁绣水从管道接口滴下来。 夏禧赶忙去开门,但这门却是无比厚实钢板做成的,外面已经被牢牢锁死,根本拉不开,他满脸懵逼:“点解啦?” 我双手一摊:“唔知啦!” 这事情实在太超出我们预料了。 小竹摸出手机,但翻了几下,说道:“糟糕!我们都还没有留小豪的电话!” 我摇了摇头:“留了也没有,我们没有开通漫游,再说这地下室也没任何信号。” 夏禧说道:“我们不会中矮子的计了吧?” 我想了一想,感觉可能性不大。 我们的对手是古瑞德和松井,如果中计,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黄彩头背叛了我们。 可这个推测其实并不存在。 一来,黄彩头是金总瓢把头介绍的,他完全没有任何背叛的动机。二来,如果黄彩头背叛,完全用不着费劲巴拉把我们转移来港市,他直接报告松井,松井在广市动手就可,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广市不方便,让阿兵带我们到公海干掉我们,比啥都省事。 我向夏禧解释道:“可能我们是走非正常渠道来的,不能住正规酒店,所以小豪才带我们来了这里。” 夏禧斜躺在床上:“但愿你说得对吧!” 我对小竹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别多想,先等一会儿吧。” 三人在房间里等了四五个小时。 门外依旧没任何动静。 彷佛这是一个被世界完全遗忘的角落。 我们从昨天晚上以来就没有吃东西了,饥肠辘辘,浑身腥臭,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又过了一两个小时。 夏禧实在无聊,在床上睡了一小会儿,没想到竟然被一只老鼠给咬醒了,这货勃然大怒,开始满屋子逮那只老鼠玩。 小竹要用刀片刺死那只老鼠,但夏禧拒绝了,说刺死可就不好玩了。 最后他还真逮到了那只老鼠。 这货拔了人家的牙,扯碎了床单布条,把它给悬空吊了起来,动不动就用手指弹它一下:“认识爷是谁不?还特么敢咬我!” 那老鼠被他弹的吱吱狂叫。 我们来到港市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多。 按照之前的计划。 港市老粮帮的朋友应该在天亮之前将古瑞德的详细信息告诉我们,我们白天才能根据信息采取行动,劫持古瑞德,并在晚上十点之前,赶到阿兵的船里,回到广市。 但折腾来去,现在已经是早上七点左右了。 我们几人却还被关在地下室,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现在我也不得不怀疑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可仔细复盘反推了好几遍,却硬是没找到任何漏洞。 小竹站在我身边,双腿并拢,身躯微屈,俏脸酡红,表情无比古怪。 我以为她生病了,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感觉到烫,便问她怎么了。 小竹声音若蚊子,回道:“哥,我尿急啦,快憋不住了。” 我:“……” 夏禧闻言,哈哈大笑:“你就在房间找个角落里解决呗!我们不嫌弃尿的味道,你一个索命门的辣妹子,难道还会不好意思不成?” 小竹俏脸更红了。 夏禧可能被关在这儿实在太无聊了,恶趣味上来,嘴里开始唱歌:“辣妹子拉,辣妹子拉,辣妹子拉尿不怕啦……” 随着夏禧的歌声,小竹身子弯曲的更厉害了,双手捂脸,一副再忍下去就要崩溃的情形。 我让夏禧别唱了。 可夏禧不听,反而换成了容易让人崩尿的口哨声。 忽然之间! 夏禧“噗通”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 小竹忍不了,出手了。 她气喘吁吁,抬起手,可能又想来敲晕我:“哥,要不你也忍一下……” 这是要干晕我们两个大男人,她再小解? 我吓得本能地退后了两步。 小竹急得一跺脚,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声带哭腔:“那你不许看!” 我只得背转身子,双手捂住耳朵。 正在此刻。 门突然被打开了! ------------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夏禧的决定 进来的是侏儒小豪。 小竹见门开了,简直开心疯了,不管不顾,若闪电一般窜了出去。 走廊的尽头有卫生间。 我们来的时候曾注意过。 小豪脸上毫无表情,指着晕在地上的夏禧:“他怎么了?” 我回道:“唱歌唱晕了。” 小豪又指着房间里面被吊着吱吱狂叫的老鼠:“它怎么了?” 我回道:“自己无聊上吊玩。” 小豪再指着刚才冲出房间小竹的奔逃方向:“她怎么了?” 我无语道:“你别老问我!你不应该为昨晚的事情解释一下吗?” 小豪闻言,皱眉反问道:“解释什么?” 我没好气地问道:“为什么锁了我们一晚上?” 小豪完全不当回事,回道:“黄彩头电话交待了,必须确保你们在港市的安全,我担心我离开之后,你们走来走去会被抓走、出车祸、掉坑里、迷路、马杀鸡被仙人跳……总之,但凡我不跟你们在一起,必须要把你们给关起来。” 就这?! 我无语到了极致。 小豪拿出了几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一位外国佬,四十左右的年纪,脸白无须,蓝眼睛,卷发,叼着一根雪茄,很有电影中华尔街资本大鳄的风范。 另外一张是酒店的照片,酒店的名字叫“维多利亚之夜”,建筑物倒不算高,只有五六层,给人一种老派豪华酒店的感觉。 还有一张是酒店内部一层的结构图,铅笔画成的,走廊、会议室、茶餐厅、健身房,画得还比较详细。 小豪讲话逻辑非常清楚。 “这人是你们要找的古瑞德,半年之前第一次来港市。这半年他基本在港市、内地、英地等飞来飞去。最近这个礼拜,他一直在港市没走,将维多利亚之夜酒店全给包了下来,每天在酒店的二楼,召集人员开会,参会人员基本都是外国人。” “古瑞德是一位典型工作狂,他会议时间从上午八点到十一点半,中午在茶餐厅吃饭,吃完饭在会议室休息一个小时。下午一点半到六点半继续开会,晚饭在茶餐厅吃。晚饭后,他会在二层健身房进行一小时锻炼,晚上九点四十,离开酒店,前往郊区一栋别墅休息。” “维多利亚之夜酒店的大门、后门,各有十几位保镖看守。他在开会期间,二层会议室的外面也有六七位保镖在看守,晚上他离开酒店,前后各有三辆车护送。他睡觉的别墅门口安保情况,也基本类似。我们能打听的情况,只有这么多了。” 情况已经弄得非常清楚了。 看来昨天老黄在广市打电话给小豪之后。 小豪已经开始找人进行全方位探听了。 老粮帮干这事确实江湖第一。 小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便回来了。 她拿着那些照片,秀眉紧蹙:“这等于无论白天、晚上,古瑞德一点独处的机会都没有?!” 从目前搜集的情况来看。 确实如此。 晚上动手的可能性可以直接排除在外。 暂且不说古瑞德离开酒店之时如此严密的安保,即便是给了我们动手空隙,我们时间上也来不及,因为他晚上离开酒店的时间是九点四十,而我们与阿兵约定的乘船时间为十点,仅仅二十分钟时间,不可能劫持成功并赶到海边。 要对古瑞德动手。 我们必须聚焦于白天。 可白天古瑞德不仅整天不出酒店,甚至开会、吃饭、午休、锻炼,全不离开酒店的第二层,简直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要说有那么一点空隙。 就是乘他上午进入酒店开会之前来动手干他。 我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了。 古瑞德八点准时在维多利亚之夜酒店开会,估计他此刻已经在会议室调试PPT了,完全没机会。 我非常失望。 来港市之前,我内心犹如一坛子熊熊燃烧的烈火。 可这一瞬间,却恍若被一泡尿给浇灭了。 我让小竹把夏禧给弄醒。 小竹一手指过去,夏禧嘴里惨呼一声,整个人从地上蹦了起来。 起来之后。 他立马想抬手扇小竹。 小竹下巴上扬,脖子一梗,无比傲娇地瞅着夏禧。 夏禧气得转手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我特么嘴贱,唱什么歌呢!” 我让小豪将情况再讲一遍给夏禧听。 小豪手指着那几张照片,将情况简明扼要地再说了一遍。 夏禧听完,愣住了。 半晌之后。 夏禧将手中的烟头掐灭,说道:“这种情况,今天肯定是没机会了,必须明天再想办法动手。” 我摇了摇头:“不行。第一,明天上午古瑞德不再开会,他的行程无法具体掌握,非常不利于行动,明天下午他会动身去广市,毫无疑问,他身边安保力量届时肯定几何级加强,动手更加困难。” “第二,阿兵已经说了,今晚十点是最近这些天巡逻唯一可以利用的空挡,如果我们今晚十点不走,肯定赶不回广市去赴松井的约,小笋丁必死无疑。” 我的潜台词是。 即便我们今天没成功,若晚上十点出海赶回去,明天在广市可以再想办法。 但如果我们今晚不走,先不管明天在港市对古瑞德动手的情况如何,由于我们这些天回不去,小笋丁死刑是逃不了了。 夏禧冷哼了一声,满脸洋溢着杀意:“你跟小竹回去,我留下来!” “不管我明天是否能成,你们在广市还有一次机会。” 我:“……” 夏禧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磨叽,就这么定了!” “老子尿急了,去拉泡尿!” 讲完之后。 他转身就走,嘴里还哼唱着“辣妹子拉”。 好像除了这个办法。 没有其它任何办法。 这些天以来。 夏禧从来没做过任何决定,一切全由我作主。 唯一一次决定,竟是留在港市,孤身行刺古瑞德。 可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他该死。 但应该死在我们手上,不应该死在古瑞德手上。 望着夏禧唱着歌前往卫生间的背影。 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迅速拿起了那张维多利亚之夜酒店二楼的结构图。 瞅了一会儿之后。 我问小豪:“二楼会议室有卫生间吗?” 小豪回道:“没有,走廊东侧有公共卫生间,分男女。” “卫生间的窗户大吗?” “……” “你说话啊!” “不知道啊!这个结构图是我收集清楚古瑞德的情况之后,让以前在维多利亚之夜工作过的员工顺手画出来的。我本来觉得这张二楼的图纸对你们其实可有可无,因为酒店的安保情况,你们根本进不去。现在你问我二楼卫生间的窗户多大,我怎么会知道?” “马上叫人在外面瞅一眼。” 小豪闻言,立马掏出手机,去外面打电话。 二十几分钟之后。 小豪下来了。 带来了一条令我万分欣喜的消息。 ------------ 第四百九十九章 兵不血刃 小豪对我们说道:“维多利亚之夜是英式的老酒店,窗户全是外推卡口状,比较大,可以钻一个人进去。” 我顿时大喜过望。 有了! 夏禧皱眉问道:“你到底啥意思?” 我解释道:“我们觉得古瑞德完全无懈可击的原因在于,他几乎二十四小时保镖不离身,完全没有任何个人独处的时间、空间,包括吃饭、睡觉,他的周围其实都布满了保镖。” “可我突然想到,小竹刚才憋不住小便,打算把我们打晕过去,在房间内独自解决。也就是说,人在大小便的时候,在时间、空间上一定是完全独处的。” “今天一整天,古瑞德都在二楼开会,但他总会有上卫生间的情况吧?!如果我们能溜进去,在卫生间把他给干了,则一切问题迎刃可解!” 夏禧和小竹听完,神情讶异无比。 小竹表情害羞,低声说道:“合着我一泡尿还憋出你一个计策来……” 我也管不了他们诧异了。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突破口。 我开始布置起任务来。 兵分两路。 第一路,我逮住机会,从卫生间那面的侧墙爬上去,通过窗户钻进维多利亚之夜酒店二楼的卫生间里面猫着,小竹在则在侧面墙的楼下接应。 第二路,夏禧、小豪带着一帮人在酒店正门外候着,听我的指令,一旦古瑞德进入了卫生间,我准备对他动手之时,他们在酒店的大门正面闹事闯关,吸引前后、门的一众保镖,乃至二楼保镖的注意力,乘此当口,我干晕古瑞德,带他从卫生间窗户出来。 我说道:“时机合适,带他出来。” “时机不合适,直接在里面做了他!” “如果配合的好,一切顺利,我们将兵不血刃解决这个问题。” 夏禧说道:“苏子,我觉得咱们角色还是换一下吧,哥们觉得当一名刺客更为合适。” 我不同意。 不是不放心夏禧。 而是打外围根本不刺激。 这个方案一出。 连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小豪也点头赞成:“这个方案好,不过我提一个改进建议。” 我问道:“什么建议?” 小豪说道:“你在卫生间一刀捅死古瑞德得了,还劫持个屁,画蛇添足!” 我:“……” 社会我豪哥,人狠话不多。 小竹回道:“我们必须拿他来救一个朋友,最后才能做掉他。” 小豪不置可否,问道:“你们需要多少人,要什么道具?” 我想了一想,把能想到的东西全都告诉了他。 小豪点了点头:“我去准备!” 讲完之后。 他转身出门。 小竹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拽住了门把手。 与此同时。 小豪的手正准备从外面反锁门。 这两个家伙同时开口质问对方:“你干什么?!” 小豪翻了翻白眼:“黄彩头电话交待了,必须确保你们在港市的安全,我担心我离开之后,你们走来走去会被抓走、出车祸、掉坑里、迷路、马杀鸡被仙人跳……” 小竹手死死地抓住门把手,忙不迭地说道:“我们不马杀鸡,不仙人跳!” 夏禧在旁边哈哈一笑,嘟囔道:“你这小娘们,知道马杀鸡和仙人跳啥意思不……” 小竹瞪了他一眼。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吭声了。 小豪也拉不过小竹,只得放手了,他对我们交待道:“那你们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离开这里!” 我们立即点头答应。 三个小时之后。 小豪再次来了,告诉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还特地带来了吃的东西,还有用来化妆的工具。 我们三人自昨晚开始米水未进,全都饿得不行,吃了一个大饱。 饭后。 小竹给我们化妆。 化好妆之后。 我们在小豪的带领之下,总算离开这个环境无比糟糕的地下室。 上面已经有几辆车在等了。 我看了一看时间。 竟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时间非常紧迫。 我们乘车,往维多利亚之夜酒店赶去。 维多利亚之夜酒店在西营盘附近。 西营盘这个地方属于港市比较早开发的热闹街区,所以建筑物比较老旧,房子之间的密度相对较大,高度不高。 这倒给我们行动提供了较大方便。 还没到维多利亚之夜酒店门口,我们就将车给停了下来。 我和小竹穿着市政工人的服装、帽子,手中各拎着一个大桶,一个桶里面装着清洗电线杆小广告的清洗胶,另一个桶里装着补墙的清漆。 我背上还有一个可以伸缩的铝合金小楼梯。 小豪这次带了十来个人,有几人是老粮帮的,有几人是铜.锣湾的混混,他们全是建筑工人装扮,统一窝在车上。 他们现在暂时无事。 必须等我们召唤才能行动。 我和小竹也不没有任何避讳,大刺刺地走到维多利亚之夜酒店门口,发现大厅里面坐着十几位穿黑西装的人,他们全在看电视,一个个正襟危坐、表情冷酷。 这画风比较怪异。 主要在于,平时这种集体坐着看电视的情形,一般都存在于小巷子里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按摩店,里面全是花姿招展的姑娘。 冷不丁变成了西装男。 走错了片场的感觉 我们刷了几根电线杆上的小广告。 小竹竟然还被旁边店里一位大妈叫去给她店墙外的掉粉起霉之处刷了几遍清漆,可把这丫头累了够呛。 我们慢慢挪到了维多利亚之夜酒店卫生间那面外墙。 这面外墙与隔壁那栋楼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宽,互相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巷子。 我向小竹打了一个手势。 小竹立马警惕地盯着外面,然后假装给墙刷清漆,身子挡在巷子口。 我迅速放下铝合金伸缩梯子。 几乎若猿猴一般。 快速上了二楼。 轻轻地推开窗户。 整个人钻了进去。 可人刚一进去,却傻了眼。 一位保镖正在拉尿。 他转头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两人四目。 深情相对。 ------------ 第五百章 请你看一个魔术 在那一瞬间。 我整个人像遭了雷劈一般。 傻在了窗子上。 我的第一反应是对他非常无辜地笑了一笑,低声说道:“雷猴哇!” 手中拿起刷墙工具,胡乱刷了一下边上的墙。 但这个保镖非常没礼貌,他迅疾从衣兜里面掏出了枪对准我。 一霎那之间。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从窗户一跃而下,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与此同时。 一把墙刷直接捅在了他嘴里,一手猛地磕开他手中的枪。 当务之急。 我要先确保他不能发出声音! 我没动手打他,一手死卡他的头,一手将刷子死命地捅他的嘴。 这个保镖嘴里呜呜呜的,但他身手非常好,在刚才猝不及防倒下之后,此刻反应过来,一个转身,反而将我死死地压在身下,乘我捅刷子不能动手,他抡起手就朝我的脖子掐来,我无比凶狠一记撩阴踢上去,这保镖抱住裆部开始蜷缩。 机不可失! 我一掌切在他的颈脖子上。 这货立马晕了过去。 我大松了一口气,捡起了枪,将他给拖进了卫生间的隔间,反锁了隔间门。 我心砰砰直跳。 暂时的危机虽然解决了,但大危险还在后面。 根据小豪之前所掌握的消息,这层二楼会议室外走廊上有六七位保镖在给古瑞德等人站岗。 这个保镖刚才进卫生间来上厕所,如果他超过十几二十分钟还不出去,必然会引起他走廊上的同伴怀疑,一旦他们来卫生间寻找他,可就彻底完蛋了。 我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我直接爬窗户走人,通知大家取消计划。 这种方式最为安全,绝不会出任何事,但之前我们制定的所有计划可就彻底泡汤了。 第二,现在马上通知夏禧等人,让他们立即朝维多利亚之夜酒店正大门发起进攻,引起众保镖的注意,最好能吸引在二楼会议室走廊外的保镖下一楼去,我再从卫生间杀出,单枪匹马冲进会议室,干了古瑞德。 这种方式比较冒险,但如果单纯为了杀古瑞德,估计有五五开的把握,想要劫持他出来,可能性几乎为零。古瑞德死了之后,我就没法用他将小笋丁给救出来。 那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 我内心无比煎熬。 最终我还是决定选择第二种方案。 先杀古瑞德。 小笋丁再想其它办法去救。 我心中一声长叹。 人算不如天算! 君子因时因势而为! 我正准备拿出手机给夏禧发信息,门外突然传来了找人的声音,粤语,翻译过来是:“阿宏,你怎么还不出来,你下面那玩意儿掉蹲坑了?” 紧接着。 两位保镖进来了。 他们一边在小便池里拉尿,一边转头瞅着我这个反锁门的隔间,嘴里嘲笑着阿宏。 我只得发出肚子疼得难受,不断呻.吟的声音。 他们听了,哈哈大笑。 有一个货还过来推门,说要拍两张阿宏拉屎的丑照,发给小美,让她彻底不跟他好之类。 这特么隔间门是那种反拴式的,本来上面得小螺丝就已经有一些脱落,我真怕他把门不小心给推开,只得一边死死地顶住门,一边假装用肚子痛得近乎扭曲的声音哀求:“莫……搞我啦……” 万幸的是。 他们闹了一阵之后就出去了。 我已经等不到古瑞德来上厕所了。 刚才那一下差点把我的尿都给吓出来。 我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做稳妥一下,检查了一下手中抢的弹匣,尔后开始剥这位叫阿宏保镖身上的服装,打算给自己穿上,等下冲进会议室乱战之时,会比较方便一些。 可刚解开了两颗扣子,卫生间竟然又进来人了! 我透过隔间门板的缝隙往外看去。 兴奋的差点尖叫起来。 当真是天助我也! 古瑞德竟然进来了! 他开了一天会,神情似乎非常疲倦,先是在旁边的洗手池里洗了一把脸,然后,他进我隔壁的隔间。 我内心不断狂跳,立马给夏禧发出了信息:“速攻!” 夏禧他们扮的是讨薪的农民工。 在二楼开会的人都是老板。 下面那些保镖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位老板欠了钱,肯定会出手阻拦,夏禧等人则拿着钢棍动手狠干。 按我们之前估计,这些保镖对付讨薪的农民工不大可能会用枪,但酒店前面保镖遭到夏禧等人忽然之间无比强悍的攻击,在倒下四五位人之后,酒店的后方,包括二楼的保镖,肯定会下去帮助制服夏禧等人,这个时候,夏禧等人迅速撤退。 而我,则需要在此期间完成带古瑞德从窗户下去的任务。 信息发出之后,才两分钟不到,楼下突然传来巨大的嘈杂声。 我听到二楼脚步快速响动。 有保镖用粤语在喊道:“下面出大事了,快去帮忙!” 而正在隔壁隔间上厕所的古瑞德显然听到了动静。 估计这货屎都没有拉完,就准备出去查看情况。 因为我听到他用水冲蹲坑的声音。 我迅速打开了隔间门。 与此同时。 我见到隔壁隔间门也打开了。 古瑞德打量了我一眼,神情诧异万分,用蹩脚的汉语问道:“我们没请市政服务……你从哪里来的?” 我指了一指窗户:“那里来的。” 古瑞德闻言,看了看窗户,眉头紧皱,大概以为我是神经病,准备出去叫人进来盘问我。 我则拍了拍他的肩膀:“古瑞德先生,请你看一个魔术!” 古瑞德问道:“什么魔术?” 我指着隔间里面晕倒的保镖:“大变活人!” 古瑞德这才看见浑身是血的保镖,脸色大惊,转身就跑。 可我已经一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往回猛地一扯,再将他的头朝墙上无比凶狠地一撞。 这货顿时起飞。 头狠狠地撞墙,嘴里闷哼一声,额头溢血,身躯瘫软在地。 我心中极度兴奋,立马将他给扯了起来,往窗户外面塞。 这老外体重将近两百来斤。 我将他举起来塞进窗户,可算费了老劲。 外面也用不着人接。 二楼下去也摔不死,顶多就是骨折而已。 我直接将人给扔了出去。 “古瑞德先生!古德德先生!” 外面的脚步声无比嘈杂。 不少人朝卫生间狂奔而来。 我心中骂了一句见鬼,迅速退后两步,往前冲,脚踏墙,双手一抓窗框,整个人翻了上去。 就在此刻。 五六位保镖已经进来了! ------------ 第五百零一章 否泰互换 这些人完全不讲武德,直接动起了武器,冲我打来。 我都快要吓毛了,脚站窗框不稳,径直摔了下去。 幸好这只是二楼。 我摔下去之后也没受任何伤。 小竹见状,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我根本来不及向她解释,大喊道:“跑!” 讲完之后。 我和小竹一人拽一条胳膊,扯起死猪一般的古瑞德,往巷子外面疯奔。 后面有一位保镖已经率先跳下来了。 小竹抬脚猛地踹翻了那桶清漆。 那玩意儿比较滑腻。 最先冲下来那位保镖猝不及防,当场脚下拌蒜,摔趴在了地上。 我们往街道外面狂冲。 街道上不少人见我们两人拖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外国佬出来,嘴里尖叫连连,纷纷躲避。 后面有四五位保镖追来了。 西营盘的好处就是老旧房屋比较多,里面的各种巷子四通八达。 我和小竹完全不顾方向,在巷子里面疯狂地逃奔。 现在回忆起我们那天逃跑的场景,像极了成龙拍的武打电影,巷子里面的铁架子、桶、挂着的卤肉、鸡鸭棚……全成了我和小竹手中用来攻击或阻挡他们追击的武器。 在历经将近一个小时的疯狂逃窜之后。 我们总算将他们给彻底甩脱了。 我和小竹两人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站了一会儿,两人都坚持不住了,瘫软在了地上,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正笑着呢。 小竹突然说道:“哥,他已经醒了……” 古瑞德满脸懵逼又异常恼怒地注视我们,张口说道:“朋友……” 我立马一拳过去,将他给干晕了,转头对小竹说道:“走!找夏禧汇合去!” 两人继续拖着晕了的古瑞德,穿过小巷子,往前面走去。 两千年左右的港市,居民对这种街头斗殴的情况好像见怪不怪,我们走出主街道之后,立马有计程车过来了,问我们去哪儿。 我们直接去了之前的落脚之处。 到了地下室。 小豪和夏禧两人已经在等我们了。 夏禧先翻了一翻古瑞德的眼皮,尔后笑嘻嘻地问我们情况。 我简单地说了一下。 夏禧笑道:“开窗就见到拉尿的保镖,你的运气霉成渣。不过后来闯进来古瑞德,你运气又好的爆。《易经》里泰卦和否卦为先后卦,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否极泰来?哈哈哈!” 小豪闻言,小脸不屑地反驳道:“《易经》中泰卦在排序第十一卦、否卦排序第十二卦,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否极泰来,而是泰极否来!” 夏禧闻言,眉头紧皱,神情非常无语。 我没搭这个话题,问他们正面攻击之时有没有人受伤。 夏禧告诉我,他们当时接到了我发出的信息之后,嘴里大喊着“还工钱”,手中拎着钢棍,冲进去对准那些正看电视的保镖就一顿狂揍,这些保镖连反应都来不及,等后门、楼上的保镖过来之后,他们立马撒豆成兵,四散跑了,只有少数人受了点皮外伤。 我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小豪已经提前给我们备好了饭菜,放在了铝皮桌子上。 我们狼吞虎咽地扒了几口饭,稍微休息了一下,用麻布袋装着晕着的古瑞德,出了地下室,直接去海边。 小豪开车带我们。 他是侏儒。 站着开车。 非常奇特。 港市的夜色非常美。 我们打开窗户,让晚风吹进来,微风抚动着我们的头发,感觉身上的担子一下全卸下来了,心情变得非常愉悦。 这次奇袭港市。 我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地方,就匆匆离开。 小竹似乎也有一些遗憾,说道:“哥,下次没事的时候,你带我逛一逛好吗?” 我点了点头:“好!” …… 众人来到海边。 天已经彻底黑了。 小豪带着我们往沙滩的深处走,穿过了一片沙林,在一处乱石旁边坐了下来。 时间还没到十点。 尚未到与阿兵约定的交接时候。 大家坐在地上等着。 左右无事,夏禧转头逗小豪:“小豪,你有没有兴趣到内地发展?” 小豪闻言,神情非常无语,回道:“你觉得内地比港市好?” 夏禧说道:“现在自然比不上,但过一些年,内地绝对是炸裂一般的存在。” 小豪压根不信。 夏禧又对小豪说了一堆内地未来的发展造富风口。 当时我不以为意。 甚至他嘴里有一些名词,我以前根本没听过。 后来才知道夏禧的判断几乎完全正确。 因为我清晰记得他当时讲到了房产、电子商务、智能交互、基因医疗…… 小豪听了不大耐烦,看了看表,说道:“十点了,我带你们去交接。” 讲完之后。 小豪从地上起身,带着我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开始对着一片沙棘林学狗叫。 对面传来狗叫回应声。 阿兵夫妻很快从沙棘林中出来了。 “快走!据说港署突然改变了巡逻计划!” 我们一听,只得匆匆和小豪作别,快速上了船。 阿兵还想让我们藏身鱼缸。 我们实在受不了味道,不愿意再藏,只把古瑞德给丢进一个鱼缸,催促阿兵直接开船走。 阿兵满脸无奈,只得让我们进了船舱,发动了马达,突突突往回走去。 船头犁起海浪。 海风阵阵袭来。 有一些发冷。 夏禧闲得有些无聊,钻出船舱,看了一看,回来之后说道:“夜黑风高、凉风刺骨,我的感觉不是特别好。” 我问道:“怎么不是特别好?” 夏禧回道:“刚才我解说《易经》否极泰来之事,如果小豪没吭声,按照好事说不破的原则,咱们这一路会顺顺利利的。但这家伙竟然接茬说应该叫泰极否来,硬生生把我的话给反转过来了,在玄学上这其实属于变爻的一种,我感觉这次回去的路上会出幺蛾子。” 小竹听了,噗呲一笑:“夏哥,你这么迷信吗?” 我也挺无语的。 寻思如果他跟倪四爷在一起,这两个神经病一定能彻夜畅谈。 忽然之间! 船竟然停了。 阿兵快速跑到船舱里来,神情着急万分:“前方有巡逻船!你们赶紧藏鱼缸里面去!” 我们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否泰互换?! ------------ 第五百零二章 友谊之光 我们几人迅速跑到了船舱外面。 往远处一看。 发现三艘海上巡逻船正从三个不同方向朝我们包夹而来。 由于他们船上的海上照明灯比较亮,我们能清楚地看到上面巡逻旗帜,警报已经拉响,对面船上也已经用粤语在向我们喊话。 阿兵夫妻脸色蜡白。 我急问道:“平常遇见这样的情况你们会怎么做?!” 阿兵一边把着船舵,一边颤声回道:“什么也不做啊!你们人躲进鱼缸啊,能不被发现就不被发现喽。” 我问道:“如果被发现呢?” 阿兵回道:“被发现?!那大家就一起去牢里唱《友谊之光》啦!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 我无语了。 脑中疾速地想办法。 夏禧一咬牙:“唱你妹啊!你下来!” 这货一把将阿兵从舵手位置上扒拉下来,并转头急问我:“你在卫生间夺下来的武器呢?!” 我不知道夏禧要干什么,把枪给了他。 夏禧开了一下弹匣,嘴里骂了一声:“你们都回去坐好,看我的!” 话音刚落。 这货立马将我们这艘船的导航灯给关了,船上瞬间乌漆嘛黑一片。 还没待我们问情况。 夏禧突然加大了马力,整艘船如同一匹脱缰了的野马,疯了一样朝正前方那艘港市巡逻船撞去。 这简直是不要命的玩法! 一旦相撞。 两船全要翻。 大家都得死在海里。 事已至此。 阻止夏禧已经没有作用了。 我只得对已经吓傻了的阿兵夫妻大声喝道:“进船舱!” 几人只得急速进了船舱。 夏禧这货却完全不依不饶,竟然拿着武器开始不断地往天空中扣动。 我们万万没想到,夏禧敢竟然会采取这种方式来对抗。 虽然他对着天空打。 但对方完全可以对着我们真干。 这简直是找死! 一瞬间。 对面那艘巡逻船立马紧急偏离了方向,避免与我们这艘船相撞,但与此同时,对面的高音喇叭开始用粤语发出无比严厉的警告,意思让我们速度停下,否则他们将采取一切可行手段。 夏禧哈哈一笑:“我可不爱唱《友谊之光》!” 马力再次加大,哗啦啦往前开去。 耳听到武器的响动之声传来。 对面恼火了,开始动手了。 但夏禧整个人屹立在船头,压根不惧,手掌握的船舵,疯了一样往前面狂飙。 如此一来。 由于对方为了躲避疯了的我们,偏离了航向,要追我们必须要调转船头,他们的速度也因此慢了下来。 我们的船依然没开灯,以峰值马力狂飙,很快就摆脱了他们,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半个小时之后。 身后已经彻底没有声音了。 而且。 现在船的位置好像已经来到了广市管辖的区域。 来到广市我们就不怕了。 因为我们有身份证! 夏禧长舒了一口气,将船给停了下来。 我转头一瞅,发现阿兵夫妻脸色蜡白,神情无比惊恐。 尤其是阿兵,裤裆尿了一片。 夏禧甩了甩头发,吹了一吹枪口,又掏出了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两口,嘴角微微一翘:“哥们这一波操作,是不是帅翻了天际?!” 合该他装逼。 这次向死而生,确实被他玩成功了。 我没吭声。 好一会儿之后。 阿兵才颤颤巍巍地爬到了驾驶舱,重新掌舵开船。 一路再无事。 我们安全上了岸。 岸边有阿兵打鱼的小木屋,里面还挺宽敞的,本来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我们想在他的小木屋里面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走。 但阿兵却不愿意,让我们赶紧回去。 我们问他为啥。 阿兵说他已经安全送了我们一个来回,算完成任务了,剩下 的事跟他没任何关系。 讲完他就把门给关了。 大概率是因为夏禧刚才那帅气的闯关举动把阿兵给吓坏了。 我们只得扛着古瑞德往城里走。 到了大街上,打了一辆车,开往城区,在不夜城买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总共开了四间房间。 专门给古瑞德开了一间。 为了避免他醒来逃跑。 我们将他的手腕、脚腕全部给掰脱臼,然后嘴巴也给他封上了胶布。 几天以来。 总算是有机会洗澡了。 我泡在浴缸里面,恍若隔世,完全不敢相信,一天一夜的时间,我们竟然千里奔袭,逮到了这次国内古董危机的头头古瑞德。 我相信。 松井那边肯定已经知道了消息。 估计他们彻底疯了,现在正在港市、广市两地疯狂寻找我们。 理论上来讲,松井应该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但我的手机故意关机了。 现在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我的手上,根本不急于一时。 迷迷糊糊之中。 我泡着澡竟然睡着了。 翌日起来。 把古瑞德给拖到了我房间。 小竹把他给弄醒,撕了他嘴上的胶带。 古瑞德醒来之后,简直要疯了:“我要报警,我要申请涉外保护……你们到底是谁?” 夏禧闻言,冲他脸上喷了一口烟,问道:“古瑞德先生,你是否知道老司理?” 古瑞德闻言,顿时愣住了。 夏禧冷笑一声,解释道:“临死之前,让你死个明白。老司理前段时间曾派人与你谈判,想与你合作,共同瓜分华夏古董市场的蛋糕。他这一招叫附骨之蛆,先依附借力于你,毫不费力搞定国内古董市场,再反过来一举将你们吞噬。” “你非常聪明,一眼看了诡计,所以你非常坚决地拒绝了他,并且羞辱了谈判代表一顿。老司理非常生气,派了我们几个来这里,一来捣毁你们精心设计的文博会,二来把你给逮住并杀了。这两个目标,我们都已经完全实现。” “之所以你到现在还没死,完全是因为我们有一位朋友在你的下属松井手里。现在你要做的事是,打电话给松井,让他赶紧将我们朋友放了,等我们确认这位朋友安全之后,我们会替你考虑一个比较轻松的死法。不知道我的表述是否足够清楚?” 古瑞德听完,腮帮子紧咬,大骂道:“非常清楚!但你们在做梦!” 夏禧脸色顿时一变。 一手猛地捂住了古瑞德的嘴巴。 一手亮出一把匕首。 “呼啦”一下。 鲜血飙出。 古瑞德一根手指被他给割了下来! ------------ 第五百零三章 斗海公 古瑞德嘴里一声惨呼,疼得差点晕厥,身躯在不断扭动挣扎。 夏禧一把拎起古瑞德的衣领子,恶狠狠地问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古瑞德压根回答不了任何问题,双眼翻白,牙齿都要咬断了。 夏禧一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大腿上,大吼道:“老子是不是在做梦?!说话!” 古瑞德已经疼晕了过去。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 古瑞德伤口上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流。 这样下去古瑞德要死。 小竹赶紧过去给古瑞德包扎伤口止血。 夏禧脸色无比阴沉,坐在沙发抽烟,一言不发。 等小竹包扎完伤口。 夏禧冷冷说道:“小竹,麻烦把他给弄醒。” 小竹转头看了看我。 我点了点头。 小竹过去,猛点古瑞德身后的穴位,古瑞德一下醒过来了。 这家伙本来一对蓝眼睛,但此刻已经涨满了血丝,那种完全是仇恨的血丝,如同红眼恶鬼一样,死死地盯着夏禧,身躯在不断地打抖。 夏禧探过身去,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匕首,阴冷无比地说道:“手机还是匕首,你自己选择!” 古瑞德嘴里喘着大粗气,胸脯上下起伏,死盯着夏禧,没动。 夏禧眼睛一闭,一匕首过去,他的肩膀又被狠插了一刀。 古瑞德这次没晕,但已经疼得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夏禧将刀给拔了出来,用手指抹了抹刀口的血,放到舌头里舔了一下:“再选!” 半晌之后。 古瑞德伸出了手,颤颤巍巍地拿过了夏禧手中的手机。 手机上的电话号码。 夏禧已经提前摁好了。 松井的号码。 只要古瑞德将电话打出去,命令松井放了小笋丁,我相信松井一定会放,因为古瑞德的命,和小笋丁的命,价值完全不一样。 一坨金子与一块猪肉。 完全不是等价的东西。 夏禧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心中起了狠,动手让古瑞德承受不了身体的伤痛,迫使他命令松井放人。 古瑞德心里肯定也明白,一旦他让松井放了人,自己的小命就彻底不保了。 可关键是他现在根本承受不住夏禧的狂轰滥炸。 这也是为什么以前很多受刑之人,明知道自己将秘密说出去之后,没了任何利用价值,必然会死,若不说出去还有可能继续活下来,但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出去。 因为他们根本承受不了痛苦。 当痛苦达到了极限的时候,人的本心其实就是两点,第一希望有片刻的舒适,第二希望尽快脱离苦海,哪怕尽早去死。 这两点一结合。 逼供成了古代刑罚家们乐此不疲之事。 古瑞德拨通了电话。 电话嘟嘟响动几声之后。 松井接电话了:“摩西摩西。” 古瑞德嘴里无比艰难地吐字:“我是……古瑞德,被逮住当了人质……你应该知道,怎么最大效益化地处理你手中的人质……” 电话“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通话中断。 我心中大为震惊。 他没叫松井放小笋丁! 只是简单直白地告诉松井自己被逮了的事实,而后一句话,明显是吩咐松井要以手中的人质来换取他的性命,取得效益的最大化! 不愧是敢于勇挑华夏整个古玩圈的孤勇者! 这是我见过最硬刚的老外! 夏禧勃然大怒,全身杀意腾腾,手猛地探出,死死地掐住古瑞德的脖子。 我甚至听到了古瑞德喉结在格格响动的声音。 我一把抓住了夏禧的手,反手将他给推开,冲夏禧吼道:“够了!” 夏禧像已经是爆起来的火药桶,反抓我的衣领:“他不听话!老子要继续威胁他!” 我猛地扣开他的手,将夏禧反摁在沙发上,喝道:“你这是威胁?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杀心,你内心根本不想救人,你现在只想杀了他!” 夏禧彻底爆发了,咬牙说道:“对!老子就想弄死他!” “你不是想见老司理吗?!弄死他就完成了任务,你就能见到老司理!” “见到了他,这个局就结束了!大家就彻底解脱了!” 他整个人像疯了一般。 我从来没见夏禧呈现过这种情绪。 在魔都之时。 我废了他所有的局,还当面揭穿了他,他也没有呈现出今天这样的情绪。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像自从我们劫持古瑞德成功,从港市乘船返回之时起,夏禧的情绪一直不大对劲。 我死死盯着近乎歇斯底里的夏禧。 一会儿之后。 我对他冷冷地说道:“夏禧,局什么时候结束,你说了不算,老司理说了也不算,我说了算!你可以参与过程,但别想左右结局!” 夏禧似乎被我一眼窥破了心思,长呼了一口气,开始冲我冷笑。 他越是这样。 我越不能随夏禧的性子来走。 随着他性子来走,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问题,可能后面我根本无法掌控。 我放开了他。 让小竹再次给古瑞德包扎。 尔后。 我捡起了地上的电话,重新给松井打了过去。 “古瑞德先生,古瑞德先生……”松井的音调在电话那头无比急促。 我说道:“松井先生,古瑞德先生在我手中。” “今天我们不闲聊,各有人质在手,诚意交易,方案你可以提。” 松井听到我声音之后,似乎气得够呛,大骂道:“无耻之徒!” 他还好意思骂我无耻? 我说道:“给了你机会,你没提解决方案,现在机会没了。那我就直接定了,咱们按照斗海公的规矩来。明天晚上十点整,在著名的松焦石附近海域,我希望能见到你们。” “松焦石附近海域是公海,为了避免咱们见面之时起冲突伤到人质,我们在见到对方,互相之间距离一百米左右,各放一艘气垫船下海,将人质放在气垫船上。先任由气垫船漂,漂十分钟之后,各自前往气垫船捞自己的人。” “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愿来就来,不愿来的话,我拿古瑞德沉公海!” 讲完之后。 我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 第五百零四章 躁狂症患者 斗海公是以前渔村之间一个解决纷争的规矩。 两个渔村之间,如果发生了捕捞区域的纠纷,双方会派出几位渔民代表,渔民代表会拿着自己村里的龙头(放在族厅里的鱼骨头制成的龙头,一般用来正月十五舞龙灯,属于一个村尊严的象征),到约定海域见面。 双方见面,互相之间隔一段距离,不直接接触。 尔后。 各自拿一木盆放水面上,再将村里的龙头放在木盆上。 双方任由木盆带着龙头在水里漂。 一般让木盆漂上一柱香时间。 一柱香时间一到。 双手开始凶猛地划船,去抢对方木盆里的龙头。 先抢到对方龙头的村庄为赢。 那么。 接下来的一整年,这片争议捕捞区域的捕捞权,就要给赢了村庄,不能有异议。 想抢回捕捞权? 明年继续采取这种方式来斗海公。 这种办法既能避免一见面双方直接斗殴伤人,又能较量出高下,还能解决问题,其实属比较文明争议解决方式。 小竹秀眉紧蹙:“哥,松井真的会来么?” 我回道:“他肯定会来。” 夏禧嘴角泛起了冷笑:“苏子,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江湖没有温良恭俭让!” “你用这种文明的方式跟不文明的人玩,别说我们的本钱本来就不够,就算是够,我怕你善良的心也会成玻璃碎片!” 我懒得理会他,转头对小竹说道:“我出去办一点事,你看好这个躁狂症患者,别让他再动古瑞德。” 讲完之后。 我直接出了门。 打了一辆车,去找老黄。 在一处喝功夫茶的地方,见到了老黄。 老黄笑眯眯地问我:“苏先生,这次我安排的人,办事能力可还过得去?” 我由衷表示感谢,对阿兵夫妻以及小豪的表现赞不绝口。 末了。 我说道:“我还有一点事,想请黄彩头帮忙。” 老黄说道:“别说请!你是总瓢把头的朋友,尽管吩咐!” 我说道:“我需要一艘动力非常好的船,外加一个气垫船,明天我想去一趟松焦石海域。” 老黄回道:“这事情好办,需不需要派驾驶员?” 我想了一想,夏禧的驾船技术堪称一流,根本不需要另外派,便回道:“不用。不过还有一件比较麻烦的东西,需要你帮忙准备一下。” 老黄反问道:“什么东西?” 我附在老黄的耳朵边讲了一下。 老黄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我问道:“是不是办不到?” 老黄喝了一口茶:“能办到,但有一些困难!不过,这事情一旦出了就是大事,苏先生可千万得谨慎。” 我回道:“我考虑清楚了,所以特意选择了公海。” 尔后。 我将那枚高古玉含蝉给了老黄:“黄哥作为朋友不差事,苏尘也从不差事!” “这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改天老哥拿去卖了,给广市老粮帮的兄弟饮茶。” 高古玉含蝉是老司理给夏禧拿来开路做局的玩意儿,前面用来引诱了一次伍加金,后来我们逮到伍加金之后又夺了回来。 在去港市之前。 我曾将在梅州掠夺的十二件重宝以及斩龙金锏交给老黄保管,当时夏禧将这玉蝉也让我一并转交给老黄保管,我觉得东西小,没给老黄,一直随身携带着。 反正这不是我的东西。 送给老黄我一点也不心疼。 更关键是,我担心到时夏禧会向我要,我到底是还不是不还? 老司理的东西,还了我不舒服,不还夏禧不舒服。 干脆送人拉倒! 老黄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捏工夫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高古玉含蝉,问道:“汉八刀葬玉蝉?” “汉八刀”是玉雕当中一种非常独特的技法,流行于秦,成熟于汉,主要体现在玉葬品上。对玉的雕刻,一般下八刀,多一刀不动,讲究化繁琐为古朴、变驳杂为简约,形成了雄浑博大、自然豪放、简朴遒劲的艺术风格。 老黄嘴里能说出汉八刀,让我颇感意外。 我笑着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没想到老哥也是行家。这玩意儿可是汉昭帝随身的东西,找个靠谱的铺子给收了,能弄个好价钱。” 老黄虽然喝的是茶,但此刻脸色像醉酒一样潮红一片,问道:“兄弟,透个底数。” 我回道:“近八位。” “哐当”一声。 老黄手中的茶杯掉在了茶几上。 我将高古玉含蝉塞在他手中:“老哥慢慢把玩。” 老黄颤抖着手,用手帕里三层外三层将玉给包裹起来,塞进了贴身衣物里面,倒了一杯茶,满口饮尽,对我说道:“苏兄弟大气!你交办的事我绝对办好!今后但凡有用得着老黄的地方,你不用给总瓢把头打电话,直接打给我,就算看得起老黄!” 之前他当我提出的要求是上级派下来的任务。 现在讲这话。 证明已经完全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我向老黄讨要一些上好的江湖金创药。 老黄带我去了一家老中医家中取了。 我与老黄作别,带着药回了酒店。 有小竹在看着。 夏禧不敢对古瑞德造次。 我将金创药给了小竹,让她给古瑞德换上。 抽完了一支烟。 我将烟头掐灭,对夏禧说:“明晚你来开船,去松焦石海域,一切听我的指挥。” 夏禧没吭声。 他今天这么躁狂,肯定是有原因的,但具体是哪个点引爆的,我并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 广市的事情解决之后,我和老司理要见面,与夏禧的恩怨要解决。 一切或许即将结束。 一切或许重新开始。 当天晚上。 我让小竹去外面饭店打包了好几个菜,买了几瓶茅台酒。 气氛有一些凝重。 不是为了明天即将到来的战斗。 而为了后天即将到来的分别。 小竹给一人倒了一杯酒。 夏禧却又拿了两个杯子,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让小竹倒满。 见自己面前三杯酒全倒满了,这货朗声说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敢情这货念的是三国青梅煮酒论英雄桥段里面曹操的台词(曹操说完这话,刘备反问,谁能当之?曹操指了指刘备,又指了指自己,讲了一句差点把刘备吓尿的话,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我问道:“脑膜炎又开始发作了?”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筷子一甩,猛地端起酒杯,三杯酒咔咔咔喝完,一抹嘴巴:“你可真没劲!哥们本来跟你整一点英雄对酌时的悲凉情绪,你特么硬是把节奏往本山大叔那个调子上带!干!” 小竹闻言,“噗呲”一下笑了,端起酒杯:“夏哥,我哥本来就不大爱喝酒,更没什么酒桌上的情调,我来敬你一杯啊。” ------------ 第五百零五章 三不渣男 夏禧狠狠地嚼了几口花生米,不再理会我,主动跟小竹喝起了酒。 “小竹,苏子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啊?” “不开钱。” “苏子给你多少股公司的股份,或者说他收十件宝贝会给你一两件什么的吧?” “也没有啊。” “那他对你的未来有没有什么许诺?” “哥从来没说过这个。” 夏禧听完,满脸无语,咪了一口酒,说道:“日常无收益、价值不捆绑、未来没期盼,你知道这操作叫什么不?” 小竹闪着大眼睛,神情无比好奇地问道:“叫什么?” 夏禧一拍大腿:“这叫不付出、不拒绝、不承诺,典型的三不渣男作风!蠢丫头,他正在白嫖你知道不?!” 小竹俏脸腾地一下红了,忙不迭地罢手:“不不不!哥没有嫖……不是,哎呀,你说的这个字眼真的太恶心了!” 我不知道夏禧到底想搞什么鬼,一个人安静地吃着菜,喝着酒,看他继续表演。 夏禧仍然没有管我,对小竹说道:“小竹啊,夏哥今天喝了一点酒,跟你说一点掏心窝子的话行不?” 小竹脸上的红晕未散:“夏哥你说。” 夏禧说道:“你天天跟着这个货出生入死的,要说钱,你没赚到鸡毛钱。要说情,人家心里一直稀罕陆大小姐。要说未来,连许你一个目标都没有。大好青春跟烂人,你自己不觉得亏得慌,我都替你觉得憋屈啊!” 小竹:“……” 夏禧打了一个酒嗝:“我跟你说大妹子!你还不如跟着你夏哥!要啥薪酬条件,你尽管开口,到时哥再给你物色一位各方面都比那货强百倍的男孩,另外我还可以申请一个城市的基站,专门交给你来打理……” 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 喝了一点马尿,竟然想当我的面挖墙脚。 小竹白了他一眼:“没兴趣!” 夏禧闻言,满脸纠结说道:“你怎么能没兴趣呢?夏哥可是爱才之人,就刚才给你开出的条件,别人奋斗十辈子都不一定能取得这成就!” 小竹嘟着嘴:“没兴趣!” 夏禧说道:“你知道吧,在咱们集团,我几十年的奋斗也就争取了拿一双筷子跟老司理同桌吃饭的机会,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一去就有这待遇。” 小竹挠了挠头。 随后。 她用两根手指将一双筷子夹在手指中间,美眸闭起,嘴里念叨道:“嗡玛尼贝美哄!” “啪嗒”一下。 两根筷子拦腰而断。 小竹转头向夏禧挑衅似的眨了一下眼,一字一句,轻声说道:“没—兴—趣。” 夏禧瞅着断裂的筷子,傻了眼,抽了一抽鼻子,将含在嘴里的猪头肉给嚼了,吮了两下手指,说道:“那什么……刚才我醉糊涂了,话有点多,至于说了啥,酒话都不作数!你们继续吃,哥们得睡觉去了。” 尔后。 他起身进房间睡了。 小竹看着夏禧离开的背影,格格直笑。 茅台不能浪费。 我们自行喝了一会儿。 到今天我才发现。 小竹的酒量竟然非常好,我都快喝头晕的时候,她一点事没有,帮我铺好床,她收拾完桌子才离开。 翌日。 老黄打电话给我,说东西已经全部备好了,让我们到海边去取就是,依然是让阿兵与我们接头。 下午四点多,我们提前吃了晚饭。 用麻布袋套起了古瑞德,背着他离开了酒店。 打了一辆车,径直往海边而去。 来到了阿兵住的小木屋。 阿兵带我们去取了船。 他对我们说道:“这船改装过,动力非常充沛。反正我玩船这么久,就没见过速度这么快的,估计要不少钱,黄老板对你们可真好。” 船上还有一艘崭新的气垫船,里面已经灌足了气。 我们几人迅速上了船。 夏禧去发动了一下马达,口中大骂一声:“卧槽!” 我问他怎么了。 夏禧说道:“老黄可真够意思啊!这马达转速又快,声音又安静,妥妥竞赛级别的动力,我看这还是纯柴油的,有一点混合动力的味道!” 我问道:“不是发动机声音越洪亮动力越足吗?” 夏禧闻言,鄙夷地说道:“你以为发动机是女人,声音越洪亮越利于驾驶?” 我:“……” 夏禧拍了拍我道的肩膀:“苏子,你不仅调教下属的手段可以,交朋友的手段也牛逼啊,改天教一教我。” 我寻思这指定不能教。 他要是知道高古玉含蝉被我白送给了老黄,非得拿我沉海不可。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我们直接向松焦石海域开去。 松焦石海域因一座像焦松皮一样的小岛礁而出名,几乎处于公海区域了,深、广、澳、港等地方江湖约架、赌钱、走私交接,以前经常约在这个地方,相当于海上的九.龙城寨。 我们乘着天空皎洁的月光,一路快行。 九点半左右就已经到了松焦石海域。 暂时没什么事。 我们驾船在附近闲逛。 海面非常之平静。 谁能想到,在这片宁静的海域底下,有过多少冤魂和尸骨。 大部分人的人生。 不存在白马春衫慢慢行。 全都是蝇营狗苟兀穷尽。 时间来到九点五十左右。 远处驶来了一条船。 船上的探照灯对着我们三亮三灭。 我们也三亮三灭予以回应。 这是松井与我们约定的打招呼信号。 天空中月色很亮。 我们几乎能看清楚对面船的桅杆。 在相距一百米左右。 双方船停了下来,开始呈对峙状态。 这个时候。 高音喇叭发挥了作用。 “松井听着,为便于交易,提议双方各自再前行二十米!” 夏禧用喇叭向对面喊道。 对面回道:“同意!” 双方的船开始小心翼翼地望前面驾驶,各前进了二十米,实际双方只有五六十米的距离了。 今晚月亮的亮度再加上船上导航灯的光亮。 我们均能比较清楚地看清对方。 松井带着六位保镖,立在船头。 而对方船桅杆上还悬吊着一个人。 正是小笋丁。 ------------ 第五百零六章 海上有风 海上有风。 小笋丁的身材比较矮小,加上他被吊的位置比较高,海风一吹,身躯颤颤巍巍的,像极了吊着一个肉葫芦。 松井颇有一点向我们示威的意思。 为了搞清楚情况。 我拿出夜视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小笋丁身上倒没怎么受伤,似乎还胖了一些。 看来上次我警告松井不要伤害小笋丁,起到了一定作用。 两艘船现在的距离非常近。 但因为双方都有人质在各自船上,没人敢动手。 对方说道:“先确认人质!” 尔后。 对方将桅杆晃了两晃。 小笋丁被晃得迎风摇摆,吓得直哆嗦,大骂道:“晃尼玛啊……卧槽,老子要掉下去了……” 他们搞这一出的意思是让我们看一看,小笋丁完好无损,可以进行交易。 礼尚往来。 我们也将古瑞德从麻袋里面给拎了出来。 夏禧将高音喇叭放在了古瑞德的嘴边。 古瑞德本来是晕着的。 小竹一枚竹刀片猛地怼在了古瑞德的后背,古瑞德嘴里惨呼一声,整个人窜了起来,口中的声音透过高音喇叭传导了过去,在夜空中显得极为凄厉。 对面立即传来了松井极为愤怒的声音:“你们竟然伤害了古瑞德先生?!” 很显然。 刚才古瑞德被我们拖出来之后,松井也通过夜视望远镜看清楚了古瑞德现在的身体状况。 夏禧拿着高音喇叭回道:“恭喜你,答对了!” 松井简直要被气疯了,大吼道:“把那个小混蛋拉下来,把他的手给剁碎了喂鱼!” 小笋丁一听,简直要吓疯了,在桅杆上一边摇晃一边颤声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松井你特么不讲规矩……” 夏禧哈哈大笑,朗声回道:“松井!尽管来玩,你剁他一只手,我剁古瑞德两只手,咱们看看谁玩得更过瘾,谁手中人质身体先熬不住!哈哈哈!来啊,玩啊!” 这句话一出。 松井不敢再动了。 隔着老远的距离。 我都能感受到松井那副要毁灭宇宙的憋屈。 目前的情况确实如此。 前面伤了人质,也就伤了。 但如果现在要动手,他动,我们也可以动。 双方看着对方动。 则双方都不敢动。 松井明显不会拿古瑞德的性命安全与小笋丁来对赌。 夏禧看了一看表:“还有十几分钟就到十点了,请你们提前做好交接准备!” 讲完之后。 我们把船上的气垫船给放下了水。 对面也把气垫船给放下来水。 双方还用竹篙翻来覆去捅了一下气垫船,给对方展示气垫船没任何问题,不会漏水。 为了表示诚意,松井还将小笋丁的小布袋先给丢在了气垫船上。 那个小布袋我知道,小笋丁专门用来装弹弓和刚刺用的。 展示完毕几分钟之后。 双方均开始读秒。 “十、九、八、七、六……” 交易其实全由夏禧在操纵。 我一直在认真观察着松井等人。 松井除了异常生气和憋屈之外,这次好像没有其它特别的表现,他身边的保镖神情也显得非常正常,好像今天唯一的目的就是来交易人质,并无它想。 可他们这种非常正常的表现。 却让我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我们劫持几位阴人,去梅州掠夺了宝贝之后,松井在无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之下,通过办假证这个无比微小的漏洞,反推出来了小笋丁,果断出手抓他来威胁我们,足以证明此人不仅阴险,而且很有谋略,不是莽夫。 这次古瑞德之事。 他们吃了如此大的哑巴亏。 难道真的会为了古瑞德的人身安全,忍气吞声来交易,没其它想法? 正寻思之间。 时间已经到了。 我们将古瑞德从甲板上丢下了气垫船,解开了绑气垫船的绳子。 对方则将桅杆上的绳子一刀给割了。 小笋丁从空中掉下。 对方一位保镖上前一脚踹去,像踢足球一样,将空中自由落体的小笋丁给踢到了下面的气垫船上。 小笋丁嘴里惨呼着,倒在气垫船上还呕了两口血,想骂人,但似乎岔了一口气,骂不出来。 对方向我们展示了强悍无比的功夫。 发泄似的示威。 最后时刻他们要这样干,我们也无可奈何。 当然他们也就只能这样撒撒气,不敢弄死人,如果他们敢最后时刻弄死人,我们一样会马上弄死古瑞德。 两艘气垫船开始顺着海流飘荡。 逐渐远离双反的船只。 至于它们要漂到哪里。 完全不知道。 现在就是给双方十分钟的时间。 时间一到。 立马启动马达去抢自己的人质。 人质安全到手。 互相再干或者逃。 全由自己决定。 我们之间斗海公,不像渔民那么文明,无非就是利用一下斗海公的规则,确保一下人质安全,方便双方后面开搞而已。 我们神情都无比肃穆,眼睛死死地盯着气垫船漂动的方向。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 小笋丁那艘气垫船漂的比较慢。 古瑞德的气垫船则漂的比较快。 忽然之间! 夏禧猛地一掏我的裤兜,拿出了一个小型遥控器。 我想抢,但已经来不及了。 夏禧退后了几步,冲我挥动了一下遥控器:“苏子,你在气垫船装了防水炸药,此时不引爆,更待何时?!” 我急道:“你特么再等等看!我总觉得古瑞德还有后手!” 夏禧闻言,冷笑一声:“我也感觉这王八蛋有后手!但以我们这艘船的动力,按现在小笋丁气垫船的距离,我们完全可以安全救起他!” “所以,不管松井有什么样的后手,杀古瑞德的时机已然出现,而且马上就要到十分钟了,我一秒也不想拖延!” 讲完之后。 夏禧直接摁动了遥控钥匙。 尔后。 他一把将遥控钥匙给丢进了海里。 古瑞德的气垫船侧方的商标处,开始传来恐怖的红色忽闪信号灯。 那是老黄藏在里面的小型定时爆破装置。 它正在进行倒计时! 古瑞德已经感受到了极端危险,在气垫船上开始疯狂大叫:“help!help!” 可他受伤实在太重。 根本动不了。 这早就在我的算计之内。 再一看对面松井。 显然他们也发现了异常。 松井大惊失色,嘶吼道:“混蛋!你们敢坑杀古瑞德先生!八嘎!” 夏禧哈哈大笑。 可接下来的变化。 却让我们瞠目结舌! ------------ 第五百零七章 步步惊心 在古瑞德气垫船爆破装置正在进行倒计时的当口,松井已经彻底气疯了,他突然从旁边拉出来一个人,手拿着枪,狠狠地顶着这人的脑袋。 这人是戴琳! 我们万万没想到。 戴琳竟然还没有回她藏地老家! 之前我对松井的判断是正确的。 如此阴险又布满心机之人。 绝对不可能将这口哑巴亏硬生生给吃了。 他调查到了戴琳的情况,将她给抓了,预备好了一个全新的交易剧本。 这个剧本便是。 一旦等双方人质都安全到手之后,松井肯定会突然拎出戴琳,对我们进行威胁,要求我们立马交出十二件宝贝,在那个时候,我们手上已经没有了可以交易的东西,要再次救人,只能听他们的指挥,乖乖将东西给交出。 甚至,松井很有可能乘我们一瞬间发懵的时机,在海上就将我们给一网打击。 这就是做局! 尔虞我诈。 步步惊心! 松井表情无比狰狞,冲我们大声嘶吼道:“快遥控取消,否则我杀了她!否则我杀了她!否则我杀了她!” 之前确实是能够取消。 老黄设定了半分钟的爆破倒计时。 我之所以没让老黄弄即时爆破设备,就是因为担心途中还有什么突然变化,一旦发生变化,可以遥控取消。不管是设定成半分钟或者一分钟的倒计时,松井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们也不可能靠近气垫船,等于虽然延迟,其实是让自己有更充裕时间掌控局面。 可刚才夏禧因为担心我会摁取消键。 他为了彻底完成老司理交待的任务,直接将遥控器给扔进了水中。 现在已经不可能取消了。 等于说。 古瑞德必死。 戴琳必死。 小竹大惊失色:“哥,快想办法救救戴琳啊!” 夏禧已经双目泣血,神情极度痛苦、懊悔、愤怒、痛恨…… 我不是神仙。 这种时候没有任何办法救她。 我见到戴琳在尖叫、挣扎。 我甚至可以想象,她在几秒之后命陨松焦石海域的样子。 松井扯着戴琳的身躯,站到了船头,冲我们大声嘶吼道:“快取消!快取消……” “嘭”一声炸响。 海水被爆破掀起浪花。 气垫船的碎片、衣服的碎渣、药包的碎屑,裹挟着腥红的海水,呼啦啦从头顶落下……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一瞬间。 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松井瞪大了眼睛,懵逼之中带着滔天愤怒,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叫,手中的武器就要朝戴琳扣动。 “噗!”一声响。 松井嘴里惨嚎一声,手中的武器竟然掉落在了海里。 “噗!”再一声响。 松井立马捂住了自己的一只眼睛,满脸是血,惨嗷阵阵,身躯往后倒去,抓戴琳的手也已经脱落。 还没待松井身边的保镖反应过来。 三件事几乎同时发生! 戴琳乘此千钧一发之机,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 夏禧不管不顾地冲进了驾驶舱,发动了船,向松井的船迅疾撞去。 小笋丁在气垫船上,嘴里大骂着“草尼玛的!老子弄死你们!老子未成年!”,他手中弹弓不断向松井船上发射着大钢刺! 我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刚才是小笋丁出手,射伤了松井的手,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救了戴琳! 这是我们任何人都没预见到的一个情景。 松井在放小笋丁之时,心里肯定已经彻底将这个人质放弃,因为他手上还有戴琳这张更好的王牌,所以他不仅将人给放了,还将他装弹弓和钢刺的布袋还给了他。 可正是因为这个微小的举动。 却给必死的僵局带来了剧烈的变化。 小笋丁气垫船之前一直漂动的比较慢,它与松井船的距离不远,作为江湖上的“小笋飞镖”,松井完全在他手中弹弓的攻击范围之内! 夏禧开着船往前撞,冲着高音喇叭大吼道:“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两艘船的距离太近了。 要真的撞上去。 船翻了之后。 估计大家都得死在海里。 按我对夏禧性格的了解。 这货不可能真撞。 他采取这种办法的目的是迅速逼退对方的船只,为营救前面的小笋丁和跳海的戴琳赢得时间、空间。 我心领神会,转头对小竹说:“准备救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把对面人的脑子全搞混了。 他们见我们的船不要命地撞来,果然吓得紧急调头后退,疯了一般往远处开,不一会儿就已经开出百米开外。 而此时的我们。 正无限靠近小笋丁和戴琳! 我没想到戴琳一位藏地姑娘,竟然水性这么好。 她已经钻出了海面,双手抓住了小笋丁的气垫船,脸色一片蜡白,身躯颤抖,浑身湿漉漉的。 小笋丁也算够义气,正伸出小手去拉戴琳上气垫船。 我已经往下面甩出了钩子,冲小笋丁大叫道:“钩住扣环!” 小笋丁将戴琳给拉上了气垫船,一只手接住了钩子,迅速将钩子扣在气垫船的扣环上。 此时。 对面那群人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 他们开始疯了一样再朝我们冲来。 我死命将气垫船往船边拉。 小竹已经将绳子给抛了下去。 “快上来!” 我们一人一根绳子,将他们疯狂往船上拉。 对方已经动武器了。 夏禧一边调转船头,一边大吼道:“快!快!” 万幸的是。 这个时候戴琳和小笋丁都已经被拉上来了。 松井的船已经靠我们非常之近了,而且,他们有着非常丰富的战斗经验,不攻击我们,专门对着舵手舱里的夏禧打。 玻璃被打穿。 碎渣四裂! 夏禧为了避免被打中,不得不反复侧身、弯腰,但他却始终没有放弃方向舵的把控,调转了船头,往外面疾速驶离。 这艘船的性能出乎意料的好。 在夏禧豪横的操控之下,如同在海里腾跃的狂龙,往前嗷嗷直窜! ------------ 第五百零八章 杏林圣手 身后的攻击声音不断地响起。 夏禧的神情无比肃穆、脸色冷峻,咬着牙,驾驶着船往前狂奔。 海风烈烈而动。 吹得夏禧身上风衣肆意飞扬。 如果相机定格住这一画面。 夏禧一定会非常喜欢。 因为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帅一次装逼。 旁边惊魂方定的戴琳,瞅着夏禧驾船的样子,满眼都是爱的色彩。 随着时间的推移。 对方的船总算追不到我们了。 在茫茫的大海之中,我们已经将他们给彻底甩开。 所有人都欣喜不已。 众人能在反复惊天巨变当中,全身而退,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见情况已经稳定了,戴琳赶忙进舵舱去看夏禧,可她刚跑进去,立马发生了一声惊叫:“苏哥,夏禧出事了!” 话音刚落。 却见夏禧身躯颤抖,整个人“噗通”一声,栽倒在了甲板上。 我心中顿时大惊,赶忙跑了过去,到里面一看,发现地上一滩鲜血,全是从夏禧的腰部流下来的。 我立马掰开了他的衣服,发现他的腰部已经被打伤了,大概率里面有子弹穿入,伤口触目惊心,血一直在往外流。 刚才为了摆脱松井等人,夏禧硬是扛着一声没坑,咬着牙在支撑。 现在彻底摆脱了。 他胸腔中的那口气一松懈,整个人倒了下去。 幸好是腰部。 否则现在他已经死了! 我赶忙拿出了老黄给的金创药,马上给夏禧止血、包扎。 处理完之后。 我急问谁还会开船。 当然主要是问戴琳和小笋丁。 因为小竹不会开船。 我们目前虽然摆脱了松井等人,但如果停留的时间太久,保不齐还会被他们给追到,到时将会非常糟糕。 小笋丁赶忙举手,说他会,以前玩过。 讲完之后。 他赶忙跑去掌舵。 小笋丁驾船的技术非常一般,就像一位刚开车上路的新手,歪歪扭扭的,但架不住这货担子大,一顿操作猛如虎,竟然让船的速度丝毫不亚于刚才夏禧开船之时。 这速度我们倒不担心会被人给追上。 但却比较担心会翻海而亡。 不过万幸的是。 虽然一路上心惊肉跳,但小笋丁最终还是将我们安全给带到了岸边。 快上岸之时,我已经给阿兵打了电话。 由于岸边不方便行车,阿兵带了一辆三轮车在岸边等着,他见到我们之后,立马上了船,开着船去处理了。 我们几人则上了三轮车。 我驾驶着三轮车往城区狂奔。 夏禧身上的伤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必须要抓紧时间处理,不然他会死。 我们不能去正规医院,担心医院会报公。 路上打电话跟老黄讲了一下情况。 老黄告诉了我们一家诊所的地址,说诊所的大夫跟他是老熟人,外科医术非常精湛,安全方面也绝对放心,他会马上打电话给大夫交待好,让他开着门等我们。 斗海公交易之时是晚上十点。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戴琳坐在三轮车后座,紧紧地抱着夏禧,已经紧张的哭了。 这姑娘刚才被松井拿着武器顶脑门威胁之时没吓哭。 现在却紧张的哭了。 夏禧这小子也算有大福气,能有一位这么爱他的姑娘。 广市的凌晨。 高寒路灯悬挂。 一辆三轮车没命地往前窜,与死神赛跑。 留下孤独的影子和焦急的发动机嘶鸣声。 …… 老黄安排的大夫在一条小巷子里面,外面挂着明晃晃祖传御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广告牌,门确实是开着的,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医生正泡着茶等我们。 我们有一些疑惑。 因为这是一家典型的草药中医铺。 老先生是一位中医。 我们将夏禧给抬了进去,放到了移动病床上。 我故意说道:“老先生气宇不凡,一看就是中西医结合的杏林圣手!” 老先生一边检查着伤口,一边搭着夏禧的脉,回道:“老夫纯中医。” 此话一出。 我们有点傻眼了。 老黄不是说这老先生外科手术精湛吗,怎么会是纯中医,会不会我们来错地方了? 这不是信不过中医,实在是取子弹这种生死攸关的外科手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考虑,第一选择都是西医来做更为合适。 我仔细瞅了瞅药店名、地址,完全没错。 小笋丁先忍不住了:“不是……老头,我们这朋友要动外科手术取子弹呢,你中医能动手术吗?可别耽误了事!” 老先生闻言,捋着胡子冷笑了一声:“谁告诉你中医不会外科手术?无知!华佗开颅、扁鹊换心、李时珍割肠息肉……” 小笋丁说道:“这不都是故事传说嘛?!你又没亲眼见过!” 老先生回道:“那老夫问你,古之帝王身边的太监,他们的阉割之术谁做的?全是我们中医师!这事情总不会是故事!” 我寻思再这样聊下去,夏禧可能要硬生生被他们给聊死,立马阻止了他们,让老先生马上施救。 老先生将移动病床推进了后室,帘子放下,让我们在外面等着。 才五六分钟。 只听见夏禧嘴里发出“啊”一声惨叫,然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我们心惊肉跳的,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但信人不疑,只得在外面安静地等着。 戴琳紧张的双手合十,眼睛紧闭,嘴里在不断地祷告。 十几分钟之后。 老先生将夏禧从里面给推出来了,旁边盆子里有小小的一枚铁疙瘩,他朝我们晃了一晃,无比得意地说道:“针灸麻痹、砭石施压、小钳取物,整个过程没麻醉、没输血、没动大刀,流血量没超过五毫升,你们就说中医师的手术行不行?” 我们过去看了一下夏禧腰部的伤口。 浓浓的绿色草药汁敷在了上面,连纱布包扎都没有,但硬是没往外流血。 老先生在中药斗里面抓了几副药:“煎药的炉子在墙角,你们现在煎服一剂喂他喝下去,病人在鸡叫之前一定会醒。另外两贴药,明、后天各服一帖,药渣敷在伤口上,必然痊愈。” “对了,总共五十八块诊费和药费,哪位付了?老夫有一些耗神,要回去睡觉了。” 我们被眼前这位医学大咖给震撼到了。 小竹赶紧付了钱。 戴琳则欣喜万分拿着药去屋子角落炉子里煎。 我深深地向老先生鞠躬:“多谢老先生!” 老先生罢了罢手,独自回后屋了。 走到帘子面前。 他又顿足回过头来,对小笋丁说道:“你个头矮小,估计以后很难再发育了,如果在三岁之前找到了我,你最少能长到一米八,可惜我们没有医缘呐。” 小笋丁瞪大了眼睛:“……” 老先生背着手进屋睡觉了。 戴琳给夏禧喂完了药。 一行人在药铺子里等着。 清晨五点左右。 夏禧突然从病床上坐起来了,满脸懵逼,见到了我们之后,来了一句:“渴死我了!水!” 我彻底松了一口气,心中盘算着,等下想个什么办法,把戴琳给支开。 因为我要把夏禧给带走! ------------ 第五百零九章 讨口封 现在夏禧受了伤,身体还不是很灵活,是带走他的最好时机。 一旦等这货满血复活。 要搞定他非常不容易。 戴琳听到夏禧开口说要喝水,赶紧倒了一杯温水,吹成了半温,过去喂夏禧。 见到夏禧咕咚咚将水喝完之后。 戴琳的眼眶又红了。 夏禧见状,翻了一翻白眼,抬手刮了一下戴琳的鼻子:“哭什么玩意儿……你知道刚才我梦见什么了吗?” 戴琳问道:“梦见什么?” 夏禧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梦见自己在走夜路,结果却被一条毒蛇给咬了,躺在地哎呦连天,快中毒死了。后来来了一头黄皮子,它手指着我的伤口说,我可以把你给救活,但等下我向你讨口封,问你我像不像人,你必须回答像人。” “这事情划得来啊!我连忙答应了它!死黄皮子见我已经答应,立马走了过来,弄了一点草药,敷在我的伤口上,伤口果然不流血了,我竟然可以站起来,活动自如。黄皮子便开始问我,你觉得我像一个人吗?” “这黄皮子讨口封之事,我以前也听说过,我要回答它像,它就会渡劫成功成为人,我要回答它不像,它毕生修为也就废了。我本来想回答像来着,可寻思如果这样说了,哥们不就是让妖渡劫、祸害人间了吗?生为人类,我不能做这样的事!你知道我说什么吗?” 戴琳好奇地问道:“说什么?” 夏禧向戴琳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讲了一个答案。 戴琳听完,被逗得满脸通红,神情娇嗔地白了夏禧一眼,后又忍不住笑。 小竹和小笋丁听不见夏禧说的答案。 可我的耳朵尖,完全听见了。 夏禧的答案是:“我对死黄皮子说,你像个XX!话刚说完,这死黄皮子身体忽然起了变化,竟然真的越长越像下面那玩意儿,太特么搞笑了。它见到自己身体变化,彻底疯了,开始呲着牙追着我打。我一直跑啊跑,结果累醒了,就见到了你们。” 这种低俗而又黄色的笑话。 也就只有在夏禧口中讲起来毫无违和感。 他们两人在里面卿卿我我。 我们倒是不大方便在这里待下去,眼见已经早上六点多了,便出去吃肠粉。 夏禧吩咐我们:“给我俩各带一份回来,另外,再给我们来一点豆腐脑,多加糖。” 我们三人跑到早市摊,大口吃饭。 席间。 我问小笋丁:“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呢?” 小笋丁吸了一吸鼻涕:“实话说吧,之前在邙山,其实我姐是让我来帮你的。但我见我姐那么喜欢你,你小子却在外面搞三搞四的,我很不高兴,所以一直跟着你。前段时间吧,基本上你每天睡觉时候,我都在窗户外面偷窥,看你有没跟女人瞎搞,打算把你吓萎……” 我赶忙制止他:“打住!这破事我知道,我只是懒得理你罢了,你直接说你接下来的打算!” 小笋丁挠了挠头:“我没想到你小子这么讲义气,这次竟然不顾性命来救我,我要是再玩下去,就有点不像人了!所以我打算回魔都,重新当我姐的小跟班去。” 小竹连忙拍手:“太好了太好了!” 小笋丁瞅着小竹兴奋的样子,小脸肌肉直抽搐:“你开心个屁!我走还是不走,你这小四也没啥机会!” 小竹恼道:“你说谁小四呢?!” 小笋丁吓得立马从桌子上起身,手拿着油条,指着小竹:“别乱来啊,我可是未成年人!” 小竹抬手去摸竹刀片。 小笋丁见状,脸色陡变,撒丫子跑了。 我们打包了肠粉、豆腐脑,回到中药店。 可夏禧和戴琳却不在。 小竹诧异不已:“他们人呢?” 我心中冷笑,回道:“跑了。” 小竹:“……” 预料之中。 古瑞德之事了结之后,老司理要履行对我的两大承诺,一是确保徐老在国外的安全,二是要来见我一面。 这是夏禧亲口对我说的。 我必须要让夏禧亲自搭线。 或者讲直白一点。 我要以夏禧为人质,逼迫老司理迅速完成这两项承诺。 夏禧这么聪明的人,肯定嗅到了气息。 不管老司理会不会履行承诺。 夏禧绝对不会想承担我手中人质这个角色。 所以,他一定会带着戴琳跑。 本来我寻思,他即便要逃,至少也要等伤好了之后,可万万没想到这货如此果决,竟然选择了这个时候跑路。 不过,现在跑确实最好的时机。 因为他重伤刚醒。 正是我们对他彻底放松警惕的时刻。 我对小竹说道:“走吧!” 小竹秀美紧蹙:“去哪儿啊?我们不找夏哥了吗?” 我笑道:“不急!我们先去逛一逛街、喝一喝茶!” 这么多天来。 我们还是第一次有闲情逸致逛街。 在商场买了几套衣服。 吃了一点特色小吃。 我们又打电话约老黄出来喝茶。 老黄欣然答应。 在一家高档茶庄,我们与老黄见了面,喝了一个来小时工夫茶。 我们又去打麻将。 老黄叫了他一位下属一起陪我们玩。 麻将一直打到晚上八九点。 虽然我们金额玩得并不大,但架不住小竹的牌运极好,竟然赢了七八万。 老黄皱眉说道:“不行不行,就竹姑娘今天这运气,我即便有万贯家财也要输精光,咱先歇一歇,吃一些点心,等下我们换一个位置再战。” 老黄打电话叫人送了点心上来。 一位服务员端着盘子上来了。 盘子里面有茉莉花、桃酥、油花生等点心。 服务员放下东西,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我迅速向小竹示意。 小竹快速出手,纤指轻点,服务员当场瘫软倒在了地上。 老黄和他的下属见状,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我们。 我伸手在唇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在老黄的身上摸了几下。 从他的外衣口袋里面,摸出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窃听器。 ------------ 第五百一十章 一路向北 这窃听器与上次我们放在松井下属身上的一样。 老黄见状,神情讶异无比,想张嘴说什么,但见到我叫他禁声的手势,只得闭嘴不说话了。 我们假装无事,继续吃着点心,胡乱聊着其它话题。 小竹手捂住了服务员的嘴巴,将他给弄醒了,一把匕首比在他的颈动脉上。 前面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字:“速带我去见你的主子。” 服务员眼瞅窃听器已经被我们给拿了出来,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脸色煞白地点头答应。 小竹跟着服务员出去了。 按我对夏禧的了解。 雁过拔毛、过河拆桥是这家伙最喜欢干的事。 就像他之前向戴琳讲的那个故事,黄皮子好心救了他,想向他讨一个口封,这货不守承诺不说,还张口就诅咒人家像XX。 不是说夏禧的心地有多邪恶。 他就是单纯的阴损。 喜欢见人家气得吐血的丑态。 为此,他虽然从老大夫那里跑了,但绝对不可能空手跑,因为这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 梅州十二样宝贝以及他自己的高古玉含蝉,在夏禧的脑海之中,我之前已经全部委托给了老黄保管,还没拿回来。 夏禧算准了我会去找老黄要这些东西。 我赌他一定会出其不意地杀一个回马枪,乘我去找老黄拿东西的当口,探听出这些宝贝的下落,逮住机会,再将这些宝贝全部给弄走,让我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把我气出脑溢血。 夏禧知道我和小竹的本事。 他肯定不会找人在我、小竹身上动手。 百分九十的可能是找机会在老黄身上下手。 果然不出我所料。 之前在我们吃工夫茶的时候,一位服务员故意撞了一下老黄,将一枚小窃听器丢在了他的口袋。 我要不是提前预判出夏禧可能会对老黄下手。 这事也就彻底逃过了我的眼睛。 可惜我一旦警惕起来。 但凡老黄身上的微小动静,都会被我无限放大。 喝茶、打麻将期间,老黄多次想跟我聊一下那批宝物的事,均被我给阻止了,只字不提。 那位服务员丢窃听器在老黄身上之后,一直没再出现过,直到刚才老黄叫人送点心上来,他竟然再次出现了。 这位服务员出现之后。 我知道夏禧一直听不到关于宝物的消息,可能心急了,派服务员再来现场瞅一瞅情况,很有可能,夏禧本人就在附近不远处。 因此我让小竹果断出手。 几人继续喝茶吃点心。 二十几分钟之后。 小竹回来了。 她对我说道:“哥,夏禧和戴琳就在楼上的私人影院!” 我点了点头,转头对老黄说:“还要麻烦老哥一件事,影楼有一位姑娘,等下麻烦你派人护送她回藏地去。她以后还会回广市来读书,也麻烦老哥今后保护、关照她。” 老黄回道:“没问题。” 我和小竹来到了楼上,进了一间情侣包厢私人影院。 夏禧和戴琳两人都在位置上斜躺着,不能动弹,显然刚才他们已经被小竹点了穴。 他们身边茶桌上还有热气腾腾的茶水和点心。 电影屏幕上正在播放《泰坦尼克号》。 镜头中露丝和杰克正在接吻,衣衫半褪。 小竹过去给他们解了穴。 我笑道:“大夏,挺浪漫啊!” 夏禧皱眉道:“苏子,不厚道了吧!” 我问道:“为什么?” 夏禧指了指电影屏幕:“哥们难得带戴琳出来看一场电影,你好歹让我们瞅见露丝和杰克玩完这一发剧情之后,再进来逮我!你看电影里面他们两人不上不下的状态,憋多难受!” 我:“……” 戴琳的神情既尴尬又担心,说道:“苏哥、小竹,你们千万不要对付他,他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我回道:“戴琳你别多想,我和夏禧之间只是一些生意上的账目没弄清楚,你先回家,等我们弄清楚账目之后,让他再来藏地找你喝青稞酒。” 戴琳非常聪明,她根本不信我这个说辞,竟然起身挡在夏禧前面:“我不信!” 我打了一个响指。 老黄立马带人进来了,就要去拉戴琳。 夏禧说道:“等一下!我跟戴琳说一句话!” 我先制止了老黄等人。 夏禧附在戴琳耳边说:“相信我,回家等我!” 戴琳闻言,美眸泛红,神情无比纠结,但她非常信任夏禧,只得转身离开。 临别之前。 戴琳返回身,对我们深深鞠躬,颤声说道:“苏哥、小竹,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一定不会害夏禧的,对吗?” 我没吭声。 小竹心软,回道:“对!戴琳你放心吧!” 老黄带着戴琳走了。 夏禧瞅着戴琳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道:“苏子,求你一件事呗。” 我回道:“说吧。” 夏禧说道:“戴琳这丫头我很喜欢,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千万别让她知道。另外,寒假过后,她应该会再回广市念研究生,你让老黄照看着她一点。” 我问道:“真动情了?” 夏禧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不好说……但我待在她身边的时候,觉得世界真特么纯粹!艹!” 我回道:“你讲的事,我已经提前交待了老黄。” 夏禧闻言,笑了:“够意思!苏子,我觉得自己派出来的人已经够机灵了,怎么还能被你给识破呢?真是烦死了……” 确实够机灵。 但架不住我太了解你。 我不置可否:“你现在腰伤怎么样了?” 夏禧回道:“还行,走快了仍然比较疼。不过,按老大夫所说,明天再敷上一天药,应该能痊愈。” 我点了点头,冲夏禧笑了一笑。 夏禧立马反应过来,想起身躲。 我抬手就将夏禧给干晕了,与小竹一人一条胳膊,将他给架了下去。 老黄给我们准备好的车和驾驶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梅州掠夺来的十二件宝贝,现在也已经全部打包好了,全放在了汽车的后备箱。 带着重宝和夏禧。 不方便乘飞机和火车,只能选择汽车。 上了车之后。 驾驶员转头问我们:“苏先生,去哪里?” 我回道:“金陵!” 一路向北。 …… ------------ 第五百一十一章 磁带 晚上的时候。 夏禧醒了,他先揉了一揉颈脖子,问了一句要带他去哪儿。 我回道带你去金陵玩几天。 夏禧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卧槽!有一件重要的事忘记跟老黄讲了!” 我问道:“什么事?” 夏禧满脸无语:“高古玉含蝉啊!既然我已经被你给逮住了,梅州那十二样东西我就不打主意了,但这枚高古玉含蝉本来就是我的,这玩意儿你总得完璧归赵吧?” 我回道:“这东西已经送给老黄了。” 夏禧瞪大了眼睛:“……” 我向他解释道:“我们这次能搞定古瑞德,老黄从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再说了,昨天幸好他介绍了那位老大夫,否则你的小命不保。所以,为了感谢老黄,临走之前,我让他在梅州十二重宝和高古玉含蝉当中挑一件东西,作为感谢他的礼物。” “老黄也是一位实在人,问我是不是挑什么东西都可以。我肯定说什么都行,结果他一眼就看中了高古玉含蝉,我有什么办法?咱这么大气的人,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向他要回来!” 夏禧听完,咬着牙问坐在副驾驶的小竹:“小竹,是这样吗?!” 小竹回道:“对呀对呀!” 夏禧大恼道:“对你个头啊!你一撒谎就脸红!” “苏子,老子给你一个礼拜时间,你把东西给我拿回来!” 我:“……” 夏禧说道:“你不好意思开口是吧?电话给我!我给别人打电话,让他去找老黄要!” 我回道:“不可能!” 夏禧愣住了,脸上表情不断变幻,大骂道:“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妈的!气得我都尿急了,停车,老子要撒尿,撒完尿再跟你算账!” 我转手一拳,又将他给干晕了。 逼逼叨叨的。 实在是太烦了。 过了赣省之后。 夏禧又醒了一次,起来就抓我的衣领子,要我还高古玉含蝉。 小竹反手将他给打晕了。 他本来战斗力就差我们一截,腰伤还没有彻底好,完全没有还手余地。 等第三次醒来的时候。 夏禧双手合十,开始告饶:“大哥、大嫂,别再打了,我真的膀胱都要炸了,高古玉含蝉的事,咱们就这么算了,行不?” 识时务者为俊杰。 刚好前面有一个服务区。 我让司机开了下去,陪着他一起去拉尿。 拉尿的时候,夏禧对我说:“苏子,我那辆奥迪车还停在酒店地下停车场呢,手机给我,我让人去处理一下!” 我直接戳破他的计谋:“你不要老是想找借口往外通报消息!弄烦了我,只有把你敲晕!” 夏禧:“……” 这是被我给说准了。 回到车上。 夏禧见外通消息无望,马上变回了原来浑不吝的样子,嬉皮笑脸起来:“行!算你们牛!我不通报消息了!可你们要回金陵,把我拉着干嘛?我在那边又没有老相好!” 我笑道:“可以给你找一个。” “用不着!我现在心里只有戴琳,等哪天我心中没她的时候,再来讨论这事。” “我在彩门有不少朋友,他们有一种药物,可以让人清除昨天的记忆,能让人从头开始、好好做人。回金陵之后,我打算把这个药物给你用上,把你变成傻逼。” “不会吧?!苏子,我跟你说,这事咱千万不能干!实话说吧,我在全国各地不少地方藏了好多宝贝,你要是把我变成了傻逼,这些宝物不是全都白瞎了么?!” “你可以现在告诉我地址。” “哈哈哈!那不可能!我藏东西的时候发过誓,这些全是留给我孙子的。当然你要是愿意,我吃点亏认你当干孙也未尝不可……” “你要不怕等下我拉你的口条炒来吃,尽管占便宜!” “啊呸!苏大哥,我错了!” 胡吹海聊了一会儿。 两人突然间皆沉默下来。 嘻嘻哈哈的谈话,并不代表我们毫无芥蒂。 第三天。 车来到了金陵。 王叔已经在高速路口等着了。 我们一行人换了车。 老黄的驾驶员直接回广市。 我们则乘着车去了陆家的藏宝阁。 我单独带着夏禧进了藏宝阁。 夏禧瞅着藏宝阁里面的东西,啧啧感叹:“金陵百年陆家,真不错!之前老宋、小芙在陆家当卧底,看来条件不差啊。” 我打开了其中一间房间,对他说道:“大夏,你这些天就住在这里。” 夏禧点了点头,斜躺在了床上,翘起二郎腿,环视了一下四周:“用心了。知道我抽烟,特意把房间里易燃的宝物全给转移走了,还给我装了一个小卫生间……看来这是打算让我长住啊。” 我回道:“你住时间的长短,取决于老司理什么时候践行诺言。” 夏禧点了一支烟:“他肯定会践行诺言。” 我回道:“可我信心不是很足。” 夏禧从自己包裹里面拿了一盒磁带出来,朝我晃了一晃。 磁带为伍佰闽南语专辑《树枝孤鸟》。 我问道:“这是什么?” 夏禧说道:“里面有老司理对你讲的话,你找一个卡式录放机来播放。” 我:“……” 那时早已淘汰磁带,一般都是光盘,高校已经开始用MP3听英语。 之前我也曾检查过夏禧的包裹,发现里面有好几盒磁带,我们以为是这货的收藏爱好,没想到这盒《树枝孤鸟》磁带里面,竟然会录有老司理的讲话? 这算是非常聪明藏东西的方式。 除了毫不引人注意,关键一时半会儿人家根本找不到卡式录放机来播放。 夏禧见我神情讶异,将烟头掐灭。 “他最初下达给我的安排是,完成了捣毁文博会、诛杀古瑞德的任务之后,让我拿了古瑞德的宝物,再把这盒磁带丢给你,然后我立马跑路。” “我被你逮到之后,本来寻思在路上把自己所处位置、行驶高速名称、目的地通报出去,让人在前方劫路夺宝夺人。或者来了金陵之后,我再想办法拿了宝物,丢下磁带逃跑。” “可一进这戒备森严的藏宝阁,我突然想明白了,在广市我都做不到这一点,更别说是现在了,干脆把东西直接你,我摆烂了,你别为难我。” 我拿起手机,给王叔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送一个卡式收录机来。 四十分钟之后。 王叔将一个老旧的卡式收录机拿来了。 (今晚有事,向诸位请假一更,半年来第一次,恳请批准。) ------------ 第五百一十二章 学佛发愿 卡式录放机里面传出来了声音。 “海上的船螺声已经响起,对你犹原情绵绵今日要来离开……” 伍佰独特声线的情歌飘然而出。 我顿时满脸黑线。 夏禧连忙走过去,摁了停止键,将那盒磁带从里面拿了出来,笑嘻嘻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拿错了,应该是这盒磁带!” 随后。 他又拿出来另外一盒磁带递给我。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我干脆不吭声了,让他来放。 夏禧将那盒磁带进行拆封,放了进去,重新点了播放键。 前面一段是沙沙响动的录机声音。 五六秒之后。 一段声音从里面传出。 声音明显经过了变声处理,完全分辨不出男女老少,甚至从中也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小苏你好!你能听到这一段录音,足以证明两件事:第一,你和小夏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第二,小夏并没有夺走宝贝之后摆脱你,反而是被你给控制住了。” 我转头瞅了夏禧一眼。 夏禧一脸无语和尴尬。 显然。 他之前并没有听过老司理这段录音。 老司理将我们此行的结果算了个死死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作为一位古董界的老人,对你们两位年轻人的谋略非常欣赏,对你们取得的成就表示忠心祝贺!你们为华夏古董界立下了奇功,名字虽未刻丰碑,但却一定载入了历史,刻入了风云激荡的古玩江湖!” 尽管没任何音调可言。 可他的言辞却非常能调动情绪。 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 一位古玩江湖肮脏帝国的首脑。 竟然对我毫不吝啬地夸赞。 我参与搞定古瑞德之事,公为了古玩界生死,私为了保障徐老的安全以及想见老司理这桩家仇,无愧于天地。 可老司理纯粹就是为了一己私利,利用我来铲除竞争对手,他甚至连曲线救国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来夸赞我的功绩?! “缘起缘灭缘终尽。老夫最近学佛,拜香文殊菩萨,学佛之人不打诳语,一定会履行自己对你的承诺,保护徐忠茂先生在国外不受伤害,并来见你一面。小苏大可用这次掠夺来的宝物结一个缘起会,时间、地点皆你来定,老夫当学佛发愿,定来缘起会见你。” 后面便再没有声音了。 我反问夏禧道:“就这?!” 夏禧闻言,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哥们也是第一次听!” 我气得不行。 拿起卡式录放机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玩意儿是塑料做的。 一下稀碎四散。 我之前曾跟夏禧说,对老司理会来主动见我,信心不是很足,果然被我给猜准了。 这老王八犊子讲话虽然文绉绉的,但言语中却透露出发自骨髓的无耻。 他在录音中,让我用这次掠夺来的宝物结一个缘起会。 缘起是古董行当中一种谦逊语,比如说某个宝贝我很想从你手中买过来,会谦逊地说不知道有没有缘份获得这样东西。而缘起会,实际上就是类似赏珍会、江湖窜货场这种民间交流会。 老司理的意思是,让我拿这些掠夺来的宝贝,开一场民间交流会,在这个交流会上,他会过来见我,见我的方式是“老夫当学佛发愿。” 他要学别的佛发愿还好。 关键他学的是文殊菩萨。 世人皆知。 文殊菩萨的道场在山西五台山。 文殊菩萨曾经发过大愿:所有去拜谒五台山的信众,他一定会亲自来见。 但在何处何时以何种身份相见,却不能明示。 或许文殊菩萨是路边的一珠花草、天空一只飞鸟、水潭一条游鱼、擦肩而过的路人、同路登山的信徒…… 能不能看出到底哪位是文殊菩萨。 全靠自己开慧眼。 老司理录音里清晰无比地表达一个观点:在民间交流会上,他一定会出现,但能不能看出哪个是他,完全看我的本事。 既然已经见了我。 他就算践行了之前的承诺。 尽管我之前也不大相信老司理此次真的会显露真身。 但当听见他拿文殊菩萨自比,硬生生地摆我一道之时,心中还是觉得无比憋屈和气愤。 我咬牙骂道:“无耻!” 夏禧倒是笑了:“他就是这样。” “实话跟你说吧,他能履行承诺以这种姿态来见你,已经算是破天荒了,你知足吧。” 我冷冷地看着夏禧。 半晌之后。 我问道:“大夏,如果我不听他的开民间交流会,反而以杀你来威胁,逼他显露真身呢?” 夏禧闻言,哈哈一笑:“不可能!” 我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怎么不可能?!你生死全在我股掌之间!” 夏禧依然满脸吊儿郎当模样:“第一,你绝不会杀我,这是你的义和善。第二,你杀了我也逼不出他的真身,这是他的狠与毒。” 我:“……” 夏禧拍开了我的手,丢了一支烟给我,说道:“你还是想一想办法,怎么在交流会上逮出他来吧。” 我默默地抽完了一支烟,转身离开藏宝阁。 出门之前。 我又回头问道:“大夏,你信不信我这次能逮出他?” 夏禧闻言,转了转眼珠,回道:“这次能!” 我回道:“谢谢!” 离开了藏宝阁。 在大门口,王叔问我要不要对里面那小子一日三餐棍棒伺候。 我回道:“好吃好喝招待着,千万别让他瘦了。” 王叔:“……” 我与小竹去了影青阁。 没有见到陆岑音,倒见到了吴斌。 吴斌见到我们,笑着请我们坐,说道:“苏先生、竹姑娘,大小姐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一大早就出去忙活了,但忙活什么,她没有告诉我们,只说如果你来了店里,让你在这里等着她。” 我点了点头。 与小竹坐下来等。 小竹神情却有一些坐立不安。 我问她怎么了。 小竹说道:“哥,我好久没见我师父了,好想他,想去见一见他。” ------------ 第五百一十三章 回家的路 她要是不说。 我都差点忘了那位有趣的老头胡三秒,便让她赶紧去。 小竹问道:“我可以买一点东西当作礼物吗?” 我无语道:“钱全在你身上,你问我?” 小竹挠了挠头:“我怕这些钱你以后有大作用,都给你攒着呢。” 我笑问道:“攒了多少了?” 小竹伸出了两根手指。 我问道:“两百万?” 小竹回道:“加一个零。” 我手中的茶杯差点掉了下来。 小竹见我神情讶异,向我解释起来。 “本来才攒了八百多万,但西汉铜镜突然被山西的一位煤老板看中了。五哥本来给你打电话,问你要不要出手来着,但当时你因为中了歧尸蛇毒,正在昏迷着,决定不了。” “我寻思铜镜虽然是西汉的,但像这种杂项在收藏市场有价无市,实在的价格也就八百来万,如果能出手最好出手。可我又觉得按实在价出手有一点憋屈,便问五哥,对方是不是刚发家致富的煤老板。” “五哥说确实是刚发家的,财大气粗脖子短、项链手表全挂满,准备买来放矿井下面辟邪。我本着肥猪能杀就杀的原则,让五哥编了一个关于铜镜的迷信故事去忽悠煤老板,报价一千两百万。谁想到,对方最后竟然真买了。后来咱们一直忙,这事我忘记跟你讲了。” 我:“……” 小竹见我不吭声,小心翼翼地问道:“哥,我是不是……卖错了?” 这哪里是卖错。 简直是卖飞了! 小竹跟着胡三秒学了一段时间杂项,对铜镜的价格判断完全没错。 如果换成是我,这面铜镜不一定能卖出如此高价。 瞅着小竹眉飞色舞的样子。 我心里寻思,这丫头跟我的时间太久,已经快学坏了。 我笑道:“你这价格都够得上诈骗了!” 小竹闻言,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 我让她赶紧去买点好东西看胡三秒。 小竹开心无比地去了。 我喝了几口茶,问吴斌:“最近影青阁的生意怎么样?” 吴斌回道:“生意非常不错,主要运转机制比较顺了。陆家的叔伯们,现在全被大小姐掌控的死死的,完全不敢有任何异见。” 我相信陆岑音有这个本事。 半个小时之后。 陆岑音回来了。 她急匆匆地进了影青阁的门,瞅见了我之后,站在大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我问道:“你刚才干嘛去了?” 陆岑音回道:“去给你找了一处房子,带人打扫了一下。” 我问道:“好了吗?” 陆岑音从包中拿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我,秀眉一挑:“现在带你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门。 陆岑音开着那辆红色轿跑,带着我在金陵转。 无比熟悉的街道、气息和人。 一切都显得那么舒适。 陆岑音丢给我一个黑色的眼罩:“你现在把眼罩带上,等下到了我带你进去。” 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便把眼罩给戴上了。 凭感觉车停了、她拉着我下车、带我到了房子门口…… “拿钥匙开门呀。”陆岑音在旁边笑着说道。 我拿起钥匙,往前一开。 瞬间! 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传来。 仿佛这门我以前开过千百次。 我立马掀开了口罩,一看之下,整个人彻底愣在了原地。 这是我、肖岚、许清在金陵买的那套房子。 许姐死了之后。 我让小竹把房子给卖了。 里面打扫的非常干净,连摆设都跟原来的一样。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出了一趟远门,重新回了家,家里的女主人给收拾干干净净迎接我回来一般。 我咽了一口唾沫:“你租下来了?” 陆岑音摇了摇头:“买下来的。” 我问道:“什么时候买的?” 陆岑音回道:“你离开金陵去魔都,让小竹留在这里卖房子,我便叫别人暗中给买下来了,只是没有告诉小竹,也没有告诉你。” 我再问道:“为什么要买?” 陆岑音撇了撇嘴:“有一个从小没家的小孩喜欢这里,我要不买下来,他以后可能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心中既感动又难过。 离开金陵去魔都的时候。 我为了做局。 故意与她公开决裂。 当时无异于拿着尖刀往她的胸口上狠刺,伤害她非常之深。 但这丫头却还是悄悄把房子给买下来了。 美好而善良的姑娘。 我瞅着房间里面熟悉的场景,拉着她的手:“岑音,对不起。” 她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享受了她对我全力付出的好,我在她心里却留下了一道不能撕开的疤。 陆小欣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 尽管烧死她那一把火是老司理。 可我却是那根火柴。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陆岑音心中伤口有没有痊愈,但我所能说的,也只有这个。 陆岑音闻言,神情黯然,低声说道:“答应我,一定要杀了老司理,否则我没有原谅你的理由。” 我回道:“好!应该很快了!” 陆岑音脸色欣喜,美眸忽闪,无比认真地瞅着我:“真的吗?” 我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陆岑音说道:“行!今天先不聊这个,既然大家都回来了,今晚我们在这里做饭吃吧!” 我还没回答。 门外传来了一句翁声翁气的声音。 “恩爱秀完了不?我是不是能进来了?!” 转头一看。 肖胖子。 这货满身是灰,左手拿着笤帚,右手拿着垃圾袋,显然是刚到外面倒外垃圾回来。 肖胖子说道:“我说陆大小姐今天怎么急匆匆地让我来打扫卫生!敢情地主老爷要回家了,为彰显地主夫人勤俭持家的特质,把佣人往死里使唤呢!” 陆岑音噗呲一笑:“活该!十天前我就让你先清扫一下,直接住这里,你硬说要等苏尘回来再住,现在知道一次性搞卫生累了?” 肖胖子罢罢手:“我就这种命!” 陆岑音说道:“你们聊吧,我先去影青阁忙会儿去。对了,晚上谁做饭?” 我和肖胖子异口同声说道:“小竹!” 陆岑音走后。 我们两人坐在台阶上抽烟。 一会儿之后。 肖胖子问道:“你把夏禧关在藏宝阁了?” 我点了点头:“嗯。” 肖胖子问道:“你真准备杀了他?” ------------ 第五百一十四章 攻防之间 我将烟头在地上摁灭,反问道:“你觉得要杀吗?” 肖胖子一对牛眼瞅着远方。 良久不吭声。 夏禧是他介绍给我认识的朋友。 谁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局面。 当时去粤省,我之所以带小竹,没带肖胖子去,除了给肖胖子另外安排了任务之外,主要还是担心,在粤省万一我与夏禧之间干起来,肖胖子会狠不下心。 尽管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但从肖胖子现在对夏禧的态度来看,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肖胖子不置可否,说道:“小时候我爹去铲地皮,我因为要上学,时常一个人待在家。晚上老是有一只老鼠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久而久之,我们竟然像朋友一样相安无事。甚至,我还时不时拿一点东西去喂它,无聊时还会跟它说会儿话。” “后来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发现我爹铲地皮回来了,他手中抓住了那只老鼠,用绳子拴在了角落里,让我赶紧弄死它剥了毛,晚上烤老鼠肉来下酒。” “其实吧,我心里知道老鼠不是好东西,它会偷粮食、会咬人,但不管怎么说,它没在我的眼前偷粮食,也没咬我,我还把它当朋友,你觉得我会杀了它吗?” 我说道:“你直接说结果吧!” 肖胖子回道:“我那时年纪很小,做了一件现在看起来很蠢的事,假装答应我爹,去杀老鼠,把它给拎了出去,在外面找了一个树洞,把它拴里面,拿零花钱去菜场买了一坨肉回去,忽悠我爹是老鼠肉。 “我天真地想,只要把它拴着,它就不能跑去偷粮食和咬人了,以后我每天上学喂点东西给它吃。可第二天,我却见到树洞里绳子咬断了,它已经逃跑了。在附近找了一圈,发现它逃跑之时,困死在了旁边的淤塘里面。” 我回道:“你当时确实挺蠢的!换现在,你会怎么做?” 肖胖子摇了摇头:“哈哈哈!不知道!” 我笑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如果这只老鼠有灵性,你可以训练它,让它给你看家护院!” 肖胖子说道:“它要没灵性呢?” 我回道:“也许死在淤泥里,是它最好的结局!” 肖胖子愣了一下,回道:“明白了。” 下午时分。 陆岑音买了不少菜带过来。 小竹也从胡三秒那里回来了。 我们四人在房子里忙忙碌碌。 那情景仿佛回到了一年前。 只不过,许清换成了陆岑音。 晚上六点左右。 一桌子丰富的饭菜已经摆好了。 众人前面都倒满了一杯酒。 同样还有一杯,倒给了许姐。 我说道:“吃饭之前,大家先报告一下情况吧。” 陆岑音率先说道:“宋掌柜的儿子,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 “等于说,我这边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肖胖子一边嚼着肉一边说道:“你让我盯的人,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我这边其实也没任何进展。”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肖岚这些天还有别的任务在瞒着我呢?” 肖胖子神情得瑟地回道:“那当然!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此话一出。 陆岑音和小竹眼睛都瞪着肖胖子。 肖胖子只得埋头喝汤。 我说道:“我这边有大突破,老司理终于愿意见我了!” 尔后。 我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陆岑音听完,秀眉紧蹙:“他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开一个民间交流会呢?” 我回道:“无非就是两个目的,第一,这批宝物是海外回流的,老司理觊觎已久、志在必得,在民间交流会上,我猜他一定会使什么幺蛾子将这批宝物给弄走。第二,民间交流会人比较多,他能比较方便掩盖自己身份出现,也算完成了对我的承诺。” 肖胖子大骂道:“这老王八蛋也太不是东西了!苏子,这个会我们要么不开,即便要开,咱们干脆弄一批假东西上去!” 我将烟头掐灭:“不行!会必须开,这是费尽千辛万苦争取到的机会。东西也必须要真的,只有东西是真的,老司理才能不顾一切想弄走它们,才会露出马脚,我才能逮住他!” 陆岑音说道:“苏尘,这样的话我们就太被动了。” 我说道:“以前都是老司理防守,我们来进攻。这次反过来了,我们拿着宝物来防守,他来进攻,也算是一次硬碰硬的较量了。” 小竹说道:“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不置可否,转头问陆岑音:“岑音,徐老回来没有?” 陆岑音说道:“我一直跟金大那边有联系,反馈过来的信息是,下个礼拜一,徐老会从国外返回。” 我问道:“徐老回来之后就退休,金大有什么庆祝活动吗?” 陆岑音回道:“有的!其实徐老刚从邙山回金陵,就已经批准他退休了,去国外活动,无非是一次文化交流。按徐老自己的要求,他从国外回来之后,直接回郊区的小院,不再返回金大。” “但金大的校领导不同意,硬要给他办一个隆重的退休仪式,徐老死活不干。双方扯来扯去,最终决定弄一个别开生面的小型退休座谈会算了。” 我又问道:“什么形式?” 陆岑音说道:“下礼拜一晚上八点,金大的几位校领导、历史系老师、学生以及金陵古董界的知名人士,大家坐在会议室聊天喝茶叙旧。我也收到了金大校领导的邀请,人数大概三十来人吧。” “以徐老的威望和人缘,我推测,尽管这只是一个退休座谈会,但参会人员其实都精心准备了礼物送给徐老,至于徐老收不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再问道:“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陆岑音笑道:“我准备了一本书给徐老。” 肖胖子说道:“陆大小姐,你可真小气,别人都送古董,你送一本书。” 我估计这书是孤本。 果然。 陆岑音白了肖胖子一眼:“我这本书是孤本,价值并不逊色一般的古董,而且徐老不一定会收被人送的古董,但一定会收下这本书!” 我点了点头,对他们说道:“好!我把见老司理的时间、地点,就定在徐老的退休座谈会上!” 他们一听,全傻了眼。 ------------ 第五百一十五章 雪 陆岑音问道:“这合适吗?” 我笑回道:“我觉得合适。一来,参加退休座谈会之人很多都是古董界人士,让他们单纯干巴巴聊天座谈多没意思,我奉上十二件宝物,让大家一边聊天、一边鉴赏,别开生面,必然非常有趣。” “二来,徐老浸淫古董一辈子,他什么宝物都见过,但这十二件海外回流的东西估计没见过,他一定会非常感兴趣,最好能让徐老自己挑一件宝物作为自己退休礼物,意义重大。” “三来,老司理有强烈的自信能够来缘起会上见我,可徐老的退休座谈会只邀请了三十来人,全是底数清、身份明之人。我倒想看看,这个老家伙是不是有七十二变,他以什么方式、什么姿态来参加退休座谈会。” “第四,老司理这次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想办法弄走十二件宝物,如果在外面搞缘起会,鱼龙混杂,会很不安全。但金大的安保非常严格,非师生以及邀请人员不让进入,老司理想动手并不容易,给他增加一点难度。” 他们听了这几点理由之后,均表示赞同。 肖胖子问道:“我们要准备什么?” 我将整个方案再次捋了一捋,分别交待了他们。 事情商议完毕。 众人美美地吃了一餐晚饭。 翌日上午。 我、小竹、肖胖子去了许姐坟前,拿了鲜花、酒,好好地祭拜了一下她。 看着墓碑上许姐的微笑。 我觉得她应该感应到我已经回来了。 我心中默念:“姐,一定要保佑我这次抓到老司理!” 下午的时候。 我去了一趟藏宝阁。 夏禧见我来了,神情有一些生气,手指着桌子上的金陵十二钗香烟:“那个刀疤脸是不是叫老王?你马上让他给老子换成华子!我讲了几次,他压根不理我!这破玩意儿我特么都快抽出扁桃体炎了!哥们自打抽烟以来,还没抽过这么差的烟!” 我点了点头,答应他马上换。 尔后。 我将这次逮老司理的缘起会放在金大徐老退休座谈会的情况,向夏禧进行了通报。 夏禧听完之后,脸上的神情非常古怪,说道:“祝你成功!” 我问道:“夏禧,现在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准备将老司理是谁告诉我吗?” 夏禧冷哼一声,回道:“无论是电视剧、小说,提前剧透都不是一个好习惯。” 我说道:“行!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离开了藏宝阁。 我去了影青阁。 陆岑音告诉我:“我已经跟金大方面说了,他们对我们这个建议非常欢迎,决定将赏珍的环节放在座谈会之后,让大家一起来鉴宝,给徐老辉煌的学术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们也将情况向徐老反馈了,徐老本来不同意,但听说是你的意思,徐老便笑呵呵地答应了。不过,徐老还提了一个要求。” 我问道:“什么要求?” 陆岑音神情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他想在退休座谈会之后,给我们证婚。” 我问道:“你怎么回的?” 陆岑音胸脯一挺,傲娇地说:“我肯定没同意啊!” 我问道:“徐老怎么说?” 陆岑音翻了翻白眼:“他表示很遗憾,还低嘟囔,小苏也是个没本事的家伙,这么久都搞不定陆家丫头!” 我:“……” 徐老下个礼拜一回来。 将近一周的时间没有什么事。 小竹去找胡三秒如饥似渴地学习。 肖伯喝醉酒摔了一跤,肖胖子陪他在医院看病。 我和陆岑音倒成天逛街游玩。 中山陵、夫子庙、老门东、古鸡鸣寺、玄武湖…… 这些地方我之前都去过。 但跟陆岑音像情侣一样闲逛还是第一次。 她开心的像一个孩子,紧紧挽着我的胳膊,棉花糖、糖葫芦、臭豆腐、烤红薯轮流着吃,也不怕发胖。 天空下雪了。 雪花很白,晶莹剔透。 玄武湖面已经结了厚厚的冰。 陆岑音租了一双滑冰鞋,在冰面上翩翩起舞,像天上下凡的仙子。 惹得旁边的游客纷纷驻足观看,不少人还拿起相机来拍她。 玩累了之后。 我们也学别的情侣。 在玄武湖的冰面上忘情地接吻。 我想将这个姑娘融进自己身体里面,手忍不住穿过羽绒服的下摆,想往上游走,可陆岑音却用胳膊死死夹着我的手,不让继续,头埋在我胸前:“冷……” “一会儿就暖和了。” “别骗我……” “那我们去找一个空调房。” 陆岑音抬起头来,俏脸柔情中带着羞赧,傻傻地看着我,低声问道:“要不……周一晚上?” 我笑道:“行!” 这几天一直在下雪。 金陵路面的雪越积越厚。 整个世界变得银装素裹。 礼拜一下午三点。 徐老安全抵达了金陵机场。 金大的师生去接机。 傍晚六点。 我、陆岑音、肖胖子、小竹吃了晚饭。 晚上七点。 按各自任务分散。 我与陆岑音,开着红色轿跑,往金大而去。 七点四十五。 我们来到了金大知行楼。 知行楼属于金大比较有年代感的建筑。 楼前有一座矮矮的假山。 假山上被积雪覆盖,有不少大学生在山堆着漂亮的雪人,有新有旧,有人物有建筑有植物,密密麻麻,非常漂亮。 这是一副无比美妙的风景。 没人会去推倒它们。 甚至,见到这些作品,心中不愿意雪消融。 进入知行楼一楼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面的位置按圆桌会议形式布局,桌子上面摆满了水果、茶、点心,还有一副相当精美的画册。 画册全是纪录着徐老生平工作的精彩瞬间、高光时刻、荣誉名号。 墙壁上挂着横幅。 “徐忠茂老师光荣退休座谈会”。 据金大师生说,徐老平时最喜欢别人称呼他为“老师”。 西南角落有一架钢琴,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姑娘,正在弹奏着舒缓而动人的曲子。 整个环境显得温馨、简朴、素雅。 从来没想过。 我与老司理的第一次会面。 竟然在如此美妙的场景里面展开。 ------------ 第五百一十六章 失火 我们将在徐老退休座谈会上献上十二件宝物,供座谈会人员进行赏鉴之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老司理手眼通天,肯定也获得了消息。 他今天一定会来! 陆岑音在金陵古董圈的名气挺大,她以前又经常上鉴宝栏目,会议室里大部分人都认识她,纷纷笑着与她打着招呼,彰显了这丫头极佳的人缘。 陆岑音亲切而优雅地回应着众人。 “岑音姑娘,好久不见啊!” “胡教授,您可看起来越来越精神了。” “陆老板,听说你这次给徐老准备了一份别开生面的礼物,能不能先让我们先开一开眼?” “不是我准备的,是苏尘给徐老准备的!” “这不一样么,苏先生和你都是一家人!” 众人乐呵呵地笑了。 陆岑音闻言,俏脸微红,双手合十,礼貌而略带害羞地回道:“钟老板又打趣我。” 开我们玩笑之人为雅湘绣老板钟先生。 此人在江湖窜货场曾拿着一柄金倭扇想置换鎏金娃娃、鉴定抱古轩诈骗案的涉案物件之时也是专家组的成员,曾有过多次接触,与我们比较熟悉。 坐下来之后。 我仔细环视了一下四周众人。 试图站在老司理的角度考虑问题,但想了好久,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以什么方式、什么身份来见我。 会议室里面会有老司理吗? 或者说。 其实我们现在已经打过照面了? 在芸芸众生当中找寻真佛。 确实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岑音反而紧张起来了,手一直抓着我不放。 我用眼神示意她别紧张。 可能她见到了我坚定的神情,情绪变得逐渐和缓。 八点整。 未见人。 先闻声。 一阵笑呵呵的声音从会议室外面传来。 两位领导模样的人,分别走在徐老的两侧,他们一边走一边笑聊着,全都进了会议室。 徐老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笑容满面,浑身上下散发着从容大度和睿智儒雅的气息。 众人见到徐老来了,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开始自发地鼓掌。 掌声非常之热烈。 现场的气氛极具感染力。 众人虽然都没说话,但均通过自己的掌声表达着对眼前这位值得金陵古玩界骄傲人物的尊敬与崇拜。 掌声之下,见到众多老友,徐老可能也深受感动,他双目湿润,几次欲招手让大家停下来,但众人仍然在鼓掌。 无奈之下。 徐老只得神情万分感激地向四周深深鞠躬。 颇有一点相声演员谢幕之时感谢观众的既视感。 好一会儿之后。 掌声终于停了。 徐老旁边那位领导模样的人走到东北角的发言台,招手让大家开始坐下,他的发言倒非常言简意赅,笑着对大家说道:“按照徐老师的交待,今天不允许我对他作乏味的经历介绍和成就展示,我只能单纯作为一位座谈会主持人!” “鄙人恭敬不如从命!下面,开始会议第一项议程,请徐老师发表退休感言!” 众人闻言大笑。 徐老拿过了话筒。 “徐某也追随吴校长言简意赅的发言风格,我今天的退休感言只有八个字:感恩金大、感谢亲朋!大家开始喝茶聊天!” 众人再次大笑。 吴校长说:“进行第二项议程,座谈会开始!” 徐老正式落座。 他落座以后,明显在用眼神找我们。 我们与他在圆桌的斜对角。 徐老见到我和陆岑音之后,目光中满是长辈的慈祥和欣赏。 座谈会在一片无比融洽的氛围中开始。 这些专家学者之健谈,完全超乎我的想象,从过往经历到文艺理论再到古玩鉴赏,甚至天文地理、信息技术、国家大事,无所不包、无所不谈。 我和陆岑音在会议室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是我们没文化听不懂。 实在是口才不行。 我当时在想,如果夏禧今天在这里,他应该能很好地融入进去。 在此期间。 我一直没有放松过观察与会人员。 可没发现任何人异常。 除了这些参与座谈会的人员,外面一共前后进来了三批人。 第一批是两位女服务员,她们进来给大家的茶杯中续茶。第二批是三位学生记者模样之人,他们一直在角落里给座谈会牌照、摄像,估计会后要制成光碟,送给徐老。第三批是一位场务人员,有一个话筒突然没了声音,他进来修理了一下。 这三批人里面难道有老司理?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我眼睛死盯着会场,心中却在无比焦急地等待。 等待着那位人物、最终答案出现。 一个半小时的座谈结束了。 众人仍然显得意犹未尽。 徐老却果断终止了话题,并附在吴校长耳朵边说了几句什么。 吴校长闻言,站了起来,拿起话筒对大家说道:“诸位!畅怀晤谈终有时!今天的座谈到此为止!下面进入会议最后一项议程,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苏先生给大家带来了众多珍品赏鉴,为今晚的美好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众人纷纷鼓掌。 徐老更是满脸欣喜,笑意盈盈地起身,招呼我们到他身边去。 陆岑音拿起了桌子底下的大皮箱。 可正在此时。 意外发生了! 崔先生突然从会议室外匆匆走了进来,他的脸色非常糟糕,走到徐老旁边说道:“徐老,家中突然失火,欧阳善文和您女儿白薇恐怕已经……” 会议室不大。 本来大家就安静地等待开箱子。 崔先生这句话,大家都听了个真切。 全场顿时炸了。 众人大惊失色。 我脑瓜子嗡地一下。 立马抬手制止了陆岑音开箱子的动作。 徐老声音颤抖,脸色一片蜡白:“诸位,失陪了!” 尔后。 他快速地跟着崔先生跑了出去。 吴校长先是愣在原地,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那个谁,马上开车,去徐老师家帮忙!” 众人都是徐老多年来的好友,他家中突出此大事,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全呼啦啦冲出了会议室,纷纷开着车往徐老家去。 徐老在金大有一处办公地点。 我之前还来过一次。 但他的家并不在这里,而是二十几公里之外的郊区别墅。 他女儿白薇和欧阳善文一直住在里面。 陆岑音问道:“怎么办?” 我回道:“去帮徐老!” ------------ 第五百一十七章 激荡 我们提着大皮箱就往外面狂奔。 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 外面雪非常大。 天空一片黑暗。 前面已经有不少车往徐老郊外的家奔去。 我们的车开出金大校门之后。 小竹从校大门旁边的一家咖啡馆跑了出来。 之前这丫头一直按我的要求,她单独开了一辆车,在校门口等着接应我们。 她附在窗边急问我们:“哥、岑音姐姐,怎么回事?我看到好多车往前面疯开!” 我转手装宝物的大皮箱递给了小竹:“徐老家里出事了,你把皮箱马上带回影青阁保管,我俩去徐老家帮忙!” 小竹接了箱子:“好!雪太大,你们一路小心!” 讲完之后。 小竹快速开着车跑了。 我和陆岑音开着那辆红色轿跑,继续往徐老家方向飞奔。 不过,车开了几公里之后,我们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因为雪大路滑、天色很黑,非常不好走。 我们甚至在路上见到了好几辆车追尾。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来到了郊外的一座桥边,前面突然堵车了,所有的车辆都打着双闪。 仔细看了一下。 发现前面几辆车的车牌竟然是参加座谈会的车辆,都是去徐老家帮忙的,其中一辆奥迪还是雅湘绣秃头老板钟先生的。 我迅速下了车,走到奥迪车前询问情况。 钟先生也从车上下来了。 他手里正在打电话,神情显得无比焦急。 外面风雪飘荡。 彼此讲话必须要大声才能听得见。 我大声问道:“钟先生,前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钟先生挂了电话,回道:“我刚在电话问了情况,徐老乘坐的车在前面出了严重车祸!” 我一听,彻底傻了眼。 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我急问道:“徐老人怎么样了?!” 钟先生回道:“不知道!现在堵了好长的距离,车过不去!电话里说,徐老已经紧急送往前方医院了,好像伤得非常重!” 我皱眉问道:“崔先生受伤了吗?” 钟先生反问道:“哪个崔先生?没听说除徐老之外有其它人受伤!” 我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我迅速往回走,上了红色轿跑。 陆岑音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回道:“徐老突然出了车祸!前面过不去,我们必须往回倒,绕路过去!” 正挂倒挡往回倒呢。 电话突然响了。 小竹打来的。 “哥,果然有人在半路抢我的箱子!” 我顿时脑门直跳:“你人没受伤吧?!” 小竹回道:“哪儿能呢!两辆车在滨江公园旁边磕碰事故,挡住了路,我只好停车,并向他们摁了几下喇叭,结果一个家伙听到我摁喇叭,神情火冒三丈,竟然跑过来砸我车的引擎盖,都砸瘪了!” “我气得不行,下车找他们的茬。可我人刚下车呢,耳朵听到砰一声响,回头一看,车后门已经被人打开了,有几人抢了大箱子,往后面疯跑。” “我打算去追箱子,可前面那几位扮演车辆出事故的人,突然联手起来攻击我,拖延住了我的脚步,我只得假装跟他们打了一会儿,然后把他们一个个踹翻,再开车去追箱子,现在已经追不到了。” 我回道“干得漂亮!” 小竹格格直笑:“还有任务吗?” 我回道:“你任务完成了,回去休息!” 挂完电话。 陆岑音神情惊讶无比:“我们的宝物全在箱子里呢!” 我回道:“里面没任何宝物!” 陆岑音顿时一愣:“我亲眼见你将宝物装进了箱子!” 我说道:“两个一模一样的箱子,装宝物的箱子在咱这辆车的后备箱,小竹拿的那个箱子只有宝物的照片和几块大砖头。” 陆岑音秀眉毛紧蹙:“劫道小竹之事……老司理干的?”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惊道:“那证明老司理确实来了会场,他知道我们出门之后将箱子交给了小竹,然后派人在路上拦路抢了!” 我不置可否。 此时。 我们已经将车掉了头,快速地往回开。 电话铃声再次响了。 肖胖子说道:“苏子,人已经弄到手!” 我回道:“干得漂亮!” 往前再开了一段距离。 电话铃声又一次响动。 王叔给我打来了电话:“苏先生,夏禧已经跑出去了!” 我回道:“干得漂亮!” 在旁边的陆岑音听完这几通电话,整个人像傻了一般。 忽然之间! 这丫头恼火了:“苏尘,你有事在瞒着我!你安排肖岚、小竹、王叔几人都是正儿八经的任务,就我成了你身边的摆设!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转头瞅着她又气又急的样子,顿时笑了。 陆岑音大恼道:“你笑什么笑?!” 我回道:“等下再告诉你!咱们现在必须先去徐老家!” 车多绕了十余公里的路。 总算来到了徐老在郊外的别墅。 整栋别墅已经烧得完全不像样子。 部分地方还有余火。 外面有不少消防队员拿着水枪在灭火。 整个座谈会的人竟然全都堵在路上,只有我一辆车赶到。 我问消防员:“里面有人员伤亡吗?” 消防员回道:“暂时还没发现人的遗体!” 我又问道:“起火的原因呢?” 消防员回道:“初步判断外面有人纵火!” 我点了点头,给崔先生打电话。 电话连响了好多遍,没有人接。 我只好将车掉转头,往市里方向开。 徐老出车祸的地方在桥边。 我印象之中桥对面有几家医院。 理论上徐老已经住进了桥对面最近一家医院。 车往前开了几公里。 崔先生回了电话过来。 “崔先生,徐老的情况怎么样?!” “非常不好!我们正在救护车上,必须要赶去魔都瑞金医院动手术!” “金陵动不了?” “对!这种手术仪器只有瑞金医院有!” 挂完了电话。 外面风雪依旧激荡。 犹如我的心情。 我将车熄了,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在车上怔怔发呆。 陆岑音突然说道:“我想明白了!” 我反问道:“你想明白什么了?” ------------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一箭三雕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说道:“我想明白这几件事发生的原因了!” 我问道:“什么原因?” 陆岑音回道:“老司理乘着徐老退休座谈会的机会,火烧了徐老在郊区的家,引起我们现场混乱。第一,他可以利用天色晚以及我们匆忙前去救人的心态,乘乱夺取我们手中宝贝。他肯定派了人在后面跟踪我们,见到我们将箱子交给了小竹,所以他们对小竹下手了。” “第二,老司理本来就视徐老为眼中钉,他之所以在国外会保护徐老,无非就是想利用你这把尖刀帮他解决掉古瑞德而已。如今古瑞德已经彻底解决,中原王潘天香也已解决,徐老便成为了老司理横扫国内古董江湖的最大障碍,他正好借雪中车祸的机会除掉徐老。” “第三,夏禧肯定得到了老司理的授意,乘我们的注意力全部在这边,采取了某种手段,从藏宝阁里面跑了出去!” “也就是说,老司理假惺惺地说让你搞一个缘起会,他来主动见你。实际上,他在今晚制定了无比周密的夺宝、杀徐老、救夏禧的三大计划,可谓一箭三雕!” 我讶异无比地看着陆岑音。 不得不说。 她极为聪明。 一下就抓住了事情发生的本质。 可她的判断。 还是有所偏差。 陆岑音见我闷不吭声,突然从车的手套箱里面拿出来了一卷胶带,气乎乎地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装哑巴,我干脆把你的嘴彻底封起来算了!” 讲完之后。 “刺拉”一声响。 她扯下了胶布,就要来黏我的嘴。 我赶忙阻止:“你别乱来!” 陆岑音说道:“那你快说话!” 我确实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一想,便回道:“你刚才的分析,从行为上来说,完全正确。” 陆岑音皱眉问道:“什么叫从行为上来说?” 我解释道:“意思是事情是对的,但你所猜的人,不一定对。” 陆岑音又问道:“你是说这几件事不是老司理做的?” 我摇了摇头:“就是老司理做的!” 陆岑音再问道:“那有什么不对?” 我反问道:“假如徐老自己就是老司理呢?!” “噗通”一下。 陆岑音手中的手机、胶带,同时掉了下去,美眸瞪得老大,嘴巴微张,俏脸不可思议,整个人像傻了一般。 半晌之后。 她说道:“不可能!我们在邙山犯过错误,曾怀疑过徐老,可当时的疑点已经解除了!” 我冷声回道:“当时的疑点确实解除了,但我的怀疑却还在继续!” “而且,邙山是我的初步试探,正因为有邙山的勇敢试探,才取得了今日之功,那次我们根本不是犯错误!” 陆岑音:“……” 我望着车窗外不断飘荡的鹅毛大雪,心若寒冰,将烟头给掐灭:“接下来,我带你一件一件去验证!” 车迅速地往城里开去。 一切的疑问。 接下来均会有答案。 车在大雪中行驶了一个多小时。 在一处巷子口停了下来。 这处巷子口里面一栋筒子楼,肖岚父子的。 干包袱军之时,他们一直住在这里。 后来肖胖子跟了我,他手中有钱了,在河边一新开发的小区买了一个套房给肖伯住,这里比较少来。 我曾劝肖胖子将这筒子楼给卖了。 但肖胖子不愿意。 我问他原因。 肖胖子说:“许姐还在世之时,曾跟他说过,以后有钱买了别的房子,也不要把筒子楼卖掉,等拆迁。” 后来的事实证明。 许姐拥有超凡脱俗的眼光。 我带着陆岑音往里面走。 来到筒子楼前。 敲了几下门。 肖胖子将门打开了。 我们迅速闪了进去。 我问道:“人呢?” 肖胖子往后面指了指:“在里屋呢!” 我们推开里屋的门。 见到了一男一女。 女的近四十岁,容貌姣好,但脸色蜡白、披头散发,双目游离不定,蜷缩在角落里,身躯瑟瑟发抖。 男的二十七八岁,手中拿着一把剪刀,神情坚毅地护在女人身前,目光无比警惕地瞅着我们。 女人是白薇。 男人是欧阳善文。 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有不少地方黑漆漆的,胳膊、腿还有烫伤的痕迹。 陆岑音见状,彻底傻眼了。 “有鬼,有鬼……善文,是不是火烧鬼又来找我们了?!他们是不是又来烧我们了……” 白薇的身躯不断地往后退缩,神情显得无比惊恐。 欧阳善文则死死地护住白薇,咬牙切齿地问我们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别过来!过来我杀了你们!” 我拉着站在原地发傻的陆岑音离开了房间。 到了厅里面,还没待我发问,肖胖子主动报告情况:“我按照你的要求,从邙山回来之后,一直在老徐郊区别墅附近盯着这对苦命夫妻。此前的十几二十天,没任何动静,他们的生活非常正常。居家有保姆,出行有两位保镖。” “今天晚上,保姆做完饭离开别墅,两位保镖其中一位请假,另一位按正常工作程序,在别墅外围巡逻,整栋别墅只剩下这对夫妻。本以为又是没收获的夜晚,但九点左右,我夜视望远镜突然见到一位黑衣人进了别墅。从他潜入的姿势来看,对别墅非常之熟悉。” “正当我发懵的时候,黑衣人从别墅里面出来了,速度飞快跑了。别墅突然起火,火势之大,令人匪夷所思。我想起你给我的交待,一旦出现意外,一定要救出这对夫妻,所以我戴着头套冲了进去。” “在别墅门口不远处,发现那位巡逻保镖已经被黑衣人给敲晕了,躺在地上。我冲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对夫妻躺在地上,晕着,身上有一股药味,明显被人给药翻了。而起火点位置,离他们非常近,边上还有已经开口的液化气管,这是要烧死、炸死他们的节奏。” “不是吹牛皮,我要是再晚到几秒,他们就彻底完了!我赶忙将他们给弄了出来,带到了这里。苏子,你就说我刚不刚吧?!” 我回道:“刚!” 肖胖子笑了,丢了一支烟给我,回道:“可惜了!我刚才问了一下他们,一个疯子,一个傻子,黑衣人到底是谁、屋子里经历了什么、他们到底知道什么秘密,全说不出来。” 我说道:“术业有专攻,这不是你的活儿,我有办法!” ------------ 第五百一十九章 炸裂 我其实在解决完古瑞德,逮到夏禧之后,就已经给倪四爷打过电话了。 本来打算,能做通夏禧思想工作最好,做不通就直接让倪四爷过来,用导引之术对付夏禧,让夏禧说出老司理的真实身份。 可倪四爷的电话却一直都打不通。 我甚至还委托金彩头,让他动用邙山老粮帮的下属去找倪四爷。 但邙山老粮帮下属反馈过来的信息,倪四爷早在二十天之前(我们离开邙山之时)就带着一个女人走了,去了哪里不知道。 直到昨天晚上,这货才回了电话。 这货告诉我,他因为口袋里有了我给的钱,践行了以前对一位女性朋友许下的承诺,这些天带着她去了沙漠旅行,沙漠里面电话根本没信号。 我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让他乘最早的航班赶到金陵。 从时间上来推算。 他现在应该已经到金陵了。 现在夏禧已经从藏宝阁跑了,我们今晚的目标就是要撬开白薇的嘴,先让她将心中知道的秘密和盘托出。 倪四爷跟我说,导引之术可以让正常人开口说出心中所有的秘密,哪怕正常人不配合也行。但如果要对付一个疯子,前提必须要取得疯子高度信任并配合,因为疯子的思维是发散形的,无法聚焦,如果对方不配合,导引之术效果无法保证。 眼下白薇对我们极度抗拒,甚至充满敌意,必须要想一个办法让她相信我们! 我再次进了房间。 白薇见到我,又神情无比惊恐地说有鬼。 欧阳善文则死死护着她,对我咬牙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是非法拘禁!把手机还给我!我要报警!” 肖胖子说得没错。 一个疯子。 一个傻子。 我大踏步走了过去。 白薇开始捂住头,惊恐尖叫。 欧阳善文起身拿剪刀冲我捅来。 我一脚将欧阳善文踹飞,抬手一拳,将白薇给打晕了。 欧阳善文嘴角溢出血,嘶吼着从地上爬起,再次冲了过来。 我拎起了他的衣领子,将他摁在墙上,摁得他身躯完全不能动弹,狠狠地抽了他几个耳光。 他的脸立马肿了起来。 欧阳善文想挣扎,但完全挣扎不动,他可能觉得自己无能,不能保护白薇,一个大男人,竟然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对他阴冷地说道:“蠢驴!要不是老子让人来救,你们现在只剩下一堆灰了!但凡你的眼睛不瞎,就知道我们是友非敌!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你要想让白薇活命,就特么脑子清醒一点,全力配合我们,否则你们就去死吧!” 讲完之后。 我将他一把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欧阳善文开始嚎啕大哭。 肖胖子听得无比烦躁,肥脸肌肉直抽搐,手中拿了一个烟灰缸:“哭得烦死了!干脆敲晕他拉倒!” 我阻止了肖胖子。 任由欧阳善文哭。 这是一个勇敢却无能的男人。 白薇一直想逃离这个家,但被保镖和保姆看着,根本走不了。 欧阳善文深深爱着白薇,想带她走,但迄今却没一点办法。 结婚之后,两人也一直被监控着。 今天还差点被一把火烧死。 五分钟时间到了。 我转头对肖胖子说道:“时间已经到了,把他们拖出去,让他们自身自灭!” 肖胖子闻言,撸起了袖子。 欧阳善文见状,往后挪动了几步,哭声停止,腥红着眼睛问道:“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 我们都没吭声。 他应该将我们的前后表现彻底捋了一遍。 心里清楚我们不会害他们。 欧阳善文长长叹了一口气,瞅了瞅白薇,又瞅了瞅我们,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我配合你们,但请你们不要伤害白薇!” 我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先说一下今天晚上的情况。” 欧阳善文解释道:“晚上我和白薇看完了电视剧,正准备泡完脚上床睡觉,突然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位黑衣人,他手中拿着类似注射器一样的东西,朝着我们脸上喷,有股浓浓的药味,然后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了,到最后醒来,发现我们已经在这位胖兄弟的车上。” 我点了点头:“长话短说!你们今晚被人给算计了!有人不想让你们活着,确切地说,不想让白薇活着,因为她心中知道一个惊天秘密!” “想要破局,必须让白薇说出隐藏在心中的秘密。等下有一位朋友,在邙山你也曾见过,他会用一点手段,让白薇说出心里话,你现在去跟白薇做一下思想工作,让她一定配合好。” 欧阳善文闻言,神情一愣,反问道:“就是那个单眼瞎子?” 我回道:“对!” 欧阳善文回道:“好吧。” 我过去给白薇推拿,将她给弄醒。 尔后。 我们离开了房间。 欧阳善文在里面给白薇做思想工作。 二十分钟之后。 电话响了。 倪四爷打来的。 我让肖胖子在这儿守着,和陆岑音出巷子口去接了倪四爷。 倪四爷在巷子口,浑身是雪,但额头上却冒着热汗。 我瞅着他额头上的汗,说道:“别告诉我,你按地址从机场跑到这里来的。” 倪四爷嘿嘿一笑:“哪儿能呢!我身上有一件法宝,零下三十度可以让人炎热如夏、汗如雨滴!” 讲完之后。 他拍了拍腰边的一个大酒壶。 我们带着倪四爷来到肖胖子的房子。 欧阳善文已经给白薇做好了思想工作。 事不宜迟。 我让倪四爷马上开始。 倪四爷进了房间。 欧阳善文出来,与我们一起在客厅里面焦急万分地等着。 几分钟之后。 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了白薇惊恐无比的喊叫声。 欧阳善文想进去。 我们一把将他给摁住了。 随后,白薇在屋子里面大哭、大笑、大喊、大怒…… 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房间里面终于安静了。 倪四爷脸色蜡白地出来了,端起桌子上的碗,咕咚咚喝了一大口水。 欧阳善文立马冲进去看白薇的情况。 倪四爷抹了一抹嘴巴,说道:“白薇还算比较配合,将全部事情都说出来了。但因为她过往经历实在太痛苦,刚才像是又重温了一遍生活,已经晕了过去。” 我急问道:“你先讲结果!” 倪四爷咽了一口唾沫:“白薇说,她妈妈根本不是生病头疼撞墙而死。” 陆岑音问道:“怎么死的?” 倪四爷回道:“在白薇十岁那年,她亲眼见到徐忠茂杀死了她妈妈!” 我压抑住心中激雷,冷声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倪四爷回道:“白薇还说,她爸爸确实叫徐忠茂,但并不是现在金大这个徐忠茂!” 炸裂一般的信息。 让我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 第五百二十章 心结 我对倪四爷说道:“你继续说。” 倪四爷叹了一口气。 “白薇真可怜啊!她父亲徐忠茂和母亲刘雪琴,其实在一九六二年就生下了她。但因为他们两人当时没有扯证,属于未婚先孕,所以徐忠茂夫妻把她寄养在姑奶家里,夫妻两人平时只能偷偷摸摸去看她。” “到白薇四岁之时,也就是六六年,徐忠茂夫妻两人就下乡去了赣省瑞市,一直到一九七一年一月底,他们夫妻两人才回来。夫妻两人回来之时,白薇已经十岁了,由于他们在乡下已经正式结婚,便把白薇接到了身边,可十来天之后,白薇的妈妈却又死了。” 我问道:“白薇记得她母亲死时的日子吗?” 倪四爷点了点头:“记得!一九七一年二月二号!” 我问道:“她有没有说她真正的父亲现在去了哪里?” 倪四爷回道:“白薇说她再也没见过!假徐忠茂从此代替了她父亲的角色,并开始把她给监控起来了!” 我再问道:“还问出了其它信息吗?” 倪四爷摇了摇头:“其它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琐碎事,乱七八糟的信息。” 我脑海中想起徐老曾对我说过的原话。 “我年轻的时候痴迷工作,很少顾及家庭,白薇和她母亲感情非常深。有一次,我外出野外考古,家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我爱人头疼病突然发作,疼得撞墙,白薇拉不动,眼睁睁看着母亲撞死脑浆迸裂而死,刺激太大,从此脑子变得不正常。” 而现在。 白薇却亲口表达了两个让人无比震撼,且完全相反的信息。 她的母亲是被徐忠茂亲手杀死的。 她父亲的名字叫徐忠茂,却并不是金大的这位徐忠茂。 这些信息杂糅在一起,看起来完全矛盾,但其实有着非常清晰的脉络。 当时王叔去赣省瑞市探听到的情况为:一九七零年十月二十五日,徐忠茂与白薇的母亲经当地组织批准结婚,十月二十五日晚上,新婚夜当天,徐忠茂夫妻正在给公社的社员上文字扫盲课。一九七一年一月底,徐忠茂夫妻因身体原因,结束了下乡生涯,提前从赣省瑞市回到了金陵。 肖胖子和小竹去津门老粮帮调查出来的情况为:一九七零年十月二十七日,总瓢把头和老司理与农家一家几口在陕省宝市争夺《连山易》,老司理纵火烧死了人,十月二十九日晚,总瓢把头和老司理在陕省宝市分道扬镳。 基于上述两种情况。 互相一印证。 我们当时立马否决了徐老就是老司理的结论。 理由为:以当时的交通条件,赣省瑞市离陕省宝市十万八千里,一天的时间他不可能飞过去抢书杀人。 但现在看来。 当初的结论下得早了! 一九七零年十月份的事,确实是两组不同人在做。 下乡的徐忠茂夫妻在赣省瑞市上夜课。 铲地皮的老司理和总瓢把头在陕省宝市夺书杀人。 互相之间完全无任何交叉的轨迹。 但是! 时间来到一九七一年。 接下来是一个无比大胆的猜测。 一九七一年一月底,徐忠茂夫妻两人返回了金大,接回了十岁的白薇。 十几天后的二月二日。 老司理动手杀了徐忠茂、杀了他的老婆刘雪琴(被白薇给看见),他开始控制白薇,一直到今天! 尽管他们心中都有这个猜测。 但当我一字一句把这个结论说出来之时。 现场死一般的沉默。 半晌之后。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问道:“苏子,逻辑上没任何问题。但是,一个人在高校扮演另外一个人几十年,难道就不会露出破绽吗?” 倪四爷搭茬道:“这个我得补充一句,白薇说了,这个假徐忠茂年轻的时候跟她父亲,无论身材、长相,其实都有一些像!” 我点了点头,回道:“第一,他们本来长得有些像,白薇的父亲此前曾下乡六年时间,六年的乡下磨练,足以让一个人的音容相貌大改变,而六七十年代比较特殊,当时正是高校大混乱不开学时期,他突然回来,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第二,老司理本来就是玩古董的,他假扮白薇的父亲,在专业上,有着天然的优势。” 这种身份替换的事情。 别说在六七十年代,就是在千禧年之后都比较多。 小到替换大学的入学身份,大到装扮成别人混成了高官,甚至还有些犯罪分子摇身一变成了时代的楷模。 网上一查。 到处都是这种例子。 后来直到二代身份证的出现,这种《让子弹飞》电影里面的剧情,才彻底销声匿迹。 陆岑音秀眉紧蹙:“白薇当时既然已经看到了老司理杀自己的母亲,以老司理凶狠毒辣的性格,他当时为什么不连白薇一起杀了,永诀后患?” 我一下哑口了。 这个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一家三口。 男主人必须要杀,因为他若不死,就无法假扮他。 女主人也必须要杀,因为女主人最了解自己的老公,不杀她会暴露身份。 可小女孩白薇呢? 虽然当时白薇已经有足足六年没见过自己父亲,但血浓于水,她亲眼见到母亲被杀死,父亲失踪,清楚知道眼前的人是假扮,老司理为什么要留她到现在? 这等于在自己的身边留下了一个定时炸弹。 此时。 欧阳善文从里屋出来了。 他眼眶一片腥红,浑身战栗。 显然他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 “我知道原因!” 欧阳善文颤声说道。 我们全转头看向了他。 欧阳善文说道:“我从读本科开始,一直就跟着这个恶魔,到现在已经跟了他快六年时间了,对他也算比较了解!这恶魔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心结!” 我问道:“什么心结?” ------------ 第五百二十一章 隐姓埋名 欧阳善文向我们解释道:“他不杀白薇,我猜测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白薇十岁那年亲眼见到母亲被杀死之后,受了极大的刺激,已经彻底疯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不可能会泄露任何秘密。” “第二,这个恶魔在杀白薇一家之前,跟别人曾生过一个女儿,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女儿死了,他心中其实一直把白薇当成了死去女儿的替代品来抚养!” 肖胖子对第二点理由首先提出了质疑,皱眉问道:“这事你怎么知道呢?” 欧阳善文回道:“有一次我跟他外出田野考古,两人在墓地里走散了,他不小心掉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钱包,钱包的隐秘夹层里面掉落出来一张遗像。相片是一个蹒跚走路的小姑娘,照片背后写着‘女儿小荷’字样以及生卒年月!” “这个小荷长得太像他了,而且她与白薇属于同年出生,只大白薇几个月。我当时还以为,这是导师在外面死去的私生女,吓得赶紧把相片给放了回去。后来我们在墓地见面后,他曾想套我话,试探我知不知道照片的存在,被我给撒谎圆了过去。” “后来我曾偷偷观察,发现他在私下和白薇相处的时候,会叫她‘小荷’,但有旁人在,他就会改口。” 我们面面相觑。 这个解释确实完全说得通。 一个人,无论他多么卑劣、野蛮、残暴。 但对待自己的子女,都会呈现出人性光辉的一面。 更关键是。 欧阳善文不可能撒谎,临时编一个莫须有的故事来逗我们。 陆岑音瞅了一瞅欧阳善文,问道:“欧阳,我其实心里有一件事一直搞不明白。” “按你刚才所说,白薇一直处于疯的状态,才能躲避老司理的诛杀,既然这样,金大那么多优秀的女孩你不找,为什么会偏偏喜欢上大你十多岁的疯子?”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巧妙。 看起来是问欧阳的情感问题。 其实是对欧阳善文刚才提出来的第一点理由进行质疑,白薇到底真疯还是假疯。 欧阳善文闻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实不相瞒。白薇以前是真疯,但凭良心来说,老恶魔对白薇还真的一直像亲生女儿一样,保姆、保镖伺候着她,医生定期检查打针,药都用国外进口的。可白薇虽然疯,但她内心深处对他有一种强烈排斥感,认为给她打针吃药就是在害她。” “两年之前,我们相遇之后,我见到她每次打针吃药挣扎很可怜,便常跟她聊天。一来二去,白薇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她只要跟我在一起,就能正常,我们之间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情。” “后来白薇常跟我说,她看到老恶魔就感觉恐惧,觉得他会杀她。我问她原因,但她却抱着头喊头疼,说想不起来原因。我看她非常痛苦,就想赚钱带她走,于是就有了邙山之事。若不是你们把我逮到,老恶魔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走了。” 这算是彻底掰扯清楚了一个问题。 邙山之事后。 欧阳善文和白薇产生了感情的事情败露。 假徐忠茂肯定也发现白薇跟欧阳善文在一起之时,脑子会变成正常。 他肯定感受到了恐惧。 害怕白薇有一天会将当年的真相讲给欧阳善文听。 事实上。 白薇因为受到的刺激太过严重,若不是倪四爷的导引之术,她的病即便是彻底好,也讲不出当年的事,这在心理学上,叫做应激保护综合症。 可假徐忠茂并不放心,他迅速做了一个决定,让他们两人结婚。 一来,通过结婚,他可以彻底监控白薇和欧阳善文两人,防止秘密败露。 二来,他心中非常清楚,当时我已经怀疑他了,如果在那个时候,他立马动手杀了白薇和欧阳善文,势必会引起我的再度强烈聚焦,而让他们结婚,不仅能够继续维护他高大上的形象,同时还能彻底打消我的疑虑。 手段之高明。 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而他之所以现在要杀他们。 完全是因为夏禧被我逮了之后,他知道要自己马上要暴露了。 至于说在处理手段上,他为什么不让黑衣人直接一刀干掉他们,却采取复杂的纵火手法? 道理其实非常简单。 把人先弄晕(不是先弄死),再制造火宅现场。 永远是天下最难以破解的凶杀案。 甚至,往往可能会因为证据不足,直接被定性为一场意外失火。 我问欧阳善文:“你们身上有钱吗?” 欧阳善文闻言,神情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意思?我们身上没钱。” 我转头问肖胖子:“你身上有钱吗?” 肖胖子掏出了一张卡,回道:“身上现金不多,但这张卡里面有十万。” 我将卡直接给了欧阳善文:“我现在没有精力保护你们,即便是有,我能保护你们一时,也保护不了你们一世,你们必须马上走!” 欧阳善文问道:“去哪儿?” 我想了一想,回道:“我让肖岚护送你们到隔壁县,千万别打车,坐客运大巴最安全!你们两人从隔壁县乘火车南下,路上多倒腾几个班次,去广市找我一位朋友,让他安排你们去港市。” “从此以后,你们在港市隐姓埋名生活,别再回来。” 老司理的爪牙太多了。 他很快就会发现这两人没被烧死。 做掉他们。 这是必答题。 欧阳善文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报警把老恶魔给抓起来?!” 我不想过多解释,很不耐烦地回道:“也可以!你现在把银行卡还给我,然后带着白薇出去报警!咱们看一下,到底是先破案,还是你们先被送进火葬场火化!” 欧阳善文愣住了。 尔后。 他迅速回了里屋,把白薇给叫醒,开始出门。 两人到了门口。 欧阳善文突然回头,他拉着白薇跪下了,冲我“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向我抱拳,眼眶泛红。 “苏先生,我为自己之前的不信任和愚蠢鲁莽道歉!” “今后欧阳善文和白薇若有出头之日,必定回来报答救命之恩!” 肖胖子见状,踢了欧阳善文的屁股一脚:“快尼玛走吧,要赶不上二路汽车了都!” 他们走了之后。 陆岑音问我:“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回道:“马上去下一个点看情况。” 陆岑音又问:“然后呢?” 我回道:“然后我们再去见伟大的老司理同志!” ------------ 第五百二十二章 放鱼出海 三人离开了筒子楼。 外面的雪依然下个不停。 我们车在雪中艰难行进。 开了一会儿。 陆岑音问道:“这是去藏宝阁的路?” 我点了点头:“没错!咱们先去藏宝阁,看一看夏禧到底是怎么逃亡的。” 陆家的藏宝阁在郊区山下。 由山底下一处废弃的防空洞改造而成。 我们到达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两点左右了。 此刻满山皆白。 唯独藏宝阁里面灯火通明。 藏宝阁外面有给护宝红花站岗的岗亭。 陆岑音摇下了车窗,问岗亭护宝红花:“王叔呢?” 站岗的护宝红花神情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回道:“回家主,王叔正在里面清点东西……” 他的神情完全可以理解。 夏禧刚从藏宝阁逃出去,他们作为护宝红花,难辞其咎,见到家主,自然胆颤心惊。 其实这事情是我故意为之。 怪不得他们。 我们将车开到了防空洞的门口,下车进了藏宝阁,发现里面乱七八糟的,墙壁有些地方乌漆嘛黑,像是炸药炸过的痕迹,但建筑物又没任何损害。 倪四爷第一次见到这种藏宝阁,左看右看,神情大为惊奇,问陆岑音道:“大妹子,这都是你的产业呀?” 陆岑音略带傲娇地回道:“四爷,我家底还可以吧?” 倪四爷喃喃地说:“我滴亲娘咧!难怪苏爷一定要泡死你,他这是彻底不想奋斗的节奏……” 陆岑音闻言,抿嘴忍笑。 我转头瞅了倪四爷一眼。 倪四爷咽了一口唾沫,不吭声了。 王叔正带着人在整理东西,见到我们进来,让大家停下了手里的活,吩咐他们出去了。 我问道:“怎么门口弄成了那样?” 王叔向我们解释道:“晚上九点多,藏宝阁里面的灯突然灭了,我带两个人进来查看情况。结果发现,夏禧的房间正起大火,打开房间门一看,这小子正在灭火。” “我们赶紧帮忙灭火,谁知道,夏禧这小子突然干翻了一个兄弟,拿匕首劫持了另外一个兄弟,拖着他往外面狂奔。这个时候,藏宝阁的外面突然杀来了十来位黑衣人,他们直接扔了十几包药包在岗亭、藏宝阁门口。” “炸药突然四处起爆,浓烟巨响四起,我们吓得只能趴在地上不敢动。乘此机会,夏禧这小子突然冒着四处炸药爆炸的冲击,完全不怕死地冲了出去。后来我们才发现,这炸药是假的,根本炸不死人,就这样让夏禧给逃了。” 灯肯定是夏禧故意弄灭的。 房间里面的火也是夏禧故意烧起来的。 夏禧之所以选择在九点多这个时间段动手,因为我曾亲口告诉他,徐忠茂的退休座谈会就在这个时间段。 他选择这个时点动手最为合适。 因为我和陆岑音根本无暇他顾。 而外面那群接应的黑衣人,肯定已经在外面盯了一整个晚上,就等着夏禧里面灭灯的信号,立马开始动手丢药包救人。 那种不能炸死人的假炸药,也符合夏禧的一贯作风。 上次在魔都,这小子就是利用这一招,逃开了我们的掌控。 可实际上,按照王叔的身手,若真要打斗起来,即便是夏禧手中用匕首劫持了护宝红花,王叔也不可能轻易让他跑掉。 他之所以能跑,完全是因为我提前交待了王叔,故意放鱼出海。 我问王叔:“窃听器放了吗?” 王叔回道:“放了!按你的要求,塞在华子包装盒的夹层里面。” 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了。 在设计怎么放窃听器在夏禧身上之时,我曾非常头痛。 因为夏禧的心思其实非常缜密。 按我对他的了解,不管他逃离过程是否顺利,一旦他出去以后,肯定会搜遍自己的衣服、鞋袜各个角落,防止我放东西进行窃听跟踪。 我想了很多办法,感觉都不保险。 但那天夏禧向我抱怨金陵十二钗难抽,要求换烟。 那个时候,夏禧手中的金陵十二钗已经快要抽完了,即将断烟。 我突然灵机一动,出来之后,吩咐王叔将指甲盖大小的窃听器塞进硬包华子外壳的夹层里面。 为了保险起见。 我让王叔先熬着他,让他先抽完金陵十二钗。 中午时分,夏禧已将金陵十二钗全部抽完,整个下午,他因没烟抽而抓狂,王叔故意没进去搭理他。 因为我预感到他会在退休座谈会期间采取行动,特意交待王叔,提前一个小时左右,七点半左右将华子给送进去。 而且只送给他一包! 按照抽烟人的习惯。 任何时候离开。 烟、手机、钥匙这三样东西。 一定会带走! 这也算是棋行险招了。 果然。 从目前夏禧房间的情况来,那包华子已经不见了。 证明他逃离行动之后将演给带走了。 王叔说道:“我送烟给他,这小子还把我给臭骂了一顿!” 我问道:“怎么骂你了?” 王叔回道:“他说我肯定克扣经费了,苏子在金钱方面向来大方,这特么大半天不送烟不说,现在送了还只送一包烟,简直打发叫花子,祝我一辈子买烟包包假货、喝酒次次打头、吃饭顿顿有沙!我只好回他今天比较晚,这里偏僻暂时买不到,明天再送一条进来。” 夏禧这骂得确实够毒的。 我点了点头,让王叔拿出了接收器。 倪四爷见到了接收器,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上肌肉直抽搐:“爷,你这样玩人,实在太吓人了!” 我没搭茬。 让王叔打开接收器。 放在华子里面的窃听器是高档货,不单纯可以窃听,主要还有带有实时定位功能。 接收器上屏幕首先展示出来了一条历史轨迹曲线。 这是之前夏禧逃跑的轨迹。 夏禧从藏宝阁逃出去之后,曲线行进速度非常快,他应该是乘坐了接应黑衣人的车,疯狂地逃出了城。 忽然之间。 曲线变成了点不动了。 这证明夏禧在城外停了下来。 紧接着。 夏禧又开始折返回金陵城,起初的速度比较慢,像在步行。 一段时间之后,曲线立马又加快了速度。 这家伙实在太聪明了。 很明显。 他乘坐接应黑衣人的车逃出城之后,由于担心后面有车在跟踪他,特地在城外下了车,让接应他的车继续往前奔跑,故意带跑跟踪的车辆,实际上他自己却下车步行悄悄折返回了金陵城,估计后面因为打了车,曲线开始变快。 这招蝎子摆尾玩得可真溜! 可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曲线竟然折返回了藏宝阁。 而且。 从此之后。 轨迹一动不动。 我脑袋一下就炸了。 放鱼出海。 鱼又回来了?! 夏禧现在就在我们的身边?! ------------ 第五百二十三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见此情景,我们四个人全惊得退后了一步,互相之间面面相觑。 夏禧这个停留地点。 明显就在防空洞! 出现这样的问题,无非就是三个可能:一是机器出现了问题;二是夏禧发现了自己被监控的秘密,特地跑回来,把烟盒子丢回防空洞,人又跑了;三是夏禧就藏在我们身边。 第一种情况显然不可能,因为接收器之前显示还好好的。 可不管是出现第二种、第三种情况。 证明我们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 我立马说道:“打开接收器的声音!” 王叔马上打开了声音。 这是即时的声音。 我们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夏禧的呼噜声。 窃听器有呼噜声传出来。 证明夏禧和烟并没有分离。 第二种情况并不存在。 也就是说。 目前只剩下第三种情况。 夏禧按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的原则,重新返回藏宝阁附近藏了起来,或者说,他现在已经假扮成了其中某位陆家护宝红花! 我迅速下令:“全体集合!” 王叔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马摁响了警铃。 警铃声无比刺耳。 没一会儿。 十来位护宝红花全进藏宝阁里面来了。 王叔“砰”地一下,将藏宝阁的大门给关了。 陆岑音俏脸沉若冰潭,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些护宝红花们。 众护宝红花满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岑音问道:“刚才你们谁在睡觉?” 他们面面相觑,纷纷回答没有。 王叔怒了,豹子眼圆睁:“非得我一个一个来试吗?” 众护宝红花依然坚持没人在睡觉。 其中有一位应该是小负责人,他满脸愧疚地说道:“家主、王叔,今天逃走了一位你们要求看管住无比重要的人,弟兄们心里都非常内疚和自责,有几位兄弟甚至说想申请扣除全年的奖金,否则心里觉得对不起家主,我们怎么还可能会睡觉?”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 陆岑音手下对她一般都比较衷心。 甚至像宋掌柜、小芙这种内鬼,他们都对陆岑音满怀感恩与歉疚。 但他们衷心不衷心,并不妨碍夏禧混在这群人当中。 老司理组织在金陵有不少下属,他们完全有可能提前做好陆家守藏宝阁一位护宝红花的人皮面具,黑衣人救下夏禧之后,将面具交给他,夏禧返回来之后,再将那位护宝红花干趴下,然后戴上人皮面具伪装成他,混在护宝红花之中。 我冷声说道:“双手伸直、转身,全趴在墙上!” 他们闻言,只得全照做。 我们立即开始动手。 先扯脸。 再搜身。 脸全是真的,并没有人戴人皮面具。 大概有五六位护宝红花抽烟,但里面并没有华子。 倪四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附在我耳朵边低声说道:“爷,接收器里面呼噜声一直在继续。” 证明确实不是他们。 夏禧没有假扮人,呼噜声还在继续,仅剩下一个可能:这货在防空洞附近睡觉。 我马上让王叔带着这些护宝红花找人。 他们先从防空洞里面各个房间找起。 再开门往外延展。 一直延展到藏宝阁五百米范围。 全搜了一个遍,但压根没有找到夏禧的影子。 王叔回来说道:“不用再扩展范围了,这个窃听器的横向距离精度误差不会超过五十米,我们都已经扩展十倍了,找不到就真的没有。” 这下轮到我懵逼了。 我问道:“难不成藏宝阁有地下室?” 此话一出。 陆岑音脸色顿时变了。 我问她怎么了。 陆岑音说道:“藏宝阁没有地下室,但藏宝阁是山底下防空洞改造而成的,这上面就是山,山顶有一座荒废的破关帝庙!从地理位置上,破关帝庙正在藏宝阁的垂直上方!夏禧有可能在破关帝庙!” 王叔闻言,恍然大悟:“我说呢!这接收器只能显示平面的位置点,但纵向高度并不会在上面显示!如果夏禧这小子真在山上的破关帝庙,屏幕上就会显示与藏宝阁在同一个位置,等于重合交叠!” 我讶异无比:“你们确定?” 陆岑音和王叔都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王叔说道:“我现在马上带人上去逮他!” 我拉住了他:“我本来让你放走他,又去逮他干嘛?” 王叔一拍脑袋:“对呀!一激动忘了!现在怎么办?” 我回道:“先确定一下他在不在破关帝庙!” 我们这群人当中。 唯独倪四爷四门通天,会盗门手段,轻身功夫好。 我对倪四爷说道:“四爷,你辛苦一下,上去看看情况。” 倪四爷做了一个“OK”手势,立马出藏宝阁,上山去了。 山并不高。 仅仅半个小时。 倪四爷就风尘仆仆地下来了,对我们说道:“破关帝庙里面确实有一个小子,身上穿着一件军大袄,地下垫着茅草,正窝在两尊神像中间睡大觉。” 紧接着。 倪四爷形容了一下这人的样子。 确属就是夏禧无疑。 我心中惊喜。 上次在广市,我在楼下打麻将,他在楼上跟戴琳悠闲看《泰坦尼克号》。 今天在金陵,我在藏宝阁找人,他在山顶破关帝庙酣然大睡。 这小子还真他娘是个人才! 陆岑音秀眉紧蹙:“夏禧这是在干嘛呢?” 我回道:“他在等人汇合!我们现在先别打草惊蛇,等找夏禧的人到了,咱们再上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陆岑音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在等人?” 我向她解释道:“夏禧本来已经走了,但突然冒生命危险回来,一定还有无比重要的事。这个破关帝庙相当于藏宝阁的屋顶,理论上,应该是全金陵最为安全的地方。” “可夏禧并不是金陵人,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安全并返回这儿待着?一定有人告诉他这个位置,并要求他返回这儿等着。能告诉他这个位置,并命令夏禧返回的人,最大可能就是老司理!” 我本来还准备跟踪夏禧。 现在好了。 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们几人开始坐了下来。 等着接收器传来声音。 事实证明。 我的判断完全正确。 老司理这匹我在黑暗中苦苦猎杀的老狼。 在一个多小时之后。 来了! ------------ 第五百二十四章 相柳(一) 在等待的过程中。 我想了一想,觉得等下要是动起手来,可能会人手不够,便打电话让小竹赶了过来。 肖胖子送欧阳善文和白薇去隔壁县了,不然他要回来则更好。 王叔将吴斌也给召唤过来了。 外面大雪纷纷。 窃听器里面的呼噜声仍在继续。 我心中思绪万千。 从邙山我将目光聚焦于老徐身上之后,我一直在苦苦寻找老徐就是老司理的证据。 可他隐藏的实在太好了。 唯一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就是白薇。 白薇这个线头。 如同黑暗星空中稍纵即逝的一道流星。 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我却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给拽住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选择了隐忍不发,一边无比顺从地听从老司理的安排,甘愿当成一把尖刀,去广市诛杀古瑞德,最大限度地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边让肖胖子在金陵死死地盯着白薇,不让这根救命稻草消失。 一直以来。 我都在苦苦等待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彻底掀开锅盖的契机。 直到夏禧被我逮到。 这一刻。 终于到来了! 我逮住了夏禧。 这是一个唯一知道老司理真身的人。 逮住了夏禧,等于告诉老司理,我已经捏住了锅盖的把柄,随时可以掀开锅盖。 尔后,我故意告诉金大方面,打算在退休座谈会上,奉上十二件宝物为老徐的古董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消息看起来寻常。 但在老司理的耳朵里,无疑于明确传达一个炸雷一般的信息:我已经拿好了铲子,准备将锅里他这一坨腐肉拍个稀巴烂! 我算准他收到信息之后,一定会采取行动。 果然! 老司理采取了四个行动,壁虎断尾火烧白薇夫妻、金蝉脱壳假演车祸抽身、里应外合强攻防空洞救夏禧、黄雀在后风雪打劫夺宝。 在短短个把小时之内。 老司理展示了精彩绝伦、无法比拟、眼花缭乱的招数,极致地彰显了一代局王的风范。 当然。 我也见招拆招,应对到了极致。 天地无言。 可我感觉到,今晚我们这场无声而激烈的生死对决,足以裹挟风雪、震动江湖! 一个多小时后。 接收器传来了沙沙响的动静。 似乎有人正在走路靠近破关帝庙。 “夏禧!” 崔先生的声音。 我们一听,神情顿时全紧绷起来。 夏禧应该被吵醒了。 他的音调依旧吊儿郎当:“你们超时间了。” “小夏,你辛苦了!” 老司理的声音从接收器里面传来。 我全身热血沸腾,马上下达了命令:“分成两队,一队由我、岑音、四爷、小竹、吴斌五人,迅速上山,前往关帝庙。另一队由王叔带队,死死卡住下山的路口。” “今夜一战,事关生死大局,所有人务必倾尽全力,不得放一人下山!” 众人听令,迅速呈两队分开。 我拿着耳机,插在了接收器上面,一边听着声音,一边冒着大雪,往山上疾驰而去。 耳机里面的对话声音依旧清晰而平缓。 恍若雪啸之前的宁静。 夏禧回道:“辛苦倒不要紧。可老爷子您不觉得,这次我们已经玩脱了吗?” 老司理呵呵一笑,反问道:“何出此言?” 夏禧说道:“宝未夺成、人质失控、身份败露、狼狈鼠窜,还有比这更糟糕的结局吗?您苦心经营了几十年,在即将彻底统领国内古玩江湖的关键时刻,一手好牌竟然打成了这样,上头会放过您?老爷子,实话实说,我为您感到担心!” 老司理音调依然淡然,云淡风轻地一个一个反驳:“呵呵!老头子颇有家底,梅州十二件宝物,多亦不多、少亦不少,此次虽未夺成,不影响大局。” “欧阳和白薇之事,确属老夫失算,没料到小苏竟然会让人连续盯梢近一个月时间。不过,按我对小苏性格的了解,他现在必然已送他们离开了金陵,让他们从此隐姓埋名生活,他们活着或者死了,其实均无任何意义。” “从今天开始,在世人的眼中,金大徐忠茂突发车祸,在运往魔都抢救的路上死亡,即便我的老司理身份败露,又当如何呢?” “你、我和小崔,各演了两场金蝉脱壳之计,无论是小苏还是相柳组织,他们肯定都料不到,我们竟然突然又杀回了这里。从今往后,我们三人将不再受相柳组织的任何控制,从此隐匿于天地之间,彻底从局中解脱,当真快哉快哉!” 我心中大惊。 他们三人竟然还有上头! 这个上头好像叫什么相柳组织?! 夏禧的音调明显变了:“老爷子,您这是要脱离相柳?!!!” 老司理呵呵一笑:“小夏、小崔,你们都坐下来。” “今夜天寒地冻、风雪凄迷,畅聊正当时,老头子好好跟你们谈谈心!老夫今日之话语讲完之后,恰如这天地飞雪落入江湖尘世,从此再不重提。” 夏禧和崔先生两人闻言,皆沉默不语。 老司理开始慢条斯理地讲了起来。 “三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位痴迷于古玩的青壮年。在那个特殊时期,我亲眼见着一件件精美绝伦的国之重器不断毁坏、糟践,无异于利刃剜心。尤其在陕省宝市,当眼睁睁见到国之瑰宝《连山易》被大火毁于一旦,我彻底绝望了。” “它们理应在天地之间发光、璀璨于寰宇,但因国人之愚昧,却只能蒙尘于世、逐渐损毁于天地。古玩之祸,皆乃人之祸也!人之祸,实乃国之祸也!我再也不相信,这片土地能够保存任何宝物!” “而正在这个时候,相柳组织找到了我,他们给我勾勒了一副美好的蓝图。相柳组织打算用三十年的时间,掘空所有华夏遗珍,建立一座举世震惊、璀璨寰宇的古玩帝国,一个足以颠覆东方文明朔源、改变东方文脉格局世间宝库!” “这是多么伟大的构想,多么宏伟的目标!虽然它不建立在国内,但那又能如何呢?只要这些文明智慧的结晶,能够得到保护、传承,能够继续散发它们应有的光芒,即便它们全部流落于海外,易主而栖,亦未尝不可! “我彻底动心了,加入了相柳组织。相柳组织给我下达了两个任务,一是掘源、二是移花……” 讲到这里。 老司理由于过于激动,突然无比剧烈地咳嗽起来。 崔先生说道:“老板,您已言多耗神,可今后详谈!” ------------ 第五百二十五章 相柳(二) 老司理说道:“无妨!今日不谈,日后机会更加渺茫了。” “你们也应该有所听闻,传说华夏文脉的源头密码,在于西域古墓之内的佛天珠上面。相柳组织所谓的掘源,就是要取得佛天珠,将文脉源头活水从华夏移出去。可这佛天珠不简单啊, 一直由神秘的四君家共同来守护。” “天南地北四君家,共守佛珠庇华夏。相柳组织调查到,四君家的为头人是金大年轻教授徐忠茂,人称老司理。相柳组织给我下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杀了四君家的领头人老司理徐忠茂,夺了他手中的神器。” “后来的结果你们也知道,我成了金大教授徐忠茂,老司理也从一个四君家的正派领头人,成为了古玩江湖邪恶的代名词!相柳组织还专门给我开了一场无比隆重的庆功会,哈哈哈!接下来几十年,我利用徐忠茂的便利身份,如同一只硕鼠,不断地移花,也就是将国内宝贝源源不断输送出去。” “实不相瞒,我认为自己在移花这件事上干得还是不错的。当看到一件件瑰宝在海外得到很好的保护,我心中无比愉悦,内心无比充实,觉得加入相柳是我人生最伟大的决定。可相柳组织对我并不满意,主要原因在于,掘源取得佛天珠的任务,一直没有完成。” “他们认为,移再多的花,不过是无本之本、无源之水,必须要彻底掘源,东方文明格局才能彻底改变,古玩帝国才能真正建立!可掘源之事,又谈何容易!经过二十年的调查,我才终于摸清了四君家的大体情况。” “于是,在十年之前,我曾利用调查到的信息,以四君家领头人老司理名义发出信号,邀请其它三君家共赴西域。那曾是最好的一次掘源机会,可惜行动彻底失败了……” 听到这里。 我呼吸急促,热血上涌。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父母的死因。 还是从老司理的口中。 我不由自主地顿住了上山的脚步。 陆岑音关切问道:“苏尘,你怎么了?” 众人纷纷看向我。 我强压下心头的情绪,目视前方,冷声说道:“继续前进!” 耳机里老司理的声音继续传来。 “当时,相柳组织高度重视,大相柳‘海爷’亲自出面指挥,我任副手,调集精英力量,参与这次计划。四君家当中,苏家夫妻两人最先来到西域,但他们非常敏感,一来就嗅到了不寻常信息,立马选择了折返。” “苏家夫妻不愧是古玩界的‘鬼眼’、‘佛手’,单凭两人力量,做局反做局,在万千围困之下,竟然差点逃了出去。海爷费尽千辛万苦逮到他们之后,以为他们身上有苏家神器,可惜的是,苏家夫妻在逃离过程中已将神器交给了苏家护宝红花花老陵。” “这个花老陵,一直像尾巴一样拖在后面,是苏家夫妻提前布置的后手。花老陵带着苏家神器迅速逃匿,从此江湖消失不见。海爷勃然大怒,将苏家夫妻杀害于沙漠。可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家夫妻在进荒漠之前,不知道采取什么方式,与陆家家主联系上了。” “他们以自己的死,触发了某种预警信息,陆家家主见到信息,立马折返,陆家神器也因此被他给彻底藏匿。而那位神秘君家,不仅在当时,直到现在,再未现身。老头子估计,神秘君家未现身,大概率也是因为见到了苏家夫妻以死预警信息……” 我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刺疼。 额头开始滴汗。 但这次却没有停下来,脚步无比坚实地往上走着!!! “悲乎哉!苏家夫妻真江湖儿女也!这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三君家的神器,派内线盯住陆家后人,寻找苏家后人以及神秘君家,却一无所获。直到苏尘在金陵出现,我再次见到了曙光,重新启动了局。” “我接近苏尘,努力做一位亦师亦友爱国老教授,一步一步展开计划。让陆小欣夺家主,企图通过她获得家主之位,取得陆家神器线索。在海上钓金鳖,企图捞出神秘君家。利用刘娇娇线索找花老陵,获得邙山苏家藏神器位置,企图攫取苏家神器。” “可由于苏尘的破局,无一例外,全部宣告失败。当真可悲可叹啊!老夫浸淫古玩江湖一辈子,却一而再、再而三折戟在苏尘手中!相柳建立古玩帝国三十年宏伟大计,如今时限已到,可掘源的任务仍旧毫无进展。海爷对我的表现非常不满意,已经将我的权力全部架空!” 夏禧说道:“老爷子,这就是您背叛和脱离相柳的理由?!” 老司理长叹了一口气:“这只是其中之一,促使老夫决心离开的,其实另有原因。” 夏禧问道:“什么原因?” 老司理笑声中透露出无限凄惨:“因为相柳准备杀了我!” 夏禧惊道:“您说什么?!” 老司理反问道:“小夏,在邙山之时,我被苏尘在山上打断肋骨,住院无法动弹。为了迫使苏尘打消对我的怀疑,你曾假扮我的样子与苏尘多次见面,还记得吗?” 我心中顿时狂震不已。 这是我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在邙山山顶。 我非常确切地感觉到,那个朝天鼻就是老司理,并出手将他重伤。 可后来下山之后,我打电话给徐忠茂,他却安然无恙在慧云酒店与我多次见面。 肋骨断裂,没有个把月根本不可能康复。 当时,我心中已经彻底消除了对他的怀疑。 万万没想到。 那个谈吐毫无破绽的“徐老”,竟然是夏禧假扮的! 夏禧是老司理收养的义子,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老司理,也没有人能够如此惟妙惟肖地模仿老司理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只有他可以! 加之魔都拉洋片、长期卧底基站所历练出来的心理素质和过硬演技,成就了他那一段惊世骇俗的表演桥段! 夏禧说道:“我怎么会不记得,而且我有信心苏尘到现在都没有识穿。” 老司理又问道:“那你是否记得,在望江楼你扮演的‘我’与他吃饭会谈之时,苏尘想动刀杀了‘我’?” 夏禧回道:“记得!” 老司理说道:“苏尘在望江楼,其实一直等陆家护宝红花王天放的短信。可在王天放之前,苏尘却突然收到了一条让他杀了‘我’的短信。” “这条短信是小芙发的,但小芙是我安排在陆家的内线,我的人为什么会发短信让苏尘杀了‘我’?” 夏禧大惊道:“小芙私下接到了相柳下达杀你的命令?!” 老司理回道:“没错!由于我已经不相信相柳,所以故意将受伤的情况隐瞒,没上报给相柳。他们以为与苏尘吃饭的人还是我,所以对小芙下达了命令。” “我掌握了相柳的大量秘密,眼下对相柳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们已经对我极度不耐烦。我身边肯定埋藏着不少相柳的人,他们随时在逮机会杀我!一来我警惕性非常高,二来有幸好有小崔一直在身旁忠心相护,所以我才活到现在。” “这次从国外回来,一旦苏尘揭穿了我的身份,不仅苏尘要杀我,相柳也一定会立即除掉我。所以,万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借力打力,利用苏尘做局掀锅盖的大好契机,彻底遁逃!” “小夏、小崔,我之所以让你们遣散所有的下属,唯独我们三人在此关帝庙相会,就因为我只信任你们!我积累下来的资本,足以保证我们余生的荣华富贵。而且,你们也完全没有继续在相柳待下去的必要!” 崔先生突然问道:“为什么?” 老司理语调显得凄然而沧桑:“几十年的江湖厮杀,我到今天才活明白一个道理,华夏文脉,自古苍天庇佑、英雄守护,岂是夷族所能觊觎?!相柳痴心妄想,虚构大厦,永远不可能成功!” “老夫老矣,一辈子堕入深渊,已难爬出。你们两人,一位我视如己出之子,一位我视为同胞兄弟,希望你们千万别步我的后尘。” “哈哈哈!红尘来呀来、去呀去,都是一场梦!” 此时此刻。 我们五人已经来到了破关帝庙之外。 雪花飞舞。 寒彻入骨。 忽然之间! 崔先生从地上起身,仰天大笑。 夏禧和老司理均无比诧异地瞅着崔先生。 崔先生脸沉若深潭,眼睛阴冷而杀意腾腾地盯着老司理。 “好一个红尘来去一场梦!” ------------ 第五百二十六章 八卦棍王毒鹰 老司理皱眉问道:“小崔,你这是……” 崔先生猛然附身,一把拎起了老司理的衣领子,虎目寒光逼人。 “我是你一直恐惧、躲避的人,海爷的手下毒鹰!” 此话一出。 不仅老司理。 连夏禧都脸色大惊,往后倒退了几步。 老司理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崔先生,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半晌不作声,满头的银发,在雪风的抚动之下,显得苍凉而孤寂。 这打击无疑是惊天的。 因为他自己曾说过,视夏禧为子,视崔先生为兄弟。 可如今,刚从生死关口逃出来,给他们交待完心里话,却发现自己一直视之为兄弟的人,却是相柳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条毒蛇。 换成是谁。 都难以接受。 一会儿之后。 老司理神情无比凄然,依然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小崔……你真是毒鹰?!” 崔先生毫不留情,话语若一把尖刀,刀刀致命。 “没错!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你刚才的猜测完全正确,小芙之后,相柳曾派出过几波人想废了你,但以你的狡猾,全部都安全避开了!” “海爷上月开始闭关清修,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下令我可以不惜暴露毒鹰的身份,逮住机会直接将你给诛杀!” “今天就是一个绝佳机会!” 老司理神情无比黯然,颤声问道:“可你随时都有机会,为什么到现在才动手?” 崔先生闻言,一把甩开了老司理,仰天哈哈大笑。 夜空中的笑声显得无比凄厉、瘆人。 “因为我知道你在多年前献给相柳的徐家神器是假东西!整个相柳组织,包括海爷在内,全都被你给蒙骗!我一直未将情况报告海爷,也不对你动手,就是想从你身上找出真的徐家神器,却始终未见蛛丝马迹,所以强忍着一直未动手!” 死到临头。 伤到极致。 老司理不惧反笑了。 “呵呵!毒鹰,你倒是海爷身边的一条好狗!海爷之所以三十年前能成为大相柳,就因为我奉献了徐家的神器给他,这事作为天大的功劳,他由此掌控了相柳!” “如果相柳组织内部发现徐家的神器为假,恐怕以跛龙为首的反对派,不会放过他吧?你这是想从我身上偷偷攫取徐家神器,替海爷摇摇欲坠的位置将功补过?!” 崔先生不置可否,厉声说道:“交出徐家真神器,可让你死得轻松一些!” 老司理冷笑回应。 崔先生再次厉声说道:“交出徐家真神器!” 老司理依然冷笑回应。 崔先生神情已极度不耐烦:“交不交?!” 老司理神情未起任何变化。 “哐啷”一声。 崔先生手中的匕首拿出,双目杀意腾腾:“最后问一次,交不交?!” 此刻。 旁边陆岑音等人均将目光望向了我。 我压住自己体内滂湃而出的情绪,示意他们再等一等。 我们的位置,在离关帝庙几十米远的松树和乱石旁边。 此刻所有人都银装素裹。 与旁边的景物完全融为了一体。 周围雪花不断飞舞。 他们在庙里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存在。 当然,陆岑音等人只能见到庙里人的动作、表情以及依稀传出来的声音。 我因为戴有耳机,听得比较清楚。 老司理轻蔑一笑,摇了摇头:“小崔,你太小看我了。” 崔先生猛地一声爆喝,匕首朝老司理当胸刺去。 此招如霹雳、若闪电。 极为快速。 我心立马悬了起来。 但旁边的夏禧突然出手了。 似乎他在旁边就等着崔先生这么一下。 这小子手中拿着类似警棍一样的木棒,往上猛地一磕,木棒没有磕到匕首,但棒体却仍发出“呲呲呲”几声电流爆响,传导到了崔先生手中。 崔先生遭击,手中匕首“哐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老司理在地上就势一滚,躲过了这一刺。 老年人的身手还挺矫健! “夏禧,难道你也想背叛相柳?!” 崔先生捂住手,目光如鹰,全身杀意腾腾。 按夏禧的身手,其实他根本无法阻挡崔先生,估计就是手中那柄古怪武器起了作用。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了! 崔先生话音刚落,手若鹰爪,凌厉地向夏禧的脖子掐去。 夏禧拿起手中的武器阻挡。 崔先生迅疾收掌,一个鞭腿凶猛无比地击出。 夏禧大惊,手中棍棒再朝他的腿砸去。 谁知道。 崔先生撤腿出拳,猛劈夏禧的胸口。 夏禧来不及反应,只用手稍微挡了一下,耳听“砰”一声响,夏禧整个人往后倒去,身躯摔在神龛上,捂住胸口,嘴角溢出血来。 崔先生脸上无任何表情,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吹了吹上面的尘土,一步一步地朝着老司理走去。 意外发生了! 老司理手放嘴里,吹了一声口哨。 忽然之间! 八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均手持长棍棒,竟然从破关帝庙的后殿迅疾闪出。 这些人呼啦一下,摆开阵型,身形疾换,手中棍棒向崔先生猛击。 崔先生大惊失色,赶忙滚地而躲。 但这些戴面具的黑衣人极为凶猛,死死地将他给困住,开始对着崔先生狂殴。 我见到他们的腰上有刀。 甚至,我猜测他们身上还有枪。 但这些人就是不动武器,完全只用一根根长棍棒与崔先生打斗。 从老司理和夏禧微微上扬的嘴角来看。 不动武器用棍棒。 肯定他们是故意下令这样干! 一场精彩绝伦又凶残无比打斗场面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我额头冒出了一丝冷汗。 幸好刚才没有轻举妄动。 这关帝庙后殿里面竟然还有老司理的埋伏! 崔先生极为勇猛,口中呼啸连连,竟然只稍微逊色于八位黑衣人。 八位黑衣人的打法好像统一使用的是八卦棍法。 老司理瞅着惨烈打斗场面,摇了摇头,笑了:“小崔,老夫早就怀疑你是毒鹰!今日苦情之计,果然让你原形毕露!” 崔先生已经被死死压制,完全没空答话,吼叫着缠斗。 老司理面目狰狞,嘶吼道:“相柳八卦棍王毒鹰,老夫今天就让你死于八卦棍!” 这一句话。 凄厉犹如太监咆哮。 让人不寒而栗。 ------------ 第五百二十七章 风雪关帝庙 这匪夷所思的变化,将老司理性格之阴毒体现到了极致! 之前他曾反复地向夏禧、崔先生强调,他只信任他们两个人,今晚来关帝庙,已经遣散了所有的下属,就他们三人在此,准备开始遁逃,彻底脱离相柳组织。 随后掏心掏肺将所有的过往和盘讲出。 一副即将退隐江湖的既视感。 在这种形势之下。 作为海爷忠诚下属的毒鹰崔先生,向老司理摊牌了。 谁知道。 这竟然是老司理的苦情计。 目的就是为了试验出崔先生到底是不是毒鹰。 老司理撒谎了,他其实提早埋伏了人在这里,打算将毒鹰斩草除根。 崔先生上当了。 打斗场面极度血腥。 崔先生浑身是血,呼啸苦战。 但八位黑衣人全是顶尖高手,虽然有几位被崔先生打倒不能动弹,但双方的力量悬殊太大了,崔先生的五官全被血给糊住,几番倒地,几番挣扎起身,几番又再次被打趴下。 被击倒七八次之后。 崔先生再从地上站起,双手的血不断往下滴,身躯颤颤巍巍,脚步仍无比坚毅地向老司理艰难挪去。 “八卦棍王……虽死不败……” 话音未落。 一计猛棍朝崔先生的背后呼啸而至。 崔先生倒地。 他再度从地上艰难起身,单膝跪地,想挣扎着站起,但已经站不起来了。 整个人就像一尊雕塑。 兀然而孤寂半曲在地上。 老司理见状,仰天叹气,眼眶竟然微微湿润,喃喃地说道:“小崔,当真是相柳第一武者!可惜你不跟我,可惜啊,你为什么不跟我呀……” 忽然! 老司理面目变得无比狰狞,嘶吼道:“杀了他!” 没人动。 一众黑衣人全站在原地,围着崔先生,似乎没有听到老司理的命令。 “杀了他!” 老司理再度癫狂嘶吼。 还是没人动。 此刻。 夏禧抹了一抹嘴角的血,冷笑一声,转头看着老司理。 老司理脸色变了。 “小夏,他们为什么不听命令?快让他们动手!” 夏禧置若罔闻,附身过去,捏开了崔先生的嘴巴,给崔先生喂了一粒黑色的药丸。 尔后。 这家伙拍了拍双手,对崔先生说道:“相柳第一武者,从此之后,我们也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老司理闻言,瞪大了眼睛:“小夏……” 夏禧冷冷地说道:“义父!您又失算了!” 此话一出。 老司理惊得退后了两步,问道:“小夏,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禧笑了,露出了带血的牙齿。 黑夜之中。 极为瘆人。 夏禧说道:“崔先生是海爷的人,您算得非常之准。可我是跛龙的人,您应该没有算到吧?” “刚才您也说了,海爷想继续稳固自己大相柳的位置,所以崔先生向您逼问真的徐家神器。可是,跛龙想篡位取代海爷成为大相柳,他也想取得真的徐家神器。” “跛龙已经提前交待了,我现在还不能杀崔先生。所以我刚才给他喂了一粒药,今后,他会听命于我们。在接下来夺大相柳位置的过程中,跛龙不仅要用到崔先生的武力,还要用到他在相柳的老下属势力,所以他必须活下来!” “义父,您现在是不是应该识时务,把真的徐家神器交给我?” 夏禧竟然是海爷竞争对手跛龙的人!!! 那一刻。 我已经无法用词汇来形容当时的心情。 各怀鬼胎。 惊天变化。 饶是老司理老奸巨猾,此刻他也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 老司理说道:“小夏,我们……” 夏禧立马抬手制止老司理说下去。 他满脸冷漠,咬牙切齿地说道:“亲爱的义父!您现在是不是想用多年来的父子之情来感情贿赂我?您最好别提这件事!当年我父母病逝之后,四岁的我与姑姑相依为命,您为了一副元青花臂搁,怎么做局害我姑姑从八楼跳下,是不是觉得我迄今还蒙在鼓里?” “还有,当年您在芙蓉园收养的六七位小孩,长大以后,他们怎么一个个为你当替死鬼死去,您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这么些年,我忍受屈辱、仇恨、痛苦,为你鞍前马后卖命,就是为了活下来!” “活下来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感谢苏尘,是他抽丝剥茧、不断轰炸,一步一步将您逼退到了悬崖边上!这一刻,您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一无所有!这一刻,我将亲手将您推下悬崖!” “风雪关帝庙,多么美妙的场景!哈哈哈!” 一边说着。 夏禧一边朝老司理走去。 老司理神情极度恐慌:“小夏,这些其实全都是误会……” 话音刚落。 老司理突然伸手一甩。 一包粉末撒了过去。 夏禧的脸上以及周边几位保镖的脸上,全是黑粉。 这肯定是毒素! 本以为他们会倒。 可夏禧抹了一把脸,完全无动于衷,笑问道:“您还有什么招呢?” 这家伙提前算到老司理这一招,备好了解毒的东西! 老司理彻底疯了。 他撒丫子往关帝庙外跑去。 夏禧嘴里突然一声爆喝,脚猛地一踹身旁关帝庙的关公神像。 “轰隆”一声巨响。 关公神像倒了。 神像硬生生地砸在了老司理的身上。 让人震撼的是。 关公手中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铜刀,随着关公像猝然倒下,这柄锈迹斑斑的大铜刀,刀尖竟然好巧不巧地插在了老司理的后脖子上。 老司理惊天惨呼一声。 他想挣扎。 但压根起不来身。 夏禧双目腥红,手中拿了一根粗麻绳,猛地一套关口神像的腋下,大喝一声:“起来!” 他将关公神像硬生生地从地上吱嘎嘎拉起。 旁边的几位保镖过来帮他一起拉。 一副令人万分心悸的场景出现。 随着关口神像被拉起。 由于它那柄大铜刀的刀尖有弯钩,竟然硬生生勾着老司理的脖子,像钓鱼一样从地上将老司理身躯给钓了起来。 夏禧哈哈哈癫狂大笑。 老司理在空中不断地扭曲、挣扎、蠕动。 鲜血顺着关口神像直往地下淌。 关公神像直立起来之后。 老司理开始慢慢地不能动弹了。 夏禧迅疾走到了关公像前面的蒲团边,双手高举,仰头嘶吼。 “关二爷忠义千秋,斩妖除魔!哈哈哈!” 紧接着。 夏禧双目腥红,脸颊泛泪,“噗通”一声,双膝朝蒲团跪下,狠咬着牙,冲着关公像“砰、砰、砰”地磕头。 旁边的那群黑衣人也学着夏禧,双手高举,仰头高呼。 “关二爷忠义千秋,斩妖除魔!” 他们呼啦啦全部跪下磕头。 呐喊声响彻天地。 舞动的雪花。 庙里的血腥。 交织成一副光怪陆离的萧杀画卷…… ------------ 第五百二十八章 空城计 这一幕场景。 让我们所有人都呆住了。 老谋深算一世的老司理,在关公神像的铜刀之下,从呲牙咧嘴到口鼻歪斜、从蠕动到不动、从还有一口气到彻底没气…… 谁会想到。 在即将退隐江湖的当口。 他迎来了两位至亲的背叛。 前一位崔先生。 他好歹算出来了。 但后一位夏禧。 却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这就是江湖! 大家都在局中。 你、我皆为棋子。 没有任何人能够算无遗策。 一步不慎。 必将惨死出局。 老司理不是神。 他自以为玩转了一切,仍旧摆脱不了命运。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我发号施令。 可在那一刻,我脑子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片雪白,完全作不了任何决定。 夏禧带着人起身了。 “夏头,跛龙哥让我们拿到徐家神器,但他已经死了,我们没有拿到东西!” 旁边一位黑衣人瓮声瓮气地说道。 夏禧转过了身,冷冷地回道:“徐家神器不在他身上,在别人身上!” “别人”两个字。 夏禧特意加了重音。 他在讲这句话时。 我见到夏禧好像故意面向着我们,就如同在对着我们说话。 我当时心中一惊。 但转念一想,就眼前的飞雪以及我们的装扮,夏禧根本不可能看见我们。 黑衣人问道:“那我们回去该怎么向跛龙哥交待?” 夏禧闻言,转头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问道:“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那位黑衣人一听这话,吓得立马退了几步,猛地跪下了:“夏头,我刚才多嘴了!” 夏禧冷哼了一声:“把尸体烧了,毁庙!” 命令一出。 有人从后殿拎了一个桶出来,浇在老司理尸体上,点着了火。 有人在关帝庙的四个角落放置了小小的药包和雷管。 破关帝庙里烈火熊熊。 也不知道刚才泼的是什么燃料。 烧得非常之快。 我算了一下。 刚才八位黑衣人与崔先生较量八卦棍,其中有两位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三位虽然能动弹,但已经没什么战斗力。 等于说,对方现在就剩下夏禧加三位黑衣人有战斗力。 而我们这边。 我、小竹、岑音、四爷、吴斌一共五人。 在邙山之时,崔先生与我曾经硬刚过。 我确实打不过他。 但小竹的实力,应该与崔先生半斤八两,即便是她差上一截,两人也属于同一个档次的选手,不会差距太大。 小竹和我联手来挑这三位有战力的黑衣人,绰绰有余。 吴斌的战力与夏禧应该旗鼓相当,再加上旁边一根搅屎棍倪四爷,两人足够搞定夏禧。 岑音在旁边看着就行。 这是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绝佳机会! 我正准备向他们发动手信号。 忽然见到了一个诡异的场景。 夏禧在掏口袋! 他掏出了一包硬壳华子。 打开来看了一下。 里面并没有烟。 一盒空华子! 他将烟盒揉巴揉巴,冲着关帝庙外面,将空烟盒甩了出去,甩的方向正是我们藏身的方向。 耳机里一下没有任何声音了。 甩完烟盒,夏禧嘴角上扬,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纯真当中又带着一丝吊儿郎当。 尔后。 他又掏出了一包金陵十三钗,掀开风衣挡风,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我一下不敢动了。 夏禧这是什么意思? 我放窃听器在华子的外包装盒里面,其基本逻辑是:夏禧已经将金陵十三衩全部抽完,只剩下了这包华子,作为一位资深烟民,他临走之前一定会将这唯一的一包烟给带走,由此我才能跟踪成功。 可现在! 夏禧好像在故意提醒我。 第一,金陵十三衩他并没有抽完。 第二,华子是一包没烟的空盒子,没有任何一个烟鬼,会将空盒子放在身上,尤其在自己身上还有其他烟的时候。 第三,他将空盒子丢向了我们,耳机里面顿时没了声音。这种窃听卡,即便丢在雪地里,周围的声音还是能传出来。彻底没声音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货刚才揉烟盒的时候,故意将窃听器给弄折了。 烧老司理的火还在继续。 夏禧开始背着手,对着外面的雪花,唱起了京剧。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泛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唱腔高亢。 霸气十足。 一副毫无畏惧之感。 这是《空城计》。 此京剧唱词一出,结合前面这货无比古怪的一系列动作,我即便是傻子,也已经猜出来了:夏禧一直知道我们的存在。 攻? 还是不攻? “咔嚓”一声响。 老司理已经烧成了灰烬,连带着关公神像,轰然倒地。 在夏禧的带领之下,一众黑衣人互相搀扶以及拖着重伤的崔先生,全离开了关帝庙。 他们前脚刚一离开。 几声闷响传来。 关帝庙轰然倒塌。 我果断做了一个决定,给山下卡口的王叔发信息:“放人离开,不得阻拦!” 疯虫对我和夏禧的判断是对的。 瑜亮之差。 我终究还是小看了这家伙。 老司理死在夏禧手里不冤! 夏禧能在知道我们定位追踪,甚至清楚我们一直在关帝庙旁边的情况之下,泰然无恙地执行自己杀死老司理计划,公然丢东西,唱京剧向我挑衅,很有可能准备了后手。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攻出去。 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当然。 夏禧也有可能就是单纯地学诸葛亮,他其实任何后手都没有,搞出这些动作,目的就玩一招疑兵之计来喝阻我。 换成刚出道的时候。 我可能马上东风吹、战鼓擂,干死他们爱谁谁。 但今时不同往日。 尤其是在见到老司理这匹老狐狸惨死之状后,我心态已经变了。 江湖风雪太大。 必须更加谨小慎微。 更何况。 我的命可以拿来赌。 但身边这些人的命。 我没有权利将他们放在赌桌上压。 人能百忍终无忧。 事能三思方不悔。 夏禧等人迎踏着风雪,往山下快步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我们的眼前。 《空城计》唱段。 余音袅袅。 一切似乎结束。 一切才刚刚开始。 …… ------------ 第五百二十九章 玄机 我看着已经开始被白雪覆盖、残垣断壁的关帝庙,良久无言。 众人满脸不解地看着我,亦良久无言。 一会儿之后。 王叔带着卡口的人急匆匆跑上来了。 他满脸不解,冲我大嚷道:“苏先生,为什么不动手?!夏禧这小子就带了一些残兵败将,他在下山时候大刺刺的好像无所畏惧,但特么一到了山下,他们像疯了一样,跑得狗还快,这明显就是害怕有人追击他们!” 我太阳穴顿时阵阵发疼。 这次被夏禧给忽悠了! 或者说。 被我自己的心态给打败了。 我闭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大家下山吧!” 众人无奈。 全跟着我下山。 王叔非常不满,一路上逼逼叨叨,说吹了一晚上冷风,一股气憋着没处发泄之类。 直到陆岑音让他别再说了。 王叔这头豹子才闭嘴了。 我脑中却在思考几个无比重要的问题。 第一,我父母的仇报了吗? 根本没有! 老司理只不过是相柳组织在国内的一位代理人,十年前西域沙漠之事,他充其量为马前卒,而真正害死我父母的,是相柳组织的大相柳“海爷”。 第二,徐家的神器哪里去了? 显然并不在老司理的身上。 刚才黑衣问夏禧神器的事情,这货胸有成足地告诉黑衣人,徐家神器在别人身上,“别人”两个字,他还特地加了重音,而且,还特意面向我们说话。 到底是我多想了? 还是夏禧在向我暗示着什么? 我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但此刻当着众人的面,我又不好说,只得招呼大家快一点下山。 途中。 小竹担忧地问道:“哥,你好像脸色发白,是不是好冷?” 她要是不说,我还没什么感觉,但她这么一说,我确实感觉到脊背发凉,全身发麻,一模自己的额头,发现烫得不行。 竟然发高烧了。 高烧致体寒。 我身体有这么差吗,还是刚才刺激过大? 转头一看。 发现倪四爷这货额头冒汗,正小口咪着腰间的那壶酒,丝毫不惧风雪。 我冷得牙关打颤。 想起刚见到倪四爷的时候,这货说他喝那玩意儿不会冷,便赶紧抢了过来,咕咚咚全给灌了下去。 把酒壶子还给倪四爷的时候。 倪四爷傻了眼:“你你你……全喝了?!” 我抹了一下嘴:“干嘛?” 倪四爷语无伦次:“不是……我这东西可那啥了!哎呦我去!” 我无语道:“不就一瓶酒么?改天还你一瓶飞天茅台,比你这口感好多了。” 倪四爷闻言,咽了一口唾沫:“爷……算了,祝你今晚飞天!” 不过话说回来。 倪四爷这酒确实挺带劲的,穿喉下肚,浑身立马火辣辣、暖烘烘的。 下了山之后。 已经是清晨四点了。 我吩咐小竹带倪四爷先去我们的住处安顿下来。 我急于要确认一个问题,便单独上了陆岑音的车。 陆岑音问我去哪儿。 我问道:“岑音,上次老司理给我们的鸳鸯蝴蝶琥珀呢?” 陆岑音闻言,美眸瞪得老大:“……” 我说道:“说话呀,在哪儿呢?” 陆岑音回道:“在我家里。” 我让她赶紧开车回家。 我再一次来到了陆岑音的住处。 心苑庄园。 进了门之后。 陆岑音见我浑身大汗淋漓的,让我去洗个澡。 我现在哪儿有心情洗澡,让她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陆岑音打开了保险柜,将鸳鸯蝴蝶琥珀给拿了出来,递给了我。 她对我说道:“淋了一晚上雪,我也挺冷的,先去洗澡了。” 我没搭理她,一手拿着琥珀,一手拿着放大镜,仔细地观摩。 这东西之前我曾看过。 但没有这次仔细。 淡黄色中琥珀里,鸳鸯蝴蝶纤毫毕现,相拥而眠。外皮泛着阵阵油光,被人盘玩了不知道多久。放在灯光下,映透着盈盈的光芒。 我手里有一些汗渍沾在了上面,想着拿布擦一下。 可手拿开的时候,却发现透过汗渍,里面的琥珀似乎在变幻着各种颜色,而且蝴蝶在动。 我顿时吓了一跳。 蝴蝶是死的。 不可能动。 再拿起琥珀看了一下,发现蝴蝶又不动了。 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我赶紧从厨房里面接了一点水,倒在了琥珀的表面。 这一倒之下。 我彻底傻了眼。 透着灯光一照,里面的蝴蝶五颜六色的,晃动两下,蝴蝶好像还在翩翩起舞…… 手一停、挪离开灯光,蝴蝶又好像不动了。 反复几次。 皆是如此。 这不是灵异事件! 绝对是因为水和灯光角度问题导致视觉出现了变化! 就比如说西汉魔镜,看起来好像完全违背科学原理,但实质上其实是一种无比特殊的物理现象。 可古董这东西,但凡呈现出特殊的物理现象,绝大多数是因人工加工而导致的。 这琥珀绝对经过了无比精密的人工加工! 有人可能会问。 判断出这个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 纯天然琥珀需要几万年或者几十万年才能形成,古人也喜欢拿琥珀进行加工,当成配饰,彰显高贵。 比如,我国最早发现的琥珀制品,三星堆1号祭祀坑中,一枚心型琥珀坠饰,正面阴刻禅背纹,反面阴刻禅腹纹,上带一凹槽,槽内有一圆孔上下贯通,就是经过加工的琥珀配饰。 但无论古人怎么对琥珀进行加工,一般情况之下均只会对琥珀的表面进行加工,几乎不会对里面的东西动手,因为会损害琥珀结构,导致宝变废。 而这枚琥珀里面蝴蝶的颜色在变。 这足以证明。 蝴蝶经过了特殊的加工! 琥珀的主人为什么要不惜冒着毁宝变废的重大风险对蝴蝶进行加工,难道仅仅是为了好看? 这是完全不正常的! 除非加工蝴蝶的价值远远高于毁宝的风险才值得去做! 难道蝴蝶里面隐藏有无比重大的秘密或者宝藏?!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当时为了探寻麒麟玉佩的秘密。 地主老财扛米袋外面的米粒机关,烧开封蜡可获得里面的秘密,但一旦烧开过程稍有不慎,会导致价值千万的整座琼脂雕像彻底毁于一旦。 藏秘密的人就是利用这一招,让人心中产生震慑止步,不敢去开这个机关。 与此同理。 如果要探寻出蝴蝶里面到底有没有秘密,必须破坏这枚价值万金的琥珀才行。 可能是因为喝了倪四爷酒的缘故。 也可能是觉察出了琥珀的玄机。 我感觉全身无比燥热,大汗淋漓,立马转身去找陆岑音。 “岑音!” 我冷不丁将卫生间门推开了。 里面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一声娇惊传来。 陆岑音正抱着浴巾,美眸瞪得老大,脸红若血,惊异无比地看着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 她正在洗澡! 到底是我推门的力气太大,还是她根本没反锁?! ------------ 第五百三十章 你别再闹了 热雾袅绕中,那娇姿足以让人屏蔽世间一切色彩。 无比独特的馨香,窜入鼻腔,映入脑海,整个大脑皮层开始阵阵发麻。 周围只有花洒洒水的声音,我却仿佛听到天边敲起了战鼓,在向我发号施令。 前进吧! 此刻你是人间的勇士! “快出去啊!” 陆岑音手死死地抓住了浴袍,神情显得慌乱而又无所适从。 我抽了一抽鼻子。 哗啦啦。 她脸红得不行,手拿着花洒,开始对着我全身狂滋,弄得我一身都是水。 挺会玩啊!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道:“你洗澡为什么不关门?” “我关了!锁坏了!你快出去呀!”陆岑音娇羞不已。 我反手就将卫生间门给关了。 锁坏了? 还让我出去? 出去哥们人就要坏了! “苏尘……你干嘛呀……” “修锁!” …… 人间最美好的默契在于。 你懂我饿狼般的不轨。 我懂你流氓般的矜持。 翌日。 中午十二点。 陆岑音眼眶红红的,银牙狠狠地咬在我的肩膀上,久久不离开,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 陆岑音气乎乎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喝倪四爷那壶破酒?!” 我回道:“我这不是发烧了么。” 陆岑音语调带着一丝哭腔和委屈:“我觉得你是特意的!” 讲完她又准备张口咬。 我瞅着她那一副娇俏模样,心中涌起一丝怜惜与好玩,赶紧挡住她的嘴,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别惹我啊,我酒劲好像还没过……” 陆岑音闻言,惊恐万分,迅速远离我,美眸死死地盯着我。 我心中好笑,不再逗她。 脑海中又想起鸳鸯蝴蝶琥珀的事,赶紧穿衣服起床,去卫生间的壁橱上拿了出来。 回到房间。 陆岑音已经穿戴整齐。 我把房间灯关了。 陆岑音吓得整个人躲在窗帘下,缩在角落,颤声哀求道:“苏尘,你别再闹了……” 我无语道:“没闹。我有重要的发现,你赶紧过来看看。” 她见到我确实在拿灯照琥珀之后,方才放心,走了过来。 我先弄了一点茶水,给她演示了几遍。 陆岑音看完之后,讶异无比:“怎么会这样?” 我说道:“里面的蝴蝶是人工制成,导致出现了多种色彩。” “然后呢?” “然后我怀疑,这蝴蝶上藏着秘密,就像陆家的地主老财抗米袋一样,打开这枚琥珀,可以窥见秘密。” “你的意思,徐老……司理还留了什么秘密给我们?” “对,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你说这东西会不会是徐家神器?” “不可能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 从关帝庙的情况来看,老司理给相柳组织海爷的徐家神器是假的,真东西他自己藏起来了。可崔先生在老司理身边潜伏了那么久,硬是没有找到徐家神器。反而夏禧在最后关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似乎在向我暗示着什么。 也就是说。 最起码海爷、崔先生、夏禧三个人,清楚地知道徐家神器是什么东西。 我对陆岑音说道:“目前急需搞清楚以下几个问题,一是徐家神器到底是什么东西?二是如果徐家神器是鸳鸯蝴蝶琥珀,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一枚?三是如果就是眼前这一枚,蝴蝶里面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其实,从关帝庙下山之后,我曾多次尝试过拨打夏禧的电话,但这货彻底关机了,连第一个问题都确定不了,所以根本不敢对它草率地下结论。 陆岑音想了一想:“干脆从最后一个问题反着来,先看一看蝴蝶里面有什么秘密。” 我摇了摇头,回道:“这东西做工实在太精密了,根本无从下手。如果采取暴力手段,又担心损害里面的蝴蝶。” 陆岑音闻言,撇了撇嘴:“你傻了吧?小竹的师父胡三秒是杂项大家,琥珀属于杂项,外面又做了机关,找他正好专业对口。” 我寻思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便说道:“行,我们现在就找他去。” 陆岑音点了点头:“好。” 讲完之后。 她跟着我出门。 可走了两步,她却不走了。 我回问她怎么了。 陆岑音脸红的不行,白了我一眼:“不大方便走路,我还要清理房间……” 我心中顿时柔情大起,一把揉着她的腰:“乖,等我晚上回来。” 陆岑音低头,咬了咬嘴唇,白我一眼:“回你自己家住去!” 与她作别了之后。 我带着东西径直去了夫子庙古玩街。 前几天小竹告诉我。 最近她都跟胡三秒在街边摆摊。 回到这条无比熟悉的街道。 又遇到了我刚出道之时那位卖三脚金蝉给我的油腻胖子。 他正在招呼路上人来摊子上看,张嘴说话的时候,两颗门牙漏风。 这是上次他威胁并打我,我给他留下的遗产,没想到竟然还没补好。 看来一直没赚到啥钱。 我蹲下了身子。 油腻胖子没认出我,咧着在寒风中呲呲响的门牙,说道:“小哥,好东西来看一看,全是老货!” 我竟然有些莫名地不落忍了,指着一块小虎木:“这东西怎么卖?” 油腻胖子一听到声音,低下头看了我一眼,认出来是我后,脸色都变了,撒丫子就跑,连地摊都不要了。 我一把将他给拽住了。 油腻胖子吓得不行,双手合十哀求:“大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现在磕瓜子都费劲,您饶了我吧!” 我给了他三千快钱。 “小虎木算一千块,剩下的两千块,你去补两颗牙。” 油腻胖子:“……” 我把钱丢在摊子上,拿起东西就走。 油腻胖子傻了,待反应过来之后,他捡起地摊上的钱,迅速追了过来,把钱递还给了我,带着哭腔说道:“那东西我进价就两百块,您千万别吓我……” 小虎木确实不值钱。 我笑道:“我就喜欢这东西!” 他吓得顿时撒手了。 看着我离开的背影。 油腻胖子在风中凌乱。 来到了胡三秒地摊前。 却不见他。 小竹竟然独自在那里给人开机关。 ------------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万夫当关,一夫可开 一位超级无敌小美女给人开机关,极为吸引眼球,不少人在围观。 小竹身旁是一沓百元大钞。 我也想看看小竹手艺咋样了,便没说话,待在一旁看。 她手中是一把古朴的铜锁,外形为典型的下铜墩上细杆型,看不出任何特别,但铜锁锁死了,没有钥匙。 小竹先瞅了几眼,从旁边拿出了一杆小银棒,准备去捅锁孔。 摊子前的一位秃子连忙制止。 “小妹妹,你到底行不行啊?开不了可要给我两百块钱呢!” “您放心啦,我师父定下的规矩,开不了机关我给您两百,打开了机关您给我一百,咱们愿赌服输,发财吉祥!” “我不怕输钱,关键担心你帮我这把锁弄坏……要不你还是叫老胡头来吧。” “大哥您这话说的!看我身边的票子,全是今天赚的,您问一下他们,谁的锁被我给弄坏了?” 我不仅哑然。 这规矩是胡三秒在地摊上玩的赌博游戏。 按胡三秒的水平,什么机关锁他都能打开,但老头比较好玩,也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常故意打不开机关,让人赚一点钱走,导致常有人拿机关来挑战,其实胡三秒每次摆摊都偷偷赚不老少。 现在小竹竟然徒承师业了。 话音刚落。 小竹将小银棒穿进了锁孔,左手一拧,右手拍了锁体三下,“吧嗒”一声,锁开了。 “三巴掌锁而已,不要太简单!大哥快给钱!” 秃子挠了挠头,满脸无奈地给了一百块钱。 另外一位醉熏熏的中年汉子,拿了一对锈迹斑斑的粗铁块刑具锁过来。 刑具锁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看样子应该是明清大型监狱里面的东西。 因为宋以前大多都是用木头枷锁,一块大板子三个孔,一个大孔套头,两个小孔套手(影视剧拍的道具锁一般比较小,真实的枷锁有几十斤乃至上百斤重),在押送犯人的过程中,脚一般不会束缚,以方便犯人走路。 犯人如果要大小便,就要解开上面的大木头枷锁,把犯人手放下来解裤腰带。 我们常说的“解手”一词,就是由此而来。 像这汉子拿来这种类型的粗铁块刑具锁,基本都是明以后大型监狱才有的东西,明清时期小监狱依然用木头枷锁。 这玩意儿属于比较少见的杂项了。 如果有着明确的出处,碰到喜欢收藏的,十来万应该能出手。 中年汉子说道:“小姑娘,咱赌大一点,你打得开这把锁,我出一万!你要打不开,你自己主动套这把刑锁上,我把你当成一条漂亮的宠物狗溜溜街!哈哈哈!” 我见那铁锁明显被焊死了。 人家开得是机关。 可这玩意儿就是两个实心大铁圈,这家伙实在太坏了。 估计喝醉了酒在这里发酒疯。 周围有人为小竹打抱不平。 “你这欺负人家小姑娘呢,当心人家师父回来揍你!” “就是!人家是开机关的,这焊死的东西不是为难人嘛!” “讲话还那么难听,嘴巴吃了粪吧?!” “……” 醉酒中年汉子闻言,也不恼,哈哈大笑,拍了一拍旁边的牌子:“她师父?她师父算个屁啊!谁叫他们竖这个‘万夫当关,一夫可开’的招牌了?!今天要么按我的要求与开了这把锁,要么老子就砸了这一块破招牌!” 小竹美眸转了几转,回道:“你这把锁我打不开,招牌你也不能动!赶紧把东西拿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中年汉子反而一屁股坐了下来,将铁刑具锁往摊子上一扔。 “哐啷”一声。 砸得地上的工具乱飞。 中年汉子突然抽出了一把匕首,“咔嚓”一下,凶猛地扎在了地砖的缝隙里:“今天你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 现场人见到动了匕首,吓得一阵惊呼,纷纷退后。 小竹瞅了瞅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摊子:“你真想玩?” 中年汉子露出一脸赖皮相,还抬脚一踹招牌。 招牌顿时被踹倒在地。 “玩!爷今天就想玩个刺激!” 我感觉有一些不对劲。 这家伙不是喝醉酒来戏弄小竹那么简单。 好像是特意过来砸场子的。 我强压住心头的气,冷眼旁观。 小竹见被踢倒的招牌,双手撑腰,嘟起了嘴。 这丫头明显生气了。 她大眼睛眨巴了两下,捡起了地上得铁刑具锁,对着大家说道:“今天这位大哥要开锁,我今天就陪他玩,他要输了,可必须付一万块钱,大家给我作个见证呀。” 讲完之后。 小竹拿着刑具锁,到旁边的五金店门口,拿起了门口切割金属的强力电锯。 她一摁电锯的开关。 “呲呲呲”几声响。 铁锁顿时被小竹给锯成好几段。 小竹将锁直接给丢了回去:“打开了!一万块!” 中年汉子瞪大了眼睛。 他先瞅了瞅地面上被锯成几段的铁锁,又瞅了瞅小竹。 半晌之后。 这货勃然大怒,牛眼一蹬:“这特么是老子家传的古董!你就这样给锯了?!” 小竹拍了拍手:“你别搞错了,我是按你的要求开锁,又没说不能锯断,现在锁开了,快给钱!” 一边说着,小竹一边去搜中年汉子的包。 中年汉子气急了,拎着包去打小竹。 我寻思这货算是完了。 还没见小竹怎么出手。 只见中年汉子惨呼一声,倒飞出几米,嘴角溢血,倒地上不能动弹。 他手中的包却在小竹的手中。 现场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打得好!” “活该!” “没想到小丫头还是个练家子的!” “……” 小竹从里面点了一万块出来,挠了挠头,又再从包里抽出几千,冲中年汉子晃了几晃,笑嘻嘻地说道:“一万块开锁,这三千块算你赔我的招牌钱!拿起东西滚吧!” 包扔了出去。 中年汉子仍在地上哀嚎,根本起不来身。 这个时候。 从外围人群中急匆匆挤进来一个人。 正是胡三秒。 胡三秒见状,老脸肌肉直抽搐:“丫头,你把他给打了?” 小竹见到师父来了,很开心,忙不迭点头回说:“对呀对呀!” 胡三秒又问道:“天心锁呢?” 小竹冲地上一努嘴:“被我给锯断了!” 胡三秒脸见到断锁,脸都白了,问道:“你这个死丫头……你知道他是谁不?” 小竹可爱地比了比自己的小胳膊,笑道:“他是一只小弱鸡!” ------------ 第五百三十二章 实心假窍 胡三秒神情极端无语,拍了一下大腿:“哎呀!你这个死丫头……” 他急匆匆跑了过去,赶忙扶起了地上的中年汉子:“裴鲁,你没伤到哪里吧?” “都赶紧散了,看什么看!” 胡三秒开始赶旁边围观的人。 围观之人多数了解胡三秒这怪老头的脾气,笑嘻嘻地散了,少部分人仍在远远地围观。 这个叫裴鲁的人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能没伤到么?我肋骨都断好几根!” 小竹闻言,说道:“你可不要碰瓷哦!我怕你报警当时手下留情了,不然按江湖规矩你现在已经死啦……” 裴鲁从地上被胡三秒扶起,手指着小竹,气得满脸通红:“你你你……” 胡三秒急了:“你还好意思说,他是你师叔!” 小竹闻言,美眸瞪老大,满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胡三秒问道:“刚才那刑具锁为天心锁一种,属于缺一门的东西,你不认识吗?!” 小竹回道:“认识啊。” 胡三秒又问道:“实心假窍,铁里面其实有小窍口,难道你不会解吗?” 小竹回道:“会啊。” 胡三秒再问道:“既然会解,天下缺一门又是一家,你怎么还动手打人?!” 小竹委屈巴巴地说道:“师父……江湖五花八门,哪门都说是一家,可一家并不代表是一个师承门派。不同门派之间互相砸招牌的事可多了,刚才他……师叔明显是来砸我们的招牌,我怎么可能去解这把天心锁,所以忍不住就动手了……” 胡三秒拍了拍脑袋:“你呀你!我今天让你师叔过来,一来拿一万块来试一下你会不会‘贪钱摘高’,二来拿最高难度的天心锁是试一下你‘技艺精巧’,三来故意折辱挑衅试一下你的‘平和心性’。 “三关过了,你在杂项机关这一块就可以出师了!你倒好,除了第一关,剩下两关都没过!” 此话一出。 不仅我懵了。 连小竹也懵了。 有两点我根本没想到。 一来,小竹拜胡三秒为师之后,她确实比较用功,只要没事就看那本胡三秒花费毕生心血总结的解机关秘籍,胡三秒也夸她极端聪明,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已经到了杂项机关能出师的地步了。 二来,胡三秒让裴鲁过来竟然是为了考察小竹,考察的项目倒还行。第一项贪钱摘高,主要是考察小竹见到人家敢拿一万出来,会不会见钱眼开提高开机关的金钱筹码,第二项纯粹是考验技术,第三项则是看小竹的行走江湖的心性。 贪心、技拙、性暴,确实是走江湖的大忌讳。 不过按胡三秒的考察要求,这丫头确实除第一关不贪钱外,其他两关都没有过。 小竹低着头:“可是……我真的忍不了啊。” 胡三秒叹息道:“你一直性格挺温顺的,谁教行走江湖你一定要以牙还牙?” 小竹委屈巴巴嘟囔道:“我哥教我的。” 我在旁边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 他们才发现我的存在。 小竹见到了我,欣喜异常,赶忙跑了过来:“哥!” 胡三秒也收起了教训徒弟的神情,尴尬地挠了挠头:“小苏,你来了?” 我回道:“胡爷,抱歉打扰你教徒弟了。” 胡三秒闻言,罢了罢手:“不聊这个,咱们先回去吧。” 我帮忙收了摊。 众人往锁龙巷走去。 小竹非常乖巧,立马过去拎过了裴鲁的包:“师叔,这包我来拿!回去您用师门规矩好好惩罚小竹!” 裴鲁转头瞅了瞅小竹,翻了翻白眼,没搭理她,一瘸一拐跟着胡三秒往前走。 小竹在后面吐了吐舌头。 回到了胡三秒的院子。 小竹乖乖跑去泡茶。 泡好茶之后。 她又拿了一把戒尺,双手高高上举,跪在胡三秒和裴鲁的面前。 “师父、师叔,我刚才犯错了,你们惩罚我吧。” 胡三秒的神情比较尴尬。 小竹虽然是他的徒弟,但我在这里,他不好动师门规矩,但小竹也确实也殴打了师父,这事儿不惩罚她又说不过去。 裴鲁见状,却笑了,却拉起了小竹:“我倒觉得这丫头可以出师,不用惩罚!” 胡三秒讶异无比:“为啥?” 裴鲁说道:“第一关她已经过了。第二关吧,她既然会解机关,证明技艺完全到家了,出去不会给咱们丢人。第三关吧,其实完全没必要考察她。” 胡三秒神情不解:“怎么没必要了?” 裴鲁回道:“第三关主要考行走江湖的忍耐度,祖师爷有这个要求,是因为咱们这门都不会拳脚功夫,担心我们不忍耐要吃大亏。可这丫头的拳脚,别人不吃她的亏就不错了。” 小竹瞪大了眼睛:“师叔,您千万别说反话啊,我知道错了,您还是惩罚我.......” 胡三秒制止道:“住嘴!裴鲁,你这话当真?” 裴鲁揉了一揉胸口:“当真!咱们师门在江湖中一直没啥大地位,主要怕技艺露白遭人陷害,小竹丫头能有这身手,我觉得今后闯荡出来的名气比我们要大,呵呵。” 胡三秒闻言,点了点头,对小竹说道:“也就是你师父为你求情,不然我惩罚你刨十年木头。” 小竹顿时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说道:“谢谢师父!谢谢师叔!” 讲完之后。 她躲在后面,冲我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见他们师门的事已经解决完了,便把自己今天的来意说了。 尔后。 我拿出了鸳鸯蝴蝶琥珀。 胡三秒接过了琥珀,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转手又递给了裴勇。 裴鲁仔细瞅了一段时间,又递给了小竹。 小竹拿到东西看了看,说道:“哥,这属于实心假窍天心锁机关的一种。” 我顿时一愣。 这么巧! 我欣喜地问道:“那你们会解吗?” 胡三秒和裴鲁竟然异口同声地回道:“不会。” ------------ 第五百三十三章 脚踏彩霞 我一听,顿时有些无语了:“胡爷、裴爷,你们刚才拿来考验小竹的铁锁不也属于实心假窍机关天心锁么?刚才还说属于缺一门的东西,小竹也会解呢,怎么现在都说不会了?” 胡三秒向我解释道:“所谓实心假窍机关,就是外表看起来是一堵墙、一块石头、一坨铁……表面光滑如原,状若天然,无任何缝隙,其实里面有隐藏的小窍口,常常用在墓地自来石、汉白玉整棺或者密匣之内,阻挡人家解开,专门用来隐藏秘密。” “据说,当年雍正爷曾写有两份关于嗣皇人选的谕旨,均用九龙白玉密匣装着,一份藏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后,一份带在身上,需两份同时打开,才知道谁是下一任皇帝。这九龙密匣就是实心假窍机关锁,雍正爷死后,由宫内九位缺一门高手合力用了十天时间才打开密匣,方知道传位给了乾隆爷。” “可不管实心假窍机关怎么巧妙,根据规律,只要顶尖的机关高手,都可以找到里面小窍口,花心思打开。但对这类机关,我们有一句行话叫‘吃硬不吃软’。也就是说,如果是硬物制成的实心假窍机关,高手可以解开。但软物制成的实心假窍机关锁,根本解不开。” “因为硬物吃力,解机关之时不会损害内部结构导致机关卡死,但软物不吃力,解起来会破坏机关的内部机构,导致机关锁死,最后彻底打不开。这琥珀看起来硬,实则质地是软物,去解机关会导致机关卡死彻底打不开,与你的要求相背离。” 我:“……” 裴鲁见我满脸懵,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讲白一点,开锁会导致锁坏,最后只能砸门!” 这一下我算彻底明白了。 他们可以找到窍口去解,但因为琥珀是软物,解了会弄坏锁,就永远打不开了。 最后只有砸琥珀。 可砸琥珀会损毁蝴蝶。 对我来说。 没任何意义。 小竹见我神情非常失望,说道:“师父、师叔,我们先别这么快下结论啊,咱们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还能想出其它办法呢。” 胡三秒想了一想,说道:“小苏,这东西要不先放在这里,我们三人看几天再说?不过你可别抱太大的希望。” 我寻思只好如此了。 如果集合他们三个人的智慧都解不开。 估计天下没人能解开。 这玩意儿就等于是废东西。 我回道:“劳烦胡爷、裴爷,那我就再等几天。” 小竹送我出门。 在门口之时。 小竹拉着我的衣服,欣喜地说道:“哥,我出师了!” 我回道:“只是机关一项出师而已,其它杂项你还有的学。” 小竹回道:“我不想学了。” 我问道:“怎么了?” 小竹说道:“我师父的其它杂项水平,跟你差不多。他就是机关奇巧江湖一绝,这方面你不会,我学这个其实就是为了帮你,现在已经会了,可以帮你了,其它的我不想学。” 我:“……” 小竹说道:“哎呀,你就别让我再学了嘛!我师父开新课程还得让我跟他去外地实践,我要是去了,就好长时间不能跟你了。” 我问道:“那你师父同意吗?” 小竹俏皮地眨了眨眼:“只要你同意,其它的你别管了,我来搞定师父。” 强扭的瓜不甜。 我点头答应了。 小竹开心坏了,一蹦一跳回去。 陆岑音忙影青阁的事去了。 我回到家里打算休息一下。 开了门之后。 发现二楼自己的房间已经被反锁了。 这才想起小竹安顿倪四爷在这房间睡。 我敲了敲门。 半晌之后。 门打开了。 一位风韵犹存的少妇慌里慌张披着衣服跑了出去。 倪四爷斜躺在床上,眨巴着单眼:“爷,你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我指着跑走女人的背影:“你没经过我同意,带女人在我房间瞎搞,还说我不够意思?” 倪四爷说道:“你喝了我一壶好酒,自己昨晚飞天倒是挺爽!可我这刚要跟那娘们本垒打呢,你就敲门把人家给吓跑了,这容易导致我前列腺出问题知道吧?我这好不容易才钓上的!” 我非常无语,问道:“哪儿来的?” 倪四爷回道:“隔壁小饭馆的老板娘啊!你以前在这儿住,会不认识?” 我想起来还真是她。 这特么真是天才。 老板娘其实挺正经的。 我以前经常去吃盖浇饭。 可这一天多时间。 倪四爷竟然就把人给弄上床了。 我问道:“你咋这么牛逼呢?” 倪四爷一边扣衣服,一边回道:“其实也不算什么,我基本看一下人家的长相,就能算到对方会不会春心荡漾,对着饿狗丢骨头,你说她吃不吃?” 我:“……” 倪四爷瞅了我几眼,闭着单眼,手指掐算了两下:“你红光满面,脚踏彩霞,山根起势,最近要出一趟远门,过程虽然挺波折的,但收获挺大。” 讲完之后。 他披衣服要走。 我一把拉住了他:“你特么说清楚一点,我要去哪里,有什么大收获?” 倪四爷挣脱我的手:“不能说太清楚!太清楚我会遭天谴,还会破坏你的运势。” 我问道:“你到哪儿去?” 倪四爷回道:“开宾馆继续找老板娘玩啊!人家就这么回去非得憋出病来不可,我不能干这缺德事。” 他走了之后。 我躺床上休息。 一睡竟然睡到第二天清晨。 小竹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哥,机关我们解出来了!” 我一听这话,整个人从床上蹦了起来,抓起衣服跑出门。 打了个车。 往锁龙巷而去。 到了胡三秒家里,见到他们三人眼睛均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昨天为了研究怎么解鸳鸯蝴蝶琥珀机关,一晚上没睡。 旁边有一张桌子。 桌子上铺着白布。 白布上两只蝴蝶相拥而眠。 精致而漂亮。 我惊道:“怎么弄出来的?” 胡三秒和裴鲁刚要说话,小竹立马制止,笑道:“先卖一个关子!哥,你看看蝴蝶翅膀上有什么?!” 我接过了小竹递给我的高光手电,往蝴蝶的翅膀上一照,发现上面竟然雕刻有密密麻麻的字! 不过。 这些字太小,而且还不是汉字。 我一个不认识。 小竹拿了一块拓印纸出来,递给了我:“上面的字,我们已经全拓印在这里了!” ------------ 第五百三十四章 吃软饭 我拿着拓印纸再看了好一会儿,依旧一个字不认识,感觉这些文字就像是天书。 他们三个人也完全不懂。 我拿起蝴蝶来看,顿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蝴蝶竟然不是天然的蝴蝶,而是由琥珀染色制成的,琥珀的材质与外面包裹它的材质完全一样,做工极为精美。 我推测这鸳鸯蝴蝶琥珀的制作总原理是,先将一块琥珀宝石彻底融化,分成一大一小两块。拿小块制作成精美无比的蝴蝶,翅膀刻上字,再将大块琥珀与蝴蝶重新融为一体,外面设置好机关。 等于说。 看起来琥珀和蝴蝶是两样东西,其实是一样东西。 贸然开机关的操作,确实会将东西给整体损毁。 我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打开的。 他们告诉了我答案。 昨晚他们研究了一晚上,裴鲁的心思比较缜密,提出了和我一样猜测,认为蝴蝶和琥珀有可能是同一材质。 他们当时并没见到蝴蝶的实物,这个推测其实非常大胆,根本不敢确定。 几人进行了几个小时的反复观摩和激烈的讨论。 最后由胡三秒下达了结论:“这材质绝对是一致的!用这办法弄成的实心假窍机关,完全符合缺一门设置机关的最高原则‘惑心、迷相、晃神、毁本’。” “外人如果拿到这东西,一是必然当成一块天然罕见的宝石来看待,心中定然珍惜不已,不可能故意去浇水弄湿它,这叫‘惑心’。二是即便是弄湿了,发现了蝴蝶五颜六色,人会沉迷于其绚丽的色彩,根本不会去关心蝴蝶的翅膀上面有什么,这叫‘迷相’。” “三是纵使有心思极为缜密之人,发现了蝴蝶翅膀上的小字,但因为五颜六色不断变幻,根本看不清字体,这叫‘晃神’。四是退一万步来说,真有像小苏那种眼力无双的人才,看清了字,并准备打开,但因为这东西是软体的实心假窍机关,打开之后蝴蝶必毁,这叫‘毁本’。” “四项一起加成,达到了隐藏秘密的最佳目的,因此几乎无人能发现蝴蝶上面文字的秘密。” 胡三秒作出推定之后。 坚定了三人的观点。 裴鲁问道:“关键现在怎么才能打开?” 胡三秒和裴鲁两人均抓耳挠腮。 结论是得出来了。 怎么打开却是一个大问题。 小竹突然问道:“你们吃过棒棒糖吗?” 其他两人不知道这丫头在说什么。 小竹说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开外面的这个机关?我们吃棒棒糖,嘴里的温度可以不断将外面的糖给融化,融化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糖层挂在了棍子上。” “我们干脆不开机关,用高温一层层融化外面的琥珀,最后只留下两只蝴蝶,不就能看清蝴蝶翅膀上面的秘密了?” 这一想法完全逆向而行。 超乎了其他两人的想象。 无比简单的一个原理,把前面所有设置的所有关卡打破,令人匪夷所思。 几人欣喜异常,均认为此办法确实可行,迅速开始动手融化琥珀,小心翼翼地行动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大功告成。 解决问题的过程看起来非常简单。 但其实复杂的是前面推定。 我先闯过了几大关卡,发现了翅膀上面的秘密,裴鲁大胆提出材质一致的猜测,胡三秒用高超的理论功底进行了最终认定,小竹匪夷所思的逆向思维破局。 讲完了破解过程。 胡三秒无比感叹地对我说道:“任何机关终有解法,关键看人是否具有慧眼。若有,一切如破瓜切菜。若无,万物皆为天堑沟壑。” 我将拓印纸和蝴蝶收了起来,向他们两人拜谢:“感谢胡爷、裴爷!我这就去找人破译文字。” 讲完之后。 我转身出门。 小竹也蹦蹦跳跳跟来。 胡三秒说道:“小竹,你干嘛去?!” 小竹回道:“师父,我去帮哥破译啊!” 胡三秒无语道:“这事你哥自己都要找别人帮忙,你去有什么用?” “赶紧回来!乘你师叔这几天还在这里,还不赶紧向他讨教一些手中的绝活?!” 小竹撅着嘴,满副不情愿的样子。 我对她低声说道:“这几天你多陪一下师父、师叔,过段时间我要出一趟远门,再带你走。” 小竹一听,眼睛放光,赶忙转身:“师叔,我来啦!” 我去了影青阁。 影青阁的员工见到我,全部都笑眯眯的。 我问王叔:“他们在开心什么?” 王叔低声回道:“大小姐因为影青阁收了你十二件重宝和斩龙金锏,认为现在影青阁藏品的品质,完全可以立于华东六省一市翘楚行列,她非常开心,给所有员工都涨了工资。” 我:“……” 宝物寄存在影青阁。 她就当成自己的了? 可真不客气。 我上二楼。 陆岑音正在办公室写字,见到我来了,她笑着说道:“快来看看我的字。” 我回道:“字就不看了。听说你非常开心地给员工加工资,原因是你觉得我那些宝贝都成影青阁的东西了?” 陆岑音撩了撩头发,眉毛一挑:“是的。” 我说道:“这么说前天晚上我玩跳脱了,身体和金钱遭受了双重损失。” 陆岑音闻言,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轻轻地拉着我的手:“你应该这么想,我和影青阁都是你的了,你赚大发了。” 我打趣道:“女骗子!你讲这话与大人哄小孩压岁钱替他存起来以后用有什么区别?” 陆岑音回道:“那不一样。” 尔后。 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股权协议书:“影青阁百分之五十股权都是你的了,折算下来,价值可高于你的那些宝物。陆家叔伯们现在对我言听计从,不敢有异议,改天上了会,就正式生效。” 我一看协议,顿时有一些发懵。 前面曾说过。 我爱宝,但从不爱藏宝。 这些宝物其实我根本没法带身上,也只能给陆岑音,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给了这么大股权给我。 我问道:“你这是逼我吃软饭?” 陆岑音微微仰起了头,无比认真地说道:“你选个日子娶了我,我让你一直吃。” ------------ 第五百三十五章 瞌睡来枕头 我心中顿时柔情大起,揉着她的头发,认真地回道:“等事情彻底解决了,我就干三件事。” 陆岑音问道:“哪三件?” 我回道:“睡觉、溜鸟、吃你的软饭。” 陆岑音闻言,脸红红的,咬了咬嘴唇:“好,我等你!” 我拿出了拓印纸,递给了陆岑音。 “胡爷带着他的师弟还有小竹,打开了机关,这是从蝴蝶翅膀上拓印下来的文字。我对这东西没研究,你认不认识?” 陆岑音的优势在书画,模仿郑板桥的字一绝,她在这方面造诣比我要深。 接过拓印纸之后。 陆岑音反复观摩了一段时间,摇了摇头:“我不是文字专家,初步判断,不属于汉字演变的甲骨文、金文、篆书、隶书、楷书、草书、行书七大类中任何一种,也不是梵文以及常见的二十二种少数民族文字。” “不过,我不认识,不代表别人不认识。咱们干脆单独拎几个字体出来,看一看文字专家认不认识。” 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 我表示同意。 我们特意誊抄了四五个文字出来。 陆岑音打电话给了一位高中老师。 金陵文脉深厚,藏龙卧虎,这高中老师竟然还是国家文字研究协会的一位副理事。 陆岑音说,文字研究协会这个圈子并不大,让老师帮忙找文字权威专家看看,总有专家会认识,不过可能得耗费一些时间。 我特意说最好让对方帮忙抓紧点。 陆岑音回道:“他是我的高中老师,对我一直非常好,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取得结果。” 果然。 电话打过去之后。 对方让陆岑音将字传真给他,最迟两天时间,他会问遍所有专家。 我问陆岑音:“宋掌柜的儿子给你打电话了吗?” 陆岑音摇了摇头:“还没。” 从理论上来说。 老司理死了之后,他所控制的国内外势力在一瞬间会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有短暂的混乱期,这是宋掌柜儿子彻底逃离摆脱的最佳时机。 如果这段时间他没有摆脱。 相柳接下来肯定会重新安排老司理的接班人,继续把控住原来的势力,到时他又要费一番周折。 接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有等。 陆岑音要忙影青阁的事。 小竹在接受师父、师叔的教导。 倪四爷在约老板娘。 肖胖子送完白薇夫妻回来之后,忙着接他老爹出院之事。 我倒成了最闲的人。 下午逛了一会儿街。 晚上依旧去了心苑庄园。 陆岑音打开门之后,问道:“你现在串门都不提前打招呼了吗?” 我回道:“回自己家要打招呼?” 陆岑音笑道:“我们可还没结婚,你家不在这里,你快回原来的家去!” 我说道:“我的房间被四爷占了,回不去。” 陆岑音白我一眼:“你在这住行啊,但是我现在身体还有一些……” 但是什么都没用! 我根本不管她挣扎,直接把她抱到了卧室。 …… 三天之后。 陆岑音的老师回了电话。 给出的结论却给我们当头浇了一盆凉水:“这几天几乎所有的文字专家都问过了,有人说是甲骨文的变体,有人说是新出现的象形文字,有人却说可能西域部落的胡乱涂鸦根本不成文字体系……总之,没人能确定这到底是什么字。” 几乎是最权威的答复了。 我们有一点发懵。 这条线索难道就要断了? 陆岑音再次拿出了拓印纸,瞧了好一会儿,喃喃说道:“鬼画符一样,莫非这不是人写的,天书?” 此话一出。 我突然傻在了原地。 因为我听到陆岑音口中说的“鬼画符”、“天书”两个词,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一种文字。 鬼书。 鬼书也叫做水书。 就是书写《连山易》的那种文字。 这琥珀是古琥珀,但用这古琥珀的其中一小块制成鸳鸯蝴蝶,并弄上颜色,在翅膀上刻字,却是人为的。 既然是人为的。 有可能是古人弄的。 也有可能是现在人弄的。 也就是说。 不排除弄这实心假窍机关之人就是老司理。 当年老司理和总瓢把头去陕省宝市,在农家借宿之时,他们能一眼就看出角落箱子里的一本古籍是水书文字写成的《连山易》,进而引发了抢夺惨案。 这件事足以证明。 老司理或者总瓢把头,甚至他们两人都能识别水书。 也许以老司理的文化造诣,他很有可能还会书写水书! 那么。 这拓印纸上的古怪文字,会不会老司理雕刻上去的水书?! 据资料记载,水书比甲骨文还要古老,图画、象形与假意字结合,非常难认,号称人间天书。它虽然是水族的文字,但却并不在水族中广泛使用,而是由族中的一些祭师掌握,专门用来驱邪祈穰、祭祀告天。 若干年之后的二零一二年,有专家曾对水书古籍进行了专门整理,全世界能读懂(不是书写)水书的人,不超过两百人,几乎全是民间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庙堂专家根本看不懂。而且,即便这些人能够读,也只能识别出其中的一小部分。 如果这文字是水书。 文字协会的权威专家没认出来就比较正常了。 主要原因在于,我们仅仅抠了其中几个字传真过去,即便协会里有满腹经纶、见多识广的大家,仅凭这几个字,也无法轻易下结论。 我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陆岑音。 陆岑音诧异不已:“要不……我们将整篇文字给专家传过去?” 我回道:“暂时还不行。第一,传过去他们可能判断出来这是水书,也不一定懂意思。第二,我总觉得这事情是老司理故意留给我们的线索,老司理在文化界的关系错综复杂,不大敢让别人知道。” “我们现在要马上找到隐藏在民间水族的老祭司,如果确认这是水书,必须偷偷完成翻译工作。实在万不得已,才能请教专家,还必须彻底打乱文字的顺序。” 陆岑音说道:“水族主要分布在贵州,我们去一趟贵州?” 我回道:“没必要。肖岚曾在贵州的部队待过,他有不少老领导还在当地,我让他想办法去!” 电话打给了肖胖子。 肖胖子听完之后,嘿嘿一笑:“这事你可算找对人了!我一个妹子就是水族的!” 我问道:“哪来的妹子?” 肖胖子回道:“在部队时候认得妹子呗!我马上打电话让她帮忙找能识得水书的老祭司去!” 半晌之后。 肖胖子回了电话:“出大事了!” 我问道:“什么大事?” 肖胖子回道:“我妹子的太爷爷,九十多了,他以前就是水族的祭师,认识水书。” 我差点晕过去:“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吓我一跳……不对,有这种瞌睡来枕头的好事?你特么没跟我开玩笑吧?!” 肖胖子回道:“开个屁玩笑啊!我妹子一听这事,说要带他太爷爷亲自来一趟金陵!” 我疑惑不已:“干嘛还要特意跑来?如果你这位妹子信得过,我们直接传真过去就行。” 肖胖子说道:“哎呀!我那妹子……算了,以后有机会跟你说吧!” 转过天。 我和肖岚去了金陵机场。 接到了一位满头银发、穿着古朴民族服饰的老头。 还有一位眼睛水汪汪的姑娘。 ------------ 第五百三十六章 仪式感 老人家年龄已经九十多了,我以为会他会步履蹒跚,但没想到却精神矍铄,腿脚非常之矫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丝毫不亚于身旁的那位丫头。 那丫头闪着大眼睛瞅了我几眼,目光移到了肖胖子的身上,神情欣喜异常:“胖兵哥!” 肖胖子闻言,身躯一哆嗦,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丫妹……好久不见。” 丫妹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肖胖子的手,像欣赏一位失而复得的宠物,脸上笑嘻嘻的。 肖胖子神情顿时有一些尴尬:“那什么……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哥。苏子,她叫丫妹,老爷爷叫五阿公。” 我赶忙向他们打招呼:“五阿公好、丫妹好!辛苦你们了!” 丫妹嘿嘿一笑,问道:“苏哥,你就是胖兵哥嘴里的金陵首富苏老板吗?看起来可真没一点架子!听说你家里有好大的产业,不仅给胖兵哥开了好高的工资,还有股份!胖兵哥一直说,等他跟着你赚大钱了,就把我从贵省接到金陵来……”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肖胖子。 肖胖子一把捂住了丫妹的嘴巴:“你咋什么话都往外漏呢……那什么,天气太冷了,咱们还是赶紧上车吧!” 我赶忙将五阿公和丫妹请上了车。 为了给肖胖子撑一下面子。 上车之后由我来当司机,让五阿公坐在副驾驶,肖胖子和丫妹坐后排。 丫妹可能很少来大城市,见到到处高楼大厦,神情非常惊奇,问这儿问哪儿的。 五阿公的话则比较少,有着老人家特有的慈祥,一直笑呵呵的,在车内还不停抽着旱烟斗。 这烟不仅烟味冲,烟雾还大,整个车厢烟雾袅绕。 有几次因为烟雾实在太大,熏得我眼睛流泪看不见,我差点撞上人家的摩托车。 但基于礼貌,我也不好意思叫人家不抽。 我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肖胖子低声让丫妹少问东问西,别什么话都往外漏,丫妹撅起嘴不高兴了,手挪过去狠狠地掐肖胖子的大腿。 肖胖子疼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但强忍着没吭声。 我心中好笑。 死胖子也有被人给死死拿捏的时候。 看来这货在贵省部队的时候,没少招惹眼前这位丫妹,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一般。 来到家里。 我们打开了车门,车里面浓烟顿时滚滚而出。 倪四爷在家门口,正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见到这情景都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他转身冲进屋子,拎了一桶水出来,就要往车里浇。 我一边大声咳嗽着,一边罢手制止了他。 五阿公手里捏着旱烟斗,狠狠地吸了两口,笑呵呵地说道:“小伙子,看来你不会抽烟呐。” 我寻思按五阿公这抽法,就哥们这点烟瘾,都算没入门! 缓了好一会儿。 我们三人上了楼。 丫妹上下打量着楼房:“胖兵哥,这就是你买的楼吗?” 肖胖子实在有一些忍不了了:“你今天刚来,能不能别问这么多问题,《十万个为什么》看多了吗?” 丫妹闻言,双手叉腰,撅嘴瞪着他。 肖胖子这位连老虎都不怕的主,竟然停下来了脚步,满脸慌张地说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五阿公笑呵呵地说道:“丫妹!不能胡闹!” 丫妹听了这话,白了肖胖子一眼,扶着五阿公上了楼。 到了楼上客厅。 我给他们泡茶、上烟、水果。 几人聊了一会儿天。 人家初来乍到,马上让五阿公替我办事,有一些抹不开面。 我对他们说道:“五阿公、丫妹,你们先安顿下来,事情等明后天再说。等我们解决完事了,我让肖岚带着你们好好逛一逛金陵。” 五阿公却说道:“我们先办正事,小苏你先把东西拿出来吧。” 我听他这样说,心中无比欣喜,赶紧拿出了拓印纸。 没想到。 五阿公一见到上面的字,赶紧捂住了眼睛:“小苏你先折起来,这可是天书字,没起仪式就看,会亵渎天神!” 我有些发傻。 丫妹说道:“苏哥,我太爷爷的意思,要先焚香沐浴唱诵,才能认这些字。” 少数民族各种独特的习惯比较多。 更何况五阿公还是一位老祭师。 完全可以理解。 我赶紧将拓印纸张给折了起来,让五阿公先去卫生间沐浴,再让倪四爷将香给点燃。 五阿公沐浴出来,穿了一套长袍,袍子上有不少金丝图案,还戴了一顶非常有民族特色的帽子,那种祭师范一下就出来了。 他先冲着香拜了几拜,开始在屋内转着圈圈,一边转,嘴里还念念有词。 像唱歌一样。 还挺好听的。 十几分钟之后。 五阿公又吩咐我拿水盆给他净手,再拿一个小火盆烧上炭。 净完手。 五阿公双手抹了一点粉末,在炭火上面熏了起来。 顿时间。 整个客厅布满了独特的松香味。 五阿公的一双手烟雾袅绕,就像电影里面法师特效一样。 如此严谨而虔诚的场面。 我们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了。 五阿公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拓印纸,慢慢地展开,双手捧着,就像捧宝物一般,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依然像唱歌一样。 念了好一会儿。 五阿公方才停了下来,再郑重其事地将拓印纸合拢,交还给了我,吩咐我们将香给灭了。 我以为五阿公要开始翻译了。 没想到。 五阿公却说:“丫妹,给我备床!” 丫妹闻言,问我们准备那间房间让五阿公住。 我只得傻傻地指了一下自己的房间。 这房间本来给倪四爷住的,但因为考虑到他们要来,特意打扫出来了,让倪四爷睡一楼的杂物房,要撩妹子就去开房。 五阿公在丫妹的搀扶之下,进了房间。 丫妹轻手轻脚地将房门给关了。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五阿公的呼噜声。 肖胖子忍不住了,拉着丫妹,低声问道:“妹子,阿公不应该给我们翻译水书吗?!这咋还睡上了呢!” ------------ 第五百三十七章 信 丫妹回道:“阿公现在就在翻译啊!” 我和肖胖子面面相觑。 丫妹见到我们发傻,向我们解释道:“水书是天书啊,阿公要在梦中接受上天的旨意,等神明将里面的内容告诉他!等他醒来之后,他就能翻译出来了。” 肖胖子:“……” 倪四爷在旁边眨了一眨单眼:“我滴亲娘嘞!这特么比我还封建迷信吗?” 丫妹闻言,有些不开心地瞅着倪四爷。 我用眼神制止了倪四爷,让他别再说话。 在我看来,水书其实就是一种独特而稀有的古文字,只有掌握和不掌握两种可能性,不存在要睡觉得到上天旨意才能翻译的说法。 而且,据我之前判断,这文字很有可能还是老司理刻上去的,这老家伙肯定也不可能得到上天旨意才懂得水书。 不过,五阿公是一位老祭师,这些仪式可能是流淌在他血液里的东西,如果不这样做,他还真的有可能翻译不出来。 就像有某些歌手,规定演唱会话筒一定要用白色的,不然开不了嗓子。 任何文化习惯都值得尊重。 我转头问丫妹:“阿公大概什么时候能接收完天神的旨意?” 丫妹回道:“这可不一定哦。有时阿公睡几个小时就行,有时则要睡上几天几夜。” “这期间可千万不能打扰他,要让他自然醒,否则他就再也翻译不出来了。” 我一听这话。 吓得赶紧招呼大家下楼。 到了楼下。 我让肖胖子带着丫妹赶紧去逛街。 吩咐倪四爷去找老板娘玩。 没事千万别回来打扰。 肖胖子问道:“阿公要是到晚上不醒,你不让我们回来,丫妹睡哪儿呢?” 我回道:“你跟她一起住筒子楼、开房,啥都行!” 肖胖子:“……” 丫妹撅起嘴,不满地说道:“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赶紧走吧!” 肖胖子还站原地发傻。 丫妹则一拧他的耳朵。 这货只得哎呦连天地跟着她走了。 我端了一张凳子,像门神一样在屋子门口守着。 守到月头落了西。 五阿公还是没醒。 傍晚时分,陆岑音过来给我送了盒饭。 吃完盒饭继续守。 一直守了两天两夜。 五阿公总算是醒了。 我兴奋不已,赶紧搀扶五阿公从床上起来,想着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任何东西了,赶紧端了热茶,让他喝两口,从微波炉里面拿出了饭,让他先垫巴一下肚子。 五阿公却罢了罢手:“无妨!我先翻译,要不然十几分钟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我吓得赶紧给他拿了纸笔。 五阿公闭着眼睛,沉吟了半晌,开始提笔落字。 五六分钟之后。 一副遒劲有力的钢笔字跃然纸上。 我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拿起来看。 “修中吾弟,见信如晤。” “我与雪琴下放至来瑞市万田乡已几年余,白日劳作、夜间教书,平淡喜乐。但近日总觉气息异常,细察之下,常见陌生面孔环伺左右,如狼似豹,深感危险将近。徐家财、权皆无,窥视者无非冲徐家千年神器而来。” “为免遭不测,我已将徐家神器放在老地方,你收到此信之后,近日速取之,并即转滇西,找翡翠店主七刀潜藏起来。” “他与你皆为徐家护宝红花,完全可信。我已将四君家新领头人授命于苏家夫妻,若我突然死去,你们万不可复仇,需等新领头人来找你们,交出徐家神器,听从他们的调遣。” “此琥珀藏信一共两枚,一枚你留着,一枚我将转寄给苏家夫妻。你们需凭两件东西确认四君家新领头人的身份,一件为此琥珀藏信,另一件为苏家独有信物……” 信到这里。 突然中断了。 我整个人呆在原地。 蝴蝶翅膀上的信。 竟然不是老司理写的。 而是四君家领头人徐忠茂写给一位名叫修中的护宝红花的信物。 也相当于一份遗言。 核心的信息有两个。 一是他感受到了极端危险,让这位修中的护宝红花在老地方取出徐家神器,马上去滇西找一位叫七刀的护宝红花,并从此彻底隐藏起来。 二是他将四君家领头人的位置让出来,授命给了我父母,并让两位护宝红花一直等我父母到来。我父母需拿出琥珀藏信和另一件苏家信物作为印证,他们方会交出徐家神器,听从我父母的调遣。 可信到此就断了。 另一件苏家信物到底是什么,没写。 我太阳穴阵阵发疼,问道:“阿公,后面呢?” 五阿公说道:“只有这么多,后面没了。” 我惊道:“真没了?!” 五阿公点了点头:“确实没了。神灵已经将天书上的内容,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我。我在梦里记得非常牢靠,传译过来,一个标点符号都没错的。” 五阿公不可能骗我。 我脑中大量信息在轰炸。 一时半会儿傻在了原地。 五阿公说道:“小苏,我饿了。” 我赶紧将准备好的饭菜酒水给五阿公,让他吃着。 五阿公在一旁吃饭。 我迅速拿出了鸳鸯蝴蝶,用高光手电,对着蝴蝶翅膀上的小字,与拓印纸一个个对照。 拓印完全无误。 最后结尾几个字符,像糖被融化了一点似的,只有几笔模糊不清的笔画,字完全看不清楚。 这足以证明五阿公的翻译并没有遗漏。 确实是蝴蝶翅膀本身少字了。 我对五阿公说道:“您老先慢慢吃着,我出去办点事。” 讲完之后。 我赶紧去了锁龙巷胡三秒家。 胡三秒正在院子里喝茶。 旁边有一块小黑板。 黑板上画着不少复杂的机关。 裴鲁正站在小黑板面前,用铅笔解释着。 小竹则像一个小学生,端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上面,一边听,一边认真做笔记。 见到我来了。 他们顿时愣了一下。 我说道:“几位,先打扰一下,有紧急情况!” 小竹问道:“哥,怎么了?” 我问道:“之前融化的那堆琥珀残块在哪里?” ------------ 第五百三十八章 兜兜转转 可能见到我的神情无比凝重。 他们立即从屋子里面拿了那堆融化了的琥珀残块出来。 我从琥珀碎体里面不断翻找。 试图翻找出是否因为他们融化之时不小心,将蝴蝶翅膀后面的那几个关键字给扣去了。 可找了老半天,里面却没有一点痕迹。 或许有痕迹。 但经过高温融化之后,完全找不出来。 我心中黯然。 其实跑过来找,无非就是图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裴鲁问道:“苏兄弟,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拿出了蝴蝶,指着翅膀上面的最后几个字,问道:“我在看是不是你们在琥珀融化的过程中,不小心融掉了翅膀上的几个字。” 他们闻言,面面相觑。 小竹却忙不迭摇头:“哥,不是这样的。我当时在融化过程中,就已经发现蝴蝶翅膀本来就少了几个字,而且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被师父和师叔给否决了。” 我问道:“什么想法?” 小竹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当时我见到翅膀上的几个字少了,好像是被融掉的痕迹,觉得很奇怪,因为我确信这不是我们融化的。我就说,会不会以前有人曾采用同样的办法,打开过这枚琥珀,但在打开融化过程中不小心,把翅膀后面几个字给融掉了。” “我觉得这事完全有可能啊!因为琥珀是软体,用高温溶解打开来之后,又可以重新进行捏合重塑,如果做工比较巧妙,重新捏合重塑的琥珀完全可以做到像从来没有打开过的一样。” “可师父、师叔却说,打开来之后再捏合回去,外面还要重置机关,简直等于脱裤子放屁,没人这么无聊!” 琥珀曾被打开过?!!! 小竹这一番话。 竟然像黑暗中一道突然闪出的激光。 打通了我脑海中的所有拥堵。 我转头问胡三秒和裴鲁:“二位爷,麻烦你们再认真看一看,这上面损耗字的原因,小竹刚才说得那个可能性占多少?” 他们再度认真看了看。 看完之后,胡三秒的神情顿时有一些尴尬:“长江后浪推前浪!哎,看来我们确实老了!现在观察起来,这几个字之前被别人融化解开琥珀之时不小心黏掉的可能性占了百分七八十。” 此结论一出。 前后所有的信息都已经理顺了! 当年在赣省瑞市,四君家的领头人感受到了老司理带给他的生命威胁,以琥珀藏信的方式,弄成两枚一模一样的鸳鸯蝴蝶琥珀。 一枚给了一位叫“修中”的徐家护宝红花,命令他迅速去老地方拿着徐家神器离开,前往滇西隐匿。这做法,其实与我父母将苏家神器的秘密告诉花老头,让花老头隐匿一样。也与陆知节将陆家神器交与聋妈,让聋妈隐匿一样。 另一枚琥珀本来准备寄给我的父母,作为四君家新领头人的授命书。 我有了两个猜测。 第一,这位叫修中的徐家护宝红花,肯定已经拿着琥珀和徐家的神器走了,而且这些年在滇西隐匿的非常好。 主要原因为,老司理迄今为止并没取得真正的徐家神器。 第二,四君家领头人准备给我父母那一枚鸳鸯蝴蝶琥珀没来得及寄出,他就已经被老司理给杀害,老司理还截获了这枚琥珀。以老司理的智慧和底蕴,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入研究,他肯定窥探了琥珀里面的秘密。 于是,老司理采取与我们一样的方式,打开了这枚琥珀,发现了蝴蝶翅膀这封信。但有可能在打开的过程中,后面几个关于苏家独特信物的字被他给不小心损耗。 这么些年来。 老司理有蝴蝶授命书在手,之所以一直没有叫人冒充我父母去滇西找修中接头,将徐家神器弄到手,最大的原因在于,接头必须要两件信物,一件是蝴蝶授命书、一件是苏家独有信物。 而苏家独有的信物到底是什么。 老司理并不知道! 即便他让人假扮我父母去滇西接头,也不可能成功! 我父母由于一直没收到蝴蝶授命书,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已经成为了四君家新领头人的事实。 十年之前。 他们还是按照“领头人”的要求,去了西域。 在西域,老司理除了想从我父母手中获得苏家神器,肯定还想获得苏家另一项接头信物,两样东西到手之后,以便去滇西获得真正的徐家神器。但由于我父母的顽强抵抗以及提前将苏家神器给了花老头,海爷一怒之下,竟然杀了我父母。 在邙山之时。 老司理虽然知道自己已经被相柳组织所遗弃。 我估计他想作困兽犹斗,故意将这枚鸳鸯蝴蝶琥珀给了我。 主要的目的在于。 老司理当时可能还是想通过我的手,去滇西找出真正的徐家神器,他夺取后进行最后一次挣扎,为自己在与相柳组织斗争中提供一些资本。 但老司理万万没想到,我那么快就向他摊牌了,而相柳组织海爷的下属崔先生,在发现老司理即将要逃匿之时,果断出了手,最终导致了关帝庙那一幕场景。 过去发生的事不可能复制重演。 这是一个基于眼前事实最大可能性的猜测。 我坚定认为。 至少吻合百分九十以上的事实。 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四君家的领头人肯定万万想不到。 这枚命途多舛,本来要给我父母的鸳鸯蝴蝶琥珀授命书。 在几十年之后。 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兜兜转转回到了我手中。 我现在手中有了授命书,要不要去滇西找徐家的两位护宝红花修中和刀七,承担父母未完成的使命,拿到徐家神器? 可接头的另一项苏家信物是什么呢? ------------ 第五百三十九章 重新启程 我迫不及待地去了影青阁。 陆岑音正在二楼打电话谈生意,见到我来了,和对方快速打了几句招呼,挂了电话。 “已经有结果了?” 我将前后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陆岑音听完之后,神情讶异无比。 半晌之后。 陆岑音说道:“你现在虽然有蝴蝶授命书在手,但并不知道苏家另一个信物是什么,去了滇西也没用。” 我回道:“我感觉自己必须马上去一趟。” 陆岑音问道:“为什么?” 我解释道:“有两个理由。第一,当初在邙山之时,老司理对夏禧极为信任,这鸳鸯蝴蝶琥珀其实不是老司理亲手交给我的,而是老司理让扮演他的人夏禧在病床上给我的,这也是为什么夏禧知道琥珀在我们手中,且在关帝庙特意说徐家神器在‘别人’手中的原因。” 陆岑音疑惑不解:“你不说我还忽略了邙山这个细节……这又代表什么呢?” 我回道:“你想想看,夏禧是相柳组织跛龙的人,跛龙想要掀翻大相柳海爷,必须要有真的神器作为资本,夏禧现在其实急于想获得真神器。” “我猜测,这小子在关帝庙是故意提醒我发现琥珀的秘密,引导我去滇西。只要我去滇西,他一定会偷偷地跟来,甚至相柳组织的跛龙也会跟来!所以我一定要去,不仅是为了徐家神器,还为了和相柳组织进行直接交锋!” 陆岑音问道:“第二个理由呢?” 我说道:“第二,因为倪四爷算命,说我最近会出一趟远门,过程虽然波折,但会有收获。” 陆岑音闻言,神情无语:“你真信他?” 我寻思一开始接触倪四爷之时,我是绝对不信的。 认为金门人绝大多数都是骗子。 可经历了这么多次事,尤其是上次在京九线,这货突然来电救了我一命之后,他现在就是说我明天会来大姨妈,我也会信。 我问道:“怎么不信?他酒的效力你也曾感受过。” 陆岑音闻言,脸腾一下红了:“那是他皮门制药的手法……哎呀,你别扯东扯西,谈正事呢!” 我回道:“正事就是我打算明天启程。” 陆岑音想了一想。 半晌之后。 她说道:“好!我先安排一下铺子的事,跟你一起去。” 我制止道:“你不要去!”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四爷不是说结果会是好的吗?我要去!” 我解释道:“我预感宋掌柜儿子近期一定会摆脱相柳的控制,你要在这里等着他的消息。而且,夏禧这次必然跟着我,四君家相当于四个鸡蛋,如果你去了,相当于徐、苏、陆三个鸡蛋同放在一个篮子里,风险实在太大了,一旦出事,几乎团灭。” 陆岑音的优点在于,在大事面前,非常明事理。 她被我给说服了,但仍显得忧心忡忡:“那我把王叔、吴斌派给你用。” 我摇了摇头:“不用。我让肖岚、三黑子、小竹跟我,足够了。” “对了,倪四爷你也不用管他,他在金陵玩腻了,自己会回去。” 陆岑音听完之后,眼眶突然有一丝泛红,低头不吭声了。 我问道:“怎么了?” 她轻轻拉着我的衣服,有一些无助而伤感地说道:“苏尘,这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啊……” 大事确定之后。 小女人的情绪上来了。 她以前很少会有这种情绪。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我们过得平淡而温馨,让她暂时忘记了江湖的腥风血雨。 现在要重新面对。 有一种冬天从温暖的被窝钻出来上班的难受和痛苦。 我安慰她道:“相信我,快了!” 陆岑音噙着泪,点了点头。 在离开之前。 陆岑音送了我一样东西。 观音佛牌。 上次她送我的那枚佛牌,曾在我与索命门打斗的时候,救了我一命。 她默默地给我带上。 下楼的时候。 我给三黑子打电话,问他现在在干嘛。 三黑子说道:“酿酒啊!上次你放我的假,我不是说要带酒来给兄弟们喝吗?” 我回道:“别酿了,来活儿了!马上订一张机票,飞昆市!” 三黑子回道:“不行!” 我:“……” 三黑子忙不迭地解释道:“老板你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今天不行,我得后天!因为明天酒出窖了,我给老板娘和小竹准备的礼物也要好了,你容我明天将东西用零担车邮寄到金陵,后天我再出发。” 我回道:“行吧。” 出了影青阁门口。 却见肖胖子正扭扭捏捏地站在外面。 我问道:“丫妹呢?” 肖胖子:“……” 我说道:“哑巴了?” 肖胖子说道:“她被我骂哭了,回住的地方找五阿公告状呢。” 我问道:“人家千里迢迢来找你,还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你骂人家干嘛?” 肖胖子皱眉道:“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玩一些天就回贵省去,但她说不需要我的钱,她自己在金陵能打工赚钱,反正她爷爷辈以及父辈都没了,以后她和太爷爷五阿公就长待金陵了。” “我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说了她几句,她反手爆揍了我一顿,然后哭着回去找五阿公告状了。你看我身上被她挠的血痕,这丫头太狠了……” 我有一些诧异,问道:“胖子,你说实话,丫妹是不是很喜欢你?” 肖胖子回道:“对呀!我当兵的时候,有一次部队去山区抢险,我带着一个班住在她家。他太爷爷五阿公是村里老祭师,很有威望,一直组织村民配合我们。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 “后来有一次,丫妹带我去山上踏勘地形,不小心两人困在山洞里几天几夜,这丫头对我表白了……卧槽,你别露出这种猥琐的表情,我们之间至今还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没发生男女之事!” “可我们有纪律啊,不允许与驻地的姑娘恋爱。但我又不想伤她的心,就说等退伍后赚了大钱,再来接她。当时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但谁知道这么多年她还记在心里呢。这次来了,她说啥也不肯走了。” 原来如此。 我问道:“那你喜欢她不?” 肖胖子挠了挠头,反问道:“什么才叫喜欢呢?” 我回道:“就是你想不想一直睡她,睡到天荒地老那种!” 肖胖子神情无语:“这么低俗吗?” 我问道:“到底想不想?!” 肖胖子回道:“不得睡过看一看滋味如何才知道?” 我骂道:“滚一边去!” 讲完之后。 我转身就走。 肖胖子一把扯住了我,急道:“你别走啊,快给我想点办法!你刚才这么一说,我确实好像挺喜欢丫妹的。” 我回道:“那就好办了!你让她直接去影青阁上班,暂时住在我们家里,也顺便给我们看房子,咱们明天去一趟滇西。” 肖胖子皱眉道:“影青阁上班?陆大小姐能同意么?” 我双手插兜,冷哼了一句:“格局小了吧?我特么现在是影青阁的大股东!” …… 第三日晚上。 滇省昆市机场。 我、肖胖子、小竹。 三人在航站楼外面等着三黑子航班落地。 ------------ 第五百四十章 等茶进肚 半个小时之后。 三黑子气喘吁吁地从航站楼跑出来了。 这特么…… 皮肤好像又变黑了不少。 肖胖子嘴里叼着一支烟,开口揶揄道:“这要不是看到了牙齿,我还以为一只鬼下了飞机跑过来了!” 三黑子回道:“这要不是看到了烟头,我还以为一头猪杵在前面抽烟呢!” 这两个货一见面就开始掐架。 惹得旁边的小竹格格直笑。 我让他们别闹了,赶紧上车。 这次特意租了一辆车。 我们来滇西,就只有四个词的线索:修中、七刀、翡翠店、滇西。 滇西这地方,狭义是怒江以西,广义是昆市以西,面积实在太大了。 仅仅靠这四个关键词来找出隐匿了三十多年之人,困难程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我们在飞机上也分析了一下。 滇西虽然是大概念。 但翡翠却是小概念。 七刀是翡翠店主。 我们初步将区域锁定在了瑞丽。 这就像在京都找一位古玩店主,大家脑子第一个想到必然就是潘家园。 瑞丽是一座人口规模只有二十来万的小城,但因为翡翠、旅游、通关三大特征,一直以来备受古玩珠宝界的瞩目。 瑞丽的赌石业尤为发达。 赌石讲白了就是疯子买、疯子卖,还有疯子在等待的游戏。 但因为实在太刺激人的肾上腺素,在那里每天都在上演着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的财富故事。 有人认为赌石是从九十年代开始的。 这种观完全错误。 实际上真正的赌石行业早在清朝便已经开始了。 不过,最早期的赌石充满了仪式感。 赌石者在开原石前的一个星期,必须要吃素,还不得同房,每天要给买来的原石上香祭拜。 在确定动刀开原石那天,一般会宰杀上一只公鸡,将公鸡血淋在原石上面。 赌石者则将煮熟的公鸡头给吃了。 骨头不能啃烂。 必须保持公鸡头的原样。 赌石者将公鸡头的骨头,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抛向原石,如果公鸡头的嘴甲啄向了石头,证明这石头可开,大概率开出种水好的翡翠;如果公鸡头的其它方位碰到了石头,证明石头要保持原样不动;如果没公鸡头没有碰到石头,则要将石头送人,开了会有噩运。 这虽然是一种比较迷信的做法。 但当时的赌石行业充满了神秘与虔诚。 不像现在。 土豪老板腆着大肚子,拍着一块原石,一叠钞票甩边上,喊一声开,师傅就给你开了。 到了九十年代边贸兴起。 不少缅国人看中了咱们国内巨大的市场,源源不断地运原石过来,赌石市场开始无比繁荣。 当然咱们也上了不少缅国人的当。 他们将石头开孔,把绿色牙膏塞进原石里面,再进行封皮,打光的时候会透出绿色;有的直接做几层假皮,仿造出高档翡翠黑乌砂皮壳,用牙齿咬就如同咬花生皮一样;更有甚者在著名产地的山上做出石头来,专门夜间带人去挖,等等。 不少人也因此被坑得倾家荡产。 但是。 他们不值得同情! 我起初还打电话给金瓢把头。 想让他吩咐瑞丽的老粮帮下属给我找一下人。 毕竟老粮帮找人的威力天下第一。 但金瓢把头却告诉我,瑞丽这地方实在太小,地理位置又偏,没有分堂口,分堂口只有昆市才有。 我只得作罢。 到瑞丽酒店安顿下来之后。 我退而求其次,只得搭线江湖鸽子。 江湖鸽子我倒是认识一位。 金陵的秃鹰哨。 我之前在金陵之时,曾让他找过花老头和陆小欣,这货事情办得蛮地道。 我给他打了电话。 秃鹰哨听完之后说道:“跨省的事,我鞭长莫及,只能介绍滇省的同行给你。” 一个小时之后。 秃鹰哨给我回电话:“苏爷,辗转了好几手才牵上线,瑞丽只有这么一位同行。这人我也不认识,他事情做得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地址给您,您自己看着办吧。” 聊剩于无。 我让三黑子和肖胖子暂时在酒店待着,与小竹按照地址去了茶馆。 在去茶馆的路上。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 修中好像不是姓名。 大概率是人的字。 所谓字,就比如刘备,字玄德。 刘备是姓名,玄德是字。 古时候称呼人,一般称呼人的字号,比如“玄德公”、“云长”。 如果直呼人家的姓名,显得非常不尊重,保不齐对方会生气跟你干仗。 有一个词语叫做“指名道姓”,含有贬义,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 当然,现今之人一般只有姓名,没有字。 取消字的原因在五六十年代,当时主要为了方便人口普查。 但少数人还会遵循古制,比如大学教授或者老一辈的知识分子。 之所以猜测修中为一个人的字,一来四君家的领头人身份是大学教授,三十年前他写信,大概率还是会遵循古制。二来修这个字作为姓,比较罕见。 修中是三十年前拿徐家神器跑来滇西隐匿的,如果我们以他的字来找他,几乎不可能找到。 只有将目标放于七刀身上。 七刀这两个字颇具江湖气息,大概率是一个外号,他又是当地的翡翠店主,让滇西当地的江湖鸽子去找他,目标更集中,效果也更好。 鸽子一般都是现场结算。 我和小竹提前取了不少钱,来到了约定的茶馆。 按照与鸽子接头的江湖规矩,我们特意要了一壶铜茶,直接将铜茶壶上面的茶盖拿开,盖底朝天,放在桌子上。 前面曾说过。 这叫做“翻盖凉茶,等茶进肚”。 茶代表消息,表示我们正急不可耐地需要贩卖消息的鸽子到来。 一会儿之后。 一位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家伙进来了。 他先瞅了两眼铜茶盖,尔后直接进了包厢,胖手直接捏起了茶盖。 ------------ 第五百四十一章 飞天祝 弥勒佛问道:“两位朋友,在等茶进肚?” 我回道:“茶太烫、嘴太渴。” 意思是我急于要打探消息。 江湖鸽子的规矩大体都差不多。 正常的情况之下,这位弥勒佛只是每天在茶馆替江湖鸽子打前站收订金的线人,不是真正的江湖鸽子。 我们告诉他要找的人,他拿订金离开,交给真正的江湖鸽子。 接下来等待几天。 我们想找的人有了确切的消息之后,真正的江湖鸽子才会现身,在茶馆告诉我们可靠的消息,收取剩余的钱。 这么做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江湖鸽子成天在外面跑,没空天天来茶馆看别人要不要买消息。 二是鸽子替人找人、物、信息,有时会涉及到仇杀,怕自己惹上麻烦,只在最后交易时见委托人一面,事了之后与委托人两不认识,相忘于江湖。要是江湖鸽子天天待在茶馆,保不齐别人会迁怒鸽子泄露了他们消息,去找他的晦气。 当然,我与金陵秃鹰哨之间不需要这些复杂环节,因为做了好几次生意,大家彼此比较信任。 我以为眼前这位弥勒佛只是线人,今天顶多就是让我们提出要求、付订金。 谁曾想到。 他竟然大刺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问道:“你们想找谁?” 我看了看他,问道:“你不是线人?” 他脸上笑嘻嘻,伸出肥嘟嘟的手:“鄙人姓祝,江湖人称飞天祝……” 小竹“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这家伙一口带乡音的普通话,“祝”与“猪”不分,飞天祝很容易听成飞天猪。 飞天祝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 小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飞天祝继续对我们说道:“瑞丽这一带,人、事、物,但凡朋友想要知道的,都可以找我。” 这家伙还真是江湖鸽子。 我寻思这货怎么连线人都不要,自己亲自干接头的活了,到底是没生意闲得蛋疼,还是因为势力大的不怕人家来找麻烦? 飞天祝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两位千万别误会,因为前几天有昆市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说这两天会有人来请我做事。给我打电话这位昆市朋友,是我的铁杆兄弟,所以我这两天放下了手中的活,亲自在这儿等两位!” 他说得满脸真诚。 咱也不知道真假。 不管怎么说。 这货也算是秃鹰哨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本着物以类聚原则。 我选择了相信他。 我回道:“行!麻烦帮忙找一个人,钱不是问题,可能难度会有点大。因为这人没长相、没年龄、没大名,只有一个外号叫七刀,三十年前曾是一位翡翠店主。” 飞天祝闻言,点了点头:“爷先付茶水钱吧,二十个。三天后,同时间在这儿见。” 小竹一听,美眸顿时瞪得老大:“你这么自信吗?” 飞天祝摸了摸自己肚皮,信心满满地说道:“瑞丽这地方,人口不多,开翡翠店的就那么一圈子人。别说三十年前了,就算是晚清开矿石挑担工的坟墓,我都能给你们找出来。” “再说了,三十年前是特殊时期,瑞丽地方赌石行业基本全给关停了。叫七刀的翡翠店主,我估计大概率就是在公私合营之前开过翡翠店的,这样找起来的范围就更小了。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干,你们也别想太复杂了。” 真不愧是江湖鸽子。 简单一分析。 就已经死死地框定了找人的范围。 我让小竹给钱。 小竹却不干了:“哥,这可是二十万呀!猪大……不对,飞天大哥,要不这样吧,我先给你十万订金。等三天后消息确切了,我们再来付剩余的十万,怎么样?” 此话一出。 飞天祝神情顿时有一些不高兴了,双手交叉放在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上:“这位女老板看起来对我不信任,既然不信任,那你们还来找我?” 小竹说道:“瞧你这话说的,生意而已,与信任无关。我三天后付你剩余的十万,你若是不愿意,不也是不信任我们么?” 飞天祝闻言,翻了翻白眼:“江湖鸽子现身出面,钱款不余赊,这是江湖规矩。” 小竹摇了摇头:“真要讲规矩,今天应该线人来接头,我们给订金,你们去办事,事办成之后,钱款才不余赊。你这都还没办事,讲这话完全没有道理!” 飞天祝顿时哑口了。 半晌之后。 他无奈地说道:“行!你们先给十万吧,三天后见!” “若再不相信我,这笔生意拉倒!” 我说道:“小竹,给吧。” 小竹只得拉开了包裹拉链,给了他十万。 飞天祝走后。 小竹还撅着一张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笑了。 小竹见我笑,神情无语:“按我真实想法,十万都给多了!要是他骗我们呢?哥,你真的太败家了!是不是觉得有了影青阁的股份,以后就开始衣食无忧了?” 我:“……” 这都哪儿跟哪儿! 我又不是真的软饭男! 要赚钱不要太容易。 哥们只是单纯地觉得。 一名鸽子。 江湖信誉比性命还重要。 为了二十万折损自己的信誉,他今后可就别想在这行混,完全不划算。 就好像一家足浴店。 在店内跟客人玩仙人跳。 今后还有人敢来吗? 回去之后。 这几天我们也闲着无事,专门在瑞丽逛了几圈。 肖胖子和三黑子对赌石非常感兴趣,两人均跑去原石店切石头,结果切出来全是废品,两人加起来一共输了十几万。 我一直站在边上看着。 肖胖子问道:“苏子,你是不是不懂赌石?” 我回道:“懂。” 肖胖子问道:“那你怎么不玩?” 我回道:“不喜欢。” 赌石纯粹是玩钱的游戏。 我更喜欢玩人。 到了第三天。 我们如约去了那家茶馆。 飞天祝来了,递给了我一张照片,还有一张纸。 照片上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头,正在开刀切原石。 纸张上则写着地址:“吉阳路五十八号黄家铺原石店。” 我问道:“这是七刀?” 飞天祝点了点头:“黄山虎,公私合营前的翡翠店老板,由于每开七刀必出好石,外号叫七刀。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整天溜鸟闲逛,偶尔在铺子里指点一下儿子生意。” “为了确认,我专门排查了公私合营前瑞丽所有翡翠店,叫七刀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你们要找的人,绝对就是他。” 小竹秀眉紧蹙:“你……没骗我们吧?” 飞天祝脸顿时拉了下来,手猛地一拍桌子:“你说什么呢?!” 桌子上茶水四溅。 ------------ 第五百四十二章 坑 飞天祝发这么大的火我是没想到。 刚想说话。 小竹笑嘻嘻地说道:“飞天哥你别生气,我只是习惯性地问一下,没别的意思。” 飞天祝瞅着小竹那张无比俏皮的脸,憋得满脸通红,一副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的样子。 我让小竹别再说了,直接给钱。 小竹非常不情愿地剩余十万给了他。 飞天祝收到了钱,情绪立马缓和了很多,冲我们一抱拳:“两位,如果还有事要办,请联系我!” 讲完之后。 他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我们。 鸽子主动给委托人留联系方式,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收了名片,向他道谢。 飞天祝走后。 我对小竹说:“你这次表现有点不正常。” 小竹低着头,低声回道:“我知道。” 我问道:“什么原因?” 小竹回道:“反正我就是不大相信他。” 我笑着捏了一捏她的鼻子,回道:“没那么多坑,这是一只江湖鸽子,他吃得就是这碗饭,不可能砸自己的饭碗。” 事不宜迟。 尽管天色已经擦黑了。 但我们没有叫肖胖子和三黑子,径直去了吉阳路黄家原石铺子店。 店铺的规模不大。 但招牌看起来却有一些年头了。 店内一位中年汉子正在用机器开石头,旁边站着四位客人。 客人的口音全是粤省的,对着一堆石头品头论足,什么“皮裂癣、莽松花,里头肉质最为佳”、“生黑眼、眼屎点,砸钱去赌最危险”、“白盐沙、两层皮,先黄后白最高级”之类。 里面并没有黄山虎。 他大概率是遛鸟逛街去了。 我们安静地站在旁边看了看。 那些客人开了几块石头,全都不尽如人意,纷纷摇头走了。 店里只剩下了我和小竹。 店老板问我们:“两位,都是好料子,来试一试发财手?” 我摇了摇头:“我们找黄山虎黄老板。” 中年汉子闻言,皱眉问道:“你们找我爸干嘛?” 我回道:“我父母算是你父亲的老朋友了,找他有一些以前的旧事。” 中年汉子闻言,回道:“那成!我爸吃完晚饭遛弯去了,等下就会回来,你们先在这儿等着吧。” 我们坐在沙发里等着。 二十几分钟之后。 黄山虎回来了。 此人满头银发,精神矍铄,一手盘玩着核桃,一手拎着水杯,显得悠闲自在。 中年汉子说道:“爸,有人找你。” 黄山虎问道:“谁呀?” 中年汉子朝我们坐的方向努了一努嘴。 我和小竹赶忙起身。 我说道:“黄师傅您好,打扰了!” 黄山虎神情非常疑惑:“你们是?” 这话我早就想好该怎么接了。 “物挑银、钱挑金,红花挑万物。有些三十年前的旧事,想找七刀老前辈聊一聊。” 这是旧时古玩行当对护宝红花的称赞语。 黄山虎隐藏在这里。 没人知道他之前曾是徐家的护宝红花。 我等于直接点了他的红花身份,特意提到了三十年前,还讲出了他的外号。 他应该很快就会明白。 黄山虎闻言,打量了我们几眼,面无任何表情,说道:“里屋请!” 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 像是一个办大事的。 我们跟着他进了里屋。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里面黑咕隆咚的。 他打开了灯,先我们泡上了茶,自己也倒了一杯:“请先喝茶。” 讲完之后。 黄山虎非常悠闲地自己喝了一口。 我赶紧喝了一口茶,有一些迫不及待:“七刀前辈……” “噗通”一声。 小竹突然栽倒在了旁边。 余光之中,我见到黄山虎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 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 长得像弥勒佛一样的江湖鸽子,从门外进来了,还跟进来中年汉子店主和刚才四位买石客。 紧接着。 我也栽倒在了茶桌上。 …… 等我醒来。 发现自己和小竹身上已经五花大绑。 两人正处在一个山洞里。 我见到小竹也睁开了眼睛。 她闪着大眼睛,低声说道:“哥……” 我赞许道:“你现在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 小竹闻言,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飞天猪本来就很不正常嘛,我要保护你安全,肯定不能喝那个茶……” 前面曾说过。 江湖鸽子讲究的是长久生意,属于最守江湖规矩的一类人,且基于自身安全考虑,从来没有直接来与委托人接头的道理。但在我们第一次见飞天祝的时候,他却完全不守江湖规矩,亲自来与我们接头不说,开口就要全部委托钱。 像这种人。 要么就是行业内的骗子。 要么就是怀有其他目的。 小竹都不大信。 我更不可能信。 可这货对找人之事一开口却分析的头头是道,证明他的业务能力比较强。 瑞丽也就这么一个江湖鸽子。 我又不想放弃。 无奈之下。 我只好留一个心眼,悄悄发消息让三黑子和肖胖子在茶馆楼下等着,等飞天祝出门之后,让他们暗中跟梢,看一看这货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事我并没有告诉小竹。 按肖胖子两人反馈来的消息。 见面之后第一天,飞天祝白天跑去赌石,霍霍了足足七八万。 第二天,这货又跑去赌石,晚上再次去逛洗浴。 但他从洗浴出来之后,出事了。 有人将他拉到黑暗处狠狠打了一顿。 带头打人飞天祝之人,戴着墨镜,手指齐断,骨瘦如柴,脸像僵尸,讲话如同太监嗓子。 肖胖子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人竟然是索命门的文堂主! 文堂主在津门之时,因为丢了西汉铜镜,去找彩门的鬼疯子晦气,被我给撞见,我不仅让他丢了东西,还让小竹切了他的手指头,履行完成了生死契约。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瑞丽。 文堂主他们打得飞天祝半死,还将刀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好像还交待了他什么事。 至于具体什么事。 肖胖子和三黑子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话。 “……引诱他们过来,不得露出破绽……” “……如果泄露我们,你小命不保……” 飞天祝的神情非常害怕,身躯抖如筛糠,头如捣蒜一般答应了。 ------------ 第五百四十三章 分而歼之 由此证明了两件事。 一是飞天祝其实有着非常强的业务能力,但爱赌石和洗浴,拿钱不办事,就是江湖鸽子业内的一位死骗子。 二是我不相信世间那么多的巧合,文堂主绝对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来到瑞丽,在我们与飞天祝接头之后,他立马殴打飞天祝,逼着他办事,肯定是冲我们来的。这证明文堂主一直在跟踪我们,这次他大概率想借着飞天祝之手,引我们入坑,把我们给做掉。 我当时问肖胖子:“文堂主一共带了几个人来?” 肖胖子回道:“人不算多,连他一起五个,不过从身手来看,表现不凡。” 我算是明白文堂主为什么不直接向我们动手了。 这货肯定知道我们四人一起来了瑞丽,他一共五个人,有小竹这位所索命门十大顶尖刺客飞花蝴蝶在此,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好采取这种截胡飞天祝,逼迫他引诱我们入坑的手段,打算分而歼之。 我冷冷地回了两个字:“玩他!” 到这个时候。 我还是没有将具体情况告诉小竹。 因为我需要小竹继续表现出不信任之感,只有让她前后一致,才不会打草惊蛇。 第三天见飞天祝的时候。 这家伙身上明显受了不少伤,走路都不大灵便。 我依着他提供给我们的假消息,去了黄山虎的店。 这就是一个做局点。 黄山虎无非就是一个配合飞天祝的棒槌演员。 所谓他就是什么七刀,全是假的。 因为我见到在店里假装切石头的四位粤省顾客,一个个手脚矫健,显然都是练过家子的。 在喝茶的时候。 本来想提醒小竹先别喝,但见她将茶杯放到嘴边,假装抿了一口,其实并没喝。 我则显得迫不及待,一口给干了,实际上则用手挡着,将茶水全给倒进了袖子里。 屋子灯光比较暗。 黄山虎那种棒槌太嫩了,不可能发现。 但我倒茶水这一幕,却被小竹给看了一个真切。 她跟我的时间久了,非常默契,瞬间就领会了我的意思,自我加戏,先假晕了过去。 我们两人都晕了之后。 四位假装切原石的客人、飞天祝、中年店主进来了。 文堂主并没有来。 飞天祝、黄山虎、中年店主各领了十万块赏钱。 他们对这三个货说道:“今天的事情过后,你们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请始终牢记你们的身份,你们是杀人案的同犯。胆敢泄露半个字,不仅我们要找你们,公家也要找你们!” 三个货吓得抖如筛糠,唯唯诺诺地答应,举手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 尔后。 他们将我们两人给绑了,塞进了面包车。 我是能够解开绳子的。 肖胖子和三黑子一直在外面车上猫着。 来店里之前。 我与他们打了招呼。 没有我的命令千万不能动手。 即便看到什么情况,也别冲动,开车一直跟着就行。 一路上。 我考虑要不要悄悄地解开绳子,向肖胖子和三黑子发出已经编辑好的动手短信。 但我没见到自己的冤亲债主文堂主,再加上由于当时并不存在任何生命危险,所以一直强忍着没动。 面包车在黑夜中行驶。 从他们几个人的谈话,我终于知道了大概情况。 原来自从津门之战后。 文堂主修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手才好。 从手好了开始,他就带着自己的心腹回到了金陵,等着我回金陵,再来收拾我。 他也懒得满世界去找人。 因为金陵有陆岑音。 他知道我和陆岑音的关系。 坚定地认为我一定会回去。 前一段时间。 我终于回了金陵。 但因为我身边一直有不少人在围绕着,而且从未去过偏僻的地方,做我的机会一直都不大好,这货也能忍,一直强忍着没动手。直到我带肖胖子和小竹上飞机,文堂主见煮熟的鸭子要飞,开始急了,立马派了两个家伙跟踪我们。 两位跟踪者一路尾随我们,来到了瑞丽。 文堂主随后也带两个人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 他们发现,做掉我们的最佳时机来了。 因为瑞丽是一座边境小城。 往南再跨一步就是缅北。 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缅北这个天然坟场,再好不过。 我听完之后。 顿时有一些毛骨悚然。 索命门的人确实厉害,跟踪我们这么多天时间,我们四个人硬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其实文堂主这个局简单而粗暴。 但并不是说简单的局就破绽多。 相反。 正是由于太过简单,让人疏于防备,反而更容易中招。 关键的问题出在了飞天祝身上。 如果他是一只正常的鸽子。 也许我们这次就彻底栽了。 可惜飞天祝这赌鬼不正常的连小竹都看不下去。 让我起了疑心派人去盯一下这家伙。 没想到最后盯出来这么一个死局。 文堂主碰到了飞天祝这货,也算是时运不济。 不过。 这次事情我却有三个方面想不通。 一是索命门虽然心狠手辣,但规矩非常严苛,我签了生死契约,即便我废了他们手指头,也是完成契约内容。完不成,他们会不眨眼杀了我。完成了,理论上他们应该哑巴吃黄连,遵守约定,禁止文堂主来寻私仇,毕竟索命门不会因为文堂主而坏了他们立足江湖而不倒的规矩,怎么破规矩了? 二是索命门向来讲究冤有头、债有主,当时弄他们的手指,就我和小竹在,要杀也是杀我们两个人,怎么这次竟然连三黑子和肖胖子也一起杀,如此疯狂? 三是即便要来报仇,以文堂主的实力,他调度十几二十人个高手过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怎么这次身边仅仅带了四个下属? 车一直往郊区开。 到了山脚下。 他们驮着我们上山。 通过对话。 我才知道这里已经属于缅北。 路上我非常担心肖胖子和三黑子会跟踪暴露,幸运的是并没有。 他们将我们丢到了这个山洞。 四人在外面守着。 当然。 肖胖子和三黑子也在外面守着。 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时。 我快速地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再给小竹解开,然后又假装捆了上去。 一直以来。 小竹都对索命门怀有深深的恐惧。 但这次。 我见到她的眸子无比坚定。 看来上次让她亲自动手废文堂主的手,非常有成效。 十几分钟之后。 脚步声传来。 我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咳嗦声。 马灯开始晃人眼。 “呦,这是醒了?” 文堂主太监一般的尖嗓子传来。 他脸上毫无血色,身躯枯瘦如材,戴着墨镜,一双手戴了假手套,表情充满了怨毒与仇恨。 ------------ 第五百四十四章 疯子 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还拄了一根拐杖。 我寻思当时我只废了他的手指,没废他的腿啊,怎么还用起拐杖了? 旁边一位下属给他端来了一个马扎。 文堂主坐了下来,抽起了雪茄。 由于他的手指没了,抽雪茄的时候利用右手拇指和食指中间的缝隙,连带虎口一起,用力夹住,姿势显得无比古怪。 马灯映照雪茄的烟雾。 显得迷蒙而诡异。 他似乎想装逼,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没想到却引来了无比剧烈的咳嗦。 这一咳。 足足咳了好几分钟,直到最后咳出了一口血才罢休。 我真的很怕他传染我。 文堂主缓过来之后,问道:“你们没想到会遇见我?” 我回道:“确实。” 文堂主抬了抬手,指着外面:“这里是缅北的三不管地带,罪犯的天堂。” 我说道:“想到了。” 文堂主吸了一吸鼻子,开始晃动脖子,发出了格格格的响声。 尔后。 他问道:“你一定疑惑为什么我会来寻仇?” 我回道:“是的。” 他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砸了我的堂口、切了我的手指、劫走了门内宝物西汉魔镜,因为这三件事,我被视为门内奇耻大辱,撤了门主之位,清除出了索命门。哈哈哈!” 文堂主开始癫狂笑了,面目无比扭曲,笑声极为狰狞。 原来岩洞里的蝙蝠,本来在他们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害怕,一个个还趴在原处睡觉,此刻笑声一出,竟然吓得纷纷惊悸而飞。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只调这么几个人来了。 敢情这货是被索命门扫地出门了。 这几个人虽然身手很好,但估计都不是索命门的。 笑了好一会儿。 他才停了下来,脸上的肌肉直抽搐,继续说道:“你以为就这么完了?门内规矩,除门还需断财废人!老子一生的荣华没了、财产没了、人也废了!!!” 尔后。 他摘下了墨镜。 一只眼睛已经窝了进去,只剩下无比恐怖的肉团,显然是被刀剜了。 接着又撸起了裤脚。 右腿竟然是义肢。 这可真够惨的! 我转头问小竹:“索命门除人还有这规矩吗?” 小竹回道:“有。” 文堂主深深地嘶了一口气,重新戴上了墨镜:“老子一生,双手沾满人命,自以为阎王见了都要抖上三抖,实在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栽在你这种狗杂种手里!我不甘啊!我屈辱啊!我不服啊!” 他将拐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拐杖被一摔两半。 我问道:“这会不会是报应?” 文堂主闻言,冲我大声嘶吼道:“你特么闭嘴!老子今天要看一看,到底是谁更惨!” 尖锐的太监嗓。 刺耳欲聋。 我说道:“咱们商量一下吧,你既然都这么惨了,放了我们,咱们从此一笔勾销。” 这是我给他的唯一机会。 希望他能抓住。 因为这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实在不是一个量极的对手。 文堂主又开始放声大笑。 笑完之后。 他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极限的阴毒:“我先给你讲一遍下场吧。” “飞花小蝴蝶,等下会被废了手脚筋。我这几位兄弟都说她挺漂亮的,想在你前面表演一下,大家都尝一尝滋味。等他们尝够了,会拉她到缅北窑子去,拴着铁链来接客,直到她被活活折磨死。” “你呢,不会死的那么容易。我会架上一尊火不灭的炉子,一刀一块肉,亲自把你整个人塞进肚子里,全都变成大便拉出来。这可能会历时很久,一个月?半年?也许一年?嘶……想想就很刺激。” “至于你的那两位跟班,等今天晚上解决完你们,我们会找他,给他们喂上药,送到缅北非法武装去做试验品。对了……还有你在金陵的女人以及一帮子朋友,我全摸清了,她们一个一个,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哈哈哈!” 要说之前我觉得动他没什么意思。 现在我已经起了浓浓的杀心。 因为这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文堂主讲我们的结局之后,神情在享受、痛苦、狰狞、仇恨之间不断地变幻,似乎正在不断地脑补我们凄惨死去的画面。 想象力可真丰富! 半晌之后。 他彻底缓过来了,突然从地上起身,仰天高呼一声:“动手!” 四位下属闻言,立即如恶狼一般扑了过来。 我和小竹迅疾解开绳索跃起。 两人同时凌厉无比一个鞭腿,朝跑在最前面的两位砸去。 这一腿力度极大。 两个货顿时惨嚎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是他们根本预料不到的场面。 与实力完全无关。 另外两位顿时脸色大变,立马掏出了抢。 我欺身上前,猛一扣其中一位的手腕。 “砰、砰!” 子弹击打在了地上。 这货反手掏出了匕首,向我凶狠来。 我侧身一让,抬脚横扫他的双脚。 他与我硬生生地对了一脚。 双方各退了一步。 乘此间歇。 我手肘往前猛顶。 将他顶了正着。 他捂住胸口,迅疾倒退几步。 不容他喘气。 我朝他的胸口迅疾连出数拳,最后一脚奋力踹去。 他嘴里惨嗷一声。 倒地上不能再动弹。 而小竹那边,早已将对手给撂翻,还对着最先来打我们的两位躺地人员狠狠地补了几下,他们彻底不能再动了。 抬眼一看。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文堂主神情极度惊恐。 他正疯了一样,一瘸一拐地往洞口跑。 小竹嘴里一声娇喝。 一枚竹刀片疾射而出。 正中他那的条瘸腿。 “咔嚓”一声。 义肢被打断了。 文堂主嗷呜一声,栽倒在地上。 而此刻。 肖胖子和三黑子正急匆匆地从洞口跑了进来。 他们见到了这副场面,神情无比诧异。 三黑子满脸憋屈地问道:“你们也太快了吧?!为什么不让我玩两下?!” 我们没吭声。 三黑子似乎对没打到架非常不满,铁钳一般的大手抓起了像鸡仔一样的文堂主,嘴里爆喝一声,呼啦一下,文堂主被他给甩了七八米远,倒在地上不断呕血,咳嗽。 四位被打倒的下属见了如此勇猛凶狠的我们,彻底怂了,竟然开始苦苦哀求。 “几位好汉饶命! “我们跟他没关系,只是被他花钱雇佣来的!” “只要饶我们一命,我们什么都答应!” “……” 这里是缅北! 罪犯的天堂! 白骨累累的地方! 这种情形之下。 换谁都要怂。 我没有理会他们,从地上捡了一把刀,走到了正在不断呕血文堂主面前,当他的胸口,一刀凶狠刺了下去。 “等一下!” 手突然被人给抓住了。 ------------ 第五百四十五章 情商 转头一看。 竟然是小竹。 我诧异无比。 小竹俏脸无比坚毅,说道:“哥,不要脏你的手,我来!” 她将我手中的刀给拿了过去。 文堂主神情极为恐惧,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但又讲不出话来,身躯无比艰难地向后挪动着。 小竹要动手的时候。 肖胖子却一把夺过了小竹手中的刀:“你也别脏手!” 我冷冷地问道:“你们在客气个蛋?!” 肖胖子闻言,嘿嘿一笑,转头问我:“苏子,其他几个人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直截了当地回道:“我不是杀人魔,与他们没深仇大恨!” 那几个货一听,如蒙大赦,头如捣蒜一般向我感谢,开始手脚并用,咬牙忍疼,往外面艰难无比地爬去。 肖胖子大声喝道:“都特么站住!” 几个家伙闻言,瞬间吓得停住了,一个个脸色蜡白地瞅着我们。 肖胖子将手中的刀“哐啷”一下丢在了他们脚下,对他们说道:“这尼玛一点悔改诚意都没有,就想这样跑了?!” 几个家伙先是面面相觑。 尔后。 他们竟然呲牙咧嘴地爬了起来,一个个目露凶光,手中拿着刀,像饿虎扑食一般地冲向了文堂主。 文堂主在撕心裂肺惨叫几声之后。 再也没声音了。 我甚至还见到他们在瓜分文堂主身上的钞票。 肖胖子见状,嘚瑟地看了我和小竹一眼:“这里是缅北!” 我:“……” 三黑子黑脸肌肉直抽搐:“瞧把你给嘚瑟的!” 我们大踏步往山下走去。 回到了瑞丽。 几人休息了一下。 吃过早饭之后。 我们越想越憋气。 飞天祝差点将我们坑死在了缅北深山。 这货不教训不行。 我们先去了这家伙经常赌石的原石作坊,可找了半天,没找到他人。 紧接着又去了他常去的洗浴中心。 在大堂里等了半个小时。 果然见到飞天祝正吹着口哨,汲一双拖鞋,从楼上优哉游哉地下来了。 看来昨晚他拿到了文堂主的赏钱之后,在洗浴中心潇洒了一晚上。 瘾是真重! 他见到我们,脸都白了,大喊一声“鬼呀!” 随后疯狂地楼上跑。 往楼上跑肯定更难跑掉。 这说明楼上还有楼梯下到后门或者他会跳窗而逃。 肖胖子和三黑子像旋风一样追了上去。 我和小竹则迅速出门,转到了洗浴中心后面那条巷子。 远远地看见飞天祝颤抖着身躯的肥肉,疯了一般从后门跑出来,朝我们的方向狂奔。 他见到我们之后,紧急刹住了脚步,往回跑。 但肖胖子和三黑子已经从后门出来,堵住了他的回头路。 飞天祝站在原地,满脸绝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头磕在地上,双手合十,颤声说道:“几位爷,我错了,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三黑子一拳抡了过去:“胖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飞天祝的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如何经得起三黑子一拳,顿时晕倒在了地上。 肖胖子瞪大牛眼:“黑炭你刚才是不是连我也一起骂了?!” 三黑子问道:“有吗?” 我对他们说道:“拎上车!” 三黑子将飞天祝拎了起来,塞进了车里。 我们将他带到了酒店。 小竹一刀片把飞天祝给刺醒。 飞天祝醒来之后,压根不敢正脸瞧我们,痛哭流涕地求饶命。 我说道:“牛逼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骗人的江湖鸽子,你倒是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瞻仰一下!” 飞天祝哀求道:“诸位爷,我真的是被他们逼的!他们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说不引你们入坑,不仅要杀了我,还要杀了我全家,我不敢不从啊!之前我一直尽心尽力地替你们找人来着……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 三黑子一脚将他给踹翻:“死胖子,还在撒谎!” 飞天祝哀嚎连天,连话都不敢说了。 我说道:“给他上点药!” 大家身上都没有药。 小竹反应最快,她明白我说的上药是什么意思,正好她身旁有烟灰缸,她立马悄悄捏了一团烟灰,过去捏开了飞天祝的嘴巴,塞了进去。 飞天祝吓得脸都白了,手捂住嘴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我说道:“三个条件,第一,把二十万还给我们。第二,把黄家铺子给砸了。第三,想尽一切办法给我们找到人。” “做到这三点,给你解药,不算过份吧?” 飞天祝忙不迭地点头。 我厉声说道:“时间三天之内,滚吧!” 飞天祝屁滚尿流地跑了。 这货的业务能力还是比较强的,瑞丽就这么一个江湖鸽子,除了让他去办,我还真不知道找谁。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等待。 到了第三天。 肖胖子和三黑子跑到黄家铺子验证了一下。 回来之后。 肖胖子手上还带了两块石头。 我一看,石头拳头大小,已经擦了窗口,打灯往里面一照,竟然是极品的正阳绿色,透明度非常之高,无裂纹、无瑕疵,值不少钱了。 肖胖子解释道:“黄家铺子已经砸没了!不过不是飞天祝砸的,而是在飞天祝指挥下,黄山虎和中年店主自己动手砸的,招牌、工具、石头全亲自砸没了,看来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店里面倒砸出来两颗好东西,他们痛哭流涕地送给了我们,请我们原谅。” 我说道:“这里面可以取出鸽子蛋大小的翡翠。” 肖胖子问道:“苏子,这怎么处理?” 我回道:“你们两人去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呗!” 三黑子却摇了摇头:“我不要!” 肖胖子问道:“这可是极品正阳绿,亮瞎你的狗眼,不要?” 三黑子回道:“翡翠要赠美人啊!一颗给小竹!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另一颗你送你的娘们去!” 肖胖子闻言,瞪大了眼睛:“卧槽!死黑炭你情商这么高吗?” 三黑子神情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我说道:“他情商一直比你高一个档次。” 肖胖子:“……” 女人都爱翡翠珠宝。 小竹也不客气,格格直笑,拿了一颗过来:“谢谢肖哥!谢谢黑哥!” 正在此时。 门外传来了无比礼貌的敲门声。 打开一看。 飞天祝拎着袋子来了。 ------------ 第五百四十六章 旧事 我们让他进来之后。 肖胖子指着飞天祝手中袋子说:“千万别告诉我们里面装的是七刀的骨灰!” 飞天满脸尴尬,露出讨好的笑容:“胖爷可真会说笑。” 尔后。 他将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开始一叠一叠地往外拿钱。 足足二十万现金。 我问道:“哪儿来的?” 飞天祝顿时笑脸变哭脸:“高……高利贷。” 但凡赌博业比较发达的地方,无论是赌石、赌串、赌木、赌钱,高利贷一般也比较发达,很多放高利贷的人甚至就在市场或者赌场的周边游荡,只要有需求,立马放钱。 这货借高利贷,正好涨点教训,根本不值得同情。 我问道:“人找到了吗?” 飞天祝闻言,抽了一抽鼻子,神情非常害怕,祈求道:“爷,您要找的人信息实在太少了,年头又久。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在瑞丽都没有找到。后来我实在没办法了,用自己家祖传的一枚翡翠,在行内发了江湖悬赏令……” 我立马制止道:“说重点!” 飞天祝吓得身躯一哆嗦:“重点就是请再给我两天时间,我只需要两天,因为晋宁的同行找到了一点线索,但现在还不是太确定。” 我见他满脸真诚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转头对小竹说道:“给他一点解药,再保他三天的命!” 小竹闻言,又塞了一把烟灰进他的嘴巴。 飞天祝哆哆嗦嗦走了。 两天时间还没到。 飞天祝再次来了。 这次他来的非常匆忙,像脚踩了风火轮,跑得浑身肥肉乱颤,额头大汗淋漓,一进房门,立马气喘吁吁地说道:“爷爷爷……有消息了!” 我心中顿时大喜,让他慢慢说、说清楚。 小竹给他丢了一瓶矿泉水。 飞天祝拿起来,咕咚咚将水全部喝完,一抹嘴巴,踹匀了气。 “这次的消息比较准确!晋宁的同行告诉我,在他们那个地方,公私合营之前有一个翡翠店主叫七刀。这人的原名叫丛吉,七刀确实是他的外号,但不是因为开翡翠刀法好而获得的外号,而是因为他脸上有七条像蜈蚣一般的刀疤,而这七条刀疤的来历也不一般!” “据说六十年代初,他跟一支考古队进晋宁石寨山考古之时,脸上被叮了七只毒虫,怎么扯巴毒虫都扯不下来,无奈之下,他自己用刀划拉脸。脸划伤、虫划死,才死里逃生。后来考古队撤走了之后,他因为身上中毒,行动不便,暂时留在了晋宁。” “他在养伤期间,喜欢上了一位护士,从此长留晋宁。后来他开了一家翡翠店,但他这家翡翠店与别家的不一样,别人卖翡翠换钱,但他卖翡翠却专门来换青铜器,当时在业内还挺有名气的。” “特殊年代,翡翠行业关停之后,晋宁人还常见他在大街上晃,但三十年前,这个人连同自己老婆,一起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了消息。” 肖胖子神情极端无语:“没消息了你说个蛋!你还不如拎一袋骨灰来见我们呢!” 飞天祝咽了一口唾沫:“爷,你先听我说完,七刀是没消息了,但他儿子的信息咱们掌握了。” 我急问道:“什么信息?” 飞天祝回道:“滇省拍卖行的龙头老大丛山丘,他就是七刀的儿子!听说他的财富算是滇省的首富了,不过他号称是滇省最为神秘的商人,几乎从不露面,要见他难于登天。” “我们只是打听到,这段时间他主要生意集中在腾市,人也在腾市待的最多,其它就没有更多消息了。你们现在去腾市找他,只要能找到他,就一定能知道七刀的情况!” 这些表述信息量非常之大。 我消化了一会儿,问道:“七刀的旧事发生在三四十年前,你们为什么能调查的这么清楚?” 之前他骗过我一次。 尽管我认为现在给飞天祝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骗我,但还是要盘问清楚。 飞天祝说道:“爷,实话说吧,这次为了保命,我几乎把整个滇省的鸽子窝都翻动了。尽管这个调查力量非常之恐怖,但因为时间实在太久了,没人能够查出来。唯独一位在晋宁的同行,他听到七刀这个名字,觉得非常耳熟,认为自己一定能找出线索。” “可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我当时都急疯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再给两天时间的原因。也算是无巧不成书,这同行晚上在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一件青铜器拍卖的新闻,脑中突然联想到了丛山丘这个名字,这人是他小学的同班同学!” “他隐约记得,小时候大家曾嘲笑过丛山丘,称呼他为‘刀疤孩’,而丛山丘的父亲,好像就叫七刀。但因为丛山丘这人性格古怪,跟所有同学都没来往,也没人有他联系方式,现在更加神秘。” “为此,那位同行花了两天时间,找到若干位还有联系的同学,走访了当年翡翠店的邻居,大家的记忆信息七拼八凑,总算摸清了这些旧事。太不容易了!” 确实不容易。 整个滇省鸽子窝搅动。 最终还是靠机缘巧合之下才弄出这些信息。 我让小祝给他解药。 小祝端了一杯白开水,让他喝了。 飞天祝喝完白开水,千恩万谢地走了。 肖胖子问道:“苏子,这个七刀确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我回道:“确定!” 肖胖子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解释道:“有四个原因。” “第一,背景契合。晋宁是古滇国之地,石寨山曾出土过古滇国‘滇王金印’,发现了墓葬群。五六十年代石寨山考古确实活动不少,但全是公家性质。七刀能进考古队,证明他有着官方背景。而四君家带头人徐忠茂正好是大学教授,七刀是徐家护宝红花,若徐参加当年的考古队,七刀自然能一起参与考古。” “第二,身份契合。七刀在考古期间,脸上毒虫叮咬弄不下来,竟然敢用刀划伤自己的脸,舍脸断毒,这肯定不是一般的考古队知识分子能做到的,但护宝红花都身怀武艺,坚韧异常,完全可以做到。” “第三,目的契合。考古后他留在晋宁,以翡翠换青铜器,证明他开翡翠店不为赚钱,目的在青铜器。神秘消失的古滇国青铜文明一直是专家学者痴迷的东西,徐忠茂必然也痴迷。我猜测是徐让七刀留在这里开翡翠店,为的就是收集青铜器,研究古滇国的文化。” “第四,时间吻合。三十年前,七刀突然在晋宁消失,这时间段与修中来找他的时间完全一致,完全符合两位护宝红花一起隐匿的做法。” “飞天祝根本不知道七刀的任何身份背景,他能说出这么多完全吻合的信息,证明绝不可能是胡编乱造,这次一定是真的!” 三黑子挠了挠头:“老板,你这脑子真是……看来咱还得学!” 肖胖子翻了翻白眼:“马屁精!” 我说道:“事不宜迟,兵发腾市!” ------------ 第五百四十七章 预约 到达腾市。 我们打听了一下。 丛山丘在腾市并没有拍卖行,但却在几个月前新设立了一个代办处。 大型拍卖行一般不会在人口规模不大的城市设点,因为人口不多,市场不大,拍出的价格就不会太高,拍卖行抽取的佣金就少。但有些拍卖行会在中小城市设立代办处,相当于一个分支机构。 代办处一般有三大业务。 一是根据古董市场的冷热走向,制定出不同年度的拍卖计划进行营销。比如,今年的明清书画的价格走高,他们就会制定出宣传方案,向民间征集类似的藏品,对征集来的藏品进行鉴定,接受藏宝人委托后,将藏品中的极品送到中心城市来拍卖。 二是文物法规定,拍卖行不能拍卖自己的藏品,只能接受委托拍卖别人的藏品。但有一些代办处见到了有价值古玩,会在鉴定时故意压价,以极低的价格拿下,再弄到别处,让其它拍卖行或者古玩商运作来卖。 三是一些不正规的代办处专门用来洗黑钱,这点不赘述。 丛山丘的代办处在腾市翡翠市场的中心地段。 我们到达腾市之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不管这位神秘的滇省富商难不难见。 代办处我们必须先要去走一遭。 来到翡翠市场之后。 不少人向我们兜售雕好的玉石。 腾市也是著名的翡翠城市,但与瑞丽相比,它的加工雕刻显得更加出众。 业内有一句话:帕敢的坑口、瑞丽的原石、腾市的加工、揭阳的贸易。 我们三个大男人对这些玩意儿兴趣不大,但小竹看到眼花缭乱的珠宝翡翠,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她还喃喃地说道:“空了我要将那块石头给雕了。” 代办处的名称叫“丛氏艺术品拍卖公司”。 办公地点在二楼。 面积还挺大。 我们进去之后,一位穿着职业服装的女服务员来接待我们,问我们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我开门见山地说找丛总。 服务员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我们丛总非常忙,请问有预约吗?” 毕竟咱求人办事,我不能忽悠,实话实说道:“没有预约,但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他。” 服务员摇了摇头:“对不起先生,没预约不能见。” 肖胖子问道:“他人在这里呗?” 服务员回道:“无可奉告。” 肖胖子皱眉道:“这怎么还无可奉告了?我们现在就预约行不?” 服务员回道:“先生,预约请在这里登记,把身份、事由、拟约见的时间、联系方式都写一下,到时候丛总空下来了,如果想见你们,我们会与你们联系。” 肖胖子非常无语:“不是……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丛总,你可别耽误了!你打一个电话给他,问一下有没有空不就得了,怎么搞这么麻烦。” 服务员依然保持职业微笑:“对不起先生,我们没人有丛总的私人电话,汇报情况都是给他的秘书。” 肖胖子还想说什么。 我将他给拉住了。 看来飞天祝说的没错。 丛山丘是滇省最为神秘的富商,不是一般人能见。 再纠缠下去没有意义。 我见到桌面上的一叠宣传册。 便拿了一份过来。 带着他们转身离开。 一路上。 肖胖子喋喋不休:“我们要真来谈大生意,这不就黄了么?搞什么!” 三黑子搭茬道:“你长得就不像有大生意的人。” 肖胖子:“……” 我冲他们晃了一晃手中的宣传单:“大生意在这里!” 他们不理解,全转头看着我。 我解释道:“这个宣传册是代办处近期征集藏品计划,我们回去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去弄一件好东西来,咱拿着敲门砖去见他。” 出了门之后。 我们去停车场开车。 却发现一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 到了车边。 我们同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 这家伙长得像瘦猴。 他靠前来,低声问道:“几位老板,刚才是不是去拍卖行卖青铜豌豆?” 肖胖子瓮声瓮气地回道:“不是!” 瘦猴闻言,神情不大相信,回头看了一看代办处,向我们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 我走了过去。 瘦猴说道:“老板,你们可别被拍卖行忽悠了啊,他们出那么一点价,还嫌七嫌八的!我出的价钱比他们可高多了!你们要是有青铜豌豆,全都给我,不论品相!” 我算是明白了。 这瘦猴是一位包袱军。 也算是肖胖子的同行。 肖胖子顿时笑了:“我说……什么时候包袱军出的价比人家拍卖行高了,吹牛不怕石头崩了大牙?” 瘦猴回道:“老板这是在怀疑我的实力?” 肖胖子拍了拍瘦候的肩膀:“不怀疑,加油!” 我们上车走。 瘦猴却硬是塞了一张名片在车里:“想通了给我打电话!” 我们回到了酒店。 打开代办处的宣传册。 前面几页全是对丛氏拍卖公司的介绍,最重要的藏品征集栏里,只写了寥寥几句关征集于青铜豌豆藏品的宣传。可对青铜豌豆藏品所需要的年代、款制、传承、样品图片乃至能预计能拍出的价格,什么都没有写,只说有东西请送来鉴定,绝不收取任何前期费用。 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 这并不是在征集藏品拍卖。 其实就是前面说的第二项业务,他们在暗中收购青铜豌豆。 本来我们还想研究一下丛氏拍卖行藏品的征集方向。 假若,他们公司近期主做明铜钱藏品的拍卖,我会让陆岑音想办法弄一件极品的明铜钱,派人回金陵去取来,拿着好东西再去代办处洽谈,争取能见到丛山丘。 可没想到人家近期却只收青铜豌豆。 肖胖子皱眉道:“这什么鬼?青铜豌豆在古玩市场被炒起来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陆岑音,让她去打听一下,现在古玩市场是不是在炒一种青铜豌豆。 陆岑音问道:“什么时期的青铜豌豆?”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期的,只得将情况说了一下。 陆岑音听完之后也觉得非常奇怪,说近期古玩行当根本没传过这个消息,她要问一下同行去。 半个小时之后。 她回了电话:“刚才问了各地同行的情况,没人在炒,包括滇省也没有。” 挂完了电话。 肖胖子问道:“这咋办?” 我回道:“好办!这事情绝对有古怪,我们从青铜豌豆下手!” ------------ 第五百四十八章 荡秋千 小竹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下手?” 我回道:“先摸清楚底细!” “胖子和黑子去腾市古董铺子打探一下情况。” “小竹和我去找那位瘦猴包袱军聊一聊。” 几人分头出发。 我到车上找着了瘦猴的名片,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约他见面。 瘦猴在电话里并不知道我是谁。 我说道:“刚才我们见过面,青铜豌豆的事想找你聊一聊。” 瘦猴一听,音调非常兴奋,让我们到一家名为“烧山鸡土菜馆”见面。 我们赶到之后。 瞅见瘦猴点了一碗牛肉面,桌上还放着一瓶“大龙口高粱酒”,正有滋有味地吃着。 他见到我们来了,一抹嘴巴,将酒瓶盖给盖上,从座位上起身,对我们招呼道:“咱们出去聊!” 我立马制止了他:“天雷不打吃饭人!我们正好也没吃饭,干脆一起吃点。” “老板,给我们换一个包厢!来一盘烧鸡、一份肥肠、炖几个大牛蹄子、炒两盘青菜!有茅台酒么?来一瓶!” 瘦猴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我对他说道:“我请客!” 几人转到了包厢。 瘦猴斜着一双眼睛,嘴里嚼着花生米:“我说……两位家里是开矿的?” “我可跟你们说,如果你们单纯是为了卖青铜豌豆,指不定等下吃起来还抵不上这顿饭钱,乘现在老板还没动手开炒,你们去叫停还来得及!如果是别的事,另当别说!” 包袱军成天走街串巷买进卖出,全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我们如此豪放请客吃饭不大正常。 我笑道:“如果单纯为了卖青铜豌豆,我们就不来找你了!” 瘦猴问道:“那你们这是闹哪一出?” 此时。 老板已经把茅台酒放上来了。 我也没答话,直接将酒打开,先给他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上一杯。 瘦猴见到了酒,咽了一口口水。 我与他碰了一杯:“咱们边喝边聊!” 瘦猴也不怵。 与我开喝。 菜上齐活之后。 我说道:“不瞒兄弟,我们几人都是外地来的,专门干荡秋千的活儿。这次来腾市,有两个目的,一是想收购一点高仿翡翠,运到粤省去卖。二是从粤省带了一点稀奇的西贝货,想来滇省找一家拍卖行合作抛掉。” “所以我们今天特意去了一趟丛氏拍卖行的代办处,但他们看完东西之后,嫌弃没太大赚头,不愿意合作。” 荡秋千,就是倒买倒卖假货的。 瘦猴闻言,瞪大了眼睛,一口肉一半在嘴里,一半在外面。 反应过来之后。 他赶紧吞了下去,问道:“你这么实诚吗?” 秘密交换法则。 要想套出人家嘴里的秘密。 先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人家。 我与他碰一下杯,一口干了:“世人都以为,我们荡秋千之人是骗子,但其实单就做生意,我们最真诚了!拿这次生意来讲,我明着收高仿翡翠,也明着让拍卖行合作拍卖假货,在买卖两端,全都实打实,没一点虚头!” 瘦猴回道:“这都啥奇葩理论!你买卖两端确实打实在搬弄假东西,但人家买东西的人不就被你们这些荡秋千的人给坑死了么?!” 我说道:“我一般不做终端,全都是卖给经销商,要坑也是经销商和拍卖行坑的。” 瘦猴闻言,哈哈大笑,夹了一块鸡腿,冲我晃了一晃:“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你少扯这么多没用的!” 我也跟他打着哈哈。 眼见气氛已经变得很好了。 我步入正题,问道:“干我们这行,你知道最看重的是什么吗?” 瘦猴问道:“什么?” 我回道:“信息!信息值千金!我今天请你吃饭,主要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来着。” 瘦猴又问道:“什么事?” 我回道:“我看你今天找我卖青铜豌豆,在拍卖行,我也看到他们正收购青铜豌豆。我心里非常好奇,觉得会不会是一条发财的路子?如果是,请兄弟指点一二!生意如果能做,我倒腾一下,也不枉白来腾市一趟嘛!” 瘦猴:“……” 我立马转头示意小竹。 小竹从包裹中拿出来两条软华子,塞给了他。 我继续补充道:“不过请兄弟放心,我这人做生意有一个大原则,你如果指点了我,哥们即便要做,也只在千里之外的粤省折腾,绝不会耽误兄弟赚一分钱。” 此话一出。 瘦猴一口将酒给干了,嘴角上扬,笑了:“要不再来一瓶飞天?” 我立马让老板再来一瓶。 刚要打开。 瘦猴却阻止了:“这瓶我打包!” 我回道:“行!” 瘦猴说道:“这生意跟你讲了也罢!你即便想做,也做不了!” 我说道:“还请指点。” 瘦猴低声说道:“几个月前,腾市与缅北交界的山上,被盗了一座墓。墓里头啥也没有,就盗出来一个大陶罐,大陶罐里全是青铜豌豆。盗墓贼雇了一个村民,用三轮摩托把大陶罐运走的时候,半路上翻车,陶罐砸了,青铜豌豆全掉了出来。” “翻车地点也不大好,正好碰上几位村民夜间在放田水。村民一见,好家伙这是来盗墓的,抡起锄头就上,盗墓贼见形势不对,撒丫子跑了。几位村民扒拉扒拉,将青铜豌豆给分了。过了几天,他们悄悄拿来城里卖,一千块一斤给分散卖了。” “这批青铜豌豆也就散入了腾市古玩市场。铜豆这东西向来不值啥钱,起初也根本没人在乎。可后来有人拿了一颗给丛氏拍卖公司去鉴定,你猜怎么着?丛氏拍卖公司立即以两千块一颗收购,而且,其它生意都暂停不做了,专叫人在大街上收购这批青铜豌豆!” “有些手中有青铜豌豆的人发现不对劲了,便拿着青铜豌豆特意跑到了昆市,找权威机构鉴定。这一鉴定可不得了,专家说这批青铜豌豆与晋宁滇王墓青铜器的朝代一致,具有极高收藏价值,市场价最起码在五万一颗,品相好的能卖到十万!如果有,他们全要!” “你想想看,一大陶罐的青铜豌豆,怎么着也得有上千颗吧?这一下,腾市倒腾古玩的人全疯了,都在悄悄收购囤豆。待囤好豆之后,准备卖到昆市去。丛氏拍卖行见有人来抢收购生意,不断提高收购价,现在他们已提高到三万一颗!我估摸着,接下来这青铜豌豆的收购价格还得继续涨!” 我大为惊奇。 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问道:“你现在多少钱一颗收?” ------------ 第五百四十九章 囤豆 瘦猴说道:“三万一!” 我说道:“你这收购价钱也不高啊。” 瘦猴闻言,冲我翻了一翻白眼:“多一千块呢!再说了,丛氏拍卖行每颗三万收还要看品相,品相不行的,他们要往下压价。我这边直接不看品相,照单全收!” “不过,你一个外地来荡秋千的,就别掺和这生意了。咱们本地倒腾古玩的,互相都认识,大家暗中收豆,各凭本事高低,你一个外地人要想来分汤喝肉,我怕你会离不开腾市!” 讲到这里。 瘦猴将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我假装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回道:“不敢不敢!我一个荡秋千的,专弄假东西,不碰这些真东西。” 瘦猴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拿筷子哧溜一下,咽下一大块肥肠,将杯中酒喝了,一副要走的样子。 我赶忙拉住了他:“兄弟,能让我看一眼青铜豌豆呗?我挺好奇的!” 瘦猴冲我笑了一笑,拉开身边包裹的拉链。 我正待要看。 他突然又给合上了:“一眼时间到!” 我非常无语,又问道:“这是腾市哪座山、哪座墓盗出来的玩意儿?” 瘦猴回道:“这我哪儿知道!几个月前的事了,说不定现在墓都被雨水给冲没了!” 我再问道:“你现在囤了多少豆?” 瘦猴回道:“十几颗吧。” 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你可真有钱。” 瘦猴说道:“钱个屁!我全是借高利贷!不过不要紧,等我把这些豆子运到昆市一卖,每颗至少两万利润,几十万块立马到手,美滋滋!嘿嘿!” 我还想再问什么。 瘦猴有一些不耐烦了:“你别问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吃饱喝足我要走了。” 讲完之后。 他捂住包裹,夹着华子,拎着茅台,对我们说了一声:“谢谢款待!” 瘦猴走了之后。 我们也结账出了门。 出门给肖胖子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们那边调查情况怎么样。 肖胖子回道:“腾市几乎所有古董铺子都在收青铜豌豆,收购价钱从三万到四万一颗不等,但暂时收购价还没有超过五万的。” 我想了一想,便吩咐道:“你去想办法弄一颗来。” 肖胖子反问道:“偷啊?” 我无语了:“你以为自己是卞五?” 肖胖子回道:“明白了。” 我和小竹回到酒店。 一个小时之后。 肖胖子和三黑子也回来了。 肖胖子拿了一颗青铜豌豆递给了我:“不是我败家!真的没办法,人家都捂住不卖,我花了六万,才卖给了我这么一颗,而且还是品相奇差的,这破玩意儿这么值钱吗?我咋什么都瞧不出来呢!” 按瘦猴的说法。 昆市终端商收购这豆子看品相,价钱从五万到十万不等。 肖胖子拿回来的这颗,已经缺损了快四分之一了,人家六万块当然肯卖。 我拿了起来,仔细研究。 豆子个头比较小,入手沉淀感,青铜所铸,外包铜锈,锈肉咬合非常紧密,外围无任何的纹路以及传承特征。 我说道:“假的!” 肖胖子皱眉道:“假的?!店家当着我们面用针刺、高温热针烧灼、放大镜、水溶等方法当面验证过绣和铜质,确实是古铜豆!” 我回道:“这是一颗古铜豆没错。但现在腾市古董商囤积它的原因在于,这东西与晋宁石寨山古滇国出土的青铜器是同一年代,由此才炒到价高五万以上一颗。它的假不在于材质假,而在于年代假。” 小竹问道:“哥,你的意思它不是古滇国时期的青铜豆?” 我点了点头,向他们解释道:“首先,这青铜豌豆无任何的纹路以及传承特征,神仙也不敢下结论它到底属于哪个年代的。” “其次,豌豆这种植物,汉时由丝绸之路从国外引进国内,但一直在中原地区小规模种植,一直到唐代安史之乱后,豌豆才传入南方种植。而古滇国出现时间为战国中期,消失于东汉中期,他们当时还不知道豌豆是什么东西,会铸造青铜豌豆作为陪葬品吗?” “再次,我师父曾告诉我,古滇国青铜器造型非常独特,表现灵动夸张,与中原青铜器区别显著,有一点类似外星文明。出现这种情况,除古滇国独特滇巫文化原因外,还与他们采用夯筑范法浇铸青铜器有关。这豆子浇筑法明显为失蜡法,浇筑手段不符。” 小竹瞠目结舌:“这么说来……腾市古玩圈全打眼了?” 我回道:“这几点原因都比较偏,少有人想到也很正常。” 三黑子说道:“老板,你师父历史学、植物学、冶炼学都懂,这也太牛了!” 肖胖子搭茬道:“那当然!神仙姐姐嘛!” 小竹秀眉紧蹙:“那这件事就完全看不懂了啊……腾市这些倒腾古董之人判断不出豆子来情有可原,可丛氏拍卖行作为滇省第一大拍卖行,他们公司不知道多少鉴宝高手坐镇,怎么也看不出来?” 我不置可否。 总觉得这事情非常蹊跷。 我对三黑子说道:“你明天化个妆,把这枚破青铜豌豆拿到丛氏拍卖行去,就说自己家里还有十几颗豆子,看他们以多少钱收。” 翌日上午。 三黑子化妆去了。 一个小时就回来。 手中的青铜豌豆还在。 三黑子说道:“他们不要!” 我问道:“你开价钱贵了?” 三黑子摇了摇头:“不是!我都反复降价了,最后降到五千,他们就一句话,不收了。” “我质问他们宣传册上为什么还写着收,他们回答从上周开始,他们的业务转向了。” 这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腾市外面古玩市场还在疯狂地囤货。 丛氏拍卖行放着到手的钱不赚,竟然不收了。 关键这玩意儿的价格。 还是丛氏拍卖行给带动炒起来的。 我立马打了一个电话给飞天祝。 这货接到我电话,声音都在颤抖。 我说道:“你别害怕,我就是问一个消息。” “你让腾市的鸽子同行打听一下,几个月前是不是盗墓贼真的在腾市盗了一座古墓,出土了一大罐青铜豌豆,消息一定要确切!” 飞天祝回道:“放心放心,一定办好!” 一个小时之后。 飞天祝打了电话回来:“爷,我朋友刚才问了一位道上专门散土的朋友。” “这位散土朋友有点牛逼,腾市一带的墓,全是他势力范围。” “他大发雷霆,说简直是胡说八道,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传播出来这个谣言,搞得好多人都问他是不是有属下挖了一罐豆子。他说腾市一带的墓,已经一年多没被散过土了。” 我回道:“明白了。” 挂完电话。 我对他们说道:“丛山丘是一位顶尖做局高手!” ------------ 第五百五十章 猴子捞月 肖胖子问道:“啥局?” 我回道:“猴子捞月。” 猴子捞月是一项非常精细而古老的古董局。 丛氏拍卖行几个月前在腾市突然设立了一个新代办处。 他们先放出来一个完全子虚乌有的消息:有盗墓贼在腾市与缅北的交界处盗了一座墓,在转运的过程中陶罐不小心被打破,里面的青铜豌豆流入了市场。 这个消息就是镜花水月当中的月亮。 紧接着。 丛氏拍卖行弄来少数青铜豌豆,派人散入市场。 这一批青铜豌豆必须是古铜豆。 成本也不用太高。 几百块乃至几十块一颗的宋明清古铜豆皆可。 就比如肖胖子从古董铺子拿回来这一颗。 让人根本辨认不出来。 尔后。 丛氏拍卖行开始在市面上以两千块一颗的价格收购青铜豌豆,引起整个腾市古玩市场的疑惑。 等到疑惑氛围达到了一定的浓度。 丛氏拍卖行再派人(此人必须为在腾市古董圈有一点名气,暗中与丛氏拍卖行合作之人)拿青铜豌豆去昆市假装找权威机构鉴定(同样为丛氏拍卖行的托),拿到鉴定证书,证明青铜豌豆与晋宁滇王墓为同一时代的东西,一颗豆价值从五万到十万不等,愿意照单全收。 鉴定人从昆市回来之后,再次散布铜豆价值超高的消息。 由于此人在腾市古董圈的名气地位较高。 这种消息一出。 整个腾市的古玩市场必然炸锅。 像瘦猴这样的包袱军、铲地皮的、摆地摊的、开古玩店的,一个个都想着发财,肯定会在市面上开始大誓收购青铜豌豆。 乘此机会。 丛氏拍卖行运用拍卖业惯用的伎俩,不断地提高收购价格。 水涨船高。 腾市古玩市场也相应不断地提高收购价格。 这也是为什么青铜豌豆的收购价格从两千一颗涨最后到了三四万一颗的原因。 至此。 猴子捞月局拴猴子尾巴的绳子已经彻底系成。 丛氏拍卖行再向市场倾入成本低廉的高仿真假难辨的青铜豌豆,以三四万一颗价格卖出。 此时青铜豌豆成了水中最美的月亮,所有人都想买来囤积,大捞一把。 比如,像瘦猴这样的人,他甚至不惜借高利贷,大量囤积青铜豌豆,完全不顾品相。 而丛氏拍卖行自己却不再收了。 试想一下。 连瘦猴这样的人都花三四十万购买了十几颗。 整个腾市古玩市场该有多少像他这样的人? 丛氏拍卖行别的什么业务都不用做,光靠撒入市场这些青铜豌豆,短短时间就可以坐收几千万收入。 到最后。 等瘦猴这样的人囤积了几十颗豆子,准备到昆市全部卖掉,发一笔横财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个声称可以收青铜豌豆的鉴定机构已经人去楼空。 他将血本无归,欲哭无泪。 腾市古玩市场参与囤豆之人,全成了树上的猴子,绳子断了,全掉入了水中,镜花水月一场空。 等他们反应过来。 有可能丛氏拍卖行代办处也会撤销。 难怪丛山丘会成为滇省数一数二的富商! 也难怪他如此神秘。 一位顶级的做局人。 就像老司理一样,永远只会出谋划策,藏身于暗处,坐看世间风云变幻。 暗处,能让做局人保持无比清醒的头脑,也能成为做局人永恒的保护色。 我将整个局的逻辑解释给他们听。 几人全愣在了原地。 半晌之后。 肖胖子说道:“这也太王八蛋了吧!普通的包袱军、地皮党根本没啥家底,基本都是借高利贷,遭受这样的损失,不得跳楼自杀?!” 我回道:“正常。当年你遭土鱼篓局,不也拿刀差点跟王大头拼命?” 肖胖子:“……” 三黑子皱眉道:“腾市古玩市场这么多人就没人醒悟的?” 我摇了摇头:“人最可怕的心理是贪,最愚蠢的行为是从众。” “这两点一起加持,基本很难醒过来。” 这种猴子捞月局。 其实不仅仅在古玩行当。 各行当皆存在。 若干年之后。 炒保健品、药品、酒、茶叶、学习用具、非法集资……其中利用的原理,大体也差不了太多。 公家一遍又一遍进行宣传让人别上当。 可那又如何? 还是一批又一批的人前赴后继。 小竹问道:“现在咋办?” 目前丛氏拍卖行已经不收购青铜豌豆了。 证明这个局他们进行到了收尾阶段。 该上当的也基本上当了。 很有可能在近期代办处也会撤销。 破丛山丘的局不是我要做的事。 我只是来找人的。 这事就如同赌博。 你明知道庄家搞了鬼,但看到赌徒们前赴后继进赌场,你不可能去拉他们,因为这完全是你情我愿的游戏,与道德无关。 当务之急。 我必须利用这个契机。 争取到与丛山丘直接对话的机会。 我想了一想,对小竹说道:“我们去一趟代办处!” 两人开着车,先去了一趟新华书店,接着去了代办处。 上了二楼。 我见到代办处的工作人员正在给办公用品打包,一片忙碌的景象。 还是原来的那位女服务员接待了我们。 她神情非常惊讶:“两位,你们这是……” 我指着办公区域:“这是干嘛?” 女服务员回道:“我们公司业务调整,腾市代办处三天后会撤销,我们会将办公地点转到别的地方去。” 我说道:“今天不见丛总了,我们有一笔生意想找一下你们代办处的经理,讲几句话就走。” 女服务员闻言,笑道:“您早说要见我们经理,上次就已经见到了。” 接着。 她打了一个电话。 对方可能因为这次做局任务完成的比较圆满,心情似乎不错,让女服务员带我们过去。 穿过了办公区域。 我们来到了里面的一个大隔间。 见到了一位竖着分头,穿白衬衫,油头粉面之人。 他正架着二郎腿,抽着烟,嘴里哼着小调。 ------------ 第五百五十一章 朗诵 女服务员说道:“孙经理,这几位一直说有大生意来跟我们谈,我给您带过来了。” 孙经理放下了二郎腿,灭了烟,坐了起来:“让他们进来!” 我们进去之后。 孙经理反复打量了我们几眼,抬手让我们坐。 我们坐下。 孙经理说道:“几位有哪方面的生意要跟我谈?” 我笑道:“生意的事我们等下再说。” “初次见面,也没带什么礼拜,干脆先给孙经理表演一个节目吧。” 孙经理闻言,满脸无语,一副见到了两个神经病的神情:“什么节目?” 我回道:“朗诵!” 转头示意小竹开始。 小竹从身上拿出在新华书店买的小学课文教材,翻了开来,站起身,神态无比认真,开始朗诵。 “《捞月亮》!” “有只小猴子在井边玩。他往井里一看,里面有个月亮。小猴子叫起来:‘糟啦,糟啦!月亮掉在井里啦!’。大猴子听见了,跑过来一看,跟着叫起来:‘糟啦,糟啦!月亮掉在井里啦!’……” 小竹念课文的样子非常可爱。 像极了一位被老师点名表演朗诵的小学生。 孙经理一开始懵逼。 等小竹念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脸色陡变,从老板椅上摔了下来。 他连忙起身,跑过去先将办公室门给关了,转头冲着小竹急道:“别念了别念了!” “……小猴子伸手去捞月亮。手刚碰到水,月亮就不见了。老猴子一抬头,看见月亮还在天上……” 孙经理一把夺过了小竹手中的书,直接抛进了垃圾桶。 我示意小竹坐下来。 孙经理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气氛沉闷了半晌。 孙经理抬手向我们抱拳:“拜香的客人,来自哪座山、住得哪座庙、敬得哪尊佛,打得哪儿照面?” 本以为丛氏拍卖行这种现代化的公司,不讲究老一套的江湖规矩。 但孙经理一出口就是江湖春典,倒也足证了他们的底蕴,难怪做局这么娴熟。 这话是在问我们的来路。 孙经理怀疑我们是丛氏拍卖行什么时候结下的仇家,今天专门前来砸场子报仇来着。 我回道:“山在远方,无庙野修,不信佛也不信道,从来没打过照面!” 意思是我们无冤无仇。 第一次交往。 孙经理闻言,神情顿时一变:“既然这样,几位老板是专门来撩丛氏拍卖行的山火?” 撩山火就是故意来搅乱当地行情的外人客。 一般撩火棍会拿当地最出名的古董铺子开刀,打出名气,再攻占当地古董行当全盘利益。 孙经理认为我们是外地来的搅局者。 我回道:“光手无棍,不撩山火。” 此话一出。 孙经理眉头紧皱,又问道:“敢问两位尊姓大名,这是要来打秋风?” 这话是在问我们是不是发现了秘密特意过来敲竹杠讹钱之人。 我回道:“我姓苏,她姓……我们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有一件简单的事来麻烦孙经理。” 孙经理满脸疑惑:“什么事?” 我开门见山说道:“我的长辈与你们丛山丘丛总的长辈,曾是好友。近日,本人在整理长辈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件长辈多年未了之心结,我这人心孝,想替长辈还了遗留的心愿。麻烦请孙经理引荐一下丛总即可,具体的事情,我当面和丛总聊。” “实在是丛总行踪太过于神秘,我们想了不少办法,难以一见。所以我们今天才出此下策来相求,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这话算是说得非常诚恳了。 孙经理的神情无比讶异:“就这?!” 我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 我将垃圾桶上那本课文捡了起来,翻到《捞月亮》那一篇文章,直接撕了下来,揉巴两下,重新丢在了垃圾桶里。 意思是他们的秘密我虽然已经发现了。 但这一页彻底揭过去,绝不泄露。 他们今后该怎么发财就怎么发财。 我无非是用这个来作为敲门砖。 虽然今天的举动有一点半带威胁的味道,但开门做生意,与人为善、和气生财,正常情况之下,我展露了充分且无任何攻击性的诚意,他应该会认真考虑。 更何况。 他们做得是完全见不得光之事。 孙经理斜眼看着我手中的动作,没有吭声。 一会儿之后。 他换了一张笑脸,从办公桌上拿来了两张名片,给我和小竹一人递了一张。 “鄙人有眼不识尊佛,还请别见怪! “丛总平日事务繁忙,确实难见,但两位今天既然如此坦诚,给了丛氏拍卖行天大的面子,我必然在近日内引荐到位。” “我们做得都是小本生意,还请两位高抬贵手,赏一口饭吃!” 我接过了名片,向他告辞:“多谢孙经理,我静候佳音!” 孙经理亲自送我们下楼。 那位前台服务员见了,满脸惊奇。 上了车之后。 小竹神情非常开心:“哥,还是你厉害,一篇课文就把事情给搞定了。” 我却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 小竹问道:“为啥?” 我说道:“孙经理答应的太爽快了,而且他在递名片的时候,目光闪烁,神情非常不自然,证明他心中仍在犹疑。” 小竹问道:“我怎么没觉察出来?” 我回道:“因为你吃得亏太少。” 小竹撇了一撇嘴。 车行驶在路上。 天色已经很黑了。 我们路过沿江路,发现河边好多夜宵摊,锅气腾腾。 小竹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我问道:“饿了?” 小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干脆停了车,让她打电话给肖胖子和三黑子,赶到河边来一起吃饭。 找了一个摊子坐下来。 十几分钟后他们两人就到了,问我情况怎么样。 我回道:“等着吧。” 几人也难得放松,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吃饱喝足了。 这里离一处雕工市场距离不远。 小竹说想去市场里把那块原石给雕了。 肖胖子也表示赞同。 几人又转去了雕工夜市。 雕刻店的老板对这两块石头品相赞叹不已,想出钱收购,他们两人都没同意。 小竹雕了一颗心。 这丫头开心坏了,不断地摩梭着,爱不释手。 肖胖子则雕了一只小猪。 也不知道他什么心理。 从雕刻店出来。 路上已经完全没行人了。 我们启动车往前开了几百米。 “砰!”地一声巨响。 车被人追尾了。 回头一看。 一辆面包车正狠狠地怼在后面。 面包车上突然下来了七个人,满身酒气,打着赤膊,臂膀纹身,一个个嘴里骂骂咧咧,手执钢棍,对着我们车的挡风玻璃狂砸。 ------------ 第五百五十二章 家雀啄眼 他们的动作太快,三下五除二,前后挡风玻璃、车窗全被砸了。 “驴儿草的!都特么出来!!!” 这变化猝不及防。 腾市的街头混混都已经这么嚣张了吗? 肖胖子勃然大怒,迅疾打开车门,大骂道:“艹你大爷的!” 旁边一根钢棍冲他当头砸下! 这简直是要打死人的节奏! 肖胖子侧身一让,迅疾抬手想反掐那人的脖子。 结果他突然栽倒在地,口吐白沫。 不对劲! 我见到旁边一人拿着针管,冷不丁地扎了肖胖子胳膊一针。 我对小竹和三黑子说道:“手下别留情!” 三人迅疾从车内冲出。 由于我们几人都已经有了防备,几拳几脚将他们给撂倒在地,一个个躺地上呜呼哀哉。 其中一位明显是领头的,他见形势不对,脸色大变,转身就想跑。 三黑子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迅疾冲出,一把将他给抱住举起,往前狠命一摔。 “咔嚓”一声。 这人身躯被撞在了树上。 婴儿小腿粗的树被硬生生撞断。 那人弹到地上,嘴里狂呕血。 三黑子冲上前,沙钵大的拳头对着他狂砸:“你特么敢阴老子兄弟!” “黑子,别打死了!” 我急忙喝止道。 因为我发现,其余六个人全躺在地上呜呜哇哇的,但好像并不会说普通话,似乎全说的是缅语,只有这位为头人,刚才在砸玻璃之时骂了一句普通话。 三黑子听到我制止,仍不甘心,拎起他的头,往地上狠狠一撞。 我们赶紧过去看肖胖子。 肖胖子已经翻白眼了。 我顿时气得不行,快步走到那位为头人的面前,一把拎起了他,爆喝问道:“解药呢?!!!” 那为头人嘴里喷着血:“在……车上……白色小盒子里面……” 我们赶紧过去。 从面包车上翻到了一个白色小盒子,拿着针头吸了药水,给肖胖子打了进去。 几分钟之后。 肖胖子不口再吐白沫了,眼珠子也不翻白,还竟然还睁开眼睛,冲我们咧嘴笑了一下,然后又晕过去了。 生命威胁估计是没有了。 但刚才他突然发笑是怎么回事?! 真特么打了一辈子鹰,却被小家雀给啄了眼! 我对他们说道:“小竹,你马上开自己的车,带胖子去医院!” “黑子,把他们全拎上面包车!往河边开!” 小竹赶紧开着玻璃被砸四处漏风的车,带着肖胖子风驰电掣一般往医院赶。 我和三黑子将那些鸟人全扔进了面包车,开着车前往郊区河边。 到了河边。 停下车之后。 我先猛扇了那个还在不断呕血的为头人几个大耳刮子,指着滚滚东去的河,厉声说道:“我问你答,但凡有一句谎言,今晚你们七人连同车,全祭河神!” 这货一边呕着血,一边点头。 “谁派你们来的?!” “孙家豪……” “谁?!” “丛氏拍卖行经……孙经理……” “他叫你们怎么做?!” “全都打上针……送到缅北非法武装去……” “这几个王八蛋是缅北非法武装的人?!” “对……他们很缺人,针药也是他们……提供的……” “免费送给他们?!” “是……” “孙家豪现在在哪里?!” “他租住在……锦绣东方三号别墅……” 一时间。 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整个人肺都要气炸了,对三黑子说道:“去锦绣东方!” 转头又对为头人说道:“你特么指路!” 车摸着黑往郊区的锦绣东方开去。 路上。 我给小竹打了电话,问肖胖子情况怎么样。 小竹说道:“哥,你别太担心了!肖哥的状态好转比较快,医生正在给肖哥输液。” 我问道:“验血报告出来了吗?” 小竹说道:“还没出来。” 旁边那位为头人搭茬道:“……强力麻痹药,暂时还没有用控制脑子的药,大佬饶命……” 我火冒三丈,转身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打掉了他的两颗牙。 车后面那些缅北的家伙见状,一个个眼神无比惊恐。 我让三黑子把车停下来。 “老板,咋了?” “你刚才不是没打过瘾吗?我现在抽根烟压压火,你让来自缅北朋友的见识一下少林功夫!” 三黑子一脚刹车,将车给停住了。 我站在外面抽烟,听到里面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猜出了孙经理的犹疑,但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敢玩这一招。 将我们全弄去缅北这么大的事。 估计孙经理作不了主。 大概率是在请示了老总丛山丘之后,接到了明确的授意。 这位神秘大佬丛山丘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在我的印象之中。 被老司理害死的徐忠茂作为四君家领头人,冒死蝴蝶藏信,转移神器,与我父母、陆知节应该都是铁骨铮铮的四君家英雄。正常情况之下,他身边的护宝红花修中、七刀,理应与聋妈、花老陵一样,性格忠烈、义薄云天。 可七刀又怎么会培养出丛山丘这样专门玩黑局、行明凶的儿子? 事情变得愈加复杂。 我将烟头踩灭。 让三黑子别打了。 三黑子呼了一口气:“舒服!” 二十分钟之后。 车开到了锦绣东方三号别墅面前。 里面已经关灯了。 我对三黑子说道:“去叫门!” 三黑子说道:“老板,你先下车。” 我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下了车。 三黑子转身拍了一拍意识有点模糊的那位为头人,指着方向盘,问道:“会开不?” 为头人含糊不清地回道:“会。” 三黑子说道:“听好了!你现在开着车去撞别墅的门,没撞死算你命大!如果你不敢开车撞,我让你现在就去见阎王!” 讲完之后。 三黑子晃了一晃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动声,还冲他呲了一下牙。 他们已经全被凶神恶煞一般的三黑子给彻底干怕了。 这位为头人不敢忤逆,带着哭腔问道:“撞门之后,能饶了我们吗?” 三黑子回道:“那我可作不了主!” 为头人和后面那些缅北货一个个向我哭嚎着哀求。 我厉声道:“那得看你们诚意!” 三黑子下了车,将为头人搬到了主驾驶。 为头人一边哭着,一边咬牙忍疼,油门疯狂一踩,将车往前开去。 “砰”一声响。 别墅大门被撞开了。 我见到车里面的安全气囊也打开了。 车歪倒在了一边。 算他们命大。 一个都没死。 就是全部浑身鲜血淋漓。 十几秒之后。 穿着睡衣的孙经理跑了出来。 他见到这一幕,呆若木鸡,傻站在原地。 ------------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三件事 孙经理抬头看见了我们,脸色陡变,撒丫子就想跑。 三黑子一个快步上去,像拎鸡崽一样把他给扯住了,“砰”一拳过去,将他打倒在地。 “来人……救……救命……” 这是吓成傻逼了。 据刚才那位哥说,这货一个人住这里,难不成想叫车上的那些废物救他命? 三黑子猛地一甩。 孙经理身躯砸在了车上,像蛆虫一样蜷缩,表情痛苦而狰狞。 “再说一句话弄死你!”三黑子喝道。 让他说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已经被摔岔气了。 车被撞坏不能开了。 我冷冷地说道:“拖着他走!” 三黑子拎着他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他。 我们离开别墅。 因为手中拎着一个人,路上也不敢打车。 幸好小竹说肖胖子那边已经没事了,让他待在医院输液,开了车过来接我们。 我们回到酒店之时。 孙经理已经晕了好久。 小竹一刀片将他给扎醒。 孙经理惨嗷连天:“你们绑架……故意伤害……我要报公……” 他勾结缅北非法武装劫持人在先,还敢跟我说报公? 我把电话给了他,让他赶紧报。 但这货压根不敢。 神情无比惊恐地看着我们。 我对三黑子说道:“他好像很不服,先伺候一顿。” 三黑子回道:“老板,今天打累了,水滴石穿行吗?” 我回道:“更好!” 小竹说肖哥应该快醒了,她去接他。 我说好。 小竹走后。 我烦躁不已。 站在外面抽烟。 半小时之后。 肖胖子脚踩风火轮一样回来了,脸已经憋成猪肝色,无比愤怒地问道:“人呢?!人呢?!” 没待我回话。 这货直接一脚踹门进了房间。 从卫生间拎出已经奄奄一息的孙经理,抬手就要打。 三黑子一把抱着了肖胖子:“你猪啊!再打他就要死了!” 肖胖子大吼道:“我不管!老子差点去缅北玩AK47了……这口气不出不行!” 三黑子也是急不择言:“这职业挺特么拉风的啊!” 肖胖子怒道:“去尼玛的!你怎么不去呢……放手,不放手连你一块揍!” 我大声喝道:“胖子!消停点!” 肖胖子闻言,忍得牙齿格格响,拿起旁边的烟灰缸,狠砸在地上。 玻璃四碎。 确实够憋闷的。 这玩意儿就像名震江湖的大侠,结果刚一出门,被一小混混弄泡屎糊脸上,还被熏晕了,确实容易气出病来。 肖胖子神情憋屈不已:“老子睡觉去!见到他容易起杀心!” 讲完之后。 他就到隔壁房间去了。 再次弄醒孙经理。 这货开始又哭又尿。 弄得满屋子尿骚味。 我说道:“孙经理,你们做黑局,我给足了面子不揭穿,只是想见个人而已,你好像非常不友好?!” 孙经理痛哭流涕:“我眼瞎!我该死!大佬饶命,我就是一个办事的……” 我厉声问道:“这是丛山丘的决定?” 孙经理像鸡啄米一样点头:“我之前打电话报告了,并说了你不想挡财路的态度……他说太聪明的人根本不适合生存在这块土地……所以我就……大佬放我一马,我真的不敢了……” 我问道:“听你这意思,如果那天我来挡了你们财路,可能现在已经见阎王了?” 孙经理:“……” 我大声喝道:“说话!” 孙经理颤声回道:“以前也有这样人的,但结局……结局都不大好……” 我顿时觉得脊背发凉。 七刀怎么会培养出这么一个阴毒无耻的儿子? 半晌之后。 我问道:“你跟丛山丘的关系怎么样?” 孙经理回道:“我是公司市场开拓部的经理,因为一点做局技能,他非常信任我,滇省开拓新市场的任务基本都交给我来办。” “他人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前段时间他来了几次腾市,但十几天之前就走了。” “不是说他在腾市坐镇?” “他来腾市主要是打猎,打完猎就走了,代办处他从来没来过。” “我要怎么才能见到他?” “实不相瞒……除非他主动约见,否则根本见不到。而且……他身边好多保镖,也靠近不了。平时我们汇报和下达工作,都是找他的秘书,由秘书来转达。” “……” 小竹问道:“他近期还有类似打猎的活动吗?” 孙经理闻言,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之所以知道他来腾市打猎,因为他秘书让我准备了几次打猎的物资。” 这个时候。 孙经理不可能再撒谎。 本以为无非就是一个滇省的富商而已。 没想到会这么难见。 我说道:“假如公司出了大事呢?” 孙经理小心翼翼地回道:“如果涉及到公司生死存亡,他肯定会出面……” 我问道:“你这次在腾市做猴子捞月局,总共赚了多少钱?” 孙经理回道:“四……四千万左右,腾市古玩圈的潜力也就是这样了。按丛山丘指示,我们打算将代办处撤离之后,换个地方、换个局。” 我再问道:“你们代办处是一级法人?四处换地方做局?” 孙经理回道:“代办处其实就是总公司的市场开拓部,但因为工作重要,我们一直以总公司的名义开展工作,总公司公章都在我们手里。” 我心中顿时有了方案,说道:“你马上做三件事。” “第一,通知代办处所有的工作人员,不得撤离,青铜豌豆收购业务必须照常开展。” “第二,以总公司的名义拟好协议,从下周一九点开始,在腾市电视台黄金时段滚动播放轰炸式广告,不论青铜豌豆品相,二十万一颗收购青铜豌豆,收购业务面向全省。” “第三,将这些年来丛氏拍卖公司做局诈骗之事,一五一十全部都写下来,交给我!” 孙经理听完之后,彻底吓傻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 他颤声哀求道:“大佬,这样做我会死的……” ------------ 第五百五十四章 约见 我咬牙问道:“你们把人家害得倾家荡产之时,怎么不考虑这事呢?!” 孙经理已经开始磕头求饶了。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本来猴子捞月局一直都在暗中进行,完全局限在古董圈的范围之内,大家为了发财,都在藏着掖着,可二十万一颗收购的广告一旦播出,不仅腾市会引起大规模轰动,其它隔壁地方的古董圈也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以预计。 二十万一颗收购兑换青铜豌豆的风潮将从滇省古玩圈快速弥漫到整个社会面。 所有人将为之疯狂。 届时。 不管丛氏拍卖公司收不收豆。 此事已经彻底公开曝光在了阳光之下。 古董圈之人被做了局,往往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甚至,就像非法集资一样,很多警醒过来之人,还想继续维持这个局不破,自己想办法悄悄套现抽身,不管别人的死活,这也是很多古董局赖以生存的土壤。 大家都相当于黑暗中想偷米吃的老鼠。 这一招暗局明曝。 一定会引发事情海啸一般发酵。 待丛氏拍卖行引起整个社会全面聚焦之时。 公门肯定会关注到这一情况。 只要我将检举揭发信一邮寄过去。 别说这个猴子捞月诈骗局会出大事。 丛氏拍卖行以前的恶行也全都要暴露出来。 无论丛山丘的人脉再广,造成大轰动之后,这事根本善不了后。 这对丛氏拍卖行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我转头对三黑子说道:“看来他不大想配合,你去把那个憋屈的快炸了的胖子叫过来,让他们好好聊一聊!” 三黑子转身出门。 孙经理见状,彻底吓疯了:“我办!我办!” 紧接着。 他开始打电话安排。 代办处的下属以为又是开始设新局,完全按他的命令行事。 等他打完了电话。 我让三黑子陪着他,让他写检举揭发材料。 小竹和我去休息。 出门之后。 小竹想说啥又忍住了。 我问道:“你想说什么?” 小竹说道:“哥,我有一点担心。” 我问道:“怎么了?” 小竹说道:“这个广告一旦播出,你与丛山丘可就彻底撕破了脸皮,完全没有回旋余地了,到时还怎么见七刀前辈?” 她的担心有道理。 我解释道:“我留了余地。” “协议先签、检举书先写,现在离下周一还有几天时间,我手里捏着两枚大炸弹,看他来不来见我。如果几天之内他来了,我会让电视台广告撤销、检举信销毁,他们顶多向电视台赔偿一点违约金而已。” 小竹问道:“丛山丘要是不来呢?” 我反问道:“如果是你,你敢不来吗?” 小竹想了一想:“不敢!” 翌日一大早。 孙经理的检举书已经写好了。 里面各种的细节简直触目惊心。 这才是真正的核爆! 到了中午,孙经理的下属打电话过来,说广告协议已经拟好了。 孙经理说道:“我现在派人到代办处来拿协议和公司的公章。” 三黑子简单化了一个妆,拿着孙经理签字的取协议书和公章条子,将协议书和公章给拿了过来。 尔后。 我们换了一家酒店,打电话约了腾市电视台广告部的负责人来谈广告协议。 对方来了之后。 我们给孙经理清理了一下伤口,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几乎是架着他下到了酒店茶吧与对方签协议。 对方也带了公章,见到协议里面无比丰厚的广告金,当场盖章确认成效。 孙经理说道:“你们一定记住,没有我们公司盖章的正式书函,下周一务必按正常计划不间断地播出收购广告!” 协议签好之后。 孙经理给下属打电话,让他们给电视台打款。 紧接着。 在酒店的商务中心,孙经理拨通了丛山丘秘书的电话,将广告协议以及检举信直接传真给了他。 我们再换了一家酒店。 仅仅半个小时。 对面打电话过来了。 孙经理吓得浑身发抖,不敢接。 我一看,电话备注名称写着胡秘书。 我刚一接通电话。 对面立马劈头盖脸一顿暴骂。 “孙老六你特么这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些年公司给你的待遇不少,你特么想当正义的使者弄跨公司?!丛总手上人命挺多的,多你这一条狗命也不嫌多!傻X!” 这胡秘书还以为孙经理良心发现想当检举揭发的英雄。 我冷冷地回道:“我姓苏,名尘,前几天想被你们弄到缅北玩枪的人。” “请你转告丛总,你们公司的公章、检举信、孙经理都在我的手上,我给他一天的时间考虑,来腾市见我!” 讲完之后。 我挂了电话。 肖胖子挠了挠头:“苏子,如果姓丛的报公说我们绑架了孙经理咋办?” 三黑子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协议、检举信都在我们身上,他报公之后,等于提前引爆了这枚炸弹,我们这都算保护人质立功了!脑子是个好东西,出门一定要带!” 肖胖子:“死黑炭你特么……” 半个小时之后。 电话再次响了。 丛山丘打过来的。 一位中年男人的声音,略微带一点嘶哑。 “苏先生,我是丛山丘。菩萨下山巡街,恕我眼拙没认出来,请不要见怪。” “没认出来不要紧,但你拿炮仗炸轿子就很没礼貌。” “所以鄙人想当面来赔罪。” “来吧!地点由谁定?” “鄙人来拜庙,地点当然由苏先生来定。” “礼拜天晚上九点,腾市城郊万盛茶庄见。” “期待!” (阳了,今天高烧快四十度,写了一章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都瘫的,实在坚持不住,只能一更了,求各位大佬别骂。请大家做好防护,这玩意儿真的很痛苦。) ------------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一点仁慈 挂完电话。 我对他们说道:“黑子和胖子,你带着公章、孙经理、检举信,在滇西四处旅游。” “小竹陪我去会一下这位丛山丘!” 礼拜天晚上八点半。 万盛茶庄。 我已经提前花三千块钱将整座茶庄包了下来。 在里面最大的包厢。 我和小竹喝着茶,等待着神秘商人丛山丘的到来。 这个位置视角很好。 可以透过窗玻璃。 看到下面的情景。 八点五十分左右,一辆豪华版的林肯,后面跟着几辆虎头奔,停在了茶庄门口。 虎头奔上面下来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站在了林肯车面前。 有人跑去开了车门。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梳着背头、身披风衣的中年人下了车。 旁边立马有人给他拿开了风衣。 这就是滇省富商丛山丘了。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两个字:儒雅。 不一会儿。 有下属将包厢门给打开。 丛山丘进了门。 他先是打量了一下我们,微微颔首,转头对站在身边的下属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位下属闻言,脸露难色:“丛总……” 丛山丘没吭声,瞅着下属。 下属见状,立马噤若寒蝉,退了出去,关上了包厢门。 我抬手示意:“丛总请坐。” 丛山丘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苏先生好年轻。” 我回道:“丛总也正当壮年。” 丛山丘脸带微笑,颇为大气,主动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 “鄙人鲜有赴别人约,今年苏先生还是第一位。” “非常荣幸。” “开门见山吧。丛某一直在滇省无比艰辛地做一点小本生意,糊口保暖。这么多年带着下属过桥走路,四处乞讨,从未与苏先生打过任何照面,却不知为何突然惹苏先生不高兴,盯着我那位讨饭的下属不放,还请明示。” 几句话。 轻描淡写将责任全推给了我。 我觉得现在也没必要太客气了,回道:“丛总言过其实了。你们的生意不是讨饭,是在端别人家里的饭锅。我因为正好找丛总有事路过,眼神好一点发现了端倪。但我一没叫嚷,二没阻止,非常客气地让孙经理向你汇报,希望能见你一面,聊一点旧事。” “也不知道是孙经理没汇报清楚,还是丛总太过于敏感,派人想动手送我们去缅北,这无疑于挖我们的眼睛、割我的舌头,让我们永远闭嘴。实不相瞒,我有些生气,暂时摁住了孙经理端饭锅的手,今天找你来理论理论,并没其他意思。” 丛山丘听完之后,笑了:“英雄出少年!这么说全都是我的错?” 我回道:“不敢!丛总事务繁忙,咱们言归正传。我父母与丛总的父亲七刀乃旧相识,有一些不能言传之事,需要向七刀前辈当面聊,还望丛总引见一面,只此便可,无任何其他目的。” “若丛总答应,改日我自当向丛总赔罪。” 虽然向丛山丘这种人赔罪。 让我有心中很不耻。 人能百忍方无忧。 我现在的主要目的是见七刀。 其他一切只能暂时让路。 丛山丘本来笑呵呵的,但当我讲到他父亲“七刀”之时,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凌厉而极端抗拒的神色,让人难以名状。 不过这人胸中城府极深,短短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他喝了一口茶,神情恢复自然:“我父亲退隐多年,早已不再掺和江湖中事,苏先生见他所为何事?” 我回道:“抱歉,无可奉告。” 丛山丘顿时收拢了笑脸,问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我没吭声。 沉默已经代表了我的态度。 七刀我必须要见! 徐家神器也一定要拿到! 哪怕是跟丛山丘彻底撕破脸! 迄今为止。 我始终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引见一下七刀会这么难。 丛山丘从座位上起身,开始笑了。 笑声之中带着几丝轻蔑与嘲笑。 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现在他的七寸被死死拿捏在我的手中。 但丛山丘自进来之时起,便始终带着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似乎对那些把柄完全不惧。 丛山丘掏出了一支雪茄,点燃了,瞅着窗外,深深地吸了一口:“你非常聪明,但你犯了如今年轻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狂妄自大。” 我说道:“请指教。” 丛山丘笑着打量了一下我们,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用电视台广告爆局、拿检举信威胁,我就会彻底就范?” 我实话实说:“丛总是商人,对闷声发大财这句话的理解,应该比普通人更为深刻,我以为是。” 丛山丘食指和中指夹着雪茄,晃了一晃:“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小伙子,丛某在滇省摸排滚打了多年,你是不是以为我人脉太窄不认识腾市电视台的老总?作为朋友,我给他打一个电话,应该不需要公司函告,他也会下令禁止播出广告吧?” 我顿时一愣。 丛山丘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又以为,孙老六写的检举书上那些秘密,几天之内丛氏拍卖行没有能力擦干净屁股?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现在证据已完全销毁,我倒是很期待你寄出那封信,再反告你们一个诬告。” 局全破了! 丛山丘在滇省浸淫多年。 他绝对有人脉让腾市电视台撤销广告。 人脉往往有时比公函更有效力! 拍卖行也完全有能力在短时间之内销毁证据孙经理检举信上的错误。 孙经理上面写的东西,反而成了一份提醒函! 我们之前故意留了几天的时间余量。 主要的目的是不想跟丛山丘彻底撕破脸。 可这个余量。 却成了仅存的、最大的漏洞。 被丛山丘这只无比狡猾的老狐狸给死死地抓住,一招进行反制,将火给扑灭。 刀尖上跳舞的江湖。 但凡有半点仁慈。 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丛山丘将手中的雪茄灭了,拍了一下手。 里面立马冲进来七八位大汉。 小竹见状,脸色陡变,迅速起身。 一位下属过去先给丛山丘披上了风衣。 丛山丘晃了一晃脖子:“把他们带走吧!” 下属闻言。 冲我们一拥而上。 ------------ 第五百五十六章 闲云猎场 小竹立马挡在了我面前,就要对他们动手。 我制止了小竹。 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 几把喷子就顶住了我们。 丛山丘没有再看我们,脚步已经踏到了包厢门口。 我说道:“丛总!” 丛山丘回过头来,冲我们笑了一笑:“在我面前,求饶没有作用。” 我说道:“你是不是以为,只有腾市电视台才能播出广告?” 丛山丘闻言,神情顿时愣了一下。 我拿开顶在我身上的喷子:“这几天时间,我的人带着孙经理、公司公章、钱,不仅在腾市,包括滇省各地媒体签合同,电视、报纸、电台、网站均有,甚至还能印发数十万传单,我想以你的人脉,还大不到给所有媒体打电话都会听令的地步吧?” “或者说,你人脉就是这么强大,滇省所有媒体,只要给他们打一个电话,都会听你的,但你总不能未卜先知,知道我的人去找了那些媒体吧?” 此话一出。 他脸色明显变了。 我站起了身:“你是不是还以为,孙老六只写了那封检举信上的内容?” 丛山丘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道:“作为替丛氏拍卖行四处做局打天下的市场部经理,那封检举信的内容只是你们公司的小部分秘密,剩下的大量秘密,他目前还在奋笔疾书,你是不是又能未卜先知掌握他到底后续还写了什么内容,并保证在几天之内销毁所有的证据?” “我可听说,他帮你处理肮脏事的证据,有些还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恐怕礼拜一之前,你坐火箭去也来不及吧?” “要不我现在给你一个建议,今天立马遣散所有人员,炸毁公司的总部,你再去缅北的非法武装躲一躲?” 丛山丘:“……” 我说道:“丛总喜欢以镜花水月作为诱饵,做猴子捞月局。” “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比较好学。传真给你的电视台协议、检举信,其实也是放出来给你看的月亮,美好但易碎。” 丛山丘的神情极为丰富。 震惊、愤怒、杀意…… 半晌之后。 他招了招手。 让下属全退下。 小竹也乖巧,替我披起了外套。 我起身离开。 在经过丛山丘身边的时候。 我狠狠地补了一句刀:“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讲完之后。 我大踏步离开。 出门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敢阻拦。 他现在不敢动我。 肖胖子和三黑子就像远端的炸弹。 我手中牢牢捏着遥控器。 他要动我。 这事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丛氏公司将遭受灭顶之灾。 根本不值得。 下到楼下,他们的车是豪华林肯、虎头奔。 我们的车是租来的一辆破商务车,之前玻璃被敲碎了,但此时小竹开起来,却比他们的车拉风多了。 我斜眼瞥见。 丛山丘在茶楼二楼。 正冷眼地看着我们离开。 路上。 小竹非常开心。 “这姓丛的一副奸诈脸,简直坏透了!教训一下他真的爽!” 我没有答话。 因为我在思考。 为什么他不肯让我见七刀? 难道仅仅是之前受了一点威胁,忍不了? 丛山丘是一位无所用之极生意人,事业能做这么成功,应该最能懂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可他偏偏不,跟我在这里极致拉扯,闹到这步田地,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 头有一些疼。 回去之后。 我早早睡了。 第二天起来。 却见小竹的眼睛肿肿的。 我问道:“没睡觉?” 小竹说道:“怕出事,不大敢睡。” 我说道:“放心,丛山丘不敢动我们,等下他就会打电话过来。” 我们两人下去吃早餐。 早餐还没吃完。 丛山丘果然打电话过来了,态度好转了很多:“苏先生,昨晚我特意请示了我家老爷子。老爷子把我狠狠地臭骂了一顿,说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向你表示道歉!” 还真是能屈能伸! 我回道:“道歉不必,老爷子怎么说?” 丛山丘说道:“老爷子表示同意见面。不过,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可能需要你登门。” 我回道:“没问题。” 丛山丘在电话那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我问道:“丛总是在担心协议书和检举信的事?” 丛山丘回道:“没错。” 我回道:“这样吧,我们用的都是统一模板协议,跟各宣传机构签署的广告发布时间均为今晚九点,我马上会让我的人今天之内全部撤销协议,孙经理也会带着公司公章和检举信回到代办处。” “因为所有协议无论签订还是撤销,除了盖章,还必须有孙经理这位公司傀儡法人签字。等于说,协议有没有全部撤销,他最清楚。你可以让下属向孙经理询问,确认所有协议确已撤销,且今晚九点也无任何媒体宣传迹象之后。十点钟,再带我去见七刀老爷子。” 丛山丘说道:“苏先生,好事说不坏,存不存在孙经理讲假话的可能性?” 这考虑的是真细。 我回道:“丛总,你要记住,只要他回来了,就根本不存在这个可能性。” “因为,孙经理的心里应该清楚,他要讲半句假话,你是真会杀人!” 丛山丘闻言,音调非常坚定:“好!今晚八点之前,请苏先生赶到青镇闲云猎场,我们先拜季爷!” 前面说过。 季爷一诺千金。 拜季爷是江湖人士的最高誓言。 丛山丘生怕我反悔。 特意提了出来。 只能证明这货真怂了。 我当然同意,回道:“回见!” 挂完电话。 我打电话给了肖胖子,让他赶紧回来,跟我去青镇闲云猎场,小竹过去替换她。 小竹撅着嘴:“为什么不让跟啊?” 我回道:“三黑子打电话给我,说死胖子每天就是吃饭睡觉打孙经理,拦都拦不住,再不把他给叫回来,孙经理就要被打死了,到时还怎么履行对丛山丘的承诺?再说了,我让你去还有别的事。” 接着我交待了小竹一番。 吃完早饭。 小竹嘱咐我千万小心,转头去了。 我等到中午。 肖胖子回来了。 这货揉了揉拳头:“这几天总算解气了!” 我:“……” 下午我们去修了一下车的破玻璃。 立马赶往了青镇。 到达闲云猎场之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让我无比意外的是。 丛山丘竟然站立在寒风中,在猎场门口等我。 ------------ 第五百五十七章 摔杯问斩 这次丛山丘的身边就带了两个保镖。 上次缅北几个货来对付我们,被我们给好好收拾了一通,这事他完全知道,非常了解我们的身手,今天他带的人这么少,显示出了极大的诚意。 这货的态度也谦卑了好多,见我们到了之后,主动迎了上来。 “苏先生一路辛苦!” “客气了。” 紧接着。 他重新上了车,带着我们开始走山路。 这个猎场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平时来玩的场所,山路是旅游公路,虽然弯曲,但很平整,开起来非常顺畅。 汽车在山路上开了足足半个小时。 来到了一座庄园。 下车之后。 我们跟着他进去了。 庄园里面的设施非常完备。 类似小型的农家酒店。 外面还挂着不少兽皮。 有一些明显是珍贵动物的皮毛。 放现在。 单就猎杀这些动物,也足够判个十几二十年的。 庄园里面没人。 进入大厅之后。 我见到大厅正中得神龛上面摆着季爷雕像,还有两个碗。 看来丛山丘这次作了不少准备。 他的下属立马从旁边拿出了香,分给了我和丛山丘。 丛山丘说道:“苏先生,不是丛某多心。” “今日之事实在干系重大,江湖事、江湖了,希望拜完季爷,了结完此事,你我之间能成为朋友!” 成为朋友是不可能的。 我还没那么没品。 我回道:“成朋友没这个必要,但一定会成为毫无瓜葛的路人。” 丛山丘闻言,神情一愣,随即呵呵一笑:“苏先生爽快人!路人也行!” 我们开始上香。 向着季爷虔诚地祭拜。 拜完插香。 下属开了一瓶茅台酒,倒在了碗里,我们分别刺了自己的指尖血,滴在酒碗里,一口喝了,双双把碗摔在了地上。 程序履行完毕。 丛山丘似乎长舒了一口气,笑呵呵地说:“时间还有,请喝茶!” 我们坐下来喝茶。 肖胖子一直站在我身后,像铁塔一样,一动不动。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点。 这是本来电视台播放广告的时间,也是孙经理回到代办处的时间。 丛山丘的神情变得有一些紧张。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丛山丘立马接了。 这货还特意开了外音。 对面说道:“丛总,孙经理回来了,不过……” 丛山丘问道:“不过什么?!” 对面说道:“身子包裹的像木乃伊一样,对方雇了一辆运货的三轮车给送回来的,不能动弹,但他脑子反应可以,嗓子有点哑,讲话没任何问题。” 丛山丘听完,脸色非常古怪。 半晌之后。 他说道:“先按计划确认情况。” 等他挂完电话。 我说道:“不好意思,我的人脾气有点爆。” 肖胖子在旁边搭茬道:“这还是我下手轻了,不然这王八蛋早就跟阎王爷下去打麻将……” 我瞪了肖胖子一眼。 他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丛山丘说道:“无妨!也算替我教训他了!” 这话讲完。 双方都没有再说话了。 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对方确认协议是否撤销,足足花费了四十分钟左右。 九点五十分左右。 丛山丘的电话再次响了。 这次他没有当着我们的面接电话,而是转到了大厅外面。 十几分钟之后。 丛山丘重新返回了大厅,满脸轻松,似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第一次对我露出了笑容:“苏先生说到做到,够义气!” 我看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时间到了,请丛总履行承诺,带我去见七刀前辈。” 丛山丘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吹了吹热气,云淡风轻地说道:“实不相瞒,我父亲在十年之前,已经去世!” 我:“……” 丛山丘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想见,我今天就成全你们!” 紧接着。 他脸色突然一变。 手中的茶杯“咔嚓”一下,狠狠地摔在地上。 整个大厅顿时脚步凌乱。 外面突然冲进了十几位手中拿着喷子的彪形大汉,将我和肖胖子给团团围住了。 摔杯问斩! 丛山丘的目光极为阴毒。 “别脏了我打猎的地方!” “翻山头两百米就是缅北,吊在树上打靶,打完你们身上带的火药就行。” 见过无耻的。 但像这么无耻的,还是第一次。 有几位大汉过来推我们。 胖子怒目一睁,立马想动手。 我制止了胖子,咬着牙,冷声说道:“胖子,认命吧!这次算我们栽了!” 肖胖子大急道:“苏子……” 我从座位上起身,对他们说道:“都别推推搡搡,我自己走!” 讲完之后。 我大踏步朝门口走去。 那群彪形大汉跟着我们,摸着黑往山上走。 在山上走了十分钟不到。 身后突然传来无比急促的脚步声。 “苏先生,请等一下!” 丛山丘带着几个人,正在追我们。 我们身后的那些彪形大汉见状,神情非常惊讶,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向肖胖子眼神示意。 肖胖子表示收到。 我们没理会他们,继续大踏步往山上走,走的非常快。 身后那群彪形大汉只得继续跟着。 丛山丘在后面大骂道:“退下!你们全特么退下!” 他们只得停住了脚步。 就这一会儿功夫。 我们已经与那群拿喷子的彪形大汉拉开了大概五六十米的距离。 丛山丘带着两个人,一边叫我们等一下,一边快步追过来。 “苏先生……请稍等……” 他已经来到了我们身后! 此刻。 我们已经出离的愤怒! 雷霆之间! 我和肖胖子同时出手。 丛山丘身边两位下属被我们一人一脚,猝不及防地踹翻在地,一个当场晕倒,一个肋骨断,趴地上起不来。 我转手一拎丛山丘的头发。 往旁边一块石头上凶狠一撞! ------------ 第五百五十八章 因病 丛山丘顿时惨嗷一声。 那些拿喷子的彪形大汉见了,立马想冲上来。 肖胖子爆喝一声:“再走一步,老子弄死他!” 讲完之后。 他竟然扒拉开我。 一脚猛踹。 只听“咔嚓”一声响。 丛山丘的手臂被肖胖子踩断了。 那些彪形大汉见状,简直疯了,纷纷向前冲。 丛山丘捂住手,无比痛苦地哀嚎着叫道:“别动……都别动……” 肖胖子捡了旁边一人的喷子和火药,将丛山丘从地上给拎了起来,拿喷子顶着他的头,冲他们大喝道:“都特么往后退!” 然而。 他们非但没有退后,反而呈一种包围之势,向四周缓慢地散开,一个个脸色冷峻,杀意腾腾。 他们这样做完全可以理解。 凭借他们手中的武器。 只需要一个微小的空隙,打中我和肖胖子当中的任何一个,就能把丛山丘给救下来。 在团团围困之下,我们不可能不露出空隙。 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我对丛山丘说道:“丛总,他们现在向前还是退后,现在完全取决于你,你赶紧决定!” 丛山丘呲着牙,大吼道:“不许向前,全丢下武器退后!” 那些下属闻言,全面面相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大概率都在猜想为什么明明可以有机会救他出来,并将我们宰杀,为什么他还要下达这个命令。 但这些人都是靠丛山丘吃饭的。 全丢了手中武器。 开始退后。 我们大踏步往山下走。 他们也大踏步往后退。 退到了闲云猎场农庄。 我们上了车。 肖胖子咬牙说道:“千万别让我从后视镜看到有车追来!来一辆车老子打一喷子,看谁特么扛得住!” 尔后。 “砰!” 一声响动。 肖胖子手中的喷子突然开火,对着丛山丘的大腿来了一发。 丛山丘立马晕了过去。 我们发动车往山下开。 肖胖子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这王八蛋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苏子,等下回去你别拦我,我得教他做人!” 我与丛山丘之间的博弈。 丛山丘手中的资本是他父亲七刀。 我手中的资本是丛氏拍卖行的命脉。 双方约定。 今晚九点,我将掐住丛氏拍卖行七寸的手放开。 今晚十点,丛山丘带我去见七刀。 但我实在信不过他。 因为按照约定,当我履行完承诺之后,我身上可就一点底牌都没有了,万一这货突然反悔,我们立马就会变成了砧板上的肥肉,何况见面的地点还是他提出来的。 这是与丛山丘这种人掰手腕的大忌。 我当即交待了小竹,让她火速赶往闲云猎场,先摸一下情况,再决定是否真的全部撤销广告。 小竹在我与丛山丘通完话就赶过去了。 她赶到闲云猎场之时,里面空无一人,但到了上午十点左右,突然有人上山了,十几位彪形大汉,全部身带武器,其中一位领头的,还在对他们进行训话,大意是让他们务必要隐藏好,以丛总摔杯为号。 我更加确信。 丛山丘这是在请君入瓮,想引诱我撤局。 等局一撤。 他必然会在这山脚旮旯对我们下死手。 我气的不行。 这货不仁。 别怪我不义。 我当即决定,劫持丛山丘,再好好收拾他! 但这家伙身边那么多人,还全带着武器,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如果硬来,所谓乱刀砍死老师傅,很容易出事,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我作了两个安排:一是让孙经理告知媒体,广告播出的时间推迟到两天之后。二是让小竹立即撤回来,先去紧急刻一枚假公章,再去找三黑子,给三黑子身上绑了绷带,给他化上妆,假扮成孙经理,让他带着假公章回到代办处。 三黑子身材与孙经理相差不大,小竹的化妆技术本来就高超,再加上他浑身绑得像木乃伊一般,鼻青脸肿的,代办处那些下属一时半会儿根本认不出来。 果然。 当丛山丘向代办处确认宣传协议已全部撤销,检举信销毁,公章收回之后。 这货开始向我们动手了。 那些一直藏在暗处的下属也全冒了出来。 这等于是彻底起雷了。 所有暗中埋伏的地雷一冒头。 看起来最危险。 实则已经最安全了。 我手机中的短信立即发出。 代办处浑身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三黑子,立马从床上跳起来,一边扯身上的绑带向他们展示真实身份,一边撒丫子往外狂奔。 代办处那些下属肯定懵逼。 必然第一时间向丛山丘汇报。 丛山丘肯定知道中计了。 不敢再动我们。 他心中有了忌惮,即便是下属想要乱来,他也会制止。 因为一旦在山上宰杀了我们,丛氏拍卖行可就彻底没了。 他心里无比清楚,我们目的是找他的父亲七刀,即便被我们劫持,我们暂时不可能真的杀了他。 这也是他下令让自己下属退后的原因。 对方不敢下手。 这才是最为安全的劫持条件。 我们将车快速地往回开。 前往了城郊的一家农庄。 三黑子和小竹早已在那里等着了。 将丛山丘拎到房间之后。 我让小竹将丛山丘给弄醒。 小竹一刀片扎过去。 丛山丘顿时醒了。 这家伙疼的浑身打摆子,牙关颤抖,张口说道:“苏先生……请放丛氏拍卖行一马,什么事我都能配合……” 我厉声问道:“七刀在哪里?” 丛山丘回道:“十年前去世了。” 我强压心中的怒气:“我最后问一遍,七刀在哪里?!” 丛山丘回道:“我没有欺骗,真去世了。” “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的坟地。” 我问道:“怎么去世的?” 丛山丘浑身颤抖:“因……因病。” ------------ 第五百五十九章 死等故人来(一) 肖胖子非常气愤,厉声问道:“姓丛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敢杀人?” 丛山丘回道:“不是不敢,而是没必要。你们想找我老爷子,但他确实去世了,即便是你们杀了我,他也是去世了。你们放过丛氏拍卖行,我都配合。” 对这家伙的话。 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了。 直接让肖胖子上手段。 肖胖子刚要动手。 三黑子拉开了他,说道:“胖墩,这个我比较专业。” 我们出了门。 一切交给三黑子。 一位在滇省叱诧风云的古董黑局富商,在三黑子的霹雳手段之下,嗷嗷叫唤。 在走廊上,我瞅见隔壁房间的孙经理听到丛山丘撕心裂肺的声音,吓得脸色蜡白,全身打摆子,裤裆尿了。 我想了一想,走进去问道:“孙经理,你跟着丛山丘多久了?” 孙经理颤声回道:“六……六七年了。” 我问道:“这些年你难道没见过他老爷子?” 孙经理忙不迭地摇头:“从没见过……我们公司没人知道他父母……有一次,一位公司员工从西域出差,带回来上好的虫草,这东西对老人身体很好,本来员工一片好心,说送给他父母,但没想到他拿着东西就砸员工的头上,还把他给开除了……从此这事再也没人敢问。” 肖胖子皱眉问道:“难道这王八蛋说七刀去世了是真的?” 我还是不信。 一个喜欢喊狼来了的小孩。 无论现在他说什么。 我都不会信。 一会儿之后。 三黑子过来了:“老板,他已经意识模糊了,但始终没改口,还说……” 我问道:“还说什么?” 三黑子回道:“他还说,丛氏拍卖行是他毕生的理想,坚决不能垮。” 我:“……” 小竹问道:“哥,现在怎么办?” 我想了一想,回道:“还是让四爷过来吧。” 除了用他的导引之术。 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办法确认丛山丘嘴里话真假。 我给四爷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火车站广播的声音。 我问道:“四爷,你去哪儿?” 倪四爷回道:“爷,我准备去普陀山拜菩萨。” 我奇道:“金门不是道家的么?你怎么还去普陀山拜佛家菩萨?” 倪四爷解释道:“不是我要去,饭店老板娘要去拜菩萨,我陪她去正好旅旅游。” 我说道:“那什么……我有一件急事,需要你马上来滇西一趟,成不成?” 倪四爷回道:“瞧你这话说的!我现在就去机场!” 旁边老板娘语调略带不满地问道:“老倪……你说好的陪我,这又要干嘛去?” 倪四爷回道:“宝贝,我一个朋友在滇西弄了一枚上好的翡翠,这是我十天前就给你预订好的。这东西太珍贵了,我得亲自去取一趟。你先去普陀山,我拿到翡翠马上赶来,咱们在菩萨面前许愿,乖乖听话……” 那声音。 听得我全身鸡皮疙瘩。 我赶紧挂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等。 为了让倪四爷的导引术更好发挥效果。 我让肖胖子将丛山丘大腿的伤给敷上药,胳膊骨折之处也请了一位诊所的大夫过来接上了。 翌日上午十点多。 倪四爷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我本想让他休息一下。 倪四爷说:“不用,我先办事,办完事我还得赶去普陀山。” 小竹冲倪四爷竖起了大拇指:“四爷,看来这次你对饭店老板娘是动真心了。” 倪四爷单眼眨了几下:“丫头你这话很伤人,我哪次不是动真心?” 小竹撇了撇嘴。 三黑子说道:“为了一个女人,折腾自己从西到东丈量广袤国土面积,有意思么?” 倪四爷一脸鄙夷:“你懂个鸡毛!这叫为爱奔赴!” 三黑子:“……” 既然这样。 我让倪四爷开始动手。 这次倪四爷用导引术,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时间都要长。 等他出来的时候,脸色蜡白,浑身大汗淋漓,就像参加了一次全程马拉松。 倪四爷喝了一口水,喘匀了气:“这家伙……隐藏的太深了,费了老鼻子劲,总算把他的老底全都掏出来了。” 我急于知道结果,问道:“问出七刀的情况了吗?” 倪四爷回道:“问出来了,确实十年前……确切来算,应该是十一年前就死了。” 我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什么原因?” 倪四爷说道:“这事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通过倪四爷的表述,加上我们的推测,基本上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三十年前。 正在读小学的丛山丘回到家中,发现家里来了一位陌生人。 七刀让丛山丘管这位陌生人叫“修叔叔”。 修叔叔来了之后,给了一件东西给他父亲。 丛山丘记得,那是一枚漂亮的琥珀,里面有两只蝴蝶。 修叔叔拿火将琥珀烧了,取出里面的蝴蝶给七刀看,看完之后,将蝴蝶也一并烧了,并交待了七刀一句话:“今后不得再从事任何古董生意,死等故人来!” 讲完之后,他便神色匆匆地走了(按我的理解,修中应该害怕有人跟踪而来,将蝴蝶藏信秘密告知并销毁之后,必须立即离开,这符合护宝红花分开隐匿的做法)。 这位修叔叔走了之后。 父母立即收拾东西,让丛山丘别再上学,三人抹黑辗转多地,来到了缅北深山一个小村庄。 本以为一家人会就此在这里生活。 可谁知道。 第二天醒来之后。 父亲七刀消失了。 留下了一封信和一笔钱,并表示从此断绝关系,让母子两人不要再找他。 异国他乡。 孤儿寡母。 母子两人感受到了恐惧、害怕,抱头痛哭。 丛山丘永远记得,母亲开始带着他,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去寻找父亲,住过野庙、喝过脏水、挨过欺凌、受惯白眼…… 在找了多年之后。 两人彻底绝望了。 只得在一处小村庄生活下来。 ------------ 第五百六十章 死等故人来(二) 那年代。 所有人都食不果腹。 孤儿寡母所承受的人间辛酸,可想而知。 丛山丘曾问过自己的母亲,为什么父亲要突然离开。 她虽然不清楚全部内幕,但凭借女人的直觉和对丈夫的理解,她也猜出了大概,告诉丛山丘,父亲为了守护一件宝物,离开是了母子俩的生命安全,他是一位英雄,找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埋怨,而是想跟他共生死。 这位善良的女人能理解。 但从小受够了艰辛生活的丛山丘完全不能理解。 他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能让父亲如此残忍地抛弃母子两人。 从那一刻开始。 他对父亲的恨、对古董的反感,在年幼的心里开始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 时间在不断推移。 八十年代末。 丛山丘已经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了。 从小颠沛流离、历经磨难、饱受歧视的生存经历,让丛山丘的性格变得隐忍、沉默、古怪,他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是灰暗的,这世上唯一让他能有牵绊的就是母亲,心中最大的梦想就是,不择手段多赚一些钱,让一辈子颠沛流离的母亲过上好日子。 机会来了。 他嗅到了经济大潮变革的气息,开始回到晋宁摆地摊。 如果就此下去。 丛山丘极有可能会成为另一领域的商界枭雄。 可命运再一次开了玩笑。 某一天。 他突然在大街上见到了一位佝偻着背的收废品老人,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是他的父亲七刀! 他时时刻刻都在想、在恨、在寻找的人! 丛山丘没有上前相认,而是跟踪父亲七刀。 七刀的住处。 竟然是公私合营之前的翡翠店! 这地方。 近二十年来丛山丘和母亲来过了无数次。 世事沧桑。 二十年间翡翠店曾改成过供销社、农机仓库、牛棚……后又经推倒,现在成了一处破旧的废品收购站,七刀竟然住在这里! 这足以证明。 父亲这些年来,一直还在履行着对那位修叔叔的承诺:死等故人来。 也足以证明。 父亲这些年来,肯定知道母子两人曾多次来此找过他,他或许当时就租住在附近,就是避而不见! 丛山丘无以言表的痛恨。 他想过去质问、去发泄,甚至去厮打。 但他最终强行忍住了。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在极端愤怒之下做出什么行为。 回到家中。 他心中在痛苦挣扎,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母亲。 母亲的身体并不好。 能不能承受住是一个大问题。 如此纠结了大概一周。 他每天都要去父亲七刀住的地方看一下,发现他有一个规律,每当傍晚时分,他就会独自坐在一堆废品前,手摩梭着一个黑盒子,老眼怔怔地望着远方,似乎在等什么人,每每一坐,就快到十二点。 丛山丘心里知道,那个黑盒子里面肯定装有宝物,这就是害他们一家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 母亲突然生病了。 呕血严重。 丛山丘送她到医院,诊断结果让他傻了眼,必须换肝,费用十多万。 在那个年代万元户都算稀缺,十多万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丛山丘刚起步,身上根本没钱,他非常绝望地把母亲拉回了家。 母亲在梦呓之中,还叫着父亲的名字。 丛山丘突然想到了七刀手中的黑匣子。 为了自己的母亲,他暂时压制住了心中所有的恨,经过深思熟虑和一番准备,晚上,他去了废品收购站,找到了七刀,与他相认,并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让他去见母亲一面,二是将手中的宝物变卖了给母亲治病,也算为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赎罪。 丛山丘经过这些天的观察,知道七刀并没钱。 大概率是因为修中之前要求他不得再碰古董的原因。 要救母亲,只能变卖他手中的宝物。 七刀见到丛山丘,大声痛哭,答应了第一个条件,但对第二个条件,他却不肯答应,并对丛山丘说,只见你和你母亲一面,今后依旧是路人,不要再来找他。 丛山丘多年积压的怒火,终于被这句话给点燃了。 他动手了。 打晕了猝不及防的七刀,并将他给牢牢绑了起来。 他拿到了黑匣子。 打开之后。 里面是一颗白若素雪的玛瑙,玛瑙里面还有一点鲜红,像一滴血一样悬浮在中间。 饶是丛山丘并不大懂古董,但也知道这可是天下异宝。 第二天。 丛山丘找到早已联系好的若干位买家,在一个地下仓库,弄了个小型的宝物竞价会,五六个人对着宝物竞价。 他只想快速卖钱,救自己的母亲。 可在即将要成交之时。 仓库门却被打开了。 七刀用板车,推着自己的妻子进来了。 当所有人瞠目结舌之时。 七刀突然冲上了台,一把抓起雪玛瑙,直接给吞了下去。 紧接着。 他拎着一瓶农药,咕咚咚地喝了下去。 喝完了之后。 七刀惨笑着说:“儿,我也身患重病,医生说没多少天了,欠你们母子的,下辈子来还。” “等我死了,你就可以用刀剖开的我肚子,取出宝物给你母亲治病,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但我只要还活着,就必须守好它,这是我的宿命……” 讲完之后。 七刀口、鼻、眼流血,栽倒在地。 全场所有人都吓走了。 丛山丘惊得呆在了原地。 母亲剧烈咳嗽着,向他招手。 丛山丘走过去之后,母亲突然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又拿出了皱皱巴巴的一叠零钱,足足一万多块。 “这是你爸爸所有的积蓄,你要是对我还孝顺,就用这些钱,把我和你爸葬在一起!你要敢碰你爸的尸体,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 母亲大哭又大笑,突然一头撞板车上,竟然也咽了气。 父亲在履行承诺和救妻子之间,选择了吞雪玛瑙的死法。 母亲为了不让自己碰父亲尸体取玛瑙给她治病,竟然选择提前撞死。 这一幕。 成了丛山丘毕生的心理阴影。 丛山丘最终还是不敢忤逆母亲,只得将父母葬在了一起。 从此以后。 他绝口不提自己父母。 但心中对古董的恨。 终于在那一刻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觉得自己家破人亡。 全拜古董所赐。 丛山丘选择了一条疯狂而奇葩的反古董之路:做黑局。 起初他只是发泄不满,当看到别人收了假货或者被做局之后,疯狂砸碎古玩的样子,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到后来。 他心中那股阴影越来越大,性格越来越扭曲,报复的快感让他越来越上瘾。 丛山丘如同大海中一艘孤舟,彻底回不了头了,疯狂的黑局操作,他变得完全无视别人的利益,丧失了基本的良知,终于构建起了一个肮脏且庞大的假局大厦。 整件事情听完之后。 我们被震撼的难以复加。 又是忠烈的护宝红花! 久久无言。 “爷,我讲完了!” 倪四爷提醒到。 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强压心中的情绪,问道:“丛山丘的意思,雪玛瑙至今还在七刀前辈的肚子里?” ------------ 第五百六十一章 得罪 倪四爷回道:“他没有动自己父亲七刀的尸体,而是按照他母亲的遗愿,将他们给合葬在了一起,理论上雪玛瑙应该还留存在七刀的体内。” 我问道:“他们葬在哪里了?” 倪四爷说道:“他母亲生病之时就曾反复对丛山丘说,她与七刀之所以能够相识,完全是因为七刀参与古滇国墓葬群考古后中毒,她照顾七刀,两人由此产生了感情。” “她死的时候想葬在盘龙山,可以俯瞰石寨山,因为她当时还没有找到七刀,认为七刀很喜爱青铜器,一定会回石寨山,这样她就可以看到他,丛山丘便将他们葬在了青龙山的玉秀峰。” 我又问道:“丛山丘有没有提到修中哪里去了?” 倪四爷回道:“他就见过修中一面!我估计也就是因为那一面对丛山丘今后的人生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影响,要不然他现在可能早把几十年前的那档子事给忘了。” 我回道:“知道了,四爷辛苦!” 倪四爷说:“爷,我得去赶航班了,还有什么吩咐没?” 我让小竹拿了一张卡出来:“里面有一点钱,去买一枚好点的翡翠给饭店老板娘。” 倪四爷泡妞的开销太大。 咱不能让人家为了帮我编谎话,还要自己掏腰包买礼物。 倪四爷不要,并从兜里掏出一枚翡翠:“我已经买了,用不着。我真差钱的时候,也不会跟你客气。” 我问道:“你啥时候买的?” 倪四爷回道:“下车的时候在腾市车站啊,二十块!” 肖胖子无语道:“老四,你也太坑了吧,塑料壳子送人家?好歹你也弄个高端一点的A货!” 倪四爷说道:“女人高兴与否,从来不是礼物价钱高低来决定的。” 肖胖子问道:“什么决定的?” 倪四爷回道:“多巴胺!只要你有足够多的手段刺激她的多巴胺,一根红头绳她都会当成稀世珍宝!这方面我小有心得!你不懂!” 讲完之后。 倪四爷背着包走了。 我头有一些疼。 七刀这件事。 实在太让人震惊而意外。 毫无疑问。 雪玛瑙就是徐家神器。 肖胖子问道:“苏子,现在怎么办?” 我回道:“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去青龙山!” 小竹又问道:“哥,按我们之前推迟的宣传计划,明天广告就要播出了,现在还要不要撤销?” 我转头看了看房间里晕着的丛山丘。 这货是一个超级疯子。 如果他单纯做黑局,谋财不害命。 我兴许看在七刀老爷子的份上,放他一马。 可他已经变态了。 这么多年来,始终将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别人更加痛苦之上,双手沾满了鲜血,还口口声声说丛氏拍卖行是他毕生的事业。 再让他继续下去。 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家破人亡。 饶恕他等于变相杀人。 我回道:“不撤销!胖子你在这儿盯着他们,按计划完成报公任务,再来找我们汇合。” 孙经理在屋子里听到了我的安排,颤声哀求道:“大佬……能不能换一个人来盯我们?” 看来这货几天来被肖胖子给彻底打怕了。 肖胖子大恼道:“你说什么?” 孙经理顿时不敢再吭声,开始呜呜哭了。 我们三人快速收拾好了东西,开车赶往了盘龙山。 五十年代,晋宁古滇国考古名震天下。 大量与中原风格迥异的青铜器出土,不仅揭开了消失古滇国的神秘面纱,在当时还完成了西南省份未出土大规模青铜器陪葬墓的拼图。 除了举世闻名的“滇王之印”外。 出土的青铜贮贝器也闻名遐迩。 所谓青铜贮贝器就是存钱罐,故人专门用来装珍贵海贝用的东西。 最出名的当属一尊杀人祭柱场面铜贮贝器。 它的盖子上铸造了立体群雕,碑、表、鼓、猪犬鸡鱼、筐罐、布帛纹锦,光人物就高达五十二位之多,描述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行刑祭祀场面…… 这东西被称为“最阴森的国宝”,永久禁止海外展出。 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网上找一下图片。 古董很美。 但每一件东西,如果拨开它的神秘面纱,都会发现大部分古董背后的故事,其实都透着残酷、血腥。 古今亦然。 待我们来到盘龙山底之时。 天色已经黑了。 我们三人在山脚下吃了一点干粮,补充了一下能量,向着山顶爬去。 玉秀峰是盘龙山的最高峰。 我们花了几小时,终于登上了玉秀峰。 借着朦胧的夜色。 我们打着高光手电在四处寻找着墓碑。 据倪四爷所说,丛山丘自从把父母合葬在这里之后,十余年来从来没有再来看过。 玉秀峰杂草乱木横生。 我们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坟地。 无奈之下。 我只好站在了一块石头之上,往四周望了一望,用手指对着方向,比划了几下。 下来之后。 对小竹和三黑子说道:“顺着西北角找!” 几人开始沿着西北角找。 二十几分钟之后。 果然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找到了一座坟包。 掰开杂草,抹干墓碑上的灰尘。 上面赫然写着“七刀、母钟秀琴之墓,儿丛山丘立。” 对父亲没有大名,只用外号,而且前面竟然没有加“父”字。 可见丛山丘始终没有原谅过七刀。 三黑子挠了挠头:“老板,你还懂风水?” 我摇了摇头:“不懂。我只是根据丛山丘母亲说想望着石寨山方向这条信息来判断的,没想到判断对了而已。” 我们开始给坟墓拔草、上香、洒酒。 紧接着。 我带着他们两个,对着坟墓开始行江湖大礼。 三叩九拜。 拜完之后。 我心中思绪万千。 这次来滇西找七刀,费劲了辛苦。 但没想到。 我们竟然会以这种形式见面。 不过,我想以七刀前辈的肚量,他应该能理解我。 三十年了。 他一直苦苦等待,并为之付出生命的承诺,今天终于到了画上一个句号的时候。 如果七刀前辈能说话。 他也一定会同意我将墓穴挖开! 我跪在地上,再度三叩首,心中暗道了一声得罪,转头对他们说道:“开墓!” ------------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中计 三人开始拿着工具挖土。 这墓地毕竟不是王公贵族的古墓。 普通百姓的封土墓而已。 经过岁月沉淀,外面的土质虽然较为坚硬,但刨开表土之后,里面就比较好挖了。 饶是如此。 为了尽量减少对棺木和尸骨的破坏,我们尽量挖得慢一些。 这也导致了我们行进的速度比较慢。 二个小时左右。 我们终于挖开了封土堆。 里面是一具定制的合葬大棺材。 棺木已经完全腐朽了。 三黑子见状,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地说:“七刀老爷子夫妻,我们今天来打扰,实在迫不得已。我们老板说了,等事情了结之后,一定会给你们在玉秀峰再找一块风水宝地进行厚葬,每年清明、中元、冬至三节给你们磕头烧香!” “那什么……你们要是有起床气,可以去一个胖子发泄,他姓肖、名岚,千万别跟他客气……” 我们小心翼翼地拿开了上面的腐朽棺木,慢慢地清理泥土。 可接下来的一幕。 却让我们傻了眼。 里面空荡荡的。 别说尸体,连腐烂的寿服碎片都没有! 我们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小竹说道:“会不会……我们没有清理干净?” 我沉声说道:“继续清理!” 三人再次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清理了好几遍。 确属是一具合葬空棺材! 三黑子皱眉道:“会不会是下大雨把遗骨给冲走了?” 小竹闻言,摇了摇头:“不可能。要冲走肯定是棺材先被冲毁,而且坟包也会七零八落,现在坟包和棺材都还完整存在,证明这里一直没有被暴雨给侵蚀过。” 三黑子说道:“那怎么回事?!难不成丛山丘欺骗了老四?!不应该啊……老四的导引术,狗都要开口说人话!” 我说道:“七刀夫妻的尸首被人给偷走了。” 他们听了,傻了眼。 我指着这些破碎的棺材板:“民间有‘天下棺材七尺三’的说法,因为我们自古以来以七尺之身为尊,但因为棺材为阴宅,所以死者头上一般会垫一片瓦片,脚下会垫两块砖头,这叫头顶天脚踏地,瓦片、砖头加起来刚好三寸,对应七尺三的说法。” “这虽然是一具合葬棺材,但长度却严格按照七尺三的来,可你们看七刀夫妻脚下踏的四块砖头仍在,但头顶两片瓦片却丢在了远处。” “而且,棺材一头大一小,象征一阴一阳,但大头向的板子却有一个巨大的规则窟窿,这肯定不是自然腐朽形成的,必然是被人挖出来的洞。需要挖洞,只有刚下葬的棺材材质相对坚硬,才要挖。” “综合上面两个情况,证明有人在七刀夫妻下葬后不久,从棺材的大头向,将他们的尸体给取了出来。” 他们看了看远处的瓦片和窟窿板,神情讶异,站着不吭声。 很明显没有任何反对这个结论的理由。 半晌之后。 小竹问道:“这事会不会是当年老司理干的?” 我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如果是他,他完全没必要费劲巴拉留下鸳鸯蝴蝶琥珀给我,也没必要弄一个假神器给大相柳海爷。” 小竹说道:“当年丛山丘曾弄了一个小型竞价会,在场有五六个人都知道七刀吞了一件宝物,会不会被其中某个怀有心思的人盯上了?” 我回道:“也不可能。” 三黑子问道:“为啥?” 我解释道:“如果是这些人,他们直接拿了雪玛瑙就行,没必要偷尸体,又不是变态。” 忽然之间! 我耳朵听到了异常的声音。 回头一看。 月光影影绰绰之中。 在几颗树丛之间。 似乎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谁?!” 我爆喝一声。 脚猛地一踏,就朝那黑影追去。 可就在抬脚的一瞬间。 猛然觉得脚下面的泥土一松,耳听“哗啦”一声响,眼前顿时黑了,整个人重心开始下沉,周围泥土纷纷掉落。 完犊子! 中机关了! 还是那种踏上之后不触发,但人一使劲离开便立即触发的机关! 刚才那黑影明显是一道引诱我们中机关的幌子! 我能感受到小竹和三黑子也猝不及防,惊叫着滚落而下。 这个坑非常之深。 我摔下去之后,整个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四肢百骸俱裂,胸口呼吸一窒,差点没死过去。 万幸下面竟然全是软土。 我深深知道这个时候最为危险,必须立即站起来迎敌。 可正当我强忍痛苦,冒着头顶仍在噗呲呲掉落的泥土起身之时。 我鼻尖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不对头! 我能闻着这味道,是因为自己鼻子太过灵敏,但小竹和三黑子肯定闻不到。 “屏住……” 没待我将“呼吸”两个字喊出来,顿觉天旋地转,浑身乏力,一股恶心之感从胃部阵阵上涌,我强忍了几下,根本没忍住,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 待我醒来之时。 发现自己正处在山洞里面。 旁边小竹和三黑子也晕着。 我们几人身上全被五花大绑。 前面还有一盆即将覆灭的炭火。 我叫了一下他们。 没任何反应。 我心中大急,赶紧给自己解套。 可刚解到一半。 听到山洞里有脚步声传来,并正在逐渐向我们靠近。 我一边屏住呼吸迅速解绳子,脑子一边疾速地反应着。 到底谁在暗算我们? 我最先考虑的是相柳组织。 因为我这次来滇西,是按照夏禧对鸳鸯蝴蝶提示来的,夏禧肯定暗中跟着了我们,只待我们拿到徐家神器,这货便一定会出手来抢。 毕竟他所服务的跛龙,为了夺海爷的大相柳之位,必须要以真神器作为一项利器。 难道他们误会我刚才已经挖墓取得了神器?! 可仔细一想。 却发现不对。 好像并不是相柳组织的人! 因为脚步声是一个人! ------------ 第五百六十三章 误会 脚步声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身上的绳索也已经全部解开。 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屏住了呼吸。 不管对方是谁。 我们现在都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必须等他过来的时候,先给予致命一击,再来询问具体情况。 这一击还必须成功。 因为如果对方是来寻仇的仇家,在一击不成的状况下,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小竹和三黑子还晕着。 从之前在墓地那道黑影的情况来看,对方的身手非常之矫健,武力值并不低。 但凡要是打斗过程之中,被他给抓到了一丝缝隙,拿三黑子或者小竹的性命来威胁,今天可就彻底完蛋了。 我微闭着眼。 借着炭火无比微弱的光,向着黑影看去。 他逐渐靠近了。 上身穿了一套很普通的老旧夹克,身材比较高大,但看不清他的样子,因为他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了一对眼睛。 这是傩舞面具。 在黑暗中显得极为瘆人。 他先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了我们几眼。 随后坐了下来。 坐在炭火旁边烤火。 我与他的距离有一些远。 这距离无法保证能一次性将他打倒。 我只好继续躺在地上,等着。 等待着绝佳机会的到来。 他身子背对着我们,好像掀开了面具,正在吃干粮,吃完干粮之后,又拿起腰间的水壶,咕咚咚灌了一大通的水。 吃饱喝足了。 他拍了拍双手,重新戴起了面具,开始转身向着我们走来。 一步。 二步。 三步。 …… 他离我的距离越靠越近。 机会终于来了! 我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陡然变爪,迅疾探手往前,无比凌厉地锁喉。 可出手之后。 我大惊失色。 因为我手上好像完全没力了! 没错! 不仅力度只有平时的四分之一,而且速度跟常人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这在自己看来,刚才攻击的动作就像电影当中的慢动作一样,缓慢而软绵绵的,并且,在打出了这么一招之后,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脚如同踏了棉花一般,脚下拌蒜,还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一定是刚才闻了那古怪香味的原因! 饶是如此。 那人还是被吓了一跳,大惊之余,一个侧身滚迅疾躲过。 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我抽出身上的匕首,再次无比艰难朝他猛扑。 那人已经觉察出我武力的不堪,干脆直接不躲了,反手猛抓我的手腕子,往下凶狠一扣,“哐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他抬脚朝我飞踹。 我连半点抵挡的余地都没有。 硬生生地被他踹倒飞几米。 胸前若卡车撞身一般疼,呼吸一窒,喉咙一阵咸甜,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那人若老鹰一般凶狠扑了上来,铁钳一般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谁给你解开的绳子?!” 我想挣扎。 “砰、砰、砰”几拳当胸打来。 我除了往外呕血。 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无限的憋屈又痛苦。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 主要是输得非常不服。 刚才他出手那几下,虽然展示出了一流武术好手的水平,但其实也就跟王叔差不多的档次,可现在自己被他摁在地上,就像一个偷甘蔗被大人抓住之后挨胖揍的小孩。 他见我被打之后不吭声,也拿出了匕首,目光充满杀意:“先杀了你!” 话音刚落。 手中的匕首就向我胸口刺来。 我大惊,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修中前辈!自己人……” 此话一出。 已经划拉到了我衣服的匕首,突然停住了。 我全身大汗淋漓。 敏锐的听力救了我! 我隐约感觉。 他口语中带着一丝金陵腔调。 腔调这种东西,长期在一个地方生活过,才会产生。 这人形单影只,明显不属于相柳组织,他又在金陵生活过,知道如此偏僻七刀的墓地,而且还提前在墓地设好了陷阱,明显是为了给来挖墓之人准备的,等于说他其实是一位守墓人,符合这些条件的,除了修中,我实在想不出来是谁。 修中以前跟着四君家的领头人徐教授。 虽然离开金陵的时间已经很久远了。 但话语中的腔调,很多人一辈子都改不了。 人的思维是有盲区的。 尤其刚才经历过大的突变,我很难一下将已经消失快三十年的人,与现实连接起来,导致才出现了这么一场惊天误会。 他虽然手中的匕首停了,但掐我脖子的手仍未放开,双目死死地盯着我。 我艰难地示意他放开手。 修中放开了。 因为他知道,现在即便是我想反击,也没任何成功的机会。 修中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终于安全了。 我喘匀了气,说道:“我姓苏、名尘,四君家中苏家夫妇的儿子,也就是当年徐教授要将领头人传授过去的君家之后。我父母十年前已去世,为了追查真凶,费劲千辛万苦来此找徐家神器。” 由于他脸上戴着面具。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这话讲出之后,很明显能感受到他的变化,眼神从全是杀意,到现在满是怀疑。 我咽了一口唾沫,尽量以最简洁而清晰的语言,将自己调查到四君家领头人徐忠茂的真正死因,自己发现的线索以及抽丝剥茧找到这里来的过程一五一十全给讲了出来。 修中一直在静静的听着。 等我讲完了。 他没有吭声。 我拿出了鸳鸯蝴蝶,递给了修中。 “当年两枚蝴蝶藏信,这是其中一枚,我已经解密。” 修中见到鸳鸯蝴蝶,整个身躯晃了两晃,似乎见到了故人一般。 他接过了蝴蝶,在手中反复观摩,尔后从地上站起,闭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半晌之后。 他回过头来,音调毫无感情地问了两个问题。 “所以,你怎么证明自己是苏家夫妻的后人?!” “又怎么证明,你不是相柳的人,故意拿着蝴蝶藏信来骗取雪玛瑙?!” ------------ 第五百六十四章 百刀散 我顿时一愣。 这两个问题。 确实都无法证明。 我能知道这些江湖旧事,相柳的人自然比我更加清楚。 我能通过蝴蝶藏信里面的线索找到这里,相柳的人也同样能按线索找到这里。 手中的鸳鸯蝴蝶说明不了任何东西。 因为本来这玩意儿就已经被相柳组织给捋了去,我只是从他们的手中给拿了回来而已。 唯一可以区别我与相柳组织的,是蝴蝶藏信里面提到的另外一件苏家信物,这件信物属于苏家独有。 老司理这么多年之所有没来滇西找真正的徐家神器,就是因为,他手中只有蝴蝶藏信,没有苏家信物,来了也没有用。夏禧也知道蝴蝶藏信为信物之一,故意暗示我来滇西,因为他知道只有我拿到这东西来滇西,才有可能找到真正的徐家神器。 修中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是苏家后人,请拿出另一件苏家信物。” “如果你拿不出来,我今天会让你们死在这里!” 话语不容任何质疑。 我相信他一定会这么做。 来取雪玛瑙的。 除了相柳,就是苏家。 我如果无法证明自己是苏家后人,这位护宝红花,一定会本着宁杀错、不错过的原则,将我们给杀了。毕竟,当时徐教授交待会来取徐家神器之人,是我父母,而不是我。我们今天的到来,天生就带着冒昧而诡异。 作为一名尽忠尽职的护宝红花。 修中绝不可能听我一面之词就相信,也更不可能放了我们。 换一句话说。 来这里,要么你证明自己真的,要么就只能去死。 根本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可我怎么证明我爹妈是我爹妈? 这事情显得如此荒诞不经。 但却是摆在面前实实在在的矛盾。 修中冷哼了一声:“徐教授死于谁之手,我完全清楚。但因为他生前有命,让我毕生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守护徐家神器,不让我为他报仇,才让仇家活了那么久!” “那位杀徐教授之人,性格狡诈,阴险毒辣,我完全可以认为,你们是他故意派过来的拔旗子的工兵,在我面前讲了一个英雄后人也是英雄的美妙故事!” 我:“……” 修中没有任何犹豫,突然拿出了几粒黑色的药丸,转身去喂小竹和三黑子。 我大惊失色。 抬手想去阻挡他。 他猛然一转身,一掌向我当胸拍来。 我整个人被打得倒在石壁上,撞得四肢百骸俱裂,胸口岔气,完全动弹不得。 黑色药丸已经成功进了小竹和三黑子肚子。 尔后。 他又过来,捏起我的嘴巴,将黑色药丸喂进我嘴里。 还特么有点甜! 我身躯动不了,只能任由他摆布。 修中继续说道:“刚才喂你们的,是江湖失传老药‘百刀散’。五分钟之内,你若无法证明自己,三人将肠穿肚烂,若百刀剜腹,活活痛死!” 我一听到百刀散,寒毛都竖起来了。 以前九儿姐曾带着我下过一个墓地,在里面见到了一位盗墓贼的尸体,肚子是剖开的,里面的肠被刀割成了一截一截。 我当时说,这黑吃黑的同行实在太残忍了,杀了人还这样割人家腹部。 九儿姐却冷冷地说:“黑吃黑没错,但不是同行割的,是他因为腹部疼痛难忍,自己拿刀割的。” 我当时讶异不已。 九儿姐蹲下身子检查了几遍,告诉我,这是吃了一种叫做百刀散的江湖药,主药有三味,琼省东山岭见血封喉树汁、黔西南鹤顶红、塔克拉玛干太攀蛇毒液。 那一幕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没想到刚才带一丝微甜的黑色药丸,竟然会是百刀散。 一瞬间。 我思维顿时有一些凌乱。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 修中拿出烟斗。 开始抽烟。 烟雾袅绕。 画面宁静而诡异。 我强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等胸口岔气逐渐恢复,说道:“请给我一张纸!” 修中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给了我一张普通的信笺纸。 我说道:“我父母从未留下任何信物给我!” “但我想以徐教授的智慧,已经有了蝴蝶藏信作为信物,另外一件信物不大可能会是容易丢失或被别人抢去的具体物件,极有可能是苏家独有的技能。” 这次我决定来滇西。 时刻在思考另外一件信物到底是什么。 蝴蝶藏信后面的关于苏家另一件信物的字被不小心给磨去了。 但这些天每当夜深人静,我就会拿出来看一下,其它的倒没什么发现,唯独感觉被磨去的应该是四个字。 我想到了拈花佛手。 除了拈花佛手。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是苏家后人。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猜测。 成功概率多大。 难以计算。 今天事已至此。 也没什么好想了! 我心中祈祷,手中的动作却没停,一手捏住了纸张下沿,一手捏住了纸张上端,以独特的姿势不断地摩擦,口中爆喝一声:“开!” 手中的信笺纸刺拉一下,被扯成了两张一模一样薄薄的纸张。 这不是古纸,里面并没有绒毛,而且在地洞里,纸张稍微受了一点潮。 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致。 我坐了下来。 静待着最后的宣判。 修中傻站在原地,瞅着一分为二的纸张一声不吭。 我心中焦急万分。 到底是不是这信物赶紧给一句痛快话。 这样傻站着是抽什么疯? 修中突然跪了下来,向我猛地一磕头:“徐家护宝红花修中,等候四君家新领头人久矣……” 我赶紧制止,几乎喊道:“快给我们解药!” 修中一听,方才反应过来,赶忙从旁边包裹中拿了解药出来。 一人一粒。 喂给我们吃了。 我吃完解药,才发现自己全身大汗淋漓,连底裤都已经被汗给浸透。 修中又要下跪。 我赶忙把他给拉起来:“你先把面具摘了!” 修中摘了面具。 一张布满沟壑的老脸,双目腥红,胡须拉渣,尽显江湖沧桑。 这是我知道父母那一辈君家当中,迄今为止唯一活着的护宝红花! ------------ 第五百六十五章 第二件神器 我看着修中那副苍老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修中却情绪非常激动,双手不断地搓揉着,嘴里喃喃地说道:“三十年来……我以为自己直到死可能都等不到故人来,小苏爷你总算来了……今天总算来了……” 经过询问。 我算是知道了事情原因。 三十年前,修中受徐教授之命,来此找七刀,除了将徐家神器给他,还有另外一项任务,那就是暗中保护七刀,一旦七刀遇害,修中将承担起他守宝的使命。 这等于公司上班的AB岗。 所幸七刀一直不辱使命。 但让修中没想到的是,七刀会突然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在他下葬了之后,修中将七刀夫妻的尸体第一时间给移到了别处,并取出了里面的雪玛瑙。 在守候的过程中,他知道徐教授被害,修中心中坚信,总有一天,老司理或者苏家夫妻会找到线索,来坟地里寻找雪玛瑙。于是,他提前在坟地里做好了陷阱,静待着这么一天的到来。若来的是老司理,必杀之,若来的是苏家夫妻,确认后再献出宝物。 当年的琥珀藏信一共两枚。 一枚虽然达到送信任务之后已经被烧毁。 但修中对信里面的内容却滚瓜烂熟。 最后四个字确属是拈花佛手。 徐教授在将蝴蝶藏信给修中之时,曾反复告诉他关于拈花佛手绝技的主要特征,修中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敢遗忘,当他见到我展示之时,方才确认我就是苏家后人无误。 我开始给小竹和三黑子解开绳子。 修中拿了火折子,点燃了像檀香一样的东西,放在他们的鼻子上熏了一熏。 修中一边熏一边说:“小苏爷,我设陷阱点江湖香,实在万不得已,还请不要见怪!” 这没什么好见怪的。 如果换成是我自己,不见得做得比修中要好。 我说道:“你这个香很厉害,到现在还让人手脚酸软。” 修中回道:“对身体不碍事,二十四小时之后,便可一切恢复如常。” 一会儿之后。 三黑子先醒了。 这货醒来之后,转了几转牛眼,转头一瞅我。 我身子正斜躺在岩壁上,嘴角是血,可能这场景让三黑子产生误会了。 这货竟然捡起了地上的石头,嘴里大喝一句:“我干尼玛!” 一块石头朝着修中的头猛然砸去。 修中大惊失色,就地一滚。 石头砸在了地上。 我大惊道:“黑子!” 可这货的速度太快了,从地上站起,整个身躯如同铁塔一般向修中撞去。 修中只得再急急往后躲。 幸好三黑子手脚也发软,地面上石头比较多,脚下拌蒜,一撞不成,反倒自己摔成了狗吃屎状。 我说道:“自己人!” 三黑子在地上转头,见到我确实没事,满脸尴尬:“自己……人?” 这时候。 小竹也醒了。 为了避免发生跟三黑子同样的状况,我赶忙抹了抹嘴角的血,艰难起身,走了过去,将她给拉了起来。 小竹手揉着脖子,俏脸显得难受,问道:“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三黑子也拍干了身上的尘土,问道:“对呀,老板,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简单地将情况讲了一下。 小竹和三黑子听了,向修中抱拳行礼。 修中回礼。 尔后。 修中拿出来了一样东西,外面用上好的绸布包裹着,打开绸布,包裹的是一个小檀木盒子,盒子里面有一颗外表雪白,中间悬浮着雪滴的玛瑙。 虽然山洞里面光线比较黑暗。 但玛瑙似乎蕴藏着日月精华,泛出来阵阵幽光,映衬的我们几人的脸色朦胧而皎洁。 这是我亲眼见到的另外一件君家神器。 上古之幽情从体内悄然滋生。 一种崇敬和折服之感弥漫全身。 修中手捧着雪玛瑙,仰头而立,声音苍老而庄重。 “教授,徐家护宝红花七刀、修中,三十年来虽困顿艰难,但一直不负所托、倾心护宝,今日终于将徐家神器交予苏家后人……教授,您看到了吧?!您身边的两位护宝红花,不是孬种,全是汉子!!!” 修中的老脸已经泪流满面。 我跪了下来。 小竹和三黑子也跟着跪了下来。 待我们行完三叩九拜大礼。 我无比郑重接过了檀木盒子。 心中凄然长叹。 第二件神器。 在经历了血与泪的洗礼之后。 终于到来了。 我肩上感受到了千斤重担。 将盒子给藏起来。 我对修中说道:“修中前辈,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 “我这次来滇西,其实相柳组织一直知道,我怀疑他们会黄雀在后夺宝,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现在我们三个人几乎已经完全丧失武力值。 要完全恢复,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后。 这个时候如果夏禧在洞口突然一卡。 那可就全完了蛋。 修中点了点头,说道:“这其实是一个天然溶洞,我做陷阱之时,向斜上方挖了一个通道直达墓地,不过你们落入陷阱之后,那里已经被彻底封死,不能出去了。我们现在要从溶洞本来的出口出去,出口正好在玉秀峰的后面,你们且跟我来!” 我们迅速灭了炭火,跟着修中往溶洞出口走去。 修中的药实在太厉害了。 这种路平时走起来根本不费劲,但现在我们却觉得气喘吁吁,感觉脚下灌了铅似的。 走了十几分钟。 我突然顿下了脚步。 小竹问道:“哥,怎么了?” 我用耳朵仔细倾听了一下,说道:“好像有人!” 小竹和三黑子一听,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修中不了解我的听力,不大相信,说道:“小苏爷,这溶洞出口非常隐秘,几十年来从来没有……” 可他话没说完。 我们就见到前面一闪一闪。 有光亮传来。 修中脸色也变了。 ------------ 第五百六十六章 敢来取否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一直觉得夏禧会带着相柳的人出现。 没想到在这儿最关键的当口过来了。 我在前面趟雷顶石。 这货玩黄雀在后的时机恰到好处! 我让大家立马关了手电筒,转头低声问道:“只有这么一个出口吗?” 修中回道:“这是直筒式的溶洞,没有其它任何出口!” 我回道:“我先去前面看看,你们先往后退!” 小竹和三黑子同时说道:“我去!” 修中抬手拉住了我们:“你们的身体还没恢复,对这溶洞地形也不熟悉,容易暴露,我去看!” 讲完之后。 修中猫着身子往前去了。 我们只得先往溶洞的深处退去。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 修中回来了,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气喘吁吁地说道:“已经出不去了!外面有二十来个人,分成了几排,他们全部手拿武器,采用扫荡式的前进方法,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我问道:“为头的什么样子?” 修中回道:“一个侏儒!” 我迅速描述了一下夏禧的长相,问他有没有在人群中见到夏禧。 修中听之后,摇了摇头:“没见到这个人。” 不是夏禧带来的人?! 这一下。 我确实有一些慌了。 如果来的领头人是夏禧。 我有把握他绝不会赶尽杀绝。 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让这货暂时抢走雪玛瑙。 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夺回来就是。 可如果换成其它人,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大急道:“前辈,你之前用来迷我们的香呢?!” 修中从包裹里面掏出一颗。 类似小孩子那种砸地炮。 他向我解释道:“只有这一颗了,这香即便是发挥最大的作用,也只能迷上四五个人,可对方人实在太多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这是一种甩香,一甩有响动,肯定会提前暴露我们的位置!” 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了! 如果我们的身体跟平常状态一样,有这种香在这里,哪怕造成短暂的混乱,或许动手厮杀,能硬生生闯出一条生路,可现在我们连走路都费劲,完全就是废人一个,根本不可能闯出去! 三黑子干脆拿过了修中的包裹:“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翻了一下。 他无比失望。 里面除了一些干粮,什么都没有。 修中神情无比痛苦和绝望:“小苏爷,我犯了天大的错,最开始不应对你们用香……” 我马上抬手制止他说下去。 这事根本怪不得他。 他只是尽一位护宝红花的职责而已。 三黑子拿出了匕首:“姥姥的!跟他们干了!弄死一个平账,弄死一对赚了!” 我说道:“先往后退!” 众人快速地往后面退去。 我感觉他们那群人应该对我们的行动有了感知,很明显他们也加快了速度,手电筒的光亮离我们也越来越近,耳朵听到了很明显的嘈杂声。 修中突然停住了脚步。 “小苏爷,不能再退了!” “马上就要到溶洞底了,再退就没有任何空间了!” 我见到旁边一块凸出来的大石头,正好可以藏下几个人,便说道:“先隐藏!” 几人迅速地隐藏在了石头旁边。 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脑中疾速地想着计划。 他们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见到一位只有一米二左右的侏儒,打着头,大刺刺地带着人往前扫荡着。 这些人站立的队形极为专业。 前面分布五六个人,隔四五米又分布几人,往后拖着十来人。 他们全手拿高光手电,每前进几米就进行一番检查,看一看岩石缝隙里面有没有人,甚至,连溶洞顶他们都要用手电照一番,生怕有什么遗漏。 “普爷,这次夏禧那小子可算是吃了大瘪了,现在他们应该还在酒店昏迷不醒吧……他想当一只黄雀,没想到我们却是天上的老鹰!这次夺神器成功之后,海爷一定会大大地赏普爷,到时候也请您在海爷面前替兄弟美言几句。” “三儿,你这次在姓夏的身边卧底干得不错,发现了他这次计划!你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好处!” “得益于普爷栽培!要没有您,三儿哪儿能想到有今天呢!” “现在相柳组织内部比较混乱,也就是海爷说暂时还没有到动跛龙的时机,不然这次大好机会,直接把姓夏的给干了,咱们的功劳更大,哈哈哈!” “这都迟早的事!姓夏的这次回去,估计也要被跛龙给打出屎来。” “都特么打起精神来!等下除了留着姓苏的小子,其它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特么给突突了,突突干净!” “……” 我大为震惊。 这群人竟然是海爷的手下! 前面曾说过,相柳组织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 海爷是大相柳,崔先生就是海爷的人。 而夏禧则是另一个反对派跛龙的人。 两个派系都在争夺神器。 在金陵关帝庙,夏禧获得了先机,暗示我来滇西找徐家神器。 我一直觉得夏禧会跟在后面猫着,等时机合适出手夺宝,但万万没想到,在夏禧的身边,竟然有一位卧底背叛,将消息出卖给了海爷的人,而夏禧这货直接中招,倒在酒店昏迷不醒,反而给他人做了嫁衣! 这简直是绝境。 一帮人离我们越来越近。 生死一触即发。 小竹等人全看着我。 等待我的决定。 我将檀木盒子交给了小竹。 “等下我会先冲出去,往溶洞深处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待这些人全部都来追我之时,你们立马往溶洞外面逃!” “在跑离的路上,无论我或者你们三人之间发生什么,务必做到三点:不救人、不回头、不停步!” 小竹和三黑子闻言大惊。 他们要说什么。 我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们。 侏儒普爷离我们已经非常近了。 我甚至可以感受到。 因为这么多人的到来。 溶洞里面的空气好像突然有所升高。 我屏住了呼吸。 计算着最佳出去的时机。 修中突然看了我一眼,目光坚毅,神情冷峻,低声说道:“小苏爷,江湖路远,保重!”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没来得及拉他。 修中整个人像一道黑暗中的闪电,突然窜了出去! 他跑到了溶洞中间,双手交叉接起,做了一个生死拜的姿势。 尔后。 修中大声喝道: “王八羔子们!神器在此,敢来取否?!!!” ------------ 第五百六十七章 背后的老鹰 “砰、砰、砰”。 武器响动声伴着回响,震耳欲聋。 “卧槽尼玛!先抓活的!” 先抓活的。 是因为普爷在黑暗之中无法确定修中是不是我。 打死别人不要紧。 打死我则不是他们想要的。 修中整个人若一只赴死的雄鹰,撒腿往溶洞深处狂奔! 普爷等人开始大声嘶吼着。 他们像见到了肥肉的饿狼,朝着他癫狂扑去,瞬间就越过了我们藏身的位置。 已经来不及理顺情绪了。 因为普爷迟早会反应过来。 他们追的只是一个人。 这家伙一定会让一部分人顿足,检查一下身后的情况。 到时我们将完全暴露! 我强忍着心中的无限悲痛,咬牙道:“跑!” 几人若离弦之箭,从石头后面迅疾闪出,向着溶洞外面狂奔。 普爷反应过来了! “卧槽尼玛!后面有人,分成两批追!” 七八个人闻言,手中拿着武器,迅速转身,向我们追来。 我感觉这已经是我们力所能及最快的速度了。 但身体的乏力实在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几人越跑越慢,而身后手电筒光亮越来越亮,他们正在朝我们无限迫近。 要不是普爷提前说了先弄活的。 我们现在后背估计已经千疮百孔。 三黑子突然转身,将手中那枚甩香猛然朝他们给甩了过去。 “砰”一声响动。 浓烟在他们中间迅疾闪开。 这帮犊子大惊失色,立马全趴在了地上。 斜眼瞥见,有几位靠烟雾近的,当场被熏晕了过去,其他几位没有吸足烟雾的,晕晕乎乎的。 他们一下有点懵了。 “有毒!” “快捂住口鼻!” “……” 一群人捂住了口鼻,停止了脚步。 普爷也从后面赶来过来,大骂道:“傻Ⅹ!给老子继续追!” 他带着身边几人继续朝我们猛追。 短短一瞬间的变化。 却让我们逃得了一线生机。 我们无比艰难地逃出了溶洞口。 呈现在我们前面已经是盘龙山大山。 树林茂密。 广袤无垠。 我们一咬牙,钻进了大山深处。 浓郁的树木和漆黑的夜色,成了我们几人最大的保护色。 一入深山。 犹如鱼入大海。 他们不可能再追到我们。 修中在最后时刻,以自己的命,保护了我们,也保护了徐家神器。 他是一位老江湖,深刻洞悉人心。 他深深知道,如果我来作引诱,小竹和三黑子根本不可能做到不管不顾,一旦中间发生细微差错,今天可能全部人都要死在里面。他也想为自己赎罪,认为是自己的香导致出现了今天不可挽回的局面。他还想用自己的生命,护送四君家新领头人最后一程…… 总之。 修中作出了这个最简单而悲壮的选择! 待我们逃到大山深处之后。 我停了下来。 向着溶洞方向跪地便拜。 同时。 心里暗暗发誓。 无论海爷也好、相柳也罢,血海深仇,又新添了一笔。 小竹哭了。 三黑子也眼眶红了。 我咬牙说道:“别难过,会有大仇得报的一天!” 几人收拾好心情。 快速地往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之后。 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 一条是之前我们停车的地方,车藏得非常隐蔽,我们可以过去开着车快速逃离。 一条是乡村小路,通往晋宁城区。 这次侏儒跟踪我们,车的位置大概率已经被发现了。 我担心车旁边还留有人。 便决定弃车,直接走小路。 这车我们在昆市交了五万块钱押金。 大不了不要了。 几人快速往小路走去。 可我们一到小路。 忽然之间! 四周车灯大起。 照得我们根本睁不开眼,我假装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顺势将怀中的檀木盒子塞进了旁边一个乱石堆里面。 小竹和三黑子赶紧过来扶我。 我起身之后。 见到一个人从车边走了过来。 正是满脸吊儿郎当的夏禧。 他身边带着十几个人。 夏禧笑道:“苏子,辛苦了!” 我:“……” 夏禧挠了挠头,解释道:“你说那个死侏儒,是不是有点侮辱我智商了?” “派个卧底就想把我们给搞团灭,他怎么不上天呢?” “我还一定知道,以你的脑子,侏儒根本不可能搞定你!同时还猜出,以你的谨慎,绝对不会按原路返回,一定会走这条小路!事实果然如此!哈哈哈!” 这才是真正坐收渔翁之利的老鹰! 实话来讲。 在那一刻。 我是真的很羡慕跛龙。 羡慕他能有这么一位人才为他卖命。 夏禧一转头,向旁边的人示意:“搜一下身!对了,搜的时候都特么放尊敬一点!” 立马有几人过来,搜我们的身。 小竹和三黑子紧张的额头冒汗。 搜了半晌之后。 他们转头向夏禧禀告道:“夏哥,没有东西!” 夏禧闻言,眉头一皱:“不可能啊!再搜一遍!” 几人又开始在我们身上搜。 反复确认没有任何东西。 三黑子和小竹也诧异不已。 我说道:“大夏,你是不是也太小看我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带在身上?” 紧接着。 我指了一指身后的盘龙山,故意忽悠道:“我早有预感,你才是躲在最后的老鹰。为避免万一,我从溶洞出来后,就已经将东西给藏了。滇西十万大山,还有比这更好藏东西的地方吗?哈哈哈!” 夏禧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子,这样做过份了吧?” 我回道:“一点也不过份!” 夏禧脸色突然一沉,咬牙道:“先全抓起来,再审问!” 众人立即过来绑我们。 小竹和三黑子则马上挡在了我面前。 我拉开了他们:“大夏,祸不及家人!当初在广市,我逮你之时,给了戴琳非常好的照顾,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 夏禧闻言,看了看小竹和三黑子,冷哼了一声:“行!把其他两位放了!” 旁边有人立马说道:“夏哥,龙哥哪里可能会不好交待……” 夏禧反问道:“要不我的位置你来坐?” 那人一听,吓得立马退了下去,不敢再言语了。 几人过来绑我。 小竹和三黑子急了。 我对他们说道:“你们听我的,跟肖岚汇合一起回去。东西安全,我人也安全。” 夏禧说道:“算了,别绑了,让他坐我的车,我跟他好好唠唠!” 讲完之后。 夏禧打开了车门。 “请吧!” ------------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为难 之所以小竹和三黑子会这么轻松被放掉。 我猜测夏禧内心肯定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大概率会派人跟踪他们两人。 这其实是在撒网。 但跟踪也没用。 因为小竹和三黑子也不会想到,我会将如此惊天重宝直接像垃圾一样丢进了石头缝隙里。 我上了车后座。 夏禧也坐了上来。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夏禧大笑道:“真是刺激啊!” 我说道:“开门见山吧。大夏,你也没必要费尽心思派人跟踪小竹两人了,他们不知道东西在哪里。” 夏禧愣了一下,问道:“是吗?苏子,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你呢?” 我笑道:“骗你是狗。” 夏禧手拧了一拧额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处理你这小子呢……真是头疼……” 我没再理他。 闭目养神。 汽车在黑夜中行驶。 由于车窗玻璃都拉着帘子,再加上大晚上的,我也不知道开向了哪里。 只觉得一路飞驰往前开,像投胎一样,经过了七八个小时,中途夏禧让我上了一次厕所,也不给我饭吃。 当然,他们也都没吃饭。 到了傍晚。 车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小院子,似乎是某个乡镇企业的废弃物资仓库。 夏禧把我带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非常大。 估计有一百来平方。 里面竟然有老虎凳、铁甲刺、烙铁炉、打脚板、大铁链…… 我见了那些之后,恍惚之间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民国影视剧的拍摄现场,顿时吓了一大跳,指着那些玩意儿问道:“大夏,这些东西你不会说是用来对付我的吧?” 夏禧摸了摸老虎凳,自己还坐了上去,脸带邪魅的笑容:“总不会用来对付我?” 我说道:“卧槽!你这么不讲道义吗?!当时我把你关藏宝阁,好吃好喝伺候你不说,还让王叔给你送华子,你准备恩将仇报?” 夏禧闻言,脸突然变得异常严肃:“所以……苏子,你最好将徐家神器给交出来!还有,让卞五将麒麟玉佩也交过来!我完全可以像贵宾一样款待你!” 我反问道:“我要是不交呢?” 夏禧躺在老虎凳上,双手当靠枕,回道:“那我就不能控制了!” 我一脚就将老虎凳给踹翻了。 夏禧猝不及防,从凳子上倒了下来,摔得龇牙咧嘴的。 我说道:“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动我一根寒毛。第二,手机必须给我保持畅通。第三,好吃好喝伺候我!老子现在饿了,快拿酒菜来!” “你以为你在住高档酒店?!” “比酒店还要享受!” “你不要得寸进尺!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见血?!” “有本事来试一试!” “你小子怕是没吃过亏!” “大夏,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但凡你要伤我一根毫毛,跛龙不仅别想拿到神器,我还会把神器全给海爷,让跛龙死无葬身之地!除非你现在弄死我,否则我一定说到做到,请不要怀疑我!” “你……” 夏禧气得不行,手指着我,目光极为凌厉。 我冷哼一声,呈莲花坐姿状,开始打坐调息。 夏禧出门走了。 我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主观原因是算死了这货不会动我,客观原因是目前这里他作主。 如果不是他作主,而是跛龙。 我肯定不敢这么嚣张。 必须另想办法。 果然。 半个小时之后。 夏禧打了饭进来。 里面有烧鸡、红烧肉、油麦菜,还有一瓶酒。 伙食还挺好。 他气乎乎地将酒菜放下:“吃吃吃,吃死你去!” 我问道:“烟呢?没烟抽了!” “等下再买!” “一起喝点?” “滚蛋!没心情!” 我确实也饿了,大口吃肉喝酒,待吃饱喝足,给小竹打了一个电话。 小竹在电话那头急得不行,问夏禧有没有折磨我。 我回道:“放心吧,你夏哥没那么没品,正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呢。你们赶紧回去,把这次我们在盘龙山的所有细节告诉岑音。记住,务必所有细节不能遗漏!然后你们一切听从岑音的安排。” 小竹非常乖巧:“哥,你千万小心!” 我又给陆岑音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这边情况,然后问宋掌柜的儿子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陆岑音因为不在现场,不像小竹那样了解夏禧对我的态度,立马哭了,说道:“没有情况!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带人过来救你!” 我好说歹说把她给劝住了。 “我的安全你根本不用担心,要不然现在还能跟你自在地打电话么?讲白了,这事本来也在我此次计划安排之内。” 陆岑音:“……” 我说道:“你且在家安心等着,认真听清楚小竹回来的报告!” 陆岑音抽泣着答应了。 小竹会将这次盘龙山整个细节告诉陆岑音,以陆岑音的聪明,她绝对能猜出,我将徐家神器塞在了石头那里。 她身边有人、有资源,可以想办法派人以最安全的方式将神器给取了。 我在的时候。 她依赖我。 我不在她身边。 陆岑音是非常成熟的君家之一。 等我吃完了饭。 夏禧黑着脸进来了,非常无语地撇了一眼地上的饭盒:“软饭男!” 我问道:“你什么意思?” 夏禧拿着手机,晃了一晃:“小竹、陆大小姐,纷纷打电话给我,说你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无论天涯海角,她们一定会弄死我!尤其是小竹,竟然让我时刻记住她以前身份是索命门十大杀手之一,杀人不眨眼,这丫头一点礼貌都没有,真气死我了!你这不是软饭男是什么?” 我没接他的茬,问道:“你这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夏禧闻言,坐了下来,无比认真地说:“苏子,你现在有恃无恐,完全是因为我在领头。” “但这时间并不长久,因为跛龙马上就要从国外飞来了,他可不会像我对你这么客气。” 我问道:“然后呢?” 夏禧说道:“然后你赶紧交出东西,省得受苦啊!还有什么办法吗?” 我回道:“办法倒是很多。” 夏禧问道:“什么办法?” 我回道:“放我走、弄死我!” 夏禧将烟头狠狠掐灭,突然冲我大吼道:“你不要让我为难!” ------------ 第五百六十九章 合作 我突然笑了。 笑得肆无忌惮。 夏禧见我不急反笑,气得直咬牙,一把拎住了我的衣领子:“苏子,我的忍耐度有限!跛龙杀人不眨眼,你要是一直不交东西,他一定会杀了你!你不为自己考虑,应该为等你的那些女人考虑!” 我说道:“想抽烟了。” 夏禧无语到了极致,一把推开了我,将一包烟狠狠地甩在地上,转身就走。 我对他说道:“别走!我们认真聊一聊!” 夏禧闻言,顿住了脚步。 我捡起地上的烟,抽出一支,点着了抽了两口。 “跛龙不会杀我的。” “……” “大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相柳组织内部,海爷和跛龙的矛盾一直都存在,但双方其实一直都没有公开撕破脸。可自从在关帝庙你们拿下了崔先生之后,海爷和跛龙矛盾已经彻底激化了,对吗?” “那又如何?” “这次来盘龙山,侏儒普爷堂而皇之对你们一群人下药,你下属也公然背叛。你们受此大辱,不仅将千辛万苦到手的线索拱手相让,放任他们上山去抢神器,而且在劫持了我之后,竟然连冲侏儒撒气回敬的姿态都没有,一路上饭都不敢吃,投胎一般疯狂赶路,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什么?” “代表了跛龙根本斗不过海爷!或者说现阶段你们的实力,只能当孙子!” “然后呢?” “然后跛龙一定给你下过命令,这次千万不要上盘龙山与侏儒普爷硬刚,甚至暂时可以放弃徐家神器,让你把我给逮住死死控制就行,作为与海爷斗争的最后一张王牌!你觉得一个人抓到了大王,会亲手把它给撕了?” 很明显。 已经被我给说中了。 夏禧的脸上肌肉抽搐。 他从我手中抢过了烟,抽出一根,点了起来:“不愧是脑袋开过光,简单的信息被你分析出来这么多结论。” 话锋一转。 “不杀你,不代表跛龙不会废你!” 我点了点头:“这个倒确实有可能。” “但我既然敢跟你走,必然有让他不会废我的盘算。” 夏禧吐了一口烟圈,斜眼问道:“什么盘算?” 我回道:“我跟你们合作,干掉海爷,替跛龙夺得大相柳之位!” 夏禧:“……” 我冷冷地说道:“第一,海爷是当年西域事件的主谋,与我有杀父母的不共戴天之仇,动机上你们根本不用怀疑!” “第二,取得神器,打开西域古墓,是海爷孜孜以求的目标。现在四件神器,有两件在我手中。你们与我合作,等于掌握了斗争的主动权,会成为逆转局面的关键。” “第三,你们现在实力不济,我的加入,必将带动身后一批人的加入协助,将为你们增添相当强劲的实力。” 夏禧听完之后,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我。 尔后。 他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紧接着。 他走到旁边,打开了一个扩音器,对着扩音器说道:“龙哥!” 扩音器里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拍手鼓掌的声音。 “你好,苏尘!我是跛龙!”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夏禧之前跟我介绍你的时候,我有些不大相信。今天听了你一番分析,果然英雄出少年!这次让夏禧带你来,主要目的你刚才自己已经说透了,我这里不再赘述。” “具体的任务,夏禧等会儿会跟你详聊。一句话,你们尽管帮我做好事,待我成为了大相柳,你们两人就是最大的功臣!我会为你们按功行赏!” 扩音器传来挂电话的声音。 夏禧将机器给关了。 我无语道:“你这么不真诚,有意思吗?” 夏禧笑嘻嘻说道:“当然有意思!这次合作可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是有条件的平等合作,而这次你是阶下囚,为了活命,给了你一次无比宝贵机会,希望你好好珍惜!” 我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跟你好好唠唠!” 夏禧见状,往后退了几步:“别骗我,你特么要打人!” “安心待着吧!明天我把具体计划告诉你!” 讲完之后。 他出去了。 当天晚上。 有人来送了一次夜宵。 炒面加牛肉汤。 我躺在床铺上。 认真想了一想。 夏禧说得没错。 这次与上次在广市完全不一样,即便是我协助跛龙干掉了海爷,跛龙也一定不会放过我。 因为取得神器,打开西域古墓,是相柳组织的终极目标。 无论大相柳之位坐着的是海爷还是跛龙。 对我来讲。 无非就是利用对手争斗更换的短暂间歇。 暂时在夹缝里保存了性命而已。 当然。 这也可能是掀翻相柳的一次大好机会。 玩了一会儿贪吃蛇。 我睡着了。 翌日一早。 夏禧来了,身边还带了一张地图,手中拿着一支铅笔。 我揶揄道:“这是要诺曼底登陆?” 夏禧将地图在我面前摊开:“也差不多!” 我一看地图,竟然好像还是带等高线的详尽地形图。 这种地图市面上根本没得卖。 一般会拿来军用。 这货用铅笔指着地形图,开始向我解释起来。 “大巴山与摩天岭交界处的峡谷地带,半年前有一伙盗墓贼进去,一共十个人。结果进去之后,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不见了。但前些天却突然出来了一个人,浑身是血,脸稀巴烂,胸前挂着一块破碎的青铜片。” “这位盗墓贼已经神智不清了,就会说一句话‘惊天古墓……恐怖……救命’,把身前的那青铜片当成了自己的护身宝贝。后来经过专家鉴定,你猜一猜这破碎青铜片是哪个年代的?” 我怼道:“爱说就说,不说滚蛋!” 夏禧闻言,翻了翻白眼:“商之前的,还带字。” 我无语道:“神经病!” 夏禧急了:“你怎么还不信呢?!” 我说道:“你先把这次盗墓行为讲得跟灵异小说开头一样,然后告诉我青铜片是商之前的带字青铜片,把我当棒槌呢?!” ------------ 第五百七十章 起义 我之所以不信。 夏禧刚才讲的盗墓之事无比诡异倒是其次。 关键他说青铜片是商之前的。 商之前也就是夏。 众所皆知,华夏上下五千年文明,一脉延续,从未断代。但西方一些学者,却认为咱们的历史只有三千多年,理由就是夏朝只是神话中的年代,并不存在。 我们提出,无论是《竹书纪年》、《左传》、《史记》、《拾遗记》等历史古籍,均明确提出了夏朝,并有完备的年代纪元。但西方疑古派的一批人,认为这些都是后人的强行杜撰,没有明确的实物证据予以证明。 直到二里头遗址的出现,里面考古成果明确彰显,遗址所存在的时间是公元前一千五百年到公元前一千七百五十年,也就是商代之前的华夏文明的铁证。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没有闭嘴,认为这只能证明商之前存在文明,但不能证明是夏。 这逻辑非常强盗。 没古籍要求古籍,有古籍要求文物,有文物要求文物证明自己是夏(他们双标嘴脸还在于对待亚历山大帝的态度,亚历山大的史证资料更少,但西方却坚定认为他存在)。 文物是不会说话的。 承载文物的语言就是文物上面的纂刻。 遗憾在于。 迄今为止,我们考古出土的文物,一直没有夏代文字的确凿证据(登封王城岗夏代遗址曾在陶器中出土过少量文字,但被少数学者认为未成体系,持怀疑态度)。 尽管夏的历史已经无需再证明。 但找到带有成体系文字的夏代文物,一直是考古界乃至古玩界孜孜以求的梦想。 可由于夏年代实在太过久远。 尽管我们坚信带夏代文字的文物一定存在,但它一定是长埋于高山大川,非惊天的机缘不可遇。 现在夏禧突然告诉我,一批盗墓贼在大巴山深处发现了商之前的带字青铜片,我当然不会信。 夏禧见我满是怀疑,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非常清晰。 各个角度都有。 那是一块半个婴儿手掌大的青铜片。 看起来相当古朴。 外观非常残破。 背面刻着几个字。 字寥寥数画,笔画非常简单,类似甲骨文。 典型的象形文字特征。 我问道:“这能代表什么?” 夏禧解释道:“代表考古界的惊天发现!你也知道相柳的两大终极任务,一是掘源,二是移花。掘源的事咱们暂且先放一边,如果这个埋有带字青铜的夏代古墓被相柳给获得,这已经不能叫花了,应该叫做移栽参天大树!” “实话跟你说吧,这支盗墓团伙,其实就属于相柳。他们从事了十多年的盗墓行当,一直肩负着寻找商之前古墓的任务,这次终于有了成效,但没想到却几乎全军覆没。所以在争夺大相柳的关键当口,龙哥和海爷都想重新派一支队伍,进入大巴山。” 我问道:“你是跛龙派出队伍的领头人?” 夏禧说道:“聪明!但由于龙哥目前的地位比较微妙,他抽不出来更多的力量,给我的人,实在让我看不上眼!所以我就向他建议,把你给吸纳进来,一举两得……” 我回道:“请注意你的措辞!把‘吸纳’两个字换成‘胁迫’更为合适!” 夏禧说道:“我认为应该叫互相撑台!如果完成了这项任务,龙哥将取得相柳元老们的集体支持,到时候双方力量绝对大反转,一定能搞定海爷,替你父母报仇雪恨!” 他说得极为认真。 一副甘为跛龙抛头颅、洒热血的姿态。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张俊俏而不羁的脸。 实在猜不透夏禧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无论是在老山鸡和疯虫手下,还是老司理手下,到现在跛龙的手下,夏禧永远都是一副无比忠诚下属模样,导致没有任何上司怀疑过他。 可最后无一例外。 他都无比决绝地亲手将这些上司一个个葬送。 这次还会这样吗? 或者说。 现在已经是夏禧最为真实的面目了? 大巴山古墓这次事。 其实不用他再劝。 我都要参加。 哪怕不算父母的私仇。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座夏代古墓,我一定不能让相柳得逞。 否则哥们枉来人世走一遭! 夏禧见我一直在盯着他看,脸上肌肉一抽搐,退后了两步:“我艹!你别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哥们不搞基!” 我问道:“还有别的什么信息吗?” 夏禧回道:“进去的那批人全都死光了,剩下一个跑出来的,神智不清,他连古墓入口在哪里都不知道了。目前只圈定了一个大概的范围,我们只能重新踏勘、重新找入口、重新进墓。万幸的是,海爷的手下也得重头开始!” 我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夏禧回道:“十多位吧。” 我又问:“这中间有多少专业人士?” 夏禧:“……” 我皱眉问道:“哑巴了?” 夏禧回道:“海爷是大相柳,精英全都被他调走了!龙哥这次行动是偷摸进行的……” 我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我还要出人?!” 夏禧拿出了一张名单。 上面写着卞五、冯晚林、胡三秒三人的名字。 我无语道:“卞五、胡三秒我都可以理解,一个顶级盗墓者,一个顶级机关师,你让我叫冯晚林是什么意思?” 夏禧解释道:“大巴山野兽猛虫众多,冯晚林是彩门门主,兽花旗的手段可抵千军万马!” 太狠了。 不仅把我身边朋友摸透透的。 更关键是。 他们三人都不会武功。 这等于变相都成了夏禧的人质。 到时候在墓地里我不单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他们。 夏禧想把我给彻底拿捏死。 我拿了起了笔,把小竹、肖胖子、三黑子的名字加上。 夏禧却直接涂了:“苏子,把他们几人带上,以你们的实力随时都可能起义,我搞不定你们!” 他倒是非常坦诚。 我说道:“那把小竹给我,她机关水平高,已经出师了!” 夏禧摇摇头:“不行!她机关水平高,武功也特么很高!” 我直接把地图给掀了。 “去你大爷的!爱谁谁!老子不干了!” ------------ 第五百七十一章 夜聊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 最终双方达到了妥协方案。 我身边只带卞五,让他直接到大巴山脚下的香屯镇等我们。 开机关和驱除野兽的人,夏禧另外再寻人。 这方案我能接受。 卞五的机动能力很强。 出事之后逃跑没任何问题。 我给陆岑音打电话,将情况讲了一下:“其实跟上次邙山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陆岑音闻言,回道:“你讲的我都明白,小竹讲的我也明白,万事小心,我等着你!” “等着你”几个字。 特意加了重音。 挂完电话。 吃完晚饭。 夏禧招呼大家出发。 我数了一下。 夏禧这次带了十二个人,除了其中两个模样看起来是土夫子,其他人全太阳穴暴凸,都是练家子的。 三辆面包车弄成装修车的样子,后备箱里面带了不少工具,旋风铲、伸缩梯、虎爪、牛筋绳、探照灯、面罩等以及不少干粮。 一行人风餐露宿,向着大巴山进发。 两天之后。 终于来到了山脚下的香屯镇。 夏禧指挥车开进了一个农庄。 农庄里面有三个人正在等。 一位大胖子,名字挺有禅意,叫韦驮,笑眯眯的。 夏禧介绍他是专门来开机关的。 我不知道他的技术怎么样。 但握手的时候,感受到这个人手掌很细,与肥嘟嘟的胳膊不成比例,应该是一位机关老手。 江湖人士都有显著特征,盗墓者的手指、作赝品的关节、鉴师的眼睛、调门的嗓子、兰花门身上的香味…… 另一位瘦若麻秆,双手插在袖子上,怀里抱着一柄古怪的剑,浑身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叫陆刀。 这都不用介绍。 陆刀身上的一股浓浓的尸臭味,专门来处理墓地里邪门事儿的。 之前夏禧将古墓说的那么恐怖,团队里面有这样的人参与非常正常。 不过,陆刀大概率是来打酱油。 我不相信有什么灵异事情发生。 一般来讲。 墓地里一些难以解释的现象大概有两类。 一是墓地的空间比较狭小、逼仄,当盗墓者被机关或者复杂地宫给困住,出不去之时,时间一长脑子容易出现幻觉。 二是有些墓地因为长久不通风,加上古代一些独特的防腐材料,会形成罕见的细菌或者病毒。这种细菌或者病毒,现实世界往往没有,作用在人的身体上,会产生一些非常古怪的状况,而且难以医治。 之前九儿姐在陕北曾带我见过一位盗墓者,打算从他身上买一本古帛书。 他从墓地出来之后,全身开始长龙鳞片一样的东西,最后整个人弄得像铠甲勇士一般,怕光、畏水、惧风,神经也有一些失常,觉得自己被墓地里面的战将附体了,常挥舞着刀追赶家里的鸡,把它当成对手,模样非常可怜。 我当时问九儿姐,这人是不是真的被古代战将附体了。 九儿姐告诉我,他身上是一种墓地里的孢状病毒,没药治。 旁边还有一位身材无比敦实的三十多岁女人,扎着冲天辫,肩上扛着一把猎枪,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一点傻,无比好奇地看着我们。 夏禧向我介绍:“她叫蛮姑,大巴山的第一猎手,替代冯晚林的位置,咱们这次进山的安全要仰仗她。” 蛮姑打招呼的姿势也很奇特,拿着猎枪对着我,嘴里发出一声“砰”。 吓得我赶紧跳开。 蛮姑见状,哈哈大笑。 吃完晚饭。 夏禧在我房间抽烟聊天。 我问道:“海爷的人来了吗?” 夏禧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来不来都是这几天的事,我们尽量早点找到墓地,别让他们给占了先机。” 我又问道:“假如两帮人在墓地里相遇呢?” 夏禧闻言,目光一冷,回道:“争取活下来!” 我说道:“大夏,问你一个认真的问题。” 夏禧反问道:“什么问题?” 我说道:“你认为,相柳能够成功吗?” 夏禧顿时愣住了。 手中抽烟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烟雾袅绕。 映衬的夏禧整张脸非常朦胧。 见他久不吭声。 我说道:“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吧!不管相柳、老司理、古瑞德,还是其他任何人,无论势力多大、浸淫多久、布局多精,他们绝不可能取得成功,而且一定会挖坑将自己埋葬!” 夏禧冷冷地问道:“为什么?” 我瞅着他,一字一句地回道:“因为这是华夏!” 夏禧良久不吭声。 他将烟头掐灭,拍了拍我肩膀:“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我对着他背影,说道:“大夏,你我都是玩古玩的,都懂得历史。” “你如果看不清未来,请看一看历史!” 夏禧没回头,瓮声瓮气回道:“知道了。” 这是我与夏禧最认真一次夜聊。 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他心里产生作用。 …… 睡到半夜。 突然发现有人正在捏我的鼻子。 我心中大惊。 按照我的听力。 虽然已经睡着了,但几乎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本能反应。 我猛地一侧身滚动,探手往前一掐,直接拎起了一个像鸡仔一般的人。 那人被我掐得满脸通红,手脚像青蛙一样乱动。 待我定睛一看。 卞五! 我赶紧放开了他。 卞五手捂住脖子,在不断地咳嗽,神情非常难受。 我极端无语:“老五,你这样容易死在自己人手里!好歹提前打个招呼啊!” 卞五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神情显得很无奈:“苏兄,我倒想打招呼……但后来一想,你从来没叫过我下过墓,这次突然让我来大巴山,大概率是让人给威胁了!我来的时候,看到外面还有人拿武器在守着,所以我就想偷偷摸摸进来带你走!你跟我来,我们现就走!” 我问道:“怎么走?” 卞五说道:“别管了,我有办法!” 讲完之后。 卞五就要带我出门。 ------------ 第五百七十二章 行进 我说道:“等一下!” 卞五闻言,转头无比疑惑地看着我。 我解释道:“被威胁没错,但我不能走!” 尔后。 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卞五。 卞五听完之后,挠了挠头,皱眉道:“大巴山的夏墓?夏朝都是一堆神仙,这不就是神仙墓地么!我卞五在这一行厮混这么多年,见到商周墓都算是碰到天锅了,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夏墓。” 我说道:“不管真假,这次我陪他们玩定了,坚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你留下来帮我,不为发财!” 卞五闻言,摸了摸两撇胡子:“没问题!要真有夏墓,我也开开眼界!再说了,我们自己玩行,别人要动我们的东西,指定不好使!” 我点了点头:“行!你今晚将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再说。” 翌日一早。 夏禧见到卞五从我房间出来,整个人都惊呆了。 反应过来之后。 这货主动打招呼:“五哥好!” 卞五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没理会他。 夏禧也不尴尬,继续礼貌地说道:“五哥,听说贵派寻龙点穴需要好马,我特地准备了几匹上好的滇马,你过来挑挑?” 滇马也叫矮脚马。 这种马的速度不快,以脚力见长,适应高山大川长久赶路,当年因为活跃在茶马古道而名声大噪。 卞五一听有好滇马,顿时来劲了,立马跟着夏禧出去挑。 人已经全部到齐。 待卞五挑好了马,众人吃过早饭,夏禧招呼大家抓紧上山。 进入大巴山。 我才发现人类的渺小。 浩瀚无垠的丛林。 瞬间将我们一行十多人给吞噬。 前期我们按照夏禧提供的坐标往前走。 大目的地是大巴山与摩天岭之间的大峡谷。 半天之后。 我们已经进入了大巴山的无人区。 里面的蚊虫、蛇非常之多。 不过蛮姑提前弄了一种绿色的药膏,让大家涂在身上,这些蛇虫见到我们,似乎受不了味道,纷纷惊悸绕道而走。 卞五常在山上厮混,对蛮姑提供的药膏非常好奇,问她是用什么原料做成的。 蛮姑回答:“老虎粪和草药。” 我寻思动物的嗅觉比较灵敏,大概率是闻到了药膏,以为是来了老虎,害怕跑了。 蛮姑的枪法非常准。 她有事没事就往前面开一枪。 好几次我们以为她打着玩。 但猎枪声响之后。 我们跑过去一看。 松鼠、野兔、红鹞子…… 蛮姑总是傻呵呵的笑,把这些动物送给我们,让我们烤来吃。 夏禧告诉我,蛮姑家里挺穷的,因为老头子常年卧病在床,要钱治病,她又没别的技能,平时就是靠打猎养活自己和老爷子,但因为脑子不大好使,卖野味也常被人骗,导致一直没钱给老爷子治病,这次他付了一大笔钱,将她老爷子送到医院,还雇了一位保姆照顾,让蛮姑跟着我们进山。 我说道:“在这方面,你还像个人。” 夏禧:“……” 卞五有马,但他却一路不骑,一路牵着,理由是不能把马当成畜牲使唤,否则到时踏勘风水,无法走马阴阳。 咱也不大懂。 前两天一路无事。 可到了第三天晚上出事了。 众人正准备扎营休息。 蛮姑突然脸色变了,冲我们大喊道:“上树,快上树!” 我好像也听到了无比古怪的声音。 众人不明所以。 但蛮姑的样子非常紧张,手不断地向我们挥舞。 夏禧大喝道:“全体上树!” 我们快速往树上爬。 蛮姑立马整个人趴了下来,耳朵贴在地上,似乎正在倾听某种声音。 这一下。 我们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因为远处突然传来的是大型野兽的嚎叫声。 “昂、昂、昂……” 这叫声似狼非狼、似虎非虎、似熊非熊,显得混沌不堪,但很明显,它们就在我们附近!而且还不只一头,好像还是一群! 我心中顿时无比紧张起来。 在这大巴山的原始森林里面,如果碰到一只野兽还好,但若碰到了一群豺狼虎豹集体攻击,蛮姑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斗的过,大家只有等死的份。 实际上。 在森林里面行走,能碰到大型野兽完全是概率问题。 如果碰到一群。 那只能证明出门踩了屎,倒霉催! 韦驮身体比较肥胖,爬树爬了几米,但听到了这群野兽的叫声之后,吓得从树上摔了下来,他哆哆嗦嗦再想爬树,可手脚发软,已经爬不上去了。 这货脸色蜡白,开始去骑那匹矮脚马。 矮脚马却非常奇怪。 本来遇见这种大型野兽群,动物往往要比人敏感,它应该暴躁不堪或者吓得跪地才对,但它却像一点事都没有似的,晃脑晃尾的,显得非常悠闲。 卞五见韦驮爬他的马,勃然大怒,吹了一下口哨。 马立马撒腿蹬了韦驮一脚。 韦驮痛得呲牙咧嘴,骂骂咧咧的。 无奈之下。 他只得爬到了旁边一个乱石堆,躲在石头缝里打摆子。 蛮姑一边无比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生火。 火堆开始劈里啪啦地响动。 她往火堆里面丢一种黑色的丸子。 药丸子烧起来之后,散发出无比浓烈的味道,非常刺鼻,熏得人几乎要作呕。 这玩意儿肯定是专门用来驱散野兽的。 我们所有人都在祈祷它能发挥作用。 万幸的是。 蛮姑在烧了这些丸子之后,那野兽的叫声突然停了,好像它们已经离开了我们。 蛮姑转头对我们说:“在树上待着!” 尔后。 她拎起了猎枪,拿着手电筒往前面去了。 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一个个像猴子一样坐在树杈子上,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之后。 蛮姑回来了,笑嘻嘻冲我们招手:“下来下来!” 夏禧问道:“它们走了吗?” 蛮姑咬着手指,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 到底是走了还是没走? 我问道:“蛮姑,你告诉我们现在安不安全?” 蛮姑回道:“安全。” 得到这个回答。 我们全都放心了。 众人从树上下来。 我感觉很不大放心,对夏禧说道:“我建议绕路换一个露营地。” 夏禧表示赞同,让大家别再搭帐篷了,抹黑换地。 才走了十几分钟。 前面草丛突然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 “昂、昂、昂……” 野兽的叫唤之声再次传来! ------------ 第五百七十三章 打鼓 这次没待蛮姑招呼。 众人立马像猴一样窜上了树。 包括蛮姑自己。 她竟然也爬上了树,手中拿着猎枪,瞄准着前方树林悉悉索索的响动之处。 韦驮这个胖子抱着树干,一手掰着树杈子,脸色一片蜡白,颤声说:“蛮姑,你快点火烧药丸啊……” 蛮姑回道:“没……烧没了……” 我们差点晕过去。 她刚才竟然一点备用的丸子都没留,全部给烧完了! 所有人在树上大气都不敢出,纷纷拿出了匕首、铳等家伙什,静待最危险的时刻来临。 野兽的叫声越来越响。 树林里悉悉索索的动静越来越大。 …… 让我们无比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前方草丛里并没有出现预料当中的野兽。 而是来了一大批蟾蜍。 足足有上百个! 这批蟾蜍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好像古代列队的勇士一般,集体起跳,而且,它们没有一个发出声音,就那么安静地往前跳着。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了不对劲。 它们行进的目的,是往前方一个沼泽地跳。 而刚才那恐怖的野兽叫声,也正是从沼泽地传来。 来到了沼泽地旁边。 这群蟾蜍便不再跳了,全部都停了下来,开始冲着沼泽地的一个高处咕咕直叫唤,就好像在朝拜着什么。 一瞬间。 万蛙齐鸣。 甚至盖过了刚才野兽的鸣叫之声。 月光非常稀疏。 这一幕场景无比诡异。 现在可以明确一点是。 那野兽显然并不是陆地上的大型动物,而应该就藏在沼泽地里,而且它好像还能召唤这些蟾蜍。 大家都转头看向了一直不说话的陆刀。 毫无疑问。 他们都以为出现了灵异事件。 陆刀说道:“没有邪事儿!” 这事不处理。 大家都无法安心休息。 我一咬牙,从树上跳了下来,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探照灯,对夏禧说道:“我去前面看看!” 夏禧也从树上跳了下来:“爷们!我陪你!”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越往前走。 蛙叫声越震耳欲聋。 待我们靠近一看,顿时傻了眼。 三只古怪的动物,外形像蟾蜍,眼睛一半蓝一半黑,身上布满了麻点,嘴巴部位长满了一圈突刺,在沼泽地正中间的一块石头上,仰头对月亮发出“昂、昂、昂”的叫声,而那群蟾蜍也跟着回应。 这是蛤蟆成精了? 我和夏禧面面相觑。 不过。 眼前的情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我们招呼他们过来。 众人过来之后,均诧异不已。 其中一位下属突然指着沼泽中间的古怪动物,惊恐地说道:“这这这……” 夏禧说道:“这什么这!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那位下属说道:“夏哥,我是在滇省大山里面长大的,这东西在我们老家叫‘鬼打鼓’,是下面的东西,它只要对着月亮叫,相当于古时候朝廷大官出街喊回避,证明下面的东西要过路了,必须赶紧关门闭户!” 夏禧:“……” 陆刀冷哼了一声:“不够我一刀!” 不管他们信不信。 我反正是不信。 夏禧说道:“看起来倒是挺邪门儿的,先别扎营了,继续走!” 大家赶紧离开。 再往前走了几个小时。 众人停下来休息。 旁边又是一块沼泽地。 另外几只古怪的玩意儿又在沼泽地中间叫唤,旁边又围着一群蛤蟆,像是正在开会一样。 不过。 我们已经不再害怕了。 因为它们根本没任何攻击性。 甚至。 有人开始揶揄刚才说“鬼打鼓”的那位下属,说走了这么远,怎么没见到下面的人来巡游,莫非是怕了我们。 那位下属脸色不好,闷不吭声。 大家都比较累。 夏禧招呼大家先歇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说道:“下雨了!” 一人开始摸脸。 我们都没感觉到下雨,转头望向他。 他将手凑到眼前一看,顿时尖叫起来:“血!” 这么一说。 我们纷纷站了起来。 几盏探照灯往树上照。 一照之下。 头皮顿时麻了。 树梢上面竟然挂着一具尸体! 夏禧脸色变了:“来两个人,把尸体搬下来!” 两位下属开始上树,费劲巴拉把尸体从树梢给搬了下来。 人死了不久。 浑身没法看。 像是被什么利爪直接给挠死,看来临死之前非常痛苦。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像竹节一样,食指和中指齐平,显然是一位盗墓者。 可盗墓者没死在墓地,怎么突然死在了树上? 夏禧沉着脸说道:“全体戒备!这是海爷的人!” 此话一出。 那些下属开站成一群戒备。 我们几人在四周查看起来。 可四周没有任何脚印,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见到有盗洞的入口…… 这证明海爷的人并没有来过这里。 尸体好像凭空出现在树梢一般。 完全不像是人力所为。 我问夏禧:“你没有看错吧?” 夏禧回道:“没有错!” 之前那位下属颤声说道:“夏哥,我说得没错啊,这人不可能凭空到树上去,一定是碰到下面巡游的了……” 夏禧勃然大怒,踹了他一脚:“闭嘴!有没有这东西,陆先生还没你懂?” 这话已经半带询问了。 陆刀闻言,双手依然抱着那把古怪的刀,无比冷淡地说道:“没有邪事儿!” 我有些放心不下,将匕首塞在了腰间,嘴里叼着探照灯,开始重新上树查看。 到了树稍。 我将探照灯从嘴里拿出来。 往四周照去。 探照灯一晃而过。 但我心中却猛然一激灵。 因为我好像照到了树梢深处一对深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强压着心中的紧张。 猛然将探照灯回转。 往前一照。 还没看清楚样子。 耳听一声凄厉的叫声。 一个庞然大物突然向我奔袭而来。 ------------ 第五百七十四章 像什么样子 我顿时心中大惊。 猛然摔灯脱手,往前狠砸。 那玩意儿陡然遇袭,躲避不及,一头撞到了我旁边的树枝。 “咔嚓”一下。 树枝竟然被硬生生撞断。 而我的手刚好掰着这杆树枝,一下脱手,整个人从树上摔下。 摔得七荤八素。 还没待反应过来。 鼻子腥风扑鼻。 那玩意儿如战机一样俯冲,朝我袭来。 我就地一滚。 耳听“砰”一声响动。 蛮姑开猎枪了。 我惊悸无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转眼瞅见。 一只头若猫大,颈部长满白毛,浑身斑点羽毛,恶臭无比的猛禽,正在地上不断地扑腾、挣扎。 就在它扑向我的地方。 有一块石头。 但现在石头已经破碎了。 难以想象。 如果刚才那一撞,撞在我的身上,现在会是什么结果。 它的爪子上还有血迹。 显然这血迹并不是我的。 而是刚才那具尸首的。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位盗墓贼挂在树梢上了。 以这猛禽爪子的力度,完全可以将整个人抓起来,挂在树梢上。 我心中骇然。 见过抓鸡的鹰,但这种可以抓人致死的猛禽,当真是第一次见。 夏禧问蛮姑:“这是什么东西?!” 蛮姑咬着手指头,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说道:“必须赶紧走!” 众人均感到了强烈的威胁,开始快速往前走。 可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沼泽地上的蛤蟆突然开始疯狂大叫起来,似乎情绪躁动不已。 这一叫。 我们明显感受到四周的树在刷刷刷疯狂响动。 我大喊一声:“快跑!” 话音刚落。 一只猛禽从空中疾速冲下,双目腥红,爪子如果利刃,猛地抓起了一位下属,扑棱着翅膀就往空中拉。 “砰、砰、砰!” 周围人手中的鸟铳声响了。 这只猛禽拉着人升到了几米高,受到鸟铳攻击,将他给丢了下来。 可事情还没完。 五六只猛禽又朝我们飞来。 我手中短刀一亮,猛然刺中一只冲向我的猛禽,耳朵“嘎”一声惨叫,它倒地。但身后却阴风扑鼻,“刺啦”一下,后背被另外一只猛禽给抓了一下,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整个人差点疼窒息。 我只得反手一刀削了过去。 很明显削中了身后这只猛禽的爪子。 它疼得放开了我。 抬眼一看。 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十几只猛禽在我们身边不断盘旋、攻击,耳边哀嚎声不断传来,其中有人的胳膊已经被猛禽的爪子给撕断了,血肉模糊,在地上打滚。 夏禧一边抵抗,一边怒喊:“聚拢!退后!” 众人此刻鸟铳已经完全没用了,大家的脸色无比惊恐,将鸟铳当成了烧火棍,不断地赶。 唯独陆刀非常厉害。 胸前那把古怪无比的剑已经拔了出来,剑花飞舞,斩落了几只猛禽,身上全是恶臭无比的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蛮姑嘴里大叫着。 她开始点火把。 火把一亮。 这些猛禽有些害怕,攻击的势头弱了一点。 我大叫道:“全部点起火把!” 大家纷纷拿出火把点着。 但在点火的过程中,又有几人身上被猛禽硬生生扯下来大块皮肉,疼得倒在地上。 火把终于点着了。 我们不断地挥舞着。 这些猛禽怕火,不敢攻击了,二十来只猛禽开始吱嘎嘎叫着,围着我们头顶、身边不断地盘旋。 我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 一群人像完全丧失了制空权的兵士,仅仅用着火把挥舞,不断地抵御着攻击。 这群猛禽非常聪明。 它们目光腥红,像是见到了羔羊的饥饿豺狼,围而不攻,似乎不将我们弄死不罢休。 情况非常糟糕了。 因为我们手中的火把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耳边蛤蟆的叫声再次鼓噪起来。 这群猛禽听到了蛤蟆叫声,似乎听到了军令,纷纷抖动着翅膀,向我们凶狠无比再次袭来。 由于这次我们的阵型比较好。 而且大家同时出手反击。 这一波攻击没造成太大的伤害,反而伤了几只猛禽。 可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拜月蛤蟆的大声鼓噪,树梢异动纷纷,另外一批饥饿的猛禽已然赶到。 所有人都惊呆了。 已经有人吓得开始打摆子。 “杀蛤蟆王!” 我和夏禧异口同声地叫道。 夏禧说道:“陆刀,你掩护我们!” 话音刚落。 夏禧率先冲了出去。 我也冲了出去。 陆刀带着剑随后冲出。 五六只猛禽冲我们攻来。 我和陆刀一人跑夏禧的一侧,开始掩护夏禧。 夏禧一边疯奔,一边将绳子拴在自己腰上,手中拿着匕首。 他像一位冲刺跳的参赛选手,整个人往沼泽地上奋不顾身一跃。 我来不及看他到底有没有杀到沼泽地中间的蛤蟆王。 因为所有的猛禽已经冲我和陆刀扑来了。 万幸的是。 卞五大叫:“掩护他们!” 那些下属的斗志在一瞬间被击发,呼啸着拿火把冲了过来。 这是决战时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杀蛤蟆王有用,但夏禧同样想到了这一点,证明我们都觉得那玩意儿无比怪异,大概率这些猛禽是它给招来的。 正当我觉得要被一只猛禽给抓飞的时候。 意外再次发生。 它们竟然异常惊恐,疯狂地吱叫着,开始撤退。 没一会儿。 这些猛禽竟然全飞走了。 夏禧在沼泽地中,满嘴是血,呸了一口,将一只蛤蟆王给吐了。 随即。 他哈哈大笑。 可帅不过三秒。 这货整个人开始下陷,双手挥舞,大急道:“快特么拉我啊!” 我们开始拉绳子。 将浑身是泥浆的夏禧给拖了上来。 简单清点了一下。 所有人都受了伤,其中,受重伤不能再走的有两人。 蛮姑开始给大家敷药。 问她这是什么药。 蛮姑依然咬着手指头:“没名字。” 这支队伍算是出师未捷了。 我虽然受了伤,但心中却有一些窃喜,寻思就这种状况,等下看夏禧怎么办。 最好是海爷和跛龙的两支队伍都遭到了重创。 全特么打道回府。 后来,对大巴山这两种古怪动物,我曾问过冯晚林到底是什么。 冯晚林听完之后非常惊讶,告诉我。 蛤蟆王属于哀牢髭蟾的一个变种。 猛禽是食人鹫。 这两种动物极为罕见,一般生存在大型的殉葬坑。 变种哀牢髭蟾对周遭动物的气息非常敏感,负责发出鸣叫,召唤食人鹫过来攻击动物,分而食之。对存在这两种玩意儿的地方,方圆几十公里,几乎不见动物存在。 由于变种哀牢髭蟾对食人鹫相当于实物的发现者,食人鹫对其天然崇敬,它一旦死了,食人鹫会觉得恐惧而逃,这属于生物进化的效果。 难怪夏禧那位下属说这玩意儿是下面来的使者。 清点完现场之后。 夏禧阴沉着脸。 我说道:“要不……咱们改天再来?” 夏禧气得不行,将手中鸟铳狠狠摔在地上:“我让你叫冯晚林,你偏不!你看这队伍都像什么鬼样子了?!” ------------ 第五百七十五章 观沙望水 我没吭声。 冯晚林确实牛逼。 可我还犯不着让她跟着我涉险、当人质。 夏禧检查了一下那两位重伤之人的伤口。 他们确实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 跟着我们反而会成为队伍的大累赘。 夏禧派了两个人,给他们留了水和食物,让他们带着重伤的两人返回。 本来他带的这支队伍一共有十二个人,加上陆刀、蛮姑、韦驮,还有我和卞五,现在一下就损失四人,从十七位变成了十三位。 夏禧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蛮姑带路,我们尽快赶到大峡谷!” 蛮姑扛着猎枪,在前面带路。 她带路的办法比较奇特。 时不时在地上挖一个坑,然后倒点水进去,看水流的方向。 卞五见我神情非常好奇,向我解释道:“大峡谷地势比较低,水往低处走,她看水流就是根据流向来判断地势走向。这其实与我们下墓的原理差不多,发丘天官有一个办法,叫做‘望雨观沙’。” “他们在勘探出墓地的大概位置之后,专门挑下雨天,人站在高处,看水从山包往哪边分,一般大墓的风水会讲究四水归堂。四边的雨水汇聚在墓地的地门堂面前,常年累月,地门堂面前会形成广阔的一片积沙地。” “尔后,他们站在积沙地的正中间,对着封土堆再牵一条线,一直牵到山坡顶,然后从山顶开始下铲,正常的情况之下,都能打到墓室主棺椁,可以避免周遭的机关。” 夏禧闻言,对卞五竖起了大拇指:“五哥专业!不仅自己门派的办法精通,对别人的手段也了然于胸。” 卞五回道:“小伎俩而已。” 夏禧身边两位盗墓的下属,一开始对卞五领头来寻墓,颇有不服,神情一直不屑,但此刻也冷不住多看了卞五几眼。 跋涉了两天之后。 夏禧拿着罗盘开始测方位,测完方位,又拿出定位仪确定大家现在准确的位置,弄完这些之后,他转头问蛮姑:“我这边显示离摩天岭只有八十来公里了,我们大概还需要多少天能到达?” 蛮姑满脸不解地瞅着夏禧。 夏禧挠了挠头,说道:“就是离上次你去大峡谷见到水怪的地方,还要走多久?” 蛮姑这一下算是明白了,她咬着指头想了一想,比划出来两根手指:“两天。” 八十多公里,如果是平地,走路有一天时间也差不多。 训练有素的兵士急行军有的会达两百多公里。 但这可是大巴山,崇山峻岭、山路崎岖,望山跑死马,对蛮姑两天就能到大峡谷的答案,我持怀疑态度。 此时正好来到一处溪水边。 旁边的鹅软石比较平整。 利于生火做饭和搭帐篷。 夏禧点了点头:“好!今晚大家在此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加快行进速度!” 晚饭大家吃的是风干牛肉和速食面,外加水果罐头。 不得不说。 夏禧这次在物资保障上还算比较丰盛。 不过,卞五告诉我,其实在大山上行进,与在沙漠戈壁行进完全不一样,大山里到处是动植物食材,水也充足,他平时进山,主要带齐三样东西,火种、盐巴和辣椒。 队伍每天晚上都有人守夜。 今晚轮到了陆刀。 一路行进,大家都感到非常疲倦,早早进帐篷休息了。 可睡到了后半夜。 我突然被一阵尖叫和哭声给惊醒。 拉开帐篷一看。 发现尖叫和哭声从蛮姑住的帐篷传过来。 夏禧等人也被吵醒了。 我们快速走到她的帐篷边,发现帐篷的拉链是半开着的,蛮姑在帐篷里面,竟然没穿衣服,哭得稀里哗啦。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拿被子蒙在她的身上。 夏禧皱眉道:“蛮姑,怎么回事?!” 蛮姑一个劲地哭,神情显得极为伤心,也不回答。 我安慰道:“蛮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先讲出来,让大夏给你作主。” 蛮姑抽泣着回道:“有人脱我的衣服……” 这话一出。 所有人都懵逼了。 队伍之中竟然有人还会对蛮姑动心思? 我皱眉问道:“你看清谁了吗?” 蛮姑哭着摇头:“没看清……就是有人在脱我的衣服……呜呜……” 夏禧闻言,转头冷冷地盯着那些下属。 那些下属见状,一个个开始举手发誓。 “夏哥,不是我,我是有媳妇儿的人!” “我没媳妇儿也不可能对蛮姑动歪心思啊!” “卧槽!你们看着我干嘛,老子对天发誓,要这事是我干的让我这辈子动不了女人!” “……” 夏禧喝止道:“够了!” 尔后。 他将目光转向了我,询问我的意见。 我反问道:“陆刀呢?” 众人这才发现陆刀不见了。 四处找了一会儿。 帐篷边上没见人影。 夏禧招呼大家开始往外围找。 找了好一会儿。 有人在溪水边高喊道:“夏哥,陆师傅在这儿!” 我们赶紧跑到了溪水边。 却发现陆刀浑身赤膊,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子,右侧额头还有一个大肿块,像是被石头给砸了,那柄黑色古怪的剑丢在一旁。 好像已经破案了。 陆刀的身手我们都见过。 他在不拿剑的情况之下,这些人当中,估计除了我能搞定他,几乎没人可以搞定他。现在他剑丢弃在一旁,浑身上下只穿一条裤衩,额头上还受了伤,以他的身手,被其他人袭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除非是他自己摔的。 估计是被蛮姑发现之后,慌不择路自己跑的时候摔跤了。 我和夏禧对视了一眼。 夏禧显然和我想到一处去了。说道:“把他给弄醒!” 旁边人开始去弄陆刀。 半晌之后。 总算把他给弄醒了。 陆刀醒来之后,捂住脖子晃动,满脸懵逼:“我怎么会在这里……” 夏禧脸沉若深潭。 “陆师傅!蛮姑身上一丝不挂,说有人半夜脱她衣服,你现在只穿一条裤衩,是不是需要向我们解释一下?” 陆刀闻言,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 ------------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世分阴阳 夏禧冷冷地说道:“我花了二十万雇你来,你应该有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重了。 我太了解夏禧了。 这货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其实内心是非常果决之人,在公海对付古瑞德以及在关帝庙对付老司理,他为了达到目的,下手之狠,让人惊讶。 如今目的地还没到。 却接二连三出事。 这是对他带队的极端鄙视与侮辱。 他一定会采取措施。 否则。 威信、军心将全部崩塌。 接下来不仅无法迎接即将到来的夏墓,更无法跟海爷的队伍对抗。 陆刀终于反应过来了,反问道:“你不会以为我对蛮姑不轨吧?!” 夏禧回道:“不敢!我目前没有证据!” 陆刀神情无语:“我之前在守夜,突然见到一个黑影,便拎着剑追了过去,可追到河边,那黑影竟然不见了,我正无比纳闷,结果脑袋突然被石头砸了一下……然后你们就来了。” 众人闻言,皆不信。 夏禧问道:“你的意思,有人在袭击了你之后,故意脱了你衣服嫁祸你?” 陆刀反问道:“要不然呢?” 夏禧闭上了眼睛:“大家开始互证吧!” 所谓互证。 因为这次帐篷不大够,除了蛮姑,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两人一个帐篷,夏禧也不例外,我则和卞五住一个帐篷。 所有人开始信誓旦旦证明自己和同帐篷的人没有离开。 唯独陆刀。 他由于守夜。 没人给他作证明。 陆刀脸涨成了猪肝色,脸部肌肉不断地颤抖。 忽然之间! 他拿起了剑,“哐啷”一下抽了出来,竟然一刀割掉自己的裤衩! 陆刀大吼道:“还要我证明吗?!” 夏禧瞅了一眼,神情顿时有一点尴尬,回道:“对不起!陆师傅,让你受委屈了,这次价钱再加二万!” 陆刀冷哼一声,收起剑,大踏步走回了帐篷。 江湖人士。 就是豪爽! 这种屎盆子。 谁都不想扣自己头上。 尤其是对名誉极为看重的江湖中人。 陆刀以这种方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夏禧环视着大家,冷冷说道:“若我发现刚才有人在作假证,你们都知道后果!” 众人皆散了。 夏禧则把我给拉住。 “苏子,你帮我分析一下,不是陆刀,会是谁?” “不知道!” “别介啊!这样下去我没法服众,接下来队伍还怎么带?” “你给蛮姑加一点钱吧,虽然她没受到伤害,但毕竟人家还没嫁人。” “……” 此事以给蛮姑加了二万报酬暂时告一段落。 躺在帐篷里。 我问卞五,陆刀到底是什么情况。 卞五说道:“世分阴阳,人分男女。但有一种人属于净体,净体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天生不男不女,一种是后天导致的,练功或者太监,陆刀明显属于后一种。” “按照某些道家理论,净体之人,据说因为身上没阴阳两气,身体比较纯净,可以见到脏东西,生前能够通灵,死后不纳五行轮回。” “因此以前的人去做太监,叫做净身。港市拍僵尸电影,一般道具喜欢用清朝的官服,其实这不对。正确的做法应该用太监服,因为太监死后不纳五行轮回,容易变成僵尸。但那些导演为了图省事,统一用清朝的官服来代替。” 我:“……” 翌日。 继续行进。 晚上扎营之前。 夏禧再次撂狠话强调了一下纪律。 可睡到了半夜。 又出事了。 外面突然嘈杂一片。 原来有五六个人的衣服全不见了,一个个浑身赤条条的。 这一下彻底炸锅了。 有人猜测是碰到海爷的队伍了,故意在捉弄我们。 有人说是不是碰到脏东西了。 陆刀依旧脸色冷酷:“没有邪事儿!” 我看到陆刀这货身上的衣服、裤腿,特意绑了好几根绳子。 没有邪事儿他提前预防干嘛? 我们在四周寻摸了一圈。 由于白天行进大家一直沿着小溪边走,旁边都是鹅软石,也看不出任何脚印。 夏禧的头都大了。 这种大山深处半夜集体被脱衣。 不仅诡异。 而且显得屈辱。 我问他们,被人脱衣服之前有什么情况没有? 他们回答,鼻子好像闻到了一股香味,像是某种树木的味道,然后晕晕乎乎的,睁不开眼睛。 我看了一下表。 时间刚到凌晨两点。 必须采取点措施。 不然我的衣服可能也要被脱了。 “周围撒上石灰粉!统一熄火!所有人开始装睡!” 立马有人去撒石灰粉。 大家按我的要求开始熄火装睡。 一直到了凌晨四点左右。 帐篷外突然有人开始大声呵斥:“哪里跑?!” 一瞬间。 所有马灯都亮了起来。 夏禧正带人往西北方向狂追。 我也撒丫子追了过去。 路上看了一下石灰粉。 竟然有无比凌乱的小孩子脚印。 追到前面一看。 发现两个身高如同十二三岁小孩的家伙,浑身长满了白毛,嘴角獠牙暴凸,双目无比腥红,脸颊下面两条长长的泪痕,手脚非常之长,像猴又像人,它们正披着从我们这里偷来的衣服,撒丫子往前狂奔。 这两个家伙的速度非常之快。 我们已经快赶不上了。 夏禧命令:“打!” “砰、砰、砰”。 鸟铳声响起。 两个家伙听到鸟铳一响,竟然同时吓得蹲在地上,拿衣服蒙着头,不敢动了,嘴里吱吱地直叫。 叫声非常像人的哭声。 在那一瞬间。 我脑子有点懵逼。 待反应过来之后。 心中大呼糟糕。 而正在此时。 一位下属已经提前拍马赶到。 他对着其中一位吓得瑟瑟发抖的家伙就准备开铳。 我大急道:“别打!” 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声铳响。 那下属已经将一个家伙当场击杀。 忽然之间! 另一位本来吓得瑟瑟发抖的白毛怪物开始暴走了,它见同伴死后,嘴里发出无比凄厉一声尖叫,呜呜大哭,身躯快若闪电,白影一晃,立马扑到了那位下属面前,张嘴就扯下了他的一条胳膊。 那下属当场晕厥,鲜血直流。 如此恐怖的攻击力,让周围下属全大惊失色。 纷纷开始对着它开铳。 那家伙无比仇恨地嘶着獠牙,身躯非常灵活,左闪右躲,身上虽然也中了标,但尚不致命,开始疯狂地往丛林里逃,简直快若疾风,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我脑袋阵阵发麻,大喊道:“马上转移!快走!” ------------ 第五百七十七章 山中疯木匠 夏禧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还想去检查一下那被打死怪物的尸体。 我无语道:“死到临头还好奇个屁!快走啊!” 夏禧见我脸色非常不好,招呼人带着伤员,大家快速离开。 我几乎是带奔的。 回到了扎营地。 迅速打包好东西。 往前走去。 夏禧赶过来问道:“苏子,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回道:“让韦驮解释!” 韦驮说道:“苏先生说得对,这是木客,它们的报复心理非常强,我们必须赶紧走!” 夏禧皱眉问道:“木客?!” 我刚才之所以发愣。 就是因为见到它脸颊下面两条长长的泪痕,听到了它发出无比凄厉的哭声。 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九儿姐以前曾买过一件清宫木雕搭花梳妆架,模样非常漂亮,她非常喜欢,但其中有一条支撑腿缺失了。 她带我去找一位老木匠修复,要求必须要用同样材质的东西。 老木匠看了之后,皱眉说这种材质是大庾岭的老黄花梨木,已经非常罕见了,不过他手中幸好有一根老的,提出修复价钱要十万块。 九儿姐让他说道一下,为什么会这么贵。 老木匠拿出了一张照片,里面拍摄的东西似人非人、似猴非猴,身躯如十二三岁小孩大小,坐在地上,正用锋利的石片削木头,最典型地就是脸颊上有两条长长的泪痕。 他开始摇头晃脑地念道:“平乐萦山多曲竹,有木客形似小儿,歌哭、行坐、衣服不异于人,而能隐形。山居崖宿,至精巧,时出市易作器,人亦无别。就人换借,此皆有信义,言语亦可解,精器木理也。” 我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木匠向我们解释,这玩意儿叫做木客,比山魈的智商更高,比赣巨人还要勇猛凶残,属于群居动物,叫声像人哭,说它山中的小野人也不为过,平时最大的爱好就三个,砍木头、喝酒和扮人吓唬人,号称“山中疯木匠”。 更关键是。 它的智商奇高,不仅会做木工,还懂得与人交易。 这根老黄花梨木头,就是因为老木匠经常上山,一来二去,木客也熟悉了他。 他有一次见到一位木客在用锋利的石片削黄花梨木头,便拿着一壶酒放在了地上,指了指它手中的木头,转身离开。 第二天,酒没了。 地上丢了一根黄花梨木头。 我当时大为惊奇,问它们怎么还懂得像人一样做生意。 老木匠说,年轻人,你不要觉得这东西好玩,山中疯木匠毕竟是带灵气的畜牲,一旦被人给得罪,它们会立即群起而攻之。以他们的力量,可以一掌拍碎人的头颅,一脚踹翻一根碗口粗壮的树,一位木客其实相当于五六位武装壮汉的战力,一旦它们复仇,便会不惧生死,不死不休。 九儿姐听完之后,果断付钱。 后来我专门去查过资料。 有一个说法比较有意思。 说是秦始皇并吞八荒之后,开始大兴土木修建阿房宫。他将原来鲁省六国十万降兵派往南方伐木(主要位置在赣南的三百山一带)。秦政苛酷残暴,一旦兵士稍有懈怠,常被虐杀,山中瘴气横生,降兵死伤无数。 不少降兵不堪其辱,为了活命,只能偷偷朝着最幽深最荒芜的深山逃去。 为避免被秦兵逮到,他们从此躲在蛇虫毒蟑遍布的深山苟活,告诫后人千万不可出去。后来,这批人受到毒虫猛蟹的攻击,身上中了毒,活下来的人开始变异,长利爪、善腾跃、发獠牙,成了一种非人非猴的怪物。 他们见到自己古怪的样子,伤心的天天哭,哭成了脸颊深深的泪痕。 直至最后。 他们什么都忘记了,唯独没有忘记一项技能:伐木。 当然,这个关于木客来源的传说,大概率是后人杜撰。 可山中类人精怪木客却是古来有之。 苏坡先生曾在山上见过在月亮下哭的木客。 诗人听了它们的哭声,竟然觉得像诗歌一样动听,曾写下了一句诗:“谁向空山弄明月,山中木客解吟诗”。 总之一句话。 这玩意儿就是智商奇高,性情凶残的山野精怪。 韦驮是专门搞机关的。 所以他能看出来刚才那就是木客。 之前众人说鼻子闻到了古怪木头的味道,就是木客身上携带的特殊味道,它们懂得用一种迷木香,用来迷晕人。而它脱人的衣服,其实本来没什么恶意,单纯就是为了好玩吓唬人。 可刚才我们竟然把人家给打死了。 一定会遭到它们的疯狂报复。 这也是我着急让大家快走的原因。 韦驮解释完之后。 夏禧说道:“咱们没那么倒霉催吧!” 陆刀说道:“什么木客?不够我一刀!” 一行人疯狂往前面跑去。 可人要倒霉。 喝凉水都要塞牙缝。 奔逃了大概半小时左右。 四周突然哭声振天响。 听起来悲悚万分。 周边的树林呼啦啦响动。 几十只山中木疯子开始向我们包围。 根本来不及反应! 它们行进的速度太快了,简直匪夷所思。 一下将我们这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给围住了。 夏禧脸色大变:“全部靠拢!上家伙!” 所有人迅疾靠拢。 众人手中端着猎枪,集体对着外面,但没人敢再主动开枪。 它们先是冲着我们呲牙,尔后,又开始跺脚。 紧接着。 这群山中木疯子开始疯狂砸树。 “咔嚓嚓”的响动声传来。 周遭那些碗口粗壮的树被它们全给砸断。 这简直是逆天的战力! 就它们表现出来的速度和力量,我们手中的武器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韦驮颤声说道:“完了完了,它们正在示威发泄……等发泄完了就要攻击……” 果然! 它们砸了一会儿树,又开始对着我们大哭。 在哭的过程中。 有几位小伐木疯子情绪非常暴躁,抡起地上的鹅卵石就朝我们队伍砸来。 这不是人砸石头的力度。 竟然就是疯狂炮弹输出! 我们不断地后退。 但几位已经被砸得蜷缩在地上。 陆刀脸色无比阴冷,大声喝道:“顶不住我一刀!” 话音刚落。 这货像旋风一般冲了出去! ------------ 第五百七十八章 阴差阳错 我早预感到这货会惹事。 就在他要奔出去的当口。 我突然抬脚踹了他一脚。 这货猝不及防,嘴里“哎呦”一声惨呼,倒在了地上,他的神情极为恼怒,转头喝问道:“你干嘛?!” 我懒得搭理他。 转头问夏禧等人:“身上有酒吗?” 一位专门负责保障后勤的下属闻言,立马拿了一瓶酒出来。 蓝色瓶子的二锅头。 现在也没任何办法。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立马敲开酒瓶子,将酒全洒在了地上。 霎时间。 酒香四溢。 山中木疯子闻到了酒香,一个个全瞪大了眼睛,鼻子开始一抽一抽,神情显得无比讶异。 最关键是。 它们竟然好像忘记哭了! 我顿时心中大喜! 畜牲毕竟是畜牲! 它们的智商再高也还是畜牲! 我大声喝道:“全部酒拿来!” 那位下属将所有的酒,一共七瓶,全部递了过来。 我开始像打保龄球一样,将瓶子放在了地上,慢慢地向它们滚动。 滚动到它们的脚边。 一开始它们的神情带着迟疑。 但最先我所砸碎的酒瓶溢发出来的酒香味实在太浓郁了。 它们忍了一会儿。 最终受不了了。 有两位看起来老一点的山中木疯子,各捡起了一瓶地上的酒。 它们在叽叽咕咕互相叫嚷着。 不知道它们在讲什么。 但很显然是它们之间一种比较独特的交流方式。 其中一位山中木疯子,竟然用自己的獠牙,朝酒瓶子磕了一下,玻璃顿时破裂,它一仰头,咕咚咚了喝了大半瓶。 这货的酒量一般。 而且发劲很快。 喝完之后。 它嘴里发出“嘟噜噜”的声音,竟然开始摇头晃脑,呲着嘴,脚步蹒跚。 另外一位见状,欣喜异常,也开始喝起来。 忽然之间! 所有的山中木疯子开始抢那些酒。 它们一个个叽叽咕咕的,抢得面红耳赤,竟然开始互相殴打起来。 夏禧见状,大喜过望,转头说道:“拿衣服来!” 有下属开始将五颜六色的衣服拿了出来。 夏禧指挥着人,将衣服裹着石头,开始向四周抛去,抛的四处都是衣服。 这些木客见了衣服,开始像奔雷一般,蜂拥四散,纷纷去抢衣服。 为了抢衣服和酒。 它们互相之间竟然打得面红耳赤,压根没空理会我们。 中间露出了好大一片空档。 机不可失! 我对众人说道:“双手上举,慢慢通过,不许攻击它们!” “如果遇见威胁,丢衣服或者食物!” 讲完之后。 我强忍着心中的紧张,开始带头双手上举,从中间那片空档通过。 其他人也学着我的样子,依次通过。 待全部人都出了包围圈。 我说道:“丢下一部分食物和衣服,跑!” 后面的下属开始呼啦啦地往四处丢食物和衣服。 我带头开始狂奔。 这次逃跑简直是玩老命了。 所有人闷不吭声,一个劲地瞎跑,完全不管方向。 跑一会儿歇一会儿。 三个小时之后。 我们已经累得双眼翻白,实在是受不了了,眼瞅木客追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大家全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我大为感叹。 在给人做局的时候,成不成好歹心中有一个概率计算。 可给山中木疯子做局,成不成全特么靠天意! 有些读者对山中木疯子三大爱好中的伐木和逗人玩可以理解,但想不通它们怎么会喜欢喝酒,认为动物世界又没有酒,它们是怎么爱上这玩意儿的。 其实动物世界不仅有酒。 而且还是奇珍美酒。 有一种酒叫做猴儿酒。 秋天的时候,山中硕果累累。 为了避免在寒冷的冬天没有食物吃,很多猴子会将水果搬到树洞里储存起来。没有吃的水果在树洞里面藏着,随着温度的升高而不断发酵,会自然形成酒浆,这种酒就叫猴儿酒。 猴子闻到酒香,会弄来吃,常喝得酩酊大醉。 当然,有时猴子们会忘记当时藏水果的树洞,里面的酒浆常年累月没有人碰,会形成老酒。以前大山里面懂行的猎人,会通过蛛丝马迹,寻找到树洞里面的老猴儿酒,拿到山外进行交易,价值千金,比什么茅台、五粮液还要贵上数十倍。 连猴子都会酿酒。 就别说木客这种智商奇高的畜牲。 众人休息了好一会儿。 终于缓过劲来了。 我耳朵好像听到了轰隆隆的水声。 站起身,循着水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一看之下。 心中直呼好家伙。 一道天堑一般的大峡谷映入眼帘。 奔腾呼啸的河水,正咆哮着往远处奔去,声音若打雷一般,轰炸着众人的耳朵。 越是靠近峡谷。 我们之间讲话已经要靠喊了。 我对夏禧说道:“赶紧定位!我们是不是到达目的地了?!” 夏禧闻言,拿出了罗盘和定位仪器。 拨弄了半晌。 这货神情欣喜异常,对我说道:“到了!就是这里!” 我们之前预计还有一天的路程。 可没想到,被山中木疯子恐吓了之后,一路不管方向撒丫子狂奔,竟然阴差阳错闯出来一条近路,来到了大巴山与摩天岭之间的大峡谷位置! 夏禧转头向蛮姑再次确认,问她上次遇见水怪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蛮姑忙不迭地点头:“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夏禧立马作了安排。 之前被木客弄断胳膊的下属,让他在附近找地方藏起来,派一个人照顾他,留下了一点食物和水。 其他十一位,赶紧下峡谷。 我向卞五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卞五暗中回了个“OK”的手势。 因为夏禧只知道当时出土带字夏朝青铜片墓地的大体范围在大峡谷附近,但具体在哪里,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全靠卞五带着另外两位土夫子进行实地踏勘。 我给卞五示意的意思是,让他带着队伍在山上玩丢手绢游戏,采取疲敌战术,晃荡十天半个月,即便发现了真墓地,也不带大家进去。 只要折腾够了。 这队伍我就不信不散。 夏禧雷厉风行,让大家快速清点了一下装备。 尔后。 他说道:“胜败在此一举,全打起精神来,下峡谷!” ------------ 第五百七十九章 九龙孕水 天空中太阳很好。 峡谷奔腾的河流被日光一晒,映出了七彩糜虹。 这是一副非常漂亮的场景。 峡谷高度很高,足足七八十米。 我们在山顶上打了不死钉,套上了几条绳索,确认绳子扎实之后。 夏禧开始指挥。 卞五那匹滇马最先被绑着放下去。 那马瞅见如此高度,最初显得焦躁不安,不断地原地打圈圈。 卞五吆喝了几句,然后喂了它一点马粮,滇马立即安静下来,任由人绑着,开始慢慢地向下。 它下去之后。 众人确认安全无误,开始一个个套着绳索往下滑。 这些都是久经考验的江湖人士,无论身手和胆识都非常不错,下滑的过程非常顺利。 可轮到第六个人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那人先大喊了一句:“有毒蜂……哎呦!” 他竟然松开了一只手。 可自己的头颅突然被毒蜂蜇了一下。 这货下意识反应,伸手去拍毒蜂,结果顿时堕入了川流不息的河流中,连惨叫都来不及,整个人便被冲走。 眼前这一幕给后面的人心理造成极大的震撼。 但所有人都没任何办法。 根本救不了他。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河流冲走。 夏禧瞅着峡谷发了一会儿呆。 半晌之后。 他对后面的人说道:“大家听好了!宁被蛰死,坚决不松手!” 夏禧先行顺着绳子下去了。 接下来是我和卞五。 在下滑的过程中,果然有几只拇指大的蜜蜂来盯我们,可无论怎么痛和麻,我强忍着没有吭声,咬牙忍疼往下滑。 一会儿之后。 众人均到了峡谷边沿。 抬眼看去。 所有人不是脸肿就是身子肿。 全是背毒蜂盯的。 蛮姑赶紧给我们涂药。 药清清凉凉的,有一股臭豆腐的味道,但效果很好,毒素没有扩散,我们被盯咬之处开始缓慢消肿。 蛮姑指着河说道:“那人……太可怜……这种蜂在丛林里很多,盯的时候疼,可不会毒死人,但他却死了。” 说什么都没有用。 现在队伍只剩下十人。 除了夏禧雇佣过来陆刀、蛮姑、韦驮,真正属于相柳的人包括夏禧也只有五人,其中两位还是身手一般的盗墓贼。 也就是说。 夏禧可以用来要挟我的人。 只剩下三人。 我和卞五完全可以对付了。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起义。 夏禧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和卞五从互相眼神中均看到了希望。 夏禧显然知道形势无比严峻,沉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现在倒是一点也不急。 偷偷给卞五发信息。 告诉他探勘的时间从原定的十天,立马缩减到一天。 一天时间到。 直接撂挑子说找不到。 夏禧如果要整幺蛾子,不要客气,动手干他们。 卞五回应收到。 峡谷里面是奔腾不息的河流,旁边全是大块长满青苔的大青石,我们沿着大青石一直往前面走去。 耳朵边河水的轰隆声非常剧烈。 我感觉耳膜都快要震破了。 互相之间的交流只能用手势。 卞五用手势告诉众人,河流里面不可能有墓地,必须沿着河流往前走,直到峡谷河流出现剧烈的走向变化,才能依据风水理论,对夏墓进行探勘。 现在卞五是老大。 所有人只能听他的。 在青石板走了大概半天左右。 河流突然急转弯。 转弯之后水流态势陡变,呈“U”字半包围型。 从一条大溪,开始垂直往下,形成了一道诺大的瀑布。 我们只能再次起不死钉,沿着瀑布旁边往下。 到了积水潭边。 发现积水潭水流分成了若干条小溪,水声销声匿迹,流逝缓慢,蜿蜒流淌,溪水里面肉眼可见虾、鱼,在无比自在地游来游去。 离我们起义还有半天时间! 卞五对夏禧说道:“风水地势发生了改变,我现在必须走马!” 夏禧回道:“有劳五哥了!” 卞五带上了工具,骑上了滇西矮脚马,嘴里吆喝一声,马撒丫子沿着一条小溪边往前奔跑。 夏禧对手下两位盗墓的家伙说道:“你们也探勘一下地势,帮帮五哥!” 帮是不可能的。 这两位来的目的,就是以自己的专业来验证卞五的探勘结果,省得被卞五欺骗。 那两位盗墓者立马背着工具开始行动。 三人都很快消失在我们眼前。 我坐在青石板上抽烟。 到了傍晚时分。 最先回来的是卞五。 夏禧见状,欣喜异常,立马起身问道:“五哥,情况怎么样?” 卞五说道:“已经有点眉目了,等我晚上确认一下,再向你汇报。” 此话讲得模棱两可。 到底有结果还是没结果。 等于完全没说。 夏禧想继续问,但话到嘴边,忍住了。 卞五休息了一会儿,说想大便,先去解决一下内急。 半个小时还没回来。 我说去找一下他。 夏禧意味深长地瞅了我一眼,没提反对意见。 我在树丛中找见了躺在地上休息的卞五。 卞五低声对我说道:“苏兄,夏墓我已经找出来了!” 我瞪大眼睛。 卞五见我神情不解,问道:“你觉得刚才‘U’字型的河流像什么?” 我回道:“像‘U’字。” 卞五闻言,非常无语,说道:“像母亲的怀抱啊!” 我:“……” 卞五继续问道:“积水潭下面的小溪流一共有几条?” 我挠了挠头。 这玩意儿我还真的没认真看。 卞五说道:“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吧!一共有几条溪水,每一条的形状都不同。之前的‘U’字型像母亲的怀抱,九条不同形状的溪水像九条龙。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所以它们的形状变化不一。” “对照风水地脉情况,我怀疑是九龙孕水局,骑马探勘了对面那座山,发现整个山势像一位母亲张开双手抱着九个胎儿。马在一处山顶停下来之后,我用了洛阳铲直接挖泥,结果你猜怎么着,直接挖出了青白泥!” 我问道:“代表什么?” 卞五回道:“商周战国之前的墓,基本都是青白泥!唐宋墓用糯米泥浇灌较多,明清墓地用生石灰,到了民国往后,大墓泥里面都会混杂水泥!” “我判断,那山里面确实有夏墓,而且埋葬的是一位女性。夏朝已经是父姓王权了,但如此大规格的女性墓,带有强烈的母系社会特点。如果咱们真的进墓去挖掘,结果可能推翻我们对夏朝的历史定论!” (今日有急事,只能一更,大家晚上别等。) ------------ 第五百八十章 以我的身手 我听完卞五的解释。 竟然…… 内心有一点小激动。 如果不是因为相柳在打这个夏墓的主意。 我还真的很想和卞五进去看看。 这种感觉。 就像一位汽车迷见到了梦想中的神车,忍不住想去驾驶一下,着实心痒难耐。 但我告诫自己。 现在面对的是相柳,必须克制自己内心的那股冲动,否则我可就成了罪人。 卞五解释完,用手当头枕,躺在草地上,满脸痛苦,嘴里喃喃地说道:“真的太难受了,我想进去看看,可惜又不能进……我必须要缓一缓,不然心脏受不了。” 这货之前一直躲在丛林里。 其实是在调适自己的难以压制的掘墓冲动。 我想了一想,问道:“老五,夏禧那两位下属后来跟过来了,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卞五回道:“屁!我骑着马呢,他们跟不上我!这座夏墓,他们要是能判断出来位置,我就把屎吃了,乘热!” 我问道:“为什么?” 卞五解释道:“这两个货有几把刷子,但我看他们的手段,好像属于北方的,具体啥派系倒是没看出来,但北方派系与我们南方派系的主要区别在于,我们比较擅长风水地脉寻龙点穴,他们比较适合打盗洞进墓摸金。” “天下风水出赣州!我虽然是盗墓的,但走马阴阳秉承了赣省杨公风水,可以毫不夸张地讲,我在风水上的造诣,超出很多风水师,这九龙孕水局绝对错不了!” 这点我倒是信。 前面曾说过,走马阴阳本来就是一个风水派系,风水师受人委托堪舆定穴,往往骑上一匹高头大马,马走到哪个山头,不愿意走了,此处便为吉穴。后来这个风水派系,在晚清年间动荡期没饭可吃,其中一支发展为盗墓流派。 看来夏墓就在卞五确定的“U”字型河湾对面那座大山包。 我再问道:“他们有没有在你身上安装定位和窃听?” 来之前我确认过了。 我身上没有。 但不知道夏禧有没有给卞五动手脚。 卞五笑道:“我职业摸人家东西的,以我的身手,谁有这本事放这玩意儿在我身上?” 我点了点头。 两人返回了营地。 夏禧派出去的两位盗墓者还没回来,见我们从丛林返回,他问道:“两人一起拉屎会更香一些?” 我回道:“没什么感觉,要不你去闻闻看?” 夏禧脸上肌肉直抽搐。 一会儿之后。 两位盗墓者回来了。 夏禧到边上找他们问话。 问完话。 夏禧脸色比较凝重。 显然如卞五所料,那两位北方派的家伙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夏禧走过来问道:“五哥,你刚才说要晚上再确认一下,是不是晚上就能出结果?” 卞五罢了罢手:“晚上只是确认一下我白天的猜测,至于能不能出结果,我不敢打包票。也许晚上就可以,也许明天,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 夏禧非常无语,但眼下一切全都要仰仗卞五,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回道:“辛苦五哥!” 到了晚上。 其他人无事。 全在营地休息。 卞五牵着马再次出动。 夏禧依然让两位北派盗墓者去帮卞五。 卞五也没理他们,骑上马飞快地走了。 一个小时不到。 卞五脸上全都是伤,回来了。 马却没回来。 夏禧一见,顿时急了,问道:“五哥,出什么事了?” 卞五满脸沮丧,回道:“刚才一不小心,山摔落山涧了。” “我找了好久,连马的尸体都没找到。” “夏兄弟,你也知道我属于走马阴阳派的,没有马等于人没了眼睛,根本发现不了墓穴位置。接下来的寻找墓地的任务,你不能再依靠我,要仰仗你手下两位北派的同仁。” 夏禧瞪大了眼睛:“……” 卞五说道:“要不我赔你马钱吧!” 讲完之后。 卞五就在自己身上掏钱。 此时。 两位北派盗墓者也回来了。 夏禧没再搭理卞五,走过去向他们问话。 卞五对着他背影说道:“你可千万别怪我啊,马该赔多少我都愿出!” 我见到两位北派的同志在向夏禧汇报着什么,均脸色无奈地摇头。 再转眼瞅见卞五在悠然自得清理脸上伤口的样子,心中窃喜。 以卞五的身手。 根本不可能骑马的时候将马弄落山涧,自己还折腾出伤,必然是这货直接撂挑子,想什么办法将马给搞掉了。 后来我曾问过卞五,是不是他偷偷将马给杀了。 卞五回道:“马是我兄弟,我不可能杀马,想了一点办法让马跑进大巴山深山了。” 眼下已经是这种情况了。 我直接回帐篷里休息。 可晚上睡到半夜。 我突然觉得,以夏禧的性格,他应该预感到了危机,不会任由我们在他面前耍心眼,一定会有反制的措施。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可一时半会儿。 我又想不出他还有什么手段。 再次问了一下睡在旁边呼噜打得震天响的卞五。 “老五,你确定没有被人跟踪成功?” 卞五含糊不清地回道:“不可能……以我的身手……” 翌日一大早。 我们起床之后。 见到夏禧跟两位北派盗墓者正在画图。 他见到我们从帐篷出来,赶紧将图给收了。 夏禧一脸轻松:“早啊!苏子,你和五哥都辛苦了,今天没任务,好好休息。” 我:“……” 两位北派盗墓者又拎着工具上山了。 到了下午时分。 我见到两位北派盗墓者早早地回来了。 夏禧带着他们进了帐篷,又好像在画图。 我突然有一些担心了,低声问卞五:“会不会他们已经看出了九龙孕水局?” 卞五摸了摸胡子:“风水局我讲起来简单,但没有几十年浸淫,根本看不出来!” “还是那句话,以我的身手……” 我打断了卞五,低声说道:“今晚三件事,第一,你把夏禧白天画的那张图偷过来!第二,抓紧时间打包东西,等你偷完图之后,我们立即离开队伍。第三,离开之前,一把火将食物和盗墓工具给烧了!” 卞五回道:“好!” 到了晚上十二点。 眼见众人都睡着了。 我们已经提前打包好了东西。 我吩咐卞五赶紧去偷图,千万别露陷。 卞五无比自信地回道:“以我的身手,不可能露陷!” 他去了。 可十几分钟之后就回来了。 手中没图。 脸色非常不好。 ------------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不容小觑 我问道:“图呢?!” 卞五回道:“没偷来。” 我问道:“不是以你的身手没问题么,怎么一脸菜色?!” 卞五回道:“确实没问题!但我看了那图,觉得没必要偷了!” 我问道:“为啥?” 卞五挠了几下头:“因为那是九龙孕水局的风水地势图!他们能画出一张,一定能画出十张!” 我顿时惊了:“你说啥玩意儿?!” 卞五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啊!不仅有九龙孕水局风水地势图,还有我那天探勘的行走的路线图,一点也没有偏差!我估摸着,以他们的本事,不可能看出夏墓的风水,他们一定是根据我之前探勘期间停留的路线,进行反推出来的,这种反推会容易非常多!” 我简直无语了:“你骑马,他们走路,而且一上山就把他们甩掉了。以你的轻功,他们不可能跟踪你成功,你又反复确认身上没有安装定位和窃听仪器,他们是怎么……” 话讲到这里。 我突然顿住了。 因为我发现之前我们忽略了一个细节。 足以致命。 那就是。 我们只考虑了人。 但没考虑马! 那匹滇马是夏禧提供的。 他确实没有本事在卞五身上安装仪器,但完全可以在马的身上安装。 卞五探勘全靠马,马身上如果有仪器,路线图完全可以绘就出来,而根据路线图反推出九龙孕水风水局的位置,那两位北派盗墓者风水基础一般,但完全可以做到! 我把自己的推断解释给卞五听。 卞五听完,彻底傻了眼。 半晌之后。 卞五说道:“要不我们赶紧将他们食物和工具毁了,直接走人?!” 我摇了摇头:“没用!你今天把马赶走了,骗他们是摔死,如果他们在马身上安了仪器,一定知道我们在耍心眼,以夏禧的头脑,绝对有防备,我们不仅烧不了工具,肯定也走不了。” 话讲到了这里。 我拉开帐篷看了一下。 借着月色。 我发现他们的帐篷虽然没有开灯,但从帐篷排布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帐篷巧妙地将我们帐篷包围在中间,而且,我隐约还看到,每一顶帐篷中间都在往外凸起,看起来像棍子在顶着帐篷,其实那些全是猎枪。 他们并没有真睡! 卞五说道:“那这事情非常糟糕了!” “我们走马阴阳擅长确定墓穴的位置,北派擅长对墓地进行打盗洞摸金。现在墓地的位置已经大体确定,等于排除了他们最大的困难,进入了他们所擅长的领域,估计明天他们就会开始实施进墓计划!” 现在不能走了。 必须留下来。 想方设法阻止他们成功进入夏墓。 否则。 后果不堪设想。 我说道:“不走了!先休息,明天当作无任何事发生,按我的授意行事!” 当晚我辗转反侧一晚上。 夏禧不容小觑。 而且,我心中还有一点隐忧,因为来这里的是两支队伍,可除了在丛林里见到了海爷队伍中一位被食人鹫弄死的盗墓贼尸体,迄今还没见到海爷队伍的影子,不知道他们现在进展情况怎么样。 如果他们那批人已经进入了夏墓。 将是最为糟糕的一种局面。 我们将要应付两批人。 现在多少有点庆幸临走之前多疑了一下。 尚留了一线机会。 翌日醒来。 夏禧笑容满面:“苏子、五哥,昨晚睡得可还好?” 我回道:“心中无事天地宽,睡挺香的!” 夏禧说道:“我可没睡好,到现在还有一些激动。” 我问道:“看来是有大收获?” 夏禧回道:“确实!五哥那匹马摔死之后,我两位下属知耻而后勇、奋发图强,已经圈定了夏墓的位置。据说这是一个九龙孕水局,设计无比巧妙,简直夺天地之造化,古人智慧让人叹为观止。今天我们准备进墓!” 我惊讶地说道:“真的假的?据说北派并不擅长风水,你两位下属那么牛逼吗,可千万别搞错了!” 夏禧回道:“错不了!” 紧接着。 他看了一看手表,沉声对大家说道:“十五分钟之内,吃完早饭,收拾好工具,七点四十,准时出发!” 众人按照夏禧的命令,加快了行动的速度。 十五分钟一到。 夏禧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出发!” 在两位盗墓贼的带领之下。 一行人绕过了小溪,沿着之前卞五踏勘的路线进发。 经过一天的跋涉。 下午五点。 终于来到了夏墓所在地的大山包。 我虽然不懂风水,但站在远处看这大山包,左边青龙昂首,右侧白虎低垂,前有峡谷流觞聚财源,后靠耸如云端的摩天岭靠王权,整个山包像天地之间一座气势非凡的大宫殿,静谧而威严地注视着我们这群冒犯者。 夏禧命令两位北派下属上山定位,其他人在山下待命。 我问道:“需要卞五去帮忙吗?” 夏禧回道:“五哥能帮忙,自然最好不过!” 卞五说道:“行!我也来学习一下同行的手艺。” 卞五跟着他们上了山。 夏禧给他们下达的任务是,明天日头上山之前,必须确定好下墓的位置。 我抽着烟,瞅着在天空余晖映照之下的夏墓,无端感受到了一场萧杀。 当晚十一点。 我换了一套便于行动的衣服,带好了匕首、猎枪、高光手电。 悄悄地往营地看了一眼。 不管今晚夏禧有没防备。 我必须杀出去,上山干掉那两位北派的家伙! 昨天卞五已经告诉了我夏墓封土堆的大概范围,认为两位盗墓者确定下墓位置一定会在那个区域活动,今天他提前跟了过去,除了死跟他们位置,另一个任务是在树上给我做了好了记号。 这是我做掉两位北派的仰仗。 等下我出去之时,即便被他们发现,由于两位盗墓贼没留上山记号,夏禧等人暂时并不知道上山的具体路线,我将打一个时间差,在他们追赶我过来之前,先行做掉两位盗墓者。 尔后。 再埋伏起来,待夏禧等人赶上来之后,乘乱突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夏禧搞定,彻底废了这支队伍的行动力。 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计划。 但在实力不均等,又被严密监视的情况之下,却是比较稳妥的方案。 在营地直接硬抗打斗。 虽可能有机会,但并无绝对把握。 因为那些高手除了之前对付了一下秃鹫和山中木疯子,到目前为止还没真正展示武力值。 我拉开了帐篷拉链,准备上山。 可人还没有出帐篷。 卞五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了。 之前为了联系方便。 夏禧特地给我们备了一款改装过的波导手机,不仅待机超长,而且在大山里一直都有若有若无的一小格信号。 “出事了……死人了……别来……” 卞五在电话那头断断续续地说道。 声音很小,带有风声和剧烈的喘息声,好像卞五还在逃命。 我喂了几句。 糟糕的是。 信号突然中断了。 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卞五说死人了,让我别去。 肯定出问题了。 我担心卞五出事。 可眼下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断地安慰自己,以卞五的轻身功夫,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可心中却越来越急躁。 忽然之间! 外面灯突然全亮了。 耳听夏禧高声喊道:“出事了!全体紧急集合,火速上山!” ------------ 第五百八十二章 铁甲将 我拉开帐篷一看。 只见山顶上正在不断向天空打出蓝色的焰火。 夏禧见到那些焰火,神情无比凝重,转头冲大家喝道:“动作都特么快点!” 这些焰火显然是两位北派盗墓贼与夏禧之间约定好的紧急情况信号。 焰火很快就停了。 众人也顾不得再收拾帐篷里的东西,只带了必备的进墓工具和武器,开始往山上冲。 我非常担心卞五。 也跟着他们往山上冲。 二十来分钟之后。 众人跑到了山腰。 见一个人衣衫褴褛地从山上奔下来。 正是卞五! 我心中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卞五身上有深深的挠痕,上面还泛着血迹,全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神情非常惊惧而恐慌。 老五作为出类拔萃的盗墓人才,生平不知道下过多少大墓,趟过多少名山大川,历经风险,但像这种表情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夏禧急问道:“五哥,出什么事了?!” 卞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想说什么话,但由于太急,一下呛到了,开始剧烈地咳嗽。 我赶紧给了他一瓶水。 卞五喝了几口,方才缓过劲来:“死人了!墓洞口有铁甲将守护,完全不惧武器和刀剑,神力惊人……” 墓洞口的铁甲将?! 夏禧神情无比焦急:“五哥,来不及了,咱们边走边说!” 卞五转头瞅着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 现在这种状况。 如果我们直接撂挑子,夏禧急着去墓地,根本奈何不了我们。 我们要不要折返回墓。 卞五在寻求我的决定。 我说道:“边走边说!” 之所以要返回。 一来卞五是走马阴阳派,信鬼神,他口中说什么守墓的铁甲将,我压根不信。二来从刚才讲出的情况来判断,两位北派盗墓贼已经找到了墓口,若我们直接走了,墓口的怪事处理完毕,夏禧即将成功进墓,这不是我想见到的。 卞五一边疾走一边向我们解释。 两位北派盗墓贼到了目的地之后,使出了拿手绝活踏勘入墓口,仅仅几个小时,他们已经寻到最佳下墓位置,定位钉打了下去,才几十铲子就已经通到了甬道,这让几人非常惊奇。 众人下去一看。 原来不是他们的掘洞技术多厉害。 而是旁边已经有一个盗洞口,几乎与北派盗墓贼下土的地方相连,一挖之下,两个盗洞口突然贯穿,直接通到了甬道。 他们查看了一下盗洞的土质。 得出了结论。 之前的那个盗洞口离现在时间不超过几个月。 很明显就是相柳最先派出的那一支几乎全军覆没的盗墓队伍所挖出来的。 有前人趟出来的路。 几人都是老江湖,压根不惧,开始进甬道进行踏勘。 可前进了几百米。 他们却突然见到前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正站立在远处看着他们。 几人心中顿时一咯噔。 因为他们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海爷的人。 站立了好一会儿。 对方也不动。 寻思了半晌。 他们决定先别起冲突,开始按照旧江湖规矩打“添材灯”。 添材灯是盗墓行当的老规矩,灯亮三下,灭掉之后,再亮八下,前三后八。 盗墓叫做支锅炒菜,墓地里碰到同行厨子,主动表示愿意一起合作,添一把柴火,加快让锅里的菜熟,同时,“添柴”与“添财”同音,“三”表示“升棺”,“八”表示“发财”,属于非常礼貌的做法。 可添财灯还没打完。 对方突然动了。 这是非人类性质的动。 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还没他们反应过来。 一道黑影已经到了他们面前,探手一爪,竟然击穿了站最前面打灯盗墓贼的胸口,他当场被穿胸而亡。 另一位盗墓贼和卞五大惊,双方同时向对方打出了猎枪。 但那玩意儿只是身躯晃了两晃,压根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冲他们再次袭来。 两人顿时惊呆了。 同时使出了绝活。 北派盗墓贼用的是“三甲火”。 穿山甲、犰狳、鳄鱼三种动物的甲壳熬成膏,添在灯油之内,再烧辟邪符,烘干制成火折子,一擦就亮,驱散一切邪祟。 卞五用的是“五黑穿魂弩”。 驽头锋利,铁质,打造淬炼的时候驽头专门放在黑狗、黑公鸡、黑盔犀鸟、黑八剑鲤、黑叠蛾虫混合而成的鲜血里,反复浸淫淬炼九九八十一次,据说一弩可击穿阴魂。 他们这是觉得遇见了脏东西。 可两样东西使出来,压根没任何作用。 那玩意儿一掌将三甲火给拍掉,余力还扫断了盗墓贼的一条胳膊。 卞五的五黑穿魂弩射过去,不仅没击穿对方,反而“哐”一声像击打在了铜墙铁壁上,反弹到了甬道壁上。 两人都懵了。 这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了。 撒丫子往外跑。 那玩意儿追了上来。 卞五使出了玩命的轻身功夫,率先奔出了甬道。 盗墓贼随后也出来了。 他打出了紧急求救蓝色焰火。 卞五耳听到剧烈的惨呼声,随即便没了动静,他压根不敢回头看,疯了一样往山下跑。 我听完之后,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头皮阵阵发麻。 夏禧问道:“看清楚那东西的样子了吗?” 卞五回道:“里面黑灯瞎火的,形势又紧急,压根看不清楚,只闻到了尸臭的味道!” 还是那句话。 我根本不信鬼神之说,转头问夏禧:“会不会是海爷的人先进了墓,在里面装神弄鬼?” 夏禧眉头紧皱:“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可他们身上用了什么装备,战力这么牛逼?!” 我仔细想了一下。 好像确实没任何现代化的装备有这么强的战力。 如果有,装备在部队,不得横扫世界? 难道会是像木客一样另外一种恐怖生物? 完全不敢想像! 韦驮一边跑一边瑟瑟发斗:“夏老板……能不能把剩余的钱结算了,一半也行,接下来的活儿我可能干不了。” 夏禧闻言,拔出了匕首,对着旁边树枝桠一挥手。 枝桠断裂。 算是对韦驮的回答。 ------------ 第五百八十三章 十二护圣金刚木牌 韦驮见状,吓得全身直哆嗦,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这货在本次行进过程中。 几乎完全处于打酱油的状态。 本事到底如何。 也许要等到真正开机关才知道。 蛮姑依旧是那副傻憨憨的神情,压根感觉不到她在害怕。 唯独陆刀,此刻竟然满脸兴奋,像猫见了老鼠,冲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二十几分钟之后。 我们终于到了墓道口。 一个小门高的盗洞呈现在我们面前。 旁边是乱石堆。 乱石上一片血迹。 那位打焰火的盗墓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条胳膊已经没了,头颅流血,身躯蜷缩,这是被重力摔在石头上死亡的状态。 夏禧附下身子,先探了一下呼吸,再检查伤口。 我问夏禧:“大夏,相柳之前曾派过一支队伍进墓,他们比之你们,实力如何?” 夏禧回道:“二十来个人,全是一线人员,里面有各路高手,强太多了。” 我冷声说道:“如果你们还想活着回去,就别进这个墓!” 讲完之后。 我和卞五立即假装转身就走。 几位下属见状,瞬间拿着猎枪瞄准了我们。 卞五突然将脑袋往前一顶:“来,开!” 那人顿时懵了。 卞五替他扣动了一下扳机。 “吧嗒”一下。 猎枪空转。 卞五再将自己手中的猎枪对着甬道口开了一枪。 “砰”一声响。 乱泥四溅。 与此同时。 我已经将手中的猎枪对准了夏禧的脑袋。 整个反制行动与卞五配合的无比默契。 一气呵成! 那些下属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检查身上带的火药。 已经全部没了! 卞五手中拎着一个包,晃了一晃:“别找了,全都在我这儿!” 昨天晚上我曾吩咐卞五,逮住机会将他们身上有威胁的武器全部给弄掉。 卞五信誓旦旦地说,以他的身手,绝对没问题。 我有点不大相信。 而且,一直见他也没啥时间上的空档,所以没问他结果。 但刚才他突然向我悄悄示意,除了夏禧身上的武器,其他人身上的已经全部卸载成功。 至于他到底什么时候干的。 我也不大清楚。 反正一听到这话。 我决定直接摊牌了。 有人立即想过去抢东西。 我猛然将夏禧给拎起来,冷声喝道:“都特么别动!” 所有人不敢动了。 均满脸憋闷地看着我和卞五。 有人手在悄悄地摸匕首。 但匕首也没了。 卞五又说道:“别找了,全都在我这儿!” 讲完之后。 卞五又将盗墓用的爆破药包直接挂在了夏禧的脖子上,还牢牢打上了几圈死结,将他身上的武器全都给卸了。 这死结要解开。 至少也要一两分钟时间。 如此一来。 我们甚至都不需要靠近夏禧。 只要往他身上的药包来一枪就够了。 这一下。 他们全都被吓住了。 我说道:“抱头,背身,青蛙蹲!” 众人皆听话地转过身去。 抱头蹲下。 我对夏禧说道:“大夏,咱们这次也玩尽兴了,大家该回家吃饭了!” 夏禧双手高举。 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此刻内心的想法。 我初步打算是,不管这里是不是真的夏墓,但一座匪夷所思的古墓肯定存在。出去之后,为避免相柳再组织人前来,先找一个暗渠道迅速告知官方。 这种暗渠道太多了。 不少互相之间有仇恨的盗墓贼,见到对方正在支锅,直接用暗渠道来个举报,将对方送进去吃免费大餐。 我跟相柳完全没必要讲江湖事、江湖了的规矩。 怎么爽怎么来! 夏禧转身面对着我,突然咧嘴笑了。 “苏子,这次你们来,不仅解决了木客的巨大威胁,还找到了夏墓确切的位置。比我预计的时间快了十来天,你们已经起了巨大的作用。如果真想走,你们可以走,我保证不拦着你们。” 我无语了:“大夏,你确定自己脑子没进水?你脑门顶的是猎枪,不是火腿肠!挂你身上的药包,不是香囊!” 夏禧说道:“知道!你要弄死我实在太简单了,但你绝不会这么做。” 我问道:“你谜一般的自信,都是从哪儿来的?” 夏禧回道:“你不仅不会弄死我,还会和我合作,一起进墓。” 我:“……” 夏禧问道:“能让我拿一样东西吗?” 我也不怵,让他拿。 夏禧俯下了身,掰开了死去盗墓贼的另一只手,从里面捏出了一块沾满血迹的小檀木牌。 上面刻着一条九头身的蛇,怒目狞嘴,蛇身有虎斑一样的花纹,正在往外喷水,下面雕刻纹路像是汪洋大海。 夏禧问道:“认识这动物吗?” 我当然认识。 这是上古凶神相柳。 《大荒北经》载:“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 感兴趣的读者可自行百度。 省得说我水文。 夏禧又从自己身上摸出来一块一模一样的檀木牌。 “相柳组织内部的圣牌,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人才能佩戴,整个相柳组织共有十二块,号称相柳十二护圣金刚。我本来没有,但老司理死了之后,他身上的那块传给了我。尸体手中的这块,显然是他临死之前从攻击者身上给扯下来的。” “也就是说,攻击者是相柳十二护圣金刚之一。据我所了解,第一批来墓地的人,全属于一线人员,里面根本没有十二护圣金刚在。但现在突然出现了这块牌子,只能证明,攻击者是海爷那支队伍的人,他们在我们之前已经进入了墓地。” “海爷这支队伍的规格很高,里面有几位护圣金刚非常正常。我甚至怀疑,海爷已经亲自带队来了。现在我们摸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在墓地出事了,还是用了独特的防护攻击装备。想要弄清真相,只有进墓!所以,我猜测你了解这情况之后,一定会跟我们进去。” 我问道:“我怎么确定你说得真假?” 夏禧回道:“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冷冷地瞅着夏禧。 半晌之后。 我转头对卞五说道:“下墓!” 卞五闻言,脸色陡变。 ------------ 第五百八十四章 始终坚信 我见卞五神情害怕的样子,说道:“老五,你先回去吧。” 夏禧胁迫我来,除了想控制我取得神器,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下墓力量不够,提出了冯晚林、卞五、胡三秒三个人的大名单。我的力量,他想用来对付海爷队伍。冯晚林用来对付大巴山的豺狼猛兽、卞五用来找墓地、胡三秒用来开机关。 到如今。 大巴山已经被穿越。 墓地也已找到。 卞五的任务基本完成,最大价值已经发挥。 墓室里面主要是各种古怪机关。 这方面有韦驮。 不过。 不管卞五下不下去。 我肯定要下。 夏禧太懂人性,将我的心理拿捏的很死。 我来这里的目的,一是阻止他们将夏墓里面的东西弄去国外,二是如果能碰到海爷,能干死他最好不过。 现在夏禧对我说海爷的队伍已经下去了。 如果此话为真。 无论基于上述两个当中哪个目的,我都必须要下。 关键在于对夏禧话语真实性的考量。 我在不知道怎么抉择的时候,往往会采取后果倒推的办法。 不下去,假若海爷队伍真的在墓地,会不会后悔? 一辈子都会后悔! 既然会后悔。 倒不如试一把! 我不存在选择困难综合症。 卞五冲我翻了一翻白眼,回道:“说什么话!你要下,老五舍命陪君子!” 我见他态度无比坚决。 便不再劝。 夏禧见状,笑了。 “苏子,把武器都还给我们吧!” “现在咱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应该亲密无间合作对付海爷的队伍。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动你们一根寒毛!” 这点我信。 就像他刚才无比自信说我不会杀他一样。 敌人的朋友。 即便也是敌人。 但可以成为暂时的朋友。 更不要说我们之间关系有些复杂。 我说道:“你也要有本事动得了!老五,把东西还给他们!” 卞五将火药和匕首还给了他们,顺便解了夏禧身上的药包。 夏禧重新露出了吊儿郎当的表情,说道:“你说一路上跟我勾心斗角个什么劲,咱们这不又情深深雨蒙蒙了么?” 这可真不要脸。 我回道:“滚蛋!” 紧接着。 夏禧对身边下属厉声说道:“全都听明白了!下墓之后,没有相柳,只有海爷与龙哥,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我们的底线是,墓地里的东西,龙哥得不到,海爷也绝不能得到!” “如果我死了……一切听苏尘的指挥!” 前一句话好理解。 但后一句话。 让在场所有人发愣,包括我和卞五。 夏禧见他们全在发傻,喝问道:“都特么哑巴了?!” 他们齐声回道:“明白!” 夏禧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愿意跟着我的兄弟全折在海爷手下而已。” 众人整理好了装备,开始下墓。 墓地的盗洞口挖挺大。 开口之处明显用的旋风铲。 可见最先前来的一批人废了不少工夫。 这里普及一个知识。 洛阳铲主要用来踏勘泥土。 旋风铲、工兵铲才是挖土打盗洞的主要工具。 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盗洞口前进。 通过盗洞口之后。 来到了甬道。 甬道已经非常宽了,足够六七个人并排前行。 前一段甬道是泥土。 再往里面走则是青石。 青石有着非常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 这一点让我大为震撼。 要知道。 夏时期的工具并不先进,连铁器都没有,青铜器极少,而且,青铜器一般都是贵族拿来祭祀,平时的生产工具主要是石、骨、角、蚌等,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由于现在我和夏禧在某种程度上基于同一目的下墓,彼此之间的提防性急速下降,交流也开始变得正常起来。 夏禧摸了摸旁边的开凿痕迹,说道:“苏子,这确定是用原始工具弄出来的?会不会我们对夏朝的生产力有什么误解?” 我回道:“大概率是在天然洞的基础上进行简单加工,组织大量劳力,倒是可以做到。” 夏禧问道:“怎么判断这是天然洞?” 我回道:“一来,甬道顶和地面的加工痕迹很少。二来,这些加工痕迹不是一以贯之,呈间断状态。证明当时开凿甬道的工人只对一些影响主墓施工的凸出青石进行了断裂削平。” 夏禧点了点头:“那也挺牛逼!” 再前行了一段。 鼻尖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地上躺着个人。 那是和卞五进来的一位北派盗墓贼。 已经当胸穿孔。 这副场景,让人想起那个攻击者的力量,心中不禁骇然。 陆刀过去检查了一下,起身之后,略带兴奋地说道:“不是特殊装备的攻击者,确定有脏东西!” 夏禧说道:“请解释一下。” 陆刀拿了一小块像肉皮一样的东西,回道:“盗洞口那具尸体,我在他身上只闻到了淡淡的尸臭,是攻击者留下的气味,但无实证,还不敢确定攻击者就是脏东西。但这具尸体胸口遗留了腐肉,活人或者刚死之人的肉是带血的,但腐肉不带血,这明显就是攻击者身上的,那玩意儿已经死了几天了。” 好像无从辩驳。 法医鉴定死者,往往通过尸斑。 所谓尸斑,呈暗紫色,是因为人死之后血液循环停止,血全部会往尸体的低下处流,从而形成这种颜色,法医通过尸斑形成的部位,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的位置。 换一句话说。 尸体其他的地方血液没了,就会形成陆刀手中这样不带血的腐肉。 我有一些头皮发麻。 难道要颠覆我三观了? 听到这结论。 夏禧的神情反而变得轻松了一些。 因为如果对方是拥有特殊攻击装备的人。 那我们全体必死无疑。 但若是脏东西,这里还有专业人士陆刀。 夏禧对我说道:“苏子,我没骗你吧?几天之内死亡的人,只能是海爷队伍的人,十二护圣金刚之一。” 我不置可否。 因为九儿姐只教了我玩人。 没教我玩鬼。 不会玩的东西。 我始终坚信它不存在。 陆刀将手中那片皮肉丢了,冷哼一声:“不够我一刀!” ------------ 第五百八十五章 心乃君主之官 夏禧说道:“等下恐怕要辛苦陆师傅!” 尔后。 夏禧转头对众下属说道:“呈战斗队形前行!” 众人听令。 迅速按照三三制队形排列,后置一位断后者,整体呈菱形站位前行。 再往前行进了一段距离。 已经穿过了长长的甬道。 空间突然变得异常开阔。 里面人工开凿的痕迹几乎完全消失。 这印证了我之前的判断。 夏代并没有那么高超的生产力,有的仅仅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工,这个墓穴是天然形成的风水宝地。被他们看中之后,在原有地形基础上进行利用,形成了一座半人工半天然的九龙孕水风水大墓。 有人认为,风水其实始于《周易》。 而《周易》系周文王姬昌所作。 也就是说。 风水一说始于周朝。 夏朝早于周朝太久,根本没有风水一说,作者在扯犊子。 可姬昌的知识是谁传给他的呢? 外星人吗? 这里简单点一下迄今为止有实迹和文字记载的风水文化脉络。 上古伏羲八卦开启神秘文化。 距今六千多年的半坡村遗址择风避兽、近水向阳,有着最原始的风水局(比夏代还要早)。 殷商时期甲骨文出现了大量关于“卜宅”记录(商国君盘庚最能折腾,继位前迁都八次,继位后迁都五次,因为他觉得国都的风水不大好)。 建立周朝,周姬昌推演《周易》,创文王八卦(后天八卦),集神秘学大成。 秦始皇时,有专门掌管天象保福避祸、为皇家相宅择墓的官员赵康,还出现了望气者。 汉代风水大家如云,光武帝的古怪大墓迄今引来不少风水师的论战。 两晋时期郭璞《葬书》谓之墓葬风水学说之圣学。 唐风水文化达到顶峰,杨筠松(走马阴阳一脉的祖师爷)著《撼龙经》。 …… 对神秘文化。 就是一句话。 越久远古朴。 越神秘莫测。 我们一行人在这个巨大的开阔空间行进了半个小时左右。 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 整个空间并无他物,但在四周却发现了九条不同形状的甬道,头顶还有一个大豁口。 甬道口仍然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捏了一下周边的土。 竟然有些潮湿。 有湿气证明这些甬道有空气流通,与外面相连。 我们用探照灯去照上面的豁口。 发现距离比较远。 照不到上面是什么情况。 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成了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道难题。 众人的意见不一。 卞五盯着手中的罗盘,一直没吭声,瞅着大家在讨论,冷哼了一声。 夏禧察言观色厉害,立马说道:“五哥,我们都不专业,一切听你的建议。” 卞五回道:“要之前我们走了,你们也会像上一批人一样,在这里抓瞎几个月!” 夏禧说道:“那是!有五哥在,我们等于长了一对天眼!” 卞五指着九条形状不同的甬道,问道:“这九条甬道像什么?” 夏禧想了一想,回道:“地道!” 卞五满脸无语,解释道:“九龙孕水局,整个风水局像怀孕的母亲,大山前面九条溪水,甬道口有湿气,从罗盘方位来推测,这些甬道口应该与外面的九条溪水连通。这九条甬道,像小孩的九根脐带,正在汲取母亲体内的养分。” 我们全瞪大了眼睛。 被卞五如此超凡的判断力给惊着了。 夏禧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我们正处于母亲的肚子里面?” 卞五反问道:“要不然呢?” 夏禧:“……” 卞五继续说道:“《素问》有云:心乃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我判断,主棺椁的位置,肯定不在肚子里,而在心脏。而要通往心脏,我们只能从头顶的大豁口上去,钻肚脐带一辈子也找不到主墓!” 夏禧闻言,若有所思:“心乃君主之官……这不是中医理论么?” 卞五反问道:“中医又基于什么理论建立的?” 夏禧回道:“阴阳五行。” 卞五说道:“那不就结了!山医命相卜向来一脉相承,不懂行的人才会将它们割裂。” 对卞五的这套理论。 我深感服气。 夏禧说道:“大家想办法上豁口!” 众人开始从四周查看起来。 一看之下。 发现这个溶洞壁果然有的地方存在天然的褶皱,呈倾斜的小坡度,呈螺旋式前进上升,皱褶消失的地方,有不少可供攀爬的怪石,从形状来看,虽然曲里拐弯的,但好像真的能上到豁口。 我大为惊叹。 这种看似古朴简单的墓地设置。 没相当的文化还真盗不了。 众人没再说话。 开始从溶洞壁褶皱螺旋式往上。 遇见陡的地方,打上不死钉,供大家通过。 看起来距离不太高。 但螺旋式攀爬起来,足足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而且非常累。 到了豁口。 我们鱼贯攀爬上去。 上去一看。 大家都有一些发呆。 因为整个豁口呈斜向上姿态,还专门铺了青石阶梯。 更关键是。 我见到了豁口的尽头,好像有若隐若现的光亮传来。 往前走了几步。 我蹲下了身子。 捡起了地上一个物件。 烟头。 比较新鲜,没有腐烂,显然是几天前抽的。 夏禧的判断没错。 海爷的队伍确实已经进来了。 前方尽头的光亮是他们发出来的吗? 这几天他们又都在干什么? 我心中顿时有一些紧张。 夏禧接过烟头瞅了几眼:“红塔山1956……海爷对下属挺一般啊。” 旁边有人立马附和道:“那是!夏哥在钱上从来没差过我们,咱们都抽华子,要不然怎么都愿跟着夏哥!” 夏禧说道:“打起精神!继续前进!” 众人开始沿着石阶梯往上。 半个小时之后。 来到了一个巨大的休息平台,足足有几百平米宽。 地上竟然有不少垃圾。 火腿肠包装、泡面盒、易拉罐、塑料袋…… 此时。 陆刀突然鼻子一抽一抽,说道:“它来了!” ------------ 第五百八十六章 这是什么药 我鼻子灵敏。 其实也闻到了古怪的味道。 但对所谓尸臭的敏感度,显然没有陆刀这个职业人士强。 正想问他气味到底从哪儿发出。 陆刀突然眉毛一拧,嘴里一声爆喝,手中陡然捏出了一道符,猛然往后贴去。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一道符猛然贴住了身后一个身影。 身影一动不动。 我算是看清了它的样子。 身上的皮肉已经腐烂的不行,完全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它就那么在我们身后傻站着,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在陆刀贴出道符的同时。 众人脸色陡变。 卞五手中的五黑穿魂弩击出。 “砰、砰、砰!” 火花四溅。 众人手中的猎枪也全击打在了它的身上。 没任何反应。 它还是一动不动。 众人全傻眼了。 我大急道:“不硬扛!快上阶梯!” 大家像疯了一样上阶梯。 可陆刀脸上的表情却无限屈辱,“哐啷”一下拔出了剑:“不够我一刀!” 他整个人若旋风一般冲了过去,手中的剑泛着浓郁的黑光。 “一刀九曜顺行元徘徊,两刀华精茔明灵散开,三刀流盼……”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用剑。 剑花翩翩飞舞。 若空中黑色的蝴蝶。 快、准、狠! 那玩意儿身上的腐肉,若砍瓜切菜,被剑削的噗呲呲散落。 这是令人震撼的剑法! 几乎在陆刀念完咒语的同时。 那玩意儿身上的皮肉已经彻底全落地。 可它的骨架非常奇特。 不仅黝黑无比。 而且,比普通人的骨架显得粗壮了三四倍。 它动了! 整个人竟然像一俩坦克,呼啦啦朝着陆刀撞去。 陆刀还要使剑。 但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才眨眼间功夫。 它就将陆刀往石壁上挤压。 那种古法榨油一般的撞压! 我甚至听到了陆刀骨头碎裂的声音! 陆刀嘴里往外狂喷血,眼睛暴凸,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救人!” 我和夏禧同时大喊道。 不管怎么说。 这毕竟是队友。 再者。 这玩意儿如果不消灭。 我们肯定面临团灭。 所有人都认识到了这一点,开始疯狂冲了下去。 猎枪已经不能打了。 因为这是火药猎枪,击中目标之后,靠火药散开从而对敌方造成致命的伤害。 我们这距离打过去,一定会打死陆刀。 匕首、枪托、绳索…… 全往那东西身上不断招呼。 我无比凶狠的一个鞭腿猛击,感觉脚像踢在了钢板上,对方纹丝不动,而我却震得脚发麻。手中匕首向这玩意儿脖子捅去,“哐当”一声,竟然像插在了铁甲上。 完全没有作用! 万幸的是。 登山牛筋绳索起了作用。 在众人齐力的强拉之下。 这玩意儿终于被拉开了。 身躯离开了陆刀。 可陆刀已经不动了。 他倒在地上,滚了几滚,从大平台滚到了阶梯,身躯几个弹落,硬生生掉了下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但那玩意儿还在不断地晃动身躯挣扎。 此时我们根本不敢放绳索。 因为一放。 它必然攻击我们。 我们肯定将跟陆刀一个下场。 一场惊天的角力开始了! 绳子四面八方将它给死死绑住,像蜘蛛网,它在里面不断地蠕动、挣扎。 可古怪的是。 它却一直没发出任何声音。 “绳子要断裂了!” 夏禧大惊道。 断了也没办法。 现在所有人都腾不出手来。 我感受到了无比浓郁的死亡气息,正在向我们逼近。 原来我一直不信有这等邪事。 可现在的场面怎么解释?! 我听到有人在哭。 转眼一看。 发现蛮姑脸色煞白,身躯瑟瑟发抖,正躲在角落里,呜呜哭泣。 包裹里还有绳子! 现在能拖一秒是一秒! 唯一能延迟我们死亡的人是蛮姑! “蛮姑!快拿绳子绑它!” 我冲她大喊道。 蛮姑一边哭着,一边神情恐惧地摇头。 “蛮姑!你不绑它,我让医院给你老爷子停药!” 夏禧愤怒地大吼道。 此话起了作用。 蛮姑闻言,先看了我们一眼,尔后一咬牙,猛擦眼泪,抬手拎起了一个罐子,嘴里大喊:“我砸死你!” 她拿着罐子朝那玩意儿的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罐子碎裂。 里面全是蛮姑用来防野兽的土药膏。 两根绳子“嘣”地一下断裂了。 完犊子! 她是一个傻子。 我们让她拿登山牛筋绳绑它,她却只听懂了后面那句给她老爷子停药的话,前面那句压根没听进去。 “跑!” 我疯了一样大喊,顺手一拉还在傻乎乎站着的蛮姑。 可意外发生了。 那玩意儿竟然散架了。 上百只古怪黑色带甲壳的虫子从尸骨上爬下来,它们前额全长着像鱼刺一样的针,似乎非常害怕蛮姑摔落在地上的土药膏,竟然纷纷逃避,若潮水一般向阶梯下面涌去。 有几只落在了土药膏里的,晕晕乎乎的,身上带着药膏,往下直翻滚。 古怪的虫子跑了之后。 那尸骨竟然变得跟正常人的尸骨一样大小。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们已经离它有几十米远。 就这么傻站着。 足足十来分钟。 蛮姑醒了醒鼻涕,指着那东西说道:“它死了。” 我和夏禧对望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一句话:这特么到底什么情况?! 夏禧说道:“下去看看!” 没人敢下去。 我和夏禧两人率先走了下去。 卞五随后也跟了过来。 眼前的一幕让我们惊得合不拢嘴。 尸骨上到处都是小孔,像小钻孔一样,大小与刚才散去古怪带铁甲动物额头的针一样。 这都不用想。 尸骨被古怪铁甲动物附在了上面。 难道这玩意儿根本不是邪祟。 刚才杀死陆刀的,是这些可以用头针附体在尸骨身上,又可以攻击人的铁甲虫子?! 而蛮姑歪打正着,用这些土药膏驱散了铁甲虫,导致它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跑了?! 夏禧皱眉问道:“苏子,你怎么看?” 我捏起了地上的土药膏,转头问站在上面的蛮姑:“你这是什么药?” (今日三更,补前几天欠的一章。另说明一点,本文简介就已经写了江湖+鉴宝+盗墓,但绝不会玄幻、不会修仙,一切在按大纲进行,可放心观看。) ------------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七星聚棺 蛮姑咬着手指头,回道:“土药膏。” 我:“……” 这药膏到底什么成份肯定是弄不清楚了。 但目前有一个事实可以确定。 就是蛮姑的药膏可以驱散那些无比恐怖的铁甲虫子。 我吩咐大家将地上的药膏给弄起来,每人用一个矿泉水瓶装一点,如果再碰到那恐怖的铁甲虫,专门用来防御。 夏禧瞅着地上的尸骨,皱眉道:“尸首身上原来还有皮肉,证明那些古怪的铁甲虫是钻进人体内,才导致人死亡。古墓大山深处,致人死亡的虫子倒是非常多,但像这种能控制尸体去攻击别人的,简直匪夷所思。会不会最初的那批人,其实都死于铁甲虫的手下?”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可如果是这样。 足以说明这些虫子暂时摆脱了眼前这具尸体之后,必定还会寻找新的活人宿主。 想想就不寒而栗。 能控制人躯体的虫子。 也不是没有。 研究表明,弓形虫就可以侵蚀和控制人的思维。 我以前还曾看过一部走进科学的纪录片。 七十年代,有一位爱好收藏木乃伊的西欧商人,将一具木乃伊悄悄购买回家之后,发现木乃伊半夜会起来睡在他的床上,还会主动攻击家中的猫狗。 商人都吓懵逼了,以为碰到了邪事,到土著部落请来祭司做法事。 然而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木乃伊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 让丢掉又不舍得。 只得把它关在家里,全家搬到别的地方住。 后来,他与一位生物学家朋友讲起了这事。 生物学家来了兴趣,来到商人关木乃伊的家中,打开了木乃伊,发现里面全是一种带甲壳的虫子。 抓来之后研究发现。 这是一种变异的圣甲虫(不是屎壳郎)。 纪录片尾介绍,古埃及人将这种甲虫作为图腾之物,当法老死去时,他的心脏就会被切出来,换上一块缀满圣甲虫模样的石头。 我想了一想,转头问卞五:“老五,你以前有没有遇见过用虫子作为防盗手段的墓地?” 卞五闻言,挠了挠头:“没有。绝大部分墓地都是技术防御,疑冢、流沙、巨石、箭弩、有害气体……少数墓地还会有千年守陵人。人防、技防我都遇见过,但利用恐怖的动物来防盗墓,却从来没碰到。” 没碰到不代表没有。 夏代的生产力比较低下,让他们在墓地里弄出像汉唐宋墓那种精彩绝伦的机关,条件并不允许,但古人智慧无穷,利用大自然动物本身的特性来防盗,却完全可以做到。 而往往这种防御手段,更加出其不意,足以让人丢盔弃甲。 夏禧说道:“陆刀的教训非常惨重,大家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前进!” 卞五神情遗憾地说道:“这个陆刀,我见他刚才那一手驱邪的本事,好像是闾山宗一脉的,其实手段非常厉害。不过他手中明明用剑,怎么老强调顶不住他一刀呢,当真太可惜了……” 众人再次呈战斗队形。 继续沿台阶而上。 台阶尽头的光亮看起来很近。 但走起来非常远。 我们足足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攀登台阶,才逐渐靠近。 越靠近。 我感觉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到了最后。 众人全都大汗淋漓,就像被水浇了一样。 夏禧手一挥。 众人立马将手中的探照灯给关了,迅速分成了两排,紧紧贴在了岩壁上,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往前小心翼翼地靠近。 目前这支队伍损失太大了。 海爷队伍本来实力就强过我们。 现在墓室有光。 他们大概率就在里面。 接下来。 可能是一场无比惊心动魄的厮杀。 我鼻尖闻到了一种比较古怪的气息。 感觉有一些不对劲。 为以防万一。 我用手示意大家戴上面罩。 众人开始戴上面罩,缓步前行。 大约五六分钟之后。 我们靠近了光亮的尽头。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扇无比粗狂而古扑的石门虚掩着。 显然之前曾被人给打开了。 这石门没看出有什么独特的机关。 无非就是利用天然的巨石进行简单开凿,封住了入墓口。 石门中断有一处呈黝黑色。 黝黑色旁边不少地方碎裂。 这是爆破炸药留下来的痕迹。 从痕迹的新旧程度来看,不像是海爷队伍弄的,而是最初一批找到夏墓的相柳盗墓贼炸开来的。 他们开石门的办法简单而粗暴。 光亮正从石门透出来。 红彤彤的。 映照的众人面罩光怪陆离,诡异非常。 里面灯光非常亮堂,像蜡烛火发出来的红光,而且好像呈无死角照射散发。 这很不正常。 因为我们下墓所用的探照灯,一般都是高亮的白光,不会发出红色的光芒。如果海爷的队伍在里面点了蜡烛,除非燃烧成了大火,否则红光也会出现死角。 我们身上越来越热。 就像靠近了一座大火炉。 我甚至还能看到其他人头上冒出来蒸腾的热气。 靠近石门之后。 夏禧手再次一挥。 一位下属迅速丢了一颗雾弹进去。 这是带有迷香的雾弹。 人闻了之后会很快就会晕倒。 所有人火药上膛、匕首亮出,等待着里面传来动静。 我听见旁边之人呼吸非常急促。 显然大家都很紧张。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 时间在不断流逝。 可我们足足等了十几分钟,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里面没人? 还是已经全熏晕过去了? 我和夏禧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诧异。 夏禧目光无比冷峻,又一次挥手。 两位下属见状,手中端着猎枪,身躯若闪电一般从虚掩的石门中窜了进去。 预料之中火拼的场面没有发生。 那两位下属背影好像傻了一般,站在原地,瞅着四周,一动不动。 我和夏禧见状,端着武器率先冲了进去。 进去一看。 一副令人无比震撼的场景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们也彻底傻了眼。 “夏哥,这是怎么回事?” 一位下属瞅着墓室里面的场景,颤声问道。 整个墓室像半个足球场一般宽大。 呈下沉式。 四周开凿了十几级类似看台一样的台阶。 台阶下面全是红色的土壤。 准确地说。 应该像是岩浆。 墓室里所有的热气都从那里传导出来。 包括我之前鼻子闻到的古怪气息,感觉起来像烧石灰的味道,显然也是这些热岩浆所导致。 而岩浆的正中。 一具巨大的棺椁安静地躺着。 无论是放置棺椁的石台还是棺椁本身,都呈一片血红色。 不知道是本来的颜色如此,还是因为棺椁处于长期高温岩浆发出红光中,映衬出来这种色彩。 更让人震撼的是。 墓室的穹顶竟然七个孔。 呈北斗七星状排列。 外面的阳光正照射进来,竟然以一种无比神奇的角度,全照在了红色的棺椁上。 七星聚棺! 我脑海中想起卞五说过的一句话:“心乃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眼前的场景。 简直极了人在不断跳动的心脏! ------------ 第五百八十八章 你到底是谁 关键是。 十几级台阶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具尸骨,其中四具已经只剩下了骨头,剩余三具为尸首,旁边还散乱着不少武器装备、盗墓工具。 毫无疑问。 四具骸骨是第一批相柳盗墓队伍的。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几个月了,皮肉已经腐烂不剩。 而三具尸体则是海爷队伍的人。 可据夏禧所说,海爷队伍最起码有近二十人,为什么只有他们几人进入了墓室,死在了这里,其他人现在哪儿去了? 夏禧沉声说道:“检查一下尸首!” 众人开始下台阶去检查。 检查的结果更让我们懵逼。 这些人的死因不是因为机关、有害气体或者古怪的铁甲虫附尸。 他们身上的致命伤反而全是刀伤、枪伤。 我们顿时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夏禧皱眉道:“这三人都是海爷队伍的一线人员,没有十二护圣金刚在。” 尔后。 他又转头问我:“莫非还有其它盗墓团伙进来了,黑吃黑干了他们?!” 我反问道:“有没有可能会是内讧?” 夏禧想了一想,回道:“没道理啊!一来,海爷对下属的统治力很强,发生内讧的可能性不大。二来,这棺椁看起来根本就没打开过,也没有因财生变的诱因。” 墓室里面非常之热。 大家见没有什么有害气体,纷纷摘下了面具。 所有人都像被当头浇了水一般,汗不断往下趟,大口大口地呼吸。 唯独韦驮。 这货见到了眼前的场景,吓得身躯缩在一旁,不断发抖,没有摘面具。 夏禧说道:“不管了!开片石、垫岩浆,往棺椁打吸盘飞绳!” 这是准备要靠绳子跃过滚烫的岩浆去开棺了。 我说道:“等一下!” 夏禧转头看着我。 我说道:“前、后两支队伍具备相当实力,他们都没开棺椁成功,我们现在一团乱麻,就贸然决定动棺椁,嫌米饭太香了?” 夏禧闻言,笑道:“等得就是你这句话!苏子,你快分析一下情况,咱们再制定详细开棺方案!” 我:“……” 脑海中反复考量着目前的状况。 不管这座夏墓的价值如何。 我肯定不能让夏禧开棺成功。 但现在也不能跟他发生冲突。 一来,海爷队伍二十来人,丛林里发现了一具被飞鹫弄死之人,墓洞里一具铁甲虫附体的十二护圣金刚之一,主墓室有三具一线人员尸体,也就是说,海爷队伍现在最起码还有十五六人没出现。二来,从眼前三具尸首死因来看,目前并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盗墓团伙进来了。 如果我们现在发生内讧。 到时万一遇见海爷的人或者其他盗墓团伙,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决定先拖一会儿。 “暂时先不急动棺椁!当务之急,必须把墓室里面古怪的情况逐项分析透彻,确保万无一失!” 抬头瞅了瞅墓室穹顶的北斗七星孔洞。 我转头问卞五:“风水大墓一般都讲究藏风聚气,在主墓室开孔,不仅侵蚀墓主人,跑风漏财,还会殃及后人,这七星孔洞到底是什么情况?” 卞五闻言,摇了摇头:“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大清楚。” 一直没有说话的韦驮突然说道:“我知道。” 我们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韦驮戴着面罩,喘着大粗气回道:“穹顶其实并没开孔,完全密封的。” 卞五皱眉问道:“你说啥玩意儿?” 韦驮向我们解释道:“如果真的开了孔,阳光都是直射的,不可能会变成折线,全都聚在棺椁上面,这完全违背物理原理!只能证明,上面的七星孔洞被动了手脚。” “几十年前我还在干木匠的时候,农村土坯房阁楼一般用来存储杂物,不会开窗,村民为了拿杂物方便,一种会用少量日光瓦盖屋顶来进行采光,其实就是瓦状的玻璃,玻璃设置好角度,可以折射阳光。” “刚才我仔细看了,墓洞穹顶就是采取日光瓦这种形式,既不会跑风漏气,又可以聚拢折射阳光照在主棺椁上。” 旁边一位下属说道:“夏朝有玻璃吗?这不可能吧!” 韦驮说道:“不是玻璃,我猜测应该是一种可以透光的片石或者天然水晶!具体是什么,要靠近了才知道,但差不离就是这些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 我往台阶走下了两步。 抬头往上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越看越觉得七星孔洞照下来的阳光略带了一丝淡淡的颜色。 而且,好像每一个孔洞映照下来阳光颜色都不一样。 极有可能是某种天然水晶。 我相信了韦驮的说法。 “这岩浆又是什么情况?莫非大巴山里面还隐藏着活火山?” 根本没人回答我。 我回头一看,顿时懵了。 所有人竟然都不见了! 整个墓室。 就剩下我一个人以及几具横七竖八的尸骸。 “大夏!卞五!” 除了自己的回声,周遭没有任何反应。 刚才人全都在。 仅仅几十秒工夫,怎么一下全消失了?! 我顿时头皮阵阵发麻,赶紧跑到了石门边上,拿着探照灯往下照去。 外面一片漆黑。 我好像待在了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角落。 迅速折返回了主墓室。 紧急再寻了一遍。 依然没有任何人在。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 生疼! 这不是在做梦。 是真的! 极有可能是海爷的人弄了什么古怪! 我拎起猎枪和匕首,快速地离开了主墓室,往下面奔去。 奔了一百米不到。 下面有探照灯的光亮照上来。 “苏子!苏子!” 这是夏禧的声音! 我迅速往声音传来处跑。 跑到跟前一看。 发现夏禧满脸是血,正拿着枪托,疯狂地砸一道小石门的片石机关。 我们来的时候,并没发现台阶旁边有这具小石门。 “怎么回事?!”我急问道。 夏禧神情几近疯狂:“出大事了,来不及解释!快来帮忙砸门!” 我快速冲过去,拿着枪托对着片石机关开始狂砸。 几十下之后。 片石机关被我们给砸开。 夏禧大急道:“关掉探照灯!快跟我来!” 小石门里面是一个狭窄而逼仄的通道。 可供两个人并肩通过。 我立马将探照灯关了,跟着夏禧往前面狂跑。 夏禧一边跑,一边点着了蜡烛火。 “到底怎么回事?!” 我最担心卞五的安全。 夏禧没有回头:“你别问了,队伍里面有内鬼!” “谁?!” “不知道!我们现在必须赶紧救人!” 我只能跟着夏禧吭呲吭呲地往前面疯跑。 跑了好一会儿。 我停了下来,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夏禧可能听到我的脚步声没有跟来,回头问道:“快跟我去救人啊,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我喘匀了气,突然将猎枪端起,对准了夏禧,冷冷地问道:“你不是夏禧,你到底是谁?!” ------------ 第五百八十九章 潜意识 夏禧见状,眉头紧皱,脸上的肌肉直抽搐:“苏子,你说什么呢?” 这绝对不是夏禧! 我在观察穹顶上面光的时间仅仅十几秒,正常速度之下,夏禧不可能突然消失又出现在一百多米开外,除非他有乾坤大挪移法术。而且,从他砸小石门片石的痕迹来看,没有五六分钟时间,根本砸不到那种程度。 我们在上来的时候,一路紧贴着岩壁向前而行,每走一步,对身边的情况极为谨慎而小心,如果那里存在一堵带着片石机关的小石门,没有被遗漏的可能。 夏禧带我进这个通道来之后,让我关掉探照灯,他点起了蜡烛,可我们跑步的速度非常之快,但我见到他手中的蜡烛火,却没有因为前进而摇曳,反而像是罩了防风罩一般,向上燃烧着,一动不动。 更关键是。 他脸上的血,刚才在砸石门的时候还有,但进入了这小通道,关掉探照灯点燃蜡烛之后,变得无比干净。这除非用大量的清水进行了冲洗,用手去抹,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夏禧”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 “苏子,你说什么呢?!” 他脸色无比冷峻,目光极为怨毒,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音调明显也变了。 变得无比苍老而沙哑。 “砰!” 我果然地开枪了。 火花四溅。 但“夏禧”身形却如同鬼魅,似乎有提前预判的能力,竟然一个矮身,迅疾躲过,整个人像弹簧蛇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面前,对着我当胸一拳。 我反转枪托,嘴里爆喝一声,冲他的手砸去。 可他竟然毫无畏惧,硬生生用一只手扛住了我的枪托,另一只手当胸冲我拍来。 这是恐怖的格斗力量。 我完全没有反应余地,被他给拍中,整个人犹如卡车撞击,倒飞几米,呼吸一窒,喉咙一阵咸甜,嘴角当即溢出血来。 “夏禧”像是彻底疯了,若飞鹰扑食,再次凶猛向我扑来。 双手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奋力抬起双手进行反掐。 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他双手的力道非人力所为,就像一柄大铁钳,完全无法撼动,越掐越紧,我感觉自己身上的魂魄都被他给压榨出来了,胸口憋闷得快要爆炸,眼冒金星…… “夏禧”开始发出无比恐怖的狞笑。 笑声无比怨毒。 随即。 他的身上皮肉开始出现了无比诡异的变化,噗呲呲地往下掉,到最后只剩下一副嶙峋的骸骨,骸骨上面全是恶心而恐怖的铁甲虫。 我这是要死了吗? 在濒死的关头。 我余光瞅见了旁边一块凸起的石头。 脑海中一个声音告诉我:撞它! 这是潜意识求生的渴望! 我用尽全声最后的力量。 将头往石头上撞! 难以想象的是。 在“夏禧”如此大力度掐脖子的情况之下,我竟然撞成功了。 头顶顿时一片温热。 血流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让我有一种从深渊之中猛然惊醒的之感。 眼前的场景急剧变化! 我并没有处在小甬道里面。 依然处在主墓室! 我自己双手正用一根牛筋绳在死死地捆自己的脖子! 而那边夏禧和卞五正扭打成一团。 双方动了刀子,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但两个人好像根本没感觉到痛疼,双目无神,就像是被人给控制的机器人一样,以一种置对方于死地之姿态,疯狂厮打。 四位下属有两个已经一动不动,彻底没气了。 一个胸口中了匕首。 另一位脖子中了猎枪。 其它两位下属神情木然在厮打,手中的动作却无比疯狂。 蛮姑整个人像痴呆儿,一步一步地下台阶,向着墓室中间的岩浆走去,嘴里喃喃地说道:“爹,我来照顾你了……” 我们中了墓室里面的幻术了! 至于是什么东西。 我当时脑子一片混沌,根本猜测不出来。 但当务之急,必须乘短暂的清醒救人,离开墓室! 我立马屏住呼吸,丢了手中绳子,迅疾冲向了正在厮打的夏禧和卞五,对着他们一人一个手刀,将他们敲晕。 手中猛地一甩老虎爪,勾起了即将到达岩浆的蛮姑,老虎爪死死地钩住了她的衣服,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我死命地将她往回拖了几步,将绳索系在了石头上,确保她不会再往下走。 尔后。 我往两位下属那里疯跑,将他们踹开打晕。 此刻我已经憋不住气了。 张嘴呼吸了一下。 可刚一呼吸。 眼前顿时觉得一片金星。 各种恐怖场景立马呈现在脑海。 我赶紧再次屏住了呼吸。 视觉又恢复了正常。 转眼瞅见。 在墓室石门外面。 韦驮正戴着面罩,眼神中布满了惊恐而不解! 我恍然大悟! 是气味! 墓室里面那种烧石灰的味道导致大家出现了幻觉! 韦驮因为一直戴着面具,他没有中招! “快救人!” 我冲他大吼道。 讲完之后。 我拿起了旁面的面罩,先给自己戴了起来,又拿着面罩给夏禧和卞五戴。 韦驮冲了进来。 学着我给其余几人戴面罩。 两人开始将人一个一个地往外拖。 出了主墓室。 往下搬了上百米。 到了一个青石平台。 我和韦驮已经累得不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批盗墓队伍和海爷队伍那三个人会死了。 不是因为有别的盗墓团伙黑吃黑。 也不是因为内讧。 完全是那岩浆散发出来的古怪气味,导致人出现了视觉异变,从而让他们进行互相残杀,致死方休。 休息了好一会儿。 我不敢再待下去,吩咐韦驮继续将人往下搬。 蛮姑最先清醒过来。 她见我们在拖人,也傻乎乎地跟着我们搬。 我背着卞五。 韦驮背着夏禧。 蛮姑的力气奇大,背了一个下属,胳膊窝还夹了一个下属。 三人快速地往下面走。 ------------ 第五百九十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们几个人累个半死。 终于来到了之前发现火腿肠、泡面等包装的大休息平台。 我们赶紧从背后的包裹中掏出止血药和纱布,给他们包扎。 卞五和夏禧还好,一个手臂受了几处刀伤,一个大腿受了几处刀伤。 那两位下属比较惨。 一人不仅手骨折,手指还被削掉几根。 一人腿和肚子都是火药伤口,正在流血。 不赶紧出去,估计性命不保。 因为我们出墓之后,还要重新再走一遍大巴山,才能赶回青云镇,镇上才有诊所和医院。 可眼前这种情况,他们能不能走出去是一个大问题。 我刚才用力撞了一下石头,头上也一道伤口,但感觉问题还不算太大。 蛮姑被我用老虎爪突然钩倒在地,脚扭伤了,肿得老大。 大山的子民一般都比较勇敢,刚才她扛着两人,硬是没吭声。 身上唯独没有一点伤痕的,竟然是那位最怕死、最胆小的韦驮。 由于现在已经远离了主墓室,闻不到任何气味,韦驮也已经卸了面具,坐在地上抽闷烟。 夏禧和卞五先后醒了。 两人醒来之后都一脸懵逼。 夏禧神情痛苦,晃动了一下自己的伤腿,转眼又看到队伍的死样子,问道:“苏子,你们起义了?” 我回道:“你觉得呢?” 他又瞅见我和卞五身上的伤,神情诧异,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将情况大体解释了一下。 夏禧听完之后,懵了好一会儿。 尔后。 他一拍大腿:“我说呢!怎么特么的海爷……” 话讲到一半。 这货便闭嘴了。 他肯定是想说自己刚才出现的幻觉。 但强行忍住了。 没必要问。 问了他也不会说。 我问卞五脑海中出现的是什么情景。 卞五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见到了这些年我盗过墓的墓主人,它们全部来找我要东西,我怎么跟它们厮杀都没有用,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源源不断地来找我,感觉自己就快要被对方弄死了,结果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看来那气味导致每个人出现的幻觉都不一样。 完全跟个人近期的心态有关。 休息了好一会儿。 夏禧的两位下属也醒了。 他们呲牙咧嘴,哎呦连天。 夏禧听了,神情无比烦躁:“哎呦个屁啊!任务还没完成,大家戴好面罩,返回主墓!” 讲完之后。 这货开始挣扎着艰难从地上起来,想戴着面罩折返。 我冷冷地说道:“大夏,你觉得你们现在还能进墓么?” 夏禧闻言,目光盯着我,没吭声。 就他们这种伤残的状态。 我一个人对付他们就已经足够了。 夏禧心里明白。 只要我反对。 他们肯定进不了。 我说道:“我们现在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活着出去,而不是打这座墓的主意!” 两位下属闻言,也纷纷转头看着夏禧。 从他们的眼神中,我见到了对生的渴望以及对进墓的抗拒。 紧接着。 我向夏禧提了三个问题。 “第一,这座夏墓深藏在大山之中,仅仅靠近主墓室,一路来我们就遇见了深山凶兽、风水局阻挡、诡异铁甲虫设防、幻气屏障,队伍几乎覆没殆尽。那具主棺椁置于古怪的高温岩浆之中,历经几千年而不裂,个中原理,神鬼莫测。你是否觉得现在有能力安全趟过岩浆,开启更加诡异的主棺?” “第二,跛龙提出这次进墓的底线是哪怕你们不能取到陪葬品,也不能让海爷的队伍取得,目前我们见到主棺未开,这个底线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你是否还要继续拿下属的性命去赌一个完全不确定的结局?” “第三,我们在主墓室只见到了三具海爷队伍人员的尸首,你可以看看这个青石平台,泡面盒、火腿肠袋、矿泉水瓶、罐头盒,全只有三份,证明当时只有三个人在这里啃干面。也就是说,海爷队伍进墓室的实际人员只有三人。即便我们万分之一侥幸取得了棺椁里面得陪葬品,需不需要考虑海爷队伍其他人黄雀在后等着我们?” 这三个问题。 在完全抛开了我和卞五这个最大阻力的前提下,全站在夏禧的角度,从队伍能力、进墓必要、潜在危机进行全面分析。 夏禧如此聪明的人。 他最懂得趋吉避祸。 明知不可为之事。 他绝不会贸然往前冲。 这点在之前历次经历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比如,在关帝庙,他硬是等到崔先生最终暴露,万无一失,才展现了自己的獠牙,还高唱了一曲《空城计》,逃脱了我的监视。 相信他一定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夏禧闻言,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烟雾袅绕。 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半晌之后。 他却将烟头猛然一甩,用脚踩灭,对我冷冷地说道:“苏子,要么你们自己回去,江湖再会。要么你们阻挡我们,兵戎相见!” 我顿时讶异无比。 这好像不是夏禧的性格! 难道刚才中幻术之后他人变傻了? 夏禧端起了猎枪。 他身边的两位下属也艰难从地上爬起,站都站不大稳,表情痛苦,端起了猎枪。 “让路!” 夏禧沉声说道。 我心中冷笑,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 一场冲突即将发生。 韦驮突然说道:“夏老板,还是算了吧。” 夏禧闻言,表情异常古怪。 我说道:“我数三个数,全放下武器!” 蛮姑在身后,咬着手指头,说了一句:“三!” 夏禧闭着眼睛,脸上肌肉直抖动,似乎在进行艰难的心理斗争。 “走!” 他一挥手,带头转身踏步往下走去。 两位下属见状,脸上浮现一抹欣喜,开始互相搀扶着,艰难地往下走。 夏禧一路没再跟我说话。 等我们到了豁口边沿。 已经是快两个小时之后了。 为避免万一,我让卞五先趴在豁口处往下面看了一下。 他看了一会儿,转过头,脸色一片蜡白:“下面有人……好像是海爷的队伍。”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走向了韦驮,冷冷地说道:“龙哥,你中海爷的局了。” ------------ 第五百九十一章 城下之盟 韦驮的表现,一直非常奇怪。 作为一位专业开墓地机关的人,他必定进过不少深山大墓,但他从出场至今,永远呈现出来一副胆小、怕死、懦弱的模样,胆子甚至连蛮姑都不如。 我不相信夏禧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去会找一位如此性格的人。 这是重大的错误。 韦驮性格不符合本来的身份。 夏禧在挑选他作为队友时又犯低级错误。 只有一种可能。 韦驮很可能在演。 基于这种源头判断。 我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韦驮,发现了几点异常。 一是夏禧几乎每做一次重大决定之前,必然会钻一下韦驮那间帐篷。 二是山中疯木匠脱人的衣服,其中一人便是韦驮,我见到他不捂身上其他的敏感部位,反而一直捂住手臂,后来他穿衣服之时,我发现他捂住的部位纹了一条跛脚青龙。 三是在新进过程之中,韦驮总是若有若无得到夏禧的特殊照顾,每次出现危险,夏禧好像身躯总会先挡在他前面。 四是我之前跟夏禧聊天,捕捉到他话语中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一条信息,跛龙以前干木匠出身。 最初我只是怀疑。 直到在主墓室韦驮开始分析穹顶的七星聚棺,已经认定了百分之七八十。 刚才夏禧完全违背自身的性格,坚决要返回主墓室,但在韦驮假意劝导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断定韦驮百分之百是跛龙! 人生如戏。 全靠演技。 无论夏禧和韦驮,他们之前演得再好(其实演太用力了),还是露出了马脚。 我点破了韦驮的身份之后。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夏禧身边的那两位下属。 显然他们也没见过跛龙。 或者说。 韦驮此行经过了乔装打扮。 后一种的概率比较大一些。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现场气氛呈凝固状态。 我说道:“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建议龙哥还是坦诚相待!” 跛龙闻言,看了看夏禧,又看了看我,突然咧嘴笑了。 “夏禧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世之奇才!” 卞五神情讶异之余,冷哼了一声:“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你自己!” 跛龙没理他,目光突然一冷,死死地盯着我:“所以,你现在打算?” 我咬牙回道:“相柳跛龙,你我之间正邪不两立!” “以目前状态,我完全可以先杀了你,再来对付下面海爷的人!” 霎时间。 夏禧和两位下属顿时挡在了跛龙的面前。 夏禧无比紧张地说道:“苏子,你别乱来!” 蛮姑忙不迭地罢手:“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杀掉他是不可能的。 这人无论对接下来闯关还是对付海爷,都有大作用。 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跛龙现在中了海爷的局,危在旦夕,他为了活下去,接下来肯定会主动寻求与我合作。 这是我要达成的目的。 海爷太狠了。 夏禧曾告诉我,相柳内部其实有着无比严酷的规定,坚决禁止同门相残。 这也是为什么在滇西,侏儒普爷药翻了夏禧等人,却不对他们痛下杀手,夏禧当时也不敢上山与侏儒普爷等硬刚的另一个原因(当时夏禧收拾老司理,理由是老司理叛变了相柳,而崔先生是老司理身边的人,也一并按叛变给收拾了,并不受同门相残规矩掣肘)。 海爷作为大相柳,为了声誉以及带好下属,当然也要遵守这点规矩,至少明面上还要遵守。 我相信这座夏墓里有带字青铜的信息是真的。 海爷的心里非常清楚,跛龙为了争夺大相柳的位置,一定会派队伍前来。 跛龙当时还故意对外宣称自己正在国外的信息,用来迷惑海爷。 我猜测,大概率跛龙内部已经出现了内鬼,将跛龙已经进入了盗墓队伍的信息告诉了海爷。 至于内鬼是谁。 我并不知道。 但显然不是眼前这几位下属。 理由就是他们刚才讶异的表情。 瞬间反应骗不了人。 海爷干脆借此机会支了一口死锅。 将队伍分成了两支。 一支作为引子,先行进入墓地,让跛龙急不可耐地带队进去。 可海爷另一支队伍,在见到我们进来之后,黄雀在后守在外面,不管我们有没有夺取夏墓陪葬品成功,他必然将我们给一网打击。 跛龙还在心心念念夺夏墓陪葬品争取相柳元老们的支持。 可海爷却将刀直插心脏,直接在墓地里干死跛龙,免去一切威胁。 跛龙如果在墓地里挂掉,这太正常了,毕竟最初一支队伍进来几乎全死了。 这事将彻底死无对症,无所可指。 海爷从此一劳永逸。 这支死锅的手段。 与之前金陵黄门给卞五等走马阴阳派支死祸如出一辙,不过更加狠辣、更加无耻! 跛龙没有吭声。 我掏出了一支烟,点着了,抽了两口,也没吭声。 跛龙拍了一拍夏禧的肩膀,让他身躯让开一点,对我说道:“苏尘,你提条件吧!” 这是一位聪明人! 我将烟头给掐灭。 “非常简单!第一,让你之前派过去盯着我朋友的那些下属任务立即变更,从随时准备威胁杀戮,转变为暗中保护,预防海爷的人对他们下手。第二,出墓以后,夏禧手下的队伍,包括夏禧本人,一切全听我的指挥!” 夏禧闻言,眼睛瞪得老大。 他心里可能在骂娘。 跛龙脸上肌肉直抽搐,问道:“你的义务呢?” 我回道:“也很简单!第一,我想办法带你出去。第二,帮助你夺得大相柳的位置。” 跛龙冷冷地问道:“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我回道:“你姑且听之!答不答应,你有时间考虑!” 跛龙又问道:“不怕我出去之后反悔?” 我转头示意卞五:“拿纸笔出来,把这几条权利义务签好协议。” 卞五马上从包裹里拿出纸笔。 跛龙和夏禧脸色都变了。 因为这协议一签。 跛龙出去之后要是反悔,我只要将协议想办法送给海爷,海爷可以当场翻脸将跛龙给击杀,以跛龙在相柳内部弱鸡一般的实力,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就是他的七寸。 卞五很快就写好了。 我眼中布满了杀意,说道:“你也可以不签!” 跛龙闻言,脸沉若深潭,一片萧杀,随后闭上了眼睛。 半晌之后。 他接过纸笔,签上了大名,咬破了指尖血,摁上了手印。 卞五想把协议给收起来。 我说道:“等等!” ------------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天助 他们全转头看向了我。 我说道:“龙哥手臂上那条青龙,也涂上血,印在协议上。” 夏禧闻言,脸色陡变:“苏子,你别太过份!” 跛龙立马抬手制止了夏禧,脸无表情:“合作就应该亲密无间!” “刺啦”一下。 他将衣服给扯了,把胳膊上那条跛脚的青龙涂上了血,拿过协议盖在胳膊上。 一条栩栩如生的血红五爪跛脚青龙在协议上呈现。 世间唯一的手印。 唯一的跛脚青龙。 他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卞五将协议给收了起来,拍了一拍胸脯:“这协议今后我保管了,有本事就来拿!” 城下之盟已经签订好。 接下来唯一的目标就是对付海爷在下面围困我们的队伍。 跛龙转头对下属说道:“接下来一切听苏先生指挥!” 我点了点头,说道:“下面海爷的队伍有十五六人,他们吃定了龙哥,我们全是残兵弱将,如果我们要硬闯出去,绝无生还的可能。但他们有一个盲区,可以利用。” 夏禧问道:“什么盲区?” 我解释道:“之前死在主墓室的那三位盗墓贼,我并没有见到他们尸首旁边有面罩。而且,在主墓室出现幻觉后会导致人立马互相厮杀,即便他们与下面队伍有对讲设备联系,也根本没有机会向下面队伍通报主墓室气味会致人出现幻觉的情况。” “综合上面两点来看,下面的队伍至今还不知道主墓室情况,对戴面罩的问题也肯定像我们之前一样,并不重视。” “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案是,我们要将他们引诱进入主墓室,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大限度消耗下面那支队伍的有生力量,才能有一线生机闯出去!” 众人听完,纷纷点头。 全认可了这个方案。 跛龙问道:“具体要怎么引诱?” 我说道:“他们最主要的目标在龙哥!你才是最大、最香的诱饵!等下,我、夏禧、卞五三人掩护你,一起下去,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我们再往主墓室里面逃。这两位兄弟行动不便,蛮姑带着他们先行折返回主墓室里面埋伏。” “我们几人在引诱期间,务必注重几个细节,第一,我们之间的对话,要向他们反馈出一个明确的信号,我们已经取得了陪葬品,且主墓室有一条狭小崎岖的通道也可以出去,让他们着急,这点由我和夏禧来负责。” “第二,我们在折返回主墓室过程中,坚决不能戴面罩,必须进去之后再戴,避免他们起疑心。第三,一旦他们中了幻觉自相残杀,如果队伍中发现了海爷,我们务必快速诛杀之,如果没有他在,绝不恋战,迅速出墓!” 卞五竖起了大拇指:“苏兄,计划如果成功,一下就将死棋变成了活棋!” 跛龙眼神中充满赞赏的神情。 我问他们:“大家还有什么补充没有?” 众人均摇头。 我对跛龙说道:“龙哥,作为诱饵,你必须要以真面目示人了。” 跛龙闻言,点了点头,两只手开始在脖子上搓,手指捏开了一张人皮面具,用力往上扯,看起来无比狰狞。 一会儿之后。 他的真面目呈现在我们面前。 原来韦驮胖乎乎的,模样有一点憨。 但跛龙却脸若刀削,坑坑洼洼的,像是得了天花的后遗症,目光锐利而阴毒,神情显得极为狠辣。 我心里寻思。 这家伙是一个人物! 跛龙晃了晃脖子,冷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我瞅了瞅手表:“现在是傍晚七点,他们虽然人在墓地,但生物钟并未调整过来。我们先休息,等到凌晨三点,开始行动。” 一行人没再说话。 开始啃干面、喝水、吃罐头。 生死攸关。 必须要补充好能量。 接下来大家又开始检查手中的武器。 卞五时不时趴在豁口探查一下,不断反馈来消息。 他们在生火吃饭、在打牌、在搭帐篷休息…… 纪律性可真强。 自己三位队友在上面生死未卜,跛龙的人在上面生死未卜,他们硬是不上去看一眼,反而一直在等。 我想起了古时候两军交战。 优势一方常采取围城战术,等城里面军乏马困、弹尽粮绝,再不费吹灰之力夺城。 他们现在也是这样,围困我们之余,自己不轻易上去冒险。 这是最佳的攻敌策略。 凌晨三点。 我从地上起身。 “按原计划,分两队执行任务!” 我们三人将跛龙围在了中间,开始向豁口走去。 蛮姑带着那两位下属开始往上走。 忽然之间! 蛮姑脚步停住了,颤声说道:“上面有人!” 我们大惊。 迅速折返回去。 拿着探照灯往上一照。 模糊之中,前面确实站着两个人,正远远地看着我们,一声不吭。 由于这里离地距离比较高,又是弯曲的通道,打照明弹,下面不大可能发现。 我对他们说道:“先打照明弹确认!” 一位下属往甬道的前方打出了照明弹。 火光划过。 两位之前在墓室里死亡的跛龙下属,正表情无比麻木地站在远处。 毫无疑问。 他们被古怪铁甲虫附身了! 他们正一步一步地往下蠕动。 计划突然全乱了! “怎么办?!” 卞五大急道。 众人无比紧张,手中开始迅速拿出了矿泉水瓶。 瓶子里是蛮姑的土药膏。 我当即决定:“原计划取消!” “大家不到万不得已别喷药膏,先把他们给引下去,乘乱杀出!” 夏禧脸色一沉:“好办法!快走!” 我们立即转身。 全部人往豁口快速走去。 到豁口一看。 下面那群人竟然全乱了。 火光熊熊。 他们神情无比惶恐,呈战斗队形,猎枪不断地朝一个目标击出。 陆刀! 他竟然也被铁甲虫附体了! 我大喝道:“此乃天助!杀出去!” ------------ 第五百九十三章 装备精良 众人顿时精神振奋,开始快速地往豁口处跑。 我们手中最重要的仰仗是蛮姑的土药膏。 这是能否杀出去的关键。 从下面海爷队伍对付陆刀的情况来看,显然他们并没有能找到制服铁甲虫的手段。 随着我们的速度加快。 后面那两位被铁甲虫附身的下属速度也跟着加快。 它们的姿势非常古怪,不像人一样屈膝走路,而是像提线木偶一样,疯狂向前面蠕动,而驱使着它们蠕动的强大力量,也就是后面的那根“线”,就是它们身上的铁甲虫。 才几秒钟的功夫。 它们就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身后。 像两辆完全失控的装甲车! 机不可失! 我大吼一声:“倒药膏!让开身位!” 众人早有准备,将水瓶中的土药膏往自己身上猛倒,身子全往岩壁上疾靠。 两位铁甲虫附身正以无比恐怖的姿态来撞击我们。 但在我们倒完药膏之后。 它们顿时停住了,身躯正停在豁口的边沿。 无比诡异的刹车。 就像本来往前疯狂窜行的汽车,突然被一只超大的手给捏住了。 它们身上的皮肉开始蠕动。 这是它们身上铁甲虫闻到了药膏味道要开始四散而逃的迹象! 我们不能让它们逃窜。 逃窜之后它们就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这不是我们想要见到的。 刚才我命令大家让出身位,目的就是将豁口的位置让出来给它们,迫使它们下去。 我嘴里一声爆喝,抬脚朝其中一位猛踹。 它正站在豁口的边沿。 我那一脚力度极大。 在土药膏的护体之下,它附身的铁甲虫因为害怕这个气味,已经开始松散,完全无法像之前一样凝聚抵抗能力,硬生生被我一脚给踹翻了下去。 从豁口处径直往几十米高的下面溶洞掉落。 而那边夏禧和跛龙也狂砸猛踹另一位被铁甲虫附身的下属尸体。 它同样也掉了下去。 我们大口喘息。 往下面一看。 熊熊火光之中。 海爷的队伍呈半包围的战斗队形,手中火铳不断往陆刀身上打出,火花四溅,且战且退。 陆刀身上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但在铁甲虫的控制之下,它速度很快,向他们大无畏地冲去。 这一幕。 顿时让我想到了好莱坞探险大片当中的场景。 下面有人在挥舞双手,让大家快撤。 令人无比恐惧的一幕出现了。 在他们的身后竟然又来了一具被铁甲虫附身的尸首。 而且,刚才被我们踹下去两具,由于它们已经感受不到土药膏的气味,不再松散逃避,竟然控制着尸首,从地上起身,开始冲着海爷的队伍袭去。 “咔嚓嚓!” 海爷队伍竟然纷纷打出了古怪的铁伞,伞全挡在了自己身前,他们手中的土炸药和各种爆破器具纷纷往前朝它们丢去,溶洞下面顿时炸裂声一片。 我心中大骂卧槽。 金刚伞! 这玩意儿我只是听过传说。 没想到海爷队伍竟然人手一把! 可见他们装备之精良。 据说金刚伞由百炼精钢混合稀有金属淬练打造而成,钢骨铁叶,专门用来防止墓室里面强弩机关,能水火不惧。而且,在打盗洞塌方的时候,若用金刚伞撑住,可以支撑挺长的一段时间,给盗墓贼离开塌方之处,重新寻找躲避场所提供最佳的缓冲。 卞五见到了金刚伞,双目放光,两撇胡子不断地抖动。 看来这货内心也一直想拥有一把这样的好东西。 最佳的逃亡机会已经到来! 我大喝一声:“全体下去!不顾一切往外冲!” 众人用了全身最大的力量开始下豁口。 尽管豁口下面的岩壁褶皱崎岖难行。 尽管他们身上都有重伤。 但他们忍住往外不断渗血的伤口,脸色惨白地往下快速攀爬。 所有人都知道。 此时若不能逃出去。 可能会彻底折戟在这座诡异的夏墓当中! 下面已经彻底杀疯了。 海爷队伍的金刚伞和火药,竟然将几具铁甲虫附身的尸首炸的翻飞,完全不成人形。 有的铁甲虫彻底散开。 有的铁甲虫附身在一截胳膊骨头、一颗头颅或者一条断腿骨之上,仍然在向他们不断冲击。 场面之诡异。 属实天下罕见! 有些金刚伞已经被撞裂了。 有人已经被铁甲虫给弄死,重新被它们附身,重新发起攻击。 哀嚎连天。 …… 如此古朴而神奇的巍峨夏墓! 如此天然而恐怖的防盗手段! 如此渺小而愚蠢的觊觎之人! 我们已经到了下面的溶洞空间。 在那一瞬间。 我突然热血上涌,双目泣血。 “海爷在不在队伍里?!” 夏禧大吼道:“不在!快跑!” 我却天然屏蔽了这声音,脚步不由自主地向正在与铁甲虫抗击的海爷队伍走去。 他们现在根本无暇顾及我们。 如果海爷在。 我一定要杀了他! 跛龙、两位受伤的下属、蛮姑已经没命似地向外面奔了。 我身边只有卞五和夏禧。 卞五死死地拉住了我。 大夏则双手掰住了我的肩膀,冲我大声吼道:“你特么疯了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药膏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火光熊熊中。 夏禧的脸庞显得疯狂而焦急。 药膏可能经过了分散,确实好像坚持不了多久。 因为我见到一些散在周边的铁甲虫,不再像之前一样看见我们就害怕,虽然它们还不敢向我们攻击,但已经不会四散而逃了。 我顿时清醒过来。 刚才完全被仇恨屏蔽了思维、双眼。 卞五拉着我,疯狂往外跑去。 海爷的队伍损失无比惨重。 但其中也不乏有聪明者。 我听见他们队伍中有人开始大喊。 “没坏金刚伞打头阵,火焰枪开路!” “他们身上有避虫手段,跟着他们逃出去!” 呼啦啦的火焰枪开始往外狂喷。 我没命地往前逃。 身后开始有人追来。 ------------ 第五百九十四章 出山 惊心动魄的大逃亡。 我们冲出了夏墓。 丝毫不敢停留。 一头扎进了大巴山的深处。 深山永远是最佳的保护色。 海爷的队伍即便是有人冲出来,肯定也找不到我们了(后来事实证明,海爷那批人凭借手中先进的装备,冲出来了伤痕累累的七个人)。 在强行奔逃了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停了下来。 其中一位腹部受伤的下属,脸色蜡白,突然手捂住肚子,双眼翻白,倒在了地上。 我们一探他的呼吸。 竟然已经没气了。 所有人心中骇然。 刚才那一股求生的信念,让他承受着伤口的剧烈痛楚,一路奔逃。 可在彻底安全之后。 信念没了。 竟然就此死了过去。 所有人都瘫在了地上。 良久无言。 蛮姑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呜呜哇哇的,发泄着压抑已久心中的恐惧。 大家身上的帐篷、包裹、食物、武器全都丢了。 只有卞五身上还留着东西。 而且,他的罗盘还在。 没人去思考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全在沉默,包括跛龙。 到了晚上。 我先起身,找了旁边一处松软的土质,开始用手挖坑。 夏禧和卞五过来帮忙。 最后一位下属伤重不能动,躺在地上。 蛮姑拿一根棍子,在数地上的蚂蚁。 跛龙则冷冷地看着我们。 挖好坑之后。 我们将那位死去的下属给葬了。 卞五说道:“我去弄点吃的。” 一会儿之后。 他抓来了两只兔子。 清理完。 我们捡了干柴火,烤兔子吃。 吃完之后。 跛龙决定明天再走,今天就地休息。 我守上半夜。 长夜漫漫。 我向卞五要了半包烟,点燃之后,坐在山岗上独自抽了起来。 目所极处。 巍峨大巴山。 耸入云霄的摩天岭。 还是那么安然、平静。 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夏禧走了过来,坐在了我旁边。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 夏禧点着吸了两口,说道:“苏子,你这次又天胡了。” 我没吭声。 夏禧说道:“刚才龙哥已经跟我说了,从现在开始,直到扳倒海爷之前,我和我的属下,必须坚决服从你的调遣。” 我心中顿时一动。 跛龙能屈能伸。 确实是像干大事的。 作为相柳的大佬。 他没有因为我的威胁而恼羞成怒,反而懂得因时因势因地而为,决绝果断。 我反问道:“这就算天胡?” 夏禧吐了一口烟圈:“这只是其中之一。我们这次胁迫你来,本想一来利用你和你身边的顶尖手段朋友,对抗海爷队伍,盗了夏墓,并威胁你获得两枚神器。” “可没想到结果却完全超出了想象。一来,你在最后时刻揭开龙哥面具,翻了我们底牌,胁迫我们空手而归。二来,不仅我们没成,你一招祸水东引,海爷的队伍也没成,这夏墓相柳估计是不敢派人再去了。三来,你从两手空空,彻底赢得了龙哥的信任,不仅保全了陆大小姐等身边人的安全,还掌控了相柳部分资源,为对付海爷奠定了坚实基础。” “去夏墓这把牌,你彻底变被动为主动,打出了花,海爷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路勾心斗角。 保障陆岑音等人安全、阻止夏墓被毁、争取胁迫跛龙以赢得主动…… 确实每一步都属于刀尖上跳舞。 这一局跳好了,可以打一个翻身仗。 这一局跳不好,必将堕入万丈深渊。 我反问道:“大夏,你觉得我成功的原因是什么?” 夏禧回道:“扮猪吃虎,忍常人所不能忍!一旦时机成熟,利刃出鞘,一击毙命!” 我说道:“你错了。” 夏禧闻言,神情一愣。 我说道:“在向墓地进发之前,我就曾告诉过你,无论老司理、古瑞德还是相柳,都不可能成功!” “这座夏墓,即便我这次没来,你们也一样不能成功!” 夏禧没吭声,深深地吸着烟。 晚风吹拂山岗。 烟雾在四处飘散。 接连三批队伍折戟在夏墓里面。 相柳几乎不大可能派队伍再来了。 主要原因在于两个方面。 一方面,主墓室棺椁的诡异完全超出想象,我可以猜测,一旦开馆,将会有让盗墓人灭顶之灾的事情出现。我能想到这一点,相柳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 另一方面,他们无法确定我会不会通过暗渠道将夏墓告知官方。可不管我会不会这样干,为避免夏墓之事的事态扩大或者踩着他们暗藏的尾巴,相柳投鼠忌器,绝不敢再妄动。 事实上。 我后来真叫卞五通过暗渠道将详细情况告知了文物机构。 可这座夏墓之事却从此不了了之。 没了任何消息。 到底是没派人去,或者说已经派人去了,但考察成果不方便公布,再或者说已经进行了暗中保护,我不得而知。 这种事情也很正常。 三星堆出土了一万多件文物,公布出来的也只是其中小部分。 很多帝王陵墓至今不敢发掘。 有些古墓只动了一部分,后面直接不敢再挖了。 这涉及方方面面的因素。 但我坚信。 隐入尘埃的大巴山夏墓。 总有一天会惊艳世人! 下半夜夏禧来替换我值守。 翌日大早。 一行六人,开始艰难地前行。 返程途中有三大幸运,一是卞五手中的罗盘加观星望象,带我们走了一条正确的出山道路。二是前进途中的凶兽并没有出现。三是诚如卞五所说,大山行进不比沙漠,里面食材和水都有,我们有火,众人不至于饿死。 一周之后。 我们终于走了出来。 独剩下的那一位受伤的下属,一出山便已经晕了。 我们叫了一辆农用车,把他送往了一家私立医院,到医院他就住进了ICU。 大家浑身脏兮兮的,到一家酒店开房洗澡休息。 第二天晚上。 跛龙来到了我房间,神情显得一片热忱。 “苏兄弟,我们好好聊聊。” ------------ 第五百九十五章 背景 跛龙会来找我聊一点也不奇怪。 在夏墓签订的协议放在了卞五的身上。 这是一份可以让海爷直接立马诛杀他的铁证。 没人可以从卞五身上取走这份协议。 接下来,他只有与我亲密合作,趴在同一个战壕里面干海爷,只有海爷死了,跛龙才彻底安全。 从这一层面来说,我们现在拥有同一个目标。 我不急。 但他心里一定很急。 因为他不知道这枚炸弹什么时候爆雷。 加快向海爷进攻,并让他急速倒下,是跛龙目前第一要务。 我让他坐。 跛龙那张麻坑脸此刻神情显得无比真诚,给我递了一条烟。 进口的万宝路,混合型香烟。 我直接将烟给丢了回去,叼起了一根华子。 跛龙作为一方大佬,可能很少有人不给他面子,脸色稍微有一些尴尬。 现在既然是合作方,我暂时也不想弄僵关系,回道:“你别误会,我抽混合型香烟容易辣嗓子、咳嗽,喜欢烤烟型。” 跛龙闻言,顺着台阶下了:“改天我让夏禧给苏兄弟备一些上好的烤烟型口粮。” “苏兄弟这次在夏墓精彩绝伦的表现,让我大为佩服!英雄出少年,我相信这次我们扳倒海爷的计划一定会取得圆满成功!” 我反问道:“龙哥这次找我,不单是为了做总结和鼓舞士气吧?” 跛龙摇了摇头:“不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今天来主要向苏兄弟介绍一下相柳内部的情况,本来想叫夏禧来的,但有一些上层的事情,他并不清楚。” 我点了点头。 跛龙开始向我介绍。 相柳于上世纪之初成立于海外,原称叫某风土文化研究会。 成立的背景就是一九零零年慈禧光绪出逃。 当时晚清政府无能,黎民百姓、大好河山尚不能保全,更不用说璀璨的文化。 侵略者进来之后,成了文物史上的一次大浩劫,借用一句话来总结:“自元、明以来之积蓄,上自典章文物,下至国宝奇珍,扫地遂尽。” 这是一段无比耻辱的历史。 直至今日,搞文物研究和古董之人,想起那时之事,无不痛心疾首。 国宝奇珍损失主要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大部分被大鼻子给掠夺走,二是宫内无主,一些留下来的太监宫女大肆偷着里面好东西出来变卖,三是死老太太将部分珍宝藏在墙上、投入井中、带走西逃,这些遗失损毁较多,留下来的太少。 研究会在这个大背景下成立,打着研究风土文化的目的,绘制古墓山河地图,收集文化信息,疯狂收购骗取庙堂江湖的奇珍异宝。 上世纪初到四十年代,是他们最为风光的日子。 这中间,他们还发现了千年西域古墓的文脉之迷。 后来他们改名为相柳,隐身演变为一个民间江湖组织,以掘源、移花作为两大目标。 海爷由七十年代开始作为大相柳至今。 跛龙继续说道:“这些年,相柳在海爷的带领之下,浸淫颇深,移花成效不错,唯独西域古墓的掘源计划,至今无任何进展。相柳内部的元老,其实对他颇有微词,而且几年来他身体不大好。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开始有意培植自己的势力,有了一点对抗他的实力。” “但海爷这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无恶不作,发现了苗头之后,多方打击压制。实不相瞒,我多年来韬光养晦,当了一条只会摇尾巴不会吠叫的狗,才能勉强苟活到现在……” 我打断问道:“海爷比之老司理如何?” 跛龙闻言,想了一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问道:“怎么说?” 跛龙解释道:“老司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位技战术的天才,但海爷能稳坐大相柳位置这么多年,他是一位战略家。” 我:“……” 跛龙说道:“举一个例子,老司理作为代理人,上次在关帝庙死去之后,多年构建的古董王国大厦几乎要崩塌。海爷虽然人不在海外,但遥控指挥,仅仅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迅速将其稳固,并开始腾出手来打我。” 我终于明白跛龙为什么这么急迫了。 再不反击。 他眼下只有死的份! 我问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和夏禧就知道,进墓的队伍中并没有海爷在?” 跛龙说道:“苏兄弟千万不要见怪,当时我和夏禧主要想利用你急于找海爷复仇的心理,协助我们。海爷其实一直在国外养病。” 难怪在墓地里我像疯了一样要找海爷,夏禧却斩钉截铁地跟我说他不在。 当时我还在想,海爷进了墓也有可能像跛龙一样化妆,夏禧不一定认得出来,他为何会如此确定,敢情他早就知道。 这小子可真坏! 我问道:“你现在什么打算?” 跛龙说道:“我要反击,但相柳内部有着不能自相残杀的严格规定,现在不方便亲自出面,所以要仰仗苏兄弟帮我。” 我又问道:“怎么弄?” 跛龙皱眉说道:“相柳有十二护圣金刚,其中,四位为目前无任何势力的虚职元老,可以完全忽略。中立派两位,在这次斗争中绝不会有任何倒向。海爷控制了四位,掌握了相柳百分之七十的势力。我控制了两位,其中一位是你的好朋友夏禧,另一位你不认识……” 我再次打断问道:“另一位是谁?” 跛龙:“……” 我说道:“你表情别这么严肃,我只是问问而已,你可以不回答。” 跛龙突然反问道:“苏兄弟觉得我现在会有什么打算?” ------------ 第五百九十六章 全调动 这老小子故意在考我。 海爷能安心养病。 大概率全仰仗手下控制的四大金刚。 我猜测跛龙现在想利用我来对四大护圣金刚下手,一个一个地剪除海爷的羽翼。 四大护圣金刚掌握了百分七十的相柳势力,这些人一旦搞定,跛龙还有四位虚职元老的支持,加上跛龙本身的实力,完全可以彻底掌控相柳。 可我偏不说。 我故意回道:“你打算派一个顶级高手,去国外做了海爷。” 跛龙闻言,麻坑脸一抽一抽:“苏兄弟可真会说笑。海爷要是那么容易被做掉,他就不是大相柳。我猜你心里已经明白了,我们接下来合作,目标就是废了海爷手下四大护圣金刚!” 我:“……” 跛龙从身边拿出来一个文件袋,让我先看一下。 我打开了文件袋。 里面是一堆简介资料,还有几张照片。 我开始翻看起来。 向子旬,男,四十五岁,外号毛刺哥。 现居京都琉璃厂,父母为鞍钢下岗工人,从小将其送入津门学迷踪拳。十四岁开始混社会,二十岁成为西市胡同一哥,后干倒爷,接触文物倒卖行当,凭借其聪明才智,练就一双火眼,对瓷器造诣颇深,从而发家致富,早年京都古董江湖称其为“毛刺(瓷)哥”。 三十岁加入相柳,目前为相柳十二大护圣金刚之首(原为老司理居首位,他死后,向子旬排位上移),老司理倒台之后,受海爷指派,接管相柳国内瓷器产业。 特点:瓷器专家、武功高手、江湖人脉深厚。 费长攻,男,五十二岁,外号老排长。 现居粤省阳市,早年间当过兵,后从事珠宝玉石生意,精通上古玉石,擅长现代珠宝设计。在相柳的支持下创办“长久珠宝”,为南方第一大珠宝玉石行。主要生意线为国内到西欧,为目前相柳最大的经济来源。 三十三岁加入相柳,目前为相柳十二大护圣金刚第三,老司理倒台后,受海爷指派,接管相柳国内玉石产业。 特点:神枪手、财力惊人、心狠手辣。 涂飞燕,女,三十四岁,外号黑寡妇。 现居蜀省成市,相柳已故元老之女,京大毕业,曾师从已故著名书画大师XX,后出国留学,研究海外流失字画,以敦煌壁画为主攻方向。现为某高校女教授,书画协会副会长。 自小加入相柳,目前为相柳十二大护圣金刚第十一,老司理倒台后,受海爷指派,接管相柳国内字画产业。 特点:性格孤僻、排斥异性、信鬼神。 田小丰,专业盗墓贼,原接管了国内杂项,相柳十二大护圣金刚第八,已死。 资料简明扼要。 信息虽然看起来简单。 全是个人经历、特点介绍,但隐藏在他们背后的一个共同点是:超级牛逼的地方大佬。 前面曾说过。 古董四大项:陶瓷、玉石、字画、杂项。 在老司理倒台之后,相柳在内地构建的邪恶古董大厦摇摇欲坠,海爷当机立断,立马派人整顿、接管,四大护圣金刚各分四大项之一,迅速维持了正常运转。 由此证明了四大护圣金刚均具有超凡脱俗的能力和手段。 他们没有一个是善茬! 我看了看照片,只有三张。 向子旬长得像奇瘦无比,像杵着的竹竿,右眼有一个痦子,痦子上一根黑毛,倒三角眼,长相看起来很恶心。 费长攻胖胖的,倒显得慈眉善目,笑眯眯,就是脸很红,像喝醉了酒。 涂飞燕戴一副眼镜,皮肤很白,身材不错,显得文质彬彬,不过拉着一张脸,一副见到了提起裤子不认账男人的憋屈模样。 田小丰没有照片。 这家伙的资料在四人中最少,只有寥寥数语。 我问道:“田小丰就是去夏墓里面那个被铁甲虫搞死的盗墓贼吧?” 跛龙闻言,点了点头:“苏兄弟火眼金睛,果然一下就看出其中因果。” 我寻思这家伙可够坏的。 对行动有效的信息提供。 像田小丰这种不需要再对付的人,多一个字都不愿意泄露。 估计怕过多透露相柳信息。 跛龙继续说道:“田小丰死了之后,杂项行业现在已经基本处于瘫痪状态,我正在组织力量进行蚕食,不需要苏兄弟来对付。苏兄弟主要考虑其他三大护圣金刚,想出对策。” 对付海爷、毁掉相柳在国内四大项产业,这也是我的目标。 虽然我明知道跛龙在利用我。 但我同样在利用他。 这就是江湖。 我问道:“时间要求?” 跛龙回道:“海爷在国外休养最多还有两个月时间,我们要在两个月时间内完成。” 我简直无语了。 两个月时间打掉三大金刚,当真以为他们全是豆腐做的? 我继续问道:“人员配备呢?” 跛龙回道:“夏禧,还有他手下一批十几位高手,全都给你,资金无条件支持!但因为夏禧他们是相柳内部人员,不能露出明面,只能暗中提供支持、保护。” 我反问道:“龙哥,你觉得我是神仙?” 跛龙笑了:“其他方面我不敢说,但在古董行当,苏兄弟还真称得上神仙这一称号。要不然,老司理怎么会栽在你……” 我立马罢手:“别拍马屁!时间太短,我办不到!” 跛龙说道:“我没叫你一个人办。” 我再问道:“你什么意思?” 跛龙说道:“我听夏禧介绍,苏兄弟的女人陆岑音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世间奇女子,可以一并助力苏先生。除此之外,你身边还有不少奇人异士,全是以一当十的人才!” “而且,为避免三大护圣金刚相互支援,我们这次对付他们的计划,还不能一个一个来,必须要同时进行,让他们疲于应付。所以,建议苏兄弟身边的人全调动起来。” 我冷冷地看着跛龙。 半晌之后。 我掐灭了烟头,问道:“我可以说去你妈拉个叉不?!” ------------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三路人马 跛龙突然笑了,竟然将脸给凑了过来。 “苏兄弟,你别说骂了,就是现在打我两巴掌,我也不带吱声的!” 我瞅着那种麻坑脸,心中觉得阵阵恶心。 跛龙能在相柳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全靠运气。 能屈能伸。 是这家伙最大的优点。 我没吭声。 跛龙继续说道:“苏兄弟,干死海爷,对我来说其实只是私人欲望。而对你来说,可以算是国仇家恨。夏禧说了,以你的性格,绝对会答应这个条件。你要真觉得心里不舒服,要打要骂,我跛龙让你发泄。可情绪发泄完了,咱们这个正事不得继续做么?” 我想了一想。 确实如此。 海爷在海外养病。 作为大相柳,他身边的安保措施,肯定超一流。 相柳如此庞大而恐怖的组织,我要想单刀直入,端掉海爷,几乎不现实,甚至连他的面都见不到,目前能仰仗和借助的力量,也只有跛龙。唯有跛龙在相柳内部取得了绝对优势,才能形成对海爷的强势打击,最终干掉他。 夏禧的判断完全无误。 不管跛龙提出什么方案。 我其实根本没得选。 “十二护圣金刚到底是怎么排位的?” 我问跛龙。 跛龙回道:“综合排位,涉及资历、实力、贡献、人脉以及江湖地位。换一句来话,排位越高,越难以对付,这也是原来老司理排在第一位的原因。” 我又问道:“夏禧现在排第几位?” 跛龙回道:“第十二位。老司理死了之后,将他的护圣金刚木牌给了夏禧,夏禧晋升为十二金刚之一,但因为他资历尚浅,暂居最末位。” 我寻思这绝对是小看了夏禧的实力。 论真正的本事。 这货可能要排到第一。 毕竟老司理都死在了他手下。 我再看了看手中那些资料。 向子旬,排名第一。 费长攻,排名第三。 涂飞燕,排名第十一。 目前的情况。 跛龙手下控制了两位护圣金刚。 海爷手下控制了四位护圣金刚,其中一位田小丰在夏墓已死,实则为三位。 也就是说。 我们只要打掉海爷手下三位护圣金刚中的一位,海爷和跛龙将对等座谈。 如果打掉了两位,跛龙将稳操胜券。 打掉了三位,跛龙绝对能控制相柳。 我说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你所言,这事情我必须要做,但方式我想进行微调。” 跛龙闻言,脸色异常欣喜:“苏兄弟,你请讲!” 我想了一想,说道:“海爷手下四大护圣金刚,目前只剩下了三个。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同一时间,对不同地方的三大护圣金刚同时发起攻击,时间是两个月。要做到这一点,对付每一位护圣金刚,必须有一位领头人。领头人的智慧和实力,事关整个计划的成败。” 跛龙点了点头:“苏兄弟继续说。” 我说道:“依靠我们现在的力量,能有资格做领头人的,我、夏禧、陆岑音。” 跛龙皱眉道:“夏禧不行,他是相柳内部的人……” 我冷声道:“你听我说完!” “我负责上京都,北上对付向子旬!让我一位朋友作为假领头人,南下对付费长攻,但实际领头人让夏禧来担当,一切完全听从夏禧的指挥调度,由他全权负责!陆岑音平时专攻字画,由她负责西进,对付涂飞燕!” “三路人马,只要确保两路能获胜,你便可以彻底控制相柳。” 跛龙大喜:“可以!” 我说道:“这三路,属陆岑音的实力最弱,夏禧手下的十几位高手,必须全给她使用。” 跛龙回道:“可以!” …… 晚上。 跛龙交待完夏禧之后就走了。 我让卞五也离开去干自己的事。 剩下我、夏禧、蛮姑三人。 蛮姑咬着手指头,傻乎乎地看着我们。 我对夏禧说道:“多给人家一点钱。” 夏禧问道:“给多少?” 我回道:“这次我们能有一条命回来,全靠蛮姑的土药膏,至少三十万吧。” 夏禧倒也爽快,拿了一张卡出来,递给了蛮姑:“蛮姑,这里面有五十万,密码六个一,千万别忘了,拿回去给你老头子治病和自己生活。” 蛮姑听到卡里面有五十万,吓坏了,脸涨得通红,也不说话。 夏禧将卡塞进她兜里:“走吧走吧!” 蛮姑突然“噗通”一下跪下了,冲我们连磕了几个响动,起身之后撒丫子跑了。 我说道:“你挺有钱啊。” 夏禧笑道:“反正是相柳的钱,吃光用光,身体健康!” 我说道:“这次你南下,我想让肖岚替你打头阵,你从后面进行指挥调度,有没有什么问题?” 夏禧回道:“肖岚在拉洋片的时候和我就是老朋友了,我们配合默契,没有问题。” 我点了点头:“你应该已经猜出了我的想法,三路人马当中,陆岑音那一路,其实是打酱油的。到时我会跟她说,撬得动涂飞燕就撬,撬不动就直接跑。所以我们这两路,不允许出现任何闪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夏禧吐了一口烟圈,笑道:“知道!苏子,我这次即便是为了你,也一定会和肖岚搞死费长功。” 我问道:“怎么又变成为了我?” 夏禧说道:“当然!你我虽然阵营不同、理念不同,但咱们兄弟一场,你要报杀父母之仇,我一定得帮你一把,彻底搞死海爷。” 我沉默了半晌。 尔后。 我真诚地说道:“我有时真想知道你心中到底在想啥。” 夏禧闻言,瞪大了眼睛:“你小子不会想让倪四爷给我用导引术吧?我告诉你,行不通!” 我问道:“为什么?” 夏禧回道:“因为你只要让我见到倪四爷,我一定会自杀,啥事都不让你们知道!哈哈哈!” ------------ 第五百九十八章 你们在聊什么 夏禧先南下粤省阳市,等着肖胖子跟他汇合。 我返回了金陵。 陆岑音、小竹、肖胖子、三黑子全在机场接我。 里面还包括肖胖子的女人丫妹。 五阿公因为过不惯金陵的生活,前段时间就独自回贵省了。 他们接到我之后。 大家先去金陵饭店,为我接风洗尘。 途中。 我偷偷拉着陆岑音,问道:“雪玛瑙拿到了吗?” 陆岑音点头说道:“拿到了。小竹跟我说盘龙山所有细节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把雪玛瑙藏在了乱石堆里。” 我问道:“怎么去取的?” 陆岑音闪着大眼睛:“你猜!” 我回道:“猜你个头!快说!” 陆岑音说道:“前些天我们身边一直有人盯着,所有人根本没法行动。我索性直接带着小竹、肖岚、三黑子去了一趟盘龙山,那帮跛龙的人果然跟着来了。这些人以为我们要在盘龙山上寻宝,但我们却找到了你们之前被困的那个溶洞,大张旗鼓给修中前辈收了尸,在山上修坟埋葬。” “埋葬的时候缺少石头,三黑子叫了工人从山下四处运石头,这过程中,他将乱石堆里面的雪玛瑙给悄悄拿了,塞在了一块熏肉里面,包裹好,给了一位司机钱,让他托邮政包裹先给寄回了金陵。” “修中前辈坟修好之后,我们住酒店,他们立马给我们下了迷香,我们假装不知道,他们来搜我们的行李,什么没搜到,以为我们这次真的来修坟。” 我听了心中阵阵抽搐。 她胆子也太大了。 我问道:“假如他们恼羞成怒对你们动手呢?” 陆岑音回道:“不至于。他们的目的是监控我们取宝,要动手早就动了。再说了,他们下迷香之前,我们已经悄悄服用了解药,其实根本没被他们迷住。” 我又问道:“解药哪来的?” 陆岑音回道:“黑子的啊!他以前是扛沙袋的,对迷香这东西最精通了。据说他也给过你类似的迷香,你还迷过颜小月?” 我:“那什么……倒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对了,现在东西在哪儿?” 陆岑音说道:“按你的思路,放在了一个固定安全的地方,卞五过一段时间会偷偷来取走。” 我点了点头:“办得漂亮!” 吃饭的时候。 我将这次大巴山之行简要地说了一下,避重就轻,省略了其中很多恐怖的细节。 但他们听了,仍觉得不可思议。 尔后。 我将接下来要做的事说了,并进行了简单分工。 “胖子,你明天出发前往粤省,在阳市跟夏禧汇合,一切听他的安排。” 肖胖子打了一个OK的手势,说道:“大夏这家伙,等任务成功之后,我一定好好要揍他一顿,让他屁股开花!” 我对陆岑音说道:“你这次西去对付涂飞燕,夏禧手下十几位高手会在成市等你。你带上王叔、吴斌、三黑子、小竹。对了,涂飞燕这人比较迷信,信鬼神,我会让倪四爷赶过去帮你。你去了之后,不要死扛,撬得动就撬,撬不动就在成市玩一两个月就跑回来,一切以安全为要。” 尽管陆岑音这次是去打酱油。 但我将身边能派出来的精英,全派给她了。 陆岑音闻言,翻了翻白眼:“这是看不起谁呢?” 我:“……” 三黑子瓮声瓮气回道:“老板,你让小竹跟着你去京都吧!” 我问道:“为什么?” 三黑子一口将酒给干了:“保护老板娘,我大黄牛一人足够!” 陆岑音说道:“我确实不需要这么多人,小竹还是跟着你去京都吧,黑子跟我去就行了。” 紧接着。 陆岑音转头看了看小竹,问道:“丫头,你愿意去成市还是京都。” 小竹脸腾一下红了:“我都愿意。” 陆岑音无语道:“都愿意你脸红干嘛?” 小竹忙不迭地回道:“没有啊……刚才喝酒了。” 陆岑音意味深长地笑道:“行啦,妹妹跟着哥哥,我更放心。” 这话说得…… 事情敲定之后。 我出去上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 发现丫妹在卫生间门口站着,好像有话要说。 我问道:“丫妹,怎么了?” 丫妹说道:“苏哥,我有了。” 我:“……” 丫妹有一些不好意思:“肖岚的,一个多月了。” 我算了一下时间。 距离上次丫妹来,确实已经两个多月了。 肖胖子真是可以啊。 我说道:“恭喜恭喜!” 丫妹神情有一些扭捏,说道:“其实……我主要目的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求苏哥一件事。” 我问道:“什么事?” 丫妹说道:“肖岚快当爸爸了,我想……能不能在完成这次任务之后,让他留在金陵,别再四处闯荡了。毕竟,肖爸爸、我,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全指靠着肖岚呢。要是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们三个人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来。 我心中顿时像打翻了调料瓶,五味杂陈。 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因为我的人生经历根本没有赋予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概念。 可肖岚不一样。 他以前有老父亲,现在有女人、有孩子。 这个江湖。 似乎真的有点不适合他了。 不仅是肖岚。 还有三黑子、小竹,他们不可能一直都跟着我拼杀,未来总有一天他们要安稳平淡的出路。 若不是丫妹提醒。 到现在我还认为我们这些人是天然拧在一起的麻绳。 事实上,我们仅仅是一颗树上不同的枝桠,一时的暴风雨,吹得我们按同一方向飘动,可在狂风过后,每一根枝桠其实都有自己独特的、不同方向的生长姿势,都要为自己开花结果。 我回道:“丫妹,我决定这次就不让他去了。” 丫妹闻言,眼眶顿时红了,竟然向我鞠了一躬:“谢谢苏哥!” 正在此时。 肖胖子打着酒嗝出来了:“你们在聊什么?” ------------ 第五百九十九章 这球必须踢下去 我走了过去,拍了一拍肖胖子的肩膀:“没聊什么。” 肖胖子闻言,看了看眼眶泛红的丫妹,又转头看了看我,满脸犹疑:“没聊什么?没聊什么丫妹怎么哭了?” 丫妹忙不迭说道:“没有没有,刚才被沙子迷住了眼睛。” 肖胖子眼睛瞪得老大:“金陵饭店里面有风吗?” 我笑了笑,离开他们,回到了包厢。 …… 晚上。 心苑庄园。 陆岑音头埋在我肩头上。 我轻轻地揉着她的秀发,说道:“丫妹怀孕了。” 陆岑音闻言,神情非常讶异:“这么快?” 我瞅着她的脸庞,笑了一笑。 陆岑音无语道:“你这笑是什么意思?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再说了,我每年都会进行深度体检,身体绝对没问题。” 我说道:“你别误会。丫妹找了我,说不想让肖岚再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陆岑音愣了一会儿。 随即。 她说道:“女人的心思其实完全可以理解。肖岚现在上有老、下有小,确实也该有个正经的营生了。我们两人逃不了是没办法的事,但硬是拖着身边的朋友跟我们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心里确实挺不落忍的。” 我回道:“干脆让三黑子南下去配合夏禧,小竹继续跟着你西进。” 陆岑音想了一想,回道:“也行。不过你的力量太单薄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宋掌柜的儿子跟你联系了吗?” 陆岑音回道:“还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隐约有点担心起来。 在老司理倒台之后,相柳曾有短暂的混乱期,那是宋掌柜儿子摆脱他们、给我们传递消息的最佳时机,如果在那时没有摆脱,现在四大护圣金刚重新掌了权,今后将会更加困难。 祈祷他不会出什么事。 我拿出了手机,给三黑子打了一个电话,将调整人员的想法说了。 三黑子回道:“老板,我大黄牛指定不比那死胖墩差,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翌日。 金陵机场。 我和陆岑音送三黑子上飞机。 正准备过安检的时候。 肖胖子突然气喘吁吁地来了,身后还拉着丫妹。 怎么回事? 我之前都骗肖胖子计划暂时取消,让他待在金陵待命,这货怎么跑来了? 肖胖子揩了揩头上的汗水,将丫妹拉到我前面。 “你个败家老娘们,快给苏哥道歉!” 丫妹神情委屈巴巴,脸红红地说道:“苏哥,对不起……” 我望着肖胖子,皱眉问道:“死胖子,你在发什么神经?!” 肖胖子说道:“苏子,你是知道我的!我爹和我干了一辈子包袱军,始终没有混出个人样,反而四处被人砍杀,差点被裴勤海做局弄死!自从跟了你之后,我肖岚现在钱包鼓了、腰杆直了、头抬起来了!” “别说现在丫妹还没怀孕,就是她怀上了,哥们也做不出光吃鱼、不下河的恶心勾当!你可别忘了,当年我们可是用拳头砸电线杆发过誓!” 我:“……” 丫妹竟然没怀孕。 我看了看她。 丫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可不管她现在有没有怀,今后还是要怀。 这次决定既然已经做了,我不想再让肖胖子趟浑水了。 我说道:“胖子,我只是觉得你南下不合适而已。” 肖胖子问道:“什么不合适?” 我回道:“能力不合适。” 三黑子在旁边搭茬说道:“对!你属于足球比赛当中一直不进球的前锋,教练替换你下场,让我上,请你尊重教练的选择!” 肖胖子闻言,牛眼一鼓:“死黑炭我撕烂你的嘴信不?!我最了解夏禧,他对我也信任,再说我好歹是混古董圈的,你一个扛沙包的混子,凭什么替换我上场?” 三黑子回道:“快下场,别扯犊子!” 肖胖子顿时火了,立马冲了过去,将三黑子手中的飞机票给撕了。 尔后。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飞机票,冲我们晃了一晃,一副随时要爆发的神情。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哥们这球也必须踢下去!” 我喝道:“胖子……” 丫妹扯了扯我的衣袖。 “苏哥,你就让肖岚去吧。” 肖胖子没等我回话。 头也不回。 大踏步进入了安检。 丫妹突然也拿了一张飞机票,对我们说道:“苏哥,今后他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讲完之后。 她也快步跟了进去。 肖胖子转头看到丫妹跟来,神情无比讶异,估计想让她回去。 可丫妹一拎他的耳朵,骂骂咧咧地拖着他走向了安检口。 计划再一次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只不过。 金陵机场这一幕场景。 历经多年。 却仍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几天之内。 我们先后出发。 陆岑音在临别之前,冲我得瑟地挑了一下眉毛:“看我们谁攻陷城池的速度快!” 我心里寻思。 一个打酱油的,姿势和态度还摆这么嚣张,真的有必要吗? 三黑子临上飞机之前,背着手冲我偷偷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我已经提前交待他了。 一旦事情不妙。 让三黑子直接打晕陆岑音,带回金陵。 那手势陆岑音没看到。 但在我旁边的竹却看到了。 这丫头露出了意味深处的笑容。 我问道:“你在笑什么?” 小竹忙罢手:“没什么没什么……” 我犹疑地看着她。 小竹一撒谎就脸红。 她肯定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我也没吭声。 在机场等到了下一趟航班。 直接飞往了京都。 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我们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 第二天径直去了琉璃厂。 怎么对付向子旬。 我心中暂时没有详细的计划。 跛龙给我的信息比较简单。 我还需要对这位排名第一的护圣金刚进行更加全面的了解。 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万幸的是。 现在时间还算比较充裕。 ------------ 第六百章 宋无量寿佛 琉璃厂原来叫做海王村。 非常霸气的一个名字。 后来元朝在这里开设了官窑,专烧琉璃瓦。 明代这里又成为朝廷工部五大工厂之一,琉璃厂这个名字便保存了下来。 清时期,不少进京参加科考人喜欢住在这一带,让此处成为了古玩字画、笔墨纸砚、雕板镌碑的集散地。 至民国,“听戏、吃小馆、逛琉璃厂”被称为当时文人的三大乐趣。 据说,鲁迅先生在京都居住了十四年,光在琉璃厂购买碑帖就达三千八百余多册,他一个爱好就抄古碑,《狂人日记》就是他一边抄碑,一边写成的。 如今琉璃厂已经是大文化街区,除了一脉相承的图书字画特色,各种古玩店铺林立。 小竹看着满街的店铺和如织的行人,秀眉紧蹙:“跛龙又没有提供向子旬的具体住址,我们到哪儿去找他啊?” 我回道:“先别急,我们逛一逛,搞点钱花。” 丫妹之事搅动了内心深处的不安。 我已经很久没有弄钱了。 钱不是万能的。 但我好像除了钱,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身边的人一个好交待。 这次来到琉璃厂。 必须搞一点钱来。 我和小竹闲逛着店铺。 逛了一整天。 虽然也见到了不少好东西。 但能在琉璃厂开店的人,都是人精,货价之间相差不大。 寻常的捡漏手段压根不能用。 临近傍晚的时候。 我们进入了一家书画纸品店,名字叫“鹤宝轩”。 店铺并不大。 主要经营纸张笔墨砚台,字画藏品只占了其中一小部分,里面基本都是明清字画,还都不是大名家的。 老板正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相声,喝着茉莉花茶,见到我们进来,抬了一下眼皮:“随便看一看,都是上好的东西。” 京都人独爱茉莉花茶。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和小竹逛了一圈。 正觉得没什么价值目标,准备走的时候,我眼睛突然瞄见了左手边的一个角落。 角落里有一个大塑料箱子。 箱子里面都是一些残破的玩具,断了手的变形金刚、儿童卡片、八宝盒、镜片碎了的望远镜、积木…… 估计这些都是店老板小孩玩的,收拾起来给堆在了边上。 在这堆残破玩具中,我瞄见了一个灰扑扑的东西。 一尊小佛像。 大小掌心可一握。 这种小佛像其实不大值钱,即便是纯金的,要不是大庙宇或者皇宫院内明确传承下来的东西,顶多也就是十几万块钱。 我还真看不上眼。 但这佛像的造型却让我有一些讶异。 因为这是一尊长寿佛。 也就是老百姓口中说得无量寿佛。 佛像呈盘腿坐姿,双手结印,宽额丰颐,宝相庄严,佛发呈螺式,肉髻平缓,髻珠明显。 我判断这尊无量寿佛为宋代佛。 判断的依据在于佛像的肉髻。 每一个时代的佛像都具有浓烈的朝代特征。 比如,唐时期佛像大部分为胖佛,体态丰腴饱满,发型一般呈螺形或水波式,肉髻比较高,髻竹若隐若现。但到了宋代,佛像基本上以南方写实为主要特征,兼具融合了契丹和北方的审美情趣,除佛首之外,身材一般比较写实,主要特征在于肉髻相对平缓,髻珠非常明显。 由于没有细看,它外面还蒙了一层灰和泥土,我无法知道这尊无量佛的具体材质。 可我对宝物的感官比较敏锐。 隐约觉得它大概是一尊金佛。 只是店老板根本没当回事,被它当成破败玩具给收了起来。 而且,从它表面溢出来的宝气看,这玩意儿绝非凡俗之物。 这种让我要带走它的强烈意念。 已经好久没来了。 但转眼我又瞅见店老板那双滴溜溜的眼睛,觉得此事不大好办。 我问道:“老板,店里有上好的宣纸和砚台吗?” 老板见真生意来了,从躺椅上起身,拿出了几刀宣纸和几方砚台,让我们自己挑。 我一边挑着东西,脑子一边盘算着怎么来捡这尊无量寿佛的漏。 可想了一会儿。 觉得暂时好像没什么好办法。 对付琉璃厂的店老板,但凡你有一句话说错,他就会醒过来。 无十全的把握不能出手。 我挑了半晌,便说再考虑考虑吧,拉着小竹出了店门。 走远了之后。 小竹问道:“哥,你是不是看中店里什么东西了?” 我点了点头:“塑料箱破玩具堆里有一尊掌心无量佛,我感觉是一个大漏,但刚才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小竹诧异地问道:“我怎么没见你在看角落啊?” 我回道:“你要看见了我的眼神,那店老板不也看见了么?”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 我说道:“回去吧,改天再想想办法。” 虽然是傍晚,但街面上依然热闹非凡。 我们打算找一家好吃的京都特色小店,吃完饭之后再找地方住下来。 可就在我们两人要离开琉璃厂的时候。 我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弹了一下。 手一摸。 没摸见什么。 小竹说道:“哥,地下有一个纸团!” 果然。 一个小纸团就在我的脚边。 还在滚动。 我拿起来一看。 瞅见纸团上面写着一行字。 “朋友,欢迎来到京都!今晚十二点,请到下马胡同七十三号一见,不来后悔!” 这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奇差无比。 像个不爱学习的小学生写的。 我回头看去。 到底是谁用纸团丢的我,已经找不到了。 小竹问道:“难道向子旬知道我们来了?” 我不置可否。 此次三路同时出击的方案。 我只能保证自己身边的人不会泄露消息。 但跛龙身边的人,我并没有把握。 我将纸团重新揉了起来,丢在了垃圾桶。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先吃饱饭,晚上到下马胡同看看。” 吃完饭之后。 我们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在路上的时候。 我一直暗中观察有没有人跟踪。 发现并没有。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十一点。 小竹敲开了我房门:“哥,去不去?” 我回道:“必须去!” ------------ 第六百零一章 躲仇家 我们两人打了一辆夏利,来到了下马胡同。 晚上的下马胡同显得异常安静。 幸好旁边有昏暗的路灯。 我们一路看着门牌,往七十三号走去。 在这过程中。 我们一直小心翼翼。 这次约我们见面的,极有可能是向子旬。 如果是他。 那我们两人将非常危险。 可我们却又不得不来。 因为对方能知道我们来了京都,证明在我们一下飞机就已经被他盯上了,航班之类的信息也已全部泄露,敌暗我明,即便不来,人家也可以随时动我们,除非我们住到公门去躲,但这根本不现实。 兵来将挡。 水来土淹。 干脆直面一切! 小竹俏脸无比冷峻,手中紧紧捏着竹刀片。 七十三号是一家四合院。 不过好像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门环上长满了铜锈,门框旁边还有几圈蜘蛛网。 我和小竹对视了一眼。 小竹前去打门。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门环。 突然耳听后面“吧嗒”一声响动。 身后有东西冲我们飞来。 我和小竹顿时往地上一滚,躲过了那东西。 回头一看。 一个无比古怪的身影在路灯下一闪,钻进了旁边一条胡同。 我往前狂追了几步,到了那条胡同口,发现那道古怪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这个七拐八绕的胡同,如果不熟悉地形,想追人实在困难。 小竹也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团纸条。 之前在琉璃厂,对方也是采取同样的方式向我们传递信息,但因为琉璃厂人多嘈杂,我们听不到细微的“吧嗒”声,这次在夜深人静的胡同听到这声音,我们倒显得有一些惊弓之鸟了。 我打开了纸条。 上面还是奇差无比的字。 “一个小时之后,水井胡同杂货店门口见。” 小竹问道:“对方到底要干嘛?” 我低声说道:“频繁更换地点是担心我们有后援。对方极大可能一直在我们后面跟踪,看我们身后有没有别的援手。刚才我看见跟踪之人好像只有一位,我们必须争取在到达水井胡同杂货店之前,将这位传递信息者先行拿下,提前审问出情况,争取约见主动!” 小竹点头回道:“明白。” 我们了出下马胡同,打车往水井胡同去。 到了水井胡同口。 我们稍微放慢了脚步。 此刻。 我将自己的听力优势调度到了极致。 往前仅仅走了一百多米。 我抓住了小竹的手,在她手中悄悄比划了一下位置。 小竹表示明白。 我开始轻声数数。 当数到三的时候。 我疯了一样往右手边一个岔道口跑。 小竹转身奔了两步,脚踏在一棵树枝上,整个人往前潇洒地一跃,手中的竹刀片呼啸而出。 右手边角落的一个人影想向岔道口逃,但小竹的竹刀片已经打在了对方的腿上。 对方发出一声惨呼:“哎呦卧槽!” 我已经奔到了他身前,抬拳就向他打去。 “姐夫别打!”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传来。 我心中顿时一惊,立马收住了力道,抬手掰开对方裹着的衣服。 小笋丁! 这货穿了一套非常宽大戴帽子的风衣,帽子直直地竖在上面,体型看起来就像常人一样高大,此刻他正躺在地上,脸色一片蜡白,呲牙咧嘴,哎呦连天。 他腿上那枚竹刀片扎入了几寸,正在往外流血。 我都懵了。 怎么会是这家伙? “快给我拔刀止血……哎呦卧槽!小四!你这是在伤害未成年人!你个大蠢驴!” 小竹赶紧附下身,给他拔竹刀片。 又是一阵日爹干娘的惨嗷。 小竹手中拿着小瓶金创药:“你再骂一句?!信不信给你的舌头再来一刀?” 小笋丁闻言,满脸憋屈地忍住了。 “自己敷药!” 小竹将金疮药丢给他。 小笋丁疼得不行,哆哆嗦嗦地自己拿着药瓶子,给伤口倒了药,扯了块衣服上的布条,给包扎住了。 我见他已经弄好了,问道:“你怎么来了?!” 小笋丁不敢对小竹撒气,冲我大吼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这几次纸条都是你用弹弓弹的?” “要不然呢?!” “约我来干嘛?” “见你老婆啊!你个死没良心的东西,一天到晚不是跟小三就是跟小四玩,自己老婆爱答不理,你这叫不三不四……” 小竹双手叉腰,撅嘴瞪着他。 这货不敢再说了。 我问道:“小月?她来京都了?” 小笋丁回道:“对啊!来了二十多天了!” 我非常无语:“小月要见我,你直接过来打招呼不就是了,弹什么纸团?!刚才小竹如果下手重一点,你特么都住ICU了知道不!” 小笋丁气乎乎地回道:“你们仇家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们身后有没有被人跟踪?!万一我直接来见你们,你们仇家连我也一起给剁了,不就没人给我姐送饭了么?她会饿死的!这种约见办法不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么!” 我再问道:“那刚才你为什么还要逃?” 小笋丁眼睛一鼓:“我逃个屁啊!小四那刀片,我见她出手肝都是颤的,为了避免被她割死,我在躲她的刀片!” 我寻思不对劲:“你刚才说什么……要给小月送饭?” “要啊!” “是出什么事了?” “哎!一言难尽!她现在在躲仇家,你们跟我来吧!” 我说小笋丁怎么神神叨叨的弄这一出。 敢情颜小月在躲仇家。 这货小心谨慎也属正常。 可颜小月是华东杂项阎王颜旺之女、同悦古玩大司理、老粮帮魔都大彩头,谁敢寻她的晦气? 我继续问小笋丁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笋丁却不愿意说,回了一句:“等下你们夫妻两人自己聊去吧!” 他一瘸一拐在前面带路。 钻出了水井胡同。 几人再打了一辆车。 又前往了下一个胡同。 九湾胡同。 九湾胡同之前曾叫般若寺胡同,号称是京都地形最为复杂(共有十三道弯)、最为诡异的胡同(胡同西出口常出现命案,还有怪事出现)。 不过,颜小月在这复杂的胡同里躲仇家,确实算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小笋丁带着我们在胡同里面转悠了半个小时。 我们都快被转晕了。 “到了!” 小笋丁对我们说道。 ------------ 第六百零二章 旧事(一) 这是一家旧烧酒铺子。 但门口布满灰尘。 显然已经挺久不经营了。 小笋丁掏出了钥匙,还往四处看了一看,一瘸一拐过去打开门。 我们进去了。 院子的角落堆满了破碎的酒缸、瓶子,还有风干的酒糟。 进了酿酒的主屋。 在东北一处角落,小笋丁掀开了地上一块大木板,下面应该是藏酒的酒窖。 有一个木梯子。 小笋丁先着顺木梯下去。 “姐,你看谁来了!” “谁呀?” 下面传来了颜小月的声音。 我们也跟着下去了。 下面有洋油灯。 我见到了颜小月。 她坐在简易木板搭成的床上,头发有一些凌乱,也许挺久不晒太阳了,脸色显得比较惨白。 角落有一个开水瓶,旁边还堆满了泡面盒等易食物品包装袋。 怎么混成这个死样子? 颜小月见到了我们,先是满脸讶异,尔后,她从床上起身,飞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小僵,我落难了,呜呜……” 她开始大哭起来。 哭得极为伤心。 我安慰了几句。 可压根没有任何作用。 她死死地抱住我,一直呜呜大哭。 小笋丁转头对小竹说道:“喂!小四!人家小两口团聚呢,我们站在边上看戏,是不是很不礼貌?” 小竹闻言,作势抬了一下手。 小笋丁见状,吓得猛退后两步。 小竹白了他几眼,率先上木梯子出去了。 小笋丁也跟着上楼了。 女人都是水做的。 颜小月足足哭了十几分钟,把我肩膀上的衣服哭了个湿透,方才罢休。 我见她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问道:“到底怎么了?” 颜小月抽泣着回道:“我爸爸死了。”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颜旺死了?! 我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颜小月眼眶泛红:“一个月前。” 我看她的样子又想哭,赶忙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在床上坐了下来,说道:“你先别难过!老爷子身体一直挺不错,怎么突然去世了?还有,你为什么现在躲在这里,到底是哪里的仇家在追杀你?” 颜小月开始向我讲了其中的原委。 我听完之后。 气得简直肺都要炸了! 之前曾说过。 颜旺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颜小光,经营着弘宝工艺品厂,这个厂其实是颜旺一生的心血,华东最大的赝品制造基地。女儿颜小月,经营着小店同悦古玩。 当年,老司理曾想吞并弘宝工艺品厂,颜小光与老司理的手下疯虫眉来眼去,大有彻底倒向老司理的倾向。但颜旺虽然是制赝大王,却有着老一辈江湖人的骨气,坚决不愿意跟老司理这个海外组织机构同流合污,从中强力阻挠,颜小光才没有成功。 疯虫一怒之下,指示下属老山鸡做了飞升坑局,想彻底弄死颜旺。 但因为我的突然出现,不仅导致飞升坑局失败,还彻底端掉了疯虫这一伙人。 事实上。 颜小光并不是颜旺的亲生儿子。 颜旺当年为了打出名气,四处闯荡江湖,身边一直跟着一位好兄弟,但在一次做局的过程之中,这位好兄弟死了,兄弟的女人改嫁,只留下了尚在襁褓当中幼儿。 颜旺这人非常厚道,叫一脉宗亲见证,举行了一个过继仪式,把幼儿当成了亲生儿子来抚养,取名颜小光。 对这位过继来的儿子,颜旺比亲生女儿还要疼爱,好吃好玩好用的全花费在颜小光的身上,并将毕生的手艺传授给他。 颜小光从小就骄横跋扈,随着他逐渐长大,知道了当年家庭的真相,竟然将所有的罪责怪罪在了颜旺身上,认为要不是因为颜旺,他的父亲就不会死,母亲就不会离去,自己也不会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仇恨的种子一旦播下。 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 颜小光长大了。 颜旺为了补偿当年死去的兄弟,决定将毕生心血弘宝工艺品厂交给颜小光管理。 但此举却遭到了颜旺妻子的强烈反对。 她反对的理由是,不能光留下一个不值钱的同悦古玩给亲生女儿,而将日进斗金的颜家大产业弘宝工艺品厂交给颜小光,要求一儿一女,无论弘宝工艺品厂还是同悦古玩,一人分一半的股份。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正常且公平的想法。 颜旺一辈子深爱自己妻子,此事遭到了妻子强烈反对,只得往后拖。 可就在某一天。 颜旺的妻子突然去世了。 死因是车祸。 当时颜小月正在国外留学,听到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迅速赶了回来,送别母亲。 在母亲死后的半年。 颜旺还是将华东最大赝品基地弘宝工艺品厂给了颜小光,将小店同悦古玩给了颜小月。 颜小月这人心比较大,她不想去争,也知道父亲从小就更待见这个过继来的哥哥,完全没当回事,中断了国外的学业,安心经营起了同悦古玩,玩自己的音乐。 可颜小光却在获得弘宝工艺品厂之后,几乎与颜家断绝了来往。 颜旺虽然对此事时常暗自神伤,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随他去。 但在几年后的一天。 颜小月的一位公家朋友突然打电话给她,说前些天抓到一位逃犯,这逃犯在外面犯了重罪,当判死刑,但临判决之前,逃犯提出想见颜小月一面。 颜小月不明所以过去了。 到了一看。 发现这逃犯竟然是颜家多年前曾雇佣的司机,一直给自己母亲开车,她母亲出车祸死了之后,司机也身受重伤,伤养好之后,他离开了颜家,再也没出现过。 司机痛哭流涕向颜小月忏悔:“小姐,颜家一直待我不薄。如今我在外面犯了大事,要死了。但临死之前,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你,否则我无论投胎多少次,肯定都会生活在痛苦中。” “当年夫人的车祸,其实是颜小光给了我五十万,让我在车里做了手脚!我不是人,颜小光更不是人!我在住院期间,颜小光就想杀我灭口,幸好颜家心地比较好,在医院照顾非常周到,他一直没找到下手机会。” “我出了院之后,他一直派人来追杀我,我根本过不上安稳日子,几年时间将那些钱全挥霍了。由于颜小光派人追杀,我没法正常上班工作,去好偷偷去抢钱,前些天抢钱的时候,遭到了人家的强烈反抗,我失手不小心弄死了人家,这就被逮住了。” 颜小月一听到这消息,当场就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待清醒过来之后。 她左思右想。 由于当年的证据已经全部灭失,根本治不了颜小光的罪。 如果此时告诉自己父亲颜旺关于母亲死亡的真相,又担心他的身体不好,承受不住死过去。 颜小月含着泪和恨,决定先行隐忍,自己来对付颜小光。 这也是当时她甘愿委身于我,曾想请我帮忙夺回弘宝工艺品厂的原因。 但在那时我忙于对付疯虫救颜旺,以不掺和颜家的家事为由拒绝了。 后来,我机缘巧合帮助颜小月夺得了魔都大彩头的位置,认为她凭借着这一职位的实力,完全能够对付颜小光,所以一直以来也没再过问此事。 可就在前段时间。 颜小月还没想好对颜小光的下手方案。 颜小光却提前动手了! ------------ 第六百零三章 旧事(二) 前段时间。 颜小月因为国外同学的邀请,出国旅游去了。 颜小光突然找到了颜旺。 颜旺当时还挺高兴。 觉得这个继子这么多年来,总算能搭理自己了,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颜小光平时爱吃的可口小菜,两人边喝酒边聊天。 酒至半晌。 颜小光讲了一件事,说自己准备结婚了。 颜旺一听,非常开心。 当时心里就寻思。 自己这些年也积攒下了一些老底,到时分一半钱出来,给颜小光作为喜礼。 可颜小光却说,钱不想要,女方家也是古董行当的,颇有家资,就是比较喜欢古东西作为接亲彩具,以彰显地位。婚床要用紫檀床、家具用古红木、花轿用苏州老花,婚礼十八大件全要清一水的古董,其他的东西自己差不多准备妥当了,唯独差了一样东西。 颜旺一听,觉得凭借自己在古玩江湖几十年的浸淫,弄一点老东西不在话下,便笑呵呵地问,到底差哪样,除了天上的太阳月亮,但凡这世间有的老玩意儿,给一点时间,我去想办法弄过来。 颜小光说,女方家也听说了自己父亲当年的江湖地位,听说您有一辆龙船椅,想要坐着龙船椅出家门,往东行一百米,再上古花轿。 此话一出。 颜旺杯中的酒都洒了出来。 这个龙船椅可大有来头。 大家都知道明朝有一个木匠皇帝,明熹宗朱由校。 这人不喜欢做皇帝。 但却干得好一手木匠活,堪称当时的顶尖匠人。 他对木匠活的痴迷到了极致,据说还按照鲁班书的古法,复原了鲁班已经失传的飞鸢。 而这个龙船椅,就是明熹宗朱由校亲手所制。 当年颜旺跑江湖的时候,来到晋省长治市平顺县青羊镇,见到一老农在遛小孩。 小孩坐在一张暗灰色的椅子之上,椅子头呈龙船状,龙首昂立,威武霸气,椅身雕花刻龙,前后一共八条,加上龙首总共九条,不过有几条龙已经残破损耗,下面有四个花纹非常独特的木咕噜,椅子后背还有一个精巧的木机关。 可历经多年岁月,机关已经没用了。 老农推着椅子,当成普通小推车,带小孩在吱嘎吱嘎地遛弯。 颜旺一看之下,大为震惊。 椅子暗灰色的表面之下,竟然点缀着若隐若现的金丝,几条残存的龙形态大气端庄,威武霸气。 初步判断这是一张内宫椅。 因为在封建社会,金丝楠木又叫做宫木,价格仅次于琼脂,帝王内宫才能使用这东西,普通人若使用,甚至要被砍头。椅子上的九条龙,绝对是帝王使用的御用品,即便是权倾一时的王公大臣,也不敢用九龙,椅子虽比较大,极有可能是某位帝王孩童时的座椅。 颜旺想办法从老农手中弄到了这一张龙船椅。 办法在现在看来非常不可思议。 老农竟然不要钱,要求是解决一家人的商品粮户口。 颜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老农办妥了商品粮户口,将龙船椅给弄了回来。 找了数位顶尖的木器专家鉴定,结合款制、打造手法、椅子下面磨损的留签,确定这并不是哪位帝王孩童时的座椅,而是出自明内宫,乃木匠皇帝朱由校亲手打造。 这可是天漏中的天漏! 颜旺打算按照原样修复! 历经十余年,颜旺终于求到了明同一时期的金丝楠木,找到数位顶级工匠大师,按照原样修复了几条损毁的龙,并还原了之前失灵的机关。 机关一动。 龙船椅只要后面有推力稍微触碰用劲,便会吱嘎嘎自己走。 精美绝伦简直堪比诸葛亮的木牛流马! 这是颜旺所有收藏中最昂贵的重宝。 他将这东西供奉了起来。 每天都要看上几遍。 老一辈古董江湖中人,都知道颜旺有这么一件天下至宝,没有相当的关系,颜旺甚至都不让人看。 如今。 颜小光竟然提出要用这个来接亲。 椅子比较大气,倒是能坐下娇小的新娘。 颜旺也是心疼这个继子,咬牙回道:“倒是可以,但接完亲能否安全无恙地送回来?” 颜小光点头说可以。 这事就直接敲定了。 就在当天。 颜小光以需要提前准备为名,将龙船椅先给弄走了。 事实上。 颜小光结婚是假,骗龙船椅是真。 之前在答应颜小光之时,颜旺完全由于爱子心切,也没往深处想,但在龙船椅弄走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立马打电话打听颜小光口中说的远方“亲家”,发现竟然是颜小光虚构的人物。 当天晚上。 颜小光就已经将龙船椅装车,亲自压往外地。 车来到了松江郊区。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位一手拄拐,一手拎核桃油的老人,抬手挡着车。 正是颜旺。 颜小光一见他到来,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但他根本不怕败露。 本来就打算弄走之后直接向颜旺摊牌。 颜旺对颜小光说道:“既然你已经将龙船椅弄走了,我无话可说,但这东西陪了我一辈子,我特地追来,给它做最后一次保养。” 颜小光回道:“行!保养完赶快走,别耽误了我正事!” 颜旺手中提着油桶,上了车斗。 他先是抚摸着龙船椅,就像告别即将离开自己的多年老友。 尔后。 颜旺直接坐在了椅子上,脸色无比凄然:“这是龙宫龙制龙椅!我一辈子不舍得坐,今天就坐这么一次。” 颜小光嫌弃他叽歪,大声喝道:“要保养快弄!弄完赶紧滚!” 颜旺闻言,竟然笑了,说道:“小光,你若是自己想要,我可能也就直接给你了。可我打听了,你要将这东西送往海外,我是万万不能给!除非你今天杀了我!” 此话一出。 颜小光立马吩咐人将颜旺从椅子上拉开。 可几个壮汉过去,硬是拉不开年迈的颜旺。 他就像一枚钉子,钉死在了龙船椅之上,岿然不动。 颜小光见状,丝毫不念养父之情,凶性毕露,招呼人动手打,打到他不能动为止,再不离开直接打死。 颜旺坐在椅子上,被打得鲜血狂喷、筋骨尽断。 弥留之际。 颜旺口中喷着血说了两句话:“我欠你父亲一条命,你今天拿回去,恩怨任后人评说!” “国之瑰宝,若外流海外与虎谋皮,我宁愿毁了它,是非也任后人凭说!”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倒了油在自己和龙船椅身上。 那不是核桃油! 是汽油! 火燃起来了。 整个车斗都烧起来。 颜小光疯了,下令去救椅子。 可也不知道汽油里面添加了什么东西,就是无法扑灭,而且也根本拉不开颜旺。 一代枭雄颜旺。 竟然随着龙船椅。 一起烧毁于天地之间。 …… 讲到这里之时。 颜小月哭得几近晕厥。 我震惊的良久出不了声。 整个地下室只有颜小月的抽泣声在回荡。 足足半个小时。 我问道:“颜小光想将龙船椅送给谁?” 颜小月抽泣着回道:“我打听了,之前疯虫倒台之后,魔都那个基地被其它人接手,而且已经并购了弘宝工艺品厂,并购之人是一位叫向子旬的,颜小光现在成了他的狗腿子。” “向子旬让颜小光取得龙船椅,据说向子旬想将椅子送给自己的上司,但他的上司到底是谁,我不知道……” (今天除夕,请原谅一更哦,这章发上来主要是对大家说一句过年好。感谢你们近一年来的陪伴,祝我亲爱的读者好运连连、心想事成,小九徒向大家鞠躬!) ------------ 第六百零四章 复仇失利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来京都找向子旬的晦气。 没想到兜兜转转。 这家伙的狗腿子颜小光竟然害了颜旺! 我问道:“那你后来怎么又逃到京都来了?” 颜小月继续向我解释。 松江郊区的那一场大火。 将颜旺和龙船椅同时给烧了。 颜小光气急败坏,返回了之后,对外宣称颜旺有精神病,自己点火烧死了自己,同时还跑到同悦古玩,对那些店员说,颜旺在脑子正常的时候曾有遗言,等他去世了之后,同悦古玩将归他所有。 这货将同悦古玩的店员全赶了出去。 派下属彻底霸占了同悦古玩。 同悦古玩店员打电话给了颜小月。 在国外的颜小月才知道颜旺已死,同悦古玩已被颜小光给霸占。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让颜小月悲伤欲绝,晕过去几次。 颜旺根本没精神病,她知道事情绝对有问题,大概率是颜小光做的。 这丫头也聪明。 她不动声色,悄悄从国外赶了回来,先去松江郊区的失火处。 那里只剩下了一堆炭火灰,扬得乱七八糟。 颜小月强忍着心中悲痛,收集了炭火灰,找了一处小山包,挖了一处小坑,将父亲给简单葬了。 没有立碑。 因为颜小月心中发誓,不调查清楚父亲的死因,亲手杀了仇家,绝不立碑。 之后。 她暗中利用老粮帮的关系进行了调查,综合调查来的信息和自己的推理,推测出了自己父亲的死因。 颜小月怒火攻心。 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她当即调动魔都老粮帮下属,准备集体杀入弘宝工艺品厂,亲手将颜小光碎尸万段。 但在临出发之前。 颜小月接到了一个电话。 津门金总瓢把头打过来的。 金总瓢把头说了几句话。 “颜彩头家中遭此不幸,老粮帮所有兄弟为你感到悲愤而痛苦。按照老粮帮的规矩,如果是颜彩头自己出了事,老粮帮上下将不惜一切代价,手刃对手,正告天下江湖。” “如今颜老爷子出了事,老粮帮也可以提供一切必要的协助。但我也打听了,颜小光背靠着向子旬,此人势力极为庞大,难以想象。颜彩头带领魔都的弟兄公然前去厮杀颜小光,也不是不可,但从此之后,老粮帮将彻底卷入与向子旬的江湖争斗之中,从此腥风血雨、了无终日,还望颜彩头三思。” 话说得非常巧妙。 意思如果颜小月自己出事,老粮帮将会不惜代价来干对方。但颜旺出了事,金总瓢把头明面上比较客气,没直接反对颜小月带老粮帮兄弟去复仇,但潜台词是就是不同意这种做法。 站在金总瓢把头的角度。 其实也没有什么错。 江湖不是只要能莽就可以打拼出天下,很多时候需要瞻前顾后、小心谨慎,方能一直屹立不倒。 颜小月心地善良且厚道。 她明白了金总瓢把头的意思。 当即停止了行动。 同时,她向金总瓢把头提出了辞去魔都大彩头的职务,免得她报了仇之后,连累老粮帮的兄弟受难。 金总瓢把头接受了她的辞呈。 颜小月复仇的计划却不想再等。 她当时曾打电话向我求助。 但因为那段时间我不是在盘龙山就是在大巴山,信号时有时无,她根本没打通电话。 颜小月决定自己行动。 颜小光身边的安保力量比较庞大,出行也谨慎,颜小月又不会武功,根本无法对付她。 但架不住颜小月对他的了解! 颜小光喜欢洗浴! 弘宝工艺品厂所在区域附近有新开的大场子,这货几乎都会第一时间去尝鲜。 颜小月还打听到。 最近有一家叫“金凤凰”的洗浴中心开业,规模大、档次高,颜小光就准备在开业那天去尝鲜。 颜小月找到了金凤凰洗浴的主管,给他塞了一万块钱,说自己家里非常穷,听说金凤凰的收入很高,想去金凤凰做技师,但因为从来没做过,想先去观摩一些天,让主管叫个经验丰富的技师带一带自己,然后再上岗。 主管见到了颜小月,眼睛都直了。 就这酷似李嘉欣的脸盘和身段,如果培养起来,妥妥是金凤凰乃至魔都洗浴的头牌! 不仅表示立即同意,还让里面最出色的姑娘带着她。 在金凤凰开业那天。 颜小光果然来了。 颜小月经过了几天的踏勘,已经提前规划好了事了之后自己的逃跑路线。 她换上了女技师的衣服,悄悄进入了颜小光的房间。 颜小光正躺在按摩椅上看电视,连正眼都没瞧她,直接让她先拿一点时尚的工具来。 颜小月见到了颜小光,眼睛出血,心中仇恨萦脑,手中捏着刀,没有动。 要说颜小光能有今天的成就,也不是白混的。 他当即觉察出了不对劲,转头仔细瞅了颜小月几眼。 她虽然化了妆,但颜小光实在太熟悉她了,当即就准备从按摩床上起身,摁旁边的预警铃叫人。 颜小月则疯了一般冲了过去,一刀向他猛扎。 这一刀扎下。 没扎准心脏的位置。 反而扎中了膀胱以下的位置。 但与此同时。 颜小光在惨呼滚地之余,旁边的铃声已经摁动。 外面已经有脚步声传来。 颜小月不知道这刀足不足以置他于死地,但她却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走,绝对要死,她死了就别想再报父母之仇了。 她快速灭了房间的灯,脸色惨白地冲了出去,大喊道:“客人神经病发作自残啦!快来人啊!” 现场一片混乱。 颜小月按照之前确定好的路线跑出了后门。 后门出去就是一个院子。 院子的出口是大街。 她打算从院子跑出大街。 但就在此时。 金凤凰的五六位保安突然从大街的方向跑来,跑向了院子的出口。 这些都是正在外面金凤凰正大门巡逻的保安,显然他们已经接到了命令,知道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这对金凤凰的声誉是极大的打击,老板让他们立即封锁现场,从正大门赶到了后院门口,不让颜小月逃走。 颜小月大惊失色。 正不知道怎么办。 身后传来声音。 “姐,跟我来!” 后头一看。 正是小笋丁。 ------------ 第六百零五章 不是善茬 颜小月在辞去魔都大彩头职务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带,包括一直忠心耿耿的小笋丁。 自己的计划也没告诉他。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来了。 但此时也不是问原因的时候。 院子里面靠墙有一辆装货的厢式车。 小笋丁迅速拉着颜小月侧身躲在了车斗后面。 避免了被保安发现。 此时。 金凤凰的安保已经将院子出口给彻底堵住了。 小笋丁低声对颜小月说:“车斗里面有一套衣服,姐你快点上去换上衣服、戴好口罩、头巾,别吭声。” 尔后。 小笋丁则大摇大摆地从车斗后钻出来,去了驾驶室。 颜小月按小笋丁的要求,上了后车斗,进去一看,发现里面都是新鲜的牛羊肉,还有一套“荣记生鲜肉”脏兮兮的工作服。 她管不了那么多,迅速换了衣服,戴好帽子、口罩、头巾。 车发动了。 在即将开出院子口的时候。 保安拦住了车。 “哪里来的?” “荣记生鲜啊,给你们后厨送肉,专供客人吃宵夜。” “检查一下!” 有两位保安打开了后车斗。 见到一身工作服的颜小月,没作声。 保安挥手让他们走了。 小笋丁将车开到了半路,直接弃了车,带着颜小月藏到了一间民房。 原来在颜小月辞职以后,小笋丁已经发现了她行为的异常,一直悄悄跟着她,因为不知道颜小月到底要干嘛,所以小笋丁一直没吭声,直到他见到颜小光的车停在金凤凰大门口,小笋丁这才反应过来,颜小月这是打算在金凤凰动手报仇。 金凤凰开业这天请得都是贵宾,不接受外客。 小笋丁根本进不去。 要说小笋丁也聪明。 他在外面看了一圈金凤凰的地形,发现出事之后如果要逃离,只能走后院子这条路线。 于是。 这货一直在后院守着,等着接应颜小月。 无巧不成书。 这个时候后院竟然开来了一辆送肉的车,一男一女。 女的在卸载完鲜肉之后,把外面的工作服给脱了,可能她工作不大开心,骂骂咧咧地走了,而一直没下车的驾驶员突然捂住了肚子,跑去了厕所。 正在此刻。 颜小月慌里慌张从里面跑出来了。 金凤凰里一片混乱。 小笋丁知道肯定出事了,灵机一动开着送肉车带着颜小月跑了。 藏起来之后。 小笋丁让颜小月等着,自己出去打探消息。 几天之后。 消息确切了。 颜小光并没有死,但受伤很重,由于魔都那位动这方面手术的专家去了京都。 在魔都初步对伤口处理之后,下属将颜小光紧急送往了京都,而且动用了大量关系网,四处疯狂搜寻颜小月。 很显然。 此事颜小光并没有选择报公,而是像之前对付杀害了颜旺妻子的司机一样,打算一直追杀颜小月,斩草除根。 小笋丁劝颜小月先躲往国外藏起来。 但那时颜小月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听到颜小光没死,立马决定去京都医院杀了他。 小笋丁劝她不住,只得作罢,陪着颜小月一起悄悄来了京都。 要说小笋丁虽然人不咋地,但还挺混得开的,在京都也像之前在广市一样,有着不少朋友。 来到京都之后。 小笋丁动用了一位朋友的关系,探听到了颜小光的住院之处,在宣武医院泌尿外科。 两人准备了一番,准备前往宣武医院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在跟踪。 他们瞬间反应过来。 之前找那位探听消息的朋友已经反水了。 对方有了准备,不仅报不了仇了,两人的安全还成了问题。 两人开始了近一周的疯狂躲避计划。 一周之后。 他们总算甩掉了身后的尾巴,找了另外一位朋友接济,躲进了九湾胡同老酒窖。 但颜小月的脚在逃跑过程中却受伤了,根本走不动路。 接济他们的朋友告诉他们,这段时间最好别露面,在酒窖里面安心养伤,因为颜小光的上司向子旬知道了这事,派人将搜寻的范围圈定在了九湾胡同这一片区域,每天都有人在各个口子暗中值守。 两人只好在这里等。 这一等就是二十来天。 颜小月的脚伤也快好了。 今天中午。 小笋丁乔装打扮出去,一来准备去弄点吃的,二来想探查一下有没有可供逃跑的路线,结果出去之后,竟然在琉璃厂附近碰到我和小竹,采取了这种方式,引我们过来。 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就是如此。 我太阳穴顿时隐隐作疼。 九湾胡同片区看起来虽然不大,但实则到处都是出口和离开路线,向子旬能困他们这么久,不知道要调动多少人力物力。 从向子旬并购弘宝工艺品厂、夺取龙船椅以及替下属出头追击颜小月的手段来看,简直又快又准又狠。 难怪他能排名十二护圣金刚第一! 不是善茬。 我对颜小月说道:“我这次来正好是为了对付向子旬,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出去,也会为你父亲报仇!” 颜小月闻言,又哭了。 她本来是一个千金骄小姐。 性格大大咧咧。 向来没心没肺。 但经历了这次打击之后。 不仅外形变得无比憔悴,性格也像是变了一个人。 此时。 小笋丁和小竹也从上面下来了。 小竹过去抱着颜小月的肩膀,柔声安慰:“小月姐,你别难过了,我在外面也听到了大概。现在哥来了,他一定会帮你的。” 我瞅着地面一堆的易食包装,皱眉问道:“这些天你们就吃这个?” 小笋丁闻言,翻了翻白眼:“那吃什么?我们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没带什么钱、卡也来不及带。再说,我朋友告诉我,附近的这些小饭馆,可能有一些还是向子旬的眼线,我怕出事,都不敢去。出去买泡面还要乘超市人多的时候,偷偷买几盒回来。” 我问道:“那你今天中午是怎么离开的?” 小笋丁回道:“乔装打扮了一下,陪着胡同口的小孩打弹珠,打打闹闹出了胡同。我引你们来,则选了一个他们值守轮换的时间盲区……” 我冲小笋丁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说道:“你小子够义气!” 小笋丁冷哼了一声:“别拍马屁了!苏渣渣,你脑子不是山路十八弯吗?赶紧想办法带我们出去,这鬼地方你老婆一刻也不想待了!” ------------ 第六百零六章 损耗不少 我问道:“九湾胡同附近共有多少出口?” 小笋丁回道:“十来个吧,全有小混子在看着。” 小竹闻言,秀眉紧蹙:“向子旬有这么大的势力吗?” 我摇了摇头:“这些不全是他的人。但像向子旬这种地位的人,只要盯死了他们藏在九湾胡同里面,就会联系附近的地头蛇,这些小混子其实全都是地头蛇叫来的。” “他们甚至可能就是住在九湾胡同附近的人,平时也没什么正经工作,一天盯下来,搞点钱花。如果他们抓到了人,会给多少钱奖励,所以都很卖力。” 小笋丁回道:“没错啊!讲白了,这些家伙对九湾胡同里面住的人都门清,他们甚至都不需要盘查,哪家今天来了什么客人,消息一下就散开了。他们又都知道我们两人的样子,所以这些天我们困在这里,一直不敢出去。” 我想了一想,说道:“事不宜迟,今晚就带你们出去!” 小笋丁闻言,瞪大了眼睛:“你这么自信么?可别整出什么事!” 我回道:“对付这几个臭混混还能出个屁事!硬要出去,我带你们打都能打出去了!不过,我想先耍一下向子旬,就是你们要稍微受一点委屈。” 颜小月咬牙道:“我不怕受委屈!出去之后,我还要跟你们一起对付向子旬、颜小光!” 我点了点头。 尔后。 我将计划告诉了他们。 他们听完之后,全瞪大了眼睛。 我对小笋丁说道:“西北角有个掏空式的公厕,你去弄一点粪来。” 小笋丁一下跳了开来:“卧槽!这事情你怎么不叫小四去……” 我没吭声,盯着他。 小竹笑嘻嘻地伸手去准备去摸他的脑袋。 小笋丁立马让开了,脸上肌肉直抽搐,最后一咬牙:“行行行!我去,你们欺负未成年人,干!” 讲完之后。 小笋丁骂骂咧咧地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 我将酒坊院子角落里的四轮板车给重新拾掇了一下。 还能用。 估计以前专门用来给人送酒的。 又搬了五个外形比较完好的大酒瓮,让颜小月和小笋丁藏在了其中两个大酒瓮里面,盖上了盖子。 再将小笋丁从公共厕所掏来的粪,泼在一些在酒瓮上面。 臭气熏天。 恶心死了。 我和小竹将脸上、身上,全弄得灰扑扑的。 两人开始推着四轮板车,往一个胡同口出发。 以前老京都有专门的掏粪工人,大清晨走街串胡同收粪,掏粪工人会将粪送到专门的几大粪厂子,属于京都比较独特胡同文化的一种。像普仁医院后面一带当年就是一个大粪场子所在地,现在名字叫抽分厂(谐音其实是臭粪厂)。 职业无高低贵贱。 当年如果离开掏粪工人一天,老京都的人都会不知道怎么生活。 随着社会的发展,胡同基本都进行了公厕改造,在九十年代中末期,掏粪这一职业已经彻底消失。 不过,当年建设的公厕还是那种掏空式的,里面一排蹲坑,角落的顶上有一个大水箱,时不时自动冲水,将粪便冲到储粪池里。 这些混子对住九湾胡同里面的人基本都认识。 我和小竹半夜贸然出现,比较容易引起怀疑。 当然,我们不是去扮掏粪工,因为现在都用环卫清洁车了。 但我已经想好了说辞。 我和小竹推着四轮车,吱嘎嘎地往胡同口走去。 还没来到胡同口。 已经瞅见路边小店亮着灯,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小混混正在打牌。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我们。 “松哥,这两家伙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咱胡同里的人啊,大半夜在干嘛呢?” “艹!他们推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好像有点臭味?” “过去问问他们来干嘛的!” “……” 两个家伙捂住了口鼻,开始走了过来,瞅了几眼四轮板车,同时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位实在忍不住,跑旁边扶着电线杆吐了起来。 另一位耐住了性子,问道:“你们哪儿来的?!” 我停下了四轮车,脸带讨好的笑:“几位小哥,我们是青苗脯子猪肉市场后面种菜的,菜地里的菜专供峨眉酒家,特地要求必须天然肥料施种,不能用化肥,所以晚上会来各个胡同公厕弄点肥料。本以为这么晚了不会影响大家,没想到还是打扰到了几位,抱歉抱歉!” 讲完之后。 我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烟来。 峨眉酒家是真的。 京都比较出名的百年老店。 青苗脯子猪肉市场是我编出来的。 但我一口京片子足以乱真。 他们肯定听不出来真假。 那位黄毛想接我手中的烟,但转眼瞅见板车上的粪缸,退后了几步:“滚滚滚!赶紧滚,臭死了!” 这是连检查都不愿意检查了。 我笑道:“谢谢小哥了。” 我们将四轮车推着往外走。 “等一下!” 小店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心中有些烦躁。 用这办法,无非就是想耍一下向子旬,让他继续耗费人力、物力在这里盯着。 因为他再牛逼也不可能挨家挨户去搜查,找人只能靠盯。 能再盯上个把两月最好。 本来如果我们要出去,凭我和小竹的身手,打翻他们完全足够。 可现在都已经要走了。 怎么又出了幺蛾子? “你小子讲那么好听,不就是来偷粪的么?这特么是九湾胡同的粪!干!” 一位嘴角叼着烟,手里拿着哈德门烟盒的人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我:“……” 这货上下瞅了我们两眼:“我说,你们偷我们九湾胡同的粪,被我们看见了,这事该怎么处理?” 我一下明白过来了。 这家伙要敲诈。 我回道:“小哥,我这也不算是偷啊,这些不全都是没用的东西么?” 这货闻言,牛眼一鼓:“你说没用就没用?!九湾胡同到底跟你姓还是跟我姓?!” 我假装害怕,将小竹给拉在后面,颤声问道:“那……我们倒回去?” 这货恼道:“倒你大爷啊倒!这倒回去的东西,能特么跟原来能一样么?!不说别的,一路上臭味都损耗了不少!” 神特么臭味损耗不少! 我问道:“小哥你这……那怎么办?” 这货突然笑了:“艹!你丫把粪直接给买了,不就不算偷了么?五个缸,一缸算一百吧!” 我:“……” 小竹立马扯着我的衣角,假装急道:“哥,这样我们会赔钱的!要不我们报警吧……” 谁知道。 此话一出。 这货火冒三丈:“报警?!” 他迅疾抬起了脚,就往四轮板车上踹。 ------------ 第六百零七章 多教育就好了 我心中一惊。 这要是被踹倒了。 颜小月和小笋丁就出来了。 事情倒不大。 但我们今晚就被白熏一场。 我赶紧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别别别!我给,我给!” 讲完之后。 我掏了五百块钱给他。 这家货拿了钱,拍了一拍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做实在生意!欢迎你们常来九湾胡同掏粪!” 他手中拿着钱,眼神得瑟地看了看旁边的小弟。 那意思。 就是让他们都学着点。 我们装成害怕,推着板车快速离开。 到了街边的一家公厕旁边,将板车停了,拿棍子拨开了盖子,把颜小月和小笋丁给放了出来。 小笋丁出来之后,一直在呸,说太臭了,这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江湖中人不知道怎么看他。 颜小月这个娇小姐倒好像性格彻底变了,站在边上没吭声。 我们打了一辆夏利。 尽量远离九湾胡同。 在天坛边上,找到了一家不要身份证的旅馆,住了下来。 乘颜小月和小笋丁分别去洗澡的工夫。 我和小竹出去给他们买了饭菜。 回到房间之后,递给他们吃。 颜小月已经好多天没正经吃饭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但小笋丁瞅着饭菜,却一直不动筷子。 我问道:“怎么着?这饭菜不符合你小笋飞镖的身份呗?” 小笋丁闻言,翻了翻白眼,回道:“你也知道,我这人要是没有酒,基本上是不吃饭的。” 我想起刚认识这货之时。 在邙山一个羊肉串摊,就因为我灌多了他酒,这货才把跟踪我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这货确实是酒鬼。 看在他还算讲义气的份上,我便让小竹去买酒。 小竹去买了一瓶二锅头回来。 小笋丁见到二锅头,可能嫌酒差,神情非常不爽,想说什么,但转眼瞅见小竹,硬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这里是安全的。 向子旬的势力再大,也就是在能确定大概范围之时,动用力量围困。 京都这么大,他不可能什么地方都有眼线。 否则他就是神。 我瞅见小笋丁一口一口咪酒的样子。 竟然想到了琉璃厂的那一尊掌心佛。 脑海中顿时形成了一个捡漏计划。 找向子旬的麻烦,我已经有了初步的雏形,但必须先要去探听一下情况。 这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 倒不如先把那个漏给捡了。 否则抓心挠肝的,很不舒服。 我说道:“笋爷,明天你跟我去办一件事呗。” 小笋丁喝了一口酒,皱着小眉头:“我说……哥们的出场费挺贵的,你打算出多少钱?” 颜小月闻言,问道:“小笋,你跟苏哥办事要收钱?” 我回道:“岂止啊!小月你是不知道,上次在邙山,他一个飞镖收我……” 小笋丁一听,立马从椅子上蹦起来,抬手来捂住我的嘴:“苏渣渣,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姐,我跟他办了这么多次事,从来都是免费劳动!” 颜小月满脸犹疑。 我说道:“行!明天一早,你跟我去琉璃厂!” “小月,你先在这里住着,我让小竹先陪着你,不会有事。” “等我办完了事,咱们一起商量废了向子旬和颜小光,你相信我!” 颜小月眼眶红了,向我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翌日大早。 我和小笋丁打了一辆车,先找了一家文具店,给他买了一套学生校服、书包,里面还塞了几本破工具书。 穿上之后。 小笋丁妥妥变成了一位完不成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混子模样。 计划我已经提前跟他交待了。 小笋丁穿上衣服之后,神情非常不爽,说他一个有头有脸的江湖大佬,扮成这副死样子,要让别人知道了,小笋飞镖的脸今后还往哪儿隔。 我让他闭嘴。 两人打车前往了琉璃厂,来到了“鹤宝轩”门口。 我抬手一巴掌将小笋丁给呼了进去。 这事情没提前交待的。 小笋丁嘴里惨呼一声,滚进了店里,起来之后先是懵,后火冒三丈,想对我破口大骂。 我眼睛死死地瞪住他。 小笋丁只得咬牙切齿,捂住脸强行忍了。 他开始哭嚎起来:“姐夫,我不想写字!我要去深市,跟我兄弟去卖手机!” 真是一位好演员! 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妈年纪轻轻就是大学副教授,你爸怎么说也是业内顶尖的书法专家!要不是他们在国外飞机失事,我才懒得管你!” 小笋丁嚎道:“那你就不要管我!我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不想读书了!我要混出名堂!你让我走!” 讲完之后。 他拎起书包就往店门口冲。 我一脚将他给踹了回去。 “你今天要敢走,老子打断你的腿!你姐回来也没用!” 小笋丁闻言,一副神情非常害怕的样子,双手抱着书包,躲在角落,身躯瑟瑟发抖。 那位听相声的店老板都傻眼了,问我什么情况。 我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这是我小舅子,我老丈人、丈母娘半年前国外飞机失事,这小孩也就只能我来养。我平时是包工程的,爱人是一位医生,工作都非常忙,也没空管他,结果他在学校变得越来越混蛋,大家都头疼。” “我老丈人在世之时,最大心愿就是希望我这小舅子能子承父业,在书法上取得一定造诣。前段时间,我花高价给他拜了名师,老师说开笔要用上好的笔墨纸砚。昨天我不是抽空来店里看了么,我不懂这些,就觉得你这里东西挺好的,今天带他自己来挑,但你看他这个样子……” 店老板听到我是一位包工头,眼色闪过一丝欣喜,稍纵即逝,忙不迭地说道:“小孩子,多教育就好了。” “不过,老板你的眼光不错,我这里的东西确实货真价实!” 我摇了摇头:“这样吧!你推荐几款,懒得让他挑了,我直接买了。” 店老板闻言,立马将柜台上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全都是贵货。 斜眼瞥见。 小笋丁已经在角落里头专心致志玩塑料箱子里面破败的变形金刚了。 店老板压根不在乎他,一个劲地向我推销高价的笔墨纸砚。 我假装认真听了一会儿他的介绍。 最后胡乱挑了几款。 价钱总共一万九千三。 那可是两千年左右。 从店老板的表情来看,他肯定把我当成一头肥猪给放血了。 我包装好了东西,准备转身出门。 见到小笋丁手还在扒拉塑料箱里的玩具,顿时勃然大怒,一脚猛踹在他屁股上。 “呼啦啦”一阵响动。 塑料箱里的破玩具全给倒了出来。 小笋丁捂住屁股呜呜哭了。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老板,把你的玩具都给弄坏了,你折算下多少钱吧,我赔。” 店老板忙不迭说道:“算了算了,小孩子嘛!等下我收拾一下就好了。” 我说道:“那可不行!我这人无论做生意还是做人,最讲诚信了,弄坏东西必须要赔,你必须开个价,算我全买了!” 店老板试探地问道:“要不……给个五百?” 我给了老板五百块,转头对小笋丁喝道:“能玩的玩具自己挑好,否则我全给倒垃圾桶!都特么多大了,一天到晚还玩玩具,真是气死老子了!” 小笋丁哆哆嗦嗦捡了几个没怎么破损的玩具。 我将其它的破玩具全收进了塑料箱,抱到了店门口,当着店老板的面,全丢进了垃圾桶里,转身拎着小笋丁的耳朵,往琉璃厂外面走去。 到了琉璃厂门口。 我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小笋丁突然拿出弹弓对准我,勃然大怒:“苏渣渣,你刚才打我太狠了,老子特么弄死你!” ------------ 第六百零八章 骗车坐 我顿时一惊。 这家伙的弹弓技能我是见过的。 虽然远不如小竹的竹飞刀。 但当时在邙山打老潘家,在公海搞古瑞德,其准头、狠度、杀伤力皆相当不错。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被打中,我肯定得受伤。 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 这货是真发火了。 肯定敢对我动手。 乘他没有发射。 我当即一个甩腿,将他手中的弹弓给踢飞。 但脚劲的余势大,把他整个人带得翻滚了好几圈,额头直接磕出血来。 这货竟然不起身,哭着大嚷道:“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抢未成年人的金佛啊!快来人啊……” 琉璃厂的人比较多。 小笋丁喊出来之后,不少人回头看,还有一些人开始往我们这边走来。 我简直无语了,迅速跨前了几步:“你小子想作死啊?” “来人啊!来人啊!这是要夺宝杀人啊!” “一瓶茅台!” “快救命!不得了了啊,我要见血了!” “一箱茅台!” “来人啊……” “长供茅台!” “扶我起来!” 我把他给拉了起来。 小笋丁吸了一吸鼻涕:“事先声明一点,长供我茅台是今天你打我的补偿!这个小金佛卖来的钱,咱们必须一人一半!” 我:“……” 两人位置正在琉璃厂。 没离开这里。 局就不算彻底完结。 我不想跟他再纠缠下去,别万一给整出了什么岔子了,便假装点头答应,寻思等回去再收拾他。 我问道:“东西呢?” 小笋丁掏出了那尊小掌心佛。 我刚要拿。 这货立马给收了起来。 “别来这套!你现在答应好好的,东西要给你了,等回去我还有份?这东西不劳你费心,我来保管了,找卖家、收钱必须带着我一起去!否则,我一定会告诉卖纸的店老板!” 这下我真恼火了,但强忍着没发作,瞅了一会儿他:“行!” “我的钱今天全用来付笔墨纸砚费用了,你身上还有钱吗?咱们先打车回去。” 小笋丁翻了翻白眼:“脑残!你就不会讲一下价?省点钱出来买酒喝不香吗?” 讲价? 我巴不得买卖早结束,金佛到手快点走。 自己脑残还好意思骂别人。 小笋丁开始掏兜。 兜里钱全加起来只有三十多块。 也就刚好打一趟车。 我将钱给拿了:“走吧!要实在不够,到酒店让小竹下来付。” 两人走到了大街边上。 往前行了一段。 旁边是一条五六米宽的臭水沟。 我转手掏进他的口袋,将小金佛一把给抢了,一脚将他踹下了臭水沟。 “卧槽!苏渣渣……” 这货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接下来我们作为一个团队,要集体面对向子旬,如果他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做局的过程很容易整出大事来。 必须要教训一下他。 我打了一辆车,快速走了。 紧接着。 我又给小竹打了一个电话, 让她带着颜小月换一家酒店住,如果小笋丁打电话来,千万别接。 她们两人以为我正在做局呢,不疑有它,连忙答应。 小笋丁身上一分钱没有,又不知道我们新的地址,浑身臭烘烘的,估计会有一番苦受。 等他游荡够了再说。 在出租车上。 我拿出了小金佛。 终于知道店老板为什么不把它当一回事了。 这金佛外面有不少干蜡烛油,还沾了很多泥土,如果角度不好,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捏的泥疙瘩,估计是店老板小孩之前从哪个寺庙的香炉里捡来的玩意儿。 我小心翼翼地擦干外面的污垢,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佛像只有两寸左右长,盘腿趺坐,宽额丰颐,盘发成髻,头戴五佛宝冠,双手结禅定印于膝上,手托长寿瓶。 由于佛像本身不大,长寿瓶更显得精致而小巧。 全体纯金锻造。 握手沉甸甸的。 翻到佛像背部。 一首字迹有些磨损的小诗映入眼帘。 瞅半天才完整地认出来。 “长寿佛端坐相国寺佑万民长寿,泼墨君久居金龙殿祈天地长安。” 好大的口气! 一看题跋和落款。 我兴奋异常。 题跋为咸平四年贺大相国寺合金顶大典,落款为元侃。 这是楷书。 字体结构紧凑,端庄谨严,一派雍容的皇家气象。 这竟然是宋真宗题跋的小金佛! 难怪他在诗中敢自比长寿佛! 开封大相国寺相传为战国时魏公子信陵君故宅,北齐年间在此兴建寺庙,唐睿宗敕令改名为相国寺,并赐“大相国寺”匾。后经损毁,至道元年又开始大规模扩建,宋咸平四年重建完工,成为当时全国最大的佛教寺院,第一宝刹。 咸平正是宋真宗的年号。 而元侃则是他的别名。 毫无疑问。 这是大相国寺在咸平四年重建完工合金顶之时,俏皮的宋真宗在长寿佛上的题签,估计当时寺庙按题签的原样锻造出来了一批小金佛作为纪念,手中的这个就属于其中之一。 小金佛历经千年飘荡。 不知道怎么来到了京都琉璃厂。 最后竟然落到我手中。 佛像背部的诗完全符合宋真宗的个性。 真宗是宋朝的文青。 他是一位诗人,《励学篇》、《工鸟学》、《七绝》、《赐丁谓》均出自他手。 他也是一位书法家,楷体书法清新俊逸、儒风雅韵、超凡脱俗,后人评价非常之高。 他还是一位洒脱之人,信仰上时信佛时信道。治国上既有与辽签订“澶渊之盟”,创造“咸平之治”的大政绩,又自以为是搞泰山封禅闹剧弄得民怨沸腾。对百姓重用刑罚又温情脉脉,锻造“天禧通宝”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宋真宗的书法存世量非常少,价格奇高。 掌心无量佛工艺精巧、帝王题跋、名寺出品、传承有序、寓意吉祥。 这确实算一个大漏。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 掌心无量佛如果拿到拍卖市场,至少三百万往上。 小笋丁还想跟我分一半。 门都没有! 我心情畅快。 来到了小竹和颜小月新住的酒店。 颜小月见到我回来,问道:“小笋打了十几个电话回来,为什么不能接啊?” 我笑着反问道:“是吗?现在可以接了。” 她们见我神色古怪,面面相觑。 正在此时。 颜小月的电话又响了。 小笋丁打过来的。 我示意她接。 小笋丁在那头都要急疯了:“姐,你们怎么不住天坛边上酒店了?快来救我啊,我没钱付车费,被一群出租车司机打了,他们说我骗车坐!” ------------ 第六百零九章 大凶 那时京都的出租车司机都是抱团的。 小笋丁一身哄臭,身上又没钱,肯定是打车到天坛旁边原来的旅店,准备让小竹或颜小月下来付钱,可到了之后又联系不上,被一群出租车司机赶过来群殴了。 我接过了电话,告诉了他新住址。 “苏渣渣,换酒店肯定是你搞得鬼,你特么给老子等着!” “哎呦卧槽!大哥别打了,我朋友已经联系上了……”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从窗外看到。 满身泥泞、身上带血的小笋丁下了出租车。 小竹见状,赶紧跑下楼去付钱。 他们上来之后。 小竹满脸心疼:“这点距离付了五百块,说是含洗车和误工费,真是太贵了!” 小笋丁则双拳紧握,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咬牙切齿,对我说道:“你要彻底撕破脸皮是吧,你等着!” 讲完之后。 这货突然从旁边拎起了小型灭火器,一副要冲过来杀了我的神情。 小竹见状,手中立马捏起竹刀片。 颜小月一把拉住了小笋丁,大急道:“你们这是干嘛呀?!” 小笋丁气急败坏:“姐,他坑我!” 我回道:“我这人最讨厌在做局的时候队友出幺蛾子,更讨厌自己人讹诈自己人!” “你今天两点大忌都犯了,我让你稍微长一点教训,因为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敌人非常凶残,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如果你觉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你姐我会保护好!你别想着报复,否则下场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小笋丁打又打不过,嘴里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我,怒目圆睁,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过了就翻篇,茅台可以兑现,咱们好好合作!” 小笋丁猛地甩开了我的手:“滚蛋!” 接着。 他气乎乎跑到房间里去洗澡了。 这小家伙我是了解的。 骨子里是叛逆小流氓的桀骜不驯性格,这气能受得了,还坚持留下来,全是为了颜小月。 他对颜小月是真义气! 等他洗完了澡。 我对他们说道:“这几天我没有在琉璃厂白混,除了捡了个掌心佛漏,我还打听到了一件事。琉璃厂里面有一位干拉纤的,人称老谢。这家伙四十三岁,专门给外地来琉璃厂的人保媒拉纤,名气还挺大。最关键的一点,他年轻的时候曾在西市胡同当过小混混。” 拉纤是古董行当的术语。 简而言之就是中间人。 外地人身怀古玩,自己不大懂行情,若直接卖给店家,怕店家乱出价坑人,一般都会找有信誉的拉纤人,让他去联系合适的买家,买卖成了之后,再给拉纤人一定的抽头。 拉纤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首先要有一双火眼,虽然拉纤人不保真假,但卖家拿过来的东西,得基本判断出成色,否则,老介绍西贝货给买家,人家上当又耽误时间,下次不会再接你介绍过来的生意,拉纤人在行内的信誉也会折损。 其次要有相当的人脉,古董四大项,什么东西该介绍给什么样的买家,投人家心头所好,取得最高价,买卖双方皆大欢喜,这样他才能赚更高的抽头。 小笋丁翻了翻白眼:“这跟我们对付向子旬有什么关系?” 我说道:“你们可别忘了,向子旬在年轻的时候也是混西市胡同的,还曾是西市胡同一哥。他们两人年龄相仿,一定认识。我要通过老谢,与向子旬接上关系,做局才不会显得突兀。” 小竹问道:“哥,你的意思是,我们打算通过老谢,卖东西给向子旬?” 我点了点头:“差不多就这意思,但我们不是真卖东西。” 颜小月问道:“那是什么?” 我将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一下。 他们听完之后,满脸讶异与狐疑。 小笋丁说道:“苏渣渣,你这样到底能不能行啊?” 我回道:“这不是你考虑的,你做好分工范围之内的事就行!” 颜小月则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信小僵!” 方案既定。 接下来就是执行。 下午。 小竹去弄了化妆用具,又去买了一个佛托,印了一些名片。 第二天。 我和小竹化好了妆。 将掌心佛嵌在了佛托上,上面弄了一根红绳子,挂在我脖子上。 交待好小笋丁保障颜小月的安全。 我和小竹再次去了琉璃厂。 我现在的装扮像一位大老板。 小竹则给我拎着包,像我的贴身秘书。 老谢的店铺在琉璃厂西南角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明面上卖古籍善本、各类旧报刊杂志,其实这就是他的一个联系站点,这货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保媒拉纤。 我们到的时候。 一位秃顶的中年胖男人,手中正拿着放大镜,站在梯子上,从书柜顶部的乱书堆里翻找东西。 这就是老谢了。 他也没工夫招呼我们,瞥了我们一眼,说道:“你们自己看看,要什么东西跟我说一下。” 我和小竹假装翻了一翻。 靠近老谢之后。 我悄声问道:“老板,手中有一位鬼娘子要嫁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介绍一位好相公?” 墓地里出土的货叫做鬼货,让拉纤的介绍鬼货,行内一般说嫁鬼娘子。 老谢翻书堆的手明显一愣,转头打量了我们两眼。 “这里只介绍人间的黄花大闺女。” 明显不信任我们。 意思他只给正规来路古董进行保媒拉纤。 这我是不信的。 我笑了一笑:“媒婆牵红线,成败不相见。红包丰厚,老板还是考虑考虑。” 老谢回道:“都已经说了不牵这种线,你们赶紧走吧。” 我将名片夹在了一本书里,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事成红包二十个往上。” 讲完之后。 我带着小竹离开。 人刚来到琉璃厂门口。 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老板,鬼娘子凶不凶?” “大凶。” ------------ 第六百一十章 纪念品 凶不凶,就是指这件货的稀罕程度和价值。 一般明清墓里面的普通东西,称为小凶。达官贵人墓地里出土的货,称为中凶。王侯将相乃至帝王墓的罕见货,称为大凶。 当然。 也可以按吃免费牢饭的年份来算。 越凶越刑。 老谢又问道:“这鬼娘子没坐过轿子吧?” 我回道:“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老谢再问:“家里什么出身?” 我回道:“瓦匠家庭。” 老谢再问:“聘礼打算要多少?” 我回道:“非常高!要不然我也不会找谢老板,娶它不仅耗费成本,而且要有本事让它清净享福。” 老谢闻言,愣了一会儿,说道:“明天晚上,浏阳河茶楼水柳坊包厢,面聊。” 我回道:“好!” 不愧是一流的拉纤人,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一句话不多。 有没有坐过轿子,就是问这货是否有人曾过手。 拉纤的最忌讳过手货。 一来好东西消息一旦泄露了,怕被有心人盯着,不大安全。二来过手的货,要么有瑕疵人家不要,要么我就是二道贩子,倒买倒卖,虚抬价格。 问家庭出身,就是问四大项当中的哪一项。 瓦匠就是瓷器,因为瓷字带瓦。 教书匠就是字画。 石匠就是玉石。 货郎匠指的是杂项,意思杂货铺子。 老谢口中的聘礼就是问价钱。 我那句话明白告诉老谢,买的人不仅要有相当的经济实力,而且要有非常强大的势力,能保证这东西买来不会出事,被公门盯,这就是所谓清净享福。 谈话透露的信息包含了惊天货物、瓷器、高价,要求卖家相当的势力。 老谢一定会对这些信息分析盘算。 琉璃厂对瓷器感兴趣,且符合条件的人并不多。 他心里自然会将几个目标锁定。 向子旬一定是其中之一。 至于具体的东西。 电话里不便谈。 老谢也不会多问。 回去以后。 发现小笋丁正在喝酒。 颜小月急问道:“进展怎么样?” 我回道:“才刚开始,比较顺利,你这几天安心待着,等需要你的时候,你再出场。” 颜小月点了点头:“好!你们小心。” 我转头对小笋丁说道:“你特么少喝点,别误事!” 小笋丁回道:“误个屁!老子越喝越清醒!” 翌日。 我和小竹如约来到了浏阳河茶楼水柳坊包厢。 老谢早就在包厢里面等着了。 见我们到来。 老谢神情非常热忱,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跟我们握手,同时吩咐服务员,来一壶广西横县极品茉莉花茶。 对茉莉花茶我是真喝不惯。 后来听说,横县的茉莉花最为出名,称为茉莉花之乡。 老谢待客也算诚意满满。 茶喝了几口。 进入正题。 老谢说道:“柳老板,咱们也不藏着掖着了,琉璃厂拉纤的,我老谢说第二,几乎没人敢说第一,想来您也是有备而来。” “今天见面,这里也没外人,咱们是不是把那新娘子拿出来瞧一瞧,我好给你们找一个好东家给嫁了。” 我们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瓷器天货。 之前都是故意编瞎话晃老谢来着。 我喝了一口茶,敲了一敲桌面。 小竹与我无比默契,立马将包裹给拎了出来,从里面点出了二十万现金,一叠一叠地放在老谢面前。 老谢见到这么多钱,眼睛都看直了。 我说道:“货太大,风太急。” “实不相瞒,我们今天不大敢带东西过来,但诚意却是满的,也谢老板请相信我们。这二十万订金,你先收着,不管成不成,算你的辛苦钱。等你为我们找到了真正的买主,保媒的钱我们再加!” 老谢:“……” 上来订金先砸出二十万。 还特意表明,只要敢接,不管生意成不成,这钱都不要了。 这是诚意和实力的表现。 换任何一个拉纤的人都要懵。 不过对我来说无所谓。 反正全都是相柳的钱,五十万我也敢给。 就是怕给多了把人家吓着。 我一手摸着胸前的掌心佛,神情淡然地喝着茶。 老谢没收钱,问道:“柳老板这么实诚,我能问一下到底是什么货么?” 我倒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 用手写了个“三”字。 老谢见状,问道:“唐三彩?!” 我点了点头。 唐三彩是陶瓷中珍品的极品。 原来国内根本没有唐三彩的概念,直到一九二八年,陇海铁路开修到邙山时毁坏了一批唐代墓葬,发现了不少唐三彩随葬品,唐三彩在国内陶瓷界大放异彩。 我低声说道:“帝王题跋,文成公主和亲时的嫁妆,这可是杀头的罪!” 老谢闻言,脸色陡变,本来他手中杯子已经送到了嘴边,但此刻立即停住了,双目怔怔地望着我们。 “如果谢老板敢接,就把二十万订金先收下。” “要是觉得鬼新娘来历太吓人,咱们今天话到此为止,出门就相忘于江湖。” 我先将了他一军。 老谢强压着内心的震惊,问道:“柳老板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指了指桌面的现金,回道:“话真假尚待验证,但钱真假不需要验证,谢老板不会觉得我吃饱了撑洒钱玩?咱们做娘家人的,就是希望找到一位合适的相公,尽快把它给嫁出去。当然,如果谢老板接了,也请认真对待,不然娘家人也会不开心。” 对付老狐狸。 咱们必须要扮成吃人的老虎。 老谢闻言,连喝了三杯茶。 最后。 他笑了一笑,说道:“柳老板戴的金佛不错,能不能让我瞧一下?” 我将掌心佛取了下来:“刚戴没两天!如果谢老板喜欢,事成之后,送你当作纪念品。” (急事,一更,改天补上。) ------------ 第六百一十一章 耍小不耍大 老谢拿起掌心佛来端详了几眼,看到了佛像后面的诗,眉头微皱。 这家伙明面上在看金佛。 其实是在窥探我的真正实力。 半晌之后。 老谢说道:“好东西!大相国寺出来的?” 眼光果然毒辣! 我回道:“都是小玩意儿了,我生意不算大,但水陆两岸的朋友多,人家当小礼品送我的。我看着寓意比较吉祥,便戴在了身上。” 老谢脸上肌肉直抽搐,焖了一口茶,一抹嘴巴,将二十万订金直接塞进了包里:“生意接了!明天联系!” 离开了茶馆。 小竹问道:“哥,我们刚才是不是装过头了?” 我回道:“不会。像老谢这种京都琉璃厂的老狐狸,什么世面都见过,如果不从气势上彻底压住他,他不会当成大事来办,这才是最糟糕的。” 小竹点了点头:“期待明天有好消息!” 翌日上午。 老谢打了电话过来。 “柳老板,琉璃厂中天美韵的老板姓胡,赣省景市人,他在景市还有一家陶瓷厂,颇有身家,喜欢收藏旧瓷,符合你所要求的条件,要不咱们这边约他见个面?” 这是我要求的。 让老谢先给我筛选买家。 我要觉得买家合适。 他才能向对方透出天货消息。 “这胡老板的人脉情况怎么样?” “在琉璃厂开了十余年店了,各方通吃。” “不行,买家实力太弱了,麻烦你换一位。” “好。” 到了下午。 老谢再次打电话过来。 “柳老板,以前我合作过的一位销货商,明面上搞拍卖的,当然他主要经营业务是暗中与某些层面人物做一些私下的洗活儿,保新娘清净安康绝对没问题,如果能与他谈妥,不仅出货的速度快,还安全,我认为你可以考虑一下。” “干他们这种勾当的,我相信安全倒没问题,但这种人一般经济实力不大行,再换一个吧。” “行!你再等我消息。” 晚上的时候。 老谢再给我打电话介绍了一个人的情况。 我找理由搪塞了。 老谢的人脉果然强大。 接下来几天。 他连续为我介绍四位,一位比一位实力强、地位高。 但全被我给拒绝。 小笋丁斜着眼,咪着酒:“我说……这老谢会不会压根不认识向子旬?你这样一天天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懒得理他。 二十万不是白给的。 不让老谢耗费一点时间,反而显得太假。 这一通好找。 足足一个礼拜。 老谢也从一天介绍三四位,到后面一天介绍一位,最后几天,竟然没再打电话来了。 小竹和颜小月也有些着急了。 说是不是老谢现在已经绝望了,不准备干活了,想赚了这二十万辛苦费直接拉倒。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因为如果生意成功,远不止二十万的利润。 其它的不说。 单就那天我说给他当作纪念品的掌心佛就值三百多个。 这货在看掌心佛的时候,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双目中那股转瞬即逝的欣喜和激动,却没逃不过我的眼睛。 没有任何生意人能抵抗住这个巨大诱惑。 她们的意思,老谢现在已经几天没打电话来了,是不是需要去一个电话催促一下他。 我拒绝了。 做任何局。 心态不稳是第一大忌。 果然。 第二晚上。 已经有三天没来电话的老谢,再次来了电话。 还没待他开口,我直接说道:“谢老板,感谢你这些天的帮忙。” “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一位实在生意人。但咱们实话实说,按你的关系网,好像没人能吃下这件天货。” “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不管事情成没成,这二十万算给你的辛苦费。咱们今后如果有其它生意,可以继续合作。” 老谢:“……” “谢老板?” “柳老板您是不是很急?” “本来不会,但现在我们也等了七八天了,东西实在太烫手,必须赶紧出去,所以我想是不是找一找别人联系。” “别啊!你先听完我今天介绍这位买主的情况再说!” 紧接着。 他又讲了一位买主信息。 实力那是相当牛。 竟然是京都某著名饭店的股东。 这饭店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 我还是拒绝了:“我看还是算了吧,这号码我明天就换,咱们有缘再联络!” 讲完之后。 我直接挂了电话。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小笋丁说道:“卧槽!二十万就这样被你小子霍霍了,奶奶个腿的,给老子买酒多好!” 我回道:“你特么懂个屁!” 我预感大鱼马上要出现了。 晚上十二点。 老谢再次打了电话过来,声音有些急迫:“柳老板,睡了没?” 我回道:“刚准备休息,谢老板有事?” “要是今天这位买主你还不满意,我老谢就真的没办法了。” 当老谢嘴里讲出向子旬三个字的时候。 我心中欣喜,但不动声色。 等他介绍完。 我问道:“这个向老板,跟你熟悉吗?” 老谢听到我感兴趣,音调立马拔高了几度:“熟啊!当年他在西市胡同混的时候,我跟他一起打杀了两年。不过后来他生意做大了,互相之间联系少了一些。但请柳老板放心,对这种天货,不管是基于他的生意,还是老朋友的感情,他一定会相当感兴趣!” “我觉得柳老板权且先带上货,约个时间大家一起见个面,也算对这次拉纤之事有个圆满的交待。” 我回道:“这人倒好像还行……不过,你为什么不早一点介绍他?” 老谢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 我说道:“谢老板,古董生意向来耍小不耍大,你可要实话实说。” ------------ 第六百一十二章 脏 耍小不耍大是古董行当师父告诫徒弟的一句老话。 意思是对一些小玩意儿的生意,可以搞些小聪明,但对真正那种出世就足以惊艳天下的货,生意过程中最好坦诚相待,不要去玩阴谋诡计。 主要原因在于,能起天货、买卖天货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如果偷奸耍滑,非常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 九儿姐却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她认为玩小的不如去跟小孩玩泥巴,要玩就玩大的。 有点类似不敢喝就跟小孩子坐一桌的意味。 老谢显然是一位比较老派的古玩行当中人。 听到这句话之后,老谢说了实话。 “实不相瞒,这位向老板虽然我早就认识,但平时基本上不给他介绍生意。” “为什么?” “因为过他手的东西,基本就是流向海外了,也就是上次听你说不介意东西去向,只想赶紧出货,所以在最后我才决定介绍他。我老谢虽然是一位生意人,但心中也有一份坚持……哎,这次我破戒了,多少还有一些良心不安啊。”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忠诚和坚守,取决于背叛的筹码够不够。 但老谢心中能有这种想法,倒还真的让我有一些刮目相看。 我打着哈哈,说道:“谢老板这话说的。一把菜刀摆在店铺里,有人拿来做美味佳肴,有人却拿来杀人。我只是一位卖刀的,你只是一位介绍人,至于买刀的人买完刀之后,拿去干什么,你、我都决定不了,完全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老谢回道:“倒也是这么一个理……这么说,柳老板同意我去约一下他?” 我回道:“约!” 第二天。 老谢回了消息。 约定晚上九点在后海附近一家叫“天目山庄园”的地方见面。 我和小竹准时赴约。 来到天目山庄园。 老谢已经在门口等了,秃头上沁满了汗珠,见到我们按时来了,大跨步过来握手:“两位,先到楼上稍坐一会儿,娶鬼新娘的人马上会到。” 我们上了约定好的二楼包厢。 古色古香。 清一色古装美女服务员。 她们倒完茶之后就出去了,再也没上来。 我发现整个二楼包厢除了我们,没一位客人。 显然已经被包场了。 可见老谢为了这次见面,费了不少心思。 我们之前已经商定好了,等买家来了,大家一起见证这件唐三彩天货。 来的时候,小竹还很担心,主要原因是我们身上根本没有货。 这玩意儿相当于放假鱼饵钓真龟。 保不齐乌龟发现之后会发怒,当场咬死我们。 毕竟向子旬不是那么好惹的。 我让小竹大可放心。 按我的推测,大概率向子旬今天不会亲自出面,大买主自己不来,如果派下属与我接头,到时我还要反将对方一军,即便退一万步向子旬亲自出面了,我也有应对之法。 泡了十几分钟的茶。 已经来到了约定的九点钟。 对方却没有人来。 老谢说道:“可能路上有一点堵,两位稍安勿躁。” 我没吭声。 再过了十几分钟。 我神情有一些不耐烦了:“谢老板,对方真的有诚意吗?” 老谢也有点懵了:“诚意绝对有!我马上打电话问问!” 讲完之后。 他出去打电话。 虽然老谢在极力压低声音,但我耳朵尖,听到了他打电话的内容。 “鲁兄弟,你们怎么还没到?卖方都等不及了……” “不是……你到底有没有跟向老大汇报清楚,这个柳老板非常有实力!向老大不是答应亲自来吗?什么?派你过来?” “车突然抛锚还来不了了……你这叫我怎么向对方解释?” “改天再约?哥哥哎,你可千万别害我啊……” “……” 半晌之后。 老谢神情无比尴尬地进来了:“不好意思两位,对方的车行半道突然坏了,今天赴不了约,看来我们得改天了,不过好饭不怕晚……” 我闻言,脸立马拉下来了,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老谢吓了一跳。 我说道:“谢老板,如果真的是突发状况,我有容人之量,咱们可以再约下次!但我时间宝贵、东西稀奇,这样折腾来去,非常不安全,希望你、对方都没有骗我!” 老谢忙不迭回道:“这哪儿能呢!今天这个寸劲,还真是赶上了……” 我没再说话,吩咐小竹:“拿起东西,走!” 讲完之后。 我们也不管一直在后面追着道歉的老谢,径直离开了天目山庄园。 打了一辆车。 往高档酒店北方饭店而去。 从现在开始。 我们两人要与颜小月和小笋丁分开住酒店。 下了车之后。 我们往前走了一段路。 小竹悄悄地拉了一下我。 “哥,身后有几个人在跟着。” 斜眼瞥见。 几位身穿大衣的人,假装喝多了酒,互相之间勾肩搭背,嬉笑聊天,但他们的方向和脚步,却一直向我们这边移动,速度还不慢。 我心中冷笑。 打了这么久的窝。 鱼终于开始动了。 我回道:“这几个只是来探查信息的人,先别管他们!” 当晚我们住进了北方饭店。 进房间仅仅十几分钟。 门铃突然响了。 “您好贵宾,来给您整理床铺和送晚间茶点。” 我打开了房门。 一位身材窈窕、长相靓丽的女服务员端着茶点进来了。 放好茶点之后。 她开始为我们整理床铺。 但我见她的眼睛,一直在往我放在椅子上的包裹瞄。 我寻思向子旬玩得也特么太脏了。 向子旬绝对会相信唐三彩天货为真,一来老谢在琉璃厂拉纤行当向来有信誉,二来实力撑起自信,以向子旬的势力,他肯定觉得根本没人有胆子去骗他。 可今天约见,这货故意没来,反而先派下属来跟踪,估计准备直接对我们下手。 这是准备简单而粗暴地取得东西了,让我们没地方哭去? 这位女服务员整理好床铺,脸带职业的微笑,向我们浅浅一鞠躬:“祝两位贵宾晚安!” 她正准备走。 我突然说道:“等一下。” 女服务员神情一愣。 “两位还有什么其它需求吗?” ------------ 第六百一十三章 壁虎断尾 我指了指房间角落头没有点燃的檀香。 “能帮我点一下香吗?” 女服务员见状,神情诧异。 因为旁边桌子上就是一盒北方饭店的火柴。 这种事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做。 犯不着使唤她。 我说道:“那盒火柴被弄湿了,没用。” 她闻言,笑道:“请两位稍等!” 女服务员离开了房间,去了走廊角落的洗漱房,拿了一盒火柴回来。 她走到房间的角落,用火柴给我们点燃了檀香。 “两位贵宾好好休息!” 讲完之后。 她转身离开。 但人还没走到房门口。 “噗通”一声。 她栽倒在地。 三黑子这东西是真好用! 我们将她搬到了床上。 这女人只是来探听消息的。 点燃香的真正目的是要对付在酒店下面的几位哥。 等燃香将房间熏到了一定的浓度。 我给女服务员喂了一点解药。 女服务员很快就醒了,她满脸惊恐地看着我们,身子不断地往角落里面缩。 我说道:“想要活下去就别吭声!” 她惊恐地点了点头。 我问道:“下面跟踪我们的还有几个人?” 女服务员冲我们比划了七根手指头。 我又问道:“你们全都是向子旬的人?” 她再次点头。 我再问道:“你确认好人、货的位置后,怎么跟他们联系?” 女服务员颤声回道:“电话、短信告知他们都行,他们会立即上来。” 我说道:“你现在马上联系酒店外面的几位,让他们全进房间来。” 她闻言,哆嗦着双手,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 我让她发信息。 “鲁哥,人货已经确认无误,在二八八房间,速来!” 等她发完了信息。 我转手一个手刀,将她给敲晕了。 小竹问道:“哥,接下来怎么办?” 我回道:“门虚掩着、关灯,我们藏在卫生间,等下面那几位哥进来!” 小竹立马将灯给关了。 尔后。 我们将女服务员也给拖进了卫生间。 三人在里面藏着。 几分钟之后。 外面脚步声传来。 门被猛地推开了。 “都特么别动、别叫!我们来要东西,别逼我们杀人!” “卧槽!这里面都是什么味?!” 紧接着。 连续几声倒地的响动声。 房间里面已经没动静了。 我和小竹出了卫生间。 再将这几位哥拖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顿时挤得满满当当的,可数了一下,竟然总共才五人, 小竹秀眉紧蹙:“怎么才五位,下面不是有七个人吗?” 她这么一问。 我突然想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像这种在酒店公然夺宝的手段,为避免中途突然变故出事,下面肯定会留有人接应,一旦在规定时间内,上去夺宝的人没下来,接应人就会知道已经出事了,必将立马逃之夭夭,并采取一些紧急擦屁股的措施。 这叫壁虎断尾。 我估计是那叫鲁哥的为头人,还带着另外一个货留守在酒店下面,没上来。 有一点麻烦。 我马上拿出了女服务员的手机,再次发了一条信息。 “鲁哥,唐三彩不小心被摔破了,他们怕你追责,互相推卸责任吵起来了,你快点来呀!” 向子旬派鲁哥来的目的是为了天货唐三彩。 现在如果这东西突然摔了。 他一定会着急。 情急之人比较容易懵,考虑问题不周全,他大概率会第一时间上来查看情况。 我转头对小竹说道:“去把走廊摄像头打掉,藏在走廊的角落里!” 小竹闻言,人站在门后,纤手往外一甩。 “吧嗒”一下。 走廊摄像头被打掉了。 她像猫一样出了门,藏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 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鲁哥,是这个房间吗,怎么好像没动静?” “不好!我们可能中计了,快走!” 这姓鲁是真的谨慎! 门都没进就想跑。 但他们已经来不急了。 只听“砰、砰”两声响动。 两位汉子被小竹两脚给踹进了房间。 那位叫鲁哥的人反应贼快,在房间里滚动几下之后,立马掏出了身上的匕首,向房外冲去。 可跑了几步。 他脚一软,立马栽倒在地。 我和小竹将他们身上的手机全给掏了出来,全部关机。 小竹关上了门,拍了拍手,格格笑道:“搞定了!” 我给小笋丁打了一个电话,报了现在的住址,让他马上去弄一辆面包车过来,停在北方饭店的东侧窗户后面。 小笋丁睡意朦胧:“这大晚上的……” 我喝道:“哪特么这么多屁话!一个小时之内不到,剁了你喂狗!” 没等他回话。 我直接挂了。 小笋丁虽然嘴巴贱,但迄今为止,办事还算比较靠谱。 何况他在京都有朋友。 上次之所以会龟缩在九湾胡同,完全是因为被人家像撵狗一样撵到了那里,还被死死堵住,没办法出去施展才华而已。 一个小时之后。 我打开了窗户。 见到一辆面包车停在了窗下。 小笋丁和颜小月都下车了。 电话也响了。 我接通之后,对小笋丁说道:“我现在把人从窗户一个个放下来,你们接到人之后,把他们全绑起来,拉到一个隐秘的地方。” 小笋丁问道:“什么样的隐秘地方?” 我回道:“就是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你怎么那么屁话?!” 小笋丁恼火了:“我特么不要问清楚吗?干!” 挂完电话。 我和小竹两人用床单,绑着这些人,开始从窗户一个个地往下面放。 自从被卞五教育住酒店必须要住二楼之后。 我们现在无论住哪里都挑二楼。 现在发现,二楼果然是居家旅行、逃逸做局的最佳楼层。 小笋丁和颜小月在下面接了人,全往面包车里面塞。 塞完之后。 他们开着面包车快速走了。 我舒了一口气。 向子旬派人来夺宝。 结果现在宝没夺成,人还突然全没了。 他应该要感到恐慌。 我就是要给他心理造成强大的压迫感:这个柳老板不好惹! ------------ 第六百一十四章 孙子 看了一下时间。 折腾了大半夜,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了。 小竹神情有些腼腆地说道:“哥,你去床上休息吧,我在沙发上眯一会儿。” 我这才想到。 我们今天为了教训这些夺宝人,特地只开了一个房间。 “沙发上怎么睡?都睡床上!” 我回道。 小竹闻言,脸一下红了。 我笑道:“这床够大了,一人一半足够。” 小竹闻言,声音若蚊子,嘴里哦了一声,不知所措地钻进了被子,立马将头也给蒙住了。 我本来是想睡床的,并没其它想法。 但看到小竹那么紧张的模样,又有点于心不忍。 想了一想。 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夜色之中。 我见到小竹悄悄地拉下了一点被子,探头看了我一眼,又像小猫一样重新钻了进去。 躺在沙发上。 我脑海中胡思乱想。 看来等相柳的事情彻底结束,要给这丫头找一个人,过平谈的生活了。 就这么乱想着。 迷迷糊糊就睡了。 睡了没一会儿。 天已经亮了。 睁开眼睛一看。 发现小竹正蹲在沙发旁边,双手撑着下巴,傻傻地看着我。 我问道:“你这是干嘛?” 小竹笑道:“你昨天晚上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我干脆没休息了,一直在数你呼噜的个数,总计是九百九十九个,数字可真吉利!” 我:“……” 两人洗漱完毕,大摇大摆地到前台退了房,然后离开了酒店。 可以肯定。 向子旬今天早上起来联系不到那位鲁哥,一定会叫人来酒店查看情况。 他将看到像灵异大片一样的画面。 女服务员进入房间、几位夺宝人进入房间,先后消失不见。 接下来走廊的摄像头坏了,但他可以通过酒店大堂监控看到,后面鲁哥也带着一个人上了二楼,同样消失不见。 而早上我和小竹则大摇大摆地从房间离开,退房、出酒店。 我们房间里甚至连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他的人全部凭空消失。 不知道向子旬心里会怎么想。 但喝两杯酒先压一压惊是必须的。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老谢,劈头盖脸先是一顿臭骂。 老谢都快被我给骂懵了。 “柳老板,昨天买家临时失约,我到现在还内疚着,正在想办法联系重新确定一个见面的日子……柳老板不至于一大早把我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一遍吧?” “我告诉你老谢!哥们现在非常生气!之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水陆两岸的朋友我可海了去,你要想联合买家做局坑我,玩这些暗中夺宝的下三滥手段,我会让你们碗中的饭变成屎全吃下去!” 讲完之后。 我挂了电话,直接关机。 按照小笋丁发过来的地址。 我和小竹打车赶了过去。 一个小时之后。 到了地方。 这是一家废弃的机修仓库,外面还贴着破烂的“招租”告示。 仓库非常之大。 颜小月给我们开了门。 见到昨晚七男一女八个人全躺在东北角的地上,一个个嘴里都塞上了布条。 小笋丁则像一位大佬一样,背着双手,手中还攥着一把钞票,几十一百,不同面值的都有。 这货神情非常不满地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压根不知道我们进来了。 “我说你们好歹也是跟着向老大混的人,怎么特么身上才带几百块钱呢?” “老子也是日了狗!第一次玩绑人加抢钱这么刺激的事,竟然连一千块都没弄到!这事要传出去,以后我‘小笋飞镖’的脸还往哪儿搁?” 他越讲越生气,开始抬起脚猛踹他们。 我问颜小月:“怎么回事?” 颜小月回道:“小笋刚才硬是要拿他们身上的钱,见钱太少生气了。我让他别拿,他说是你交待的。” 真是服了。 哥们花几天时间做局,好不容易树立了一位隐藏江湖大佬的形象,这家伙上来就把档次直接拉低到街头小流氓段位。 我咳嗽了两声。 小笋丁立马将钱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转头瞅着我们,笑嘻嘻地说道:“哎呦卧槽!这是苏……柳老大来了呀!你看我这次事情办的怎么样?” 我回道:“把钱还给人家!” 小笋丁:“……” 颜小月冷声说道:“小笋!” 她已经吱声了。 小笋丁没办法,只得满脸拧巴地将钱给还了。 我对地上的那些人冷声说道:“我之前打算与你们向老大做一笔生意,他不讲诚信失约也就罢了,竟然还派你们来夺宝。按照老江湖规矩,我可以直接废了你们!” 他们闻言,一个个脸露菜色,眼神惊恐。 唯独那位姓鲁的带头人,表情无比沉稳,一直斜眼冷观。 我转头问小笋丁:“这里谁最不老实?” 小笋丁小手高举:“报告柳老大,这家伙最不是东西!” 他指的是姓鲁的为头人。 我点了点头:“把他先弄进去!” 小竹和小笋丁闻言,将那位姓鲁的汉子给拎了起来。 这个废弃的机修仓库有一个储藏间。 以前专门用来放一些机修工具。 密闭性停好的。 到了储藏间。 小竹把门给关了。 我将姓鲁的嘴里布条给拿了下来。 “叫什么名字?” “鲁皮!” “在向子旬身边做什么?” “哼!你算什么东西?!爷爷让你知道我的大名,是让你到时死之前有一个念想,你特么玩错了人!向老大一定会弄死你们!呸!” 真是目中无人。 我转头对小笋丁说道:“上点手段!” 之所以让小笋丁来。 因为这货之前跟我说,他改良了自己的武器,以前弹弓用纯钢刺,现在钢刺上加了一种可以让人全身发麻、生不如死的好东西。 正好验证一下成色。 鲁皮闻言,呲着牙,嘿嘿笑着:“来吧!孙子!你鲁爷爷皱一下眉头就不算是好汉!” 小笋丁闻言,也嘿嘿直笑,学着他的一口京腔:“牛比!孙子!你笋爷不让你跪地求饶,就不算是好汉!” 我转身出门。 小笋丁却对我说道:“喂!过来帮个忙啊!把他先弄到墙边固定,方便我打靶!” 我们只好转身把鲁皮给拎起来,将他固定在了墙边的铁架子上。 小笋丁则掏出了他的宝贝弹弓。 ------------ 第六百一十五章 拿生命来搞笑 钢刺头果然黑乎乎的。 小笋丁还神情无比得瑟地吹了一吹钢刺头,嘴角露出了拧笑。 我和小竹出了门。 里面立马传来了鲁皮撕心裂肺的惨嚎之声。 外面那群人听了,一个个脸色发白。 我也没去管。 点着烟来抽。 一会儿之后。 我让小竹进去跟小笋丁说一下,差不多了就询问一下鲁皮的态度,别浪费时间。 小竹进去之后又出来,对我说道:“小笋丁说鲁皮嘴硬的很,必须加大一点量。” 里面的惨嚎声再次高昂。 半个小时之后。 我听到嚎叫声音减弱,又让小竹进去催促了一次。 小竹出来后再说道:“小笋丁说鲁皮应该快服了,让我们再等一等。” 可等了好几分钟。 声音突然没了。 我见到小笋丁从储藏室走了出来,抽了一抽鼻子,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显得非常古怪。 “鲁皮服了?” “那什么……他死了。” “你特么说什么?!” “卧槽!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他刚才扛不住刑,已经死了!你这样瞪着我干嘛?!死了就死了呗,反正老子未成年,又不要你负责,你特么怕个球啊!” “去尼玛的!” 我一脚将小笋丁给踹飞了好几米,转身迅疾往储藏室里面奔。 这些人全都是向子旬的下属。 他们这次来夺宝。 我反劫持他们过来,目的是为了做局,而不是弄死人。 结果小笋丁这货一上来就给我捅出天大的篓子! 我、小竹、颜小月此刻都冲进了储藏室。 见到鲁皮在里面光着膀子,身上刺着十几枚钢刺,脸色蜡白,浑身大汗淋漓,身躯在不断地颤抖,眼皮耷拉,神情显得极为痛苦。 “我……我服了……你提条件吧,求放一马……” 没死?! 还是刚才突然断了气,现在又缓过来了?!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 我立马转身走了出去,打算问小笋丁情况。 小笋丁被我刚才那一脚踹得嘴角溢血,整个人趴在地上,爬不起来,见到我出来,无比艰难地抬起头,用小手指着我,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道:“傻比……我特么就是开个玩笑……干!” 头一歪。 他已经疼晕过去了。 卧槽! 拿自己生命来搞笑。 这事也就是小笋丁能干得出来。 我再次进了储藏室,将鲁皮身上的钢刺给全拔了,拔得这货浑身直抽搐。 也不知道小笋丁给钢刺头喂了什么药。 从效果来看。 还相当不错。 我先瞅了一瞅他。 鲁皮继续痛苦地说道:“提……提条件。” 我点了点头,对鲁皮说道:“开门见山!这次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活下来,完全取决于你!”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像唐三彩这种天下重器,向子旬派你来夺,可见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极高,应该属于左膀右臂的存在。” “这里有一支笔,等下你有力气了,你把自己所知道的向子旬窝点全都写下来。我会一一去验证,如果全部正确,大家都会好好活着。若其中发现有一个错误,全军覆没!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 鲁皮闻言,无比艰难地抬起了眼皮,神情惊异,喘着大粗气问道:“你……不是卖货人?” 卖货人肯定不会要什么据点。 估计鲁皮之前以为我仅仅是外地来的一位卖货人,想讹他们一笔钱财而已。 按这家伙的心思。 大概率寻思着先答应我提出讹钱的条件,省得受皮肉之苦,再想办法将消息泄露给向子旬,最终以求得逃脱。 可他听到我刚才的要求之后。 这家伙脑子反应过来了。 我是别有所图。 我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向子旬作为相柳十二护圣金刚之首,控制四大项中最流油的陶瓷产业,我还以为他的手下都有一些什么人才,没想当竟然是你这种眼瞎的货色。” 当鲁皮听到我嘴里说出“十二护圣金刚之首”、“控制四大项最流油的陶瓷”等字眼之时,顿时脸色大惊,神情无比狐疑地瞅着我。 这些都是相柳内部达到相当级别的人员才能掌握的信息。 半晌之后。 鲁皮咽了一口唾沫:“阁下到底是谁,还请明示!” 他对我的身份产生了严重怀疑。 我没正面回答:“告诉你我的身份之前,先问你几个问题。” 鲁皮艰难地点了点头:“你说。” 我说道:“你了解前任十二护圣金刚之首老司理的垮台方式吗?” 鲁皮神情犹疑更重了,想了一想,如实回道:“听说他被仇家端了魔都据点,严重削弱了他的实力,后来又被仇家给暗中诛杀,其他几位护圣金刚便替换了他的位置……你知道老司理,难道也是相柳的人?” 这确实是明面上老司理的倒台过程。 当然。 实际的内情,像鲁皮这种层次的人物,他肯定掌握不到。 相柳也不会将其中的秘密向大家公开。 毕竟内部自相残杀这事一旦披露。 必然会影响相柳的团结。 我就是要利用鲁皮不知道具体内情这一点。 让其成为我废掉向子旬的重要突破口。 我依旧没回答他,再问道:“你是否知道老司理的仇家是谁?” 鲁皮实话实说:“不知道……一直没有公布,但我听到了一些支零破碎的信息,据说好像姓苏,很年轻。” 我点了点头,最后问道:“回答的非常好!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相柳至今不公布仇家到底是谁,也没替老司理报仇?” “……” 鲁皮显然之前没想过这一点,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我冷笑一声:“告诉你一个秘密!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海爷与跛龙不合。老司理暗中倒向了跛龙,完全不受海爷的节制,海爷非常生气,让人按照先端据点、架空实力、暗中诛杀、找人替换的四步棋,动手做局,一步一步废了他!这是相柳不公布老司理死亡真相的原因!” “而那位姓苏的仇家,本来就是海爷手下的人!这是相柳对杀害老司理仇家不进行追杀的原因! “但现在,向子旬恐怕要步自己的前任老司理的后尘!” 鲁皮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 第六百一十六章 四道惊天炸雷 半晌之后。 鲁皮脸上的肌肉直抽搐:“海爷要按照对付老司理的方式废了向老大?!” 还真不算笨。 懂得自己往沟里跳。 我点了一支烟。 室内很暗。 忽明忽暗的烟头光亮,映照的整个屋子朦朦胧胧的。 鲁皮眉头紧皱,接着说道:“不对啊!向老大对海爷向来忠心耿耿,海爷怎么可能会对他……” 没待他把话说完。 我猛地将烟头丢在了地上,一把拎起了鲁皮的衣领子,凶神恶煞地说道。 “当初老司理对海爷也忠心耿耿!” “向子旬自从成为十二护圣金刚之首后,暗中勾结跛龙,背叛海爷!” “对这种该死之人,海爷一个也不会放过!” 鲁皮听到向子旬勾结跛龙之语,整个人如遭雷劈,嘴巴微张,完全作不了声,神情无比惊悸。 我放开了他的衣领子。 特意给他一段时间消化。 眼见他神情恢复差不多了。 我继续冷声说道:“相柳十二护圣金刚,除了几位元老,本来有四位被海爷给控制。但向子旬明面上服从海爷,暗中却与跛龙勾结,妄图帮助跛龙取代海爷成为大相柳的位置。海爷乃当世之枭雄,岂会对此事一无所知?!老司理的下场有多惨,向子旬只会更惨!” 鲁皮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脸沉若秋冬深潭:“当时海爷废掉老司理,充分利用了当年老司理的下属,魔都据点的负责人疯虫。在事成之后,海爷给了疯虫一笔三生三世都花不完的钱,让他从此隐居海外。” “你运气非常好,被选中作为废掉向子旬的内应,这也是我这次故意引诱你前来的原因!良禽择木而栖,希望你能够充分认清形势!” 疯虫是在邙山掉粪坑死掉的。 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这样讲根本不可能露陷。 鲁皮又问道:“可……凭你一家之言,我要怎么相信你?” 这家伙的脑子是真不错。 我笑了,转身吩咐小竹,让她拿出了一个卡式录音机。 点开了播放键。 里面传来了沙沙响的一段嘈杂录音。 跛龙说道:“向老弟,这次北上那批货事关重大,你得想办法隐藏起来,作为我们今后活动的依靠。北方那边,一切全仰仗老弟你,等时机成熟,你按之前的方案迅速行动。” 向子旬咳嗽了几句,回道:“龙哥……请放心!” 跛龙说道:“还有一个事情要提醒老弟,海爷那个老家伙现在虽然在国外养病,但他掌握相柳几十年,浸淫之深,不可探查,你凡事一定小心为要,无论对上对下,万万不能露出蛛丝马迹……” 鲁皮还想继续听。 我将卡式录音机给关了。 录音机里面跛龙的讲话为真。 这是从大巴山回来,跛龙让我对付四大金刚之时,我特意让他提前录好的。 北上那批货也为真。 近期确实有一批重要的货物到了向子旬手中,因为这批货比较特殊,海爷交待由向子旬亲自去办,跛龙作为相柳的大头目,知道这件事(这就如同跛龙知道海爷会派队伍秘密去大巴山盗夏墓一样,事情虽了解,但对方派谁去,队伍具体什么情况,跛龙并不知道。不知道不要紧,因为鲁皮肯定也不知道)。 但里面向子旬的声音却为假。 当时让夏禧假扮的。 夏禧曾拍胸脯保证,自己模仿向子旬的声音能够以假乱真。 但为了保险起见,在录音的时候我特地弄了一些杂音,此外,我还让夏禧在说话之前先咳嗽几声,用来掩饰,尽量言简意赅。 后面其实已经没对话了。 但我也不需要再给鲁皮听。 从鲁皮此刻表露的神情来看。 这录音效果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我故意说道:“相柳老司理之死的真实原因,这种连向子旬都不大清楚的至高等级秘密,我却能将来龙去脉告诉你,你不信我。” “现在我把截获的跛龙和向子旬两人密谋背叛录音放给你听,你看起来好像还是不大信。” “也罢!今天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紧接着。 我拿出了身份证。 “你看清楚了!我姓苏,名尘,柳老板只是我的代名!” 鲁皮见状,顿时脸色陡变,颤声问道:“海爷手下做掉老司理的那位姓苏的年轻人,竟然是你?!” 他已经彻底掉进坑里面爬不出来了。 我将身份证收起来。 “给你一个小时时间,如果你决定合作,告诉我。” “如果你不想合作,我代表海爷,今天送你们进坟场!” 讲完之后。 我将纸笔再扔给了他,转身出了储藏室。 让他自己去想。 顶级机密、密谋录音、我的身份、死亡威胁…… 这等于反复轰炸鲁皮脑子的四道惊天炸雷。 我不信他不屈服。 果然。 四十分钟之后。 储藏室里面传来动静。 小竹进去看了看,出来后对我说道:“哥,鲁皮请你进去。” 我进了储藏室。 鲁皮手中拿着写满了向子旬在京都脏窝点的纸张,递给了我,神情无比虔诚,紧紧咬着牙。 “我愿意跟着海爷、苏老大干!” 我点了点头。 接过了纸张瞅了几眼。 十个脏窝点,地址、货来源、清单、接头信息、发往国家,全部一清二楚。 鲁皮继续对我说道:“我所知道的所有据点情况都在这儿了,估计已经达到了向老……贼手下资源的百分之六七十。但前段时间北上的那批货,我真不知道具体情况,这是向老贼亲自办的。” 我将纸张收了起来,吩咐小竹将鲁皮身上的绳子全给解了。 “那批货不急!既然你已经决定合作了,我们先去执行一项更紧急的任务。” “请讲!” “前些天向子旬收纳了一个小弟,魔都弘宝工艺品厂的老板,叫颜小光,他目前好像正在京都一家医院治疗。这人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非常重要,必须先把他给弄出来。” ------------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可胜千军万马 鲁皮闻言,神情有一些不解:“颜小光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海爷对他还感兴趣吗?” 我冷声回道:“你问得有点多了!” 鲁皮神情有点尴尬,点了点头:“明白!我在向子旬的手下,除了负责刚才纸张上的那些据点之外,刚好颜小光的安全也交给了我负责。” “他住在香屯医院泌尿外科住院部二楼的独立病房,有十来位安保人员二十四小时照看着。苏老大想怎么弄出他来?” 我装逼回道:“向上司汇报工作,不要老提问题,侧重讲自己的解决方案!” 鲁皮闻言,想了一想:“我能想到两种解决方式,一种是由我带你们去香屯医院,现在向老贼应该还没发现我已经弃暗投明,那些安保人员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可以直接命令安保人员离开,带着颜小光走。” 我摇了摇头:“这样不好,此事一做,你立即就被暴露,讲下一个方式。” 鲁皮继续说道:“另一种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带出来。颜小光身体恢复需要一种药水,因为这药物必须一直无菌保险,不能让护士拿到独立病房进行注射。所以,每天晚上十点到十点一十五,颜小光会被两位安保人员从独立病房推到医技楼注射室进行注射后再返回。” “医技楼离颜小光住的病房大概五十来米距离,路途旁边刚好是医院的外围墙,外围墙中段有一扇铁后门,不过是一直不开放的死门,上了锁。” “路途这段时间应该是整个安保过程最薄弱的环节,你们可以提前撬开锁,在铁后门边上藏着,等他们推颜小光前往医技楼路过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安保人员给敲晕,带颜小光出来。” 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位优秀的内奸。 有时可以胜过千军万马。 第二种方案,比第一种方案要复杂了一些,但无疑是代价最小的。 鲁皮这个内奸暂时还不能暴露。 我点了点头,说道:“向子旬对颜小光还挺重视的。” 鲁皮说道:“向老贼以前是混胡同出身的,性格除了狠毒奸诈之外,还有一套独特笼络人心的手段。向老贼成了十二护圣金刚之首后,一口气就吃掉了老司理一直想吃掉但没成功的弘宝工艺品厂,他心里非常得意,有一点向相柳上下昭示他能力不比老司理差的意味。” “所以在颜小光出事之后,他不仅让我立即接颜小光到京都来治病,还专门下达命令,务必要将颜小光的妹妹颜小月给逮住,彰显自己对下面投靠之人的关心。现在颜小月还被困在九湾胡同。” 我问道:“你认识颜小月吗?” 鲁皮摇了摇头:“不认识,照片我也没看过,抓她是一件小事情,我让下属去办的。” 我拍了一拍鲁皮的肩膀:“外面那位长得像李嘉欣的妹子,就是你们要抓的颜小月。” 鲁皮:“……” 我说道:“现在告诉你海爷对颜小光感兴趣的原因。弘宝工艺品厂,当时老司理在世之时就想吞并,但后来老司理出了事,这事情没有成功。现在弘宝工艺品厂被向子旬给拿下了,也就等于说是已经纳入了跛龙的麾下,海爷既然决定对跛龙、向子旬动手,自然要将弘宝工艺品厂拿回来。” “颜小月现在已经是海爷的人了,我们这次从医院把颜小光弄出来给处理了之后,弘宝工艺品厂和同悦古玩的遗产从法理上会自然由颜小月全部继承。也就是说,这些产业将被彻底掌控在海爷手中。逻辑就这么简单,明白了吗?” 鲁皮点了点头:“明白了。” 讲完之后。 我和小竹出了门。 此刻小笋丁已经醒了。 他见我出来,非常生气,小小身躯挣扎着,咬牙切齿地想爬起来干我,但可能胸口岔气,根本动不得,捂住胸口日爹骂娘。 我懒得理他,转头对颜小月说道:“这几天你们在这儿守着他们,好吃好喝招待着他们,我出去办事。” 颜小月问道:“是不是要去弄颜小光出来?” 我回道:“是!” 颜小月闻言,眼眶顿时红了,轻声说道:“谢谢你,小僵!” 我感觉在颜小光没被处理掉之前。 颜小月肯定恢复不到之前没心没肺的生活状态。 人经历了。 注定会改变、会成长。 但我还是更喜欢之前那个老六一般性格的她。 交待完之后。 我和小竹离开了机修仓库。 鲁皮不听信我们的一面之词。 我们自然也不可能听信鲁皮的一面之词。 纸张上的窝点。 我必须先去探查一下。 看看到底是否真实。 到时候反手来一个惊天大举报,给这些窝点进行一锅端。 跛龙只是让我搞死向子旬这位十二护圣金刚之首即可,没说要端掉这些资源,因为在向子旬垮台后,这些资源归根结底还是属于相柳,跛龙如果最终扳倒了海爷,成为了大相柳,这些就是他的产业,他内心深处不希望这些东西充公。 可我特么会听他的? 连人带据点一起搞掉。 这样才爽歪歪。 鲁皮刚才说了,这些窝点大概已经囊括了向子旬百分之六七十的资源。 如果全给端掉。 再加上处理掉向子旬。 相柳四大项当中的地下瓷器产业,几乎全垮。 鲁皮给我的仅仅是一张纸条。 但对我来却是巨大的宝库。 在一开始,我就知道“天货唐三彩”可能会钓不出向子旬,但一定能掉出向子旬身边的一条大鱼。 这条大鱼就是鲁皮。 我们随机抽取了纸张上面的一个地址,先来到了石景山一家老废品收购站。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废品收购站规模挺大的。 但我们却发现,大门虽然紧闭,里面竟然灯火通明,似乎有人正在里面忙碌。 围墙旁边是一棵歪脖子枣树。 小竹的轻身功夫比我好。 我让她上去看看。 小竹先退后了几步,往前几个箭步,瞬间窜上了树,接着,她又从树上横向跃趴到了近三米高的围墙之上。 整个过程像一只悄无声息的猫。 小竹趴围墙上看了一会儿,按原路下来了。 “哥,里面确实是一个大窝点,地面好多茅草、木条箱、细砂轮、什锦锉刀等工具!” ------------ 第六百一十八章 未雨绸缪 细砂轮、什锦锉刀用来给瓷器做旧的工具。 茅草、木条箱是装瓷器的。 这胆子可真大。 一个做旧窝点竟然公然设在闹市之中。 我问道:“他们人都在里面干嘛?” 小竹回道:“二十来人正在收拾工具、装货,模样看起来比较急。” 装货可以理解。 有可能人家定了货,第二天要发出去。 但大晚上收拾工具是什么鬼? 这种长久固定的作坊,各种做旧工具多且凌乱,工人干活一般都是直接拎起家伙什坐地上开干就是,一般不会特意去归置工具,主要原因是归置工具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就眼前这废品收购站作坊的规模,没一天把功夫能收拾完成么? 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招呼小竹离开。 两人又随机抽取了一个站点。 这个站点设在一个老旧戏院。 就是给人听相声、看京剧的小剧场,规模并不大,估计只能坐进去百来人。 那年月相声戏曲非常落寞,京都的这种小戏院大部分要么关门倒闭,要么转租给别人开饭馆或者改造成了小酒吧(当时那些相声从业者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老郭竟然会从小剧场起家,火遍大家南北)。 眼前这家小戏院就属于典型的关门大吉那种。 因为大门两边的木对联只剩下一块,门框上的“泉山社”三个大字因为脱落,变成了“泉山土”。 里面一片黑暗。 我们站在不远处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似乎感受不到有人在。 “干脆进去看看!” 我说道。 两人围绕这家小戏院转了一圈。 发现小戏院有一个后门。 后门关着。 可手轻轻一推,竟然没上锁。 我们小心翼翼地进去。 先安静地在角落里待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小剧场的设置非常简单。 戏台后面是一个演员的换衣间,左侧厢房是茶水点心房,右侧厢房是演员的工具间,西南角落是一个卫生间,房子的正中间除了戏台就是观众的座位。 我们先看了几间房间。 空空如也。 厕所也看了。 同样没人。 小竹打开了手电,里外照了几下,秀眉紧蹙:“鲁皮给的这个窝点会不会假的?” 我摇了摇头:“不会。这个是真窝点,因为我闻到了氢.氟酸的味道。” 这玩意儿专门给赝品去火光的。 用这玩意儿兑上水,再用刷子慢慢涂刷器物的表面,涂刷半分至一分钟左右后,马上用水冲洗干净。如果还是觉得太亮晃人眼,再上一点色拉油,让器物的表面显得温润。 两人在小戏院仔细查看了一遍。 除了氢.氟酸的味道,我还见到地面上一些老石灰、黄土(墓土)、锈铁钉…… 这些玩意儿的作用就不一一介绍了。 我们确定这是一个造假窝点。 但好像工具和里面的成品突然被人给紧急转移了。 地面上还有一些细微残留。 要不是我先闻到了味道,两人又带着强烈的目的去仔细查看,几乎看不出来。 我联想到了之前那家废品收购站窝点,也好像正在转移,心中顿时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小竹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我摇了摇头。 确实非常古怪。 小竹又问道:“会不会鲁皮采取了什么特别的手段泄露消息给了向子旬,向子旬得到消息后进行紧急转移?” 我回道:“鲁皮才刚刚把这些窝点地址给我们,然后我们马上就来验证,从时间上看,根本来不及。更何况,从鲁皮被逮到现在,一直在我们掌控之中,根本没有泄露消息的可能。更重要的是,我感觉鲁皮已经彻底懵在局中,一心一意想跟我干。” 小竹再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看了一下时间。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很有可能是巧合,我们利用今晚和明天白天的时间,对所有的窝点全部验证一遍!” 接下来的时间。 我和小竹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剩余的窝点。 由于这些窝点的位置比较分散。 等我们全验证完,已经是第二天晚上的八点多了。 结果让我们大为吃惊。 总共十个脏窝点。 全部为真。 除了类似废品收购站那种大的三个脏窝点正进入转移收尾阶段,其它七个类似小剧场那种小脏窝点,已经全部转移完成。 而且,看样子就是在昨天白天一天之内完成的。 这彻底排除了鲁皮泄露消息的可能。 因为鲁皮是前天晚上被我们给逮到的,而直到昨天傍晚时分,鲁皮才将十个脏窝点的位置告诉我们,他要通过特殊渠道,告诉向子旬十个脏窝点已经泄露,向子旬接到消息后再进行转移,时间上来不及。 转移到这种程度。 最起码要从昨天一大早就开始进行才可以。 小竹问道:“会不会其它人也盯上了这些地方,向子旬比较敏感,提前进行了部署转移?” 敏感?!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向子旬派鲁皮等人来夺唐三彩,但前天晚上,如此大规模的八个人突然消失在北方饭店。 站在向子旬的角度,他虽然不知道鲁皮等人消失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这个卖天货唐三彩的“柳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他会不会敏感地觉察出来遇到了攻城拔寨的对手或者公门中人,为了避免万无一失,提前将鲁皮所知道的脏窝点证据进行了转移? 听起来太过谨慎且不可思议。 但这种可能性其实非常之大! 九儿姐曾给我讲过一个例子。 湘西有一对父子去盗墓,结果儿子在单独销货时被抓进去了。 由于公门保密工作做得好,父亲其实并不知道儿子已经被逮,只知道儿子突然消失。 儿子进去之后,立即供出了父亲藏身和脏货所在的位置。 公门便赶到那个地点去逮人逮货。 可到了之后一看,发现东西全没了,院子外面只有一位毁了容的哑巴老太在扫地。 乘对方在勘察地点的功夫,哑巴老太却悄悄地走了。 原来这哑巴老太就是那位盗墓父亲。 儿子一消失,他先不管儿子是不是进了公门,立即将货先紧急转移。而他之所以要扮成哑巴老太在原地点留下来,目的是为了确认自己儿子到底是被仇家弄死了还是被公门抓走了。 要确保行走江湖不败。 必须如履薄冰、未雨绸缪。 想到这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可能低估了这位十二护圣金刚之首向子旬的能力! “必须马上去医院!” 我对小竹说道。 ------------ 第六百一十九章 中计了 脏窝点的事,等弄清楚之后再说。 但颜小光必须立即动手弄出来。 否则我对不起颜旺,更也对不起颜小月。 我们迅速赶到了香屯医院。 这家医院挺出名的,以治疗泌尿系统疾病为特色,虽然现在是晚上,但医院里人还挺多。 医院旁边是一家科研所。 两个单位之间靠着两堵墙分开,中间是一条臭水沟,比较窄,但两人并排可以通过。 我和小竹踩着沟渠往里面走。 十几分钟之后。 来到了鲁皮所说的外墙中间铁门。 这铁门是栅栏式的。 从医院里面上锁。 锁是那种老旧的铁坨锁,上面已经生锈了,可见已经很久没人打开过了。 透过栅栏式的铁门,往香屯医院里面看去,里面是一个小花园,还有少数穿病号服的人在遛弯,也有些家属在空坪里抽着烟。 靠近铁栅栏门是一道长长的走廊。 走廊与围墙中间栽满了树和藤曼。 等下颜小光就要从这道走廊通过,前往医技楼注射药物。 这个地形确实非常棒。 植物、走廊以及夜色,不仅给我们开锁提供了方便,利于我们进去之后隐蔽,也为等下悄悄袭击两位安保人员、劫持颜小光提供了良好的视角遮挡。 看了一看时间。 此刻已经来到了九点五十分。 颜小光经过走廊的时间是在十点和十点十五之间。 我示意小竹马上开锁。 小竹在机关方面已经出师了。 这种大铁坨锁对她来讲,就像大学生做加减乘除的小学生计算题一样简单。 工具她也提前准备了。 一根细长的小铁丝。 小竹将手伸到铁栅栏里面,用铁丝钻进了锁孔,稍微拧动了一下。 非常细微的一声“吧嗒”响动。 铁坨锁被打开了。 我夸赞道:“胡三秒的徒弟,果然不一般!” 小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我师父更快。” 我们一边观察着小花园里面的人,一边轻轻地推开了铁栅栏门,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再将门给关了。 没人发现。 两人躲在了铁栅栏门旁边的一颗桂花树下。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十点。 十点零五。 十点一十。 …… 当到了十点一十二分的时候。 我们听到住院楼后门传来了轮椅的响动声。 往那边看去。 两位身穿西装的人,面无任何表情,推着一辆轮椅往走廊来了。 轮椅上的那个人耷拉着脑袋,头上戴着帽子,帽檐压得非常低,身上还盖着被子。 我寻思这丧尽天良的王八蛋总算来了。 向子旬忙着转移脏窝点的产业。 对这个颜小光竟然没有作任何布置。 还是让人按部就班地推他出来打针。 他们在逐渐靠近。 忽然之间。 我见到推轮椅的一位西装男似乎怕颜小光身子冷,用手帮他往上拽了一下被子,被子几乎都要盖到脖子了。 这安保人员这么暖心吗? 其实今晚的天气不仅不冷。 甚至还有一些闷热。 低帽檐、耷拉着脑袋、几乎盖住全身的被子…… 我脑海中突然莫名其妙地闪现出了一个词:伪装。 在一瞬间。 我思维急剧地变化。 再次想到了九儿姐曾经给我讲过的盗墓父子的故事。 盗墓父亲虽然已经将脏货转移了,但还是伪装成了哑巴老太太留下来,目的就是为了探清自己儿子到底是被公门抓了还是被仇家害了。 按照之前的判断。 在鲁皮失踪以后。 向子旬虽然不知道“柳老板”是谁、基于什么目的,但他在未接到任何消息的情况之下,因为担心鲁皮泄露工作秘密,第一时间选择将鲁皮所负责的窝点脏货大规模地转移,性格谨慎到了极致。 而颜小光的安全也是鲁皮所负责的事。 鲁皮还曾告诉我,他最近除了管理那十个据点之后,唯独多出来了两项额外的事,一是负责颜小光安全,二是来取唐三彩天货。 按照向子旬的性格,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颜小光的秘密也被鲁皮给泄露了,他只要简单换一个时间点给颜小光注射,就能堵住这个大漏洞,可为什么还是按照原路计划不变? 向子旬会不会就是那位盗墓父亲。 他故意留下来这个漏洞。 引诱我们前来。 乘机会将我们逮住,看看我们到底是谁? 还是我确实想得太多了? 一眼过去。 发现那些小花园里原来正在远远遛弯散步的家属,此刻似乎正在往走廊这边靠拢。 这些想法讲起来慢,其实就在脑海中就是转瞬即逝的工夫。 此刻。 轮椅已经靠近了。 小竹立马就要从桂花树下跃出。 我一把扯住了她,用唇语说道:“中计了!” 小竹绝顶聪明。 转头看了一眼四周。 立马就反应过来。 周围凌乱的脚步声开始往铁门这边奔来。 “这里有人!” “快围住!” 瞬间。 人已经开始往我们这边跑了。 小竹一把将我抱住了,头靠在我肩膀上,并把自己的外套迅速往上翻,盖住了两个人的头,呈情侣拥抱状,而且,身躯不断地推着我向铁门靠。 我听到无比细微“吧嗒”一声。 她把铁栅栏的锁给重新锁住了。 聪明的丫头! 我反手一把抱住了小竹,呈情到深处难解难分的模样。 我们却被无比粗鲁地分开了。 “干什么的?!” 原来坐在轮椅上的那位帽子男竟然是这群人的为头人,冲我们大声呵斥道。 我不担心了。 因为这几天我们出门几乎都会换一下妆容。 今天的妆容与那天见老谢时“柳老板”、“秘书”的妆容完全不一样。 向子旬在香屯医院挖坑引我们。 如果他问了老谢关于我们的模样,只能是那天找老谢时的样子。 最关键是。 小竹刚才已经将锁给锁上了。 我们要劫人,只能从这个铁门出去,他们应该会检查一下锁。 锁是否完好如初。 这是确定我是不是“柳老板”的最大证据。 果然。 有人立即过去检查铁门的铁坨锁。 “报告!锁没被打开!” ------------ 第六百二十章 憋屈 我神情极为恼怒,一口广普瞬间飙出。 “有冇搞错?!打啵没见过吗?叼类老姆啊!” 小竹脸红的不像样子,喘着大粗气,胸口上下起伏,一份羞愤难当的娇俏神情。 他们没搭理我。 快步走了过来。 开始拿着手电筒照着我们的脸。 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端详着。 帽子男瞅我们的脸色非常狐疑。 虽然刚才锁没任何问题,而且他们在推轮椅经过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出手。 但估计在帽子男的心里,觉得大晚上我们在这里鬼混有点可疑。 我寻思这货还不大好糊弄。 如果深究起来。 今晚恐怕不能善了。 必须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一把将他手里的手电筒给拍了,猛地拎起他的耳朵,像教训孙子一样:“我顶你个肺啊!电筒照咩野?靓仔识得唔识得噶?!” 帽子男手电筒被打落,耳朵被拎,神情显得极为烦躁,手一挥摆脱我,猛地踹了我一脚。 我脚下一趔趄,顿时倒在地上。 身边几位安保立即冲了过来,对着我拳打脚踢一顿狂殴。 小竹在旁边惊叫道:“别打了!别打了!” 我用手捂住头,哎呦连天,嘴里不服道:“叼!等我从潮汕街唤人……” 他们再猛锤了我一顿。 帽子男可能觉得我就是一个嘴贱腿无力的怂货,打我也没什么意思,拍了拍手。 “走吧!” 等他们全走了之后。 小竹拉我从地上起来,神情担心地问我有没有事。 我抹了抹嘴角的血:“没事。” 这点伤确实没事。 主要是颜小光没有逮到。 还被猛锤了一顿。 心中那是相当憋屈。 小竹一副肺都要气炸了的表情:“今晚也就是在做局!当时他们在打你的时候,我都想杀了他们!” 我笑道:“这点算什么,走吧。” 确实也不算什么。 当初对付老司理。 多少次几近命陨。 在伏牛山时,仅仅为了引出他,我还曾给自己腿里来了一刀,被小绵宝兄弟抓住后,还差点下了油锅。 这个向子旬有点意思了。 他布局不仅谨慎,还很精细。 估计担心被我们发现蹊跷改变劫人的计划,铁门那里没作任何布置,等得就是在十点到十点十五分有人突然跃出来劫人,打算一网打击成功。 这就如同钓鱼。 鱼刚咬钩的时候,鱼竿一动不动,等咬死了,再起杆。 可这恰巧让我们给躲过一劫。 我们出了医院门。 确定后面并没人跟踪。 去了废弃仓库。 废弃仓库的那些人,对我们一天一个模样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颜小月跑过来急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我不愿意将这么丢脸的事说出去,就回道路上黑,摔了一跤。 颜小月压根不信:“你怎么可能会摔跤?!” 我转移话题:“小笋飞镖人呢?” 颜小月回道:“他去买吃的东西了。” 我点了点头,安慰颜小月:“颜小光的事你先别急,都在掌握中。” 颜小月显然猜出我们遇见了困难,神情黯然,低头说道:“小僵,这是我的家事,实在难办就算了,一切以你的安全为要……” 我回道:“怎么只是你的家事?这话不要再说了!” 讲完之后。 我准备进储藏室,想了一想,转身拍了一拍颜小月的肩膀:“你开心一点,别老是忧心忡忡的!别我没成为小僵,你都成为老僵了!赶紧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颜小月反问道:“我原来什么样子?” 我笑道:“脑残的老六。” 颜小月闻言,噗呲一笑,白了我一眼:“你才是脑残!” 我和小竹进了储藏室。 鲁皮见我们进来,说道:“苏老大,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帮忙。” 我问道:“什么事?” 鲁皮指了指外面:“能不能给外面的兄弟们松一下绑?” 我这才想起。 鲁皮等人被逮之后,大家都被绑着,除了上厕所、吃饭每个人单独解开,其它时候一直没松。 而且。 我还要求吃饭或如厕,必须一个个来,小笋丁拿着带药的飞镖一直瞄着。 鲁皮投诚之后。 倒是给他解开了。 主要原因是我根本不担心他会叛变逃跑。 我回道:“不能!” “因为我只信你!” 鲁皮:“……” 我给他丢了一支烟,说道:“你之前给的据点,我全去看了。香屯医院那里,刚才也试图去截获颜小光,但事情都不大顺利。” 鲁皮闻言,神情诧异:“出什么事了?” 我说道:“你给的地址倒是全为真,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向子旬竟然在一天一夜之间,将所有的证据给转移了,现在十个据点,全都是空的,等于没任何作用。” “而且,我们在去截获颜小光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人假扮成颜小光,且边上还提前埋伏着人。你看我身上的伤口,就是在逃脱的时候被人给打的,差点老命都没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可特么憋屈了!” 鲁皮手中的烟突然掉了下来,脸色陡变,身躯颤抖,竟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苏老大!我对海爷和你忠心耿耿,既然认定了跟你们,脑袋可以任凭你们拿去!” “据点的消息给你们之后,我一直待在这储藏室里面,从来没有出去过,连外面那些兄弟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我已经投靠了你们,根本没有泄露消息的可能,请一定要相信我!” 我没吭声。 继续抽着烟。 鲁皮见状,已经吓得不行:“苏老大……” 不是我的威势牛。 而是大相柳海爷的威势太厉害。 我将烟头掐灭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别紧张,起来吧。” 鲁皮见我不像是在说假话,战战兢兢地从地上起身。 我说道:“问你一件事。” 鲁皮回道:“苏老大请说。” 我说道:“十个据点,里面有藏货的、有烧原胚的、有做旧作坊,这些都是一直以来固定的地点,东西转移并重新堆积起来的工程无比庞大,场地要求也高,你说向子旬能把它们转移到哪里去?” ------------ 第六百二十一章 对上话了 鲁皮闻言,眉头紧皱:“这个我真不知道。” 他肯定不会知道。 向子旬的性格如此谨慎,肯定不会转移到一个鲁皮知道的地方。 否则等于白费力气。 我说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但我有一个假设,需要你来进行论证。” 鲁皮回道:“请说。” 我说道:“按我现在的推测,向子旬应该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转移据点里面的东西,在香屯医院挖坑来逮我,就是想弄明白我到底是谁。他对我的身份,心中大概会有三个猜测,公家人、寻仇的仇家、卖货且有本事的神秘柳老板。” “假如说,我单纯就是一个想卖货的神秘柳老板,绑架你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讹钱。你说,按照向子旬的性格,在现在据点没出事、颜小光也没被劫持的前提之下,排除了我前两个身份的可能性,向子旬会不会将那些脏货重新放回据点里面?” 鲁皮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我说道:“向子旬实在太狡诈,我做局来弄他,他却反做局弄我。我想要再撬开新据点地址的可能性,目前已经接近于零,我只有采取这种将计就计再次反做局的办法,将事情重新拉回原有轨道,但这事成功的概率,需要你来论证。” 鲁皮说道:“我终于知道老司理为什么会栽在你手中了。苏老大,你因时因势因变而为的手段太强了……” 我立即罢手:“不是让你拍马屁,讲正事!” 鲁皮想了一想:“十个据点的工具、货物实在太多,有些作伪的机器,因为功率太大,怕影响到附近居民用电,惹来公门的注意,还专门花高代价铺设了地底下专线,如果直接废弃不用,代价实在太大了。而重新找到合适且安全的地方,重新弄设施,难度也非常之大。” “更重要的是,这些暗中的据点,南来北往的接头商之前全都是到据点找专人送货取货,有专门一套复杂且繁琐的接头程序。如果更换了地方,多年来无漏洞的接头程序全要重新进行更新替换,没有半年以上的时间根本组建不过来。” “别说要用半年以上的时间,就是现在短暂地进行转移,生意损失之大,难以估量。我估计,向老贼转移货物只是作为权宜之计,最近他一定在疯狂地找你,一旦找到你并处理完你我之事后,确认安全,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会重新返回原据点。” 鲁皮是这些据点的直接负责人。 他的分析最具备说服力。 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 值得再冒一次险! 我手中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反复考量着这件事的操作办法。 向子旬这些据点每关停一天,生意损失就会不断地扩大。 鲁皮说得应该没错,他一定正在疯狂找我,争取早日处理完这件事。 我不如以敲诈者柳老板身份主动与他联系! 一旦他确认我不是公门人、不是寻仇的仇家。 只要等他将脏货重新运回据点,我按原计划再来对付他。 这事情值得做! 我深呼了一口气。 脑子已经议定了一个方案。 我转身出了门。 仓库里面。 小笋丁此时也回来了,带了一堆盒饭。 我让大家跟我到仓库外面商量事情。 小笋丁神情很不爽:“商量个屁!不就是下命令么……” 小竹冷声问道:“你到底去不去?!” 小笋丁说道:“小四你最好不要用这口气跟我……” 小竹往前走了几步。 比起我,小笋丁其实更害怕小竹,这货见状,脸上肌肉抖了几抖,将手中盒饭一丢:“去去去!” 我们出了仓库。 我把自己想法说了。 他们听完之后,都表示同意,唯独对百分之七八十成功的概率有点疑问。 我说道:“按鲁皮的推测,问题不会太大。” “到时我会对你们进行具体分工,咱们把据点和香屯医院的火重新燃起来,烧他一个遍体鳞伤!成败在此一举,我们人手不够,大家一定要全力配合好!” 商议完毕。 众人返回了储藏室。 我将手机开机。 自从逮到鲁皮等人,我骂了一通老谢之后,手机一直关着。 打开来一看。 发现里面竟然有上百个老谢的未接电话。 我拨了过去。 响了好一会儿。 对方才接通了。 老谢竟然在电话那头嚎哭了起来:“柳老板,你可把我坑苦了啊……” 旁边有声音问道:“谁的电话?!” 老谢回道:“柳……柳老板……” 旁边人闻言,音调欣喜无比:“是姓柳的来电话了,快去报告向老大!” 随后。 又听到急匆匆出门的脚步声。 应该是有人去报告了。 我说道:“老谢,到底是谁坑谁?我让你拉纤介绍一位买主,你倒好,联合买主串通起来夺我的宝!我早就跟你说过,水陆两岸我乱朋友多了去,别以为在京都你们这些地头蛇就敢骑我的头上拉屎!” 老谢一边痛苦流涕一边解释道:“冤枉啊!我真不知道其中的情况……你觉得我在做局坑你,向老大却认为我联合公门或仇家做局来坑他!他把我抓了过来,每天轮番用刑具伺候,你要是再不打电话过来,我可能就要被弄死了,呜呜……” 这向子旬可是真狠。 老谢二十万介绍费拿得不容易。 我喝问道:“向子旬人呢?老子要跟他通话!” 老谢呜呜直叫:“已经有人去叫了……你千万别挂电话,千万别挂……” 此时。 旁边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无比阴沉而狠毒的声音问道:“柳老板?!” “你谁啊?!” “我,向子旬!” 我转头用眼神询问鲁皮。 电话的声音比较大。 鲁皮听得很清楚,向我点了点头。 终于对上话了! ------------ 第六百二十二章 成交 我冷哼了一声:“向子旬!我看你当年在西市胡同当混混被人打坏了脑子,脑积水后遗症有点严重!老子诚心来跟你做生意,你跟我玩这个?!” 向子旬说道:“看来你对我很了解。” 我回道:“不好意思,我对你没任何兴趣!老谢主动跟我说的!今天既然咱们已经对上话了,按照江湖规矩,事情该怎么处理,你心里不会没数吧?” 向子旬反问道:“你想怎么处理?” 我回道:“对你下属剁手跺脚的事太血腥,我不愿做。” “咱们今天简单一点,那位为头姓鲁的,一百万,剩余七位,一人五十万,总共四百五十万。” “钱到位、人安全,你的江湖声誉不受损!” 向子旬问道:“你公然绑架讹诈钱财,不怕我报公?” 我听完之后,哈哈大笑。 向子旬问道:“很好笑?” 我回道:“非常可笑!我还听老谢说,你向老大除了以前混西市胡同,现在主要做‘海鲜’生意。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怎么做、跟谁在做,但大家屁股里都有屎,互相脱裤子闻臭味的事就别干了。” “你有种就把我送进去!但我提醒你,别小看我外面朋友的本事,倘若有人天天盯死你向老大,我毫不担心咱们做不成狱友!当然,有可能我还会在监狱里给你送终,毕竟你犯的事可比我大太多!” 向子旬:“……” 有句古话讲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贼来偷东西的时候,主人有可能运气好值钱的东西放在了别处,偷不成。 但如果一个毛贼天天盯着你,你即便是将东西藏得再隐秘,也指定没了。 这道理。 放在一些专干脏活儿、贪赃枉法的人身上其实更加适用。 网络时代,我们经常会看到明星、官员的一些大瓜,爆出来的信息让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其实无非是两种情况,要么是身边的人暴雷,要么就是一直被人给盯住了。 在此之前。 我已经给向子旬展示出了极度不好惹的神秘商家形象。 他绝对不会、也不敢报公。 刚才讲那句话。 这货只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 向子旬又问道:“我的人安全吗?” 我将电话给了鲁皮。 鲁皮音调无比急迫:“老大,我们都安全,你快点救我们出去!” 向子旬沉声喝道:“没用的东西!” 鲁皮回道:“老大,是我没用、我该死!回去后任凭老大处置!” 向子旬淡淡地说道:“你家里人因为担心你的安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你现在明确告诉我,有事还是没事,我好转告他们,让他们安心。” 我心中一阵冷笑。 幸好我之前多了个心眼,前去踏勘了那些脏窝点。 要不然。 他们的对话我即便是读到博士都听不懂。 “家里乱成了一锅粥”就是指脏窝点已经慌忙转移了。 让鲁皮告知他到底有没有事,好让家人安心,就是确定一下,我到底是不是公门或者寻仇的仇家。 鲁皮的回答也非常巧妙:“确定没事!柳老板与我没什么仇恨、也没对我用刑,只要钱到位,他绝对会放了我,让我家里人放心!” 没仇恨证明不是仇家。 没用刑证明不是公家。 向子旬回道:“好!你把电话给柳老板!” 我接过了电话。 向子旬说道:“柳老板,你想怎么交易?” 我假装想了一想,说道:“咱们互相之间都讲究一点诚意。” “明天上午十点,你先把一百万现金用塑料袋给装着,丢到夹三胡同路口的灰色大垃圾桶里,我会去拿。一百万拿到之后,我会让人提前把姓鲁的放了。” “姓鲁的回去之后,后天晚上十点,你再把剩余的三百五十万现金放到南沿胡同口公厕里面的顶棚上,我拿到这些钱后,再把其他人全给放了!” “记住,我必须要现金,不打卡!” 向子旬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现金?” 我回道:“向老大的关系网这么强,叫银行人查我的账号太简单了。你今后来寻仇我倒不怕,主要我不想跟你这种人浪费太多时间!” 向子旬回道:“成交!” 如此爽快的成交。 甚至。 不怕我拿到钱之后不发地址不放人。 主要原因在于,向子旬一定不会完全相信鲁皮刚才在电话里的话语,因为鲁皮在我的手中,很可能被威胁而说出了那番话。 只有尽快见到鲁皮。 向子旬才能确认那些话的真假。 从而作出是否将脏货尽快弄回据点的决定,以此来避免更多的损失。 我回道:“成交!” 挂完了电话。 鲁皮问道:“苏老大,我刚才的话应该没说错吧?” 我点了点头:“非常好!所以我决定奖励你一个东西!” 鲁皮问道:“什么?” 小竹从身上掏了一个盒子出来。 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颗黑色的药丸。 鲁皮的脑子非常好用,一见到黑色药丸,吓得往后挪了两步。 我向他解释道:“这是江湖传说中的百刀散,不过稍微进行了一些改良。吃下去之后,对身体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但七天之内要是没有解药,必会肠穿肚烂而死!” 鲁皮闻言,脸色陡变,颤声说道:“苏老大,你不相信我?!我对天发誓,见到向老贼之后,我一定会告诉他,你其实就是一个想讹钱的神秘老板,对你的真实身份,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我抬手制止了他:“不是不相信你!这颗百刀散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吃的,只有海爷身边二十来个心腹死士,才有资格享用,我就是其中之一。” “恭喜鲁兄弟,从现在开始晋升为海爷身边第二十七位死士!你接下来的人生,荣华富贵将享之不尽!” 鲁皮是这次做局的关键。 我不得不防他回到向子旬身边之后再次叛变。 鲁皮的脸色非常惊恐。 我将药丸拿起来,递给了他。 鲁皮压根不敢用手接。 小竹见状,俏脸一沉,手中一枚竹刀片呼啸而出,贴着他的头皮往后削去,直接插在了墙皮上,深入几寸,刀片带着鲁皮的一撮头发,刀尾还在微微地颤动。 鲁皮见状,咽了一口唾沫,眼睛一闭,咬牙接过了药丸,放在嘴里,仰头吞了下去。 其实就是乌鸡白凤丸泡了醋,外加了一点阿三地区来的香粉而已。 味道虽然怪。 但吃了有益健康。 翌日上午。 第一笔现金交易的时刻来临! ------------ 第六百二十三章 侃爷出租车司机 我和小竹换回了那天见老谢之时的妆容,去了夹三胡同路口。 夹三胡同路口有一个大大的灰色垃圾桶。 清洁阿姨一般早上倒一次垃圾,倒完之后,整个白天、晚上都不会去动它,是一处藏钱的好地方。 我们站在远处,安静地看着那只灰色的大垃圾桶 十点的时间刚到。 就见到旁边一家面包店里面出来了一位汉子。 这人长得五大三粗,头上戴着一顶帽子,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面塞得满满当当,从袋口还能看到露出来破碎的面包片。 他走到了灰色大垃圾桶边上,将黑色塑料袋给丢了进去,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走了。 我和小竹再等了十五分钟。 周边再无任何变化。 也没人再去倒垃圾。 我们大踏步往胡同口走去。 小竹的神情非常紧张,手中紧紧地捏着竹刀片,在悄悄地左看右看。 我说道:“你别紧张!向子旬肯定带着人正在哪个角落猫着盯我们,但他们现在不敢动手。” 小竹问道:“为什么?” 我解释道:“因为鲁皮还没有回去!向子旬必须等鲁皮回去,最终确认我们是不是神秘商人。现在他心里肯定还在担心我们过来拿钱这一招是公家或者寻仇的仇家用来引诱他现身的手段,所以他一定不会动手,今天这一百万我们拿定了。” 小竹闻言,秀眉紧蹙:“可我们拿了这一百万之后,鲁皮放回去了,向子旬确认我们是神秘商人无误,等到我们明天晚上在南沿胡同口公厕取下一笔三百五十万的时候,岂不是挺危险?” 我回道:“肯定很危险!” “而且,明天晚上十点,向子旬绝对不会拿真的钱丢在南沿胡同口公厕,大概率是一包砖头,他一定会在周边埋伏人蹲好点,等我们去取钱的时候,不仅会将我们一举拿下,还要把今天我们拿到的一百万给薅回去。” 小竹问道:“那怎么办?” 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危险咱就不去啊!有今天这一百万足够了,要啥自行车!” 小竹美眸瞪得老大,突然反应过来,低声说道:“我知道了!难怪你要将下一笔交易时间定在明晚十点!哥你是不是想乘向子旬明晚在南沿胡同口公厕蹲我们两人的时候,直接去香屯医院劫颜小光和举报那些站点!” 我回道:“聪明!我推测今天鲁皮回去之后,向子旬在确认了我们神秘商人的身份之后,一定会迫不及待把货物运回据点,所以我特意将两次交易间隔了一天半时间,足够他跳坑。” 小竹露出了两个酒窝:“哥,你真棒!” 兵不厌诈。 虚虚实实。 谈话之间。 我们两人已经来到了灰色大垃圾桶边上,拎起了刚才大汉丢进里面的黑色塑料袋,将上面的废旧面包片给掰开。 下面竟然是一个大蛋糕。 我们掰开了蛋糕,发现里面已经被掏空,十沓钱,足足一百万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将钱装进黑色塑料袋。 拿纸巾擦干净了手。 本来想走路到街道对面去打车离开。 但刚好一辆出租车开过来了。 我们上了车。 司机问道:“爷们,去哪儿?” 我想了一想,说道:“国贸大厦。” 司机让我们坐好。 开着车去了国贸大厦。 都说京都的出租车司机全是侃爷。 这话属实不假。 在路上,司机上到美丽国会不会发动伊拉克战争,下到京都后海哪个酒吧的美女最多,胡吹海侃了一大通。 我有一茬没一茬地应答着。 他见我不大想聊,也不吭声了。 在车上我顺便给小笋丁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赶紧把鲁皮给放了。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来到了国贸大厦。 一下车,小竹开心不已,拉我去国贸大厦旁边的银行去存钱。 我扯了一下她,低声说道:“不存钱。” 直接拉着小竹往国贸大厦商场里面走。 在上电动扶梯的时候。 我眼神示意小竹往后面的东北角看一看。 小竹闻言,往后悄悄瞅了一眼,讶异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后面有一个男人,换了一件外套,戴了顶帽子,脸上还戴着口罩,但裤子并没有换,在当时是非常洋气的洞洞裤,正是刚才那位出租车司机。 这货在跟踪我们! 我们在里面不断穿梭。 十几分钟之后。 将司机彻底摆脱。 出了门。 我们胡乱走了几条街,再随便打了一辆车,去了一家废弃棒冰厂。 在街上走的时候,小竹问我:“哥,我还以为你是去国贸存钱……你怎么知道那司机会跟踪我们?” 我回道:“夹三胡同口属于倒脚路,胡同里的人出行都走到街道对面打车,正常情况很少出租车在那里经过,除非是胡同里本身也是干出租车的司机回家。可大白天的,胡同里出租车司机都已经出车了,而我们刚从垃圾桶取完钱,就碰到了一辆,不觉得奇怪?” “而且,我在上车之后,见到这家伙手背青筋暴露,虎口的老茧非常之厚,这是练外家功夫的典型特征,根本不大像一个出租车司机,所以就随便报了一个地址。” “在车上,这家伙看起来像主动找我们聊天,但话语中却不深不浅地探听着我们的身份、住在哪里,更让我觉得非常疑惑,我猜测大概率是向子旬特意派来的。” 小竹无语至极:“这人实在太坏了!刚完成第一笔交易就想动手!” 这也正常。 向子旬只要鲁皮,其他人不知道秘密,他们的生死,根本不在乎。 一旦完成了第一笔交易。 他便迫不及待地让人先跟死目标,等鲁皮一回去确认身份,甚至不需要等第二天再去南沿胡同口公厕蹲我们,必然会提前对我们动手。 江湖风大。 稍有不慎。 必将落入万丈深渊! 不过这样也好。 证明他比较急。 来到了废弃棒冰厂。 颜小月和小笋丁正在等我们。 ------------ 第六百二十四章 你可别后悔 之前鲁皮一离开。 小笋丁就按我的要求,将其他人员从废机修厂转移到了这家废弃棒冰厂。 虽然鲁皮回去之后,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不敢反水。 但我不得不防。 万一他突然反水,出去之后立马打一个电话告诉向子旬废机修厂地址,小笋丁和颜小月可就彻底完了。 这种低级错误。 我坚决不能犯! 我对那些人说道:“你们向老大已经花钱来赎你们了,明晚十点,你们将重获自由,今明两天,大家好好在这里待着,别哭也别闹。” 这些天我们也没虐待过他们,反而一直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这些人听了,纷纷脸色欣喜。 接下来。 我好好休息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 让小笋丁和颜小月继续在这里守着。 我和小竹再次出了门。 两人手中各分了五个据点,开始分头查看起来。 查看的结果让我们非常意外。 我手头上五个据点,由于规模比较大,正在乘夜色往回偷偷运东西。 而小竹手中的五个据点比较小,小竹说东西可能下午就已经运回去了,因为晚上她竟然看到了有商人过去接头出货。 我心中欣喜。 鲁皮真的起了大作用。 向子旬已经彻底入坑了! 这个局已经成功了三分之二! 回去之后。 我们兴奋不已。 这家废弃棒冰厂是小笋丁朋友介绍我们来这里藏的,原来规模挺大,下面是储藏棒冰的老冰窟,还有一条废弃的汽水生产线,听说原来北冰洋汽水供不应求之时,这里还接过生产北冰洋汽水的订单。 上面是五间职工住房。 我们将消息告诉了小笋丁和颜小月。 他们开心的差点笑出声来。 小笋丁非常难得地讲了一句好话:“苏渣渣,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对小笋丁郑重交待道:“明天晚上十点,你带着这封举报信去举报。你是小孩,不需要多说什么,去告诉公门那些叔叔,就说这封信是一个不认识的大人给你的,大人说地址里面有人正在杀人,请求他们立即出动检查。” “搞定这事情之后,你马上去核桃铺屠宰场后面的树林里等着我们三人。我们将颜小光弄出来,到树林里与你汇合。你和小月带着他迅速转移,先离开京都!” 小笋丁接了信封,小手拍了拍胸脯:“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颜小月问道:“那接下来你们两人呢?” 我回道:“我们的目标是向子旬,下一步还要痛打这个丧家之犬!” “对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月,你先别对颜小光动手,现在弘宝工艺品厂和同悦古玩都在他手上,也就是说在向子旬的控制之下。等我们彻底搞跨颜小光的后台向子旬,到时你重新收回了颜家产业,再来处理他。” 颜小月闻言,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几人肚子都饿了。 狼吞虎咽地吃饭。 颜小月终于有笑容了。 发自内心的那种。 我寻思要不了多久。 那个老六就会彻底回来。 晚上。 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废旧房间,一人一间,好好休息。 可到了凌晨一点多。 我听到门突然被打开了。 这几天实在太敏感。 我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嘘!” 我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看,竟然是颜小月。 她进来之后,竟然反手将门给锁了,神情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 我问道:“怎么了?” 颜小月走了过来,坐在床沿,美眸怔怔地看着我,柔声说道:“这次真的谢谢你,小僵!” 我:“……” 这个局的钩子做成之后。 颜小月从今晚开始明显开心了好多。 她见我不吭声,笑了,竟然轻轻地抓住了我的手,有些嗔怪地说道:“这么闷不拉几的干嘛!” 我不知道她要干嘛。 因为我感受到她若丝绸一般的手指在我手上轻轻柔柔地摩梭,极为暧昧。 我有一些尴尬,将手缩回,坐了起来:“你大晚上过来,不会就是来特地贬损一下我的性格?” 颜小月俏脸突然红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带柔媚地瞅着我,轻声地问道:“你还记得当初我答应你的事吗?” 我问道:“哪件?” 颜小月声音低得像蚊子,纤手抓着自己衣服下摆:“我第一次求你帮我对付颜小光,说如果你帮了我……我人就是你的。” 我:“……” 她见我傻了眼的样子,急得满脸通红,有些羞恼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只有陆大小姐!可我又不要你负责,怕什么嘛!” 我:“……” 颜小月银牙一咬,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突然转身将我紧紧抱住了,头靠我胸口,大口喘着粗气:“死胆小鬼……你到底敢不敢?!” 她长得非常漂亮,身材又好,伏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简直…… 我紧张的一下从床上起身:“不是……我一直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睡我?!” 颜小月脸红的不行,胸口上下起伏,像看外星人一样瞅着我。 半晌之后。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神情无比委屈地撅起来嘴:“你无聊!” “姑奶奶求你赶紧去睡觉去吧,明天可还有正事呢。” “你千万别后悔!” “不后悔。” 颜小月表情恨恨地白了我一眼,起身出门,还回头冲我竖了一根尾指。 她走了之后。 我拿起了旁边的矿泉水瓶,猛灌了一大瓶下去。 直到后来。 我才知道颜小月今晚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才明白她嘴里那句“你千万别后悔”到底是什么意思。 翌日。 颜小月像没事的人一样跟我们正常相处。 到了晚上八点半。 我来到那些被捆绑的人面前,点燃了几盘檀香。 他们见到我点香,吓得不行,一个个呜呜哇哇地求饶。 我说道:“你们别害怕,这香跟那天晚上北方饭店是同一个品种,只会让你们晕上几个小时,等醒来之后,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话音刚落不久。 他们一个个全晕了。 我对小竹等人说道:“出发!” ------------ 第六百二十五章 狂飙 我、小竹、颜小月开始往香屯医院赶。 小笋丁则拿着信去举报。 我们三人到了香屯医院。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将面包车停在弄堂口。 我让颜小月在弄堂口的面包车里面待着,等到我们带人出来,立马发动汽车一起离开。 颜小月嘱咐我们务必小心。 我和小竹按照原路,进入了狭窄的巷子,沿着沟渠,走到了围墙中间。 铁门依旧上锁。 四周无比静谧。 脚下的臭水沟里面还有瘌蛤蟆在发出呱呱的叫声。 我点了一支烟,站在原地等着。 等待的过程中。 往院子里面看了一下。 一切正常。 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有不少病人以及家属在院子里面溜达,其中不少是向子旬的人假扮的。但今天晚上,只有两三个人,他们全穿着病号服,在进行无比简单的伸展运动。 看得出来。 他们应该是真正的病人,因为做运动的时候动作非常缓慢,而且,没做几个动作就开始喘着大粗气。 九点五十分。 小竹故技重施,打开了铁门上的铁坨锁。 我们钻了进去,还是埋伏在那棵大桂花树之下。 十点十分左右。 住院楼的通道门打开了,吱吱嘎嘎的响动声传过来。 往那里一看。 这次并不是轮椅,而是一辆轮椅床。 轮椅床上正躺着一个人,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之下,他脸色一片蜡白,眉头紧皱,神情带着痛苦。 我虽然没见过颜小光本人。 但颜小月给我看过他的照片。 这位躺在轮椅床上的人就是颜小光。 后面两位安保人员,一边推着车,一边互相笑嘻嘻地聊着天。 “你说颜老板那玩意儿还能恢复不?向老大可花了老大的代价。” “这可说不准!医生说如果调养的好,能恢复百分之六七十吧。” “颜老板,等你重新做回男人,可一定要记得哥几个这段时间的贴心照顾,今后你在向老大手上发达了,千万别忘了我们。” “对对对,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苟富贵,勿相忘。” “你怎么能说人家颜老板是狗呢?在魔都,人家可是好大的产业,加入我们也算是带资进组了,十足的钻石王老五!” “没文化的东西,懒得跟你扯!” “……” 颜小光躺在轮椅床上稍微动了几动,皱着眉头,艰难地说道:“哥几个,你们就别笑话我了……以后但凡有我颜小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绝对不会忘了你们……” “相信相信!” “抓紧点走吧,那边护士在催了!” 他们的距离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先从桂花树下走了出去。 他们见一个人突然像鬼一样冒出来,顿时吓了一跳,将轮椅床给停住了。 我笑嘻嘻地问道:“哥几个,太平间怎么走?” 一位货闻言,抬起手,想指太平间的位置给我。 另外一位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打下了他同伴的手,脸色变了:“指尼玛啊!这家伙不是那天在这里打啵的潮汕人吗?卧槽!你特么今天来寻仇?!” 嘴里讲着话。 他就想掏身上的武器。 可东西没有掏出来。 两人立马歪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小竹在背后袭击了他们。 我们将他们拖到了桂花树下藏着。 转头一看。 发现颜小光正无比艰难想从轮椅床上起身,大概率是想跑。 我一个箭步上去,给他后脖子来了一下,颜小光顿时闷哼一声,歪倒在轮椅床上。 这几下讲起来慢。 其实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将颜小光从轮椅床上扛起来,转手将他身上恶心的导尿管给拔了。 小竹将轮椅床也拉到了草丛里。 两人正准备走呢。 后面突然有几把手电筒照了过来。 “干什么的?!” “你们干什么的?!” 我正背着颜小光往铁门外走呢,手电筒突然来的光亮,照得晃人眼睛,差点摔跤。 小竹眼疾手快,转手两枚竹刀片过去,耳听“哎呦”几声叫唤,他们手电筒落地。 转头一看。 竟然是香屯医院三位巡逻的保安! 这几位保安非常敬业,不顾手上的疼痛,手中拿起了电棍,呼啦啦朝我们冲来,有一位还吹响了胸前的哨子。 哨子声顿时响彻整个后院。 我和小竹已经钻出了铁门。 眼见还有一点距离,小竹还反手将铁门的铁坨锁给锁上了,将他们隔离在门后,并俏皮地冲他们做了一个鬼脸,吐着舌头,嘴里发出:“略略略略……” 几位保安并没有随身携带铁门的钥匙,根本无法从后院出来追我们,气得手摇着铁门,指着我们背影说道:“站住!你们给我站住!” 站住是不可能的! 我们快速冲出了巷子。 颜小月已经提前发动了汽车。 我们快速将晕着的颜小光搬到了车上,随即就上了车。 往后面一看。 医院大门已经有人冲了出来,除了保安,还是向子旬手下的安保人员。 他们有人发动了汽车、有人骑着摩托车、有人跑步,开始往我们这辆面包车疯狂追来。 颜小月似乎变了一个人,俏脸无比冷峻,说道:“坐稳了!” “呜”地一声响。 面包车开出了跑车的感觉。 强烈的推背感袭来。 颜小月开着车往前狂窜。 后面跑步追来的人,见已经追不到,手中的电筒、电棍,呼啦啦往面包车丢来。 但还有几辆摩托车和汽车,不依不饶,在后面紧追不舍。 颜小月见状,冲我们说道:“系好安全带!” 我们赶紧系好了安全带。 面包车的转速表在狂飙。 发动机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嘶鸣声。 颜小月闯红灯、急转弯、越路障,不顾一切地带着我们往前奔逃…… ------------ 第六百二十六章 假结婚证 经过半个小时惊心动魄的拉锯站。 我们总算将后面的那些尾巴给彻底甩掉了。 三个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这辆面包车压根没有车牌,是小笋丁朋友搞来的,我们也不担心他们会记住车牌号调出城录像。 不管不顾往城郊核桃铺屠宰场奔去。 我们这边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 就不知道小笋丁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在车上,我拨通了小笋丁的电话。 这货接通电话之后,我听到那边风呼呼直响,这才反应过来,他弄了一辆摩托车,估计在举报完之后此刻正在赶往核桃铺屠宰场与我们汇合的路上。 我问他情况怎么样。 声音听得不是太清楚,但断断续续听到他说:“没问题……苏渣渣你就放心吧……” 我们稍微放心。 等我们赶到了核桃铺屠宰场,已经是将近凌晨一点了。 核桃铺屠宰场一片静谧。 我们将面包车停了下来。 把颜小光从车上抬下。 三人往后面的树林里走去。 这是一片核桃林,屠宰场因此而得名。 钻进核桃林之后。 我听到了“咕咕咕”的声音。 循着声音走过去。 见到小笋丁正躺在一片空地上,旁边是一辆破旧的摩托车,小笋丁翘起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杂草,见我们到来,他神情非常无语,说道:“速度可真慢!老子都在这里等二十几分钟了!” 将颜小光放了下来。 我询问小笋丁的情况。 小笋丁说道:“你明天就等着大好消息吧!京都这地方,别的不盛行,就是群众对违法犯罪行为举报特别盛行!我按照你说的进行举报,公门叔叔问我是在哪里接到大人给我的这封信,我说在朝.阳区,他们一听,高度重视,立马按照地址的布局,电话联系了各辖区,紧急出动。” “就你们之前说的那个‘泉山社’小剧场窝点,我骑摩托车正好要路过,路过之时还特意看了一下,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警车!” 我突然觉得这家伙没那么讨厌了。 虽然嘴巴比较贱。 但办事好像还行。 我让小笋丁起来。 小笋丁非常不耐烦:“起来干嘛?!等下我还要开夜车离开京都呢,总不能让我姐来开,我先休息半个小时!” 我说道:“我有事跟你说!” 小笋丁无奈,只得从地上起身。 我带他走到了核桃林深处。 小笋丁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当我姐和小四的面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我将那天从灰色垃圾桶弄到的一百万现金给了他。 小笋丁掀开黑色塑料袋子一看,眼睛瞪得向铜锣一样大:“这这这……” 我说道:“你姐家中的产业没了,现在也没工作。她从小就是一个大小姐,吃不了穷人的苦。我这几天来不及取钱,这一百万你们先用着,到时不够你随时打电话过来,我给你们转钱过去。” “你必须带着你姐马上离开京都!另外,你姐现在与颜小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你千万得注意她,让她按捺住自己的性子,等我这边处理完向子旬之后,她夺回了颜家的产业,再来处理颜小光,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 小笋丁抽了抽鼻子:“听明白了。即便是要动颜小光那个乌龟王八蛋,我指定不让我姐动,肯定是我来啊!” 我问道:“为什么?” 小笋丁回道:“我特么未成年啊,干死他怕个球!” 我:“……” 小笋丁拍了一拍我的肩膀:“行了,你放心吧!我虽然很看不惯你小子,但你做事讲义气这块,接触了这么久,确实没话可说!” 我点了点头:“好!一路平安!” 小笋丁回了一个“切”字,拎着塑料袋往回走。 走了两步。 他又回过头来,问道:“你跟我姐结婚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我无语道:“你神经病吧!我什么时候说要跟小月结婚了?” 小笋丁回道:“你特么想提起裤子不认账是吧?!” “昨天晚上我姐去你房间了,我一直暗中保护着我姐,你以为老子会不知道?” “不过你特么也太快了,我算了一下,我姐从进门到出门,前后不到八分钟就出来了,有效时间简直不堪设想……你得吃点中药好好调一调身体。” 我抬起手就想揍他。 小笋丁一边跑一边说:“你要是敢辜负我姐,老子弄死你!记住,我未成年!” 我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小竹正在跟颜小月聊天。 颜小月拉着小竹的手,眼眶红红的。 也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 我对颜小月说道:“小月,你按计划行事,等我的消息!” 颜小月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东西。 假结婚证书。 上次我和她去宣市做局钓疯虫,两人扮演成夫妻关系,还弄了一堆假证件,这假结婚证就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她到现在还留着。 颜小月将证件递给了我。 我接了过来。 心中顿时感到非常内疚。 一直以来。 这丫头都是对我掏心掏肺的。 除了这次她落难,我以前却好像从来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她美眸清泪滴出,说道:“苏尘,你千万要保重。” 我说道:“看你这都啥样子,再哭就要把我给哭死了!” 颜小月闻言,破涕为笑:“乌鸦嘴!你一定不会死的!” 我向颜小月和小笋丁作别。 颜小月抹了一把脸上泪痕,冲我挥了挥手,笑道:“去吧,拜拜喽!” 我们快速离开。 离开的时候。 我们骑的是小笋丁的破摩托车。 因为他们要开面包车带颜小光离开京都。 这破摩托车除了喇叭不响,哪里都响。 骑了四五十分钟。 小竹在后座说道:“哥,你电话好像响了。” 我将摩托车熄火。 拿出了电话。 发现是小笋丁打来的。 十几个未接来电。 我心中顿时一惊,立马回了过去,可对方无应答。 小竹问道:“怎么了哥?” 我反问道:“刚才在核桃林里,小月跟你说了什么?” 小竹秀眉紧蹙:“没说什么啊,她说你天天刀口舔血过日子,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心中立马袭来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失控 我交待了好几次颜小月,让她一定要耐住性子。 她每次都无比郑重地点头答应我,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现在看来。 没有情绪变化就是最大的问题! 临走之前。 我不放心,还特意嘱咐小笋丁,让他一定要看好她。 现在最大可能是,颜小月想到父母之死、产业被夺之仇,会忍不住情绪报仇。 颜小光并没有战斗力。 我其实不担心对手会出什么幺蛾子,只担心颜小月自己会想不开。 想起那时在夏朝墓地的时候,我们从豁口下来,本来已经计划好要立马逃跑,可当时我脑子想到了父母之仇,突然之间彻底失去理智,想去对方队伍里杀海爷,要不是夏禧和卞五及时在旁边拉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现在颜小月就处于这种完全失控状态。 我对小竹说道:“我们必须赶紧回去!” 将摩托车重新调头。 正在此刻。 电话响了。 小笋丁打来的。 我赶紧接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小笋丁音调既紧张又焦急:“我刚才看到了十来辆车过去,躲在边上不敢接你的电话……” 我大急道:“你特么哪儿这么多废话!你姐呢?!” “我姐不见了啊!我刚才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不接,老子都快急死了!” “不见了?!” “对呀!你和小四走了之后,我们将颜小光那个王八蛋弄上了车。然后我开车往南边走,可开了二十几分钟,看到路边有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我姐让我去买一点酒,说要不然开夜车容易困乏,我一时之间忍不住,就停下车去买酒,结果我买酒出来之后,发现面包不见了。” “然后呢?” “然后我特么懵了呀!我拎着酒瓶子就往南边追,根本追不到。跑了几百米距离,发现一路上全是带血的车轮印!面包车的车轮比较小,这大晚上附近又没有车,血是新鲜的,肯定是我们那辆面包车在往外滴着血往前开!我沿着血印一直追,追了好几公里,血印不见了,而且已经到县道沙土路了,车轮印也看不清楚!”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气得肺都要炸了。 “你特么迟早一天要喝烂肝、喝烂胃、喝成死残废!去尼玛的!大傻比!” “老子知道错了!从今天开始戒酒!你别光骂我啊,现在怎么办,你快想办法啊……” 现在骂他也没用了。 颜小月如果要采取什么行动。 小笋丁能看得了她一时,也看不了她一世。 她随时随地有办法支使开小笋丁。 只不过。 颜小月现在动手,时机非常不合适。 因为现在人还在京都。 这个局还没彻底做完。 我皱眉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十来辆车追了过去?” 小笋丁回道:“没错!我认得其中一辆商务车,当时我跟我姐在京都摆脱向子旬手下追杀的时候,就有这么一辆,所以我刚才躲在边上,不敢接你电话!” “我们的方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向子旬的人竟然开车刚才追过来了!即便我姐在车上没出什么事,但现在姓向的派人追了过来,万一被追到,我姐也非常危险!” 我让他在原地等着别动。 我们骑上摩托车,迅速往回赶。 在路上。 所有的信息突然杂糅在一起。 我感觉头都要炸了。 颜小月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方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向子旬等人为什么突然追过来了? 由于心里太着急。 摩托车在越坑的时候颠簸不已,东倒西歪,差点翻掉。 小竹在后面说道:“哥,你来想事,我来开!” 我只得停了下来。 让小竹来开。 我坐在后面。 小竹开摩托车的技术比开车技术好太多,风驰电掣一般往回赶。 寒风一吹。 这丫头身上的香味随风钻进鼻腔。 我脑子竟然一下清爽了。 立马对信息进行了分析。 小笋丁下车去买酒,面包车上只剩下颜小月和颜小光两个人。颜小光现在连翻身都困难,更别说开车了,只能证明面包车是颜小月开走的。而车上滴下来的血,也只可能是颜小光的。最大的可能是,颜小月乘小笋丁不在,对颜小光动手了,然后开着车往南走。 她暂时应该问题不大。 小笋丁发现车不见了之后,开始沿着路追,追到刚才,突然发现了向子旬手下的车也追了过来,所有他不敢接电话。只能证明向子旬在发现医院颜小光被劫走了之后,立即派人开始向我们追击。 之前我们开面包车来核桃铺的时候,走的是大路,而我和小竹开着摩托车返回,走的是小路,所以我们的摩托车跟向子旬的车队并没有碰上面。 那么问题来了。 京都这么大,我们来核桃铺的时候,还特意绕了弯路,面包车又没有车牌,向子旬又是如何知道我们几人往核桃铺来了? 难不成是鲁皮泄密了? 转念一想又不可能。 第一,我们要劫持颜小光之事,鲁皮虽然知道,但劫持到哪里去,鲁皮根本不知道。 第二,鲁皮如果要泄密,在我们劫持颜小光、举报据点之前就应该反水,而不是等到两样事情都成功了再来反水,因为这样做将毫无意义。 一个想法在我脑海中呈现。 难道我们四个人之中有内鬼?! 可随即我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是不可能的! 别说他们三人全是生死战友。 更何况,我来京都这么久了,大家天天一起厮混,若其中有内鬼,我早就尸骨无存了,根本等不到今天。 想不透其中的原因。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那就是向子旬的人已经追了过去,极有可能会追到颜小月。 她现在正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尽管我们现在返回去,有可能也会碰到向子旬等人,将陷入难以承受的局面,但我们必须回去救人! ------------ 第六百二十八章 好像逮到鱼了 我们之前离开核桃铺往回开,用时四十分钟左右。 但小竹带着我返回核桃铺,却只用了半个小时。 到了核桃铺之后。 我们沿着南下的路继续往前开。 二十分钟不到,就见到了一脸死相,手中还拎着一个黑塑料袋在路边的向我们招手的小笋丁。 我让小竹停下车。 小笋丁见我们下车,吓得身子立马缩远远的,害怕我们揍他。 我现在根本没心思处理这个小王八蛋。 趴了下来。 查看地上的血迹。 血迹虽然已经有凝固的迹象,而且这边的灰比较多,但能看出来确实是之前我们那辆四轮面包车轮胎滴血滚动而产生。 按今晚的风势。 估计明天就会被灰尘彻底覆没。 我转头对小笋丁喝道:“上车!” 小笋丁拎着塑料袋爬到了油箱盖上,嘴里还逼逼叨叨地说:“你当时要给我卡多好,没有这一百万,我也不会半夜下车去买酒……” 小笋丁手中塑料袋是之前我给他的一百万。 后来我问过这货,塑料袋的钱为什么他还手上拿着,没放面包车上。 这货告诉我,当时颜小月让他去买酒,他本来想从塑料袋拿一点钱去,但颜小月让他把整个塑料袋拎下去,省得在车上翻钱浪费时间,这货一贯比较听颜小月的话,也没多想,就拎着塑料袋去买酒了。 想来颜小月非常仁义。 故意把钱全留给了小笋丁。 不对! 小笋丁刚才说要给他卡就好了…… 卡?! 我脑子灵光一闪。 难道颜小光的身上有定位卡?! 好像只有这个可能! 只能是颜小光身上有定位卡,向子旬才能清晰无误地知道我们此次的行动路线! 从时间上来分析,好像也确实是由定位卡导致了这种结果。 我们从香屯医院出门之后,开了足足将近三个小时,才来到了核桃铺,在核桃铺我们仅仅停留了十来分钟,颜小月和小笋丁马上带着颜小光转移了。 可在四十分钟之后,向子旬的车队就已经追到了核桃铺。 他们并不是神,三四个小时的路程,不可能这么快就飞了过来。 也就是说。 整个过程中,他们其实仅仅落后了我们四五十分钟的路程! 香屯医院出事、给向子旬汇报、调出定位查看我们逃离路线、迅速组织车队按路线进行追击,几十分钟之内完成,完全足够! 落后四五十分钟路程正好吻合上述情况。 当真是百密一疏! 在鲁皮最初失踪之后。 向子旬非常敏感,曾在香屯医院利用颜小光做请君入瓮局,等着我们跳进去,当时我和小竹随机应变,逃离了这个坑。但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我是向子旬,既然当时已经挖了坑,除了安排人员在医院里面等着网人,会不会放一张定位卡在颜小光身上,多加上一道保险呢? 大概率会! 尽管后来鲁皮被放回去,向子旬向鲁皮确认了我们是神秘商人身份,将据点货物重新搬回,并撤了香屯医院的请君入瓮局,但很有可能,颜小光身上的定位卡忘记取出,或者说为避免下次再出事,直接懒得取出。 我太阳穴阵阵发疼。 这个向子旬不愧为相柳十二金刚之首。 非常不简单! 来来回回做局。 最终还是有漏洞被他给抓住了。 如果是这样。 颜小月即使将面包车开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能追到她。 这次摩托车由我来开。 小笋丁趴在油箱盖。 小竹坐我后面。 三个人继续往南追去。 我们开了一段路。 路上再无任何血迹。 前面是一条沙土县道。 马路也找辨别出来车轮印迹。 几人心急如焚,一路往前急开。 足足开了近两个小时。 大晚上连人毛都不见一个。 可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因为我们突然见到。 有十来辆车正从我们的对面返回来。 小笋丁急了:“这是向子旬的车队!” 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停车,也不能立即调头,否则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县道比较小,车队的车灯很亮,藏也没地方藏。 我说道:“低头侧脸别吭声,若无其事地过去!” 小笋丁立即趴在了油箱盖上,像夜里睡着了的小孩子。 小竹则在后面双手紧紧环抱着我,头靠在我背上,别向另一边,像一位乘丈夫摩托车夜归的温柔妻子。 我则低着头,慢慢地往前开。 大晚上的。 我们几人这种状态,极大概率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我们。 除此之外。 我还在悄悄地观察,看看这车队里面有没有颜小月那辆破面包车。 一共十辆车。 里面并没有颜小月的面包车。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们摩托车与车队相向而行。 通过了一辆、两辆、三辆…… 已经越过了一半车队。 他们果然没有发现我们。 可人要是倒霉,喝白开水都要塞牙缝。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 摩托车不仅突然熄火,后轮还突然炸了。 这一下完全猝不及防。 我们三人竟然同时翻倒在了地上。 车队后面的几辆车突然“吱嘎”一下,紧急刹车,停了下来,有人已经迅速打开了车门,快速往我们这边跑,拿着手电筒照我们。有人立马开始检查自己车的轮胎、车况。 这些人全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神经极为敏感。 刚才那一声巨响。 给了他们一种遭仇家突然做局袭击的错觉。 完犊子! 绝对要暴露了! 我脑子疾速地转。 两旁全都是稻田。 只有中间这一条路。 我低声又紧急地他们说道:“你们两人各往一边的稻田跑,别管我!” “我有好办法脱身!马上执行!快!” 耳畔已经传来了声音。 “向老大!好像逮到鱼了!” ------------ 第六百二十九章 久仰了 小竹瞅了我一眼,张嘴想说什么。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下。 如果这个时候我和小竹合力朝一个方向一起逃,完全有离开的机会,但小笋丁必然会被逮住,以这家伙嘴贱不断喷粪的性格,逮住之后必死无疑。 我要再想办法来救他。 难度会更大! 当时在广市,这货不小心被古瑞德的下属给抓住,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给捞出来,夏曦因此身上还受了无比严重的伤,要不是遇到了那位堪称杏林圣手的老中医,命可能都要丢。 两相其害取其轻。 与其到时候费劲巴拉来救小笋丁。 倒不如我来掩护他们两人离开。 何况我也想见一见这位向子旬。 小竹见我瞪她,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下定了决心,银牙紧咬,对小笋丁说道:“走!” 两人迅速向两旁稻田跑去。 此刻。 向子旬的人像一群疯了的狼,全部从车上下来了,从四面八方朝我们包围。 我不担心小竹。 以她的实力和轻身功夫,她单独来闯关,这些人根本拦不住。 唯独小笋丁。 这货除了那一手飞镖还能拿得出手,武力值简直就是渣渣。 如果我不掩护他。 他根本逃不出去。 果然。 小竹几声娇喝,手中的竹飞镖呼啸而出,手脚也未停,跃起来几个蹬踹,旁边几位拦她的人顿时倒地而飞,她像万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闪转腾挪,击打出空挡,呼啦啦往左手边的稻田奔去。 后面几个人疯狂跟着她,手中的喷子已经开火。 而小笋丁这边,他嘴里大叫着:“干你姥姥!老子未成年!” 手中的弹弓噗呲呲地打出。 倒也打中了几个人。 弹弓钢刺上喂了药。 那几人痛苦不堪。 但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小脚比超级玛丽长不了多少,往前蹬了几步,没走多远,后面立即有人扑了上去,将他给扑倒在地,这货在地上不断地扑腾挣扎。 我已经疾踏了过去,一脚将扑他的人给踹开。 旁边的人快速向我们袭来。 我反手将小笋丁给拎了起来,往右手边稻田里猛甩。 小笋丁惊恐不已,嘴里骂着:“哎呦卧槽!艹艹艹……” 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几个人想向他继续扑去。 我抬脚横甩,手肘反扣,打倒了两个,阻挡了他们的去路,尔后,猛地一个侧身,往马路前方,边跑边朝他们猛烈攻击。 目的不是跑。 这么多人我肯定跑不掉。 但我要引开他们,给予小笋丁逃跑的机会。 因为我才是大鱼。 我如果要跑,他们围击的主要力量将会针对我。 这些人果然中计,连去追小笋丁的人也放弃了追击,转身过来围攻我。 一阵惨嚎连天之后。 四五个人倒在地上。 我迅疾蹲了下来,双手高高上举:“爷们,我投降!” 因为我侧眼已经看到小笋丁沿着稻田跑远了,小竹更是早逃之夭夭。 这些货刚才被我干得要死要活的,有几个人骨头还可能被我给搞断了,他们极为恼怒,招呼人开始对着我一顿猛踹狂殴。 我只好拼死护住身上的敏感部位,强行忍着打。 饶是如此。 我依然被他们打得眼冒金星,疼得差点昏死过去,能感觉到头上、身上有血流出,喉咙里面咸咸甜甜的,胸口阵阵窒息。 正觉得快要被他们打死的时候。 一句阴瘆瘆的声音传来。 “别再打了!” “叫追击的人也回来!” 一位浑身枯瘦如柴,脸长若马,腮帮深陷,目光极为怨毒的家伙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怎么说呢…… 九八年的时候,陈小春曾拍过一部《鹿鼎记》,里面有一位胖头陀,瘦得风吹狗得追三里路才能找到人,大概就是这副尊容,只不过,他比胖头坨个子要矮一点。 这位哥就是向子旬了。 很难想象。 这种身材当年在西市胡同是怎么混成一哥的。 他抓起了我的头发,瞅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咬牙问道:“柳老板?!” 我惨笑一声,没有回应。 向子旬抬了一下手。 旁边一位下属立马拿了一瓶打了的矿泉水瓶。 向子旬将矿泉水往我脸上猛泼。 紧接着。 几位下属开始搓揉着我的脸。 我的妆容全花了,露出了原来面目。 向子旬见到我的真容之后,神情先是怔了几秒钟,尔后,这货开始哈哈大笑。 夜空之下。 笑声极为瘆人。 声音交杂着滔天愤怒、无比憋屈以及惊天仇恨。 笑完之后。 向子旬嘶着牙。 “我当是哪路的天神降临,原来是你!” “可悲啊可悲啊……我早就应该想到,如此大本事,怎么可能是什么神秘商人柳老板……” 他认识我。 这非常正常。 向子旬是相柳十二护圣金刚之首,能掌握相柳的核心机密。 我的资料、照片。 海爷肯定给他看过。 认识我就好办了。 我原本的设想是,被抓住之后,逮住时机,亮明身份。 只要苏尘这个名字一出来。 向子旬绝对不敢杀我。 因为我是四君家之一,手上不仅有徐家神器雪玛瑙、陆家神器麒麟玉佩,还有苏家神器(虽然我至今不知道是啥),收集齐四项神器,打开西域古墓取得佛天珠,是相柳这个组织存在的终极意义,杀我,必须要海爷的命令。 向子旬暂时还没这个权力。 现在好了。 他既然认识我。 也省得我到时向他摊牌了。 向子旬腮帮子紧咬,目光无比狠毒:“苏先生,久仰了!” 我笑道:“向老板,幸会!” 向子旬脸色顿时一沉,向下属一挥手:“带走!” 六位下属将我压着,送上了一辆商务车。 这车刚才已经特意腾空了,位于整个车队正中间,利于保护。 他们送我上车之后。 一个个脸色冷峻,严阵以待,手中的喷子全对准我。 这待遇…… 算是非常高了。 ------------ 第六百三十章 找不见的音乐 路上很黑。 车队快速向前。 我也不知道被押往了哪里。 从路途来看。 起先一路行进比较平坦,走得应该是省道或者县道。 但开了近两个小时之后,汽车开始变得比较颠簸。 由于商务车的窗户帘子被拉着,我人坐在后排,根本看不到边上的景致,也无法从路牌、地形来判断汽车前行的方向,但能感觉到有树枝正在刮车身,应该是走得乡村小道,或者已经进了山。 从这情况来看。 并没有回京都。 也不是往津门走。 大概率是去了冀省的某个乡下。 连日来的奔波,再加上今天被一顿殴打,我不仅困倦,而且感到浑身疼痛难忍,暂时懒得去想这些事,干脆闭上眼睛休息。 脑海中浮现了颜小月的影子。 向子旬的车队里面没有那辆破面包车。 而且,刚才他们下来之后,我粗粗扫了一遍,好像颜小月没有被逮住塞在车队里面。 后来的事实证明。 这丫头的确没有被向子旬等人给逮住。 她极有可能在对颜小光动了手之后,发现了颜小光身上定位卡的问题,将定位卡给丢了,然后开着车跑了。 当然。 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想。 颜小月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定位卡,又是采取了什么路线摆脱了后面凶狠无比的追击车队。 无从得知。 至于她摆脱车队之后,又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 因为从这次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颜小月就像我茫茫人生的旅途之中,车载收音机里面突然播放出来的一首美妙动人音乐,陪伴着我走了一段不长也不短的路。这首歌让我非常舒适、开心,舒缓了旅途中的所有疲惫,但当我后来再去找这首歌时,却发现已经忘记了歌名与歌词,再也找不到了。 对此。 我心中一直耿耿于怀、怅然不已。 直到很多年之后的一个平安夜。 那时我早已从古董江湖这条大河中抽身,过上了一段无比平淡的日子。 当晚应朋友之邀。 在汉市的一个小酒吧,两位中年油腻男人静静地喝着酒,淡然地欣赏着台上年轻人的疯狂。 一位酒保突然走过来,附在我耳边说:“苏先生,我是老粮帮汉市彩点的小胡。” 我笑着对他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酒保说道:“苏先生千万别误会,我找您没别的事。” “只是因为老粮帮的一位前辈,从国外辗转托人,要给您一样东西,我给您送来了。” 随后。 他拿出了一张贺卡给我。 我打开一看。 贺卡里面画有一轮漂亮的半弯月。 月亮上面,坐着一位漂亮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是彩色3D卡纸做成立体画,随着卡片的不断晃动,小姑娘悬挂在半弯月下的一对小脚丫在不断地晃啊晃,漂亮眼睛一眨一眨的,伴随着卡片里面传来的圣诞快乐歌,就像在对着我歌唱,显得无比纯洁可爱,让人心生欣喜。 下面除了圣诞快乐几个汉字。 还一句英文。 “The gi l who livi g i the Moo ”。 单词我全都认识。 但它们连在一起,我却无法准确地翻译,便让身边的朋友帮忙翻译。 朋友看着英文,皱着眉头:“住在月亮里的女孩?” 我心中一惊。 立马翻看贺卡信封上的地址。 这是寄自西欧某小国一座小城的修女院。 我心中不禁哑然。 朋友的翻译应该还有一些谬误。 她不是女孩。 她一直是女王。 一位追随内心、自由自在的月亮女王。 …… 话回从头。 我当时迷迷糊糊睡着了。 待我醒来。 发现天色已经亮了。 而且汽车的遮挡帘也已经打开。 我往外面一看。 好家伙!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旁边偶尔还可见牛羊。 车正在一条草原公路上疾驰。 经过一夜的奔波。 毫无疑问。 此刻来到了蒙省! 难怪他们不再遮挡车窗帘了。 这大草原的,挡不挡都无所谓,反正让我看,也不知道现在身处哪个地方。 透过后视镜。 发现后面只跟了一辆车。 往前看去。 也只有一辆。 之前十辆车的车队,竟然七辆没来,只有三辆车杀入了大草原。 这是要干嘛? 我见边上有几个人还用喷子对着我,便说道:“你们举了一夜这玩意儿,不累吗?” 其中一位模样看起来有点傻憨憨的人回道:“我们轮岗,不累!” 我又问道:“你们这是带我去哪里?” 他回道:“不知道!” 我皱眉道:“大哥,能给口水喝么?” 他回道:“这车上没有水!” 我说道:“北冰洋、健力宝也行啊……” 他神情大恼道:“向老大说了,你诡计多端,让我们少跟你说话,你别再说话了,否则我马上打烂你的舌头!” 我瞅着他那傻不拉几的样子,感觉自己再说下去,他真的会扯出我的舌头开上一喷子,便不再吭声了。 中午的时候。 车停了下来。 他们都下车去生火做饭,将我一个人关在车上,还派人在车外守着。 我透过窗玻璃,看到了向子旬。 这家伙乘坐的是前面一辆车。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脸色无比阴沉。 下属给他盛了一碗汤喝。 估计风太大。 汤里面被吹了沙子。 这家伙将手中的汤猛地盖在了下属的头上,弄得那位下属满头满脸全的汤。 紫菜蛋花的。 够清淡。 看得出来。 向子旬这货心情非常之烦躁。 等这帮人吃饱喝足。 那位傻憨憨给了我一个馒头,一瓶矿泉水。 馒头硬的不行,估计再放上两天可以当武器敲人。 但聊胜于无。 我就着水,慢慢地嚼着,竟然嚼出了别一番香味。 汽车再次发动。 下午我又睡了一觉。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 车停了下来。 傻憨憨拿出一根绳子来绑我,一边绑一边说:“我们要扎营了,今晚你就在车上睡!” ------------ 第六百三十一章 找人 我寻思就这破绳子还能绑住小爷,这不是在给我逃走的机会么? 哥们不仅要逃走。 漫漫草原之中。 如果在逃走之时逮住了机会,我还要做了向子旬! 可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 用绳子反绑住我的双手之后。 铁憨憨竟然从身上拿出了手铐和脚铐。 我顿时吓了一跳:“不用这样吧?!我解不开绳子!” 铁憨憨冷哼一声,回道:“向老大说了,你诡计多端,绳子可能困不住你,必须加双重保险!” 我急道:“我又不是神!向你保证不走行不?” 铁憨憨根本没理会我。 “吧嗒”一声响。 手被铐住了。 我赶忙将身躯往后挪:“等下我要上厕所怎么办?” 铁憨憨正准备给我上脚铐,闻听了此话,挠了挠头:“现在去!” “现在没有啊!” “那我没办法,晚上有就拉裤子上。” “爷们,我这次没带换洗衣服,真拉裤子上,跟你坐一辆车,臭得你们不行,到时还要麻烦你们给我洗裤子,这多不礼貌。” “你可真烦!” 铁憨憨立马掏出了一卷胶带,“刺啦”一下,撕了开来,就想来封我的嘴。 我赶忙说道:“别别别!我现在先去拉,被你这么一刺激,好像肚子里还真的有点疼!” 向子旬太谨慎了。 给我上绳子,还用上了脚铐、手铐,这是要彻底困死我的节奏。 我得乘这次上厕所的机会,看看能否逮机会逃出去。 否则,后面的处境可能将更加糟糕。 铁憨憨给我松了绑,解了手铐,让我下车。 我刚一下车,旁边立马来了六个人,手中全拿着喷子对着我。 用得着这样么? 我皱了皱眉。 往前面的灌木丛旁边走去。 斜眼瞥见。 好几顶帐篷已经立起来了。 向子旬转头瞥了我一眼,抽着烟,没理会我,眼睛看向了远方。 六个人押着我往前走。 铁憨憨说道:“向老大说了,如果你敢动手,我们可以直接打死,你别想着乱来。” 我没吭声,慢慢往前面的一簇灌木林走。 “走那边!” 身后一个人拿着喷子冲我大声喝道,头往左手边示意。 “那边没有灌木丛,有些不大好意思。” 他不容置疑地说道:“走那边!” 我只得按他的示意,往左手边走去,脑子疾速地计算与向子旬等人的距离,盘算着攻击的间隙和逃跑的方向。 一旦机会到来。 必须要精准到毫厘之间。 走了二十几步。 “停下!” 铁憨憨突然说道。 前面是一个两米左右深、三米大小宽的坑。 还没来得及反应。 我身后突然挨了两脚,整个人一下失重,摔进了坑里。 幸好坑不深。 不然我特么得摔死! 随后一卷卷纸从上面丢了下来。 “就在这儿拉!” 我:“……” 抬头一看。 发现这些货将洞口围成了一圈,一个个拿喷子对着我,虎视眈眈的。 我寻思这可能是人生当中最为匪夷所思的一次解手经历了。 向子旬对我的控制,简直做到了极致。 我说道:“几位哥,你们这样拿武器对着我,我怎么拉得出来?” “吧嗒”一下。 一个东西又丢了下来。 像枚小葫芦。 拿起来瞅了一眼。 开塞露。 我无语道:“昨天我的手被你们打伤了,弯不过去,用不了这玩意儿。这么滴,你们全都背过身去好吧,省得大家尴尬。” 铁憨憨直接拒绝:“不行!向老大说了,你必须二十四小时不离开视线!” 旁边有人说道:“谁下去给他用一点开塞露,让他早点解决,真烦!” “这事我干不了,胡哥你去吧,你以前在医院上过班。” “我靠!我在医院是干后勤的,又特么不是医生护士,这玩意儿我没用过。” “不需要经验,往里面挤就完事了。” “……” 这帮货还在讨论。 铁憨憨突然自告奋勇地说道:“我来给他用!” 说完。 他就想爬下坑。 我整个人都麻了:“不用!我解个小便就行了,现在肚子不疼了!” 讲完之后。 我开始小解。 小解完之后。 他们甩下来一根绳子,将我从下面拉了上来,尔后,众人开始押着我往汽车上走。 连开塞露都带了。 证明他们的方案实在太周密。 像这种情况。 贸然逃显然是不可能逃出去了。 索性随他们。 反正向子旬现在又不可能杀我。 上了车之后。 他们重新用手铐、脚铐将我给锁住了,留下两个人在车外守着我,其他人扎营休息。 我瞅着外面扎营的火堆,心中无限懊恼。 所有的计划。 全因为那辆破摩托车爆胎而彻底改变了轨迹。 有的时候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向子旬带我来蒙省大草原到底要干嘛? 想来想去。 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再次迷迷糊糊睡着。 凌晨四点多种。 被车外的一阵嘈杂声弄醒。 睁眼看去。 发现向子旬正指挥着人收帐篷。 一会儿之后。 三辆车乘着夜色再次向前而行。 我问身边的铁憨憨:“你们这是要去找人?” 铁憨憨回道:“对!我们去找……” 讲到这里。 他突然反应过来,立马闭嘴了。 我又试探着说道:“草原上都是游牧民族,他们向来居无定所,如果没有具体坐标,非常难找。你们确定了对方的坐标么,可别白跑一趟!” 铁憨憨回道:“我们找了几年了,这次信息绝对准确,不用你操心……” 话讲到一半。 他又立即咽了下去,神情还一片懊恼,似乎后悔自己刚才泄露了消息。 我发现了一个规律。 如果我直接问铁憨憨问题,他绝对会说不知道,但若我用代入性的提问,这货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很容易被我带沟里去。 我心中无比疑惑。 到底什么人这么重要,能让向子旬先放着京都那一堆烂摊子不收拾,紧急跑草原里来寻找? ------------ 第六百三十二章 古高车人 车队一直开到天亮。 中途只歇了一下。 他们用带着的油罐给车加了一次汽油,又继续开始往前跑。 大家吃饭都是在车里吃的。 显得非常着急。 似乎生怕要找的人突然走了。 我的伙食依然没有任何改善,还是铁馒头加矿泉水。 一直跑到了晚上十点左右。 车突然停下来了,而且全部熄火。 向子旬也从前面的那辆车上下来了。 借着天空无比皎洁的月光。 我瞅见这货一张马脸兴奋中带着一丝凝重。 有两位下属穿着夜行衣,摸着黑往前面草丛快步走去。 步伐轻盈。 悄无声息。 轻身功夫相当不错。 向子旬则在车边走来走去。 情绪显得有点焦虑。 我转头对铁憨憨说道:“恭喜你们,你们要找的人终于找到了!不过那两位哥一定要小心啊,否则对方那么警惕,被发现之后人家又要跑了。” 铁憨憨回道:“不可能!高车侯罗这次一定在这附近,消息不会有误,今天是他们祭祀的日子,也不可能跑……” 紧接着。 铁憨憨立马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无比愠怒地盯着我。 我心中顿时一惊。 高车?! 高车人是草原上活跃于五世纪末一个无比神秘的少数民族。 搞历史研究的,喜欢称高车人为“战神”民族。 他们被称为战神民族是有原因的。 在当时,草原上有一个强大的古国叫柔然,南边也有一个强大的国家鲜卑拓跋建立的北魏。 古柔然称呼北魏人为土鳖。 北魏骂古柔然人为杂碎。 两家互相看不顺眼,没事天天掐架。 神仙打架。 小鬼遭殃。 作为游牧民族的古高车人夹在两家中间,本来想鸡蛋上跳舞,但奈何实力太过弱鸡,经常被他们当成出气筒,无论是古柔然人还是北魏人,只要他们打仗没打赢,必须拎无辜的古高车人出来揍一顿,撒一撒气。 不仅如此,古柔然人还将古高车人纳为自己的下属部落,让他们作为仆从军,当先锋送人头,去干北魏。北魏也常征服古高车人,让他们作为自己的雇佣军,肝脑涂地去干古柔然。 长年累月如此。 古高车人也因此获得两项无比强大的技能。 被动技能是能扛揍挨打。 主动技能是能暴力攻击。 在那个时候,古高车兵可是战力值爆表的存在,每一个古高车人都是一位强悍无比的战士,因此被称为战神民族。 这一点。 从古高车人的葬礼可见一般。 据史料记载,古高车人葬礼为“其死亡葬送,掘地作坎,坐尸于中,张臂引弓,佩刀挟槊,无异于生,而露坎不掩。”。 也就是说,古高车人死的时候不能像别人一样,挖坑平躺在地下,他们必须要坐在坑里面,死者还要被拉成张开双臂状,手拿着弓,腰间佩着刀,且夹着一柄无比锋利的槊,而且不能埋土掩埋。 这是一种死了都要随时蹦起来进行战斗的状态。 古怪的葬礼,定格了古高车人紧绷的一生。 前面我讲到被向子旬劫持来到了蒙省的大草原,有读者在后面评论“风吹草地见牛羊”。 这首诗为北朝民歌《敕勒歌》,全诗为“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大家所不知道的是。 敕勒族,其实就是古高车人的另一个称呼。 诗读起来无比浪漫。 实则蕴含了无限的悲凉与心酸。 其背景为:强悍的北魏强迫了一支古高车人替其进行征战,但在征战过程中连连失利,古高车人死伤无数,这支古高车人的将领叫斛律金。他望着草原上回不去的家乡,看着身边同族人的尸首,思着古高车人无比悲惨的命运,横刀立于战场,伤心落泪,吟唱了这么一首传承千古的歌谣。 当然。 随着岁月流逝,古高车人已经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融合发展为其他民族(据说,罗斯国雅库特人也是古高车人的后裔)。 我所感到诧异的是。 铁憨憨口中不仅说了“高车”。 他还说了“侯罗”。 侯罗全称叫“侯罗匐勒”,翻译过来的意思为大王。 公元四八七年,古高车人不堪战争讨伐,一位叫阿伏至罗的人,带领着十万高车人,摆脱了当时柔然古国的控制和追击,一路向西而逃,在现今疆省曾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古高车国,国主便称为侯罗,但五四一年便被灭国,历史上对其史料记载非常之少。 难不成现在还有纯正的古高车人,并且还有大王侯罗的存在? 相柳组织找了他们好几年,到底基于什么目的? 我无法得知。 而且,现在铁憨憨特意坐到了后排,还悄悄自己拿胶布黏上了自己的嘴。 显然已经套不出他的话来了。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左右。 之前两位穿黑衣的下属返回来了,他们来到向子旬身边,朝他汇报着什么。 向子旬听完之后,脸色大喜,招呼众人上车。 车没开车灯。 朝之前两位黑衣下属前进的方向开去。 速度比较慢。 大概为了避免不发出声音。 车开了二十分钟,停了下来。 我突然见到前方不远处有十几顶蒙古包。 蒙古包旁边还有篝火堆。 有不少人正围着篝火堆在唱歌跳舞。 因为距离稍远。 我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 铁憨憨重新给我套上了手铐、脚铐,撕开了自己嘴上的胶布,低声冲我喝道:“老实在车上待着!” 讲完之后。 他们悄无声息的下车了。 只留下两个人在车边看守我。 其余人全部从车上下来了。 众人摸着黑,开始呈包围状,向那些蒙古包围去。 他们这是要干嘛?! 我被困在车上,现在连挪动身体都比较困难,根本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用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十几分钟之后。 向子旬的人已经全埋伏在了篝火堆的不远处。 可那些人却浑然不知,仍然在尽情地唱歌跳舞。 我见到向子旬的手一挥。 十几位下属若下山的猛虎,风驰电掣一般,全冲向了篝火堆。 他们手上还拿着武器向那群人发射。 好像是麻.醉枪! ------------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两个目的 篝火堆里大概有三十来人。 直到此刻。 他们方才反应过来,开始进行抗争。 有人拿起了柴火棍、有人端起了猎枪、有人抄起了腰刀、有人赤手空拳。 他们搏斗的姿势非常之怪异。 或者说有一些古朴。 颇像一群古武者。 步伐和手上攻击的姿势有些像舞蹈,一边抗争,嘴里还发出“乌哈、乌哈……”的叫声,力度看起来还非常大,攻击起来颇为威风。 但向子旬的人全是训练有素的好手,而且,这些古高车人手中的武器实在太弱鸡了,唱歌跳舞过程中突然遭到了袭击,完全猝不及防,根本不是向子旬手下的对手,麻.醉枪一中,很快一个个先后全栽倒在地上。 向子旬的手下只有几个人被撂倒在地。 整个战斗仅仅持续了几分钟。 向子旬大获全胜。 一会儿之后。 有五个人返回到了车边。 他们解开了我的脚铐,拿武器顶着我的头,逼着我向蒙古包走去。 到了现场一看。 三十来位男女老少此刻全倒在了地上,一个个神情痛苦,但可能手麻脚麻,想挣扎又挣扎不起来,满脸惊恐且愤怒地瞅着向子旬等人。 也许因为今天是他们的祭祀日。 这群人的装扮非常隆重。 宽大的长袍、绸布腰带和蹬马靴子。 这三大件倒是秉承了草原民族的特色。 但最大区别在于,他们的长袍从左肩到腰间缝制着一块长条形的宽大绸布,布底镶嵌金丝,在篝火堆映衬下显得金光熠熠,而且在心脏的位置,绸布上娟绣着一个人的头像。 头像面部宽且平,颧骨和眼睛相近,细眼微闭,鼻孔较大,神态显得端详而威严。 草原民族视心脏为生命之源。 我们常看到草原民族向朋友表达友好问候的时候,会用手捂住心脏的位置,躬身来表达敬意。 他们在心脏位置绣着这个头像,大概率是某位先祖的图腾。 向子旬立马吩咐手下,将这些人一个个用绳子全给绑住了。 在绑他们的时候。 我见到这些人中间有一位二十多岁的漂亮姑娘。 小麦色的健康皮肤,眉弯若月,眼睛大大的,一汪清水中带一丝淡蓝,鼻子高挺,耳朵戴着大大的银耳环,脚上还有系有铜制的小铃铛,像极了从上古壁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她的服饰在所有人当中最为华丽。 尤其是她头上的那顶帽子,不仅缀着五颜六色的宝石,还有漂亮的羽毛。 更关键是。 其他人衣服上的绸布绣的为先祖头像图腾,唯独她胸前心脏的位置,绸布上绣得竟然是自己的头像。 当向子旬下属去绑这位漂亮姑娘的时候。 其余人见状,全都好像疯了,他们在地上扭动挣扎,似乎想爬起来保护她,嘴里一直在喊着一个词。 听了半晌。 我算听明白了。 他们嘴里喊得是“侯罗匐勒”。 这姑娘是这群高车人的王?! 向子旬等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抓她?! 对挣扎比较的厉害的高车人,向子旬的下属又补了两下麻.醉枪,他们顿时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草原民族不愧凶悍。 有一位汉子可能中药不是很深,突然蹒跚着从地上起身,一头顶在了向子旬一位下属的胸口,那下属猝不及防,惨呼一声,竟然倒地翻滚了几米。 汉子想挣脱绳索去拉女侯罗。 “砰!”一声枪响。 喷子打中了他的大腿。 顿时鲜血四溅。 他栽倒在地。 向子旬几个下属立即扑了过去,对着他一顿凶狠无比的拳打脚踢。 其他高车人嘴里呜哇叫着,愤怒地想挣扎从地上起身。 女侯罗美眸充满了恨意,但无奈地转头对众人说了一句什么。 所有高车人闻言,立马都不动了。 那位汉子已经被打得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此刻。 一群高车人全被绑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 现场一片安静。 旁边只有牛羊在若无其事地吃着草。 向子旬环视了一遍他们,冷笑了一声:“果然是战神民族!” 尔后。 他招了招手。 众下属暂时放过了他们。 一部分下属去车上拿锅生火。 一部分下属去翻蒙古包。 这帮人简直是强盗! 从蒙古包里不仅翻出了风干肉、马奶酒、奶酪、草原白菇等物资,还翻出了不少玛瑙、牛角、黑金刀、精美地毯、皮靴等珍贵东西。 他们有的在大块朵颐、有的在笑嘻嘻穿戴、有的将好东西放在包裹里。 更过份的是。 有一位货为了试黑金刀,竟然过去一刀砍下来一条羊腿。 羊凄惨叫唤。 这货直接将血淋淋的羊腿扔篝火里面了,说等下吃带毛的碳闷羊肉。 高车男人全气得双目喷火。 有些女人和小孩已经哭了。 哭有被吓哭的成分,但大部分可能是心疼。 草原民族对牛羊非常之爱惜。 我们见面常问对方“吃了吗?” 但草原民族见面一般问“家里的牲口还好吗?” 这些人的行为,可谓是对人家的极端羞辱。 向子旬任由下属作恶,完全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 女侯罗眼睛看向了星空,嘴里念着什么,似乎正在祈祷。 这群人吃饱喝足了。 向子旬嘴里叼了一根烟,走到了女侯罗边上,蹲了下来,朝着女侯罗喷了一口烟圈。 “纯正的高车人,漂亮的高车侯罗斛律芝,我找你们真的太辛苦了!” 女侯罗俏脸无比冷峻,“呸”地一声,冲向子旬淬了一口。 向子旬反应非常快,转头躲过。 这家伙目光阴毒,将烟头踩灭,手抬起女侯罗的下巴,手指了指旁边的高车人。 “闲话少说!今天我们来有两个目的,你答应了,这些人可以继续活着。” “如果不答应,他们全要死!” ------------ 第六百三十四章 试香 女侯罗斛律芝依旧冷冷地盯着向子旬,没有吭声。 向子旬对一位下属说道:“来解释一下目的!” 讲完之后。 他走到了熊熊燃烧的篝火堆边。 立马有人给他端来小马扎。 向子旬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摊开,开始悠闲地烤火。 一位刀疤脸下属来到斛律芝的身边,对她说道:“刚才我们向老大已经说了,满足我们两个条件,可以饶你们一命,希望你为族群好好考虑!” “第一,拿出你们现有的‘巴拓香’和绝密配方!” “第二,带我们去奉狄城遗址!” 此话一出。 一直冰冷的斛律芝顿时俏脸陡变。 而其他人似乎不明白刀疤脸下属在说什么,纷纷面面相觑。 在震惊之余。 斛律芝银牙紧咬,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休、想!” 刚才我一直非常奇怪。 因为迄今为止,这些高车人从来没讲过汉语,但向子旬等人一直却用汉语跟他们讲话。 从他们目前的表现看来。 斛律芝应该会汉语,能听得懂,但发音不是太准,讲话也不大熟练。 而其他高车人应该连听都听不懂。 刀疤脸下属得到了斛律芝坚定的拒绝,回头看了一眼向子旬,似乎在征询向子旬的意见。 向子旬依然面无表情地烤火。 刀疤脸下属似乎明白了,立马一挥手。 旁边立即上来了两个人。 他们将刚才挣扎起身救斛律芝的汉子给抬了起来,拖到了远处。 尔后。 他们解开了牛羊身子的绳子,朝着牛羊群凶狠地打了几喷子。 牛羊被喷子打中,受到了惊吓,疯狂地朝前面奔去,而奔跑的方向正是那汉子躺着的地方。 百蹄践踏。 汉子狂喷鲜血。 众高车人见状,无比惊恐大喊:“图鲁,图鲁……” 斛律芝浑身颤抖,美眸惊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刀疤脸下属再次厉声喝问道:“答不答应?!” 斛律芝:“……” 忽然之间! 在刀疤脸下属脚边的一位七八岁小孩,也许药效问题,也许是仇恨让他疯狂,竟然猛地长开了嘴,一口咬住了刀疤脸下属的小腿。 刀疤脸下属顿时惨嗷一声,抬脚朝他猛踹。 我明显听到了骨头断裂声音。 但这小孩双目泣血,根本没有松口。 旁边两位下属立马冲了过去,将他给硬生生扯开,抬着他猛地甩在了后方五六米远。 尔后。 他们又拉出了一位汉子,将他推到了旁边,喷子对准了汉子的头。 “我、答、应……” 斛律芝脸色蜡白,美眸里面泪滴出,娇躯不断地抖动。 她的耳朵下面银耳环在晃动、帽子上漂亮的羽毛在颤栗、腿上的铃铛也叮叮当当的响动。 这本来是一副无比美丽的场景。 但此刻却充满着无限的绝望与悲伤。 我闭起了双目。 浑身好像如火炙烤。 恨不得有裂天之能,挣脱束缚,将向子旬这群王八蛋给碎尸万段。 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绝密的巴拓香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奉狄城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们弄这些东西是什么目的。 但他们的样子。 让我感受到了人世间最大的恶! 一群古朴而良善的高车人。 面对这种毫无人性碾压式的强盗行径,除了向他们臣服,好像别无选择。 向子旬终于动了。 他嘴角上扬,淡淡地说道:“试香!” 那群下属闻言。 立马有人给斛律芝打了一针解药,解开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 几分钟之后。 斛律芝身躯能动了。 她从地上缓缓起身,开始往旁边的蒙古包走去。 四位下属手中拿着喷子跟在她的后面。 斛律芝俏脸无比清冷,神情布满绝望。 半晌之后。 随着铃铛的响动声。 斛律芝从蒙古包里面出来了,她手中拿了一个黄色包浆泛光的木盒子。 她打开了木盒子。 木盒子里面有三件东西。 一份小小的羊皮卷。 还有两枚掌心可握的小葫芦,一个蓝色,一个黑色。 这可能就是向子旬等人口中的“巴拓香”和绝密配方了。 向子旬见状,脸色微微一喜,接过了羊皮卷,打开来看了一下,顿时眉头紧皱。 “什么文字?” 斛律芝回道:“古高车……语。” 向子旬说道:“先试香!今晚你把这些文字翻译成汉语!” 斛律芝闭着眼睛。 刀疤脸下属见状,猛地一推她,大声喝道:“没听明白?!先试香!” 斛律芝被推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旁边高车人见了,几乎癫狂,呜呜哇哇的,可惜全动弹不得。 “砰!”地一声。 一位高车人的大腿中了一喷子。 斛律芝从地上起身,美眸布满了仇恨:“我……刚才在祈祷,用药,要祈祷。” 刀疤脸下属大恼道:“祈祷个屁!别特么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们要看到效果!” 斛律芝无助地点了点头:“好!” 尔后。 她走向了自己同族的旁边。 “等一下!” 向子旬说道。 斛律芝脚步停了下来。 向子旬环视了一下四周:“你跟你的族人试药,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演药效给我们看?” “在我们这边挑人!对了,先别挑那个被绑着的家伙!” 这是真谨慎! 斛律芝闻言,只得拿着木盒子转身,开始对着向子旬的下属挑人。 别看这些货刚才一个个无比嚣张。 但现在要挑人进行试药了,他们神情全都开始紧张起来,身躯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向子旬见状,说道:“不想死的,一个个站笔直喽!” 这些下属听了,全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再动了。 斛律芝慢慢地走,一个个地看去。 当她看到了我的时候,瞅了一下我身上的绳索和伤痕,眼色中露出一丝微微诧异,但很快就消失了。 大概她不知道我为什么也会被他们给绑着。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估计她内心稍微有一丝同病相怜之感。 到最后。 斛律芝纤手抬起,转身指向了刀疤脸下属:“你,一个。” 刀疤脸下属都懵逼了,嘴里忍不住飙出了脏话:“艹!你特么……” 向子旬目光无比凌厉地扫了刀疤脸下属一眼。 这货只得将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斛律芝再次抬起手,指了指像机器人一样拿着喷子对准我后脑勺一动不动的铁憨憨:“你,一个。” 铁憨憨瞪大了眼睛。 他心里大概也在骂卧槽。 ------------ 第六百三十五章 操纵 试香的活儿是向子旬下的命令。 刀疤脸和铁憨憨根本不敢违抗。 他们只好无奈地走前了一步。 斛律芝樱唇亲启:“需要碗、酒。” 旁边有人立马给她拿来一只碗,在碗里面倒了一点马奶酒。 酒香四溢。 她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小刀,伴随着脚腕叮叮当当的声音,缓步走向了刀疤脸。 刀疤脸见状,脸上的肌肉直抖动,弄得上面那一块大刀疤一跳一跳的:“我自己来!” 他快速接过了斛律芝手中的小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划拉了一下,挤出了血,滴了几滴在碗里面。 紧接着。 铁憨憨也接过了小刀,划拉自己的中指,也滴了几点血在碗里面。 马奶酒上散发出来几点殷红色。 斛律芝手中拿着那枚黑色的小葫芦,倒了一点粉末在血里面,摇晃匀了,碗里面顿时什么都看不出来,就好像纯血酒,没放任何东西似的。 斛律芝示意他们两人先将酒给喝了。 刀疤脸和铁憨憨都不大敢,但他们转头看见了向子旬无比阴冷的目光,只得强忍着心中不安,拿起了碗,一人喝了两口带血的马奶酒。 斛律芝又问道:“谁做将、谁做士?” “我做将,他做士!” 刀疤脸和铁憨憨竟然同时开口急着回答。 事情有了争论。 向子旬冷冷地说道:“石头剪刀布!” 我特么差点晕过去。 这货竟然来了这么一招解决分歧。 刀疤脸和铁憨憨神情无奈,两人只得开始石头剪刀布。 三局两胜制。 铁憨憨赢了,一脸欣喜。 刀疤脸输了,满脸惊慌。 斛律芝招手让铁憨憨走过来,再次从黑色的小葫芦里倒了一点粉末出来,放在掌心,她也不怕烫,用火柴点着了,掌心上立马传来了一股无比浓郁且独特的香味。 怎么说呢…… 闻到这香味。 顿时让人精神有一些恍惚。 火很快就熄灭了。 粉末变成了乌黑的小渣子。 斛律芝示意铁憨憨把那东西给吃了。 铁憨憨咬牙接过了黑色残渣,一口吃了。 吃完之后。 这货的神情无比古怪,眼睛鼓起,嘴角快速地抽搐,整个脸部的肌肉在哆嗦,耳朵也在不停抖动,但这怪异的表现也就十几秒的功夫,很快就消失了。 待铁憨憨恢复了正常。 斛律芝纤手指着旁边的刀疤脸,说道:“将,你用意念、控制士。” 直到这个时候。 我才反应过来所谓“巴拓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这竟然是一种可以控制人的药物! 转眼一看。 令人讶异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自从铁憨憨吃了那些黑色的渣子之后,旁边的刀疤脸整个人好像突然傻了一般,怔怔地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目无神。 铁憨憨皱眉问斛律芝:“怎么用意念?” 斛律芝:“……” 向子旬闻言,神情有一些恼火,大声喝道:“用你的脑子想着让他做什么事!” 铁憨憨被向子旬突然暴喝给吓了一跳,赶紧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这货到底在想什么。 忽然之间! 刀疤脸猛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裤,立马就要脱里面的底裤。 向子旬见状,勃然大怒:“傻比!你想得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铁憨憨被骂得身躯哆嗦着,再次死死地闭上眼睛,似乎在重新想过其他操纵手段。 刀疤脸此刻完全就像是一具提线木偶。 他竟然开始在地上不断地翻跟头,一会儿又起身,像大猩猩一样双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嘴里不断地发出“喽喽喽……”的声音,模样极为搞笑。 其他下属见了,实在忍不住,全发出了哄堂大笑之声。 向子旬脸上露出满意之状,问斛律芝:“该怎么解?” 斛律芝让两个人将已经疯了的刀疤脸给摁住,拿出了黄色盒子里面那枚白色的小葫芦,打了开来,放在刀疤脸的鼻子上闻了一下。 刀疤脸浑身突然像被抽了魂一样,剧烈抽搐了几下。 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他见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条底裤,浑身脏兮兮的,顿时一脸尴尬,赶忙跑回去穿裤子。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向子旬又说道:“再控制!” 斛律芝又点燃了黑色瓶子里的粉末,让铁憨憨重新吃了下去。 刀疤脸刚系好皮带,顿时又站原地待立不动了。 向子旬突然面目无比阴冷,说道:“让他砍断自己的一根手指!”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惊呆了。 铁憨憨也傻了。 向子旬在试验巴拓香的终极效果! 能自残,就肯定能自杀! 这才是对药效最好的检验! 见铁憨憨站着不动,向子旬目光无比歹毒地问道:“需要我再说一遍?!” 铁憨憨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一咬牙,又开始用意念控制刀疤脸。 刀疤脸立即转身冲向了旁边的一个石块,手中举起了刀…… 一声惨呼传来。 他疼得倒在了血泊之中。 向子旬点了点头,问斛律芝:“能一直操纵吗?” 斛律芝回道:“将和士两人,体内只要有血,可操纵一生。” 向子旬又问道:“士会一直像木偶没自己的思维吗?” 斛律芝摇了摇头:“太阳升起之时,士会像普通人一样,但他只要,不闻解药,将可以,随时用意念,操控他,做任何事。” 向子旬再问道:“会受距离限制吗?” 斛律芝回道:“不。” 我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记得有一次。 我曾问冯晚林有没有一种控制人的药物。 因为在我看来。 彩门门主冯晚林属于这方面的权威。 但冯晚林却告诉我,有一些药可以短暂让人失去意识。比如说,江湖上有一种秘术,拍一拍人的肩膀,就可以让人短暂发懵,回家去取钱,或者能让小孩跟着人走。可因为人体会新陈代谢,体内的毒素也会随之代谢出去,代谢完了就会彻底无效,人会彻底醒过来。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一直操控人的思维和行动。 而倪四爷的导引术,也仅仅是通过一些金门的手段,引导人把内心深处的真话讲出来而已,无法让受导引对象做事。 可今天斛律芝的东西彻底颠覆了我对此事的认知! 因为她刚才说,被控制人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工作,只要没闻解药,控制者完全不受距离、时间限制,可以随时操控被控制者干任何事情。 这真的太可怕了! 向子旬彻底满意了,缓缓地走到了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问道:“知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做什么吗?” 我冷冷地回道:“海爷要用巴拓香控制住相柳十二护圣金刚。”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包括我!” 向子旬闻言,哈哈大笑。 ------------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一箭四雕 他的笑声显得无比癫狂而阴毒。 伴随着草原上风。 阵阵刺耳。 笑完之后。 向子旬无比欣赏地看着我。 “我喜欢跟聪明人聊天!” “听闻你博古通今,可知古高车人阿伏至罗?” 向子旬现在看起来非常有倾诉欲。 而我此刻也正想听。 我回道:“古高车人的第一位侯罗匐勒,他曾带领十万古高车军反抗古柔然国,向西而进,成功摆脱了五十万古柔然军的追杀,在疆省建立起一个独立、神秘的古高车国,彻底改变了古高车人的悲惨命运。” 向子旬说道:“不错!但根据相柳这些年的潜心研究,这段历史记载有误。” “阿伏至罗带领的并不是十万大军,顶多只有两万军人、八万百姓。古高车人被称为战神民族,史学家因此把十万人全部称之为了军队。可实际上……八万百姓以老弱妇幼居多,他们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问题来了!两万军人如何与古柔然五十万大军进行搏杀,并成功甩掉他们?而且,从那以后的几十年,无论是古柔然还是北魏,都不敢再进攻已经独立建国的古高车国?” 我顿时一愣。 向子旬的分析非常有道理。 可我只是一位玩古董的,不是专门的历史学家,对这种问题从来没有深入思考过。 我反问道:“因为巴拓香?” 向子旬闻言,再次哈哈大笑,手中晃了晃斛律芝给他的那个黄色木盒子:“聪明!当然,你也可以称呼它为‘愚士香’!” 接下来。 向子旬讲了整个过程。 在当时,古柔然人曾在一段时期牢牢控制、奴役着古高车人。 阿伏至罗为古高车人的头领。 当然。 为了让他更好带领古高车兵为古柔然人冲锋陷阵,他被古柔然人封为“佐葳将”。 官职相当于卫戍部队的团级干部。 漠北的古柔然人、古高车人都信奉一个宗教,萨满教。 阿伏至罗除了是一位出色的军事将领,还是一位萨满术的天才。 这是一位有远大抱负的团级干部! 为了摆脱古柔然对古高车人的残杀和控制。 他从萨满术中研究出了一种神奇的东西——巴拓香。 终于。 机会来了! 某一天。 古柔然举行了歃血誓死大会,打算南下进攻北魏。 古时候的誓死大会根本不可能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大家手上捧一碗酒,喝了之后全摔在地上,这只是影视表达效果的呈现,原因是一来没那么多酒,酒量不好的人,喝多了还容易互相干仗,二来也没那么多的碗可供大家摔。 他们一般放上几口大缸。 缸里面装上一缸酒。 众将士先依次将血滴在酒缸里面。 将士出征之前。 把混着酒血的酒缸搬到城门口,待将士队伍开拔路过之时,每人抿上那么一小口。 阿伏至罗乘这个大好机会,将巴拓香放在了酒里。 当然。 除了阿伏至罗自己,他身边还有一千死士,安插在古柔然军队里面。 这一千喝了血酒的死士,偷偷燃香吃渣,他们全作为巴拓香里面的“将”。 一人可控制多人。 如此一来,古柔然的大军全成为了他们的“士”。 夜幕低垂。 阿伏至罗悄悄脱离了队伍,按照既定已久的计划,带领着十万古高车人往西而逃。 古柔然人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改变了南攻北魏的计划,开始追击古高车人。 在即将要追到他们的时候。 队伍里面潜藏着的一千古高车死士突然发难。 他们对着五十万古柔然大军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身躯大操控。 古柔然军队开始了史上最为诡异的一次内部自相残杀。 阿伏至罗带领着古高车人迅速摆脱! 这一场惊天大局。 不仅给古柔然人带来了浓重的心理阴影,对如此诡异的惨败三缄其口,也给北魏人造成强烈的心理震慑,古高车人就在这两个强大国家的眼皮子低下,建国成功,且还换来了几十年的安宁。 大局可立国! 这在阿伏至罗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历史的漫漫黄沙,掩盖了当年惊人的真相。 但总有窥探者想复原其中秘辛。 而相柳就是窥探者! 他们不仅弄清了当年的情况,查出了草原上迄今还有一支纯正血统的高车人在历史间隙之间千年游荡,还确定了高车侯罗斛律芝的身上不仅有巴拓香,还有千古绝方。 一场围绕高车人长达数年来的围猎开始了。 今天。 他们成功了! 向子旬的神情非常得意。 “海爷几年前生病,相柳内部暗潮涌动,很多人不太听话。以前是老司理,现在是跛龙,让人实在头疼。几个月之后,相柳要召开五年一度的大盟会,会上效古法,大家歃血立誓,有了这东西,相柳的百年基业将坚如磐石!哈哈哈!” 我问道:“恐怕不只这个目的吧?” 向子旬点了一根烟,悠闲地吐着烟圈。 瘦骨嶙峋的身材,被月光映照的修长,像恐怖瘆人的厉鬼。 “没错!据史籍资料调查显示,当年阿伏至罗离开之时,曾将古柔然国宝库里面的大量金银珠宝也带走,埋在了古高车人的发源祖地奉狄城!他本想将这些东西用于将来建立统一漠北强大国家所用,但阿伏至罗至死没有实现这愿望,大量金银珠宝仍长埋于奉狄城!” “奉狄城到底在哪里,没人知道!但这位美丽的女侯罗却知道,每年一度,这些人都会在女侯罗的带领下,一路祭祀,祭祀的最终目的就是前往发源祖地奉狄城。奉狄城地下埋着的东西,海爷早就想挖出来赏玩一番了。” 我说道:“你好像还有话没说。” 向子旬闻言,咧起了嘴,回道:“反正你也要被彻底控制了,索性全跟你全讲了吧!” “海爷早就让我们悄悄散布出了‘年猪令’,待我们找到了奉狄城,将地址暗中一发布,天南地北的顶尖盗墓高手将悄悄齐聚奉狄城,一起分肉吃席!当然,肉不可能分给他们,席也不可能让坐下来吃,巴拓香将会让他们从此集体为相柳效力!” “你可能也知道,十二护圣金刚当中,专门管盗墓的田小丰已经死了,相柳在这一块,力量很薄弱啊!” 年猪令,就是发现了惊天大墓,一伙盗墓贼的力量吃不动,召集其他门派的盗墓贼一起来吃,跟杀年猪分肉一样。 当然。 这种串联起来的盗墓局有不同叫法:北派叫回关、川蜀叫吃火锅、海派叫上香拜郑和、南边叫兜山鼠窝…… 讲到这里。 这货附在我耳边,低声又得意地说道:“海爷还传来了消息,在这群盗墓贼当中,有我们至今都非常想念的好朋友,四君家里专门干盗墓的神秘君家。哈哈哈!” 我终于知道。 为什么向子旬连京都那摊子破事都不管,急吼吼来到草原的原因了。 比起这事,京都的产业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海爷这个局要是成功了。 第一,牢牢控制住了十二护圣金刚,彻底掌控相柳。 第二,组建起来一支全新的顶尖盗墓队伍,弥补了相柳力量短板。 第三,获得奉狄城地下大量的奇珍异宝。 第四,控制住我(等同于控制了苏、陆、徐三君家),逮住并控制神秘君家,立马可组织力量向西域进发,攫取梦寐以求的佛天珠。 一箭四雕! 可悲可叹。 当跛龙还在让我兵分三路攻击海爷手下三大金刚的时候。 海爷早在几年之前已经提前布局,这次一竿子到底,将相柳目前困难、未来发展、终极目标,打算一次性全部解决。 我突然想起跛龙对海爷的评价。 他是一位战略家! ------------ 第六百三十七章 无所可附 事已至此。 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直接没吭声。 向子旬没有再理会我,转头对斛律芝说道:“你今天晚上把秘方写出来,明天再来看一看效果!” 我知道向子旬这句话的意思。 刚才铁憨憨虽然能完全控制刀疤脸。 但至于明天的控制效果怎么样。 向子旬心里还不大放心。 斛律芝曾说过,太阳升起之后,“士”可以与常人无异,正常的生活工作,但只要“士”不闻白色葫芦里的解药,“将”可以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完全操控“士”的一生。 海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短暂控制十二护圣金刚和那群应年猪令而来的盗墓贼,其实没有任何意义,要控制必须长久控制。 我猜测。 明天如果效果完全如斛律芝所说。 向子旬应该会向我下手了。 向子旬吩咐完之后,命令大家休息。 高车人身上的绳子也没解。 这些是用来要挟斛律芝的人质。 为了确保他们不被冻死。 向子旬的下属将这些人全拖进了两间大一点蒙古包,派了人在外面守着。 斛律芝因为要翻译羊皮卷里面的秘方,倒享受了比较好的待遇,独自一人一间蒙古包,外面同样有人在守着。 而我也被推进了一间蒙古包 依然由铁憨憨带着五个人看守。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如果我真的被巴拓香给控制住了,前面进行的所有斗争,将彻底宣告结束。 我斜躺在蒙古包里面,心中无限懊恼。 按照之前跛龙拟定的计划,三路齐发,将海爷手下死忠的三大金刚彻底打掉,相柳局面向他倾斜,他可以最终做掉海爷。 我本来以为,陆岑音那边会走到比较艰难,出发前还特意交待三黑子,一旦发生了危险,将陆岑音给敲晕直接扛回去,让她打打酱油就好。 这方式主要基于对自己和夏禧两路成功概率的自信。 可谁又会想到。 自己不仅没将向子旬彻底打死,还走到足以让全盘皆输的境地。 向子旬对我盯得非常紧。 几乎一点空隙都不留。 除非我有飞天遁地的能力。 否则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我仔细咂摸着前后的过程,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丝嫌隙,可想了半天,发现好像根本无解。 思维无比杂乱。 头疼欲裂,胃部翻腾。 不知道是因为情绪原因造成的。 还是因为这几天只吃了铁馒头所导致。 这种时候多想也无用。 我转头瞅了一瞅他们。 看守我的六个人,其他五人可能是因为赶路和战斗,都有点疲乏,纷纷眼皮子打架,唯独那位铁憨憨,坐在旁边,坚持用喷子对着我。 我进了蒙古包之后,脚铐都带上了,根本走不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这么认真负责干什么。 干脆试着跟铁憨憨聊天。 “搞一根烟来抽行不?” 铁憨憨闻言,拿出了一支烟,给我点着。 我手中虽然也戴着镣铐,但抽烟却没任何问题,深深吸了几口,头疼、胃疼好了很多,脑子也变得清醒起来。 “爷们,你能说句话不?” “不说!你会套我话!” “套个屁啊!刚才你们向老大已经把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了,我还需要套你话?我就是觉得无聊!” 铁憨憨想了想,挠了挠头。 或许他觉得我讲的对。 或许他确实比较无聊。 “聊什么?” “你刚才为什么要让刀疤脸脱裤子?” “关你屁事!” “我觉得你的取向有点问题。” “滚蛋!” “这玩意儿没什么好丢脸的,我又不会嘲笑你。” “去死吧你!我当时想大便,向老大又逼我赶紧控制,一时之间思维混乱,出现了这种情况,你特么再说,信不信我打你一喷子。” “原来这样!不过好像疤脸对你有点误会,他在蒙古包外面找你。” 铁憨憨闻言,脸上肌肉一哆嗦,神情将信将疑。 尔后。 他起身掀起蒙古包去看了一眼,回头说道:“放屁!他在包扎手指,疼得日爹骂娘的!你别忽悠我,我很容易生气!” 我笑道:“那就是我看花眼了。” 铁憨憨骂道:“神经病!” 我问道:“鲁皮哪儿去了?” 铁憨憨回道:“他是叛徒,你举报公家端据点、逮颜小光那天就跑了,向老大气疯了……” 讲到这里。 铁憨憨又捂住了嘴。 我懒得再理他了,闭目养神。 翌日早上。 太阳升起。 大家出了蒙古包。 刀疤脸满脸惨白,坐在地上,一只手包扎好了,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在吃着热乎乎的面条。 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向子旬示意铁憨憨重新进行试验。 铁憨憨闭上了眼睛。 十几秒之后。 刀疤脸吃东西的手突然顿住了,神情无比迷蒙,尔后,他抬手将面条倒在了自己的头上。 我心中有了谱。 巴拓香的原理是,“将”不对“士”进行控制的时候,“士”的思维是清晰、正常的,但一旦“将”发起了控制,“士”会按“将”的意念来做任何事。 从昨晚到今天试验的情况来看,“将”完成彻底操控的时间,大概需要十几秒钟,这是将集中注意力所必需的时间。 也就是说。 如果向子旬利用巴拓香控制了我。 我要摆脱控制,必须在他十几秒钟集中注意力的时间之内,杀了向子旬这个“将”。 “将”死。 “士”必无所可附。 若十几秒钟未得手。 哪怕我逃到了天涯海角。 他都可以操纵我自杀。 必须等待着绝佳的机会。 一击毙命。 这个机会的前提是我要将手铐、脚铐解开。 而解开手铐、脚铐的关键在铁憨憨。 因为我见到钥匙在他的身上。 向子旬对巴拓香的效果彻底放心了,招手让斛律芝过来。 斛律芝过来之后。 向子旬抬手指了一指我。 “我做将,他做士!” 斛律芝闻言,美眸看了看我。 旁边已经有下属拿来了碗,碗里倒好了马奶酒。 向子旬面目无比阴冷,拔出了匕首,先在自己拇指肚里拉了一下,挤了几滴血在马奶酒里面。 下属又将碗拿给了斛律芝。 斛律芝拿着匕首,朝我走了过来。 ------------ 第六百三十八章 反转又反转 在想透了解决问题的大概途径之后。 我没有昨天那么焦虑了。 因为我坚信一定能逮到好机会杀了向子旬! 我主动抬起了手,对斛律芝说道:“来吧!” 指尖微疼。 斛律芝已经划破了我的拇指肚,将血滴在了碗里面。 尔后。 她拿出黑色的小葫芦,将药粉倒在了血酒里面,先递给了向子旬。 向子旬喝了一口,一抹嘴巴。 下属将碗接过来,递到我面前。 我也喝了一口。 向子旬见状,阴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先生不愧当世之枭雄!哈哈哈!” 我回道:“只有一个要求。” 向子旬说道:“请讲!” 我说道:“不要羞辱我!” 向子旬回道:“相柳需要你来做大事,请放心!” 讲完之后。 向子旬拿过了那黑色小葫芦,倒了一点粉末在掌心,拿打火机点燃了。 很快。 粉末就变成了黑色残渣。 就在向子旬要吃这黑色残渣当口。 意外突然发生了! 他本来站在一个蒙古包的旁边。 这间蒙古包昨晚到现在关着不少高车人。 也不知道是因为里面人多太挤还是什么原因,蒙古包的一角突然“呼啦”一下,坍塌了下来,直接砸到了向子旬的身上。 这货猝不及防,整个人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黑葫芦粉末全洒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 别说向子旬。 连我的懵了。 这是苍天开眼了?! 向子旬瞅了瞅地上的粉末,从地上起身,勃然大怒,问道:“怎么回事?!” 他单手一掀开蒙古包。 里面的高车人东倒西歪。 挤得不像样子。 向子旬对着蒙古包里面的人,手中拿出了喷子:“谁特么在搞鬼?!” 搞鬼是不可能的。 就是纯粹巧合! 斛律芝大急道:“还有用!” 我本来欣喜万分。 因为昨天向子旬问了,斛律芝手中的巴拓香就这一小瓶,如果要弄,必须按秘方重新做。 这次洒地上之后。 最起码拖延了我被控制的时间。 但斛律芝的这句话。 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我的头上。 她的意思,地上那些洒掉的粉末,收拾起来还有用。 直接再次判了我的死刑。 我神情有些无语又绝望地看着她。 斛律芝赶忙附下身,将地上那些粉末连带一些泥土给重新收拾起来,重新装回了葫芦里,转手又递给向子旬。 向子旬将信将疑。 他重新点燃带泥土的粉末,将残渣给吞了下去。 我见到他在闭眼。 可我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向子旬接连试了好几次。 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货开始急了。 他一把拎起了斛律芝的衣领子,怒目圆睁:“不是还有用吗?你告诉我怎么会没用?!告诉我?!” 斛律芝满脸惊恐,摇着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向子旬神情愤怒无比,将斛律芝一把推在地上,转头冲下属大吼道:“拿酒来!” 紧接着。 他让两位下属用这些带泥的粉末重新进行试验。 试验的结果再次反转。 完全可以控制! 我顿时傻眼了。 难道哥们是天选体质?! 向子旬见到这情况,简直要疯了,拎起了地上的斛律芝,拿着喷子死死顶着她的额头,咬牙切齿地说道:“给你一分钟时间!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斛律芝美眸睁得老大,神情无比惊恐,不断地摇头。 向子旬闭上了眼睛。 估计他在倒数时间。 估摸着一分钟时间快结束的时候。 斛律芝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了我。 “你、被奇毒的蛇、咬过。” 我一下反应过来。 当时我去粤省,走京九线,火车上遇见了一群阴人,曾中了岐尸蛇毒。 赣省吉市的一位大娘,出手给我解了毒,她还告诉我,岐尸蛇毒乃天下之奇毒,我解毒之后,身上产生了抗体,对其他毒素基本上完全可以压制。 这事情我当时听完就算了。 压根没往心里去。 谁曾想。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竟然起了天大的作用。 巴拓香其实讲白了也是一种毒。 一种可以控制人的毒! 它对我无效! 我特么差点笑出来了。 既然它无效。 我也就没必要隐瞒了,省得向子旬再打控制我的主意:“是的!我曾中过阴人的岐尸蛇毒,后来解了!” 斛律芝闻言,转头对向子旬说道:“难怪……就是这个原因。” 向子旬气急败坏,再次将斛律芝抛在了地上,仰天长啸一声,双目无比猩红,转头对下属说道:“妈的!留下女侯罗,将这些高车人全杀了!” 众下属闻令,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喷子,对准了蒙古包。 斛律芝见状,脸色顿时一片蜡白,大急道:“还有、办法!” 又来?! 反转又反转的! 这特么都不考虑一下我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么?! 向子旬闻言,抬起了手,制止了下属。 “你别挑战我的耐心!” 斛律芝开始断断续续地解释。 她的大体意思是。 巴拓香对普通人都有效果,刚才倒在地上的也还有效果,但倒了的东西可以不要了,她会按照方子,重新多做一点巴拓香,供向子旬后面需要使用,方子里的那些原材料,蒙古包里都有,只需要几天时间可以完成。 至于对身上有毒素抗体的人,她还需要单独加上一味药,药名叫做“铁金草”,这东西非常稀少,现在蒙古包里面没有原料,但奉狄城遗址里面会有铁金草生长,到了奉狄城,她就可以制作完成。 我太阳穴阵阵发疼。 本来燃起希望的小火苗。 斛律芝的一番话。 像一泡尿一样将火苗给彻底浇灭了。 这不能怪女侯罗。 她与我非亲非故。 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 她值得这么去做。 向子旬厉声问道:“此话当真?!” 斛律芝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向子旬转头看了我一眼,对斛律芝说道:“奉狄城遗址,正好需要你带路去找!既然如此,咱们接下来好好合作!” 紧接着。 向子旬给刀疤脸和另外一位被控制的下属闻了一下白色葫芦里面的药,解了他们身上的巴拓香毒,对着众人命令道:“收拾东西!马上前往奉狄城!” ------------ 第六百三十九章 歌舞 众人开始按照向子旬的命令收拾东西。 虽然高车人每年都会在斛律芝的带领之下前往一次奉狄城遗址进行祭祀。 但奉狄城的真正遗址。 却只有斛律芝一个人知道。 原因在于。 一来,草原上其实跟沙漠没有什么区别。沙漠由于风沙的原因,地形地貌会不断产生变化,而草原灌植木也会随着季节而变化。高车人过着非常原始与古朴的生活,他们没有手机、定位仪等现代工具,要找对地方其实非常之难。 二来,每年到了奉狄城附近区域,其他高车人在原地祭祀就行,只有作为侯罗的斛律芝一个人,骑着马进入真正的奉狄城遗址进行祭拜。这个区域足有几百平方公里大,为此,其他高车人根本不知道奉狄城当年埋宝的核心区域在哪里。 向子旬性格非常谨慎。 本来这个时候。 斛律芝已经完全按他的条件在做事,其他高车人其实可以放了,只要押着斛律芝一个人去奉狄城就行。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为了避免斛律芝反水。 向子旬特意从高车人里面挑了六个人作为人质。 挑选的人员也非常讲究。 不挑男人,因为高车男人有战斗力。 也不挑小孩,小孩赶路不大方面。 这货专门挑了六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 等于说。 之前向子旬进草原的队伍,一下增加了七人。 三辆车根本坐不下。 可有马。 向子旬吩咐了十几位下属全骑马。 我也想骑。 但铁憨憨让我滚蛋,还是把我塞进了原来的车里。 这辆商务车除了司机,我、斛律芝,还有铁憨憨带着三位下属。 而高车妇女人质则全塞进了最后一辆车。 马队、车队,一起向着奉狄城出发。 队伍是从上午九点多出发的。 斛律芝让大家向着北方走。 在车上。 斛律芝看我的眼神带着内疚,几次张嘴想跟我说什么,但碍着铁憨憨等人的面,又忍住没说。 大概她觉得自己为了保护族人,把我给拖下了水。 我没吭声。 一直走到傍晚时分。 在扎营休息之时。 向子旬问斛律芝有没有具体的目标指向,比如在蒙省哪个盟、旗的范围。 斛律芝答案为没有,历任侯罗去奉狄城祭祀,都是晚上看星星,通过星星的方位来判断明天行进的方向,这星象判断术是侯罗之间的不传之秘,其他人根本不会。 向子旬没办法。 只得随她。 晚上。 星星亮起来了。 由于少了高楼大厦的视线阻碍。 草原上的星星格外漂亮。 天空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顶棚还带着璀璨星河的蒙古包。 让人心旷神怡。 斛律芝抬头看了一会儿星星,确定了好了明天行进的方位,又冲自己几位族人招了招手,让那些脚上绑着活绳索的高车妇女向她靠拢。 向子旬的下属顿时警惕起来,喝问她们干什么。 斛律芝回道:“唱歌、跳舞。” 向子旬等人都无语了。 不过,他们也不担心。 这些人脚上都有长长的活绳索,绳索的另一端全系在了车上,在几十米范围内虽可以自由活动,但想要逃跑根本不可能。 斛律芝开始带着那些妇女舞蹈,嘴里还吟唱着动听的歌曲。 一会儿之后。 她们脸上阴霾尽扫,发自内心溢出开心与快乐,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一切。 我瞅着若翩翩仙子一般的斛律芝,心中感概万千。 高车民族血液里淌着坚强与乐观的基因。 我沉浸在她们美妙的舞蹈和歌声里面。 她们唱跳了半个小时。 一位下属走过去,拿喷子对着她们:“向老大说了,都特么别瞎鸡儿唱了!女侯罗赶紧去做药,其他人睡觉!” 她们神情虽然不尽兴,但也只得散了。 斛律芝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竟然向我浅浅一弯膝盖,微微躬身行礼,说道:“明天、见。” 这是草原民族女性的躬身礼。 证明她心里把我当成了同病相怜的朋友。 对待朋友。 草原民族向来彬彬有礼。 翌日。 队伍继续出发。 按照斛律芝的意见,行进的角度偏向东北方向。 在车上。 因为铁憨憨不愿意跟我聊天。 我只好主动跟斛律芝交流。 主要内容是高车人的生活。 斛律芝的普通话不是特别好,但正因为这样,表达起来反而有点言简意赅。 经了解。 她们一年四季几乎逐草而居,没有固定的住所,也从不与其他族群来往,生活用品有时遇见草原集市之时,会派一个人用牛羊等物品去交换。 像她们这种高车人,草原上大概还有四百来人,都是这种生活方式。 这四百来人分成了十几支小族群,他们从来没有行政区划的概念,散布在茫茫大草原当中,有时长年游荡在国外也不一定,每五年会举行一次聚会,地点也不定,时间在冬至,靠着天上的雄鹰涂上特殊颜色来传递消息。 聚会主要目的是来拜见侯罗,献上美酒、珠宝、牛羊等礼物,汇报牲口情况,接受侯罗的唱祝。 侯罗是世袭的。 斛律芝父亲在她十三岁那年去世。 她成为了新的侯罗。 我们现在所遇见的这一支。 其实相当于古时候高车人的贵族了。 贵族才能去奉狄城祭祀。 我问斛律芝:“你的汉语是跟谁学的?” 斛律芝神情显得有一些不好意思:“父亲,他会一点。” 旁边的铁憨憨满脸无语:“你们倒聊得挺欢!对上眼了?” 斛律芝闻言,俏脸腾地一红:“不……我们不能与汉人结婚。” 我寻思铁憨憨脑子有点问题,何必这么认真回答。 一路行进。 第三天。 众人已经来到了奉狄城遗址的外围。 向子旬拿出了仪器,测了一下方位,冷声说道:“这再跨过去都要出国了!” 斛律芝的巴拓香也做好了。 她提出了一个要求,族人不能进入奉狄城,让向子旬放了她的几位族人,她会带大家进去。 向子旬果断拒绝,说等找到了真正的奉狄城藏宝处,你把添加了铁金草的加强版巴拓香做成功了,才会放了这些人。 此话一出。 一向温柔善良的斛律芝突然变得无比强硬起来,俏脸冷峻无比。 “除非,你杀了我!” ------------ 第六百四十章 实诚 向子旬闻言,冷笑道:“那就看谁更硬!” 话音刚落。 他抬手一喷子打在了一位高车妇女身上。 那位高车妇女猝不及防,顿时惨嚎一声,身上鲜血直流,在地上不断地滚动。 斛律芝见状,美眸泛泪,银牙紧咬,冷声再次强调:“除非,你杀了我!” 向子旬勃然大怒,立马将喷子顶住了另一位妇女的头,就要扣动。 “向老大!” 我大声说道。 向子旬停止了动作,转头看向了我。 我说道:“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信仰,他们可以容忍你去夺珠宝、取秘术,但最好别侮辱别人的信仰!” “高车族人不能进入奉狄城,这是高车人传承了一千五百余年的规矩,你这样逼女侯罗,真觉得她一定会屈服吗?!” “你可别忘了,奉狄城还没有进,海爷吩咐你设下的大局,迄今为止连布袋口子都没打开!” 向子旬闻言,转头看了一看斛律芝,又瞅了瞅我。 “所言极是!” “行!我同意让这些人走!” “但希望接下来,不要出任何幺蛾子!” 讲最后一句话之时。 向子旬目光充满了杀意,狠狠地盯了斛律芝一眼。 斛律芝向我投来感激的眼神。 随即。 她赶紧俯下了身,与族人一起,给那位受重伤的下属包扎,并将她抬上了马,并对族人和风细雨用高车语说着什么。 几位妇女听了,全哭了。 她们开始向斛律芝行礼,单膝跪地,双手环抱胸前,呜呜咽咽的。 斛律芝将她们拉了起来。 让她们赶紧骑着马回去。 她们骑在马背上,频频回望。 斛律芝眼眶擒着泪,嘴里轻轻地吟唱,向她们挥手作别。 这一幕场景。 让我想起了一句诗: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够了没有?!” 向子旬大声喝问道。 斛律芝转身,抹去了脸颊上的泪,开始带着我们继续向深处行进。 草一望无际。 但所幸土质比较硬,草也不高,汽车能开。 斛律芝指挥着众人在草地里面东转西转。 一天下来。 大家头都要转晕了。 这确实必须要女侯罗来指路。 不然就算是神仙也找不到。 傍晚。 我们来到一座大湖边。 这里地貌非常奇怪,周围全是软软的沙土,没有草,湖边不远处有一个鼓起的小山包。 小山包估计就只高出地面几十米,但长度却延绵无际,根本看不到头。 天上的那轮夕阳正在徐徐落下,一半隐藏在小山包下面,一半还在山上面。 金色的余晖映照出一分天地奇景。 湛蓝的湖泊像是上天遗落在草原上的漂亮玛瑙,延绵的长山包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霜,如同横亘在天地之间的金腰带。 太美了! 斛律芝已经无比虔诚地冲着夕阳跪了下来,神情一片肃穆,进行一种无比古朴的祭拜仪式。 向子旬冷冷地看着她。 斛律芝的祭拜仪式足足进行了半个小时。 她起身之后,手指着湖边的小山包:“那就是奉狄城!” 向子旬等人彻底傻眼了。 我不清楚斛律芝知不知道埋宝处的具体位置。 如果她知道。 却故意指出这么一个位置。 那是相当聪明。 这是一片无比无际的小山包。 向子旬等人即便在里面找上十年,也不可能找到埋宝地点。 半晌之后。 向子旬厉声问道:“你莫不是在耍我?!” 斛律芝回道:“埋宝地点、在太阳落山的小山头。” 我差点晕过去。 这特么也太实诚了! 刚才白为她点赞了! 向子旬闻言,神情无比赞许地点了点头:“很好!你在这里找铁金草,我们先上去看看!” 紧接着。 向子旬吩咐下属上刚才太阳落山的山头去探勘。 几位下属立马带着工具去了。 斛律芝去找铁金草。 一个小时不到。 几位下属额头上冒着汗跑下来了。 其中一位手中还拿着一块泥块,神情显得无比兴奋。 我看了一眼泥块,底胚为泥,泥上有漆,还残留着已经腐化不成样子的麻丝。 下属拿着泥块,对向子旬汇报道:“向老大,我们打洞下去,打到了三十余米的地方,打出来这个,而且从声音来看,里面类似穹顶下方一样,空的,机器还传来金属感应迹象,这泥块绝对是人工建造的!” 向子旬恼道:“废话!三岁小孩也知道这泥块是人工建造的!” “讲你们根据泥土判断出来的结论!” 那位下属挠了挠头:“那处山包大概是古高车人用泥土做成的一种特殊墓室穹顶,下面空的是墓室,估计刚才我们打到了放置主棺椁的主墓,里面的金属感应,就是陪葬品。” 向子旬闻言,一脚将他给踹翻了:“墓尼玛个头!这特么是埋宝地点!” 这句话差点给我整乐了。 向子旬没说错。 墓室是墓室。 埋宝地点是埋宝地点。 两者虽然一般都在地下,但区别比较大,会导致接下来拟定的挖掘计划千差万别。 向子旬拿着泥土转头问我:“苏先生,你给个意见?” 这泥土带上来的东西是夹纻。 夹纻是一种雕像塑造法,先用泥进行塑胎,后刷上漆,再贴上麻布,等油漆干了,再次刷漆、贴布。如此反复多次,完成无比繁琐的工序,再撤掉里面的泥胎,就形成了一种“脱空像”。 因为里面的大部分泥胎已经撤掉镂空。 所以用这种方法制成的雕像轻便、坚固、耐腐蚀,即便于雕像上升下降,也可以进行左右移动,因此也叫做“行像”。 据说,当年武则天建造通天浮屠佛像采用的就是夹纻法,佛像可进行上升下移,《朝野佥载》记载:“薛师名怀义,造功德堂一千尺于明堂北。其中大像高九百尺,鼻如千斛船、其小指中犹容数十人”。 通天浮屠佛像为世界佛像之最。 九百尺的佛像到底有多高呢? 约三百米。 比乐山大佛四倍还要大一些。 由于通天浮屠佛像早就毁于火海,国外有人就嘲笑咱们的历史记载净喜欢吹牛比。 后来我们拿出夹纻法进行试验。 证明即便再建高一点,咱们也行。 他们闭嘴了。 不过。 向子旬是专门搞陶瓷的。 他绝不可能不懂这个。 这是故意在试探我本事呢。 我冷笑道:“向老大浸淫陶瓷多年,又何必假惺惺来问我!” 向子旬闻言,哈哈一笑:“苏先生大才!” 尔后。 他转头对众下属说道:“都特么全记住了!” “这玩意儿叫夹纻泥,一种泥雕像的塑造手段形成的东西!上面麻是千层麻,专门给大型泥雕像封底胚所用!证明山包下面是一座大型雕像,你们用钢管打空的部分,就是雕像内部的镂空!雕像内部的空间金属反应,极有可能就是藏宝地点!” “今晚别休息,沿着刚才打洞的四方继续踏勘,根据夹纻泥出土的情况,圈定泥雕塑的大体范围!小胡,你将坐标发信号给吴爷,让吴爷立即公布年猪令地址,约定四天后在此杀猪分肉!” 那位叫小胡的下属,立马转身从车上拿出了一个带天线的古怪机器,滴滴滴往外发送着信号。 ------------ 第六百四十一章 分析 斛律芝找回来的铁金草样子非常古怪。 草的颜色竟然带着一点淡黄。 远远闻着有非常刺鼻的味道。 像是腌制坏了的臭鸡蛋。 那些人闻了,一个个皱着眉头,离斛律芝远远的。 向子旬问斛律芝什么时候才能弄好加强版的巴拓香。 斛律芝想了一想,回答是四天。 向子旬听了,神情很是不爽,说四天时间太长了,最起码要缩短一半的时间,两天内弄好。 我知道向子旬心里在想什么。 小胡将藏宝地点发信号告诉了吴爷,吴爷今天晚上就会发布年猪令,约定天南地北的顶尖盗墓贼在四天后按坐标来到此处杀猪分肉。 也就是说。 四天后大家都要进入藏宝地点。 如果到那个时候还不能彻底控制我,届时一旦人多起来,进去的时候会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向子旬的性格非常谨慎,他必须在进入藏宝地点之前搞定我,确保一切事情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斛律芝闻言,秀眉紧蹙,告诉向子旬,铁金草含有剧毒,碾成了粉之后,最起码要泡上三天,毒素才能彻底消失,方可拿来入药,否则吃了之后必死无疑。 把我搞死不是向子旬想要的。 他咬牙回道:“那就先泡三天!大后天晚上你别睡觉,加班加点制药,确保第四天一大早就能用上!” 这已经是最紧的时间了。 斛律芝点了点头答应。 翌日一大早。 昨晚上山继续探勘的下属全回来了。 他们对向子旬汇报道:“向老大,昨晚按照你的办法进行了探勘,发现下面那个雕塑呈椭圆形,像什么呢……像鸡蛋!这个鸡蛋里面插管下去可以打空,鸡蛋的外围打下去全是实土了。整个鸡蛋非常大,估计覆盖面积有十亩还有余,比较规则。” 十亩有余。 相当于七千来平方米占地面积了。 大概略等于一个标准的足球场大。 我心中有一些震惊。 用夹纻法做出这么大面积的藏宝地点,里面到底有多少金银珠宝? 向子旬问道:“确定像鸡蛋?” 下属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昨晚几乎没有休息,反复确定了好几次,绝对是鸡蛋!” 向子旬听完,眉头紧皱,转头问我:“苏先生,你觉得这个像鸡蛋的雕像是什么?” 这次问话不像上次。 上次这货是在试探。 但这次问话他显得很真诚,显然没有想出为什么雕塑是一枚巨大的鸡蛋。 这玩意儿关系到下一步如何拟定挖掘计划,非常之重要。 我觉得这玩意儿应该是头像。 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来,之前我见到高车人从肩上到腰间的绸布带上娟秀着先祖的头像,头像位置就在心脏的正前方,证明这先祖头像自古以来这就是高车人心中的图腾,埋宝地点做成民族图腾的样子,非常符合他们的信仰。 二来,古人无论做泥雕、玉雕、石雕、木雕,很多时候会将躯干省略,单纯做一个头。因为雕像头部是最能体现神韵、文化和趣味,雕刻大师的水平,最主要全体现在头部,做头部也叫“开脸”。雕刻师傅带徒弟,没将徒弟磨练到一定水平,不会将开脸绝技教给徒弟。 三来,头像具有非常好文化寓意,没见到人的身子,只见到头,含有“深(身)藏不露”的意思。头像埋在地上,意思为“出人头地”。古人计算军功时候喜欢“尚首记功”,也就是我们说的记头功。 而且。 我猜测这头像应该与高车人胸前的头像为同一人。 极有可能就是那位英雄一般的先祖阿伏至罗。 阿伏至罗潜藏在古柔然国深藏不露,带领古高车人反抗,摆脱了悲惨命运,从此出人头地,建立了神秘古高车国,尚首记功! 不过我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分析告诉向子旬。 以他的水平,给点时间,应该也能分析出来。 现在向子旬只不过听到这踏勘出来的结论,一时之间脑子想太复杂了而已。 我冷笑道:“不知道。” 向子旬闻言,神情极度焦躁,转头对正在拿水盆泡铁金草的斛律芝喝道:“做药加快点速度!” 斛律芝吓了一跳,俏脸无奈。 讲完之后。 这货向几个人招了招手,钻进了帐篷。 应该是在帐篷里分析情况了。 现在向子旬的人已经分成了三波,一波在帐篷里分析结论,一波继续上山探勘地势,一波以铁憨憨为首,在草地上看守我。 中午吃饭的时候。 我要求改善伙食。 因为我必须要吃饱。 现在铁金草已经找到了,向子旬铁了心要控制我,此事已完全不可避免,那我必须按照原计划进行,逮住好机会,杀了向子旬。 机会就在四天之后进藏宝地之时! 这几天必须要吃好点,保证体力、养精蓄锐。 铁憨憨回道:“向老大说了,等控制住了你,你想吃什么给你吃什么,现在不行。” 我恼道:“老子吃不饱!” “那就给你再加一个馒头!” “加三个!” “两个,不能再多了!” “快拿来!” 铁憨憨拿了三个馒头过来。 有什么吃什么。 我大口咬了起来。 心里寻思。 你们都特么给老子等着。 到时候我会让你们吃屎! 斛律芝的伙食倒是非常不错,有肉干、罐头、面条。 她见我气乎乎地在啃馒头,丢了一块肉干给我。 铁憨憨想阻止。 我已经接过来,一口将肉干丢嘴里吃了。 铁憨憨见状,气得不行:“这特么真对上眼了?!” 斛律芝脸微微一红,别过头去。 我冲铁憨憨招了招手。 铁憨憨问道:“干嘛?!” 我回道:“跟你说一句话。” 铁憨憨将信将疑地走了过来。 我对他低声说道:“其实……我对女人没兴趣。” 铁憨憨闻言,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我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铁憨憨身躯一哆嗦,赶紧退后了两步:“你特么神经病,跟我说这个干吊!” 傍晚时分。 在帐篷待了一天的向子旬出来了,手中拿着一张图纸,朝我大踏步走了过来。 看来他已经分析出来了! ------------ 第六百四十二章 放心吃 让我感到诧异的是。 向子旬不仅分析出来了,还与手下一起画出了一张草图。 草图的模型就是按照高车人胸前绸布上头像的样子,还是立体图,旁边标出了等高线。 这是真有实力! 向子旬问道:“苏先生,你觉得我们这结论准确吗?” 我回道:“够本事!” 向子旬冷笑了一声,又问道:“你觉得这个巨大的藏宝头雕像,入口会在哪里?” 既然他都已经将图画到这程度了,其实不需要多少时间,肯定也能找到入口。 不过,向子旬现在还不能去找入口。 这里面主要涉及到年猪令的一个江湖规矩。 年猪令的逻辑是,宝藏一伙盗墓贼吃不动,号召大家一起来吃。 所谓吃不动,一来是里面可能有难以预测的危险,需要其他帮派的高手一起过来搞定。二来是墓太大,宝物太过逆天,单独一伙盗墓贼进去盗,承担风险太大,让大家一起过来,风险共担,一旦在公家那里出了事还可以互通消息,以便及时隐匿。 为此。 年猪令号召人只要确保里面有肥肉就行,但杀猪刀(入口)必须在大家共同见证之下一起捅。否则,年猪令号召人先进去将好东西给摸了,人家来这里就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你不讲这规矩,人家一怒之下,可能还会联合起来做了号召人。 向子旬这个局要做得像,就不可能先去挖入口。 他让我分析入口在哪儿,主要是想做到提前心里有一个数,等大家一起挖入口时省得出幺蛾子。 入口迟早要破。 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借此机会。 我提出了一个条件:“给我一包烟!” 这几天可算憋死我了。 向子旬闻言,招呼下属拿了一包烟过来。 干! 最便宜的哈德门! 我点着了一根烟,先抽了两口,指着图纸分析。 “藏宝地点既然是一颗巨大的头像,那么可以作为通道进入里面的入口有几个可能,颈部下方、耳朵、鼻子、眼睛、嘴巴。首先,颈部不可能,因为颈部下面连着湖水,必须要进行密封,否则水进去会导致里面的宝藏损毁。” “通过之前对高车人胸前图腾像的观察,眼睛、嘴巴也基本可以予以排除。图腾头像细眼微闭、嘴唇紧抿。高车人与北魏处于同一时期,北魏时期无论是人、神、佛的头像,基本都是闭眼抿嘴像,极少睁眼开口,古高车人的雕像应该也会采取这种雕塑形态。” “耳朵也不大可能。耳朵位于头像两侧的中间位置,夹纻法做成的巨大雕塑头像其实就像里面没有囊的大西瓜,两侧中间若同时开洞,最容易导致整个头像爆裂坍塌。阿伏至罗埋宝是为了兴国,万一从耳洞埋宝、出宝之时头像突然坍塌,后果将不堪设想。” “最大可能就是鼻孔,一来,高车人绸布上图腾头像的鼻孔较大,比例与头像不大协调,让人觉得怪异,极有可能是一种暗示。二来,人的鼻孔与脸呈水平状态,从鼻孔进入进行埋宝、出宝,不仅不容易导致头像坍塌,而且在封口后重新进入,不需要太大的工程量,运宝而出极为便利。” 向子旬听完之后,拍了拍手:“非常精彩!” “苏先生今后能为相柳所用,乃海爷之福!” 他转身回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 这几天吃饭每餐加到了三个馒头,时不时斛律芝乘铁憨憨不注意,会丢点她吃的食物给我,我感觉精气神恢复了很多。 但我发誓。 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今生我都不会再碰馒头一口! 最后一天晚上。 斛律芝已经将铁金草给泡好了,加班加点地在帐篷做加强版的巴拓香。 越临近杀猪分肉的时间。 我心里越无所畏惧。 向子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控制我。 无非就是找一个十几秒生死以搏的机会而已。 翌日大早。 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吃早饭、收拾工具。 斛律芝坐在草地上啃着面包。 她见我还在可怜兮兮地吃馒头,将啃了一口的面包丢给了我。 铁憨憨也懒得管了。 因为吃完早饭之后,向子旬就要彻底用加强版的巴拓香控制我,到时候也不需要再限制我的饮食。 为了接下来有力气搏斗。 我也不嫌弃面包已经被啃了一口。 接过来就吃。 吃到一半。 突然觉得有异常。 面包里面好像有纸条! 我转头看了斛律芝一眼,发现她也正在看我。 不过,她的脸部神情依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在给我传信息? 斛律芝是会写汉字的,之前翻译巴拓香药方的字,就是她写的。 周边人太多了。 我不敢现在拿出纸条来看,只好举手:“报告,我要小便!” 铁憨憨无语道:“屁事真多!” 他跟几个人押着我去拉尿。 到了草丛边。 我转头问铁憨憨:“要不一起拉?” 铁憨憨闻言,神情显得极度恶心,拿喷子对着我:“你再跟我说莫名其妙的话,我要发火了!赶紧去!” 我快步走到了草丛边,背对着他们,在解裤带的同时,迅疾将纸条拿出来瞄了一眼。 里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 “放心吃。” 我将纸条给重新吞了下去。 放心吃什么? 面包? 完全没必要采取这种方式! 绝对是让我放心吃加强版的巴拓香! 这女侯罗小姐姐看起来单纯无比,可不简单啊! 我心中欣喜,拉完尿故意抖了几下,拉起了裤子,跟着铁憨憨回去。 回到原地。 向子旬已经从斛律芝手上取得了加强版的巴拓香。 下属端了半碗酒正在等我。 我满脸绝望地说道:“向老大,还是那个条件,等下别羞辱我!” 向子旬回道:“你我之间,从此就是合作关系,不要多想!” 滴血、喝酒、洒药、点残渣。 非常快就完成所有程序。 我瞅了斛律芝一眼。 她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紧接着。 我脑子突然变得一片迷蒙,双眼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手脚完全不听使唤,彻底进入一种无意识的状态。 向子旬操控我了! ------------ 第六百四十三章 九路齐聚 这种无意识的过程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待我睁开眼睛。 发现周围向子旬的下属都在偷笑。 斛律芝的神情波澜不惊,好像一切都有她无关。 我瞅了瞅自己的身体,衣服没有明显沾上泥草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伤口。 “刚才我做了什么?” 向子旬倒也实诚:“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我:“……” 脚因为是套的活绳索,倒是可以自如活动,但我的手还戴着手铐,可以想象自己在做广播体操的时候有多古怪和别扭。 难怪他们在偷笑。 我强压下心中的火气,问道:“现在满意了?” 向子旬冷笑了一声:“效果非常好!” 我反问道:“可以给我松绑了?” 向子旬回道:“等此次事了结就可!” “刚才女侯罗也解释了,巴拓香里面的‘士’虽然有自己的思维,可以正常工作生活,但随着被‘将’控制时间的增长,‘士’会对‘将’彻底服从。” “苏先生,从此以后,你我彻底捆绑,未来可期!” 神特么未来可期! 向子旬显得心情无比愉快,没再理会我,转身进了帐篷。 我脑子在思考斛律芝到底搞什么鬼。 既然让我放心吃巴拓香。 为什么还会被向子旬控制? 难不成变化还在后头? 我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了她。 斛律芝的身躯正面向奉狄城藏宝地,闭着美眸,嘴里不断念着什么,似乎在祈祷。 正在此刻。 四匹马快速奔了过来。 为头之人长相清瘦,长发长须,但皮肤非常好,个头非常矮,像一个侏儒,皮肤却如同婴儿,身后还背着一杆浮尘,倒显得气宇非凡。 他后面三个汉子一个个目光矍铄、身躯魁梧,太阳穴凸起。 有下属去报告向子旬。 “向老大,吴爷来了!” 向子旬闻言,从帐篷里出来了,非常客气地站在原地迎接。 吴爷等人下了马。 立即有下属过去替他们去拴马。 向子旬双手抱拳:“吴爷,一路辛苦!” 吴爷小手小脚地回了一礼,脸上古井无波:“向老大客气!” 他的嗓子非常特别。 竟然是童音! 向子旬恭敬地问道:“吴爷,此次年猪令有多少人响应?” 吴爷挥了挥手。 他身边的一位汉子代他回答道:“九路好手齐聚,在今晚太阳下山之前,全都会赶到!” 向子旬问道:“请问有哪九路?” 汉子又回道:“总共约五十来号人,为头的分别为滇西蜈蚣脚齐松、洹洛玉娇小虎娘胡芯、旱地鸭子麦东青、闽西瞎子林飞……” 向子旬在听的过程中,马脸压抑着欣喜之色,抬手请吴爷进帐篷。 吴爷背着小手,走了进去。 后面他们在讲什么。 我就听不见了。 向子旬曾跟我讲过,根据海爷获取的情报,参加此次年猪令的人当中,有一位是四君家当中的神秘君家。 我最关心的他到底哪位。 也许是这些名头无比响亮的盗墓贼头头。 也许是五十号人当中毫不起眼的一位。 但可以肯定一点,无论是海爷、向子旬,他们只知道神秘君家隐藏在这些人里面,至于到底哪一位是他,他们心里并不清楚。因为如果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就像对付苏、陆、徐三君家一样,找上门对神秘君家进行布局了。 实际上这次年猪令的情况,有一点像上次老司理在公海上弄的钓金鳖局。 只不过,这次海爷他们多加一道保险,就是用巴拓香来彻底控制这匹人,宁杀一千,不放一人,届时抓来一个一个审,绝对能审出来。 从向子旬对吴爷的态度来看,非常之客气。 可见这位矮个子吴爷的江湖地位相当高。 后来我算是弄清楚了吴爷的身份。 此人原名吴小毫,一九三二年生人,已经近七十了。 吴小毫孩童年代由于战乱,父母双亡,他自己得了一种怪病,快要死了,没人敢收养,他只得住在义庄,每天与尸体为伴,刨一些别人给尸体上供的食物吃。后来他遇见了一位道人,把他收养为徒,治好了他的怪病,但他从此变成了这副天山童姥的模样。 吴小毫开始跟着道人跑江湖。 道人名叫云山子,明面上是一位道士,实际上专干盗墓掘坟的活儿。 云山子的名气不大。 但云山子的师父名气大,民国道教总会的发起人,龙虎山倒数第二代天师张元旭。 不过云山子只是张元旭的一位火居弟子。 火居弟子,也叫“伙居弟子”,最初来源于道观山下给道观送柴火、做饭的普通百姓,因有一点道心,道长会教上他们一些道法。这类人不受婚姻、饮食、戒律约束,也不大穿道袍,其实与普通人区别并不大,偶尔可以给人驱邪打灾,正式场合人家也不认可其道士的身份。 云山子在道士界、盗墓界没混出什么名堂。 可吴小毫却青出于蓝。 五十年代,吴小毫在盗墓行当就出名了,据说当时他还曾与大名鼎鼎的任全生等人齐名(感兴趣可以去网上查一下任全生),年纪轻轻道上均要称呼他一声“吴爷”。 但到后来,这货便彻底销声匿迹。 干什么去了谁也不知道。 想不到向子旬这次竟然请到了他。 以吴爷的江湖威望,难怪这么多顶尖盗墓贼会来。 相柳这局要是真的做成功了。 国内这些古墓估计在几年之内全要遭殃。 陆陆续续有人来了。 模样全是稀奇古怪的江湖人士。 他们来了之后,互相之间也不打招呼,相隔远远的,扎营休息,抽烟的抽烟、吃东西的吃东西、看风景的看风景。 场面非常之诡异。 年猪令其实是非常危险的聚会。 这些人全是吃死人饭的,没一个善茬,保不齐看到惊天重宝之后会在背后捅刀子。 关键要看号召人能不能镇得住。 晚上九点钟。 九路盗墓贼已经全部齐聚湖边。 我对其中两路的领头人,印象尤为深刻。 一位是女人,三十多岁,皮肤白皙,身材姣好,气质像大学老师,头上还戴一顶可爱的老虎帽,竟然点着马灯在看书。 一位是位盲人,戴着一副墨镜,腰间别着一把二胡,手拄着拐杖,身边只带了一个小白脸徒弟。 ------------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一把二胡拉一生 我猜测。 这位挑灯看书的女人应该是洹洛帮玉娇小虎娘胡芯。 而瞎子应该是闽西瞎子林飞。 因为这里只有一个女人、一个瞎子。 至于其他人谁是谁。 我不混盗墓行当,认不出来。 但从他们身上装扮和带来的行头来判断,九路人马,南派有四支、北派有五支。 盗墓分南北派是民国时期的说法,以长江为界,一直延续到现在。 北派主要为辽沈、洹洛、关中等帮系群体,常用工具为“洛阳铲”,特长是打洞摸金;南派主要为长沙、江宁、岭南等派系群体,常用工具为“短柄狙”,特长为寻龙点穴。 卞五就属于典型岭南系的一个分支。 不过这货向来喜欢单打独斗,虽然业务水平顶尖,但他在盗墓界几乎没太大名气。 按卞五自己的话来说,树大招妖风、名盛鬼惦记,他只想做一个永远低调、安静、卑微的小仓鼠。 这次年猪令没他什么事。 太正常了。 夜幕来临。 估计这诡异的场面让斛律芝既担心又害怕,她脚步有些不由自主地向我靠近。 铁憨憨却拿着喷子对着她:“你!离他远点,他对女人没兴趣!” 斛律芝闻言,只得无奈地坐了下来,继续闭着眼睛祈祷。 我反复观察着这九路货色。 寻思神秘君家到底是谁呢? 瞅谁都觉得可能。 瞅谁又都觉得不大可能。 此刻。 一曲无比悠扬的二胡声突然响起。 曲调哀切、悲惨、空寂。 晚风拂动草原,伴着阵阵琴声,一股悲凉之感袭来。 这是二胡十大名曲之一的《流波曲》。 瞎子林飞拉得极为专注。 众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没人搭理他。 唯独有两个人听得比较认真,一位是瞎子林飞的小白脸徒弟,估计在学,一个位斛律芝,美眸瞪得老大,神情充满了好奇,她纯粹是对音乐的爱好。 忽然之间! 一块带草的大泥块朝着瞎子林飞的头砸了过去。 旁边传来一声爆喝:“拉尼玛啊!打扰我家老板学习!” 玉娇小虎娘胡芯的手下开骂了。 让我想不到的是。 那大泥块朝瞎子林飞砸来,眼见就要砸中他,瞎子林飞身子坐在小马扎上,纹丝不动,仅仅手往上斜提了一下手中的二胡,二胡上方的弯头迅疾将挡泥块给挡了出去。 泥块四散。 散开的泥土不仅没有一滴洒到瞎子林飞的身上。 更关键是。 瞎子林飞手中拉的曲子竟然还没有变调! 我甚至怀疑这货到底真瞎还是假瞎! 若是真瞎。 这功夫非常厉害了。 瞎子林飞身后的小白脸见状,生气了,抬脚向着玉娇小虎娘胡芯等人走了过去。 玉娇小虎娘胡芯仍然在聚精会神地看书,时不时拿笔在书上面做笔记,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 可她身后的几位壮汉下属已经朝着小白脸走了过去。 双方在距离几米之时,停了下来。 剑拔弩张! 小白脸冷声问道:“刚才谁砸我师父?!” 一位黑脸壮汉擦了一擦鼻子:“你爷爷我!赶紧叫你那瞎子师父特么停下来,别打扰我家老板学习,没听没?!” 小白脸上神情若秋冬的深潭,提高了一个音调,手指着他们,厉声问道:“我再确认一遍,刚才谁砸我师父?!” 黑脸壮汉也不惧,胸脯一挺,跨前了两步:“你爷爷我!你爷爷我!你爷爷我!” 我本来以为他们会打起来。 正准备欣赏一部免费的武打大片呢。 谁想道。 小白脸点了点头,快步回到了瞎子林飞旁边,弯下了身子:“师父,是那位黑脸刚才砸你。” 黑脸汉子等人都被这小白脸给整不会了。 瞎子林飞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用无比苍老的声音说道:“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 “既然几位刚才有雅兴打赏老夫,一首《虎落平原》,送给几位爷!” 曲调突变! 二胡顿时出现了杀老虎的嚎叫声。 胡芯的外号叫小虎娘,还戴着一顶可爱的老虎帽。 这瞎子显然在让事态升级。 胡芯听到了曲子,秀眉微蹙,将手中的书“啪”一声合了起来:“今天苍蝇老在嗡嗡叫,学不进去,打苍蝇了!” 她的下属一听此话,立即朝着瞎子林飞冲了过去。 霎时间! 本来都在看戏的其他七路人马呼啦啦全都起身了,手中武器全拿了出来,一个个紧绷神经警惕着四周。 而向子旬的下属见状,立马呈战斗队形,选取了高处,手中拿着喷子对准了九路人马。 这就是年猪令! 随时容易出幺蛾子的最危险聚会! 我心中欣喜。 全打起来! 最好大家拼个你死我活! 场面一乱。 老子的机会就来了! 瞎子身手无比矫健,手中拿着二胡,上下翻飞,胡芯几位下属抵抗了几招,惨呼着倒地。 小白脸好像一点也不会功夫,无比紧张地躲在瞎子的身后,手中拿着小马扎,身躯哆哆嗦嗦,生怕打到自己。 胡芯手下人比较多,倒下了几个,又有几人拿着刀快速冲瞎子围上。 正在此刻。 向子旬和吴爷从帐篷里面快速出来了。 吴爷见状,手中的浮尘一打,空中顿时发出“啪啦”一声响动,童声大喝道:“都在干什么?!” 此话一出。 瞎子和胡芯的手下都停了下来。 胡芯婷婷袅袅地走前了几步,语调中带一丝娇滴滴:“吴爷您可来评评理,我正在看书呢,瞎子拉二胡鬼叫妨碍我学习不说,还打伤了我的下属,这样真的礼貌吗?” 吴爷目光无比冷峻,没吭声,转头看向了瞎子林飞。 瞎子林飞示意身后小白脸向吴爷解释。 小白脸冲吴爷深深一鞠躬:“吴爷,半年前我独自在武夷山牵了一只小羊,洹洛帮的人欺负我年轻、入行晚,手竟然伸出了千里,硬是将羊给偷走了!刚才我师父拉曲子,只是想让她先别看书,坐下来把当时的事好好说道说道,谁知道他们竟然先动手!” 我说怎么一上来就剑拔弩张呢。 敢情之前早就结上大怨了。 吴爷听完了两人的说辞,冷声说道:“这里不是公门,你们要说理找错地方了!” “今天这头猪,愿一起杀的,都老实点!若谁不愿意杀,还想在这里挑肉摊子,别怪我把你们当猪一起给捅了!” 讲完之后。 他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 九路人马均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林飞和胡芯也不敢再造次了,纷纷回到了原位。 吴爷转头对向子旬说道:“先把仪式搞了!” 向子旬闻言,点了点头,跨前两步。 “诸位!按照江湖老规矩,杀猪分肉,肥瘦不挑,歃血为盟,生死无悔!” “拿酒来!” ------------ 第六百四十五章 巍乎 我现在任何事情都做不了。 哪怕这群盗墓贼里面有神秘君家。 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中计吃下巴拓香。 毕竟我自己现在还被牢牢控制着。 如果此时我要有什么异动,迎接我的除了死亡,没任何例外。 酒里面肯定已经提前混合了斛律芝放下的药,这东西完全无色无味,根本看不出来。 有下属已经拿了五六块相当粗大的萝卜头,摆放在了一辆车的引擎盖上,车辆的挡风玻璃上,开始有人在贴画像。 画像是向子旬提前准备好的季爷像。 旁边搬来了一个酒缸。 吴爷最先开始,捏起了一支香,点燃了之后,他冲着季爷画像无比虔诚地拜了三拜,将香插在了萝卜头上。 随后。 他拿着了匕首,划拉了一下自己的拇指肚,将指尖血滴在了酒缸里面。 紧接着。 按照季爷刚才的程序,九路盗墓贼依次开始拜季爷、上香、滴血。 向子旬最后一个拜。 十几分钟之后。 所有人都已经拜季爷、上香、滴血完毕。 血、酒、巴拓香已经全部混合在一起了。 大家站成了四排。 有几位下属拿了碗,分别盛上了混合酒、血、巴拓香的液体,众人开始排队鱼贯而上,拿着碗喝酒,喝之前,他们还用手指沾一下酒碗,点在自己印堂的位置。 我注意到。 向子旬这边参与了喝酒的人,一共有十人,其中还包括了铁憨憨。 这些盗墓贼总共有五十来人左右。 可以预计。 这十位喝酒的下属,向子旬准备带他们进藏宝地,打算通过这十人来彻底控制五十来人,一人控制五位。 我所想不通的是。 巴拓香的本质原理是通过血液来控制对方,可这些血液全部都已经混合了,怎么做到精准控制某个人的? 但昨天晚上向子旬曾专门让人带着斛律芝进他帐篷里面汇报,大概率是在详细了解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斛律芝很快就从帐篷里面出来了。 接着向子旬立即叫了十人去开会。 而这十个人,正好是今天去喝酒的十人。 从斛律芝解答的时间来看。 解决的办法应该比较简单。 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 相柳其实已经基本成功了。 海爷一箭四雕的大局,从进度条来看,目前已经拉到了百分之九十。 不管藏宝地里面有没有宝物。 这九路盗墓高手,包括吴爷,已经完全纳入了相柳的大体系之内。 仪式进行完。 向子旬神情难抑欣喜,向着吴爷抱拳行礼。 吴爷点了点头,拿出了之前向子旬画成的那张头像雕像图,转头对大家说道:“向老板经过前期的辛苦勘察,确定了这是一座夹纻法建成的古高车人头像藏宝地!初步判定入口就在头像的鼻孔位置!” “今天晚上,各派分别派出最出色的土工,前往山上挖入口,凌晨三点之前,挖出入口,想必这对各位高手来说,并非难事。凌晨四点之前,所有人必须撤出奉狄城,肉取多取少,各凭本事!” 此话说完。 有人开始准备工具。 一会儿之后。 各派全安排了人上山。 剩下在人继续在湖边休息的,全是各派的为头人。 这种活儿不需要他们去做。 此次年猪令的取宝时间是一个小时。 之所以要规定时间。 主要担心人的贪心不足,总待在里面,夜长梦多。 其实一个小时的时间,对这些人来讲,几乎会将任何墓地、藏宝地最有价值的宝物彻底吃干抹净。但凡江湖上这种吃大餐,吃完之后都会把墓地给毁了,不留下丝毫痕迹。 我开始养精蓄锐。 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让我无比惊诧的是。 凌晨一点半。 山头就打出了蓝色的焰火。 这是已经找到了入口的信号。 不愧是一群顶尖高手! 山下所有人见状,纷纷从帐篷里出来,收拾好东西上山。 铁憨憨等人压着我和斛律芝一起跟着队伍上去。 夜色无比宁静。 路上没人讲话。 一行人非常诡异地朝着山上快步走去。 斛律芝在行进的过程中脸色一片蜡白,娇躯微微颤抖,呼吸有些急促。 我相信斛律芝也不知道藏宝地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地方是古高车人心中的图腾。 今天被这群残忍、粗暴的盗墓贼打开,她心中肯定布满了愤怒、恐惧、绝望。 山头并不高。 上山时间仅仅花费了不到半个小时。 凌晨两点。 所有人都已经聚齐了山头。 我见到了令人无比震撼的一幕。 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这群盗墓贼已经从山头往下挖土,将覆盖在头像面部眼睛、鼻孔、嘴巴周边的土全部给刨开了。 耳朵没有动。 因为头像是仰躺在地上的形态,而整个头像雕塑的深度有二三十米,耳朵位于头颅的侧中位置,要挖开,必须在耳朵的前侧先打出十几米深的盗洞,再呈九十度角横着从耳朵向头颅挖。 这个工作量、土方量实在太大。 相比较而言。 仅仅挖开覆盖在眼睛、嘴巴、鼻孔上的平面土,要简单许多。 饶是如此。 他们的本事和效率仍然让人吃惊。 与之前的判断完全一致。 虽然头部雕像仅仅露出了头颅的部分器官,但确实是古高车人胸前头像图腾的样子,双目微闭、实心,嘴巴紧闭,也是实心,唯独在鼻孔的部位,露出两个黑幽幽的洞口。 能想象当时的场景吗? 头颅未露出整体,令人心悸的巨大双目、嘴巴、鼻孔,在天地之间横亘,默无声息,诡异非常,像安睡在地的一位尚未苏醒的庞然巨兽,似乎它随时就要起来,震天裂地,将我们这群渺小无比的人类给吞噬…… 巍乎! 一千五百年前的震撼图腾! ------------ 第六百四十六章 老而不死乃为妖 斛律芝见到了这副情景,颤抖着娇躯,跪下了,脸色蜡白,泪如雨下,冲着这雕像磕头,嘴里在用高车语低吟祈祷。 几分钟之后。 斛律芝可能因为受刺激过大,突然美眸紧闭,银牙紧咬,晕了过去。 没人去理会她。 这里面全是一群为利益喋血江湖的盗墓贼。 一位女高车侯罗。 在他们眼前连个屁都不如! 可我却紧张了。 之前斛律芝让我放心吃巴拓香,我吃了之后,依然被向子旬给控制,心中预感斛律芝会在关键时刻放出大招,现在她却晕过去了,等于我的另外一个仰仗彻底没了。 我赶紧将她给扶了起来,嘴里一边叫着她的名字,手里一边给她掐人中以及推拿颈部的血管位置。 万幸的是。 女侯罗性格非常坚强。 几分钟之后就悠悠苏醒了。 她先看了一看我,又转头看了看雕像的样子,神情极度悲伤,竟然忍不住趴在我怀里大哭起来。 向子旬等人全被顺利的挖宝进程冲昏了头,一个个神情兴奋不已,根本没空管我们。 铁憨憨则瞪大了眼睛,傻乎乎地瞅着地面上巨大的鼻孔,神情布满了惊奇。 我感受到斛律芝手指在我的背后轻轻柔柔地绕动。 当时还寻思这姑娘都是啥毛病。 后来猛地一想。 不对! 她在用手指写字! 莫非她刚才伤心绝望是真的,但受刺激晕过去却是假的?! 我仔细地感受着她纤细而轻柔的手指。 她一共写了三个字。 虽然歪歪扭扭,但却完全能够识别出来。 这三个字为:“跟着我”。 我看了看她。 斛律芝睁着大美眸,盯着我,冲我微微颌首。 我也向她示意,表示我已经收到了她的信号。 忽然之间! 我身后被猛地踹了一脚。 回头一看,发现是铁憨憨。 这货怒容满面:“还在情深深雨朦朦呢?!向老大在叫你!” 转头见到向子旬正在冲我招手。 我只得暂时放开了斛律芝,来到了向子旬的面前。 向子旬对我说道:“刚才九路兄弟们已经进行了初步探查,两个大鼻孔,往前推进五十米左右,一个鼻孔用石头砌墙挡住了,另一个鼻孔没有被挡住,畅通无阻。” “但九路兄弟非常之谨慎,都不敢再深入进去,所以刚才打了信号弹,让大家过来,现在就是要解决到底哪个鼻孔才是真正入口的问题。你有什么看法?” 这事我还真没想到。 之前判断入口在鼻孔处。 但完全没预料到其中一个鼻孔还用石头进行了封堵。 我反问道:“他们有什么看法?” 向子旬回道:“都有!北方派系的兄弟大部分认为,封石头的鼻孔才是真正的入口,如果里面没有宝藏,完全没必要封起来。但南方派系的兄弟则坚持认为,这是一个迷惑阵,说不定炸开封鼻孔的石头,里面有机关,他们几乎一致认为畅通无阻的鼻孔才是真正的入口。” 我又问向子旬:“吴爷有什么意见?” 吴小毫闻言,背着手,转头看了看我,神情古井无波,没吭声。 大概我在他眼中就是不值一提的小瘪三,没必要搭理我。 向子旬说道:“吴爷现在还没表态,他想听完大家意见之后,再作决定。” 我再次问道:“先行进行了初步试探吗?” 向子旬回道:“畅通的鼻孔,有兄弟已经派阴鸽进去了,鸽子顺利返回,一切无碍,证明那个鼻孔无毒气、无机关、无阻隔,出入正常。” 我回道:“说错了不要怪我!” 向子旬回道:“今天所有弟兄都是为同一个目的而来,你大可放心讲!” 这不是墓地机关。 而是藏宝地的阵法。 这种左右联合做阵的方式,其实叫做太极阵。 讲白了就是一种心理诱导法。 畅通鼻孔可能是一种引诱。 封堵鼻孔也可能是一种引诱。 再或许,两个鼻孔若深入到里面,都存在不可预知的危险。 否、泰之间,交换互通。 让人犹疑,不敢擅动。 这就是太极阵的奥妙所在。 我们根本不知道当年古高车人设阵时候的具体想法。 其实无论从哪个鼻孔进入都一样。 而规避这种太极阵的办法是,就是让太极阴阳互转彻底停下来,因为两个鼻孔都可能是太极阵当中的阴阳陷阱,会致人于死地。要真正让太极阵停下来,不在阵中,而在阵外。 也就是说。 要躲避太极阵,必须完全避开两个鼻孔。 明面上的入口是两个大鼻孔的其中之一,但其实两个都不是。 暗藏的入口,一定在其他地方。 最大可能是在嘴巴! 原因是嘴巴与鼻子最相近、最相通! 现在雕像的嘴巴虽然紧闭,但从嘴巴里面打一个盗洞进去,就可连通到鼻孔的深处,既避免了从鼻孔进入中计,又可以直接探查底部。 因变而变。 永远是人与人之间交锋的法宝。 古高车人也是人。 我们想破除他们的阵法,就不能认之前的死理。 当然。 我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们。 我说道:“但凡机关设置者,全离不开一个字‘惑’字。只要抓住这个根本,一切可破。你们刚才的分析,全都太复杂了。我现在就想问一句,两个入口,最能引诱你们进入的是哪一个入口?” 几个人同时回道:“当然是畅通的鼻孔!” 我点了点头:“这就是问题所在!越显得安全,越危险!我的意见,砸开封堵的石头,从另外一个鼻孔进入!” 他们闻言。 互相之间讨论了一下。 最终进行了投票。 少数服从多数。 决定从有堵石的入口进入。 我斜眼瞥见。 斛律芝见他们要炸开石头,俏脸好像露出了一丝丝欣喜。 就在向子旬决定招呼爆破人员开始炸石头的时候。 矮个子吴爷的童声突然响了。 “悲哀!枉你们江湖混迹多年,光知道盗墓,可藏宝地一个阴阳太极阵就把你们全陷进去了!” “理论我懒得跟你们解释!听我的决定,从雕像的嘴部开盗洞进入!” 我心中顿时一惊。 这老瘪三真的不简单啊! 向子旬闻言,皱眉问道:“吴爷……” 吴爷罢了罢手,斩钉截铁地回道:“出了问题,由我吴小毫来负责!” 他是盗墓行当的泰山北斗,其他人在他面前都是小辈,他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虽大部分人疑惑不解,但也没人去反驳。 顿时有人开始动用工具从嘴部开口打洞。 十几分钟之后。 “轰隆”一声响。 烟雾滚滚。 紧闭的雕像嘴部被打开。 待烟雾散开,我见到,竟然不需要出土,嘴巴里面本来就有一个通道! 众人开始欢呼起来。 “吴爷威武!” “果然是我们敬仰的江湖老前辈!” “……” 吴爷斜眼瞥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鄙视。 我寻思老而不死乃为妖,你特么怎么不早点去死? 哥们都想吃你的席了! 向子旬手一挥:“诸位!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分肉时限未变,三点半之前,大家必须撤离!杀年猪开始!” 一时间。 群情沸腾。 众人神情欣喜,鱼贯而入。 我在观察向子旬。 这货假装在进洞前招集自己十位下属在商量,但我见到他们手中一个个悄悄握有巴拓香的残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偷偷烧成的,假装在进入前补充干粮和水分,暗中却将残渣给全咽了下去。 事已至此。 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我转头看了一眼斛律芝。 斛律芝冲我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也开始附身进去。 “你们两个等一下!” 吴爷无比尖锐的童声在身后响起。 转头一看。 这货满脸冷峻,双目死死地盯着我们,布满了杀意。 ------------ 第六百四十七章 藏宝碉堡 我和斛律芝闻言,顿时神情一愣。 向子旬转头问吴爷:“吴爷,这是怎么了?” 吴爷说道:“向老大,他们两人没有喝酒拜季爷,按规矩不能下去取宝!” 我必须要下去。 因为向子旬的下属只有十个人下入了藏宝地。 还剩七八人在外面守着。 我脚上的绳索虽然比较宽松,但手中的镣铐却一直戴着。 要对付这七八个外面带武器的人,完全没把握。 我只有进到了藏宝地,乘地下比较昏暗,摸了铁憨憨身上的钥匙,打开手铐,才有杀出重围的机会。 向子旬对吴爷解释道:“吴爷,这女人是高车女侯罗,进了藏宝地之后,可能对我们还有作用。” “这男人是我们的一位仇家,他能力非常强,也可以给我们提供很大帮助。” “请吴爷放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身上戴着手铐,他们两人绝对不会取宝,也不会对整个计划产生任何影响。” 我谢谢向老大十八辈子祖宗! 吴爷闻言,冷冷地瞅了我们两眼,转头对向子旬说道:“记住你刚才说得话!” 讲完之后。 吴爷带着下属先进去了。 斜眼瞥见。 向子旬瞅着吴爷下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无比阴毒的冷笑。 在他的心中,包括吴爷在内的所有盗墓贼,此刻已经变成了相柳的盘中之菜。 向子旬一挥手,带着我们进去了。 至此。 除了七八位在外面守候放风的相柳之人。 其他人已经全部进入了藏宝地。 里面的通道非常之宽大。 宽度犹如高速公路的隧道。 众人走在里面。 丝毫不显得拥挤。 铁憨憨依旧在身边看守着我。 斛律芝靠我距离比较近。 里面非常黑。 众人打着手电往里面小心翼翼地前行。 虽然之前判断出来这通道里面没有机关,但毕竟是一千五百余年前的藏宝地,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一幕精彩绝伦盗墓贼开路技艺大比拼呈现在面前,阴鸽扑腾翅膀前行、小型信号弹时不时弹出、墨斗墨线不时在通道壁上弹、工兵铲经常挥舞着挖通道土判断土质…… 各派人马均用自己的技艺在探查前方是否存在危险。 真的受教了! 这伙人是懂盗墓的…… 手电的光亮不时会从斛律芝的那张俏脸上掠过。 我感受到这姑娘进入藏宝地以来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神情显得非常冷峻、淡定,同时,眼神充满着仇恨与杀意。 不管如何。 现在的机会非常好。 我必须要抓紧时间弄到铁憨憨身上的钥匙。 往通道走了几十米。 我突然伸手摸了一下铁憨憨的腰。 铁憨憨顿时愣住了,回过头盯着我。 我冲他笑道:“不小心碰到了。” 铁憨憨脸上肌肉直抽搐,用手指着我,低声咬牙说道:“警告你别乱来!” 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再走了十几米。 我又捏了一下他的手臂。 铁憨憨又急又气,对我说道:“最后一次警告!” 再走了几米。 “啪”一声响。 我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屁股上。 铁憨憨再也忍受不了,整个人开始暴走了,回头猛地踹了我一脚,抡起了沙钵大的拳头,冲我暴风骤雨一般地狂殴,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边打边怒喝道:“沙比!死变态!死变态!干!” 乘他刚才踹我一脚功夫,我故意嘴里惨呼一声,装成脚下拌蒜,将他另一只脚给拌了一下,这货跟我滚在地上厮打起来,我大喊道:“神经病!老子不小心碰到的……” “不小心尼玛!你敢打老子主意,看老子不揍死你!” 我假装胡乱伸手去抓,已经从他的里面那件衬衣的口袋里摸出了小钥匙,迅疾藏了起来。 我们走在队伍最后面。 如此一来。 大家都停住了脚步,纷纷转头看着我们两人。 向子旬从前面跑了过来,过去猛地踹了铁憨憨一脚:“你在干什么?!” 铁憨憨被踹得离开了我身上,满脸憋屈:“向老大,他调戏我,摸我……” 我满头满脸全是血:“神经病!老子说了是不小心!你特么恶不恶心?!” 铁憨憨大急道:“沙比!你对女人没兴趣,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我说道:“向老大,你是知道我的,我对女人感兴趣,也有女人!再说了,我也不可能对这种货色……” 向子旬大声喝道:“都特么闭嘴!” 他无比阴毒地瞅了我和铁憨憨一眼。 “想要出去见到明天的太阳,全都给我老实点!” 向子旬撂下这句话,继续朝前面走了。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冲铁憨憨得瑟地挑了一下眼。 铁憨憨一副恨不得杀了我的神情。 成功了! 一路以来我都不敢妄动。 因为向子旬的性格极为谨慎、阴毒。 如果在外面搞这些把戏。 一定会引起向子旬的怀疑。 只有在这里面动手摸钥匙,才是最安全的。 一来,在向子旬的心里,他已经彻底用巴拓香控制了我,又束缚在身,认为我根本掀不起什么幺蛾子。二来,现在他的主要精力全关注在这些盗墓贼身上,在没有搞定他们之前,这货内心其实非常忐忑,我完全成了次要矛盾。三来,前面对铁憨憨的几次故意暗示,时机现在已经成熟。四来,通道里面黑暗、诡异且谨小慎微的氛围,给了我天然的掩护。 队伍继续往前走。 此时。 我已经偷偷地打开了手铐,将钥匙随手给丢了,但手没离开手铐套,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至于脚下的活绳索,实在太简单了。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 我假装系鞋带,迅疾将绳索给解了,同样留下了活扣。 黑暗之中。 斛律芝眸子闪亮,显然她已经发现了我的动作。 她神情既欣喜又讶异。 队伍行进一切顺利。 众人来到了头像的最深处。 一个泥土夯筑而成。 犹如别墅高大的藏宝碉堡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 第六百四十八章 疯狂 这个藏宝处像碉堡一样,椭圆形,但外面无门无窗,全用泥土弧形围墙给圈成,上面的顶盖也是泥,看起来倒有一点像一个大酒坛子。 众人全双眼放光。 虽然与之前想象整个头颅雕像里面堆满宝藏不一样。 但如此别墅大的藏宝处。 里面全是一千五百余年与北魏同时期的古董。 干完这一票。 所有人都可以从此彻底躺平了! 吴爷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诸位!先试探!” 各派都派了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金属探测仪发出滴滴滴的响动声,上面的红点一闪一闪的。 有人开始用工具敲击,声音发出独特的闷响,证明里面的东西是塞满的。 还有人戴着口罩,开始用针管大小的古怪工具打细孔进去,针管进去之后,在外面用一种古怪的粉末涂口子,似乎在看有没有气体冒出,又在离管子十几公分处用打火机点几下进行试探。 这办法我倒听说过,南派的验火神法。 据说当年考古专家在挖掘马王堆墓之时,每打一个孔,里面会往外冒出火,烧伤了不少工作人员,迷信的说法是墓里面有火神庇佑,科学的讲法是里面墓室封闭太久有大量的沼气。可不管他们怎么放沼气,都没有用,只要打孔就往外冒火。 后来请到了大名鼎鼎的盗墓贼任全生,他通过这种验火神法放出了气体,并在外面进行空烧,半天时间搞定,考古人员才顺利进行下一步挖掘。值得一提的是,任全生还用独特的技法开棺,保证了里面千年古尸不被损害。 紧接着。 他们又是液体泼土墙,又是绳索丈量…… 摆布完毕之后。 得出了一个结论。 可安全打开! 吴爷闻言,大喝一声:“杀猪分肉!” 早就已经跃跃欲试的众盗墓贼一哄而上。 “轰隆”几声响。 藏宝碉堡经过小锤扣缝,大锤搞定,敲开了几个大口子。 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里面轰隆隆滚出来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的石头。 没有任何宝贝。 全是金属矿! 探测仪还在滴滴滴疯狂响动。 如此多的金属矿石堆积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金属磁场,导致探测仪器开始疯狂发飙。 众人全都懵了。 但也仅仅是一两秒的功夫。 有人已经用老虎爪攀爬跃了上了堡顶,开始疯狂往里面挖。 往外滚滚滑落的石头越来越多。 但确实没有任何宝贝! 吴爷见状,双目泣血,盯着向子旬,童声尖锐而刺耳:“给我一个解释!” 向子旬没理会吴爷,转头冲斛律芝吼道:“这是为什么?!” 斛律芝俏脸平淡无比:“长生天保佑!掘宝者必死!” 她突然闭上了双眼。 瞬间! 所有盗墓贼都疯了! “宝物是我的!” “放开这尊玉佛!” “这把玄铁龙纹刀谁也不要动!” “……” 只见这些本来还满脸懵比的盗墓贼,一个个猩红着双眼,竟然开始疯狂地抢夺地面上那些毫无作用的金属矿石。 动刀了! 喷子也响了! 有人还拿着刀冲向了向子旬,而且此人竟然还是他的下属! 疯狂厮杀! 惨嗷阵阵! 原本众人手中都有高光手电、马灯,此刻已经全掉在了地上,里面变得影影绰绰,混乱而灰暗,而且,此刻整个地洞的上头开始哗啦啦掉下了泥土、石块,地面开始剧烈摇晃,一种大地震来临之感! 这巨大的雕塑要坍塌了! 我顿时大惊失色。 雕塑里面没有任何奇珍异宝。 巨大的头颅雕塑,其实就是一个引诱敌人的惊天大网,挖宝出石、触动机关! 而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斛律芝,她用自己一路以来楚楚可怜的外表、懦弱卑微的性格以及极度配合的表现,完全、彻底、毫无余地的麻痹了向子旬! 她利用了祖先阿伏至罗用一千死士对付古柔然大军的同样做法,让他们在这里面互相厮杀。 斛律芝要让他们全死! 女人一旦狠起来。 根本没男人什么事! 我完全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我顺手一把解开了手上和脚上的枷锁。 忽然之间! 我头竟然开始变得昏沉。 向子旬操控我了! 可嘴巴立马被塞了一片东西。 面包! 口感与上次斛律芝给我的那片一样,只不过这片面包比较小,而且里面有浓浓的药味,估计就是上次她咬下来的那一口! 我不管不顾地大嚼,脑子突然变得一片清凉,头脑瞬间清晰起来。 石头不断往下砸下。 泥土像漂泊大雨一般洒落。 旁边斛律芝的手正在焦急地解自己身上的绳索,向子旬之前觉得她没有任何威胁可言,只给她绑了可活动的活绳索,但饶是如此,她根本解不开! 我一把将她手脚的绳索解开了。 斛律芝扒拉开落在头上的泥土,一拉我的手,大急道:“你跟我来!” 我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捡起了地上一把匕首:“等我杀个人先!” “来不及!” 来不及我也要杀了向子旬! 我在黑暗中的视线非常好。 见到向子旬面目无比狰狞,身子靠在洞壁上,似乎还想尽力地控制人。 而铁憨憨拿着一块大石头,浑身是血,砸破了自己一个同伴的头颅,猩红着双眼,大喊大叫道:“我的!全是我的!” “噗!” 他身后被人给捅了一刀,倒在了地上。 捅他的人抢起了他手中的石头,哈哈大笑,癫狂跑圈圈。 铁憨憨呲牙咧嘴在地上朝那人蠕动:“艹尼玛!还老子……” 我极力地稳住自己的身躯,不断地躲避着落石,如饿虎出山一般朝向子旬猛扑。 场面实在太混乱了。 短短几十米距离。 有不少疯了的人以为我要去抢东西,动手来干我。 我心中极度愤怒和憋屈,几乎一脚一个,将他们踹飞几米。 向子旬反应过来了。 他睁开了眼睛,见到我冲他疯狂扑来,满脸惊恐,开始一边拿喷子对着我打,一边疯狂地往深处躲。 这王八犊子为什么没被控制变疯?! 管不了那么多! 我闪转腾挪,像疾驰的豹子一般朝他追去。 眼见就要追到他。 忽然之间! 一道黑影在向子旬面前猛闪。 向子旬闷哼一声,顿时栽倒在地。 一动不动。 我立马停下了脚步。 却见向子旬脖子上一条细痕,伤口如同我们用来切西瓜果盘的线所切成,耷拉着脑袋,正在不断往外冒血。 向子旬双眼无比惊恐,身躯抽搐,已经不行了? 那道黑影是谁? 神秘君家?! 我撒丫子往黑影逃跑的方向奔去! ------------ 第六百四十九章 尔虞我诈 身后传来了一声尖叫。 回头看去。 一位汉子正一手死死地箍着斛律芝的脖子,一手不断地往她身上贴道符,面目无比狰狞,双眼爆凸,呲牙咧嘴地大吼道:“哪来女鬼敢抢宝……神师杀伐,不避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嗡玛尼贝美哄!” 疯了! 他前面贴道符,念道家咒语,后面竟然来了一句佛家的伏魔咒。 这是变态成佛道同修了? 斛律芝不断地挣扎,但完全摆脱不了他,脸色变得苍白一片,呼吸急促,眼看就要被汉子给箍死。 我只得迅疾折返,抬脚将那位汉子给踹飞,将斛律芝给拉了起来。 “咔嚓”一声响。 上面一块巨大的石头突然落下。 我大惊失色,抱着斛律芝就地一滚。 石头落在刚才我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砸出了一个大坑。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斛律芝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大急道:“跑……” 尔后。 她拉起我便跑。 逃跑的方向是旁边的一个岔道。 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这个岔道应该只有斛律芝一个人知道。 刚才那道黑影诛杀了向子旬。 显然他现在仍然在这群混乱的人群中里藏匿。 可如果他是神秘君家,找不到通道,会不会死在这里面? 不过。 这念头立马被我给否决了。 刚才向子旬让大家喝混合了巴拓香的血酒,但那黑影肯定没有喝,而且,他还在混乱之时果断出手干了向子旬,可见这人的心机非常深。 只要他现在思维正常,就完全能够明白,这地下藏宝地的混乱场面是女侯罗斛律芝搞出来的鬼,现在斛律芝带着我开始逃,他一定会悄悄跟上来。 这是最简单的逻辑! 正好! 我的奔逃反而像一块大诱饵,能吸引他现身! 想到此。 我铆足了劲头往前面奔去。 就在快要到岔道口之时。 身后果然跟来了一人。 本来心中欣喜。 可转头一看。 发现刚才那位被我一脚踹飞的汉子一手捏着道符,一手拿着桃木剑,摇摇晃晃地跟过来了。 “呸!”一声响。 他冲道符吐了一口痰:“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带着浓痰的道符就要呼我脸上。 我顿时恶心坏了。 脚下猛地一踢泥土。 泥土若雨点一般的洒在了他面部。 他胡乱地扒拉脸上的泥土,将手中道符贴在了通道壁上,手中抡着桃木剑,一边不断地念咒语,一边砍通道壁。 整个雕像摇晃越来越剧烈。 坍塌声、惨嚎声,从身后持续传来。 我心中祈祷。 那黑影一定要跟上来。 斛律芝带着我没命似地往前逃,越跑越远。 随着距离的远离,雕像坍塌的程度开始不断地缓解,证明我们已经逐渐远离雕像坍塌的核心区域,但此刻威胁还是没有彻底解除。 斛律芝喘着气对我说:“快……快一点……” 不是我不想快。 我快起来自己都控制不住速度。 可我不能把神秘人给甩了。 这就像车队的头车,绿灯还剩下几秒,明明可以冲过去,但却必须放慢速度来等待,否则,人家的车就跟不上。 再前行了一段距离。 地面的摇晃感、耳边的坍塌声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知道现在彻底安全了。 斛律芝额头上沁满了汗珠,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俏脸满是不解地问道:“你为……为什么……这么慢?” 我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迅疾拉到了旁边的一个斜通道里面,对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因为我听到后面有无比急促的脚步声。 好像还不止一人! 有人已经跟出来了! 斛律芝一开始俏脸不解,但等她听到脚步声之后,神情顿时布满了惊恐。 “师父,他们人呢?!” “我怎么知道!往前追!” 两道影子从旁边掠过。 这是瞎子林飞和他的小白脸徒弟。 我见到瞎子林飞脚步矫健,箭步如飞,连小白脸都赶不大上。 这特么怕是装瞎吧! 又有脚步声传来。 这次人比较多,大概有六七人。 “瞎子师徒紧跟着女侯罗和那个扮猪吃虎男,我们只要死紧瞎子师徒两人,就能出去!” 这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丝妩媚。 玉娇小虎娘胡芯与他的下属! “老板,出去之后怎么办?” “这次一定要把瞎子师徒给干了!” 正当我诧异无比之时,又一次传来了脚步声,但这次跑来的人没有说话。 矮个子吴爷身后背着浮尘,带着几位太阳穴外凸的下属往通道前面跑去。 等了好一会儿。 再没有动静传来了。 我脑子顿时阵阵发麻。 实在太特么卧槽了! 吴爷此次召集了九路盗墓人马,连同他自己,一共十路,现在竟然有三路没喝血酒,完全逃了出来。 这就是尔虞我诈的江湖! 没有人能够算无遗策! 向子旬作为此次奉狄城吃席的大厨子,已经算是足够谨慎、阴毒和决绝了,但人畜无害斛律芝、老而不死吴小毫、双目无珠林瞎子、玉娇小虎娘胡芯,这四道硬菜,他根本没有啃动! 这帮货之前在藏宝室里面呜呜哇哇装疯,其实一个个全在盯着斛律芝,看到底最后到底该怎么逃。 可刚才那个杀向子旬的黑影,到底是这三路当中的哪一个?! 想了一想。 从向子旬脖子上古怪的伤口来看,好像三路都有可能。 瞎子林飞的功夫我见过,非常之厉害,而且二胡的弦也比较符合细线割喉的伤口形态。 吴小毫之前曾在众人面前甩过一下拂尘,发出了啪啦一声爆响,听起来好像平平无奇,但懂行的人都知道,没有相当的功夫,根本发不出这声响,拂尘丝也符合。 小虎娘胡芯一直没有动过手,对她唯一的印象是挑灯看书,但现在想来,她在合起书本吩咐自己下属向瞎子动手的时候,书本合拢发出来的声音非常之古怪,不像是正常书本的声音,里面的书页好像发出的是金属碰撞时的叩响,极有可能是一种稀有的带金属质地薄片,薄片也容易割出细线。 我又回忆了一下刚才那团黑影的样子。 试图从这人身形上来排除一些选项。 但发现根本没用。 当时照明设备已经全掉在地上,场面非常之混乱、灰暗,周边乱石纷纷,黑影一闪而逝,连最基本的身高都判断不出来,更不用说身形。 等了一会儿。 眼见确实没任何动静了。 我低声问斛律芝:“其它方向还有没有出口?” ------------ 第六百五十章 捡便宜 斛律芝摇了摇头:“没有,只有……正前方通道正确。” 事情变得有一些糟糕。 斛律芝在藏宝室里面那一句“掘宝者必死”,摆明了这个坑是她挖的。 吴爷作为此次年猪令的号召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对他的江湖声誉无疑是灭顶的打击,随着向子旬挂掉,下血酒的事已经没什么好追究了,仇恨的目标必然会集中在斛律芝身上。 至于瞎子林飞和小虎娘胡芯,他们千里迢迢过来,宝没挖成,还差点死在里面,心中的憋屈完全无法释放,他们必然也会将气撒向我们。 以这三路人马的实力。 我带着毫不会武功的斛律芝,必死无疑。 先不说刚才杀向子旬的是不是神秘君家,纵使其中一路就是他,在如此狭窄的通道里面,要同时干掉其它两路怒火滔天、实力高强的盗墓贼,中间不可预知的事情太多了。 我想了一想,问道:“他们能自己跑出去吗?” 斛律芝再次摇了摇头:“前面有好多弯道,我也要……根据先祖遗书所示,慢慢找岔道。” 我心中再次一沉。 如果他们能自己跑出去。 我们可以在这里继续等一会儿。 等到他们全部走了再离开。 出去之后再一个个进行排除,找到杀向子旬的神秘人。 可这三路人出不去。 也就是说。 我们等下一定会在这通道里面碰面。 若不想碰面。 只有熬一下看谁先饿死。 毫无疑问。 肯定是我们先饿死。 毕竟我们身上没任何食物和水。 那几路货色身边肯定有备用的干粮。 我打定了主意。 不管里面有没有神秘君家,我必须当成没有,一切等出去之后再说。 现在唯一的仰仗就是,只有斛律芝知道真正的出口。 这是我们要挟他们不要妄动的关键。 我问道:“休息够了吗?” 斛律芝点了点头。 我说道:“等下无论遇见什么,你都别吭声,一切全听我的,明白吗?” 斛律芝神情布满了信任:“好!我们是安答!” 高车人也传承了一些蒙语的词义。 安答,有些人翻译为哥们、朋友。 其实还欠缺那么一点意思。 这词来源于“安答嘎尔”,意思为同生死、共进退的血脉亲人。 我带着斛律芝离开了岔道,借着我刚才捡到一个手电筒的微微光亮,往前面通道走去。 走了一段路。 发现周边有不少岔道口。 像蜘蛛网一般。 斛律芝开始用手在扣岔道口边沿的泥土,捏出一小块,仔细地观看泥土的颜色,然后决定走哪条岔道。 又经过一个岔道口。 她再次重复了之前的动作。 这次泥土的颜色又变得略微不一样。 她再次转换了一个岔道。 往前再走了一段路。 前面传来了刺耳的二胡以及阵阵娇喝声。 真是冤家路窄! 斛律芝美眸瞪得老大,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我抽出了身上的匕首,冷声说道:“跟着我!” 悄无声息地前行了几十米之后。 发现前面的战斗场面非常激烈。 小虎娘胡芯手中拿着书本当成武器,瞎子林飞武器依然是那把二胡,两个人在通道里面打得呜呼哀哉。 瞎子身后的小白脸神情显得非常紧张,嘴里大喊道:“师父加油!” 小虎娘胡芯的那些下属,就在我们两人的前面,他们手中拿着喷子,又不敢打出去,因为通道太狭窄了,往前打喷子容易打到正闪转腾挪与瞎子打斗的女老板。 这娘们手中的书本如同手风琴一般,竟然是折叠的,拉长的时候足有一米多长,合起来就像一块厚厚的板砖。瞎子二胡的拉弦击打在书本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还火星四溅。 咱也不知道这书本到底是什么材质金属做成的。 我等了一会儿。 希望有一方能干掉另一方。 我好渔翁得利。 可他们好像棋逢对手,没完没了。 不知道矮子吴爷去哪儿了。 估计是走错了前面两个岔道。 要是等下吴爷发现走错了路,也来了这条正确通道,将我和斛律芝夹在中间,那就彻底完蛋。 必须要先下手! 在我们正前方的是小虎娘的下属,他们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打斗场面,根本没发现我们已经来了。 我示意斛律芝先退到后面转角处隐藏。 没待前面那些下属反应,我若猎豹一般闪过去,一脚踹倒一个、手肘猛扣,敲倒一个。 其他人猝不及防,顿时东倒西歪。 我根本没有管他们,夺过一人手中的喷子,从他们的身躯上飞踏而过,与此同时,手中猛然一甩,那把匕首若利箭一般直击瞎子的面门。 瞎子大惊,急忙往回撤,拿二胡弦一挡匕首。 “哐啷”一声。 匕首被击飞,非常巧合地落在了他身后小白脸的小腿上,划拉出来一条口子,疼得他哎呦连天。 小虎娘也懵了一下,满脸思维混乱的样子。 乘她懵、让她疯! 我一把将她的辫子给拽住了。 她震惊不已,手中的金属书本打开,反手过来劈我的面门。 我迅疾侧身一让,拽头发的手往前猛然一扯,她整个人朝我贴了过来。 此外。 我手中的喷子已经死死顶住了她的脑袋。 这几下速度极快、一气呵成。 身后小虎娘的下属之前被我踹得东倒西歪,此刻刚从地上快速起身,手中拿武器想朝我扑来,我猛地将小虎娘拎在身前当靶子,他们投鼠忌器,顿时紧急收住了手势。 你收我打! 我猛然几个鞭腿袭击了过去,他们再次哎呦连天倒在了地上。 为了避免被小虎娘的下属和瞎子师徒包夹在中间。 我死死地拖着胡芯,再次跃过这些下属的身躯,疯狂往回撤,撤回来原味。 火中取栗! 实际上。 不是胡芯和瞎子的实力弱。 相反。 他们的实力非常强。 但人在江湖飘,最怕身后刀。 再牛比的高手,在专心致志对垒的时候,哪怕身后来一个废材,捅上那么一小刀,也得血溅三尺挂掉。 我刚才完全是占了他们激烈打斗不能分心的大便宜。 “让路!” 我手中喷子死死地顶着胡芯的脑门。 斛律芝见我已经搞定,从后面出来了。 “小哥温柔一点嘛,你弄到我头发了呀!” 胡芯满脸纠结,娇滴滴地说道。 我一手掐她的喉结:“闭嘴吧!” 胡沁顿时娇哼一声,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而瞎子和小白脸此刻早已经退得远远的。 他们并不是怕我。 因为现在通道里面前后排列的顺序是,我和斛律芝、胡芯六位下属、瞎子师徒。 瞎子师徒主要是担心胡沁的下属,因为此时没有胡芯作为掩体,如果胡芯下属对他们开喷子,这两个货会很疼。所以,他们现在很识时务地远离了喷子所能打到的距离。 这是极佳的位置排列! 只要我用胡芯逼着她的下属往后退,瞎子师徒因担心胡芯下属手中的喷子,也必然会对等距离地往后退。 待到下一个岔道口。 斛律芝更换了出逃的通道。 我们就可以立即转到岔道里面去。 手中又有人质。 逃生的几率将几何级增加。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矮子吴爷。 不知道这货迷路钻进哪个通道去了。 必须要加快进度! “退后!” 我再一次爆喝! “小哥……” 胡芯神情痛苦,但桃花眼仍带着一丝妩媚,可怜楚楚地看着我。 这是真特么烦! 我一拳将她给敲晕了。 “你们这是在逼我杀人?!” 此话一出。 胡芯的下属开始咬着牙退后。 瞎子师徒也开始对等距离退后。 往前走了几十米。 还没到下一个岔道口。 意外突然发生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苍天无眼! 矮子吴爷带着人来了! 我和斛律芝竟然被前后夹击包饺子了! ------------ 第六百五十一章 心理拉锯 霎时间! 小虎娘的下属以及海爷的下属同时举起武器对准了我们。 一副随时要将我们置于死地的模样。 他们不属于相柳组织的人,对我不会有丝毫忌惮,要让我死,随时随地。 吴爷神情无比阴冷。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找你们呢,你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冷笑道:“吴爷,少说没用的,有本事立即下命令将我给杀了!” 吴爷闻言,哈哈大笑。 童音在通道里面显得极为刺耳。 笑完之后。 他转头向下属示意。 几位下属扭了一下头,脖子发出了卡卡卡的响动声,开始冲我缓步走了过来。 身后小虎娘的下属也开始缓步冲我走了过来。 见此情景,我反而将小虎娘给甩在了地上,把手中的喷子也丢了,冲着吴爷的下属对向走了过去。 小虎娘的下属顿时像恶狗见到了屎,立马冲了过来,将胡芯给拉了回去,同时,立即将斛律芝给控制住了。 斛律芝疼得发出惊叫。 不过她牢记着我刚才的交待,一切按我的要求行事,不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动作。 我走到了吴爷的下属面前,主动将他手中的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眼睛冷冷地盯向吴爷,嘴里说道:“来!只需要一秒就可见血!动手!” 这几位下属都被我给整不会了,转头看向了吴爷。 吴爷冷哼了一声:“你在威胁我?” 我回道:“不存在!出去的通道,只有高车女侯罗知道,你现在杀了我,不影响你们活命!” 吴爷神情无比阴冷,死死地盯着我,没有吭声。 “来杀我啊!死怂货!” “怎么还不动手?!” 我大声咆哮着,一脚将刀架我脖子上的汉子给踹翻了。 旁边几位立马全冲过来,对着我一顿殴打。 吴爷没下命令。 他们还不敢要我的命。 但不等于这些人不敢治一下我嚣张的态度。 我被他们打得蜷缩在地,嘴角溢血,但又顽强站了起来。 再次被打倒。 又重新站起。 嘴里还发出了鄙夷的哈哈大笑声。 斛律芝在后面银牙紧咬,但牢记着我的吩咐,美眸冷冷地盯着吴爷等人,仍旧没有吭声、没有任何动作。 吴爷一直在观察着斛律芝的表现。 “够了!” 周边的人立马停下了手。 我知道。 这老妖怪已经心里发怵了。 现在他们能否出去,完全掌握在斛律芝的手中。 刚才斛律芝阴冷无比以及我丝毫不怕死的表现,在吴爷的眼中,确实比较异常。 作为一位浸淫江湖多年的老妖怪,嗅觉是敏锐而毒辣的,他一定会想到,我们两人这种反常表现,极有可能我们心中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会按照之前在藏宝地的办法对付他们,让这些人全死在通道里面。 吴爷等人虽然知道向子旬给他们的药酒有问题,但这只是基于江湖经验进行的判断,不清楚里面存在什么名堂,也不大了解斛律芝到底还有什么底牌,现在惶惶然刚捡回一条命,他们不想再出任何幺蛾子。 这一番心理拉锯。 我算是赢了。 我忍着浑身的痛苦,抹了抹嘴角的血,嘴角微微上扬,与吴爷冷目而视。 等着他开口。 吴爷果然开口了。 “做个交易!带我们安全出去,饶你们性命!” 饶我们的性命是不可能的。 出去之后。 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但至少在这通道里面是安全了。 我回道:“你认真的?” 吴爷点头:“认真!” 小虎娘的下属闻言,顿时急了:“吴爷,把这娘们可以留下来带路可以,这小王八蛋留来干什么……” 吴爷目光立马一凛。 他旁边的下属一脚将小虎娘这位说话的下属给踹翻了,厉声喝问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有资格跟吴爷这么说话?!” 小虎娘的众下属被震慑的一个个不敢吭声,把斛律芝给放了。 “带路!” 这位下属冲斛律芝说道。 斛律芝扶着我。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面走去。 吴爷等人紧贴在我们身后,随后是小虎娘等人,最后面是瞎子师徒。 办法还是照旧。 斛律芝通过岔道口边沿泥土的颜色变化选择正确通道。 行进了四五十分钟。 前面突然出现了光亮。 出口应该就在前方。 我顿时紧张起来,脑子疾速地想着对策。 斛律芝更加紧张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等一下!” 吴爷突然在身后喝道。 我们回头看向了他。 吴爷对小虎娘的下属和瞎子师徒说道:“你们先出去!” 我明白了。 在通道里面,这家伙身子一直贴着我们,通道里面环境比较单调,而且那么近的距离,我们不敢任何造次。但现在马上就要出去了,出口处的环境会变得比较复杂,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家伙心中根本没谱,害怕前面会有陷阱,让这两路人马去趟雷。 吴爷的江湖势力,这两路货不敢不听。 他们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 十几分钟之后。 他们的身影已经出了洞口。 吴爷见状,长舒了一口气,带人跟着我们前往出口。 阳光越来越刺眼。 看来我们在藏宝处已经待了一晚上。 所有人在望向出口的时候,均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在众人即将出去的时候。 吴爷吩咐两位下属依次出去。 他和剩下一个下属紧贴在我和斛律芝的身后。 与此同时。 吴爷手中的拂尘往空中一打,发出了无比凌厉的响动,对我说道:“你!背着我出去!” 我心中讶异。 这老家伙到底是谨慎到了什么地步! 我如果背着他,不仅可以避免我们在最后关头搞事,而且一旦搞事,他用手中拂尘可以随时杀了我。 见我没动。 吴爷身边最后一个下属已经将喷子死死地顶住了斛律芝的脑门。 我冷声说道:“来吧!” 吴爷速度飞快,猛地往上一跃,跃到了我的背上,手中拂尘立马架在了我脖子上。 ------------ 第六百五十二章 你想去吗 下属见状,开始押着斛律芝往前面走了。 我脑子开始无比激烈地计算着。 最佳的行动时间应该是我们步行到出口的一瞬间。 最佳的行动方式是先摆脱背后的矮子,迅速攻击押着斛律芝的下属,再带着她返回通道里面。 通道里面九曲十八弯。 只要我们能够安全返回。 三路人马绝对不敢再下来找我们,因为他们会迷路。 如果刚才在通道里面动手,一来根本没任何成功的把握,二来他们如果受困出不去,一定会疯了一样在通道里面四处找我们,迟早一天还是要被他们撞见,此为人的求生本能。 但现在他们已经摆脱了出洞危机,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即便我们往回跑了,他们也绝不会再次掘坟自埋重新进通道。 更不大可能吃饱没事在洞口困我们。 年猪令的参与者,不管成功或者失败,他们都必须迅速撤离,每多等一刻,就多一份出意外、被打击的风险。 这就是时机! 我瞅着围在洞口外面,手中拿武器的那些下属。 难度确实非常大! 主要是不清楚背后矮子的具体实力如何。 往前走了几步。 眼见斛律芝就要出洞口了。 我正准备动手。 耳朵突然传来一个极为微小的声音。 “有一个姓小的姑娘花了一大笔钱,让我放你一条生路。” “以你的脑子,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一下懵了。 姓小的? 小竹?! 转头看了一下吴爷。 这货的神情没任何变化。 但我可以确定,刚才那极为微小的声音就是他的! 而且除了我。 他的下属和斛律芝好像都没有听到。 来不及细想。 机不可失! 我猛地一矮身,反手将吴爷从背后给扯了起来,往前猛地一甩,将他砸在了前面那位下属的身上。 那位下属猝不及防,惨嗷着倒地。 吴爷大急,挣扎着边从地上爬起:“给我杀了他!” 我猛地一扯斛律芝,反脚再一踹吴爷。 他体重比较轻,被我给径直踹飞出了洞口。 突然其来的变化。 所有人都瞬间发懵。 他们在惊呼之余,几人赶紧去找吴爷,几人冲下了洞。 喷子响动。 他们从洞口往我们追来。 我拖着斛律芝左闪右闪,疯狂往回逃。 “别追!别追了!” “当心中计!” “……” 连续转了几个岔道之后,眼见后面已经没有人追来,我们靠着洞壁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脑子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吴爷口中姓小的姑娘,除了小竹之外,没有任何人。 这丫头的身份证就是写的姓小! 可当时我们为了追颜小月,在半路上摩托车爆胎,突然被向子旬等人给逮住了,为了保护他们,我本着自己是君家之一,向子旬不敢杀我的底气,故意身陷囹圄,让小竹、小笋丁先跑走了,小竹现在不应该还在京都吗? 她怎么会知道我被劫持来了千里之外的这里? 她又怎么认识吴爷,还知道吴爷是年猪令的号召人,并花一笔钱让他保我一条命? 吴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杀向子旬的黑影是他吗? 神秘君家到底又是哪一位? 我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晌之后。 斛律芝在黑暗中闪着美眸,冲我竖起了大拇指:“道格特尔!” 我问她什么意思。 她神情有一些不好意思,回道:“高车语,我心中的大英雄。” 我寻思英雄个啥啊。 这次摆脱能这么顺利,完全是因为吴爷故意放了一马,否则光我把他甩出去那一瞬间,他手中的拂尘都要打得我脑瓜子嗡嗡滴! 既然想不出来。 也没什么好想了。 一切只有等出去之后才有答案。 我们现在只有等。 这几天疲于奔命,精疲力竭,我坐在地上,背靠着洞壁,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之中。 有人在轻轻摇晃我的手臂。 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是斛律芝。 她对我说道:“你,休息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斛律芝闻言,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应该……好久好久。” 外面那群人大概率是走了。 我招呼斛律芝跟着我,两人重新找正确的岔道,往出口走去。 半个小时之后。 已经来到了临近出口之处。 我转头对斛律芝说道:“等下我会先出去,确认一下外面有没有情况。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不测,你还是跟之前一样,重新往回跑,听明白了吗?” 斛律芝闻言,眼神无比坚定地拒绝:“不,我们是安答!” 这姑娘的性格其实挺执拗的。 她要决定了的事,估计也劝不了,我只得随她。 我打头谨小慎微地往前面走。 斛律芝在后面拉住了我的手,模样像极了一位怕跟丢哥哥的小姑娘。 无比幸运的是。 出了洞口之后。 发现外面并没有人在守。 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升得老高。 我记得之前跟吴爷等人来出口的时候还是大白天,阳光刺眼,现在彻底天黑,可见刚才我在通道里确实休息了“好久好久”。 晚风吹拂。 草原上传来了阵阵清爽的风。 一切那么静谧、美好。 我们两人劫后余生,心情大爽,哈哈直笑,忍不住互相拥抱起来。 直到斛律芝好像脸红不好意思了,我放开了她。 这出口已经是山的另一头了。 要回去必须重新按原路。 我们两人翻过了山头,来到了之前雕像嘴巴入口的地方,发现整个雕像都坍塌了,一塌糊涂,不像样子。 不过嘴巴入口之处,还有一个新鲜的洞,洞口有不少血迹。 之前我们进藏宝处的时候,向子旬还留了七八位下属在外面看守,估计这个洞就是这些下属见藏宝处出事了,专门挖进去救向子旬等人的,至于救了什么人出来,完全不知道。 斛律芝瞅着眼前彻底变成一片废墟的雕像,无比虔诚地拜了几拜,双手合十,嘴里在念着什么。 等她起了身。 我看她的模样好像非常沮丧,便问她是不是因为高车人的祖地被毁了,觉得很难过? 斛律芝摇了摇头:“不是,我在祈祷里面死去的人能去长生天。” 我:“……” 在下山的路上。 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说这雕像其实就是你先祖为了防止人家盗宝而故意设下的大型机关,为的就是杀觊觎宝藏的人,那奉狄城真正的藏宝之处在哪里? 斛律芝停下了脚步,闪着人畜无害的眸子,问道:“安答,你想去吗?” ------------ 第六百五十三章 草原上最美的花儿 我瞅着斛律芝的模样,脑海中想起藏宝地刚才发生的事,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那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这人对钱没有任何兴趣!” 斛律芝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好。” 我们两人下山。 之前露营的地方一片狼藉,车马全都不见了。 估计向子旬的下属救了一些人之后,紧急撤走了。 我现在根本不辨东南西北,手中又不像吴爷一样有定位的机器,只能跟着斛律芝往外面走。 本以为走起来也快。 可足足走了两天两夜。 四周苍茫一片。 似乎完全没有尽头。 我没有在草原上的生活经验,身上又没任何食物,全仰仗斛律芝。 水是靠斛律芝通过判断地势挖坑,坑内一会儿就流出水来,两人趴在坑边沿喝。 吃的东西基本是一些小动物,蛇、草灰兔等玩意儿,幸好之前向子旬曾丢给我一包哈德门烟,身上还有打火机没丢,不然这些东西不弄熟,根本无法下咽。 在路上我问斛律芝,吴爷等三路人马老奸巨猾,没吃血酒不中计情有可原,但向子旬为什么突然到了藏宝地就控制不了我了? 斛律芝告诉我,因为在藏宝地给我吃的那片面包上有解药,吃了解药,加强版巴拓香便失效了。之前她给的巴拓香是真的,来到藏宝地外围扎营之后,她所制成的所有巴拓香全是假的,会导致他们自相残杀,且给向子旬翻译的药方也是假的。 末了。 她无比认真地对我说道:“安答,向恶魔,他杀了我的族人,其他人,想挖掘高车祖地宝藏,他们都应该死,对吗!” 我听得背后冷汗直冒。 对钱没太大兴趣是真的。 但我对古高车人的藏宝地里面的宝藏,刚才确实想进去看一看,可如果真的去了,哥们怀疑这姑娘估计会毫不犹豫地做了我。 这事给了我一个启迪。 千万不要小看女人! 向子旬觉得女侯罗是一只可随意宰杀的弱鸡,可实际上她是一直装怂的雄鹰。 直到第三天凌晨的四五点。 我们累得坐在草地上休息。 斛律芝告诉我,再走上几个小时,就可以离开这片草原了。 我说道:“我们就要分别了,谢谢你救了我!” 斛律芝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应该谢谢你,不然,我死在通道了。” 我说道:“那咱们就不要太客气了……我给你留一个电话号码吧,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们还能再见面。” 斛律芝闻言,大眼睛无比疑惑:“电话、号码?” 我这才想起来。 高车人连国界、行政区划的概念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手机这种现代通讯工具。 我拿出早已经没电了的手机。 许多读者老喜欢问。 为什么你每次被劫持之后身上的东西都还在。 答案是。 因为劫持我的人没有一个是小偷或者没品的抢劫犯。 他们抢我身上这些没用的东西是去卖钱还是当玩具呢? 手机一进大草原就没信号、电量耗尽,我将手机递给了她。 “你用这个,赶草原集市的时候可以去充电,里面有我的电话号码,你找有信号的地方打给我。” 斛律芝摇了摇头:“听不懂、我不要。” 我:“……” 斛律芝见状,笑着指了指天上。 我抬头一看。 夜色之中。 一只雄鹰在天空中展翅翱翔,俊逸而潇洒。 斛律芝俏脸有一些微红:“安答,天上的每一只雄鹰都代替着我对你的思念和祝福。” 这是她讲过最长、最流利的一句汉语。 讲完之后。 斛律芝从草地上起身,在身后的背袋里掏出了大耳环、脚铜铃以及漂亮的羽毛帽子。 她被劫持之后,在向子旬让她进帐篷翻译药方的当晚,就已经将自己身上穿的盛装给换了,用一个小背袋装着,一路背在身后。 这些漂亮的装饰重新穿戴起来之后。 斛律芝冲我浅浅地行了一个躬身礼,神情有一些害羞:“祝福!” 尔后。 她开始在我面前轻声唱着歌、跳着舞。 草原上柔柔的风,携来沁人心脾的香草味道。 天空中一直在我们头顶盘旋的鹰,似乎正给美丽的高车女侯罗伴舞。 那一刻。 我觉得。 她是草原上最美的花儿。 …… 斛律芝笑着说:“安答,再见!” 走了一段路。 她回头冲我频频挥手。 伴随着脚上叮叮当当的响动声。 妙曼的身影在月光之下。 逐渐。 走远。 直至消失不见。 我心中默念:“再见!” 我抬起脚步往东而行。 走到了天亮时分。 我终于出了那片大草原,瞅见了一条沙土路。 由于天色尚早,路又比较偏僻,根本没有任何车辆。 幸运的是,再往前走了几个小时,竟然来了一辆四轮车。 我拼命地招手。 司机刹车停了下来,从驾驶室露出头,问我干什么。 我说道:“师傅,我是来旅游的驴友,不小心与队友走散了,你能载我一程吗?” 司机挥手让我上车。 上车之后。 我才发现后车头拉得全是活羊,司机要赶到最近的葛尔镇屠宰,葛尔镇宰杀好了之后,再连夜送到霍仑,供霍仑餐饮店以及附近的镇子做羊肉汤用。 我问司机有没有手机,借来打个电话。 司机身上没有手机,他还告诉我,前面葛尔镇只是一个集中屠宰的地方,也没法打电话,要打电话必须去霍仑,那里是不少驴友的集散地,有旅社电话可以用。 大概算了一下距离。 车开一天一夜才能赶到有现代通讯的地方,可见这里是有多么偏僻。 到了葛尔镇已经是晚上了。 羊杀完。 我和司机吃了一点现杀的新鲜羊肉,乘着夜色,又继续往前赶。 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多。 我们总算来到了霍仑。 我身上没钱,向司机借了一百块,找了一家破旅馆,赶紧跑到前台去打电话。 电话打给了小竹。 嘟嘟嘟响了几声。 对面传来无比熟悉的声音。 “喂……” “小竹,是我!” 小竹一听到我的声音,立马就哭了,哭得稀里哗啦,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旁边另外一个声音说道:“你这都啥心理素质!小四,电话给我,我来跟苏渣渣说!” 这人是小笋丁。 ------------ 第六百五十四章 是非曲直有因果 “喂!你小子还没死呢?!” “你死了我都还活着!你们现在在哪儿?” “在蒙省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叫什么……对了,叫霍仑,我们正准备吃早餐呢。” 霍仑?! 我说道:“我也在霍仑啊!现在人在友谊旅社门口,你们快来!”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 小竹就飞奔过来了。 这丫头瘦了好多,眼眶红肿,显然这些天根本没有休息好。 她扑过来就把我给抱住了,再次哭了起来。 我安慰她没事。 几分钟之后。 小笋丁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捂住胸口,喘着粗气说道:“小四……飞机起飞也没你……速度快。” 小笋丁身后还有一个人。 帽子、口罩、墨镜装扮。 身形有一些熟悉。 但我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这人走到了我面前,将墨镜往下移了一移,对我说道:“苏老板,你总算安全了!” 鲁皮! 我顿时有些不明所以。 小笋丁说道:“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先进房间再说!” 我想起带我从草原出来的司机还站在旁边,便吩咐小笋丁给他一千块钱。 司机一听,彻底傻眼了:“朋友,不用这样!” 小笋丁这次倒挺听话,立马掏了一千块钱出来,塞给了司机,拍了拍他的腰:“朋友,拿去花!” 我们一行人进了房间。 小竹还红着眼睛,噙着泪水。 我笑道:“再哭下去,别我没死,你把自己给哭没了!” 小竹破涕为笑,撅嘴回道:“你没死,我可不敢死!” 我赶忙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经过他们的解释。 我才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之前我们在省道分手之后,小竹和小笋丁逃了出去,他们互相取得了联系,顿时急得不行。 小竹思前想后,觉得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从向子旬手下救出我来,那就是先联系鲁皮。 小笋丁表示反对,认为我被向子旬逮了之后,鲁皮在向子旬那边肯定彻底暴露了,说不定已经被弄死了,即便没弄死,现在联系鲁皮,鲁皮万一反水,等于自投罗网。 可小竹却坚定认为,鲁皮在废弃棒冰厂被放走之时,我给鲁皮吃了“药”,而且还明确告诉鲁皮,七天之后必须要来拿解药,否则必死无疑,鲁皮对此事深信不疑,基于这一点,只要鲁皮人还没死,他绝对不敢背叛反水,完全值得去尝试一下。 事实上。 鲁皮在一发现京都据点被全端,就预感到出大事了,暗中藏了起来。 小竹联系上了他。 鲁皮虽然人在躲藏,但其实心里也一直在担心解药的问题,本来也想见小竹,双方急匆匆地见了面。 小竹也不刻意隐瞒,将真实的情况全部告诉了鲁皮,并要求鲁皮想办法救我的命。 这丫头心里知道,鲁皮即便知道了真实情况,他也不敢怎么样,因为向子旬现在已经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正铆足了劲满京都找他,一旦找到,便会弄死这货,等于现在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果然。 鲁皮虽然非常愤怒,但木已成舟,完全无可奈何。 向子旬那边已经彻底没戏了,鲁皮决定倒不如完全倒向我。 毕竟我的上头还有跛龙。 也只有倒向我,才能期待跛龙日后成事,能给他提供安全的庇护。 鲁皮之前是向子旬的核心,他知道向子旬要去蒙省找高车侯罗,而且,也知道一旦找到了高车侯罗和藏宝地点,向子旬会让一位叫吴爷的人发布年猪令。 基于这点信息。 他们认为救人的突破点在吴爷。 于是,他们开始疯狂打听吴爷的下落。 所谓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鲁皮打听了几天,转了估计有十来道弯,终于知道了吴爷的消息。 这位吴爷隐居在冀省白云观,身份非常神秘,但探听消息的人说了他的两个显著特点:爱财、心狠。 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冀省。 吴爷在白云观内隐居,外面全都是他的保镖,没有预约,根本见不到他人。 小竹伪装成了一位从南方葛仙山前来挂单落脚的道姑。 这丫头嘴巴甜、会说话,一下就赢得了道观主事的喜欢。 道观主事允许小竹在观内挂几天单。 小竹借给道观打扫卫生的机会,偷偷见到了吴爷,将来意说了,并对吴爷表示,无论多大的代价都愿意支付,恳求吴爷带她去参加年猪令。 吴爷这家伙心果然狠。 狗长大獠牙,吃骨不吐渣! 他既想去年猪令吃大餐,又不想放过小竹这一大笔钱,提了三点要求,第一,可以逮机会救姓苏这小子一命,但不确保百分之百成功,要价为一千万。第二,带小竹去参加年猪令不可能,他也不可能泄露年猪会的具体地址。第三,别想着从后面跟踪他们,否则,一旦他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一定会在年猪令上直接杀了姓苏这小子。 小竹万分无奈,只得答应他,出去之后赶紧给他转了一千万。 年猪令的坐标位置只有九路被邀请的盗墓贼知道。 吴爷到底邀请了哪九路盗墓贼,小竹等人根本不清楚,也不可能打听出来。 但小竹不想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吴爷身上,便打了一个电话给卞五,将具体情况说了。 卞五一听,顿时急疯了。 他通过行内的关系,试图找出到底谁参加了这次蒙省年猪令。 两天之后。 倒还真的探听到了一路。 瞎子林飞师徒。 卞五决定立马跟踪瞎子林飞师徒。 可惜的是。 到了这个时候,瞎子林飞师徒已经来蒙省了,卞五所探听到最后的有效信息是,这对师徒曾在蒙省霍仑短暂予以停留。 于是。 小竹、小笋丁、鲁皮、卞五立即汇合,急匆匆来到了霍仑。 事情实在太曲折了。 真的委屈这丫头了。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之所以能在雕像的地下通道被吴爷放一马,最初的线头竟然会是当时给鲁皮喂的乌鸡白凤丸,要不是这假药,鲁皮在逃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去见小竹,也就没有了后来这些事。 是非曲直有因果! 我问道:“老五人呢?” 小竹说道:“五哥来了霍仑之后,说他想办法进入草原去找年猪令的地点,找到了会立即通知我们,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否则人太多、目标太大,反而不利于他行动。” “他已经进入草原好几天了,我们一直没等到他的消息,电话也打不通,没想到你倒是先回来了,我们现在也非常担心五哥!” ------------ 第六百五十五章 离了个大谱 我听了皱眉紧皱。 卞五并不知道高车人的藏宝处具体地点,草原面积如此之大,他进去找我,无疑于大海捞针。 现在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他们问我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将大体的情况说了一下。 他们对我一路而来惊险的历程非常之讶异。 我说道:“幸好那位高车女侯罗扮猪吃虎,不然这次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小竹闪着眼睛问道:“她很漂亮吗?” 我闻言,非常无语地盯着她。 小竹连忙罢手:“哥,你别误会,是姐姐让我看着……” 话讲到一半。 她便不再说了。 我问道:“岑音跟你联系了吗?” 小竹点了点头,回道:“前几天联系了,说打你的电话没打通,问我们这边到底情况怎么样了?我怕她担心,就撒谎说这几天你正跟京都一些地头蛇谈事做局,不方便接电话。姐姐不信,她说我肯定在撒谎,让你礼拜三之前务必回电话给她,不然她马上会来京都……对了,今天是礼拜三!” 我挠了挠头。 来京都? 她那边对付黑寡妇涂飞燕的事已经完全搞定了? 我说知道了,让他们先各自休息去,这些天也辛苦了。 尔后。 我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让旅社老板做了点羊肉汤送到房间,填饱了肚子。 先拿起手机给三黑子打了一个电话。 “老板!” “黑子,你们现在在哪儿呢?” “十天前就已经回金陵了,老板娘这些天让我帮忙送货,可无聊死我了!” “听你语气,好像情绪不大高啊……你们那边成功了?” “早就成功了!你自己问老板娘吧!我得送货去了!” 讲到这里。 三黑子把电话给挂了。 什么情况? 我拨通了陆岑音的电话。 “你成功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我让她先说。 陆岑音语调得意洋洋:“你到现在才解决问题,我都搞定对方都十来天了!之前你在说谁打酱油呢?你不行哈!嘻嘻!” 我:“……” 经过她一番解释。 我算是知道她去解决黑寡妇涂飞燕的整个过程。 简直离了个大谱! 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玩儿似的。 当初为了让陆岑音这路充实力量,我特意让给三黑子和倪四爷跟着她,此外还她带了一些影青阁的护宝红花,没想到除了倪四爷,其他人几乎没发挥啥作用。 他们到了成市之后。 陆岑音仔细考量了一下涂飞燕的特点:性格孤僻、排斥异性、信鬼神。 她认为,既然涂飞燕性格异于常人,与其费劲巴拉跟她玩做局,不如从她性格弱点入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敲边鼓、震山虎。 他们找了一位成市的江湖鸽子,打听到了如下信息。 涂飞燕的生活极为规律,出行一般有保镖暗中护航,除了去协会上班,每月初一、十五还会去龙泉山石经寺上香。 此外还发现了一个特别情况。 她有一个女“闺蜜”,叫文晓。 涂飞燕生活中几乎没有任何朋友,对唯独这个文晓爱的死去活来,豪车、名包、首饰……什么都会满足她,一切全以文晓为核心。 陆岑音心神顿时一动,立马再让江湖鸽子打听文晓。 文晓爱慕虚荣,对涂飞燕其实并不真心,无非就是贪图她的钱财而已,而且,她还私下偷偷养着一个小白脸,是一位健身教练,文晓非常喜欢这位小白脸,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对这事情涂飞燕并不知情。 因为文晓知道涂飞燕的强大势力,担心黑寡妇发现了之后,一怒之下因爱深恨杀了她。 陆岑音感觉这三角关系越来越有意思了。 再让江湖鸽子打听那位健身教练。 健身教练简直就是人渣中的战斗机,私生活乱得一塌糊涂,专门勾搭女健身房的办卡会员,靠女人养着他,有一位女孩为他还得了神经病,还有一位曾为她跳楼而死。这个文晓,只不过是他众多女性钱袋子当中最有钱的一位。 女人对感情独特的敏感。 让陆岑音迅速找到了切入点。 她决定从健身教练身上动刀。 让他们几人彻底嗨起来! 于是。 她将这次攻击的主力先锋重任交给了四门通天的人才倪四爷,交待了他一番。 倪四爷听完之后,眨着单眼,欣然领命。 陆岑音开始带着众下属天天逛商场购物、吃火锅、看电影、游景点…… 倪四爷手中举着太极旗,肩上跨乾坤袋,乘健身教练下班的时候,突然拉住了他:“小伙子,你鱼尾纹路杂乱交叉,感情生活混乱,如今奸门凹陷、暗淡无光,几日之内恐有血光之灾,严重会危及性命,要想化解,可以到锦里古街找贫道……” 话还没说完。 健身教练露出了一身腱子肉,一脚就将倪四爷给踹翻了。 倪四爷捡起旗子,撒丫子跑了。 到了晚上。 健身教练约了妹子吃夜宵。 夜宵完毕。 他们开着车准备去开房。 车在路上,突然被一辆无牌照车追尾了。 这车是三黑子故意追上去的。 健身教练下了车之后,露出一身腱子肉和臂膀纹身,先对着三黑子日爹干娘的一顿臭骂,见三黑子车坐在驾驶室无动于衷,健身教练拎着三黑衣领子将他给扯了下来,让他赔几万块私了,说他这车是宾利,不然,今天要把三黑子打出屎。 这其实就是一辆破金刚改造成了宾利的样子。 健身教练摆明了见三黑子车没牌照,想讹钱。 三黑子回答没钱。 健身教练抬手就要揍他。 三黑子则反手抓着他的头,往破金刚的引擎盖上磕,连磕十八个响头,健身教练被磕得满脑满头是血、口吐白沫。 连那句“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一”口头禅都懒得说,三黑子便开着车扬长而去。 要说健身教练的身体素质就是好。 经过处理。 这货第三天又准时上班了。 中午时分。 健身教练头上包扎着纱布,去诊所换药。 换完药出来。 发现自己的车旁边有一个哑巴,正在给自己擦车,并伸手向他要钱。 当时那个年代,有很多这种主动擦车向车主要钱的人,甚至,在汽车等红绿灯的时候,都有人过来擦几下车,向司机要钱,大部分司机对此事都非常反感,健身教练怎么可能会给钱? 健身教练非常烦躁地让哑巴滚。 哑巴却扯住他不放手。 健身教练抬脚去踹哑巴。 哑巴在摔倒之余,脚不小心拌了一下,连带健身教练一起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极狠。 健身教练面门磕地,牙齿被摔脱几颗,血刺呼啦的。 哑巴吓极了,一溜烟跑走。 这哑巴是八极拳王叔。 第四天。 脸上缝了十几针、牙齿还没装好的健身教练来到了锦里街,找到了手拿太极旗、身背乾坤袋正在看人打麻将的倪四爷。 他站在倪四爷旁边,捂着腮帮子,惨兮兮地喊了一句爷。 倪四爷转头一看是他,顿时脸色煞白,撒丫子就跑。 ------------ 第六百五十六章 玩感情 健身教练好不容易找到这根救命稻草,怎么会让他跑了? 他开始撒丫子狂追。 足足追了一里多地。 倪四爷喘着大气停了下来,捂住胸口说道:“别特么追了,你半身都变成鬼了,我根本救不了你……” 健身教练“噗通”一声跪下了,开始求他救命。 经过一番苦苦哀求。 倪四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前几天你要相信我,我那时救你,还能攒功德。可现在救了你,我可要担乘负啊……” 健身教练表示自己愿意付大价钱。 倪四爷便让他去茶楼聊。 两人坐下来之后。 倪四爷让健身教练别说其他的,直接报生辰八字。 健身教练报了。 倪四爷听了生辰八字,直皱眉,拿着指头掐算了一番,越算脸变得越黑。 最后。 倪四爷神情无比凝重:“我先算,你先听!如果我算得有一句不对,你把茶钱付了,我立马走人。如果算全对了,你必须按我说得来做,不然你必死无疑!” 紧接着。 倪四爷一方面结合自己本来就牛翻天的算命真本事,另一方面把江湖鸽子摸到的健身教练曾害过一女孩跳楼而死、一女孩出现神经病等情况,一五一十全给说了。 甚至。 连他曾动过男性外科手术之事都讲了出来。 这几乎已经彻底掏空了健身教练的老底。 “再不破解,活不过一个月!” 倪四爷的逆天本事。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要疯。 因为那些事情别说从一个完全陌生的单眼道士嘴里说出来,就算连周边无比熟悉的同事、女人都不知道。 健身教练脸都吓白了。 他求倪四爷务必救命。 倪四爷开口就要五十万,然后修闭口禅,不再言语。 这货见状,当即四处打电话找女人借钱。 还真别说。 这人渣挺有女人缘的。 短短一个多小时。 五十万汇到了他的账户上。 倪四爷让他取出现金,第二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再来找他。 翌日。 两人再次见了面。 倪四爷收了五十万现金,开口问道:“你身边是不是有一位姓文的姑娘?” 健身教练忙不迭地点头。 倪四爷皱眉道:“问题就出在她身上!姓文的女人,你仅仅当一个长期饭票来玩,但别人却视她为珍宝。而且这个别人,不是男人,还是一位女人!” 健身教练压根不知道这事,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个女人信佛,她对姓文的姑娘可以说掏心掏肺,控制欲极强,为了避免她变心,还专门请了泰域小鬼佛牌……估计你不懂这个,简单来说就是下了咒。但凡有别人喜欢姓文的姑娘,不论男女,对她动心的,马上会离开。与她有染的,会有灾祸。和她反复发生了关系的,会直接丧命。” “你就可悲了,属于最后一种!要破解掉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你得让这位姓文的姑娘,悄悄偷到那女人的小鬼佛牌,把这玩意儿交给我,让我来废掉这个咒。不然,不仅是你,连那位姓文的女孩也要死。如果拿不到小鬼佛牌,你再来找我想办法。” 健身教练头如捣蒜,忙不迭地答应。 他当天就约了文晓出来,逼问她,是不是跟一个女人不清楚,而且这个女人还信佛。 文晓非常爱眼前这个人渣,在他的一再逼问之下,哭哭啼啼说了实话,并表示这人叫涂飞燕,她确实信佛,自己身上的钱,以及给他花的钱,其实全是涂飞燕给的。 健身教练听完,头都大了,咬牙限定文晓必须在两天之内找到涂飞燕供奉的小鬼佛牌,否则两人必死无疑。 恋爱中的人完全无脑。 文晓答应回去找。 可这本来就是完全莫须有的东西,如何能找到? 两天之后。 健身教练垂头丧气再来找倪四爷。 在进茶楼门的时候。 楼上住户好像正在打架,一架彩色电视机突然砸了下来,差点把他给砸死。 当然。 这也是陆岑音提前给安排的。 健身教练吓得腿肚子直打抖,赶紧颤颤巍巍上楼去找倪四爷。 倪四爷又算了一算:“我掐算了一下,还有半个月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找不到小鬼佛牌,我也没任何办法。” 健身教练又拿出了二十万现金,求倪四爷务必再想一想办法。 倪四爷将钱毫不客气地收了:“哎……干脆送佛送到西吧。” “找不到小鬼佛牌就别再硬找了,你们必须采取一点非常的手段!我顺便推演了一下那个叫涂飞燕的女人,发现这女人好像做一些见不得光的暗生意。涂飞燕很喜欢文晓,几乎什么事都会让文晓知道。” “你让文晓通过录音、拍照等手段,收集好涂飞燕那些暗生意证据给你。收集好之后,你立即让文晓离开她,走越远越好。然后,你直接去找涂飞燕摊牌,说不把小鬼佛牌交出来,不仅不会让文晓回来,还要举报曝光她。当然,鉴于对方有一定势力,你也可以备一份以防万一,交给我。” 为了活命。 健身教练只得咬牙满口答应。 文晓一开始不敢做这事,但经过健身教练连哄带吓,她只得硬着头皮去做。 涂飞燕在事业上,算是女中巾帼英雄,但败就败在了文晓身上。 一直以来。 她对文晓毫无防备、非常信任。 文晓收集证据的过程简直不要太顺利,除了录音、照片,甚至近年来的账本、上下游名单以及组织架构都搞到了。 健身教练交了一份证据给倪四爷。 陆岑音从倪四爷处拿到了这些证据之后,欣喜万分,当即匿名邮寄了一份给公门。 本来以为事情就此圆满结束。 陆岑音都已经满载购物车,准备打道回府了。 至于那位人渣健身教练之后怎么去找涂飞燕的麻烦。 他们也懒得去理会。 可临走之前。 却传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一名健身教练下班途中遭遇车祸意外身亡,公门迅速锁定嫌疑人,为XX协会副理事涂飞燕。经初步侦查调查,涂飞燕涉嫌因造假窝案以及感情纠纷,为毁灭证据而制造车祸事件。 我听完之后。 半晌说不出话来。 哥们费劲巴拉做局跟向子旬斗,差点丢了命,还损失了一千万。 陆岑音仅仅依靠着一条乱七八糟的情感纽带,便兵不血刃扭动了乾坤,性价比有这么高吗? 我皱眉问道:“你不是在讲故事逗我玩吧?” 陆岑音回道:“谁逗你了?不信你可以问问黑子!这家伙因为这次去成市没有展示出自己一流的功夫手段,可能觉得自己白拿饷了,一直闷闷不乐呢。” 我挠了挠头:“关键这事儿颠覆了我的认知啊……” 陆岑音笑道:“所以你们男人永远弄不清楚一个道理,古今往来,淫邪出人命!” 我:“……” 陆岑音继续说道:“还有啊,你常说古玩不是玩古,而是玩人。可你把玩人单纯理解为玩智商,喜欢通过智商来碾压别人,其实吧,这并不高级。真正高级的玩人,你知道是玩什么吗?” 我反问道:“玩什么?” 陆岑音俏皮地回道:“玩感情啊!嘻嘻!” 我:“……” 正在这个时候。 我感觉到有电话打进来了。 拿下来一看。 卞五打来的。 我赶紧对陆岑音说等下再聊,卞五来电话了。 挂完陆岑音的电话。 我打了过去。 “老五!” “兄弟,我见到崔先生了!” ------------ 第六百五十七章 不敢想 我惊道:“你说谁?!” 卞五回道:“老司理身边的保镖崔先生啊!” “你确定没看错?” “不可能看错!” “在哪儿看见的?” “巴彦!我现在一直跟着他,都已经到冀省了,看样子他马上要进京!之前我一直不敢开手机,怕突然来电话暴露自己。现在逮到了一点空隙,看到手机里你让我速回电的短信,先打个电话给你报告一下。” “具体情况讲一遍,尽量详细一点!” “我跟小竹等人到了霍仑之后,让他们在霍仑等着,我自己进草原来找你。可我手中线索太少、草原太大,只能根据收集到古籍中关于古高车人一些零星记载来找,转了好多天,没一点头绪。也是巧合,几天之前,我在草原晃荡之时,突然见到了一路盗墓人马。” “是谁?” “洹洛帮玉娇小虎娘胡芯!她受伤了,身后跟着一群下属!我看他们的样子就像是刚从草原里吃席出来,估计跟这次年猪令有关!于是我一直跟着他们,想偷听一下你的信息。跟了好几天,还真从他们聊天中知道,你不仅没死,还坑了他们,好像返回地道逃了……” “老五,这些细节可以不用讲,你直接跳到崔先生来说。” “不是你让我讲详细一点么?” “行,你继续!” “我当时非常兴奋,想逮一位小虎娘的下属出来,逼问出年猪令的地址,再与小竹等人会合去找你。当时她们已经来到巴彦小镇一家小旅社,小旅社是公共浴室。我就趴在公共浴室梁上,准备等有人来洗澡之时动手。等到晚上十点,果然见到一人来洗澡,他关了隔间门,见四周都没人,便开始撕脸上的人皮面具,我在顶棚完全能看见他样子,差点把我给吓死过去。” “崔先生?” “没错!崔先生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他可以杀十个卞五!我大气不敢出,直到他洗完澡,重新戴上人皮面具离开,我才慌里慌张从浴室出来。后来我寻思着,以你的本事,既然已经逃了,就不可能再出事。这个崔先生估计对你非常重要,所以我开始一直跟着他们。” “好样的!” “小虎娘胡芯这帮人,在巴彦小镇只短暂休息了一下,立马就往冀省走了,现在正往京都的方向去,他们目前在一个农庄打尖吃饭,我抽空来给你打电话。” “好!继续跟着!注意千万别暴露自己!” “苏兄请放心,以我的身手……” “别别别!你以后还是把这句口头禅改掉吧,我每次听得都心惊肉跳!” “行!我先挂了,他们吃完饭出来了。” 挂完电话。 我脑子突然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当时在关帝庙,崔先生作为海爷安插在老司理身边的卧底,见到老司理金蝉脱壳要逃,率先向老司理发难。但老司理却早就提防了崔先生,让人将他给打趴下。 可当老司理吩咐手下要杀崔先生的时候,夏禧突然开始发难,直接干掉了老司理,并喂了崔先生一粒药丸,吊住了他的命,当时夏禧无比清晰地表示,崔先生作为相柳的第一武者,是天大的人才,要控制崔先生为自己所用。 随后。 夏禧等人带走了他。 从此之后。 我再也没有见过崔先生。 也就是说。 夏禧从那之后就控制了崔先生。 崔成为了夏的人。 可他怎么又突然跟着小虎娘胡芯来到了奉狄城?! 我又想起了向子旬所说的话,海爷派他这次来草原,实际在执行一箭四雕计划:取得巴拓香打算在相柳五年一度歃血盟会上控制十二护圣金刚、控制这批盗墓贼弥补实力短板、取得奉狄城地下的奇珍异宝、彻底制服我并钓出那位神秘君家。 向子旬还信誓旦旦地说,神秘君家就在这九路盗墓贼当中。 在地下藏宝处。 向子旬突然被干。 那道黑影的速度极为敏捷、身手极为狠辣,几乎瞬间将他一击致命。 我曾怀疑过黑影为吴爷、瞎子林飞、小虎娘胡沁三人当中的一人。 因为在整个年猪令的过程当中,我所见到展露出来不凡身手之人,只有这三人具备如此的实力。 可没展示身手的人呢? 如果当时崔先生藏在小虎娘胡芯的下属当中,他完全具备对向子旬一击毙命的实力、时间。 可别忘了。 崔先生是相柳第一武者,八卦棍王毒鹰。 至今我见过最厉害的武功高手就是他。 黑影、神秘君家、崔先生…… 我突然有点不敢再想下去了。 在那一刻。 我非常想打个电话套一下夏禧的话。 但强行压制住了内心的那股冲动。 这小子实在是太狡猾了。 暂时还是别打。 打了说不定他反而设套把我给带歪了。 一切只有先找到崔先生才有答案。 深呼吸了两口。 压制住脑袋中纷乱的思绪。 我出门让小竹等人进来。 “大家吃饱饭、加足油,去京都!” 小笋丁闻言,拍了拍我的腰:“你小子总算还有点良心,一逃命出来就知道回京都找我姐,不枉我千里迢迢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救你!当然,我救你的目的,不是跟你关系多好,就是为了你活下来之后,能跟我一起去找我姐!” 我:“……” 在当时。 我们都不知道颜小月去了哪里。 但心里却都清楚向子旬并没逮到她。 颜小月肯定没任何事。 我对小笋丁说道:“向子旬没有逮到你姐,而且,现在姓向的也彻底挂了,你姐的问题不用太担心。她那么聪明,一定偷偷藏起来了。我会委托老粮帮的金总瓢把头去找她,你也可以发动自己的关系去找。” 小笋丁翻着白眼问道:“那你小子呢?” 我回道:“我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去处理,等我处理完,小月估计也回来了。” 小笋丁一听,一张小脸变得铁青无比,双目爆凸,死死地盯着我,一副要立即暴走的模样。 ------------ 第六百五十八章 小笋丁的故事 还真别说。 大家都被这货的死样子给吓了一跳。 我问道:“被鬼附身了?” 小笋丁突然冲我大吼道:“鬼尼玛!老子当然知道我姐肯定会没事!” “但她自己的男人去找她,跟别人去找她,能一样吗?!” “你不去找,老子去找!我还要劝我姐跟你分手,死渣男,你去死吧!!!” 最后一句话。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冲我咆哮。 讲完之后。 小笋丁“砰”地猛一甩门,走了。 我挠了挠头。 不跟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计较! 我、小竹、鲁皮三人去吃饭。 他们这次来租了一辆车。 吃完饭之后。 小竹将车加满了油。 众人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霍仑。 但小笋丁突然回来了。 “老子没车!” 霍仑这地方是小镇,没有火车、汽车去京都,更没出租车。附近的车辆几乎都是农用车,绝大部分用来运送牛羊到附近镇子,不跑外地,平时驴友来这里基本也是自驾,现在不是旅游旺季,连搭乘驴友的车回去都不大可能。 看来这货确实是没办法了才回来。 鲁皮当司机。 我们上了车,往京都赶去。 小笋丁一路上都不跟我们说话。 小竹瞅见小笋丁一直板着张脸,故意去逗他,抬手摸着他的头:“呼噜呼噜毛,气不着,你给姐姐笑一个呀。” 以前小竹这样干,小笋丁每次都非常恼火。 但这次他却没有,任凭自己的头发被小竹摸得无比凌乱,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前方,一声不吭。 小竹见状,猜出小笋丁这次真的动大怒了,转头冲我吐了吐舌头,又拿出了一把小梳子,小心翼翼地将小笋丁被弄乱的头发给梳了回去。 小笋丁依然不吭声。 到了晚上。 来到冀省。 车已经开了一天,大家都非常累。 我们找了一家汽车旅店吃饭休息。 吃饭的时候。 这家店里没有茅台酒。 小笋丁点了两瓶衡水老白干,也不吃菜,就一口一口的喝闷酒。 一个人喝了一瓶半。 这货拿了剩下的半瓶酒,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我看他情绪非常不正常。 寻思还是跟他解释一下。 不是我不去找颜小月,而是在找人这方面,老粮帮的能力跟我们的力量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要小月这丫头安全,她要想见我们,肯定会见到。 这个汽车旅社在郊区。 旁边有一片缓坡草地。 小笋丁一个人坐在缓坡草地上喝着闷酒。 我来到他了身边,丢了一支烟给他,刚想开口说话。 小笋丁小手抬起,制止了我。 “你不用解释!我心里都知道,只要我姐不想见我们,即便去找,我们也找不到,你有事忙你的去。” 我点着了一支烟:“你既然知道,今天像只战斗公鸡一样干嘛?” 小笋丁将剩下的酒咕咚咚一口全给喝了,抬头怔怔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一会儿之后。 也不知道他是酒喝多了还是怎么回事。 这货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极为伤心。 我顿时傻眼了。 这特么还是那个桀骜不驯、老子天下第一的小笋丁? 小笋丁边嚎哭边说:“我感觉……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姐了……” “怎么会呢?” “我了解我姐……苏渣渣,你知道吧,那天晚上在废弃棒冰厂,我姐从你房间出来后,她蒙着被子哭了一晚上。我姐是天下最善良、最乐观、最有爱的女人,她就想简单纯粹地生活,可就这么一个人,爸妈被害死了、爱人丢了,自己还被逼亲手杀了一起长大的哥哥,这狗艹的古董江湖,对她多么残忍……你觉得她会再回来吗?她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对我姐感情这么深?” “是的。” “我从小是一个孤儿,十岁那年,偷了一个小混混的东西,被他抓住,打得全身是血,奄奄一息,人家还拿刀剁我的手。我姐酒吧下班开车路过,把我救了,送我去医院。她不仅救了我的命,还告诉我,偷会偷坏心、乞讨懂感恩,让我进老粮帮跟着她,从此我吃饱了饭、穿暖了衣。她知道我有画画天赋,还送我去学画,是我自己不争气,不愿意学……” 小笋丁画画确实好。 当时在邙山。 他还曾根据小月口中的描述,画出过藏在树林中崔先生的样子。 我就是根据这个信息,第一次将揪老司理的范围圈定在了徐老身上。 瞅着眼前小笋丁的样子。 突然感觉自己的人生与他相似。 一种共情在心头弥漫。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理解!” 小笋丁继续哭着:“可我却因为贪酒,那天晚上把我姐给弄丢了,我简直是王八蛋、傻比、臭狗屎……” 我安慰道:“小月要走,任何时候都会甩开你,你也不要过份自责。” 小笋丁抽着鼻子,拿了一个塑料袋出来,递给了我:“这是你给我姐的一百万,姐留给了我,钱没动。你既然不爱我姐,她走了,我没必要用你的钱,拿回去吧。” 我:“……” 小笋丁抹了抹小脸上的泪痕:“这里有交通工具了,以后我们有缘再见吧!” 尔后。 他将手中酒瓶子狠狠地砸在前方石头上。 “哐当”一声响。 玻璃四碎! 小笋丁从地上起身,浑身酒气,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嘴里喃喃地说道:“再也不喝了!老子这辈子再也不喝了……我一定要混出名堂来,才能对得起我姐……”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逐渐消失。 当晚一别。 再见他。 已是十几年之后。 那时。 小笋丁已是江湖一代枭雄。 有机会再跟大家讲。 我心情低落,回到了包厢。 小竹问小笋丁哪儿去了。 我回道:“去找他自己的江湖了。” 翌日早上。 我们在快到京都的时候。 卞五再次打了个电话过来。 “崔先生去了一个超级牛比的地方!” ------------ 第六百五十九章 田家大院 我问道:“去哪儿了?” 卞五回道:“四小弄田家大院。” 我疑惑不已:“这地方怎么牛了?” 卞五说道:“你可能对老旧江湖的一些事不大了解,电话里也讲不清楚,你们赶紧过来吧,咱们见了面再说。” 我吩咐鲁皮径直往京都开。 鲁皮却支支吾吾,神情有一些古怪。 我问他怎么了。 鲁皮说道:“苏老板,我有一点不想回去。” 我恍然大悟。 这货叛变了向子旬,估计还在担心向子旬手下那帮造假的人对付他。 我想了一想,这次掀翻向子旬,鲁皮也算是立大功劳了,估计他在京都也混不下去,便对他说道:“我给跛龙发一条信息,你去找他吧。” 鲁皮:“……” 我向他解释道:“小竹之前也向你解释了情况,相柳内部海爷跟跛龙内斗,跛龙请我来搞定海爷的手下向子旬,现在向子旬已经废了,海爷知道了你在其中反水,你绝对活不下去。现在你除了跟着跛龙,没有其他办法。” 鲁皮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反问道:“那你什么意思?” 鲁皮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你说苏老板,之前来蒙省的时候,我确实想的是让你引荐我去给跛龙办事。之前我跟着向子旬,干了很多丧良心的事,制赝坑人、掘坟盗墓、国宝外流,还一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人上人,闯出了一番名堂,很享受这种花天酒地的日子。” “可自从你讲了藏宝地的经历之后,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像向子旬那种大恶人,竟然会栽在手无寸铁的高车女侯罗手下,这事突然一下把我给惊醒了。我想起了一句老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小竹姑娘已经告诉我了,你们跟相柳不共戴天。以这些天我对你们的了解,正所谓邪不压正,无论是海爷还是跛龙,最终肯定都要被你们给彻底结果掉。你让我现在去跟跛龙,无非就是从一个海爷的茅坑换到了跛龙的茅坑,这茅坑迟早还是要被你们给炸没,我一样没什么好下场。” 我特么…… 鲁皮这是人间清醒了?! 我问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鲁皮神情非常诚恳:“苏老板,你是干大事的,我没什么本事,也跟不了你。只要在国内,海爷就肯定不会放过我,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牵绊,决定彻底离开古玩行当,想去东南亚投奔一个亲戚,做一点小生意,在当地娶个媳妇儿,安安稳稳过剩下日子。” 我:“……” 小竹闪着大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想借钱?” 鲁皮闻言,脸部表情非常尴尬:“之前我攒的那些家财,都让我纸醉金迷给挥霍光了……不过苏老板你放心,但凡我以后要赚了钱,一定会加倍还你……” 我抬手制止了他:“要多少?” 鲁皮伸了一根手指头。 我寻思这家伙还真是会想。 小笋丁还了我一百万现金,他就开口借一百万。 不过对钱这方面。 我向来信奉一个理念,财散人聚、用之路宽。 再说,要不是鲁皮探听到了年猪令号召人是吴爷的消息,小竹也不可能去白云观找这个矮子,我在蒙省地下藏宝处可能现在肉已经开始发臭了。 我将塑料袋给了他。 鲁皮瞪大了眼睛,吓了一跳,忙不迭罢手推辞:“不不不,我借十万就好,不要这么多!” 我想了一想,拿了五十万出来:“十万块我懒得借,拿五十万去吧!那里人生地不熟,你做生意手头也宽裕一些!” 鲁皮见状,半晌不吭声。 尔后。 他拿了一张纸条,写下了欠条,咬破手指,在上面郑重地摁了手印。 “苏老板,今后我鲁皮要有翻身的一天,一定……” 我将欠条给收起来,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别婆婆妈妈的。” 鲁皮拎着钱袋子下了车,在车外还向我们深深地鞠躬。 小竹开车。 我在车后座将欠条给撕了。 也没指望鲁皮还。 可车才开了几十米。 小竹突然又把车给停了下来。 我问她怎么了。 小竹回道:“鲁皮在后面追。” 我通过后视镜一看,发现这货果然拎着个钱袋子在后面狂追,一边追一边冲车拼命招手。 我打开了车玻璃。 鲁皮跑到了车边,气喘吁吁地说道:“苏老板,我看到你把欠条给撕了……” 我无语道:“你追过来还想再写一张?不是……大家都是大男人,你这么婆婆妈妈有意思吗?” 鲁皮摇了摇头,将脖子上戴的玉佩扯了下来,递给了我,解释道:“不是这意思!我刚才听你打电话,好像是要去四小弄田家大院。” “这地方非常神秘,如果你在田家大院遇到了困难,可以拿这东西去炮车胡同五十三号找我小姨太奶,她是满清正黄旗的后人,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讲完之后。 他将玉佩给丢在了车里,转身快步走了。 我拿起那玉佩。 玉质、雕工都是普通的晚清或民国玉。 大概值两三万块钱。 但包浆比较厚,是家传的东西。 我要去四小弄田家大院,鲁皮在向我借钱的时候也知道,但当时他肯定没打算把这玩意儿给我,显然是后面见到我在车上撕了欠条,突然脑子被我视金钱如粪土的行为给刺激了,特意折返回来给我。 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用。 我将东西塞在了身上。 到了京都。 卞五正在一家小旅社等着我们。 依然是二楼。 见了面之后。 我问道:“你不盯着崔先生,万一他从田家大院出来跑了呢?” ------------ 第六百六十章 三教九流皆门徒 卞五打开了窗户,指了一指外面。 我往窗户外看了看。 左边是高楼,中间是一个小公园,左边是土黄色的围墙,围墙里面是一片居民区。 我说道:“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卞五解释道:“没看到那堵土黄色的围墙么?” “看到了。” “墙下面那个胡同出口呢?” “也看到了啊。” “从那个胡同出口,往里面走可以通到田家大院的后门,如果崔先生要离开田家,一定只能从田家大院的后门离开,必然会经过这个胡同口,我只要在这儿待着,就不怕他溜了。” 小竹闻言,美眸瞪得老大:“为什么他一定会从后门离开?” 卞五回道:“旧社会田家大院有一个规矩,除非将相公卿、江湖百年扛鼎、老旧亲恩这三类人可以走前门,其他人一律只能从后门进、后门出。” 我无语道:“这家庭啥条件?这么牛!” 卞五嘿嘿一笑:“百年前他们可真算顶天了!不过现在是新社会,将相公卿根本不可能会鸟他们,犯了事照样弄他们。可田家大院对江湖上的人,还是沿袭老规矩。崔先生是江湖中人,他自然要遵守这规定,我看着他从后门进的。” 小竹惊奇无比,问道:“江湖百年扛鼎要什么样的人?” 卞五说道:“这么说吧,原来老粮帮的总瓢把头都没资格从前门进。” 我说道:“别卖关子了,讲一下情况。” 经过卞五一番解释。 我算是大概知道了田家大院的来历。 怎么说呢? 颇有一点江湖遗老遗少的意思。 明清时期三大牛翻天的组织,盐会、洪门、漕帮。 盐会建议大家去看一下《大清盐商》。 洪门从清初开始建立,起源于天地会。当年康熙爷清剿闽省南少林,南少林五人逃了出来,苏德中、方大红、马超星、胡德利、李氏开(这五人也就是新少林五祖)。他们被大名鼎鼎的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收留,陈近南让他们开办一个天地会的分支,也就是洪门。 漕帮是专门搞河上运输的,贩夫走卒、地痞刺头、江湖异士汇聚,把控河流物资运输,形成了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势力一度大到可以威胁到满清朝廷,其中有三位祖师爷级的人物,翁、钱、潘(这三人均是洪门出身)。 雍正爷对他们非常头疼,后来接受了豫省巡抚田文镜的上奏意见,采取了安抚政策,认定漕帮合法,允许他们开班收徒,负责水上运输钱粮,但不可对抗朝廷。 历史总是喜欢捉弄人。 以反清复明为任的天地会生出了洪门,洪门出身的三位哥立了漕帮,漕帮又被满清朝廷给安抚收编了。 不过可以想象。 当年漕帮的江湖地位,可谓五花八门任提线、三教九流皆门徒。 直至一九零一年左右(光绪二十七年),漕运停止,这伙人才彻底解散(不过解散之后,少部分人在民国期间又在魔都搞了一点名堂出来,其中最著名为黄金荣等三人,这里不赘述)。 咱们主要说一下当年上奏建议雍正爷安抚漕帮的豫省巡抚田文镜。 此人官职最辉煌时期,曾任豫省、鲁省两地总督,加兵部尚书衔,可见有多牛。 田文镜在《雍正王朝》里是一位清官形象,但现实中存有争议,尤其是豫省百姓,唾沫星子都要把他淹死,盖因其作为巡抚,匿灾不报,导致当年灾民死难不少。 历史功过暂且不论。 他有一个称号:天下第一督抚。 这可不是自封。 而是雍正爷封的。 古时候的天下,其实含有两个概念:庙堂、江湖。 有一句诗为“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就这么个意思。 田文镜的官职够大,庙堂地位够高。 可江湖地位呢? 为什么他一位北方豫鲁两省的总督仅仅一句话,就能把连雍正爷都头疼的南方漕运江湖给完全搞定(从职责来讲,这也不属于他的事),而且还能一直维持到清末,对朝廷无任何威胁? 史书曾记载,田文镜治理地方期间,法令极严,辖境几乎无盗贼、强人、流寇。 这描述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别说当时为封建社会,即便是现代社会,法令再严,也还有诸多不法分子。 雍正爷是懂江湖的。 他给田文镜的封号不是瞎封。 田的另外一个身份,乃当时的超级江湖大佬。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他搞定漕帮,实则用自己大佬身份为雍正爷解忧。 而眼前这个田家大院,据说在当年就作为江湖扛鼎的存在,在里面可号令天下江湖。 卞五说道:“历经世事沧桑,田家大院虽几番翻修易手,但却始终在田家的控制之下,这里被称为老旧江湖的圣地也不为过。不是……苏兄,我看你表情好像不信我啊!” 我:“……” 卞五又转头问小竹:“竹丫头,你信不信我?” 小竹挠了挠头:“五哥,大清早就亡了!” 卞五差点被小竹一句话给噎死过去。 我说道:“老五,现在二十一世纪了。如果说像盗墓团体、相柳地下制赝、老粮帮抱团取暖等为利益而结盟的机构,这些都可能存在。但什么号令江湖扛鼎的田家,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不信。退一万步来说,田家有多少人、干什么的,我怎么一个都没听说过?” 卞五回道:“他们现在没什么人啊!” 我无语了:“没什么人你说个蛋。” 卞五说道:“田家没什么人,可不代表没什么人脉!” 我问道:“你什么意思?” 卞五解释道:“田家是神秘的百年家族,虽然他们后人淡出江湖了,但江湖上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百年之前几乎都是田家控制,后来才开枝散叶出去的。但凡江湖人士,欺师灭祖为大罪,他们拜田家犹如拜祖师!田家如果要惨和江湖上这些恩怨,几乎没有搞不定的!” 我打断了卞五:“我怎么听着有点像小说里的老九门呢?你干脆用一句话总结吧。” 卞五憋了半天,翻着白眼蹦了两个字:“牛比!” 我说道:“我好像已经被你给彻底带跑偏了!先不管田家……崔先生是一个人进去的,还是跟小虎娘胡芯一起进去的?” 卞五回道:“一个人!” ------------ 第六百六十一章 请神幡 我问道:“小虎娘胡芯呢?” 卞五回道:“她们在胡同口就走了,还给崔先生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应该是感谢他帮忙来着。随后,崔先生就独自进了四小弄胡同,再也没出来。” 大红包? 我百思不得其解,问卞五:“这红包是什么情况?” 卞五想了一想,解释道:“从你在藏宝地发生之事来猜测,估计小虎娘胡沁这次去蒙省参加年猪令,为避免发生意外,大概率是向田家借了人,而被借的这个人,就是崔先生。这事情在我们盗墓行当,叫‘请神幡’。” “请神幡?” “对!年猪令其实是非常危险的聚会,极容易发生黑吃黑的情况,而请神幡,就是从江湖中超级牛逼、大家不敢惹的家族当中,请一个人暗中藏在己方的队伍,一旦发生不测,这位潜藏的人会代替家族亮明身份,表示这队伍我们家族保了!神幡一展、神鬼莫动!” 小竹闻言,俏脸满是惊奇:“这么神奇?!” 卞五嘿嘿一笑:“现在这种事少了,我师父曾跟我说,当年民国的时候,有一次年猪令发生了抢大宝黑吃黑混战,结果,其中一伙人请神幡竟然请了一位孙传芳的副官,最后亮明了身份,他们还沾沾自喜,以为没人敢动他们呢。” “结果其他人全勃然大怒,大骂狗军阀孙老贼不去保家卫国抵抗外辱,盗东陵毁无数珍宝不说,现在竟然还装大尾巴狼充当江湖神幡,合起伙来就把他们给干了。所以,能当神幡的家族,必须具有泰山压顶之势,道上能服才行,田家有这本事!” 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 可问题在于。 在整个年猪令的过程当中,我一直没见到崔先生出手。乃至在通道打斗之时,也是小虎娘自己上,与瞎子林飞打得昏天暗地。而且,最后我劫持了小虎娘,理论上她存在性命危险,崔先生还是没有出手,请这神幡有什么鸟用? 如果当时他出手了。 按我对崔先生的了解,肯定能从身手上判断出他来。 我将自己的疑问抛向了卞五。 卞五回道:“你可能误解了请神幡的真正意思,这玩意儿只针对年猪令里面的组织者、同仁之间为了宝物黑吃黑,其他情况神幡不会搭理!” “瞎子林飞师徒和小虎娘是私下里的江湖恩怨,作为田家神幡的崔先生不可能去管。你劫持小虎娘,这属于年猪令过程中的意外事件,跟突然遭遇了车祸、猛兽、恶鬼一样的概念,这个必须小虎娘自己解决,他也不可能出手。” “藏宝地连宝物都没有,崔先生怎么可能会亮出神幡?” 这下基本理顺了。 如此来看。 崔先生还是田家的人? 那么夏禧呢?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 我手中捏着那枚假袁大头,想了好一会儿,转头问他们现在有什么建议。 小竹的意见是,不如我们偷偷摸进田家大院,找一下崔先生。 卞五坚决表示反对,他认为,一来进去不一定能找到他,二来这种偷摸进大院的方式,对百年世家田家来说,等于骑在门楣上拉屎,是极大的羞辱,完全没必要得罪这种牛翻天的家族,三来田家大院的实力深不可测,进去了之后能不能出来还不知道。 小竹问道:“五哥,那你说怎么办?” 卞五回道:“等着!等崔先生出来之后,我们再找他。” 小竹又问:“这得等到什么时候?要是崔先生几个月都不出来呢?” 卞五回道:“继续等啊!” 我回道:“等三天!三天之内不出来,想办法再进去!” 卞五想说什么。 我制止了他。 不可能无限期地等下去。 按照跛龙的计划,三路齐发打海爷,现在已经有两路成功了。 而且,我这路除了打掉了向子旬之外,还毁了海爷一件四雕的宏大计划。 接下来。 海爷一定会疯狂反扑。 应付这反扑。 必定腥风血雨。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目前我和跛龙、夏禧暂时结成了同盟,可我现在发现,自己对这个同盟了解的实在太少,尤其是夏禧,根本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现在又牵扯到了田家,如果不抓紧时间弄清楚崔先生的问题,接下来会非常被动。 我们又不能堂而皇之去找崔先生。 崔先生听到我们找,会不会溜走且不说,即便是没溜走见了面,以他闷葫芦的性格,肯定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们。 当前最好的办法是。 如果这几天他能出来,我和小竹暗中偷袭他,再把倪四爷给叫过来,用导引术弄清楚崔先生心里的秘密。 这样做最为节省成本。 三天的盯梢基本上要靠卞五。 崔先生要用本来的面目出来还好,但如果他戴人皮面具出来,只有卞五知道他易容成了什么样子。 中午、晚上我们都打了盒饭给卞五吃。 我有些担心卞五的身体会支撑不住。 卞五说我想太多了,他最长的纪录是一周没有睡觉。 小竹问道:“一周不睡觉会怎样?” 卞五回道:“最后我休克了,不过没死!” 小竹:“……” 接下来的几天。 卞五一直在盯着。 但非常奇怪的是,四小弄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出来。 田家大院确实非常神秘。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老五,你说相柳跟田家的实力相比怎么样?” 老五想了半天,回道:“不知道。” 小竹又问道:“这些年田家干过什么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大事没有?” 卞五回道:“田家近十年来悄无声息,从不问江湖事。” “我印象比较深刻就十多年前的两次,八十年代盗墓行内有一件大宝要流向海外,刚出关就被拦回来了,听说田家暗中出了力,当然,媒体称为热心人士!” “还有一件,九十年代初一位号称可以千里运财、还能发功降雨的气功大师,骗了好多人,不知怎么惹毛了田家,田家一发怒,这货吓得跑国外,到现在也不敢回来了。” 有些奇怪。 这些事都是十年前的。 田家隐世这么久,怎么突然又掺和江湖事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 我已经忍不住了。 准备去田家大院一探究竟。 卞五皱眉说道:“要不咱再等两天?这样擅自闯太危险了。” ------------ 第六百六十二章 道歉 我说道:“等不了!” “这中间的变数太大了!万一崔先生易容成别的样子离开,或者突然发神经走了正门,再或者他准备在大院里过上几年生日,我们难道一直等下去?” 卞五见我的态度非常坚决,咬了咬牙:“我轻功好,还是我替你们去探路吧!” 我顿时心中一暖。 本来卞五去确实比较合适。 可他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 而且,卞五虽然轻功好,但武功不行,我比较担心他出啥事。 拍了一拍他的肩膀。 “你继续在这里盯一会儿,别我们进了鼠窝,老鼠却突然跑出来了。” “手机我会调成震动,如果有情况,及时跟我们联系。” 卞五回道:“行!你们小心,千万别逞能!” 我和小竹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这几天我们住在这里,旅社的矮胖老板跟我们也熟悉了。 他正在柜台上打着磕睡。 我们脚步声惊动了他。 矮胖老板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问道:“今晚回来住吗?如果不回来,我把你俩的房间腾出来给别的客人,少收你们一晚上钱。” 小竹问道:“你一晚上收别人多少钱啊?” 矮胖老板说道:“你们连续住,我收你们是八十块一间房,别的客人来,我要收一百二十块。” 小竹回道:“给你加到一百五,房间给我们留着。” 矮胖老板闻言,立马笑嘻嘻:“好说好说!” 我们两个人来到了对面那个小公园。 小竹、我简单化了一下妆,两人换了一套夜行服,就着夜色,立马往四小弄走去。 四小弄是一个长长的胡同。 两边全是土黄的围墙。 围墙斑驳。 非常古老。 四周一片静谧。 我感觉好像周边的房子都没有住户。 因为大晚上没有家庭开灯。 或许田家已经将靠近田家大院的房子给买下来了。 按照卞五的描述,我们来到了一栋四进四合院的后门。 这四合院的外形非常古朴典雅,其后门不是门直接对着巷子,而是有一堵土黄色的高墙,高墙与四合院的后墙之间形成了一个独立密闭空间,像内胡同一般,必须从内胡同进去,我们才能到达四合院正式的后门。 内胡同有一道朱漆色的门。 门从里面反锁了。 墙很高。 我们也懒得用老虎爪去攀爬。 因为有小竹在。 我转头示意小竹去开锁。 小竹拿了一根小细铁丝,踏出脚步,走到了门边,正准备开锁。 可我突然觉得不大对劲。 回头一看。 发现远处好像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在胡同口看着我们。 我一把扯住了小竹的手。 可小竹速度太快,已经将锁打开了。 我没让她继续推门,立马带着她快速往前面走去。 小竹知道我发现了异常,像没事人一样跟着我往前走。 走了几步。 我猛然回头,速度飞快地往那道影子扑去。 这人反应非常敏捷,瞬间在胡同口消失的无影无踪,很快就钻进了那个小公园。 我连他的模样都没看到,只瞅见了他在钻进公园之时,月光映照残留在地面、一晃而逝的影子。 小竹惊问道:“这是谁?!” 我没吭声。 快步站到了小公园口子的路灯之下,低头看了一看我和小竹两人的影子,心中顿觉不好,转头对小竹说道:“回酒店,找老五!” 尽管没看到刚才那人的样子。 但他的影子明显又矮又胖。 我突然想到了旅社那位矮胖老板。 他知道我们出来了,还特意问我们是否回来住,且表示晚上会有其他客人来。 我们住在这破旅社几天了。 还从来没见到住满的情况。 现在想来。 这货大概率在故意套我们的话! 我们快速地穿过小公园,飞奔到了旅社门口,却发现旅社的大门从里面关了。 小竹手中铁丝从门缝里面穿过去,“吧嗒”一下打开了门。 我们立马往二楼冲。 到了卞五的房间。 发现门虚掩着。 卞五不在里面! 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再一看窗户,也没有拉开。 小竹打卞五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我突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以卞五的轻身功夫,能够兵不血刃地制服他,甚至连给他开窗户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对方实力已经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我对小竹说道:“可能中计了,快走!” 猛地一推开窗户。 我和小竹从二楼跃了下去。 依然是一条巷子。 正准备奔逃。 巷子口上两端突然各闪出来三个人,一共六人,全部戴着傩舞面具,前后包夹住了我们。 夜色之下。 一个个显得鬼气森森。 “朋友,身手非常不错!” “你们盯田家好几天了,是不是该亮个腕?” 田家人! 敢情他们早就发现我们在盯! 这家旅社估计是田家的某个暗点。 估计见我们一直没有出手,他们也隐忍着没动,但今天晚上我们去试探开门,他们果断先下手了。 这果绝的速度也是没谁了! 我问道:“我朋友呢?” 对面为头的回道:“已经请去做客了,你们马上就能见到。” 讲完之后。 他一挥手。 前后几人立马踏步向我们快速围了上来。 我看到他们轻盈移动的步伐,心中顿时大骇。 全是一等一的江湖好手! 小竹神情也惊异无比,手中紧紧地捏住了竹刀片。 我说道:“等等!” 他们停住了脚步。 “我们与田家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来这里只不过想见一位故人,与他叙一下旧,请不要误会。” 已经完全暴露了。 倒不如先把情况挑明。 这要是打起来。 咱们陷在人家的地盘上,不仅没有任何赢的可能性,而且死梁子还彻底结下了。 对方为头的回道:“盗门手段盯梢、鲁班术撬门!” “这几十年来,也就你们敢对田家这么客气!” “但田家最讲规矩,既然你们要找人,是不是应该先向田家道一个歉?” 小竹能屈能伸,立马跨前一步,估计这丫头想张口说对不起。 我立马拉住了她。 对不起要有用。 就不是田家了。 卞五曾说过,百年田家除了将相公卿、江湖百年扛鼎、老旧亲恩可以走正门,其他再怎么牛的人,拜会田家均要走后门。像今天我们偷摸撬门进田家大院的方式,对田家来讲,等于骑在人家门楣上拉屎。 他们口中所谓的道歉,无非就是盯梢的招子、撬门的手,自己弄血出来给他们看一看。 即便见血了。 还不一定有用。 干脆赌一把! 我笑了一笑,满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行!我朋友你们还没动他吧?” “待会儿我去请炮车胡同正黄旗小姨太奶,让她老人家来替我们仨道歉!” 看不到他们的神情。 但为头的那位明显愣了一下。 傩舞面具后面的眼睛目光炯炯,盯着我们看了半晌。 他冷冷地问道:“安佳老祖母?” ------------ 第六百六十三章 天大面子 我没吭声。 因为我担心这货在挖坑套我。 毕竟鲁皮只是告诉了我三个信息:炮车胡同、正黄旗、小姨太奶。 至于这位老人家到底叫安佳还是背背佳,我心里根本不清楚。 万一不是叫这个名字。 我点了头或者接了他的话,那等同于欺骗,今天要彻底完犊子。 万幸的是。 田家人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 这位为头的见我不吭声,可能反而觉得我的底气无比充足,语调开始变得缓和了下来,对我说道:“田家向来最念老旧亲恩,既然你们是安佳老祖母的亲眷,今天暂且放你们一马!” “明天落日之前,若安佳老祖母能够亲自来田家大院要人,不仅你们那位盗门朋友,甚至连你们想要找的人,田家都可以让他们毫发无伤地离开。” “可如果做不到,你们对田家又新添了一笔欺骗之仇,到时账会一起算!走!” 尔后。 这家伙大手一挥。 六位傩舞面具人立即像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巷子两端。 我心中惊喜不已。 将相公卿、江湖百年扛鼎、老旧亲恩,三类人可进田家大院大门。 很显然。 安佳老祖母就属于老旧亲恩。 从他们的态度来看,只要明天落日之前,安佳老祖母能前往田家要人,不仅可以救出卞五,崔先生也会出来,这可真是天大的面子! 早知道这样。 我一开始就应该拿玉佩先去找安佳老祖母帮忙。 盖因鲁皮说在田家大院遇见了困难再去找小姨太奶,导致我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反而急匆匆地擅闯田宅,差点弄巧成拙。 小竹问道:“哥,接下来做什么?” 我说道:“去找安佳老祖母!” 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已经晚上十二点了。 顾不得那么多。 田家要求明天落日之前要登门,其实时间非常紧,等明天再去,万一搞不定老太太,局面反而会变得更加糟糕。 我和小竹赶紧离开,出到大街,打了一辆车,示意司机去炮车胡同。 在路上。 小竹秀眉紧蹙:“田家对鲁皮的小姨太奶看起来非常尊重,可他得罪了向子旬之后,为什么不让老太太牵线让田家庇护,反而在京都躲来躲去的?” 这事情我也想不大明白。 按道理,以田家的势力,如果他们要保鲁皮安全,我感觉相柳也不敢擅动。 到了炮车胡同。 我们找到五十三号。 一看之下,傻眼了。 这是非常破败的一栋屋子,前面是小院,后面是主屋,院子大门还敞开着,往里一瞅,角落里面堆满了旧矿泉水瓶、废旧包装盒子、生锈成困的铁丝…… 让百年田家都要尊称一声“老祖母”的安佳老太太,会是一个收废品的? 我与小竹面面相觑。 “不会是走错了吧?” 小竹又在看了看门口的门牌号,确实是五十三号。 我指了一指院子里的小凳子,对小竹说道:“咱求人办事,先别扰人清梦,我们在这等老太太醒了再说。” 小竹点了点头。 我们两人踏进了院子。 忽然之间! 两道黑色的影子,带着浓烈的腥气冲我们凶狠无比地扑来。 我和小竹反应很快,立马滚地躲过。 紧接着。 耳朵边传来了疯狂的吠叫声。 瞅见两条浑身漆黑,眼睛泛红,模样极为凶狠的大狼狗,再次冲我们猛扑。 它们脖子上虽然各拴着一条铁链,铁链的一端挂在了门后面的铜环上,但院子太小、铁链太长,这两条大狼狗像杀疯了一样追着我们咬,我们只得不断转圈躲避。 本来有两个办法。 一来我们从院门退出去,但它们的身躯庞大,且极为聪明,虽然在猛烈攻击我们,可身躯却始终没有离院门太远,如果是硬闯,保不齐会被它们咬上几口。 二来我们当然可以直接动手废了它们,尤其是小竹的竹刀,将它们干掉没任何问题,可这是老太太养的狼狗,干掉之后老太太还会帮我们吗? “哥,上院墙!” 小竹冲我大喊道。 我只得转身几个大踏步,踩在废品堆里,窜上了院墙。 小竹也跟着快速地跃了上来。 那些废品被我们两人着急忙慌地一踩,顿时哗啦啦倒了一大片,整个院子全滚满了废品。 我和小竹坐在院墙上,大口喘气。 两条狼狗从废品堆里钻出来,在下面呜呜低吼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眼见这样不是个事,我对小竹说:“我们沿院墙走到门口跳下去,等下老太太醒来要发飙了。” 我们赶紧沿着院墙快速走。 正在这个时候。 主屋门突然“吱嘎”一声打开,院子里的灯也亮了。 一位满脸褶子,头发银白,没有牙齿,还驮着背的老太太出来了。 她手中驻着一根拐杖,瞅见了一地废品,气得银发直颤抖,竟然速度奇快地跑到院墙下,拿着拐杖冲着我们狂敲。 “又来偷我的瓶子!又来偷我的瓶子!看我不打死你们……” 我们一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竹大急道:“奶奶,你误会啦……” 老太太压根不听,见拐杖够不着我们,竟然径直去解开了大狼狗的铁链。 “阿猫、阿虎,咬他们!” 两条狼狗闻言,如获君令,迅疾往院墙一跃,两对前爪竟然堪堪趴在了院墙上,张口就来叨我的裤脚,“刺啦”一下,裤脚被咬烂。 它们的爪子抓不牢,掉了下去,又继续开始猛扑。 这下除了跑,没别的办法了! 我们开始沿着院墙冲院门处奔。 “阿猫、阿虎,给我追!” 我们两人刚跳出院墙外,就听到老太太命令的声音。 阿猫、阿虎大声咆哮着从里面冲了出来。 我和小竹撒丫子就跑。 在我们速度如此之快的前提之下,这两条大狼狗紧追不放,仿佛要生吃了我们。 追了足足有一里来地。 直到看到前面有一条小沟渠。 我对小竹说:“跃过去!反复折返!” 我们两人跃到了沟渠对面,反复折返了几次。 阿猫、阿虎被我们给彻底整晕了,纷纷掉下了沟渠里面。 眼见它们又要从沟渠里爬上来。 我们像疯了一样跑了。 彻底甩了它们之后。 我们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这老太太看起来九十多了,不仅身子硬朗,性格也太凶猛了。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 我们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只得去了一家早餐点,点了炒肝和糖油饼,先填饱了肚子。 吃完早饭。 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 小竹问我怎么办。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我只得硬着头皮说回去。 两人再次返回了炮车胡同。 (更正:661章将孙殿英写成了孙传芳,致歉。另,一时手快笔误而已,骂人实在没必要,我也没大家想象的那么没文化,之前264章我还专门写过东陵案呢,就酱。) ------------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不要怂 这次我们不敢再进院子了。 先找到院子斜对面几十米处的一家小卖铺,买了一包烟及生活物品,开始向店老板打听起来。 “老板,那家斜对面收废品的老太太你认识不?” “你说安佳老太?” “对!就是她!” “那怎么会不认识?都住几十年的老邻居了!” “我前几天找她有一点事,结果她院子里有两条好大的狼狗,差点把我给咬死了,吓得我这几天都做噩梦。” 店老板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肯定是先没跟老太太打招呼,自己进了院子。不管你是找她有事,还是卖废品,进门之前你得先喊一句‘安老太,先拴住狗啊,给你送宝贝来了’,这样她就会喝止好自己的狗。你没咬到算好事了,即便是被狗咬了,找她也赔不着!” 小竹问道:“咬了也不赔,这是为啥?” 店老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安老太脑袋有问题呗!精神病干什么都不犯法!” 我和小竹面面相觑。 脑袋有问题? 我皱眉问道:“这老太太就一个人住吗?也没有监护人什么的?” 店老板解释道:“安老太是满清正黄旗之后,晚清时候可牛了。后来到了民国,成了被革命被推翻的对象,安老太要人庇护,据说几岁之时就被送给一个神秘大户人家养着,长大之后,出落的水灵,成了这大户人家的小姨太。至于是哪个大户人家,我也不清楚。” “解放之后,必须一夫一妻,那大户人家也彻底牛不起来了,她就从家里面出来,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人跟她来往……哦,听说她有一个姐姐,她姐姐的重孙前几年倒是偶尔会过来看一下她,但每次都会被安老太给打出去。” “小伙子,我看你们要是没啥要紧事还是别去找她了,她一旦犯起病来,狗、人都会伤人,那你们就亏大发了。” 鲁皮称呼安老太为小姨太奶。 店老板口中的安老太姐姐的重孙,看来就是他了。 至于神秘的大户人家,大概率就是田家。 我又问道:“可我还真有事找她,不得不去。有什么办法能让老太太清醒一点或者不犯病呢?” 店老板指了一指旁边的矿泉水瓶:“你把这些水给买了,拿空瓶子给她,她肯定会高兴,高兴就能清醒一点,但犯不犯病我可不敢保证。” 造孽! 我和小竹买了五箱矿泉水,开始倒水。 店老板笑嘻嘻地让我们将水倒在他家的水缸里面,说别浪费了。 我甚至怀疑这货在坑我。 但又没有证据。 倒完了水。 店老板给了我们一个破化肥袋。 我们将矿泉水空瓶给装了,拎着破化肥袋,小心翼翼地往安佳老太的院门走去。 来到了门口。 我们听到阿猫、阿虎在院子里面啃骨头的声音,心有余悸。 “安老太,先拴住狗啊,给你送宝贝来了!” 小竹朝里面大声喊道。 随后。 院子里面传来安老太一声爆喝:“趴下!不准动!否则枪毙你们!” 小竹俏脸煞白,低声问我:“她这是对谁说的?” 我回道:“好像……对阿猫、阿虎?” 院门打开了。 九十多岁的安佳老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嘻嘻地对我们说:“两位后生,送什么宝贝啊?” 这模样…… 她好像把之前的事全给忘了? 我心中告诫自己。 安老太只是脑子有点问题的老太太,咱们千万不要怂。 我咽了一口唾沫:“那什么……老太太,我们送矿泉水瓶给你!” 安老太闻言,向我们招了一招手,让我们进院子去。 我和小竹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 刚刚踏进院门。 本来还趴在地上啃骨头的阿猫、阿虎,突然站了起来,冲着我们呲牙。 典型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我和小竹吓得立马退后了几步。 安老太手中拿着拐杖,指着它们大声喝道:“趴下!不准动!否则枪毙你们!” 这两条畜牲立马低吟着趴下了。 我们进了院子。 安老太拿了一杆秤出来,用浑浊的双眼望着我们:“你们是论斤卖还是论个卖?论斤一块钱一斤,论秤一分钱一个!” 我忙不迭地回道:“这些东西全送您了!我们就想跟您聊会儿天!” 安老太闻言,突然一拐杖猛地敲我。 这玩意儿本来是打不到我的,但当我本能想用手去抓拐杖的时候,却又担心自己的余力会让老太太摔死在地上,只得放下了手,硬生生地吃了这一棍。 火辣辣的疼! 安老太神情恼怒:“说!你们是不是想用这些空瓶子故意试探我会不会剥削劳动人民?!” “我早就一颗红心,成为了广大群众的一员!打死你、打死你!” 拐棍若雨点一般冲我落下。 我只得连连后退。 小竹急了:“老太太,好端端的你怎么打人呢?!” 安老太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瞅了一瞅小竹,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小贱蹄子,田老爷可最心疼我了!” “老爷纳你为妾,不过让你进田家做饭洗衣、端端洗脚水,你以为比我年轻几岁就能迷住他?!” “我告诉你,陆小曼的姿色都不如我!你在我面前洋气什么?!” 一会儿新社会。 一会儿旧社会。 我差点被老太太给整崩溃了。 小竹更是瞠目结舌。 见老太太又要拿起拐杖冲着小竹发飙,我赶忙说道:“论个卖!一个瓶子一分二,不能再少了!” 老太太顿时一愣,挠了挠头:“小本生意!一分一,不能再多了!” 我回道:“成交!”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清点矿泉水瓶。 我见她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开始从废品收购生意入手,与她慢慢聊了起来。 足足聊了五六分钟。 她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完全是一副收废品和蔼老太太的模样。 我寻思可能她已经彻底清醒了,便拿出了玉佩,在老太太的面前晃了两下:“老太太,您认识这东西不?” 安老太转头瞅了瞅,回道:“水瓶、纸壳、旧铁皮都要,这破玩意儿不收!” 我无语了:“我不是让您收呀!鲁皮,您的重外侄孙,记不记得他?” “是他让我来这里的,有点事要找您帮忙!” 安老太闻言,一双浑浊的眼睛不断地翻来翻去,似乎在回忆。 一会儿之后。 她突然一拍自己的大腿:“你是说小鲁仔啊?!” 小竹忙不迭地点头:“啊对对对!” 我心中欣喜。 她可算是想起来了! 没想到。 安老太突然神情暴怒:“阿猫、阿虎,给我咬死他们!” ------------ 第六百六十五章 死马当活马医 两条大狼狗闻令,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 幸好我和小竹自打进院子来就一直提心吊胆,丝毫没有松懈。 见此情形。 两人闪电一般跃出了门,反手就将院子门给关了。 阿猫、阿虎跑不出来,在院子里面冲外面狂吠。 从门缝之中。 我见到老太太神情非常生气,一边推着院门,一边破口大骂。 “小鲁仔!你个蠢东西!” “我让你好好找一个班上,为四化建设贡献一份力量,你偏不,一天到晚跟着那群兔崽子鬼混害人!卖假东西骗人也就算了,你还把咱们老祖宗的宝贝送给洋人,你个挨千刀、丧天良的!” “那枚玉佩是我姐姐的,不能留给你这个数典忘祖的小混蛋,快还给我!你要是不还,等我出去,代表人民枪毙你!” “……” 老太太越骂情绪越激动。 到最后。 她竟然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作孽啊!老姐啊,咱们安佳氏,虽然保过帝、霸过房、当过地主抢过粮,但还没人给洋人做过走狗啊,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东西……” 我心中顿时把鲁皮给骂了上千遍。 难怪这货被向子旬撵得像丧家犬一样,却不敢来找安老太求救。 人家老太太是爱国的! 鲁皮这货给我这枚玉佩,怕不是在坑我! 此外。 我还发现田家那几个货实在太阴了。 他们心中明知道老太太这种乱七八糟的精神状况,完全不可能亲自去田家大院要人,还故意无比大方地表示,只要在落日之前她能去要人,便会将卞五和崔先生给放了,绝不追究。 实则他们心里根本没有放人的打算。 又挖了一个欺骗田家的大坑让我们来跳! 小竹一边死死地推着院门,一边急问道:“哥,这可怎么办啊?” 我低声说:“能怎么办,先撤。” 两人立马撒丫子跑了。 跑到了安全之处。 我仔细分析了一下安老太的心理状态。 她脑子不正常。 咱们肯定不能以正常人的手段来对付她。 思考了半晌。 感觉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随后。 我们先到一家百货店,买了两套红马甲、红袖章,再加上两本笔记本,又弄了一点废旧报纸。 小竹一边穿着红马甲,一边问我:“这有用吗?” 我无奈地回道:“以她的智力……估计也分不清楚!死马当活马医吧!” 再次折返回安老太住处。 “安老太,先拴住狗啊,给你送宝贝来了!” “趴下!不准动!否则枪毙你们!” 我硬着头皮进了门。 “安老太,你好啊!” 老太太果然又认不出我们来了,仔仔细细地盯了一会儿我们身上的红马甲、袖章、笔记本,疑惑不已地问道:“两位小同志,你们这是?” 我一听这问话,顿感有戏。 我神色泰然地背着双手,示意小竹将旧报纸递给了她:“看你生活比较困难,给你送一点报纸来!” 安老太瞅了瞅报纸,瞪大了眼睛:“我不算最困难的,还有比我更困难的……” 我抬手制止她说下去,大刺刺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打开了笔记本,拧开了钢笔,在上面写上了年、月、日,对安老太说道:“这报纸是我们对你的关心,请不要拒绝!” “安老太,今天除了给你送报纸,我们还要来调查一个情况!” 安老太闻言,神情顿时变得无比紧张起来:“调查什么?我一颗红心,早就是广大群众中的一员……” 我说道:“你的身份我们都很清楚,不用强调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一个亲戚叫鲁皮?” 安老太忙不迭地点头:“没错!他是不是又犯事了?” 我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 尔后。 我回道:“他确实犯了点事!你想不想救他?” 安老太回道:“不想!请你们代表人民枪毙他!” 我冷声说道:“实事求是说话!” 安老太立马蔫了,低声说道:“有点想……” 我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又写了几行字,再从身上掏出了那枚玉佩,问道:“这枚玉佩你还认得吧?” 安老太见状,立马端端正正地站了起来:“报告!这是我姐姐的东西,属于旧社会的剥削产物!我这里也有一块,可以马上充公!” 讲完之后。 她马上准备解脖子上的玉佩。 我罢了罢手:“不用!这属于私产,你可以自己留着!是这么一个事,我们在审问鲁皮的时候,他把这东西给了我们,说是想要将功赎罪。” 在说话的同时。 我仔细观察着老太太的精神状态。 发现她状态竟然出奇的好,非常认真地听我讲,满脸配合的神情。 我咳嗽了两声,继续解释道:“怎么将功赎罪呢?根据鲁皮向我们交待,田老爷家现在还藏有他的两位上司,一位姓卞、一位姓崔。这两个人呢,都属于反动分子,对我们非常重要,必须要把他们从田家带出来审问!” “但因为这事情涉及重大工作秘密,我们又不方便亲自出面去田家要人。鲁皮知道了我们工作的难点,他告诉我们,你能把这两人从田家给带出来,便让我带着玉佩来找你。” “实话跟你说吧!只要你能把这两人从田家带出来,鲁皮可就算立大功了,我们会将功抵过,把他给放了。鲁皮也向我们一再保证,出来之后,他再也不干当洋人走狗的事了。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 安老太的脑子有问题,但人一点也不笨,回道:“明白了!不过……同志,你们为什么不能去田家要人?他们都是旧军阀地主家庭,我早在几十年前就跟他们划清了界限,已经很多年不来往了……” 小竹立马说道:“已经说了这是重大工作秘密,不该问的别问,希望你能配合!” 安老太闻言,吓得身躯猛地一哆嗦:“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我拍了一拍她枯树皮似的手:“我相信,你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安老太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回道:“现在!” 安老太问道:“能等上几分钟么?” 我可一分钟都不想等。 好不容易忽悠成功。 谁知道这老太太什么时候会再次思维大混乱。 安老太对我们解释道:“我要换上当年在田家当小姨太时候的衣服,体体面面地教训田家那群小兔崽子,竟然还敢窝藏反动分子!” 我和小竹对视了一眼。 “去吧。” 安老太进了房间。 一会之后。 她出来了。 一套上等的旗袍,袖口缀着细细的花边,脖子上是苏绣丝绸小围巾,上面还扎着一朵洋气的小花,脚踏金丝祥云千层底布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打着溜光水滑的头油,苍蝇落上去都会摔死。 好家伙! ------------ 第六百六十六章 您老消消气 我们都看傻了。 能够看出来,安老太在年轻的时候确实长得非常利整,难怪田老爷会纳她为妾。 小竹俏皮地吐了一吐舌头:“漂亮的老太太!” 安老太穿上了这套衣服,好像当年的青春自信又回来了,兰花指一翘:“来人呐,起轿!” 我和小竹没吭声。 安老太一瞅见我们的红马甲,立马反应了过来,忙不迭低声问道:“同志,请问咱们坐车还是走路?” 我回道:“坐车!” 两人赶紧将安老太给带出了门。 几人在胡同口打了一辆车,径直往田家大院奔去。 一路上我们都心惊胆战的。 生怕安老太的脑子又开始变得不正常。 也许是我们身上的红马甲震住了她。 也许是刚才我们谈话的表演太过逼真。 安老太一路没有任何异常,反而非常谨慎地正襟危坐,一副接受了光荣艰巨工作任务的模样。 我们停车地方在四小弄的后门。 下了车之后。 我再次严肃地交待安老太:“等下你进了田家,千万别提我们的事。他们问你什么问题,你也不要回答,直接去要人就行。你带两位反动分子出来之后,也不要跟他们多说什么,只要带他们到旁边那棵大槐树的下面,今天就算出色完成了任务。” 安老太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保守秘密!” 我按惯性带着安老太从四小弄走去,准备让她从田家后门进。 安老太却不干了,对我们说道:“同志,这后门是给那些江湖宵小进的,我进田家从来都走正门,请你们理解!” 我赶忙回道:“理解理解!你赶紧去,千万记得我们的交待!” 安老太闻言,非常霸气地甩了一甩袖子,双手背在身后,开始往正门转。 我和小竹两人赶紧躲到了大槐树的下面。 心中竟然从来没有过的一种紧张感。 一来非常担心安老太脑子会突然发抽,二来根本不知道田家会不会守信用。 这两件事无论发生了哪一件。 老五在里面都够呛。 所谓的焦虑,就是不能把控眼前的事物,对即将发生之事感到无比恐慌。 我和小竹现在大概就是这种心态。 这棵大槐树的位置非常好。 我们能清楚地看见安老太一只手背在后背、一只手拄着拐杖,往正门走去。 一会儿之后。 安老太来到了田家大院的正大门,开始用手去打门环。 她的态度非常粗鲁。 完全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一位戴着墨镜、帽子、口罩的人出来了。 田家确实非常神秘。 昨天几人在巷子里面逮我们,由于是大晚上,他们全戴着傩舞面具,而现在是白天,戴傩舞面具肯定不大合适,竟然用了墨镜帽子口罩的古怪装扮。 距离稍微一些远。 小竹肯定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 但我耳朵非常灵敏,借着风声,能隐约听到一些。 这位开门的下属显然并不认识安老太,语调冰冷而严厉,问她是谁。 我本以为安老太会主动介绍自己的身份。 没想到。 老太太的脾气相当暴躁,一句话没说,直接抡起棍子就敲了过去。 “……瞎了你的狗眼,见到老祖母来还不下跪……” 随后。 安老太手中的拐棍像雨点一般冲这位开门下属猛敲。 开门下属额头飙血,整个人都被打懵了,待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把抓住了老太太手中的拐棍,厉声大喝,意思是哪来的老疯婆子,怕是不要命了。 安老太想将手中的拐棍给抽回来,但完全抽不动,气急之下,她张口就朝开门下属的手臂咬去。 老太太的牙齿我是见过的。 前面基本上都没牙了,只剩下两边上下各有两三颗孤牙。 往往这种牙齿咬起人来最为要命。 开门下属发出惨呼声,抬手就要去打老太太的头。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特么没进田家大院门,老太太就被眼前这位有眼无珠的开门下属给打死了。 可我们的距离比较远,小竹手中的竹刀片也够不着,只能看着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 万幸的是。 就在开门下属要打下去的时候,手突然被人给匆忙抓住了。 有几位同样打扮的人从里面跑了出来。 其中有一位为头的,是一个瘸子,他见到了安老太,立马朝她鞠躬。 其他人见到瘸子鞠躬。 也跟着他一齐向安老太鞠躬。 刚才那位开门下属见此情形,彻底傻眼了。 为头的瘸子低声下气地说道:“……您老消消气,今天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这家伙有眼无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您里边请,今儿个家主正好在呢……” 话还没讲完。 刚才与安老太冲突的开门下属立马主动跪了下来,开始掌自己的嘴巴。 有人过去接了安老太手中的拐杖。 瘸子转过了身子,将背部朝着了安老太,半蹲了下来。 旁边两位下属立马扶着安老太,将她给放在了瘸子的后背上,瘸子则小心翼翼地背着安老太,进了田家大院。 在进去之前。 安老太还冲我们这边瞟了一眼,咧起一张没牙的嘴,笑了,一只手还像年轻人一样悄悄地冲我们打了一个“OK”的手势。 田家大门重新给关上了。 我只能隐约听到门里面传来与安老太起冲突的开门下属扇自己耳光的声音。 小竹与我面面相觑。 这丫头无比担心地问道:“哥,这怪招到底能不能行啊?” 我挠了挠头:“不知道啊。按我每次遇事都能逢凶化吉的运气来看,应该……能行吧。” 小竹又问道:“万一安老太进去之后说漏了嘴,田家人发现我们两人欺骗他们脑子有问题的老祖母,这不是火上浇油?” 我回道:“浇油就浇油!要么烧一道好菜出来吃,要么引火上身!” 等了十几分钟。 田家大院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瘸子背着安老太出了大门。 大门里面。 有人正在冲安老太作揖告别。 但这人没出有踏出大门。 我只能隐约看见他衣服的一角,显得非常宽大华丽,竟然好像是戏服。 心中突然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位穿戏服与安老太作别的家伙。 一定是田家大院的神秘主人! 在那一瞬间。 我内心有一种非常想见一下此人的冲动。 但强行忍住了。 安老太出了田家大院之后,手中还牵着两根长长的绳子。 随着绳子从大门里面牵出。 绳子的另一端跟着两位眼睛蒙着黑布的人。 绳头没绑手、也没绑腿,反而非常怪异地绑在了他们衣服上的一角。 一位是卞五! 一位是崔先生! ------------ 第六百六十七章 你们是谁 我心中顿时狂喜。 这次押宝押在安老太身上,竟然押对了! 田家有几位下属要出来护送安老太。 安老太用拐棍将他们给敲回去了。 那位背安老太出宅子的瘸子,模样非常无奈,只好转头对着崔先生和卞五大声喝道:“你们两人,跟着老祖母走。途中若敢有任何造次,当心性命,田家说到做到!” 卞五完全不明所以,听得两撇胡子直抖动。 而崔先生闻言,转身冲那位瘸子鞠躬致意。 安老太回头对田家大院的那些下属说道:“全都滚回去!不许跟踪、偷看本老母,否则我枪毙你们!” 众下属一听,吓得忙不迭地缩了回去,将大门重新给关了起来。 安老太像一只无比骄傲的老公鸡,踢踢踏踏地跺着步子,往大槐树走来。 还没等他们几人来到大槐树旁边。 我若出山猛虎,从树下飞奔而出,一招锁喉手,直接攻击崔先生的喉咙。 可崔先生虽然黑布蒙着眼睛,反应却极为敏捷,嘴里顿时一声嘶吼,身形猛地一矮让过,侧身一脚撩阴腿朝我猛踹。 我从地上跃起来躲过,双拳疯狂连击,瞬间十几拳朝他的面门凶狠击去。 崔先生连连后退,在退却过程中,手臂猛然舒展,双手像张开了翅膀的凶鹰,不断地格挡着我拳头猛烈的攻击。 我乘身躯在空中落下之势,单膝陡然曲起,以泰山压顶之势朝他当胸一顶。 崔先生嘴里再次一声爆喝,竟然不躲,迅疾化掌为拳,朝我的膝盖一拳击来。 “砰”一声响。 我被他拳头力道震得退后了四五步。 崔先生也被我膝盖力道震得退后了四五步。 此刻。 小竹已经在崔先生后面等着了,一枚冰冷的竹刀片已经压住了崔先生的颈动脉血管。 我膝盖隐隐发疼。 想必崔先生的拳头也一样。 八卦棍王毒鹰太牛了! 我不讲武德,暗中偷袭。 他戴着黑眼罩,没有闪。 竟然还跟我打成了平手! 崔先生冷冷地说道:“朋友……” “嘭!”一声响。 崔先生身躯栽倒在了地上。 小竹拍了一拍手:“搞定!” 旁边的安老太都看傻眼了,将手中长长的绳子也丢在了地上,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们。 我赶紧把卞五的眼罩给解下来。 小竹也把崔先生的眼罩给解了。 卞五见到是我们,讶异无比:“苏兄……” 我回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马上走!” 我和卞五迅速扛起了崔先生,到外面打车。 小竹则挽着懵逼了的安老太:“奶奶,我们回去。” 出租车司机见到我们扛着一位晕了的人,有点不敢载。 我向他解释这家伙喝多了。 田家虽然兑现了诺言,放了卞五和崔先生,但这家族实在太过于神秘,我有一些担心他们现在这么轻易地放了人,后续还会有什么动作,不敢住酒店。 眼下好像只有安老太的废品收购站比较安全。 我们打车去了废品收购站。 在路上。 我问卞五:“不是说这世界能逮到你的人还没出生么,这次怎么栽了?” 卞五叹了一口气:“之前我三天三夜没睡觉,见你们去田家大院了,就想稍微眯会儿,休息一下眼睛,结果一眯就睡死过去了,否则他们不一定能逮到我!” 到了安老太家之后。 阿猫、阿虎也不再对我们嚎叫了。 大概我们已经来了几次。 它们把我们当成了熟人。 狗还是比较好交朋友的。 安老太问道:“同志,你们这是……” 我对安老太说:“老太太,我们正在执行秘密任务,需要借用你家待上几天。你也别收废品了,帮我们看好门,千万别让外人进来,我们会补偿你的损失,没什么问题吧?” 安老太闻言,神情无比肃穆:“报告!没问题!” 看来我们身上的红马甲暂时还不能脱。 老太太立马过去将院子门给关了。 她家虽然破旧,但里面有好几个房间。 我们简单收拾了几个房间出来。 崔先生单独住一间。 小竹和老太太住一间。 我和卞五住一间。 安顿好了之后。 我赶紧给倪四爷打电话。 倪四爷电话那头声音非常嘈杂:“爷,我在吃火锅呢,找我什么事?” “你在哪儿吃火锅?” “在成市啊!” “成市?岑音他们不是早就回金陵了吗,你怎么还在成市?” “他们回去了,我还没回去啊!这里空气这么新鲜、饮食这么丰富、妹子这么哇塞,我都想在这里一直待下去了此余生了,嘿嘿。” “那什么……可能要麻烦你跑一趟京都。” “什么时候?” “马上!” 旁边传来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道士哥哥,你要走了吗?说好的带我去玉林路呢酒馆玩呢……” 倪四爷说道:“明天走,今晚咱就去,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爷,今天没航班,我明天赶来行不?” 我回道好。 挂完了电话。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倪四爷来了。 关于崔先生身上的问题,乃至夏禧的问题,届时可能都将迎刃而解。 我之前曾动过多次心思,想让倪四爷用导引术来对付夏禧,但一来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二来夏禧这家伙曾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如果我要敢用倪四爷对付他,他见到倪四爷会立马自杀。 这货说这话。 我完全相信。 如果能从崔先生的身上找到突破口,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瞅了瞅晕在地上的崔先生,寻思他的武功实在太高,等下醒来别出幺蛾子,便与卞五一起,用绳子先将他的手脚给绑住了。 白天无事。 安老太端了一张椅子,一直坐在院子门后面,眼睛死死地盯着院门,一副随时要防范敌人进来的神情。 小竹觉得这老太太挺可爱的,便主动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跟她聊天。 两人好像聊得还挺和谐。 因为我听到安老太有时会被小竹逗得嘎嘎直笑。 到了傍晚时分。 崔先生已经醒了。 我与他四目相对。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说道:“崔先生,好久不见。” 崔先生冷冷地反问道:“你们是谁?” ------------ 第六百六十八章 漕门绝密 我之前曾反复确认过。 他脸上没有人皮面具。 不存在别人易容成崔先生模样的情况。 即便是有无比先进的易容手段,我摸不出来,但身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 我与崔先生一共交过三次手,第一次为他点地炮夺西周兽面纹鼎,第二次在邙山山顶他假扮马脸保镖,第三次就是刚才那次。 三次交手。 他的身手、招式全一以贯之。 这也是在大槐树旁边我一定要主动攻击他的原因。 眼前这位确定就是崔先生无疑。 可现在他竟然假装不认识我们。 崔先生手虽然被绑着,但还能抽烟。 我给他丢了一支烟,替他点着。 崔先生也不客气,抽了起来。 等他抽完了烟。 我对他说道:“崔先生,我们因老司理而相识。” “迄今为止,你我之间并无生死恩怨,我们是不是能好好聊一聊?” 崔先生的脸上没任何表情,没吭声。 我问道:“你前段时间作为田家派出的江湖神幡,跟着小虎娘去了奉狄城?” “……” “然后你在地下藏宝处动手杀了向子旬?” “……” “谁叫你杀向子旬,田家、夏禧还是另有他人?” “……”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 崔先生完全像一个大闷葫芦,一声不吭,神情古井无波地瞅着我。 我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忽视感,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子:“说话!” 崔先生一字一顿地回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把他扔回了地上,对他说道:“行!上面几个问题,请你先认真思考答案!” “明天这个时候,希望你还能如此淡定地修闭口禅!” 我和卞五出了房间。 卞五说道:“苏兄,你明知道崔先生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何必要浪费口舌?”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问不出答案,刚才主要是试探一下他的反应。但凡正常人,当撒谎的时候,会有眼神、表情或者肢体的细微动作变化,我想看一下他是不是装成不认识我。” 卞五问道:“试探出什么结果了吗?”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他完全无动于衷,要么就是他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要么就是已经伪装到了极致。若是第二种情况,这家伙非常可怕。” 卞五回道:“你也别太担心,倪老四过来,绝对能撬开他的嘴。” 眼下也只能这样。 院子里支起了一张小桌子。 小竹下午出去买了菜回来,此时饭菜她已经做好了,香味四溢。 安老太早就坐在了桌子面前,嘴角流着哈喇子,一副馋坏了的神情。 小竹上完了最后一个汤,汤碗太烫手,她将汤放在了桌子上之后,双手可爱地捏着自己的耳垂:“快来吃饭啦!” 安老太听到声音,转头瞅见了小竹,突然站了起来,手抄起了旁边的拐杖,指着小竹和卞五两人:“你们都是哪来的?!你为什么去动我厨房里的菜?!还有你,留着两撇八字胡,看起来就像是大汉奸!” 她手中的拐棍立马冲着小竹和卞五疯狂地打去。 怎么又犯病了?! 我一把抱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转头对我说道:“同志,请放开我!我要打倒反动分子!阿猫、阿……” 我马上捂住了老太太的嘴:“老太太!他们是自己人啊!” 老太太的嘴巴被我捂住,含糊不清地说道:“……小同志,千万不要被敌人给蒙骗……我这双老革命的眼睛,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我有一些懵圈。 老太太脑子稀里糊涂打卞五情有可原,但之前小竹还跟她聊得好好的,现在为什么又不认识了?而且,不认识小竹,她怎么又还认定我是自己人? 一瞅之下。 我终于发现了端倪。 小竹因为刚才要做饭,把红马甲给脱了。 我让小竹赶紧穿上红马甲。 小竹把红马甲穿上之后,安老太身子顿时一个激灵,对她的神情立马变了,嘴里呜呜哇哇地招呼小竹去抓身边卞五这位反革命。 我说道:“老五,你先出去,多买几套红马甲来!” 老五神情无语:“这都是什么事!” 他走了之后。 安老太总算消停了。 小竹扶着她坐下,先给她盛了一碗汤。 安老太喝了几口,咂摸着汤,赞不绝口:“小同志,你是鲁菜大厨吧?我小时候家里也有专门的鲁菜大厨,德州扒鸡、葱烧海参、九转大肠、酸辣乌鱼蛋……尤其是厨子做的九转大肠,上面淋上一点深山鲜蜂蜜,一口咬下去,那滋味简直……” 讲到这里,她转头看了看我,立马改口说道:“报告!那是封建社会腐朽堕落的生活方式,我早已划清界限!红米饭南瓜汤,餐餐味道香!” 卞五回来了。 他不仅自己穿了红马甲,还多带了几套,其中一套给房间里的崔先生披了。 安老太果然吃这一套,忙不迭招呼两撇胡子的同志来吃饭。 老太太的胃口相当不错,将盘子彻底吃了个精光,吃完饭还说晚上要继续站岗。 我让她别再站了,早点去休息。 小竹扶着老太太去休息。 翌日。 卞五觉得比较无聊,说既然已经没他什么事,他要出去浪了。 我点头同意。 卞五离开了。 下午时分。 小竹将我悄悄地拉到了一边:“哥,昨晚老太太睡不着,拉着我聊天,结果越聊越喜欢我,你知道她跟我说了啥?” 我问道:“说啥了?” 小竹微微咳嗽了一声:“安清本是祖爷传,三老四少听我言……人问老大你贵姓,在家姓某出姓潘。若问老大可在会,遂答长房翁祖传。再问老大可在观,即答次房御老官。三问老大在帮否,笑答撇帮某字班……” 我问:“这什么玩意儿?” 小竹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漕门绝密江湖春典!老太太说了,以后如果我要出去执行任务,遇见了田家之人,只要口中报出这一套江湖春典,田家人绝对不敢造次,还可以调度他们为我卖力!” 我瞪大了眼睛。 春典也叫唇典。 除了一些江湖上打招呼问身份的普通黑话,其实每一个江湖门派都还有自己独特的暗语。这些暗语只有门内之人能听懂、会讲,一旦讲出来,不管认不认识,那就成了血脉同门兄弟。 每一门江湖春典其实都属于门内绝密,不会给外人掌握。 所谓宁舍一锭金,不舍一句春,就这么一个意思。 田家当年管着漕门,掌握了漕门春典,以后如果遇见田家人,不仅可以抵消他们的威胁,说不定还真可以利用他们帮忙做事! 我问道:“她怎么不告诉我呢?” 小竹闻言,捂住了嘴,格格直笑。 我问道:“笑什么?” 小竹学着安老太的语调:“丫头,你身边的那位男同志长着一副批斗脸,老太太害怕他啊……” 我:“……”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 倪四爷来了。 ------------ 第六百六十九章 滑铁卢 “爷……这地方可让我一通好找啊!” 倪四爷就想进门。 我赶忙先将他给推了出去。 小竹赶忙拿了一套红马甲出来,给倪四爷穿上。 倪四爷眨巴着单眼,问道:“这是干什么?换上马甲你们不也一样认识我么!” 小竹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倪四爷听完之后,非常无语:“你们可别忘了,皮门的手段我也会!不过是精神病而已,我一副膏药就可以治死……啊呸,治好她!” 我回道:“治病的事再说吧,咱先来见一下老朋友。” 几人进了屋子。 崔先生虽然手脚被束缚着,但坐在床上打坐调息,见我们进来,仅仅抬了一下眼皮,又继续打坐,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对他说道:“崔先生,请先暂停一下。” “这位是我的朋友,姓倪,接下来他会跟你聊聊天,聊完之后你再练功。” 崔先生稍微做了一个收功的姿势,淡然地看了一眼倪四爷:“聊吧!” 我和小竹立马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是下午四点。 可倪四爷进去之后,一直到晚上八点还没出来。 我到了房间门口,打开门缝隙看了一眼,发现倪四爷全身大汗淋漓,手中摇着铃铛,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神情无比焦急地在房间走来走去。 而崔先生依然在打坐,丝毫不为所动。 我不敢打扰倪四爷,轻轻地关上了门,出去继续等待。 小竹问道:“四爷这次时间怎么这么久,是不是遇见什么困难了?” 我心中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自我安慰似地说道:“也许……崔先生心中的秘密太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此刻。 房间内突然传来了倪四爷“啊”一声惨叫。 我和小竹赶紧起身,冲向了房间。 倪四爷浑身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了一样,汗水将衣服浸的湿透,嘴角溢出血来,地上也有一滩血,脸色蜡白,浑身颤抖,双眼翻白。 崔先生指着倪四爷说道:“我没有动他,他自己突然吐血。” 我们赶紧将倪四爷从房间里给搬了出来。 安老太问道:“这位同志怎么了?” 小竹说道:“奶奶,能不能帮我们弄一点盐水来!” 安老太闻言,赶紧去了。 我不断地掐倪四爷的人中,顺带给他推拿,他总算缓了一口气过来,又接过安老太手中的盐水,喂了倪四爷几口。 倪四爷喝了水之后,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我急问道:“刚才出什么事了?” 倪四爷瞅了瞅湿漉漉的衣服,满脸沮丧:“先让我去洗个澡吧。” 讲完之后。 他进去洗澡了。 等他洗漱完毕换了衣服出来,我已经在院子泡好茶等他了。 倪四爷像霜打了的茄子,喝了一口茶:“失败了。” 我和小竹都讶异无比。 倪四爷说道:“这可能是我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倪四爷摇了摇头:“这家伙的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用,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似的。像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我在里面已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导引术所有的本事轮番进行轰炸,结果他任何事都没说,我自己反而越弄越急,急火攻心,差点挂了!干!” 导引术说白就是一种高端的心理驾驭术。 这玩意儿通过特殊的手段引诱对方讲出内心深处秘密,相当于互相之间心里一种剧烈的拉锯战,非常耗时耗神,倪四爷在里面弄了几个小时,对方岿然不动,急火攻心太正常了。 我想起当时在关帝庙,崔先生受伤之后,夏禧曾给他喂了一粒黑色的古怪药丸,便问道:“会不会崔先生的脑子出了问题?” 倪四爷想了一想,摇头回道:“你们还记得白薇吗?她脑子也有问题,但导引术对她具有非常好的效果。像崔先生这种,纯粹是一张白纸!人怎么可能成为一张白纸呢?没脑瓜仁才会这样!” 这情况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和小竹顿时不吭声了。 倪四爷见状,说道:“你们别太担心,今天我耗神太大,明天再来试一试。” 讲完之后。 倪四爷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下午。 倪四爷郑重无比,在院子外面又点香又祭拜祖师,仪式弄完,对我说道:“爷,我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连续用两次导引术,耗神太大,接下来半年不能再用此术,否则自己会精神错乱变成傻比,确定要将这次机会继续对他使用吗?” 我回道:“确定!” 倪四爷再次进了房间,对崔先生进行导引术。 可这次还没到一个小时,倪四爷大汗淋漓地出来了。 “没用!再进行下去我要暴毙!” 我:“……” 倪四爷说道:“要不我们弄死他吧,敲开他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脑瓜仁!” 我回道:“别闹!崔先生是敌是友现在都分不清楚。” 吃晚饭的时候。 倪四爷可能觉得自己在导引术上折戟,心中非常不甘,对安老太说:“老太太,我给你贴一副膏药,可以长牙齿啊。” 安老太闻言,翻了翻白眼:“这位单眼同志,可不要骗人!” 倪四爷从身上掏来掏去,拿了一副黑色膏药出来,贴在了安老太的脖子处。 安老太突然一拐棍敲在他的头上。 倪四爷嘴里惨嗷一声,底下凳子翻倒,摔在了地上。 老太太探手一撕脖子上的膏药,猛地糊在了倪四爷的脸上:“贴贴贴!田老爷就是被江湖郎中贴膏药,变成了床上的一具废物!” 小竹连忙拉住了老太太,将她带进了房间。 我一看。 原来倪四爷刚才在身上找膏药之时,将红马甲给脱了,老太太又开始犯病了。 倪四爷满脸都是黑糊糊的膏药,都快要哭了:“滑铁卢,滑铁卢啊……” 局面再次陷入了困境。 我非常无奈地进了崔先生的房间。 崔先生问我:“可以放我走了吗?” 我问道:“你要去哪儿?” 崔先生眼神无比迷茫:“不知道。” 他现在就是一个婴儿。 留着也没什么用。 我过去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行吧。不过现在天黑了,你又不知道去哪儿,明天再说。” 讲完之后。 我就回去睡觉了。 睡到后半夜。 我突然从床上起身。 因为隔壁房间崔先生好像出门了。 ------------ 第六百七十章 鬼门十三针 我轻轻地打开了房门,小心翼翼地走到崔先生的房间门口。 发现他房间门虚掩着。 透过房门缝隙,里面已经没人了。 再往门外看了一眼。 崔先生如同一道鬼魅,几个腾跃,上了院墙,离开了院子。 阿猫、阿虎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他,也不叫,继续趴着睡了。 这几天它们已经熟悉了我们。 我给卞五发了一条信息:“已经离开,紧跟着他!” 卞五回道:“好!” 用导引术都撬不开崔先生的嘴巴。 这个情况非常怪异。 我肯定不会死心。 之前特意让卞五大摇大摆离开,目的就是给崔先生看一下,表示队伍当中的跟踪高手已经走了。 实则卞五一直在外面待着。 随时等崔先生出去,再次跟踪。 我重新回了房间。 等了一个多小时。 卞五发来了一条信息:“果然如你所料,崔先生并没有回田家,他去了蔡氏国医馆!” 我回信息问:“他在干嘛?” 卞五回道:“国医馆一位老中医,先烧符再念咒,然后再给崔先生拔针,他身上一共拔出了十三根细细的银针!” 我顿时诧异不已。 崔先生身上竟然一直有银针藏着? 又过了半个小时。 卞五发信息过来:“崔先生拔完针走了,他好像要出京都!” 我回道:“想尽一切办法跟死他!” 卞五答复:“没毛病!” 我摇醒了旁边的倪四爷,将这个情况跟他讲了,问他有什么想法没有。 倪四爷听完之后,整个人像遭了雷劈一般,呆若木鸡。 我说道:“你倒是说话啊!” 倪四爷单眼一眨一眨:“我知道为什么用导引术撬不开他的嘴了……” “什么原因?” “他身上被封了鬼门十三针!” “鬼门十三针?不是说这玩意儿已经失传了么!” 但凡对传统医学有了解的,都知道鬼门十三针。 据说此针为扁鹊所创,最早的文字记载在《备急千金要方》之中,阐述此针可治百癫百狂百邪,用现代医学术语翻译过来讲,就是对癫痫、抑郁、痴傻、精神分裂等神经系统疾病治疗有着百发百中的神奇效果。 古人比较迷信,他们认为人犯了神经系统疾病为鬼魅入体。只需记住人体内的十三个穴位,四针下去,附体在人身上的鬼魅必然会被扎得惨叫现身。这个时候,下针之人可以烧符询问鬼魅附体的由来,若双方冤仇能解,则此事作罢,若还要继续纠缠,下针之人直接用十三针将鬼魅给灭杀,因此叫鬼门十三针。 听起来非常瘆人。 本质就是一种打通或者封住人体经络的治病方法。 卞五解释道:“没失传!只是会鬼门十三针的人非常罕见!” “现在市面上所宣传鬼门十三针法,其实皆属后人的改创,原版针法只掌握在极少数人江湖人士手中。而且,这极少数人即便会原版针法,他们对人下针,也没有任何作用。” 我问道:“为什么?” 卞五回道:“鬼门十三针的精髓其实并不在穴位和技术,而在于下针之人要运用一套独特的内功心法,运气灌注于针上,才能达到效果。” 讲法有一些玄。 但我倒是相信。 毕竟鬼门十三针的创始人扁鹊确实有内功。 因为他会望气。 具体可见课文《扁鹊见蔡桓公》。 “崔先生被鬼门十三针封住了身上的经络,我在对他用导引术之时,他只需要用独特的办法运气调息,就能以一种刚出生婴儿的状态呈现在我面前,完全不受导引术的任何影响。” “这证明,崔先生其实一直都在你面前装傻,我一进房间去对他施术,他立马运气调息,把我们全给骗了一通。”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卞五进房间之前,崔先生都在打坐调息了。 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 我无比清晰地记得,从田家将崔先生带出来之后,小竹立马将他给打晕了,在他晕着的时候,我才打电话给倪四爷。 也就是说。 崔先生其实从头到尾根本不知道我会立马叫倪四爷来京都。 可他出了田家之后,身上已经有鬼门十三针,而且还知道调息对付倪四爷的导引术。 很明显。 在崔先生出田家大院之前,已经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对他做什么,并提前进行了安排。 这才是最可怕的! 卞五曾告诉我,他被抓进田家之后,直接被蒙了黑眼罩,但因为他习惯黑夜中干活,模糊之中还能看到一些情景。 他当时与崔先生在一个屋子里面,但中途有一次,田家人曾进来,对崔先生说:“家主给你请了医生。” 崔先生听了这话,跟着田家人出去门,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这事情卞五在讲的时候,我根本没在意。 现在细思极恐。 这证明了一点,崔先生身上的银针,是田家人在大院提前给他封上的! 我从来没有跟田家有过任何接触。 但从这个举动来看,田家对我的性格、身边朋友的本事,需要多深入骨髓的了解,才能棋先一步? 我顿时额头冷汗直冒。 出道以来。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惊恐。 田家敌友未分。 如果它属于海爷阵营…… 完全不敢想。 “爷,你这是怎么了?”倪四爷问道。 我转头一看。 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 已经听到了小竹正在准备早餐的声音。 我出门让小竹先别准备早餐了,有要紧事商量。 小竹进了房间。 我将倪四爷发现的情况以及我的分析简单地说了。 小竹被吓住了。 我说道:“按田家布局的精细,崔先生今晚从安老太这里悄悄离开,其实存在重大的漏洞,估计是田家人在故意引诱我们!” ------------ 第六百七十一章 补偿 小竹问道:“那怎么办?” 我手中搓揉着假那枚袁大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道:“干脆将计就计!” 倪四爷闻言,顿时急道:“这怎么行!万一田家人挖了一个大坑把我们全给埋了呢?” 我回道:“还不至于!虽然目前田家敌友未分,但如果要他们真要弄死我们,早就可以动手了!田家之所以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必然还有其他目的,我们要是不顺杆子往上爬,还被他们给鄙视了!” 他们听了,不置口否。 我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上狼!” “必须要看看田家到底在弄什么幺蛾子!” 外面传来了安老太在洗漱的声音。 小竹匆忙跑了出去。 没几分钟之后。 她又回来了。 我问道:“你刚才是去问安老太田家家主是谁?” 小竹神情很沮丧,点了点头:“恩。” 我又问道:“没问到吧?” 小竹解释道:“老奶奶说,田家其他人见她的面,她都可以要求他们露出真面目,唯独家主不会以真面孔示人,即便给了她看,也全是假模样,这是田家历来的规矩。” “她还说,以前田老爷是一个痦子脸,但他的真容到底是不是这个样子,作为小妾的她也不能太确定。哥,你说老奶奶是不是在撒慌呀,老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老公长什么样子?需不需要让四爷用导引术问一下老奶奶……” 话讲到这里。 小竹顿时愣住了。 她肯定想到了之前倪四爷的话。 倪四爷短时期内对崔先生用了两次导引术,半年内不能再用,否则他会变成傻比。 我说道:“田家连我们会对崔先生会用几次导引术都提前算计好了,所以,即便老太太真的在撒谎,我们也没任何办法。再说了,以老太太这种精神状态,她也不大可能撒谎。” 小竹露出了一种小女孩被欺负了的委屈:“既然老奶奶不可能撒谎,田家算计我们用几次导引术有什么用呢?” 我解释道:“他们算计这个,目的是为断了我们用导引术去对付蔡氏国医馆鬼门十三针传人的念想。” 小竹:“……” 倪四爷都傻了:“爷,我以前觉得你神机妙算,现在看来,你终究还是人,田家人却好像是神阿!” 卞五千里追踪、我夜闯田宅、倪四爷导引诱话…… 全盘皆输! 能江湖扛鼎这么多年。 百年田家果然不是盖的。 他们显然也想到了这些,看起来有一些泄气了。 我笑道:“咱也不是全无收获,这次小竹立了大功。” 小竹撅着嘴:“什么大功?” 我回道:“老太太给你传授的漕门绝密春典,就是我们这次最大的收获,以后有大作用。田家人再怎么能算计,他们绝不可能想到老太太会对你这么好。” 岑音说得没错。 最高级的玩人是玩感情。 什么局都可以提前布下。 但人与人之间情感的波动却永远无法精准预测。 我们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 安老太见状,讶异无比地看着我们:“同志,你们这是要开拔了吗?” 我点了点头:“是的,老太太,感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安老太拉住了小竹的手,神情非常舍不得:“丫头,我还想吃你做的鲁菜呢。” 小竹这几天也与老太太处出感情来了,对她说:“奶奶,您千万保重身体,得空了我还来看你,给你做饭吃。” 安老太用枯树皮似的手摸着小竹的头发,又转头看了看我,附在小竹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 小竹脸腾地一下红了。 像熟透了的苹果。 等她们说完了悄悄话。 倪四爷瞅了瞅小竹:“竹丫头,你脸红什么?” 小竹忙不迭地回道:“没什么,没什么……” 老太太的悄悄话,以我的听力,听了个真切。 她对小竹说:“丫头,我看出来了,你很喜欢这个批斗脸同志。” “这小子虽然人长得磕碜,但精神头还不错。奶奶告诉你一个办法,赶明儿他睡着了,你直接进他的房间,扒了他的衣服,上床缠死他,这样他人就是你的了!当年我就是这办法对付田老爷的,千万不要怂!” 我示意小竹拿钱。 小竹将剩下的五十万现金拿了出来,递给了老太太。 “奶奶,这是我们这几天住这里给您的补偿!” 老太太瞅了一眼票子,吓得身躯直哆嗦:“这可使不得!我是在配合你们工作,再说你们还帮我救小鲁仔……” 小竹打断她道:“您不能拒绝,一定要收下!” 老太太傻在原地。 小竹依依不舍地冲她挥手作别。 我们转身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阿猫、阿虎!” 我们吓得整个人都窜了起来,疯了似的蹦出了院门。 老太太却说道:“鞠躬!” 阿猫、阿虎闻令,竟然像人一样两只后腿直立,舌头流着哈喇子,冲我们好像在鞠躬。 …… 倪四爷出了京都就与我们分别了。 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今后打电话给他,别问他在干嘛,他的人生只有三种情况,哄妞去开房的路上、开房中、开完房回去的路上。 按照卞五不断发过来的信息。 崔先生一路向西而行。 一天之后。 崔先生已经进入了陕省。 ------------ 第六百七十二章 二龙湖戏班 陕省是古董文玩者的圣地。 西市是圣地当中的璀璨明珠。 举一个例子,当年西市在金商广场建了古玩商城,位置在朱雀大街中段(后来搬迁到兴善市西街),有人专门进行过统计,里面店铺抽样真品比率高达5-8%,为全国最高。 大家可别觉得这个比例底了。 放在潘家园,能不能达到1%? 我和小竹立马跟进。 崔先生来陕省之后,果然去了西市,而且还专门去了朱雀路。 我本以为他会去古玩商城。 但卞五却告诉我,崔先生进了古玩商城对面的一条小路,小路右转是一道大弄堂,他进了弄堂里的一个宅子。 我问道:“这宅子干什么的?” 卞五回道:“门口有一块牌子,写着二龙湖戏班。” 挂完电话。 小竹问我:“崔先生专门跑西市去听戏?” 我摇了摇头:“不是听戏。戏场一般是某某剧院、某某社,而且基本都设在大街上,方便人家买票进去观看,这巷子里面的,就是一个草台班子的据点。” 也不知道崔先生到底去干嘛。 之后卞五传来的信息是,崔先生自从进入二龙湖戏班之后,再也没出来。 我们在第二天赶到了西市,来到了那道大弄堂。 卞五在斜对面的位置找了一家独居老人房子,给了他一点钱,住在那里监控。 我们到了之后。 卞五打开窗户指给我看。 斜对面是一家很老旧的房子,门口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写着“二龙湖戏班”几个字,字体的墨漆非常斑驳,牌匾上也有灰尘。 我问卞五:“有人进出吗?” 卞五回道:“有,看起来都是戏班子的人。” “我问了租房子的老汉,他告诉我,二龙湖戏班是老戏班了,他小时候就有,主要跑各地村庄演杂技、戏曲的活儿,这十来年电视电影普及,他们生意远不如之前,但碰到农村一些喜丧事,还会出去演。” “听说过两天洛南寺耳一个地方举办大庙会,二龙湖戏班会去演三天活。这几天进出的人,好像都在为这事作准备。” 我脑海中想起了田家大院里面的那位神秘家主,也穿着华丽的戏服。 隐隐感觉田家与这个千里之外的二龙湖戏班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天晚上八点左右。 一辆车斗蒙着帆布的四轮车进入了弄堂。 戏班大门打开了。 出来人为头的是一位秃顶的中年汉子,一手拎着马灯,一手拎着大红公鸡。 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中间还有崔先生。 秃顶汉子将手中马灯挂在了车的后视镜上,旁边有人给他拿来一个面具,他戴起了面具。 我一看这面具,竟然是红煞神,也就是红脸钟馗。 秃顶汉子应该是班主。 他口中念着我们听不懂的唱词,又拿起了一把刀,将手中的大红公鸡给杀了,再将鸡血洒在了车的四周,尤其是洒在了马灯上,再把鸡头给拧下来,用红绳子将鸡头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众人用手指沾了一点马灯上的鸡血,抹了点在脸上。 这是旧时戏班的一种仪式,叫开戏道。 老百姓白天要干活,以前戏班唱戏都是在晚间。 有的时候,主家可能基于彰显阔气或者其他因素考虑,要求一晚演上三场,戏班那就必须演三场,往往到第二场结束,老百姓熬不住夜,台已经没人了,那演不演呢? 老郭曾说,台下即便有一个观众,也要演。 旧戏班拿钱干活,即便没观众,也还得演。 人不在台下听。 据说这时鬼就会来台下听戏。 所以戏班子在出门之前有这种开戏道仪式,扮钟馗、杀公鸡,以求吉利。 仪式完毕,众人开始搬道具。 我见到崔先生也在帮忙抬工具。 工具装好。 中年汉子上了驾驶室,车开始驾离。 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我们也不慌了。 等到第二天。 我们几人赶到了洛南寺耳一个庄子。 这庄子是个古庄,果然正在闹庙会,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大街上摊子有不少卖神仙鬼怪面具的,大人小孩都戴着玩。 小竹见了,童心大起,买了几个面具装扮起来玩,其中有一个猪八戒面具,嘴巴很大,她可爱地从面具后面冲我吐舌头。 我打听了一下,说是这里人信奉福主老天官,每隔三年都会举办一次大庙会,附近几个县区不少人都会来耍,这些面具全是福主天官庙旁边树木制造成的,戴上逛庙会有福气、辟万邪,所以大家都喜欢戴面具玩,当地官方已经有将这民俗往旅游业靠的打算。 我寻思这颇有点东方万圣节的意思。 到了晚上。 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 台下人山人海。 戏台的对面搭建了一座大大的高台,上面端坐着从福主庙里请出来的福主天官雕像。 神看戏。 人也看戏。 有些人脸上还戴着买来的面具,在互相嘻闹。 第一场开场戏是快板书。 快板一打,伴着台上之人幽默风趣的语言,台下聚拢了不少人,基本上没人再逛街了。 第二场是唱京剧《锁麟囊》。 第三场是表演硬气功,由崔先生上场,铁枪锁喉。 一杆偌大且锋利的铁枪,被一位大汉执着,枪头顶住了崔先生喉咙下方的位置,崔先生脸上无任何表情,随着他开始发力,铁枪的枪杆慢慢弯曲,最后崔先生一声爆喝,枪杆“啪啦”一下断裂。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无比热烈的掌声。 第四场是杂技天外飞仙。 旁边两根柱子上,柱子中间系着一根绳索,一位十来岁的孩子上了绳索,开始双手平举,在绳索上晃晃悠悠地走着。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提心吊胆。 卞五给我们发来了信息:“崔先生离开了戏班子,速往东来!” 我们挤开人群,快速往东边走去。 走了一段路。 来到了庄子外面的一个小缓坡,缓坡上树林非常茂密。 卞五正在林子外等我们:“他戴着面具进去了!” 我问道:“里面是什么地方?” 卞五回道:“福主天官庙!” ------------ 第六百七十三章 超级大甩卖 福主天官庙? 崔先生来好好的跑这里来干嘛? 我转头看了看小竹手中刚买的几个面具,说道:“戴上面具,咱们小心点进去!” 几人立马戴上了面具,开始钻树林。 这一片树林不算大,但非常密,地势的坡度也不高,中间一条林荫小道,平时供奉福主天官之人应该都走这条路。 我们小心翼翼的向前。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福主天官庙的门口。 大门虚掩着。 里面灯火通明。 外面有两个戴面具的人正在站岗。 我们藏在树林里面,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卞五低声对我说道:“刚才我跟踪崔先生之时,他进去的时候,与站岗之人对了一下暗号。” 我问:“什么暗号?” 卞五说道:“站岗的人问,汤煮乾坤天下霸。崔先生回道,酒知冷暖世间王。” “我估摸着,崔先生在吃阴席。” 吃阴席? 前面曾解释过,吃阴席就是盗墓贼挖到了一座墓,出土的东西懒得四处找买主,便邀请当地信得过、镇得住的江湖大佬来做东,由他们去邀请收阴货的商家现场给价拿货,省去中间商赚差价的环节,出货快速。 被邀请参加吃阴席的人一般都有暗号或者请柬。 而不受邀请的人,根本进不去。 可这地方是福主天官庙,难不成下面还有墓? 崔先生刚刚才来,他肯定不会是厨子,那他到底是东家还是食客? 小竹问道:“怎么办?” 我转头问卞五:“崔先生刚才答暗号时的音调如何?” 卞五回道:“你这么问,倒好像有一些怪异……声音有些大,生怕我听不到暗号似的。” 我想了一想。 田家故意遗漏出崔先生这么一个大BUG。 我之前猜测是通过崔先生引诱我们前来,这答暗号的音调,给我们的猜测进行了佐证,我们肯定要进去。 我对他们说道:“进去,稳住别慌。” 几人开始大摇大摆往福主天官庙走去。 站岗的两人立马脚步踏前,身躯挡住了我们。 “汤煮乾坤天下霸!” “酒知冷暖世间王!” “桌数不够,三个人超客了。” “站边上吃,吃不着看看也行。” 小竹立马点了四千块现金,一人给他们两千块。 他们收了钱,其中一位说道:“进去吧!守规矩!” 我谢过了他们,立即进了福主天官庙。 进去一看。 发现里面密密麻麻挤了三四十个人,他们全戴了面具,其中有一半左右的人身材比较高大,虽然看不到脸的样子,但很明显他们的肤色与我们不大一样,站他们旁边能闻到浓浓的狐臭味。 这么多大鼻子! 通过衣服来辨认,我们见到崔先生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角落,一声不吭地观看着。 天官庙正殿里面的天官雕像已经腾空。 此时天官在外面庙会“看戏”。 有一位戴着秦叔宝面具的人跃了上去。 他抬手看了一下表。 “诸位,时间已经到了!” “因为有不少海外的朋友想拿这一批货,这么多容貌肤色各异的人聚在一起,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容易引起铁匠铺的注意。所以我们选择了这次寺耳庙会,大家来旅游,就没什么好怀疑的,而且满街的面具人,对大家的身份也是很好隐蔽。” “庙会有‘无神不入庙’的风俗,福主天官在坐街看戏期间,村民决不能进庙,只有等福主天官看完了几天的戏,神像重新回庙,村民才可以像往常一样开始新一轮的祭拜。所以请大家绝对放心,目前这里非常安全,根本没人会来!” “虽然如此,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这次相货的时间限定在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一到,摊子马上撤。全是甩价处理的好东西,请大家看准了别犹豫。” 我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一点耳熟。 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当时我第一次去香屯医院劫持颜小光之时,由于向子旬在医院用颜小光当诱饵来钓我,我还被一位戴帽子的男人领着人给打了一顿。 这声音非常像帽子男的。 紧接着。 旁边有四个人抬了六个箱子过来。 打开箱子。 先是看到了防震的软稻草,里面再是一层丝绸,丝绸打开,装的是各种瓷器、陶罐、字画、青铜器…… 霎时间。 整个福主天官庙宝光四溢。 但让人无比奇怪的是,这些东西并不像是墓地里面刚出土的,而好像是人家家中收藏的玩意儿。而且,看起来全是真东西,但他们乱七八糟地放在一起,似乎取来之时非常匆忙,根本来不及仔细摆放。 “所有东西绝对保真!因为前段时间主家出了大事,被铁匠铺打击,主家下面做佣人的,逃得逃、抓得抓。我们这几位兄弟,冒着生命危险,将主家多年来积攒的好东西弄了出来,根本来不及摆盘,卖相有些难看。” “但架不住我们的价钱低!这副八大山人鹿踏雪梅图,在拍卖市场怎么着也得一百来万,我们卖十万!还有明宫景泰蓝香炉,市场价两百万,我们二十万处理。今天就一个目的,货钱两清、相忘江湖!” “这次请来的人,都是咱们行当里面具有相当实力和地位的大佬,以你们在江湖上的实力,我们哪怕是有十颗脑袋,也不敢有任何欺骗,否则天涯海角,绝无栖身之地,诚信交易,请大家放心。” 宋湖田窑影青盏一万、极品绿松石佛首五千、沈度台阁体书法三万…… 我被这些真品晃得眼睛有些生疼,又对这价格刺激的心疼。 这不是在吃阴席。 而是在超级大甩卖! 价钱一出。 众人全都炸锅了。 旁边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东西不会假,这价钱简直疯了。” “估摸着这六箱东西加起来本来价值要好几亿了。” “事情是真的,我听说毛刺哥已经彻底栽了,据点被几个小年轻设局点了,人也消失了不见。这几个下属抢运了一批家底出来,现在急于脱手。” “……” 向子旬的外号就是毛刺(瓷)哥。 已经确定眼前这进行超级大甩卖的掌柜就是曾经向子旬的那位下属! ------------ 第六百七十四章 功成不必在我 相柳十二护圣金刚之首向子旬,一直把持着相柳在国内的瓷器产业。 但在京都这些产业窝点基本被端。 当时向子旬尽管恨不得吃我的血、啖我的肉,但因为海爷交待的一箭四雕计划,他匆匆赶去了大草原。 估计被点的基本都是制赝窝点,而这些真品当时向子旬肯定藏在了别处。 可向子旬突然在奉狄城被斛律芝送上了西天。 树倒猢狲散。 他的这些下属分崩离析,其中,这几位哥将向子旬所藏的真品匆匆忙忙弄了出来,大概因为公家盯得紧,他们又急于脱手,在这里组织了一场挥泪大甩卖大会。 地点选的是真不错! 耳寺是一个小地方,近几天又组织大型庙会,南来北往来玩的游客太多,这些大鼻子戴着面具藏在人群之中,根本没人会注意。 而且,挑这个福主天官庙作为交易地点,也算费了大心思,无神不进庙的民俗规矩,几乎没人敢违背,他们利用二十分钟的时间,将东西全部处理掉,吃干抹净、逃之夭夭。 谁又会想到。 当整个庄子的人都在观看二龙湖戏班大戏的时候,福主天官庙价值数亿的古董开始疯狂流向市场,乃至海外。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 崔先生在这其中到底在扮演着什么角色? 田家让他引诱我们前来的目的又想干什么? “交易开始!只收现金,买定离手!” 台下一众人等开始迅速往台上冲。 有一种大街摊贩便宜货被大爷大妈哄抢的既视感。 我见到崔先生藏在人群之中,他虽然在挤,但并没有真正的去买那些东西。 几位卖东西的货用麻布袋收着钱,在无比艰难地维持着秩序。 “谁先拿到算谁的!” “大家都小心一点,拿了东西别人给你碰坏了也得付钱!” “这位戴猪面具的哥,你钱付了吗?” “……” 大概十分钟左右过去了。 现场依然乱哄哄一片。 六箱几百件真品古董极大刺激了这些人的贪婪之心,抢了再抢,根本没有人买完一件就离开。 忽然之间! 外面站岗的人急匆匆跑了进来,冲里面喊到:“于哥,出大事了!” “戏班子演高跷的人摔跤了,倒在了人群之中,引发了骚乱,天官雕像倒下来了,庙会维护秩序的公门人为避免群体踩踏事件,组织一批人正护送天官雕像回庙!” “他们马上要到庙里来了!” 现场太嘈杂了。 那位叫于哥的人还在疯狂收钱,根本没听见。 两位站岗下属见状,疯了一般扒拉人群,边向台上冲,边大声汇报情况。 我心中顿时一惊。 转眼一瞅崔先生。 他见到两位站岗的人进来,不断地挤开人群,向福主天官庙的外围挪动。 我感觉到大事不好。 这种百年戏班子踩高跷之人怎么可能轻易地摔下来,而且,还好巧不巧在疯狂大甩卖开始时就摔跤,最终导致公门被迫护送天官像回庙? 只有一个可能性,田家在做局! 我立马转头对卞五和小竹说道:“跟着崔先生,走!” 我们不断地扒拉开人群,向崔先生跟去。 此时。 刚才下属总算向于哥汇报清楚了情况,现场炸锅了。 那位叫于哥的人开始吩咐人疯狂收拾东西。 其他人全往外面挤。 灯突然灭了! 周边变得更加混乱,骂声一片,他们既想要护住自己身上的宝贝,又想要逃,一时之间完全找不到东南西北,所有人歪东倒西。 我们三人已经急匆匆来到了福主天官庙大门。 这庙只有这一扇大门可以出去。 忽然! 大门“砰”地一声关了。 我简直要疯了:“小竹,开锁!” 小竹立马掏铁丝去开锁。 正在此刻。 从旁边突然袭来两道黑影,同时去攻击卞五。 我心中大惊,只得立即将卞五护在了身后,赶忙去格挡这两人。 刚刚交了两下手。 身后却再袭来一道影子。 我在保护着卞五,小竹在专心开锁,对方的速度奇快,我们两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两人的面具都被那道影子给突然卸了下来。 门被打开。 灯光再次亮了。 几道影子带着我们的面具猛地一闪,往门外冲。 其中一人正是崔先生! “这几个家伙在做局坑大家!” 他们撂下了这么一句话,身躯若狡兔一般钻进了树林。 我脑溢血都快要被气出来了。 终于知道田家为什么会用崔先生引诱我们过来了。 他们自己设局干了这件事,却不想让江湖上的人怀疑到二龙湖戏班,最终调查到田家的头上,引发这些具有相当江湖实力的人共同针对田家。在最后时刻,崔先生带着人将我们的面具给卸了,让我们的真面目彻底曝光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等于屎盆子全扣了我们的头上。 这事情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于哥等人本来就知道是我们点了向子旬的据点,而且向子旬不少下属知道我在奉狄城阴了他。 可以想象。 这次疯狂大甩卖。 我们不是被邀请来的对象,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一件东西没买,除了潜入他们内部设局来坑这些江湖人士,完全找不到其他任何来这里的理由。 神秘田家做事。 无论是奉狄城潜藏江湖神幡搞定向子旬,还是这次挖坑埋这些江湖人士,完全是一种功成不必在我、脏水全泼别人的狠辣做法。 众人在混乱中一片惊愕。 我们管不了那么多,跑出了门外。 而此刻。 那些护送天官雕像回庙的人显然发现了异常情况,正速度飞快地从树林里往庙跑来。 “艹!真被坑了!” “玛德!老子记住这几个家伙的样子了!” “挤尼玛啊傻叉!” “……” 有公门人开始大声喝道:“不许动!” 我们可啥也没干! 肯定要动! 三人疯了一样往树林里面钻。 后面已经有村民拎着棍追来。 ------------ 第六百七十五章 众矢之的 卞五一溜烟跑到最前面去了,回头冲我们大叫道:“快跟上啊!” 我寻思哥们也知道快跟上。 但一来地形不大熟,二来我们的轻功远不如他,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村民对这些地方非常之熟悉,再加上一种打击违法犯罪的激情盈脑,已经有五个人追到了我们脚后跟。 小竹大急道:“再不动手就要被他们拖住了!” 我回道:“动手,但别伤人!” 话音刚落。 我们两个同时反身反击,三拳两脚往村民身上攻去。 只是稍微用了点力道,最前面的两位村民便哎呦连天倒了下去。 我捡起他们手中的一根棍子,对着旁边的竹林猛地一轮,一棵竹子“咔嚓”一声倒地,横亘在树林中间。 丢掉棍子。 我们撒丫子就跑。 倒下的竹子阻挡了后面几位村民的步伐。 我们很快就逃了出去。 耳朵已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警铃声。 证明公家已经有支援前来了。 我们本来想回到庙会现场,继续跟着二龙湖戏班,逮崔先生来问缘由,但一来就我们三个人的实力,对付二龙湖戏班的人可能够呛,二来庙会现场人山人海,现在中间可能还夹杂了不少从福主天官庙逃出来的人,他们都认识我们的面孔,有被人从背后捅冷刀子的风险。 只得暂时放弃了这想法。 我们快速往旁边的山上跑去,进入了寺耳的大山。 进入山之后。 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们停下来休息。 卞五喘着粗气说道:“这个姓崔的实在太坏了,差点把我们坑死!” 我寻思倒不是崔先生坏。 他在受田家指派做事。 这个局田家肯定早就布好了,目的就是为了将屎盆子全扣在我们头上,田家好彻底撇清关系。 最牛逼的角色应该是那位穿着戏服的神秘家主。 我手中摸着那枚假袁大头,心中感到憋屈。 自打出道以来,无论是对付老司理还是海爷,虽然过程惊险万分,但在你来我往的做局厮杀过程中,我基本都能掌握主动权。唯独这次田家,好像对我的心理摸得已经不能再透,把我当溜溜球给玩了一遍。 卞五在草原发现了崔先生,能不去盯吗? 不能! 可盯了之后,他们直接把卞五给撸进了田家大院。 我把卞五和崔先生弄出来之后,能不让倪四爷用导引术去逼问崔先生吗? 也不能。 然而逼问的结果,不仅一点信息没弄出来,反而差点把倪四爷给整挂了。 崔先生悄悄离开了废品站,可以不去跟踪么? 更不能。 但在福主天官庙,田家将暗度陈仓、祸水东引两招一起玩,不仅让我狼狈鼠窜,还成了江湖上的众矢之的。 真是够可以的! 不过话回过头,从之前卞五讲田家之事以及近期发生的一系列情况来看,我对田家倒有一些刮目相看,好像田家做得事还挺正? 百思不得其解。 休息了一会儿。 卞五起身看了一下天上的星星,对我们说:“深山老林,这次我们身上又没任何装备,多待一分钟多一分危险,我们必须赶紧走!” “往东边方向走,就能去到城里!” 大山上的生活经验,卞五远比我们厉害。 我们只得全听他的。 三人迈开双腿开拔。 这一走。 足足走了一晚上。 到了第二天十点多,我们总算下山了,竟然来到了三门峡卢氏。 我们累坏了,找了一个旅社休息。 这一睡。 足足睡到第二天早上。 中午吃饭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了电视上陕省的午间新闻,讲隐藏在福主天官庙的非法古董贩卖份子被公门强力打击,现场抓获犯罪嫌疑人十八人,缴获赃物两百余件,初步估值数亿元,现敦促在逃人员尽快自守,争取宽大处理。 画面里还有不少老外。 我寻思这次完犊子了。 这次不是在拉洋片。 老外能来这里收购,必须要人牵线。 而能够牵线老外来玩真货的,都是在古玩行当里面具有相当实力的各地大佬。 这次他们栽在了福主天官庙,身后的链条必然被公门顺腾摸瓜给斩断,他们肯定认为全是拜我所赐,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那些在外面还没有进去的人,必然一个个恨不得弄死我。 仇家不要太多! 小竹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哥,不要怕,我保护你。” 我回道:“我倒不怕,就是烦,本来对付相柳就够费劲了,现在还要天天防冷枪冷剑。” 吃完饭。 我让卞五忙自己事去,暂时不要再盯崔先生了。 卞五让我们一定保重,转身离开了。 回到旅社。 我实在忍不住了,给夏禧打电话。 一来问问他那一路对付搞玉石产业护圣金刚费长功的情况,二来看看能不能套出这货关于崔先生或者田家情况的话来。 可电话却显示关机了。 我只得打肖胖子电话,也关机了。 再打丫妹电话,还是关机。 这是怎么回事? 我给陆岑音去了电话。 她问我怎么还不回金陵。 我将最近遇见田家的事跟她讲了。 陆岑音听完之后,诧异万分:“这田家听起来神秘,但好像做事还挺有底线啊……崔先生不是被夏禧控制了么,夏禧跟田家又是什么关系?” 我回道:“不知道!我正想问你呢,夏禧和肖岚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系?” 陆岑音回道:“我也正在担心这事,昨天肖伯还特意跑来问我,说肖岚做什么生意去了,怎么这么久也不来个电话,我只得说他跟你出去谈一笔大买卖,肖伯听到肖岚跟你去的,还说那就彻底放心了。” 我说道:“如果有他们消息,马上告诉我。” 陆岑音回道:“行。你们务必小心。”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大对劲,又给丫妹的太爷五阿公打了一个电话。 老头的电话是别人接的。 对方告诉我,村子里下个月要举行祭祀仪式,五阿公半个月前带人上山摘祭祀的草药去了,电话特意留在了他那里,担心丫妹打电话回来找不到五阿公着急,特意让他接电话给丫妹传话,不过丫妹一直没打电话回来。 所有能联系的渠道都没任何信息。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 第六百七十六章 被盯梢 这个预感的基础在于。 迄今为止。 我没有听到相柳负责玉石产业的护圣金刚费长功任何坏消息。 小竹建议让人去打听一下。 我想起了当时在广市曾接待过我的老粮帮的老黄,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打听一下粤省阳市费长攻的生意情况怎么样。 老黄让我们稍等。 到了傍晚时分。 老黄回了电话过来:“苏老板,费长功是南方第一大珠宝行‘长久珠宝’的老板,外号叫老排长……” 我打断他道:“老黄,这些消息我知道,现在我要知道他个人以及生意状况怎么样。” 老黄回道:“他生意非常正常啊,前几天还组织了一个大型珠宝展销会,动静很大,而且费长功还专门出席讲话了。” 挂完了电话。 我安慰自己。 夏禧这人比鬼还精,理论上他绝对不可能折在费长功的手上,估计他们正在隐秘做局。 第二天。 我们买了去咸阳的车票,准备从咸阳回金陵。 到了咸阳之后,正准备转车,旁边来了一位脸上脏兮兮的小乞丐,伸着小手向我们要钱。 小竹掏出十块钱零钱,准备给他。 我说:“你若要给,必须得多拿一些零钱出来,不然根本不够分。” 小竹问道:“不够分是啥意思?” 她不了解情况。 在车站见到他们,要么就直接不给,如果给了,等下必然有一伙小孩全跑过来拖住裤子,全要你给钱,不给就不让走。 果然。 四面八方顿时涌来了十几位乞丐,全围住了小竹。 小竹神情非常无奈,身上零钱也不够,想给五十、一百的大钞票。 我赶忙阻止了。 因为如果给了这人十块,那人五十块,拿了十块的人会要求公平,要你多给,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今天根本别想走了。 我说道:“全都退后,我来发红包了!” 讲完之后。 我抓了一把零钞,估计里面有几百块,往前面猛地一甩。 钞票像天女散花一样出去。 他们见状,全跑去哄抢地上的钱。 我拉起小竹就往车站跑。 一会儿就将他们全给甩掉了。 小竹格格直笑:“哥,竟然这样也行!” 我寻思那当然行。 毕竟是我的老本行。 可人还没到进站口。 四五位半大的孩子,竟然在后面追了过来,还在伸手向我们要钱。 他们当时就在乞丐群中,不去抢钱反而继续跟来纠缠? 这不符合人性的第一反应啊! 再往他们的后面看去,发现几位头戴毡帽的人,在聊天抽着烟,但这几人刚才我们在丢钱的时候就见到了,很显然他们是在跟踪我们。 敢情他们利用这些小乞丐来故意缠! 我拉着小竹,往前面的警务站走,并示意她悄悄往后看。 小竹瞄了一眼,低声问道:“有人跟来……老粮帮?” 我摇头回道:“老粮帮一般不会干这种让孩子乞讨的事,我怀疑是这次去福主天官庙人的同伙,来寻仇了。” 这来得可真快! 几天时间就盯上我们了。 那几个人见我们开始往警务站走,立马停下了脚步,不再追了。 必须处理掉这些尾巴! 现在我们是这次参加甩卖会古董江湖头目心中共同的敌人,这些人之间一旦一串通,知道了我们在此处现身,乘坐了什么车,车上、半路、目的地……要是全对着我们一通明枪暗箭,后患无穷。 我们迅速往车站外面跑。 跑到了一道小巷子。 有几位站在巷子按摩店房间门口,浓妆艳抹的女人向我频频招手:“哥,来玩啊。” 小竹见状,顿时脸红了。 我问道:“多少钱啊?” 这几位女人格格直笑,显然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因为基本上不可能有男人带女人同行还去钻小巷子玩,一位女人笑嘻嘻地调戏着回道:“看你怎么玩哦,来嘛来嘛,价钱、玩法都可以谈……” 我不管身边扭捏的小竹,拉着她直接进去了。 进按摩店之后,侧头悄悄往外一看。 巷子外面果然跑进来六个人,正在找我们。 待他们跑到了这家按摩店的门口,我一把将介绍项目的单子给甩了,走到了门口,对那几位汉子说道:“哥几个,进来玩啊!” 他们闻言,纷纷转过身来,全懵逼了。 我和小竹疾闪而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将他们全给撂翻在地,一个个惨呼连天。 按摩店的几个女人全吓得在抱头尖叫。 我和小竹迅速离开。 在街道上打了一辆车,对司机说:“去洛南!” 洛南寺耳开的庙会。 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竟然还会回洛南。 到时我们直接从洛南转车南下。 就可以摆脱盯梢。 到了洛南。 已经快凌晨了。 在车站买了票,只有第二天一早的。 我们打算在车站外面的旅社住一晚。 人刚离开车站,正准备往大街上走呢,耳边突然传来了声音。 “是不是他们两个?” “没错!就是他们!” “卧槽!这几天可没白守!” 周边突然摩托车灯大亮,一群假装开摩的汉子全下了车,全冲我们走来,足足有二十来人。 我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果真是傻比克高手! 我自以为返回洛南,这帮人根本不会想到,没想到还真有人脑子发抽,直接在洛南车站守了好几天,还硬生生把我们给守来了。 小竹和我背靠着背,只能准备战斗。 正在此时。 边上突然来了三辆面包车,从面包车上下来了不少人,他们迅疾冲了过来,抬脚就去踹摩托车。 “不想死的,全特么滚!” 我见到这些从面包车上下来的人,正悄悄地向那些骑摩托车的人露出了怀中的喷子。 这些骑摩托车的家伙见状,知道肯定打不过,立马撤了。 我和小竹顿时讶异无比。 谁会来救我们? 见他们都撤了。 救我们的人其中一位大步走了过来。 “苏老板,我们老板有请。” “你们老板是谁?” “见了面就知道了。” 我可没那么傻。 这种假装先救后杀的套路多了去。 真要现在跟他上车,我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眼见人太多,而且他们身上还带着喷子。 我站在原地不动,对他说道:“让你们老板自己来请我吧!” 只要“老板”下来。 一旦出现什么问题。 以我和小竹的身手,完全可以劫持为头人,迅速逃脱。 “苏兄弟不愧是顶级做局高手,心思如此缜密,让人佩服!” 面包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 第六百七十七章 丢掉拐杖 这人头发无比凌乱,满脸憔悴,眼睛猩红,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们。 跛龙! 他这副死样子,我差一点没认出来。 跛龙说道:“怎么样苏兄弟,我亲自下来请你,应该可以上车了吧?” 我问道:“龙哥怎么有空来了?” 一边讲着话。 我一边向他靠近。 小竹跟我的时间太久,与我非常默契,也缓步朝跛龙靠近。 本来跛龙让我上车,目前我与他还属于暂时合作关系,上去也没什么问题。 但这家伙如此衰狗一般的模样,再结合夏禧等人一直没有打通电话,我隐约感觉到不大对劲,不管情况怎么样,打算先下手为强再说。 没想到。 跛龙的性格极为谨慎,见我们向他逐步靠近,竟然开始大步往后退,旁边几位下属立马拿起喷子对准了我们。 我问道:“龙哥,你这是在干嘛?” 跛龙嘿嘿一笑:“苏兄弟,你们两人功夫太高,脑子又好用,我有点害怕,你千万别介意,咱们上车之后再好好聊。” 喷子顶身。 我们没任何办法,只得先上了车。 面包车里面是经过改造。 第二排座椅倒是能坐下两个人,但前后都用实心钢筋给卡了起来,像囚车一样,这特么是有多怕我。 跛龙的下属逼着我们上了车的第二排。 紧接着。 跛龙一招手,众下属都上了其他车。 他自己跟我们乘坐同一辆车,坐在了副驾驶。 车上的气氛很闷。 跛龙一副死了爹的表情,打开了窗户,开始抽烟。 他找我必然有事。 既然他不说,我也懒得跟他废话,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醒来之后。 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转头瞅见小竹神情紧绷,一直在盯着。 这丫头大概率是担心我睡着了跛龙会暗算我。 跛龙还在抽闷烟。 我对小竹说道:“我醒了,你睡会儿吧。” 小竹没吭声。 我说道:“没事。” 这丫头紧绷的状态才缓和下来,头轻轻地靠在我肩上,闭上眼睛休息。 “苏兄弟,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跛龙往前面吐着烟圈。 我回道:“我掀翻了相柳十二护圣金刚之首向子旬,龙哥心中无比激动,来当面感谢。” 跛龙闻言,干笑了几声,回道:“确实干得太漂亮了!但这事儿得分开来说,你搞定了向子旬,算是奇功一件,但你点了京都所有的据点,这事情做得有点倒灶绝户。” 我问道:“龙哥是来兴师问罪?” 跛龙回道:“不敢!你再猜猜。” 我说道:“我现在被江湖追杀,龙哥不放心,千里奔袭来救我。” 跛龙冷哼了一下:“这些江湖宵小,他们要动苏兄弟,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苏兄弟,我问你一个问题,当一位瞎子突然复明之后,你觉得他干的第一件事会是什么?” 我也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两口:“扔掉拐杖。不管这拐杖陪了他多少年,曾给了他多大的帮助。” 跛龙闻言,哈哈大笑。 笑声极为癫狂。 小竹猛然惊醒,身躯挡在了我前面。 我瞪大了眼睛。 跛龙笑完之后,说道:“苏兄弟果然才华过人!可悲可叹啊……人性如此决绝而精彩!你再猜猜我来找你干什么?” 我有一些冒火了:“你特么有屁就放!猜尼玛呢猜!” 跛龙突然将烟头丢出了窗外,猛地转过身来,双目猩红,愤怒无比,咬牙切词地说道:“姓夏的反水了!!!你懂老子现在什么心情吗?!艹!”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如此劲爆的消息?! 跛龙呲着牙,大声嚎叫着,一拳又一拳地砸着车手套箱前面的塑料面板,发出咔咔咔的响动之声,塑料面板被他给砸得破碎。 幸亏这种面包车副驾驶没安全气囊。 否则就他这么砸。 非得弹出来不可。 我算明白了刚才他为什么问瞎子突然复明之后第一件事干什么了。 敢情这货成了夏禧的拐杖! 被扔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夏禧。 赢得所有上司信任,再给所有上司送终,是他一贯的尿性。 夏禧肯定是干了什么恶心无比的事,才把堂堂相柳龙哥给气成了这副模样。 我心中顿时有一点想笑,强忍住没笑出来,问道:“是不是大夏迷途知返,自首去吃牢饭了?” 跛龙几乎咆哮着回道:“自首个屁!他投了海老贼!不仅自己投了海老贼,还带着我控制的另一位护圣金刚也投诚了!老子不仅之前的计划全都化成了泡影,在姓夏的带领之下,海爷前段时间特么还把老子所有家底都端了!” “老子现在成了被相柳组织追杀的叛逆!现在护圣金刚当中,除了几位虚职元老,连中立派都倒向了海老贼!艹!” 前面曾讲过。 相柳有十二护圣金刚。 四位为无任何势力的虚职元老,可以完全忽略。 中立派有两位,在海爷与跛龙的斗争之中不会有任何倒向。 海爷手下控制了四位,分别为向子旬、涂飞燕、费长攻、田小丰(这货负责杂项兼盗墓,在去夏墓之时已死,但杂项产业实际上还是海爷在控制),几乎操纵了古董四大项产业。 跛龙手下控制了两位,其中一位为夏禧,另一位具体是谁不知道。 之前,跛龙鉴于自己二比四的弱鸡实力,让我进行三路齐发,打算将海爷手下三大金刚全打掉,以此彻底扭转局势。 我、陆岑音均取得了成功。 本来实力已经发生了逆转。 可此刻夏禧突然反水,不仅带着另一位原来被跛龙控制的护圣金刚投诚,现在连相柳两位中立派护圣金刚都倒向了海爷,几乎翻盘了整个局面。 难怪跛龙会如此暴怒。 我咳嗽了两声:“龙哥息怒,这中间会不会有误会?” “按我对大夏的了解,他极为重义气,肯定干不出这种挨千刀的事!” ------------ 第六百七十八章 暴风雨 跛龙眼睛爆凸,面目无比狰狞:“你特么是在取笑我?!” 我回道:“不敢!” 跛龙咬牙切齿说道:“姓夏的三姓家奴,比之吕布有过之而不及!” “老子一直将他当成亲信,把所有的资源都给他,成就了他在相柳十二护圣金刚的地位,本以为自己养了一条好狗,没想到他是一匹贪得无厌的恶狼!” 我寻思这货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呢。 夏禧可不只是三姓家奴。 严格意义上来讲。 他现在已经四姓家奴了:老山鸡、疯虫、老司理、跛龙。 对付老山鸡,夏禧利用疯虫干死了他。对付疯虫,夏禧逼得他千里大逃亡,最终死在了粪坑。对付老死理,夏禧则直接在关帝庙手刃以除之。对付跛龙,夏禧在最关键的时刻反水,导致跛龙现在被整个相柳追杀…… 方式不同,结局全一样。 只不过。 跛龙暂时还没死。 我脑子没来由地一个激灵。 不梳理还不知道。 这么一梳理,发现夏禧之前干掉的每一位上司,好像都有我在强力参与。 现在跛龙还没死,难道这货在挂掉的时候,也会有我的一份功劳? 跛龙今天突然主动来找我。 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他自己在作死? 我说道:“龙哥,你别生气。他去让他去,咱家有田地!” 跛龙大怒道:“我很生气!我家没有田地!” 我:“……” 小竹这丫头见到跛龙的样子,竟然“噗呲”一下笑了。 跛龙无比恼怒地盯着小竹。 小竹忙不迭地说道:“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跛龙冷哼了一声:“下一个消息,你们就不一定笑得出来!” “你和陆岑音分别对向子旬和涂飞燕动手之后,海老贼预感大事不好,匆匆从国外返回,直接坐镇了还没有出事的费长攻之处。玉石产业是相柳的经济命脉,其他倒下了,虽然千难万难,但尚可以在废墟里再建,但经济命脉一旦被搞跨,相柳一天都运转不起来。” “海老贼去粤省阳市之后,姓夏的直接反水投靠。但海老贼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反水可以,但必须要姓夏的递交投名状,你们知道投名状是什么吗?哈哈哈!” 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第一感觉是肖岚和丫妹。 “没错!”跛龙继续笑着,有些幸灾乐祸地解释道:“我估计你们也猜出来了!投名状就是你朋友肖岚和他女人的人头!刺不刺激?!” 小竹闻言,俏脸刷地一下白了,颤声说道:“不可能!肖岚和夏禧在拉洋片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们是朋友,夏禧绝对干不出这种事。” 跛龙咧嘴,露出了一口黄牙:“朋友?!” “老司理还是他的义父!我特么还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是怎么对我们的?!姓夏的就是为了自己利益往上爬的疯狗!” 我闭上了眼睛,腮帮子紧咬,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这绝不可能! 肖岚不会杀夏禧。 夏禧也一定不会杀他! 我强压着心中的情绪,问道:“你见到夏禧杀他们了?” 跛龙说道:“没见到!但这事整个相柳人尽皆知,海老贼还公开表扬了姓夏的,能有假?以海老贼的老谋深算,若姓夏的手上没有沾点血,又怎么会相信他?” “他们死了就是死了!你们别抱任何幻想!” 小竹转头看向我,俏脸绝望无比:“哥……” 我冲她罢了罢手,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今天来找我们,到底什么事?” 跛龙回道:“以苏兄弟的聪明,这个应该不用我说吧?” 我说:“脑子很乱,你还是明讲。” 跛龙咬牙说道:“咱们的合作关系,可能还要继续延续!” “相柳现在派出了诸多高手,四处追杀我,老子很烦躁! “我不仅要活命,还要翻盘!” 相柳组织有严格规定,内部不能自相残杀。 之前海爷没动跛龙,完全是因为没掌握他叛变的实在证据,但现在夏禧突然反水,这家伙一直是跛龙的亲信,肯定拿出大量证据交给海爷,海爷开始对跛龙下达了诛杀令。 我问:“怎么活命?” 跛龙脸上的肌肉抽搐,阴毒地反问道:“你为什么能一直活下来?” 我说道:“因为我身上有神器?” 跛龙笑了:“没错!只要有神器,海老贼就不敢动我!” “苏兄弟,你已经拿到了陆家、徐家神器,苏家神器你一直没有露白,另外一位神秘君家,鬼都不知道他是谁。暂时我不要求齐备四家伸器,你只需将陆家、徐家的给我,我藏起来,苏家神器你自己藏着,咱们两人都会安全。” 我反问道:“我要是不愿意呢?” 跛龙说:“那就别怪我破罐子破摔了!” “我得不到的东西,不会让海老贼得到,也不会让你得到!” 紧接着。 他手透过身后的粗钢筋,冲我和小竹各比划了一个开枪的手势,嘴里发出“砰、砰”的响声,还像吹枪烟一般,故意吹了一吹手指头,尔后大声狞笑起来。 我又问道:“你想怎么翻盘?” 跛龙说道:“相柳成立,以攫源为本,移花为末!海老贼这些年移花做得不错,但对取佛天珠攫源这件事,一直没成功!接下来我们两个一起,并肩战斗,找到神秘君家,把佛天珠给取了!” “只要取得了佛天珠,我会立即东渡,争取藏在相柳背后基金团成员的支持,让他们动用一票否决权,直接罢了海老贼!当然,这个不是你要考虑的,我自己会去做,你现在就是全力配合我!” 我拧了一拧眉头。 暴风雨。 真的已经来了! ------------ 第六百七十九章 暴躁 我没有回答跛龙的话。 跛龙现在除了身边的十几二十人,想要逆风翻盘,几乎等于痴人说梦。 且不说能不能取到佛天珠。 即便是他取到了。 海爷怎会轻易地让他东渡,向基金会成员汇报? 这根本不可能! 不过,现在我们人在跛龙的手上,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从跛龙今天的状态看来,这人在经历了如此重大的打击和损失之后,已经有一点失心疯的前期症状了,保不齐会突然暴躁发疯把我和小竹给做掉。 我想了一想,暂时还不能激怒他,反而要乘他失心疯、实力无比弱的情况,用他来做一个局! “苏兄弟,你考虑得怎么样?” 跛龙阴毒无比地问道。 我回道:“你得让我消化一下。” 跛龙说道:“姓夏的能杀肖岚和他女人,就一定会为了自己的目的杀了你!” “你跟我合作,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闻言,犹疑了片刻回道:“第一,现在我们两人的命完全掌控在你手中,如果不给你陆、徐两家神器,你也不会放过我,所以第一件事我答应。” “第二,至于说今后跟你合作取得佛天珠,助你逆风翻盘,这个我做不到。” 跛龙听了,无比得意地哈哈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喜欢跟苏兄弟这种聪明人聊天,爽快!翻盘之事,确实比较困难,毕竟现在神秘君家还没出现。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柴烧,只要我们好好活着,不着急,慢慢来,今天做不到等明天,明天做不到就等后天!” 我回道:“今天、明天、后天都做不到。” 跛龙神情顿时一愣,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一字一顿地回道:“意思就是,佛天珠不可能让你取到。” 跛龙脸上肌肉直抖:“说一下原因。” 我冷声回道:“我给你陆、徐两家神器,苟活下来,这是人欲。” “我不可能帮你取得佛天珠,这是天道。” 跛龙神情显得焦躁而难看:“四君家都这么高大上么?!” 倒不是我高大上。 现在我们受到了性命威胁,理论上应该两件事全答应。 但如果我答应得这么爽快,这货一定会对我起疑心。 只有这么回答。 才符合我的性格、身份。 跛龙才会相信,我是真的有给他取陆、徐两家神器的诚意。 他只有信了这一点。 接下来。 我才能玩他。 我说道:“以你的眼界和智力,当然不可能理解。” 跛龙似乎在强压心中的怒气:“苏兄弟,人活一世,吃喝二字,你何必为了虚无缥缈的信仰坚持……” “给老子闭嘴!绝无可能!” 跛龙彻底忍不住了,突然拿起了喷子,转身对准了小竹,神情无比暴怒:“姓苏的,老子现在不能杀你,但不代表我不能杀你的女人!” 这加装的铁栅栏刚好能伸进去一只手。 我陡然出手,猛地一抓跛龙的头发,先往铁栅栏上狠狠一磕,再往前凶狠无比地一推。 “砰、砰”两声巨响。 跛龙撕心裂肺地惨呼一声,先磕铁栅栏,后撞车面板,额头顿时往外飙出血来,整个人显得晕晕乎乎。 他根本想不到。 我在这种生命被严重威胁的状态之下,竟然还敢出手伤他。 “吱嘎”一声。 车立马停下来了。 车门也随即被打开。 其他车辆的下属霎时间蜂拥而至,全拿喷子对准了我们。 跛龙捂住了额头,嘶着牙哀嚎,但却罢了罢手,暂时没让他们开喷子。 我身子前探,神情无比阴冷,厉声说道:“老子今天把话撂这里,威胁我可以,但谁要敢动小竹一根头发,我会让谁给她的头发陪葬!” “跛龙!我希望你能管束好自己和下属,不要挑战我们合作的基础!” 如果目光能杀人。 我现在已经被跛龙千刀万剐了。 从这货的模样看来,他心里已经在和我玉石俱焚的边沿挣扎。 必须再给他加一点料! 转头见那些下属还在用喷子对着小竹,我索性将外套给脱了,面无表情地晃动了一下脖子、手腕。 “我数到三!看谁的枪口听不懂人话!” “一!” “……” 跛龙咬牙深吸了一口气:“撤回去!” 众下属闻言,立马撤了回去。 跛龙给自己额头倒了一点云南白药,对我说道:“行!你牛比!” 之所以敢这么牛。 因为我之前已经答应给他拿神器了,跛龙心里已经有了掣肘,绝不敢乱来。要是没答应他之前,我这么对他,估计跛龙一怒之下送我升天。 小竹冲我可爱又略带一点害羞地吐了吐舌头。 车继续往前开。 接下来一路无言。 早上六点左右。 车队停了下来。 一行人去吃早餐。 这些下属像围绕大领导一样,将我和小竹夹在了中间,一手摸内衬兜里的喷子,一手舀馄饨吃。 我和小竹倒安心吃了个大饱。 在吃饭的时候,有一位推着豆腐脑摊子的老汉,估计年纪大了,眼睛不大好使,豆腐脑摊子一角刮了一下坐在旁边桌子上跛龙的胳膊。 跛龙勃然大怒,顿时从凳子上起身,一巴掌冲老汉扇去。 老汉“哎呦”一声栽倒在地。 跛龙还不解气,抬手就将豆腐脑摊子给掀了,一地白花花、滚烫烫的豆腐脑。 这货还过去用脚踹老汉,一边踹一边歇斯底里地大骂道:“眼瞎吗?!艹!去尼玛的!” 老汉被他踹得惨叫。 店老板吓坏了,见我们这些全不像好人,又不敢来救,用眼神示意老汉快跑。 老汉只得无比艰难地滚动,爬起了身,跌跌撞撞地往前面跑。 人家都已经跑远了,跛龙还骂骂咧咧地狠踹了几下翻了的豆腐脑摊。 我无语又气愤。 这家伙真的该死! 不过。 一位江湖大佬,已经开始跟卖豆腐脑的老汉计较发泄了,证明在一连串的重大打击之下,跛龙心态崩得有点严重。 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位能想出三路齐发计谋的跛龙了。 这就像赌钱。 输红了眼的人,即便给他一个高倍放大镜,也完全看不清牌。 跛龙目前就是输得底裤朝天的赌客。 这给我做局提供了大好机会! ------------ 第六百八十章 拖下水 吃完了早饭。 跛龙走了过来,讲了一句让我啼笑皆非的话。 “我的家底被海老贼全掀了,现在身上没钱,却还要养着这一帮子人。” “现在既然我们合作,你借一点钱来给我花,等我翻盘了,不仅加倍还你,再将相柳百分三十的堂口全给你。” 我问道:“看来你这是彻底讹上我了,救你命、给你钱、助你翻盘,要不要给你养老送终?” 跛龙脸上肌肉直抽搐:“话别讲那么难听!你现在性命掌握在我手中,客气一点是借,不客气是向你收缴!” 他特意讲得是“你”。 没讲“你们”。 证明之前在车上我把他打疼了。 他语句中不敢再带上小竹。 我转头问小竹:“我们还有多少钱?” 小竹秀眉紧蹙:“哥,我们没钱!” 没钱是不可能的。 之前小竹跟我说存了两千来万,虽然给吴爷这老王八犊子霍霍走一千万,但应该还剩下不少。 我问道:“上次掌心佛呢?” 小竹闻言,撅着嘴没吭声。 我说道:“听话,拿出来。” 小竹非常不乐意,拿了出来。 我把掌心佛递给了跛龙。 “龙哥,咱们把话挑明了讲!神器我可以去取来给你,钱也可以借给你,希望你拿到了钱、东西之后,咱们一别两宽。当然,以后钱和东西,我肯定会都想办法再弄回来,到时是你死还是我死,咱们各安天命。” 跛龙瞅了我一会儿,冷冷地说道:“行!” 接着。 他将掌心佛递给了旁边一位下属:“等下去找一个古玩店换钱。” 话已经讲到了这份上。 他应该完全信任我了。 做局的时机已经成熟。 我瞅了瞅他身边的下属,神情无语地摇了摇头。 给了掌心佛后,跛龙又开始了假客套,见我摇头,斜着眼问:“苏兄弟摇头干什么?” 我说道:“海爷现在派高手四处追杀你,即便你拿到了神器,身边就这些家伙,能保护得了?” “藏起来!” “要是没藏起来之前你就被逮到了呢?” “看命!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人,没别的办法!” “当初夏禧不是制服了相柳第一高手崔先生么,按道理他也成了你的下属,现在人哪儿去了?” “玛德!讲起这事老子就来气!姓夏的当时倒是把他给弄回来了,还喂了续命药,说姓崔的武功第一,以后给老子当保镖用,结果还没过一个礼拜,这家伙就死翘翘了,姓夏的办事就特么离了大谱!” 崔先生并不是死了。 而是悄悄藏在了田家大院。 看来夏禧这货还有藏着不少后手。 既然跛龙根本不知道崔先生死活,那就好办了。 我说道:“走吧!” 跛龙上了车。 在车上,跛龙问道:“苏兄弟,现在去哪儿拿神器?” 我回道:“田家大院。” 跛龙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古怪:“我听说田家大院是江湖中最神秘的地方,没人敢惹。而且田家人已经隐世好多年,你怎么和他们牵上了关系?” 这家伙在试探我。 我解释道:“之前我将陆家的麒麟玉佩、徐家的血玛瑙放在我一个兄弟卞五身上,想必你也知道。但后来觉得总放一个人身上并不保险,便采取了移动和固定两种藏法,一段时间放卞五身上,一段时间藏田家大院。至于田家大院和我什么关系,这不是你要了解的。” “真不简单啊!这交叉藏东西的办法,以及藏东西人、地点,确实让人想不到,更找不到!只不过……” “你在怀疑,像田家大院这种江湖百年扛鼎的家族,怎么会卖我的面子?” “实话说,非常怀疑。” “行!既然咱们合作,我也坦诚相待。告诉你两件事吧,消除一下你疑虑。向子旬在奉狄城被杀,并不是我动的手,而是我让田家大院派了一位江湖神幡,藏在了玉娇小虎娘胡芯的队伍中,关键时刻他出手诛杀,不然以小虎娘的面子,她怎么能请得动隐世大家族田家?” “第二件呢?” “前几天寺耳庙会出事,这是我和田家一起联手做的。田家派出了西市二龙湖戏班在暗,故意弄演出事故搞翻福主天官庙,迫使公门立即组织人护送雕像回庙。而我在庙里面故意制造混乱,让买货人逃跑受到阻碍。只不过,后面出了一点幺蛾子,我面罩不小心掉了,被人给认了出来。” “……” “这两件事,你可以侧面向玉娇小虎娘打听一下,问她是不是请了田家江湖神幡。也可以让人去试探一下西市二龙湖戏班,看看戏班和田家有没有千丝万缕联系。” 跛龙肯定会去打听。 打听的结果必然为真。 玉娇小虎娘那里,可以探听出来确实请了田家江湖神幡,但至于请的是谁,由于崔先生戴了人皮面具,她也不知道。而二龙湖戏班,只要稍微找一个有本事的江湖鸽子探听一下,就知道肯定和田家有染。 这两件事证实之后。 跛龙对我和田家的关系,将坚信不疑。 果然。 跛龙也不避讳,开始拿出手机发信息。 我心中冷笑。 田家已经玩了我好几次了。 这一次。 我不仅要利用田家解决掉跛龙,还要把田家彻底拖下水! 哥们一直在水里,浮不上来,完全看不清楚岸上田家的模样。只有把它给拖下水,我才能在水里搞清楚田家到底是王八还是蛇。 想一直做隐世家族? 报告! 我特么有意见! 跛龙发完了信息,估计脑瓜子有点晕,转头对司机说了一句去京都,然后闭目睡觉。 车继续往前开。 翌日中午。 车停了下来 跛龙在车上正吃着盒饭,电话突然响了,他放下饭盒,下车去接了一个电话,在外面聊了十几分钟。 回来之后。 他瞅了我几眼,皱眉问道:“苏兄弟,你除了是四君家之一,难道还是田家人?” ------------ 第六百八十一章 联吴抗曹 我回道:“刚才我已经说过,这个你不需要了解。” 跛龙嘿嘿直笑:“苏兄弟,你真是年少有为,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觉得我们能成为朋友,真乃是一件天大幸事。” 我瞅着跛龙那一副无比古怪的神情,心中觉得好笑,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跛龙挠了挠头:“我刚才仔细想了一想,觉得之前我的想法存在一丁点谬误。” “田家是无比神秘的百年家族,实话说,相柳这么些年在国内做事,什么都敢惹,但对田家一直非常忌惮,但凡听闻某件事情有田家插手,一般都会主动规避。当然,田家这么多年也不敢惹相柳,这倒也不是谁怕了谁,而是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生存之道,非常微妙。” “我知道你跟海老贼有不共戴天之仇,其实我也一样。但现在咱们的实力实在太弱了,想要扳倒他非常困难。既然苏兄弟跟田家有这么深厚的关系,我觉得咱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我问道:“什么交易?” 跛龙回道:“联吴抗曹!你只要借助田家的力量,和我一起扳倒海老贼,一旦我上了位,我可以答应你,绝不会再打佛天珠的主意。这样我们两人报了仇、你守住了宝,我又当成了大相柳,妥妥的三赢!你觉得我这想法够诚意吧?”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 笑得极为放肆。 眼前这个输疯了的人。 脑子是真的不行了! 他竟然以承诺我不取佛天珠来忽悠我去调动田家干海爷。 且不说我根本没有调动田家的本事。 即便是有。 我自己干这一票不行么,为什么非得联合弱鸡一般的他? 何况。 我又怎么会相信,他成了大相柳,会放弃取佛天珠,当我三岁小孩呢? 跛龙问道:“苏兄弟笑什么?” “好一个联吴抗曹!你知道孙权犯过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什么?” “当初他就不应该借荆州给刘备,而是应该杀了他!” “什么意思?” “我问你,哥们为什么借田家势力给你调遣?你现在带着几条狗疯狂逃窜,自己性命难保,还当自己刘玄德呢?人家刘备好歹还有一点实力,你凭什么?” “凭我现在拿捏着你的性命啊!” “要不你现在杀了我?” “你……” “不敢吧?不敢杀你拿捏个屁啊!我不给你神器,你当然会杀我,这我信。但我现在答应给你神器,咱们就是平等的交换关系,你特么脑子搞搞清楚啊,痴线龙!” “姓苏的……” 跛龙气得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我懒得再理这个失心疯。 车继续往北开。 晚边时分。 来到了西市,正准备往东北方向前往京都。 我叫停了。 跛龙说道:“这特么刚吃完饭,你又要干什么?!” 我回道:“麒麟玉佩、雪玛瑙在京都田家大院没错,但田家大院不能随便进,我必须先去二龙湖戏班通报一下情况,让人将东西提前送到京都城外,在马路上递给我,这样也避免了你们进田家大院的风险。” 跛龙问道:“你小子不会去二龙湖戏班搞事情搬救兵吧?” 哥们正有此意! 我说道:“小竹留在车上!你们手中的喷子杀人不过一秒,除非我搬得救兵不是人,而是神仙会法术,否则我不可能拿她的性命来赌博。” 跛龙问道:“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 我冷哼了一声:“我让人取宝出来,有自己独特的联络方式,你特么爱去不去,不去咱们就耗着!” 跛龙转头瞅了瞅小竹,想了一想,说道:“行!我听说你曾花大几千万从索命门手里给这小老婆赎身,她对你确实很重要,希望你别整幺蛾子。” 小竹脸腾地一下红了:“你才是小老婆……不对,你别胡说八道!” 跛龙鼻子抽了一抽,用对讲机吩咐车队进西市。 城里出了一个交通事故,堵了一会儿车,等我们来到朱雀大街,已经比较晚了。 转到二龙湖戏院弄堂口。 跛龙问:“你需要多久?” 我回道:“半小时。” 跛龙摇了摇头:“十五分钟!这时间之内,车队如果遇任何意外,这丫头没命!你迟到一秒出来,这丫头同样会没命!” 我回道:“好!” 讲完之后。 我下车进了弄堂。 来到了二龙湖戏班门口。 大门紧闭。 外面挂着大灯笼。 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之声。 应该是有人还在排练。 庙会早就结束了,崔先生等人肯定已经离开寺耳,但他目前在不在二龙湖戏班,我并不知道,但这都没关系,他在,我有在的办法,他要不在,我有不在的办法。 我扣动了上面的铜门环。 四五下之后。 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一位脸上还化着戏妆的小年轻开了门:“请问你找谁?” “有一笔大生意,来找你们班主。” “请稍等!” 一分钟之后。 秃顶汉子班主来了,冲我双手作揖:“小哥家中要办什么好事?” 二龙湖戏班与田家关系匪浅,这层关系戏班其他人知不知道,不大好说。 但班主一定知道。 因为如果班主都不知道,田家就无法通过他们来做事。 不过,从这班主见到我的表情来猜测,崔先生当时安插在戏班内部,前往庙会办事,班主肯定参与了一系列的策划,但崔先生在福主天官庙具体要对付谁,估计这班主也不大清楚,所以他并不认识我。 我回道:“安清本是祖爷传,三老四少听我言。” 秃顶班主闻言,脸色陡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到没人,低声说道:“船只帮代不可忘,天南地北任盘旋。” 我心中顿时大喜。 他果然是田门之人! 我赶紧回道:“若是出门遇着难,三帮九代护周全!” 秃顶班主沉声道:“进来再说!” ------------ 第六百八十二章 武家坡 我跟着班主进去了。 二龙湖戏班里面的陈设比较简陋。 左手边是放置演出工具的角落,右手边是一排化妆柜子,墙壁上安着不少镜子,每一面镜子上还贴着人的名字,中间有一排座椅,应该是内部人员用来专门观赏舞台效果的。 正中一个大戏台。 一男一女正在演对手戏,京剧《武家坡》。 “好一个,贞洁王宝钏,百般调戏也枉然,腰中取出了银一锭,将银放在地平川。这锭银子,三两三,送与大嫂做养廉,买绫罗、做衣衫、打首饰、置簪环,我与你少年的夫妻就过几年……” 秃头班主对他们说:“你们别练了!” 台上两人立马退了下去。 秃头班主将我请到了后院大厅里面,茶桌上有一个铜茶壶,旁边放着两只大海碗。 他先用铜茶壶将两只大海碗各倒了一碗茶。 我拿起了海碗,举到了头顶的位置,再放下,示意可以开始问话。 秃头班主高高举着海碗问道:“敢问船大你贵姓?” 我将海碗再次举起,又放下:“在家姓苏出姓潘。” 潘是漕帮祖师潘爷的姓氏。 这话的意思是,我本来在家里姓苏,但现在在外面打着潘爷的旗号做事。 秃头班主依然高举着海碗问道:“如今老大可在会?” 我再次举起海碗又放下:“向来长房翁主传!” …… 在对暗语的过程中,秃头班主手一直高举海碗,而我每答一句,要重复举一次、放下。 这是安老太教小竹的规矩。 旧社会的漕帮,一旦来人来用春典见面,若有任何一句答错暗语之处,问话者会立即将手中高举的海碗摔下,旁边马上有人蜂拥而来,将冒充之人给干死。 待全部暗号答完。 两人最后碰了一下碗,将里面的茶一口喝了,表示已经认出生死兄弟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分钟。 我心中急得不行。 这暗号可真特么多! 秃头班主向我深深鞠躬,神情恭敬万分,抱拳说道:“兄弟讲得是家主的单授春典,闻单授春典如见家主,失敬失敬!” “鄙人姓霍,名四喜,九三年进家门、吃河饭。家主有什么新任务,请吩咐!” 果然如安老太所说,她教给小竹这套春典是田家家主的单线暗语,有点田家家主钦差大人的意味。 我先问道:“霍班主,上次来办事演铁枪穿喉的先生是否还在此?” 霍班主答道“不在!他昨天已经离开了!” 既然崔先生已经离开了。 那我就选择第二套方案。 我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上次的事办得不错,家主已经知道了。” 霍班主脸露喜色:“不敢忘家主栽培之恩。” 我再问道:“现在戏班有多少自己人?” 霍班主回道:“五人!” 人数实在太少了。 可也没任何办法。 我目前只知道三处田家的据点:田家大院、国医馆、二龙湖戏班。 要搞定跛龙,还要拖田家下水,田家大院肯定弄不了事,因为里面的人都知道我,国医馆就一个破医生,更是啥事办不了,眼下也只能选择二龙湖戏班。 我想了一想,说道:“事情比较紧急,详细的情况来不及多说。我们在外出执行任务途中,被一伙仇家劫持,外面就是仇家的车队。我想办法争取了十五分钟时间来见你,请你组织人马,在陕省与晋省交界之处,将我和一位姑娘救下来。” “两省交界的武家坡吗?” “这地方叫武家坡?” “是的!对方多少人?” 我寻思怎么这么应景。 刚台上还在唱这个京剧唱段呢。 我回道:“三辆车,近二十人,武功好手,身上全带着喷子,心狠手辣。” 霍班主再问:“除了救人,还有什么要求?” 我说:“第一,为头的家伙满脸麻子,手臂上有一条跛脚龙,必须要活的。第二,树倒猢狲散,其他人成不了气候,为避免因动静太大引火上身,将他们搞懵搞散就行。” 霍班主脸露难色,背着手喃喃地说:“实力相差悬殊,时间太紧……” 我冷声问道:“有问题?!” 霍班主闻言,身上一个激灵,脸色陡变:“没问题!” 我说道:“好!” 讲完之后。 我迅速转身。 霍班主躬身送我,说道:“请代我向家主问好。” 我继续拿捏着姿态:“看这次事办得如何!” 霍班主回道:“请您放心!” 离开了二龙湖戏班,回到了车旁边。 跛龙见我回来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竟然长舒了一口气:“苏兄弟,我是真担心你超时。” 这话倒是不假。 如果我超了时,他动了小竹,就等于彻底破罐子破摔了,他没拿到神器,以海爷追杀他的凶猛态势,自己不久也将小命不保。 “你瞎担心!咱们走吧!” 跛龙用对讲机吩咐车队往前走。 我必须要多给一点霍班主时间。 一路上不是有屎就是有尿。 跛龙烦得不行。 我去上厕所的时候,他们用喷子对着小竹。 小竹去上厕所的时候,他们用喷子对着我。 折腾来去。 直到凌晨四点左右。 汽车终于来到了陕省与晋省的交界处—武家坡。 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 车辆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心中的弦开始紧绷起来。 不知道霍班主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拉了小竹的手,在她手掌心轻轻地写了三个字:“准备好!” 小竹微微点头示意。 车在暴雨中缓慢前行,车内只能听到雨刮器和雨声交汇之声。 忽然之间。 跛龙手中对讲机呲呲电流刺耳音发出,传来了一个声音,前面那辆车下属向他报告:“龙哥,前面的路好像被人给挡住了。” 跛龙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 第六百八十三章 酒坛香薰肉 下属回话:“不大清楚啊,前面只见到一辆卡车,堵住了路。” 跛龙闻言,神情恼怒:“不知道你不会下车去看一下?这是沙比了?!艹!” 下属唯唯诺诺地说:“好的好的。” 一会儿之后。 对讲机再次传来了声音:“龙哥,是附近村民返狼狗卖的。拉了一车大狼狗,但车开到这里,卡车突然没油了抛锚了,他们走不了,正等着加油站送油过来呢。” 跛龙问:“还要多久?” 下属回答:“我刚才问了他们,他们说已经给加油站打过电话了,最近的加油站离这里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关键是加油站的人说了,现在下着大雨,又大晚上的,人家不愿意送,等雨停了再送过来,具体什么时间人家也不知道。” 跛龙脸上的肌肉直抽搐:“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话音刚落。 他和司机两人竟然同时转身,用喷子对准了我和小竹。 同时。 跛龙还冲对讲机说道:“出去几个防守,来几人到我这儿来!” 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了急匆匆脚步声。 我见到前后车辆的人都下来了,部分人站在了面包车旁边紧张防守,其中有六位下属冒着大雨,打着伞跑了过来,迅疾拉开了车门,手中的喷子对准了我们。 我寻思跛龙虽然已经失心疯了。 但智商还没完全降为零。 此刻竟然能想到可能出了变故,第一时间来胁迫我们。 不过。 我猜测他大概率是在故意诈我们。 一般这种情况之下。 如果我真的叫了帮手,理论上帮手见到这种我们被胁迫的情况,应该会发起攻击了。 但我之前在二龙湖戏班曾对崔班主有过专门交待,必须在时机万分成熟才可以出手,而且,必须要确保一击必中。 崔班主对我说,他跟着田家吃河饭时间也挺久了,请我放心。 崔班主等人果然岿然不动。 我满脸无语,问跛龙:“你在发什么神经?!” 跛龙冷哼一声,厉声说道:“雨夜半路截停,你到底在二龙湖戏班做了什么,说出来、让开路,这次背叛队友之事,我可以选择既往不咎!否则,可别怪老子心狠!” 竟然还在诈我! 我拧了一拧眉头:“你说得都对,快崩了老子,抓紧点!” 小竹笑道:“龙哥,京都有一家精神病医院挺不错的,建议你到时可以去看看。” 跛龙:“……” 我闭上眼睛睡觉。 小竹也不再搭理他们,芊手伸出去,接着车外面的雨水洗手。 现场的气氛极为搞笑。 他们就这么端着喷子对着我们,一声不吭。 足足可能等了半个来小时。 前面运狼狗的卡车依然没任何动静。 跛龙的下属人在雨中,不仅脚酸站不住了,举着喷子的手也酸了,一个个面露苦相。 而我已经眼睛微闭,假装微鼾。 小竹的头也靠我肩膀上,安静地休息。 跛龙没诈成功,瞅了一瞅车旁边的下属,说道:“都特么回去!把前面那辆卡车的问题解决了!” 下属闻言,虽然没回话,但全部喜形于色,跑回去了。 对讲机的声音再次传来。 “龙哥,怎么解决?” 跛龙闻言,简直要疯了:“不会把他们全干趴下吗?!” “可以干趴下……但人干趴下了,车还是挡住了路啊。” “艹!简直就是一群猪脑子,把他们的车给掀翻到旁边不行?!” “掀不翻啊!这是大卡车,不是小轿车,车的卡斗分了两层装,下面是煤炭,煤炭上面站着几十条大狼狗,我们一起动手都弄不翻,即便弄翻了,也只是从竖向变成了横向,路太小了,我们还是过不去。” “去尼玛的!讲这么多屁理由,平时老子怎么教育你们的?!遇到问题提解决方案!” “龙哥,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有几个办法,一是我们退回去,绕路走,这要多花上三个小时,第二个是我们继续等着,等加油站给他们送油来,送完油之后,让他们倒车,前面几百米左右有一个车辆交汇处,这样就可以通过了。第三个是干脆我们车里放点油给他们,卡车有了油之后,让他们先退。” “早特么这么说不就结了!用第三个办法,给他们放点油!” “可是我们没吸油的塑料管啊!” 跛龙一听,拿着拳头不断地锤自己的额头,冲对讲机吼道:“问他们要啊!他们没有,让他们走路找附近村民去借!艹!我怎么会带你们这群没脑子的东西!” 下属忙不迭地回道:“好的好的!” 从跛龙的车队放油给对方,确实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常跑长途的人都知道,一旦汽车没油,最佳解决手段是提一个捅,拿根塑料管,到别人的车油箱上,塑料管插在油桶里,用嘴巴吸一下,对方油箱里的油就会流出来,再加到自己车上就行。 几分钟之后。 对讲机传来了声音:“龙哥,他们车上还真有塑料管,专门用来给狗洗澡用的。” 跛龙将对讲机直接丢在了挡风玻璃前的面板上。 “龙哥,龙哥……” 跛龙大声咆哮道:“龙尼玛!哥尼玛!赶紧让他们来放油啊!” “好的好的!” 我瞅见有几位下属跑到前面卡车的驾驶室旁边进行交涉。 一会儿之后。 从卡车上下来了穿着雨衣的两个人,他们手中拿着塑料皮管子,跑到了我们这辆车的旁边。 其中一位我不认识脸,但却认识他的秃顶。 这是化了妆的霍班主。 霍班主满脸欣喜,敲了一敲车窗。 司机打开了车窗。 霍班主笑道:“老乡,实在太感谢了,这次可麻烦你们了!” 跛龙没吭声,脸上肌肉直抽抽。 霍班主笑嘻嘻地对旁边的人说道:“老刘,你去叫他们下来,给这几辆车的老乡送一点酒坛香熏狗肉!咱们也没别的可感谢的,这点东西我们多!” 明显听到。 我们这辆车的司机在咽口水。 霍班主这是要给他们下药? 这办法好像不大好啊。 以跛龙的江湖经验,这种半途别人送的东西,他大概率不会去吃。 果然。 跛龙说道:“不用了!” “你特么赶紧点!” ------------ 第六百八十四章 有效率 霍班主说道:“老乡千万别客气啊,这玩意儿可香着咧!” 跛龙大恼道:“老子说不用就不用,你特么哪儿这么多屁话!” 霍班主被跛龙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身躯一个激灵,忙不迭地说道:“好好好!” 讲完之后。 他就开始拧开油箱,用吸管吸油。 这个时候。 因为外面的雨太大,跛龙的下属基本都上了车,只留下了两个人在车边远远地看着。 除了我们这辆车之外,前后两辆面包车的旁边均站了三四位霍班主的人,他们手中拿了大塑料袋,好像在给跛龙的下属送酒坛狗肉。 但跛龙这些下属很明显已经听到了对讲机里面跛龙和霍班主的对话,全都不要。 我眼睛瞄着霍班主。 寻思现在跛龙等人不要肉。 他到底会采取什么办法。 忽然之间! 霍班主不小心摔了一跤! 手中的油桶突然翻了! 耳听到两声惨呼。 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跛龙两位还站在外面盯着的下属突然被敲晕了! 与此同时。 霍班主的下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撬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车队前后两辆面包车的侧方,嘴里发出几声爆喝,只听“咔嚓”两声大响动,那两辆面包车彻底翻了! 简单粗暴有效率! 跛龙那些下属全没反应过来。 我们车上的跛龙都懵了。 我和小竹迅疾出手,一人探出一只手穿过铁栅栏,猛地抓住了司机和跛龙的头发,将他们头往铁栅栏上猛磕,他们完全猝不及防,嘴里惨嗷连天,晕晕乎乎。 霍班主则猛地打开了副驾驶车门,一钢棍敲下去,打得跛龙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他将跛龙迅疾扯出了车外,转头对我们大喝道:“快跑!” 我和小竹迅疾打开车门下车,和霍班主一起拖着跛龙,往卡车的方向飞奔。 这个时候。 几位霍班主的人已经用钢棍敲碎了前后两辆面包车的窗玻璃,里面的下属冒着倒灌的雨水,正想爬出来,被他们几棍子像打地鼠一样给敲了下去。 他们在里面完全东倒西歪,想用喷子都用不了! 尔后。 霍班主的人将手中的“酒坛狗肉”哗啦一下,竟然全撒在了车表面。 这好像是特制的生鲜血肉!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它们散发出来的一股浓烈的药香! 前方突然万蹄奔腾! 不知道什么时候,卡车上的几十条大狼狗竟然全跑出来了,它们狂吠着疯奔,一条条猩红着双眼,朝着那些用了药的特制生鲜血肉咆哮而去,呈无比癫狂的状态抢食、撕咬、咆哮…… 事情说起来慢。 其实一切都在极为短暂的时间之内发生。 我们拖着满头满脑是血的跛龙上了卡车。 霍班主的下属也撤了,他们疯跑过来上了车。 斜眼瞥见。 有几位跛龙的下属已经从翻倒着的车里面爬出来了,但可能他们身上沾染了生鲜血肉的药味,迅疾被大狼狗给扑倒在地。 我长舒了一口气。 哪怕他们出来。 目标肯定已经不是我们了。 与这些大狼狗战斗,逃得性命才是最为主要的。 相信他们能最后能搞定这些大狼狗,毕竟他们是人,身上还带了武器,但躯体的伤估计大半年也好不了,附近的狂犬疫苗肯定要涨价了。 我们全上了车之后。 卡车驾驶员开始疯狂地倒车。 他的动作极为娴熟,可见对此处地形了如指掌,卡车倒到了一个可转弯之处,迅速掉头,并将车斗里的煤炭全给倒了下来,彻底将身后的路堵死。 这样一来。 即便跛龙有个别下属反应比较快,跑到之前我们和跛龙乘坐那辆没被弄翻的车上,开车追来,也完全追不上。 我对霍班主这手段给震撼了。 田家人事前之隐忍、事中之果断、事后之绝决,让人印象无比深刻。 霍班主在拦路之后,一直按兵不动,他知道像这种情况,跛龙除了给他们借油,毫无办法。也知道他送上来的“酒坛狗肉”,这些江湖人士根本不会吃。更知道突然掀翻车是最节省成本、最规避风险的攻击手段,还通过一群疯狼狗和卡车的煤炭,杜绝一切后患。 无论是之前在庙会,还是这次在武家坡,田家做事将细节拿捏的都极为精准! 相比较而言。 跛龙虽然江湖经验尚存,但他在输给海爷底朝天之后,思维已经出现了无比严重的死角。 这货虽然用铁栅栏改装了押我们的车辆,但铁栅栏却可以探手攻击,尽管我曾打过他一次,他却仍没张记性,未进行亡羊补牢,主要原因在于,跛龙无比坚定地认为,前后两辆车上,众多身带武器的下属前后包夹着我们,我们要是敢乱来,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对我们绝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这种基本盘的判断之下。 他大刺刺地没去改进这个漏洞。 或者说。 一路匆忙行进,他想改也没有时间。 跛龙在卡车上晕晕乎乎的,但潜意识让他想要爬起来。 霍班主给他再来了一棍。 这家伙顿时晕了过去,彻底安静了。 车一路行进。 霍班主问道:“苏兄弟,下一步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回道:“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 霍班主回道:“好!” 转头对司机说:“去太市五金市场。” 到了第二天傍晚时分。 车来到了晋省太市五金市场。 在一家卖抽水机的店铺门前停了下来。 霍班主先下车与店主打招呼。 随后。 店主快速地跑了过来,将我们几人迎进店里,直接安顿在了二楼。 等一切安顿妥当之后。 霍班主进了门:“苏兄弟,此处也是咱们自己的地方,你们且放心住下,有什么要求,直接吩咐店老板就行。你对二龙湖戏班还有什么安排没?” 我回道:“你们这次事办得非常漂亮,兄弟记在心里了!你们可以回去……对了,我来找你之事,不管你也好,这家店主也好,请暂时予以保密。” 霍班主正色回道:“请兄弟放心,家里的规矩我懂!管住嘴巴不乱说,夹住尾巴不招摇,禁住XX不乱搞!” 我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霍班主向我们深深鞠躬,转身退出去了。 小竹看了看地上的跛龙,问道:“哥,这家伙怎么处理?” 我回道:“先折磨他几天,开心一下。” 小竹再问:“然后呢?” 我回道:“然后……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接下来大夏应该会主动来联系我,向我要人了。” 小竹一双美眸瞪得老大:“为什么呀?” 我刮了刮她的鼻子:“因为他投靠海爷,需要真正的投名状!” ------------ 第六百八十五章 何其幸、何其悲 小竹俏脸疑惑不解。 我向她解释:“站在海爷的角度,把肖岚和丫妹作为夏禧的投名状,毫无意义可言,根本证明不了夏禧入伙的真心。” “海爷会怎么让夏禧来证明真心呢?除了夏禧反水将相柳的全部力量全部倒向他,还必须办到两件事。第一件是明面上的,他会让夏禧亲手诛杀了跛龙,向相柳上下宣誓为海爷效忠。作为相柳顶级大佬,海爷一定会要求夏禧这样做,这叫杀一儆百、震慑四方,从古至今,老大对反叛者向来喜欢这样干。” “第二件是暗面上的,海爷肯定会让夏禧继续陪着我玩,直到取到佛天珠并最终宰了我。只有这两步全部完成了,海爷才会真正的信任夏禧。” 小竹:“……” 我继续说道:“基于上面必须走的两步,以夏禧的聪明才智,他绝对会考虑以下两点。” “第一,跛龙现在被相柳四处追杀,走投无路,唯一可以活命的方案就是来劫持我,因为我身上有神器。当然,以夏禧对我的了解,他肯定也能推测出,力量极为薄弱且失心疯的跛龙必然会栽在我的手上。” “第二,如果夏禧要继续陪我玩,不仅不能杀了肖岚和丫妹,还必须给我做人情,否则就是彻底将我推到了对立面,取佛天珠将会变成奢望,无论海爷还是夏禧,绝不希望这种局面发生。” “所以我大胆猜测,夏禧现在将肖岚和丫妹给偷偷囚起来了,就等着我搞定跛龙之后,然后让我用跛龙向他换肖岚和丫妹。” 小竹瞪大了眼睛:“哥……你的意思是说,夏禧目前故意将他们给关起来,一来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借我的手帮他完成逮到跛龙的任务。二来,他再大方地将肖岚和丫妹还给我们,还会故意对我们说,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海爷手下救下了他们,等于送了你一个大人情,为他下一步完成第二个条件奠定基础?” 我笑道:“聪明!” 小竹挠了挠头:“哥,你们两个真是……哎,如果夏哥不是坏人就好了。” 夏禧是坏人吗? 我不知道。 但他一肚子坏水是真的。 夏禧到底什么身份、想干什么,我到现在都看不透。 而且。 现在最迷雾重重的地方在于,跛龙曾告诉我,夏禧本来是要带崔先生给跛龙做保镖,但后来他告诉跛龙崔先生死了,可崔先生却现在却成了神秘田家的人,夏禧与田家到底什么关系? 田家那位好像能窥破我内心穿戏服的家主又是什么身份? 脑壳有点疼。 我想起了疯虫当时评价我和夏禧的评价,瑜亮之差。 碰到这么一个对手。 人生何其幸。 人生何其悲。 我有一点想九儿姐了。 试想如果九儿姐在身边,面对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她会怎么教我? 怎么教…… 她大概率会剔着自己漂亮的手指甲,骂我蠢得像一头猪,让我自己先悟,悟不出来就写一千遍“猪”字。 算了。 还是不想她了。 “卑鄙!无耻!畜牲!你们这些王八蛋,一定会不得好死!” 转头一看。 跛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他双目猩红,表情狰狞,满脸屈辱、愤怒和绝望。 很显然。 跛龙刚才已经听到了我和小竹对这次事件来龙去脉的分析,内心受到了无比严重的刺激,这种尊严和智商被我和夏禧摁在地上碾压的屈辱,让他开始泼妇骂街了。 我觉得非常好笑,蹲了下来。 跛龙突然向我吐痰。 我赶紧让过去了。 哥们现在非常理解他的心情,也不气恼。 我给了他嘴里塞了一支烟,准备给他点燃。 跛龙一口将烟给吐了,眼神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 我皱眉说道:“龙哥,你这样是干嘛?我仔细想了一下,好像真的不欠你什么。” “之前你逼着我去夏墓,我去了,还把你从恐怖的墓地给带了出来。然后你又逼我牵头兵分三路打护圣金刚,我和陆岑音圆满完成了任务。前几天你又逼我借钱、借神器,我还是答应了。关键夏禧不厚道啊,他绑了我兄弟和弟媳,我总不能为了你,让他们都去死吧?” “难道就没人告诉你,当领导一定要谨记三句话:知人善用之、用人而常疑之、疑人立废之?三句话你只懂得第一句,实在太可惜了。” 跛龙咬牙切齿,大口呼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我冲他脸上吐了一口烟圈,冷冷地说道:“你,永远成不了大相柳!” 这句杀人诛心的话一出。 跛龙的情绪彻底崩了,歇斯底里地嘶吼:“你们这些奸诈小人!老子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我懒得理他,起身对小竹说:“咱好像没啥钱了,我得去弄点钱来花。” 小竹问道:“那我呢?” 我回道:“你在家看看电视,如果觉得无聊,龙哥这次一共拿喷子瞄了你七次,踹了卖豆腐脑的老汉十六脚,你翻十倍教训他,撒撒气开心一下。” 小竹笑意盈盈:“好嘞!” 我出了门。 在楼下碰到五金店老板正在搬一台电机上货车。 老板名叫古岩,胖胖的像弥勒佛。 他问我:“苏先生去哪儿?” 我向他招了招手,待他靠近之后,问道:“我出去逛一逛……最近我麻烦挺多的,我妹子在店里,应该安全吧?” 不让小竹跟来,主要是庙会出了事之后,江湖门派来搞我们的风险还在,我担心两人一起走,一旦跛龙没人照看出了什么幺蛾子,会耽误我拿他来换人。 古老板回道:“您放心,在太市咱们这里最安全!” 我点了点头,拿了挂在墙壁上的毡帽戴上,拉起衣领子遮住下巴,出了门。 ------------ 第六百八十六章 老朋友 自从被吴爷薅走了一千万之后,我只在京都弄了个宋掌心小金佛。 前几天为了博取跛龙合作的信任,还将小金佛给他换钱了。 那天在武家坡走得实在太急,又不知道跛龙将卡放在了哪位下属身上,也没将钱弄回来。 虽然陆岑音给了影青阁股份。 但我又不是真的软饭男。 身上没钱很没安全感。 太市的古玩主要集中在南宫市场。 南宫市场原来是工人文化宫,后来因为在附近摆摊交流古玩的多了,逐渐成了一个规模颇大的古玩市场,在华北的地位仅此于潘家园。 为什么它能仅次于潘家园? 晋省虽然帝王将相方面不如陕、豫等地,但架不住人家历来有钱人多,以前是名震天下的晋商,后来又是名震天下的煤老板。 古玩从来都是有钱人的游戏。 腰包鼓了之后,总得想着怎么把钱花出去。 古董具有烧钱快速、真假刺激、装比有档次等几大特点,强烈吸引着这些富得流油的商人涌入。 为此,晋省古玩在业内有公认的三大特色,老、真、杂。 老是因为人家真不差钱,明清或者民国的便宜货,人家瞧不上,动不动就玩战国尿壶。 真是因为在拍卖市场正规化之后,第一批活跃在国内外拍卖行的人就是煤老板,当时买回来的东西确实比较真。 杂是因为地域特色,晋省古玩商尤爱杂项,木雕、砖雕、石雕、漆器、古布、钱币、绣墩……别的地方难出手的杂项,来这里基本都能出手。 到南宫古玩市场一看,发现今天竟然休市,要明天才开市。 我只得作罢。 随便在大街上逛了一逛,见到一处卖丝巾的地方,看中了一条红色绸巾,上面锈着绿绢丝竹子,葱翠欲滴,寻思真的挺配小竹的,便给她买了。 带回去之后。 小竹开心的像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显得无比珍惜。 我问她干嘛不系上,这里风挺大的。 小竹甜甜地回道:“等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再系上。” 我去瞅了瞅跛龙。 小竹没饶了她。 这货已经被折腾得不像样子了。 既然夏禧还没来电。 搞钱计划不能停。 翌日。 我再去了一趟南宫市场,逛了一圈,发现大部分摊子都以杂项为主,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一些东西倒是不错。 放以前我也就捡了。 但人一旦搞惯了大钱,对这些小玩意儿索然无味。 大东西往往又要靠机缘,并不是你想捡就能捡。 寻思估计在这里搞钱没啥戏,正准备回去,却见到前面一个摊子,有人正在吵架,旁边还围了不少人。 难免心中好奇。 过去一看。 吵架人是一位小伙子,他手中捧着一个瓷器蛐蛐罐体,正与摊主争得脸红耳赤。 “说好的一千块,你怎么又反悔,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蛐蛐罐体一千块你拿去,但这个盖不能拿,盖子你要一起拿走,得再加五万!” “天下还有光卖罐体不卖罐盖的?” “你还真说对了!我特么就是光卖罐体不卖罐盖!” “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问我了吗?我罐体和盖子一直都是分开放、分开卖!” “那罐体我不也不要了!” “不行!探底不收货,你坏了规矩,今后我这罐体还卖给谁去?!必须给钱拿走!” “……” 我心中顿时哑然。 这小伙子是中摊主的奸计了。 摊主肯定是将罐体和罐盖分开左右摆放。 罐盖是正品明成化窑瓷,而罐体则是现代仿品。 小伙子挺有眼力,他看中的其实是罐盖,以为自己捡漏了,一千块想将假罐体、真罐盖一起买走。可实际上,摊主这样摆放乃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吸引小伙子这种想捡漏的人,高价卖假罐体,不卖真罐盖。 这玩意儿有一点像切糕党。 牌子上明明写着“切糕三十元”,你见价钱还算便宜,上去说来两斤,人家一刀下去,给你称好,你本来准备付六十块,结果人家说是三十元一两,要你付六百,切了还必须买,就问你脑瓜子响不响? 忽然之间! 我隐约觉得身后不大对劲。 本能反应之下,立马反脚一个猛踹。 身后顿时惨嚎一声。 一位汉子被我给踹翻在地。 他手上还有黑色的粉末。 正讶异无比。 买蛐蛐罐的年轻人、摊主以及围观看热闹的几个人,竟然立马转身,迅疾向我扑来。 身后有几位本来正在逛市场的汉子也转身冲我袭来。 前后呈包围状。 我心中一惊。 本以为年轻人钻进了摊主的圈套。 没想到真正进圈套的人竟然是我! 之前他们在这里争执,完全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好让那位手中有黑色粉末的家伙,乘我不备来弄翻我! 我立马矮身躲过了第一波攻击,踹翻了冲在最前面两位,斜向跃过一个摊子,往前狂跑。 “抓小偷啊!” “这人偷了我的东西!” 小伙子见我要逃,开始大叫道。 今日恰逢周末。 古玩市场来逛得人非常之多。 不少见义勇为又完全蒙在鼓里的人,以为我真是小偷,跑来抓我的、拿东西砸我的、设置障碍拦我的…… 我心中直骂娘。 百分之百又被庙会里面买东西的江湖人士给盯上了! 我左闪右挪,万分艰难地逃离了市场。 身上中了不少买完菜来这里闲逛大妈丢来的鸡蛋。 心中无限懊恼。 田家真是坑苦我了! 这才来太市两天,我就被人给盯上。 我心中很担心小竹。 因为既然我已经泄露了,五金店肯定也泄露了,一边快速地往五金店赶,一边给小竹打电话。 但小竹没接电话。 无比焦急地回到五金店。 小竹正从浴室出来。 敢情刚才她没接电话是因为在洗澡。 她见我浑身狼狈,问我怎么了。 我回道:“我们泄露行踪了,这里估计不大安全,你赶紧换好衣服,必须马上转移!对了,古老板人呢?” 小竹回道:“他去送货了,还没回来。” 我转身到隔壁房间,驮起了跛龙。 小竹在房间换衣服。 等我将跛龙弄出来,路过小竹的房间门口,发现小竹的衣服已经换好了,但人却站在窗户边上,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 我问她怎么还不走。 小竹回道:“哥,我们可能走不了了。” 我快速走到窗户边一看。 发现外面来了几辆车,已经将五金店门口死死地堵住了。 车上走下来了一位老朋友! ------------ 第六百八十七章 众筹 这是一位矮个子侏儒,浑身一副道士打扮,手中还拿着拂尘。 吴爷! 他在七八人的簇拥之下,大刺刺地走进了五金店。 自从上次在奉狄城一别之后。 我再也没有遇见他。 可这货的老巢不是在冀省白云观么,怎么今天突然来这里了? 小竹转头对我说:“哥,等下我掩护你,杀出去!” 我摇了摇头:“不急,先耐住性子。” 一来我现在还不知道这老东西来找我干嘛,二来我们两个杀出去,跛龙肯定出不去,届时肖胖子和丫妹会非常危险,三来根据上次接触之后对这老东西的了解,这货两个特点可谓发挥的淋漓尽致,心狠、贪财,看一看钱能不能解决问题。 但凡钱能解决的问题。 犯不着拿命去搏。 我干脆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点着烟等他来。 楼道里脚步声咚咚响。 片刻之后。 吴爷上来了。 他进了房间,瞅了一瞅我们,又瞅了一瞅正晕在地上的跛龙,冷笑了一声:“苏先生,别来无恙!” 我回道:“吴爷,今天这么大阵仗,特意来找我?” 吴爷转头对身边的下属说道:“都出去!” 几位汉子闻言,全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他单独留在这里,难道不怕我们挟持? 吴爷是老狐狸,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说道:“苏先生,别想着劫持我。” “一来,我敢单独留在房间,自然身上有对付你们劫持的东西。二来,整个五金店全被包围,你们两人身手再好,想逃出去绝无可能。” 这话我信。 老家伙从小住义庄,死人堆里长大,再跟道士学艺,之后叱咤盗墓江湖,要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敢如此嚣张单独留下。 我回道:“吴爷想哪儿去了,你我之间不仅无冤无仇,在奉狄城你还曾放我一马,何来劫持一说?” 吴爷说:“你在奉狄城那一脚,老夫至今胸口还气闷。” 我反问道:“是吗?” 吴爷没有回话,开始干笑。 笑声非常难听。 像因便秘而痛苦嚎叫的驴。 笑完之后。 他手中的佛尘一甩,身子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椅子有一些高。 他个头实在太矮,坐上去之后,小脚悬空,非常搞笑。 吴爷咳嗽了两声,目光非常阴冷地盯着我们:“两位都是聪明人,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南宫市场那些围堵你的人,是我安排的,但苏先生身手一流,竟然还能从乱军丛中杀出来。万分无奈之下,我只好亲自来见你。” 我没搭茬,继续抽着烟。 “想必你不会忘记,前段时间你在寺耳庙会干了一件让江湖中人非常不耻之事,迄今为止,已经陆续进去了将近三十来人。从人的损失看,有多年屹立不倒的江湖魁首,也有与他们长久做生意的国外友人。从物的损失看,他们链条被斩断之后,已经难以估量。” “而这一切,全拜苏先生所赐。现在整个古玩江湖,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但我也听说了,前段时间也有不少人找你麻烦,但全都被你给捶翻了。他们非常生气,无奈之下,来白云观找了我,共同凑齐了两千万,让我替大家做主,清除你这个古玩行当的败类。” 我:“……” 这特么都开始众筹了?! 两千万…… 价钱可有一点低啊。 小竹闻言,俏脸顿时变色:“你想怎样?!” 吴爷抬起了小手,挥了一挥:“小姑娘先别激动!我吴小毫活了一大把年纪,别的无感,唯独比较爱才!虽然咱们接触短暂,但苏先生的本事,却让老朽大开眼界,如果就这么死了,实在太过可惜……” 我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开个价吧。” 吴爷闻言,又笑了。 那张像婴儿肌肤似的老脸显得阴毒而可怕。 爱才是假。 爱财是真。 上次在奉狄城,他就曾两头吃,既想弄奉狄城的地下宝藏,又收了小竹一千万放我一马。 今天他来找我,目的肯定也是一样。 作为盗墓界老一辈的顶级狂霸子,现在大家找他弄了我,老家伙肯定想在收了他们两千万之后,再讹诈我一大笔,做一个关于我的假死局,既给了众人交待,又放了我。 简直吃人不吐骨头! 吴爷说道:“我喜欢跟聪明又爽快的人聊天!” “老夫厮混一生,总结出来一个真理,活着才是硬道理。这些人成天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他们现在花钱要你命,你当然也可以花钱赎自己的命。” “咱讲信誉,不多要。他们认为你值两千万,你就花两千万买回去。我们之间也算合作过一次,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钱到位了,这事不管想什么办法,我吴小毫替你摆平,你只要配合就行。” 我点了点头:“确实非常公平!如果我给不出钱呢?” 吴爷回道:“苏先生说笑了。” “我打听了,金陵影青阁是你女人的产业,里面的宝物何其之多。抛开这个不讲,单单你身边的这位漂亮姑娘,她仅仅是你的跟班,上次来找我,出手就是一千万。苏先生的财力,深不可测。” 我回道:“吴爷确实厉害,其实为了两千万,你完全没必要跑一趟,直接派一个下属说一声便是。” 吴爷阴笑道:“我倒是派了,可你没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 我转头对小竹说:“小竹,出去取钱!” 小竹闻言,美眸瞪得老大。 我说道:“卡上不够吗?可以让老古先给啊,别让吴爷久等!” “对了,也别让老古通知家里了,这点小事他应该能处理!” 小竹与我心有灵犀,立马明白我在说什么。 “好!我去找老古!” 吴爷见状,神情非常欣赏,转头让下属进来。 一位下属进了房间,拿出了一张纸条,上面还写着卡号,递给了小竹。 待小竹接过了纸条。 吴爷说:“金额比较大,银行转账需要时间。” “今、明两天,咱们就在这里聊聊天、喝喝茶。” 下属闻言,赶忙拿了袋子过来,取出了专门的茶具、杯子,还有茶叶罐子,此外还有一壶不知道从哪里取来的山泉水,开始插上电,烧水泡茶。 ------------ 第六百八十八章 坐山观虎斗 接下来。 小竹会出去找古岩。 卞五曾告诉我,田家可以执江湖之牛耳,三教九流可提线、五花八门全称臣。 可田家一直以来都低调而神秘,做事永远藏在暗处,从不亮家门。 迄今为止。 田家在江湖中地位到底怎么牛比,我还没有见到他们在明面上、具体化的实力展现。 我之所以让小竹去找古岩,主要基于三个原因:一来,正好拿这位盗墓行当的顶尖大佬吴小毫来试一试田家实力的成色。二来,借此大好机会,向古玩江湖昭示我属于“田家人”的身份,看能不能搞定目前被四处追击的局面。三来,田家别老想置身事外,干脆将他们往水里拖得再深一点。 一炮三响! 吴爷下属拿出来的茶叶是顶级白毫银针。 泡起来之后。 茶香四溢。 老东西可能见我们这次表现得无比配合,心情大爽,给我倒上了一杯,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年纪大了,要养生。这茶叶是老夫吩咐人专门在白云观栽种的,苏先生品尝一下口味。” 我倒不怕他下药。 老侏儒贪财。 他搞死我没这个必要。 可我不想喝。 我这人没什么原则,但有底线。 像这种贪得无厌、毫无廉耻的家伙。 哥们懒得与他共饮。 我回道:“我还年轻,用不着养生。” 吴爷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任何人都抵抗不了岁月!苏先生虽然年轻,但你有几个习惯非常不好。” 我说道:“是吗?” 吴爷说:“第一个是吸浊,人食五谷杂粮,体内会形成三尸之浊气,本应辟谷吐纳,将浊气不断排出,你非但不排,反而吸烟增加浊气,这很不好。” “第二个是情欲,色乃刮骨钢刀,最耗人之元阳,你身边的女人个个貌美若天仙,且不说你与她们行床第之欢,光她们站你身旁,就足以撩拨情志,令你泄欲于虚空。” “第三个是玩物,古董实则属于极为刺激的玩物,鉴古、玩古需调动全身心神,神机每每附聚于物时,堪比轮胎漏气,你凡事都亲历亲为,久之身体损耗将难以估量。” “早些年间,我也和你一样,后来发现不对头,身体每况愈下。我便开始隐居白云观,师法自然,每日吸取天地之精华,杜绝情欲,炼精化气,而且,现在鉴宝之事,也全由属下代劳,基本可以说无欲无求。” 我问:“你已无欲无求,要这么多钱干嘛?” “我炼返童丹耗费极大,若不吃丹,身体会很痛苦,而且很快会死。” “既然活着痛苦又无任何乐趣,你活着干什么? “哈哈!为了看你们一个个全死在我前面!” “……” “苏先生表情好像非常鄙夷,难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活?” “真讲?” “请大胆讲!” “你的人生经历,我有所了解。你小时候父母双亡,历经战乱、身患重病、住义庄吃死人饭,唯一的信念就是不择手段活下来,此心理阴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在我来看,人之所以要活,是因为心中有牵绊,脚步才有坚持。可惜你一把年纪了,却完全不懂,你虽然苟活着,却基本与禽兽无异。” 吴爷闻言,身躯陡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无比恼怒,目光阴狠,死死地盯着我。 这是被我揭伤疤了。 我没理会他,再点了一根烟,吐了一口所谓的“浊气”。 吴爷从凳子上跃下,手中拂尘猛地一甩,厉声道:“让那丫头快点!” 讲完之后。 他直接出了门。 我见到他下楼之后,直接坐上了车。 车一直在五金店的门口等着。 到了晚上八点左右。 天色暗了。 一辆卡车开了过来。 古岩率先跳下了车。 紧接着。 小竹也下了车。 古岩本来一副弥勒佛相,笑容可鞠,但此刻他神情极为冷峻,环视了一下吴爷等人的车辆。 吴爷的几位下属立马将古岩和小竹给拦住了。 古岩冷声说道:“让开!我先看一下苏先生的情况!” 我听到吴爷在车上吩咐道:“让他们进去!” 古岩和小竹进了五金店,上了楼。 他见到我安然无恙,向我深深鞠躬,神情无比惭愧:“古某该死,让苏先生受惊了!” 在古岩的眼中。 我属于田家家主钦差大臣的存在。 他这么客气也属正常。 我回道:“不必客气!” 古岩问:“苏先生,怎么处理还请明示?” 我特么哪儿知道他们平常怎么处理这种事! 我脸上不动声色,反问道:“你觉得呢?” 古岩回答:“第一,家不露白,我可以在十分钟之内,让人赶过来收拾他们,善后之事,我会处理妥当,苏先生不必挂心。第二,直接亮家门,盗门只不过是五花八门之一而已,像吴小毫这种江湖宵小,不吓尿他,算有见识!” 江湖宵小?! 我寻思牛皮吹这么大真的好吗? 如此看来。 田家在正常情况下从来不会亮家门。 这是古岩赶回来之后还特意上来问我意见的原因。 我要得就是你们亮家门! “直接下去亮家门!” 古岩闻言,点了点头,转身下去了。 小竹见状,神情有一些担心:“哥……田家行不行啊?” 我回道:“先坐山观虎斗。” 两人站到窗边往下看。 古岩下去了之后,冷色问道:“哪位是吴小毫?!” 车门打开了。 吴小毫坐在商务车的第二排座椅靠门边位置,目光不屑地瞅着古岩。 众下属还以为古岩要给钱呢。 谁知道。 古岩从身上掏出了一块无比古怪的玉牌,先在吴爷的眼前晃了一下。 吴爷起初是一愣,后神情无比诧异,可还没等他作任何反应,古岩突然探手过去,猛地一抓矮子的头发,往车门上凶狠无比地一磕,再抡起了肥手,相当凶残的大耳刮子扇了过去。 真响! 吴爷本来身躯就矮小,这一巴掌呼得力度极大,他直接惨呼着从车上摔了下来,在地上翻滚。 这一幕。 不仅吴爷身边的下属在一瞬间懵了。 我和小竹也懵了。 待吴爷下属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全迅疾冲了过去。 “别动!都别动!” 吴爷在地上大吼道。 古岩神情仍不解气,冲上去对着矮子抬脚猛踹。 ------------ 第六百八十九章 盘龙棍 矮子死死地抱着头躺地上,竟然不敢跑,嘴里还在继续命令下属:“别动!都特么别动!” 古岩面无表情,粗壮而肥胖的腿一下又一下对着矮子身躯猛怼,如同打桩一般。 吴爷周边的下属见此情景全傻了眼,一个个全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惧而不可思议。 一会儿之后。 吴爷“别动”叫不出了,连哀嚎也停了,整个人躺地上如同死狗一般,嘴角、鼻子、眼睛全溢出了鲜血。 古岩捡起了地上的那杆拂尘,手一用劲,“咔嚓”一下,拂尘杆被折成了两段。 他将拂尘狠狠地摔在了吴爷身上,厉声喝道:“滚!” 吴爷身躯蠕动了两下,嘴角艰难地张了一张,说了一句:“再会……” 他身边的下属立马将矮子给扛了起来,塞进了商务车,几辆车迅疾开走了。 我和小竹面面相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之前我曾想过田家非常牛比。 但没想到牛比到了这种程度。 从上次年猪令的情况来看,各路盗墓贼对矮子给予了极大的尊重,甚至连向子旬对他态度也非常客气,可见其江湖地位之高。 但古岩仅仅拿出了怀中一枚古怪的玉佩,彰显了一下身份,吴爷见到这玩意儿之后,竟然连象征性的反抗都不敢,硬生生让古岩暴揍。 我脑海中想起卞五曾向我介绍,当年田文镜担任豫、鲁两省总督的时候,不仅雍正爷封他为“天下第一督抚”,而且其治辖境内竟然几无盗贼、强人、流寇,据说这全是天下江湖人士惧于田家的威慑力,根本不敢去惹。 想不到延续至今。 威慑力仍恐怖如斯。 我感觉不是太好。 主要原因在于。 我不仅前段时间在京都暗中盯梢、夜行撬门田家大院,后来又穿红马甲欺骗田家的老祖母安佳老太,最近更是假扮田家人让二龙湖戏班和古岩为我出头做事,还设局打破田家一直隐世的规矩,将他们给彻底拖下水…… 这里面无论是哪一件事。 其本质无异于对正趴着睡觉的老虎脸上撒尿。 哥们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小竹问道:“哥,你怎么了?” 我挠了挠头:“没事,看得好爽!” 小竹笑道:“姓吴的活该!谁叫他这么无耻!” 古岩进房间来了,问我们道:“苏先生、竹姑娘,你们今天被这姓吴的骚扰了一天,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我回道:“没有。” 古岩闻言,神情内疚:“实在抱歉,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还让你们饿肚子。” “我马上叫人送点吃的来,向两位陪不是。” 我说道:“行!” 古岩匆匆下去了。 十几分钟之后。 古岩叫我们下去吃饭。 一楼餐桌上摆了六盘精致无比的菜肴,一瓶飞天茅台、一瓶进口的红酒。 红酒商标令人印象深刻。 当时我还不知道那红酒叫什么名字。 若干年之后。 国外红酒大量涌入国内,很多喝红酒的人对这种商标的外国品牌趋之若鹜,我才知道红酒的牌子叫做奔富。 古岩开了酒。 我和小竹都不大喜欢喝酒,便让他不用客气,自己喝就行。 我们拿出了矮子吴爷留房间来不及带走的白毫银针,以茶代酒。 吃喝半晌。 我试探着问道:“古老板,刚才你给矮子掏出来的玉牌能否给我看一下?” 古岩一听,神情非常疑惑:“苏先生没有吗?” 我忙不迭地回道:“当然有!不过我看你的那块比较老旧,什么时候授的?” 古岩笑道:“苏先生年轻,身上玉牌当然是新家主授的,我这块是二十年前老家主授的,这么多年了,自然看起来会老旧一些。” 他掏出了身上的玉牌,递给了我。 上好的和田玉。 包浆已经很浑厚了。 雕刻非常简单。 正面雕刻着一根古怪的棍子,像双截棍,但又不大像,双截棍两根齐平,但这棍子却一截短、一截长,中间用铁环拴着。反面则醒目的八个大字“正大光明、义气千秋”,边上金红色印章九叠纂体,写着“御赐”两个字。 这棍子叫盘龙棍。 来历可不简单。 据说最先发明这种兵器的人为赵匡胤,专用来扫击敌军马脚、破甲兵或硬兵器。最初漕运兴起之时,明时大部分漕门人都喜欢用这种兵器,成为独特的身份象征。 前面曾介绍过,雍正爷采纳了田文镜的意见,让漕帮合法。到了乾隆爷年间,他老人家还曾赐予漕门镇帮之宝—盘龙棍。 帝王本为龙,乾隆爷却赐他们盘龙棍。 难不成他自己也得盘着? 这让人非常费解。 传闻是,乾隆爷年轻的时候好玩,常常游戏人间,还曾为漕门子弟。 具体不可考。 田家历来相当于漕门的暗中大老板,其门下之人用这玩意儿作为身份标志,非常正常。 我将玉牌还给了古岩。 古岩几杯酒下了肚,也敞开了心扉。 “苏先生、竹姑娘,你们年轻,可能不大清楚一些江湖旧事。像吴小毫这种货色,其实远没有到亮家门的地步。晚清盗墓泰斗焦四,这是么厉害的人物,当时田家家主过寿,他想送一尊金不老松给家主,连门都不让他进。” “得罪了咱家门,等于跟整个三教九流江湖作对,矮子还没这个本事!” 焦四,南派盗墓旷世奇才。 有兴趣的书友可以找一下他资料。 借此机会。 我含沙射影地打听一下田家家主的情况。 通过古岩话语中透露出来的零星信息,上一任家主去世之后,曾有十年没有家主,早钦定好的新家主,不知道去哪儿了,十年时间不见踪迹,直到去年,新家主才回到田家大院上任,只知道人非常年轻,但田家人从来没见过家主的真正模样。 小竹问道:“男的……” 我立马扯住了小竹,眼神向她示意。 这丫头想问田家家主到底男的还是女的。 一问就会露陷! ------------ 第六百九十章 鲁班尺 小竹见我制止,改口相当之快。 “难得与古哥有缘,妹子以茶代酒,陪古哥走一个!” 古岩一口将杯中酒给喝了。 三人吃到晚上九点多才散。 现在矮子吴爷之事已经彻底解决。 夏禧还没有打电话来。 我们暂时也不着急走了。 翌日一大早。 我们刚下楼,却见到门口来了一辆车,鼻青脸肿的矮子吴爷从车上下来了。 古岩正在修一个小型柴油发电机,满手全是黑乎乎的油,转头见到矮子又来了,眉头紧皱,眼中布满了杀意。 矮子立马双手合十,高高上举过头顶,深深鞠躬。 “好汉!我今天不是来惹事的,专程来找苏先生、竹姑娘道歉!” “请给一个机会!” 古岩闻言,看了一看我。 我点头表示让他进来。 古岩便没再说什么,继续专心致志地修柴油发电机。 矮子赶忙出了门,回到了车上,拎了一盒东西,跟着我上了楼。 进房间之后。 这货先是递给了小竹一张卡。 “竹姑娘,里面是一千万,密码四个零两个三,分文没动,完璧归赵!” 小竹看了看我。 从奉狄城出来之后,我一直没打算向矮子要回这一千万,因为我始终觉得,小竹与他当时也算是一份契约,他收了这笔钱,在奉狄城也兑现诺言放了我一马,咱毕竟还要讲一点契约精神,把钱弄回来显得有些不厚道。 但今天他竟然不敢要这钱,主动送回来,我不收,这矮子必然会寝食难安。 矮子一大把年纪了。 咱总不能扰他的清修。 你们说是吧? 我说道:“收下吧!” 小竹将银行卡收了。 紧接着。 吴爷又将身边的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盒子,揭开里面的绸布,一柄十余寸长的青铜鲁班尺呈现在我们眼前。 “小小礼品,不成敬意!请两位饶恕我之前的无礼和怠慢!” 我瞅着矮子肿得像萝卜一样的眼眶,破了皮的鼻子,猪大肠一般的嘴唇,心中觉得好笑。 再一看青铜鲁班尺。 外观潇洒大气,铜绿锈密布,阴阳刻度清晰完好,左端雕刻形制为鲲,右端雕刻形制为鹏,入眼满目沧桑,好似见到一位古匠人,手执此尺,站在山巅,衣衫猎猎,俯仰之间,丈量天地气运、指点人间风水。 我问:“宋徽宗年间的东西?” 作出此判断。 除了这把鲁班尺铸造手法为宋典型铸造技法,更因为上面的鲲鹏的样式,与徽宗年间青铜器表现样式一致,俊逸潇洒,佳士文人之风。 矮子无比恭敬地说道:“苏先生一流眼力!” “我师父云山子,当年在大庾岭寻得一处风水宝地,下墓之后,发现是一处衣冠冢,主人为赖布衣的亲传大弟子焦仁山,此阴阳尺与风水书籍一并埋于衣冠冢内。书籍已毁损,但鲁班尺盒载明,此尺为赖布衣赠予弟子焦仁山之物。” “非常可惜的是,我师父取出之后,当年时局比较混乱,辗转各地之时,尺盒丢失不见,独留一把鲁班尺。后来这东西作为遗物之一,传给了我。我活了一辈子,见天下英雄好汉无数,但唯独苏先生,可算得上玩转阴阳乾坤得第一流人物,此阴阳鲁班尺送于苏先生,犹如宝剑配……” 我马上打断了他的马屁:“行!我收了!” 还是那句话。 咱不能扰矮子清修! 小竹将东西收了下来。 矮子见我们收了东西,神情欣喜:“苏先生,田家方面……” 我罢了罢手:“鉴于你今天诚意满满,我们之间恩怨就此作罢。” 矮子激动不已:“苏先生,今后如果你有任何吩咐,老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反问道:“我特么用得着你么?!” 矮子身躯一个激灵:“那是那是!我多嘴了!” 我说道:“你记得告诉那些参加庙会的人,前几次他们找我麻烦,我没怎么搭理,不代表我怕了他们,我只是不愿意借家里的力量行事而已。” “我这人向来心胸宽广,从今天起,只要他们不再来找我麻烦,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他们还敢像苍蝇一样嗡嗡叫,连同你在内,犹如此杯!” 讲到这里。 我将旁边的茶杯重重地怼在了桌子上。 茶杯四裂而散。 矮子吓得顿时退后了两步,脸色一片蜡白,咽了一口唾沫:“苏先生多虑了,只要我将你的身份告知他们,从此没人再敢越雷池半步!” 我冷哼一声:“行了!回你的白云观炼精化气去!” 矮子深深鞠躬:“好的好的!” 他快步退了出去。 我从窗户上见到他上车之后,开着车狂飙而走。 小竹关上了门,低声说道:“哥,矮子这次公布出去之后,田家人肯定会知道我们在假扮他们,接下来岂不是非常危险?” 确实如此。 接下来。 矮子这么一发布,整个江湖都会以为我们是田家人。 而跛龙被送回给海爷之后,海爷肯定不会那么快让夏禧做了他,一定会审问跛龙被我逮住的来龙去脉,而跛龙心里早已坚信我乃田家之人,到时海爷、整个相柳都会通过跛龙知道我是田家人。 也就是说。 田家已经彻底下水了。 不管夏禧与田家什么关系。 这家伙一定会气个半死。 他会怎么对付我。 我不知道。 田家又会怎么对付我。 我也不知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对小竹说:“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到了下午。 我正在跟古岩下象棋。 电话突然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 接了之后。 夏禧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苏子,雷猴啊!” ------------ 第六百九十一章 神不知鬼不觉 我向古岩说抱歉,有点私事,需上去接个电话。 到了二楼。 我点了一支烟,打开了电话的外音,问道:“大夏,你小子还没死呢?” 夏禧嘿嘿一笑:“迟早的事!人生就像打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不过现在我还不能死,毕竟我还没有后。” “你有没有后的事等下再讲。我是倒听说,你最近又换爸爸了?” “怎么说话那么难听?!我亲爹是老天爷,它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你亲爹什么时候喊你回家吃饭?” “卧槽!我特么好不容易给你打个电话,你一张口就咒我死干嘛?!你可真没劲!” “没劲就别聊了,撒由那拉!” “别介啊!我找你有正事呢!跛龙是不是被你给逮住了?” “是,还是不是?” “那就是了!苏子,实话跟你说吧,我之前按照拟定的三路齐发计划,带着肖岚和丫妹去南下进攻魏长攻,但谁知道,海爷突然从国外跑回来坐镇。你也知道,对付魏长攻呢,我问题应该不算太大。但海爷可是统领相柳几十年的老江湖,我们几人全栽他手里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三个人就被海爷给逮了起来啊!海爷本来准备动手杀了我们,我寻思我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无所谓了,但肖岚和丫妹不能死啊,不然我到时怎么向你交待?于是,为了保住他们两人的性命,我特么无奈之下只得向海爷投诚了!我其实根本不想这样,但你也知道,我夏大公子行走江湖,向来以义气为重……” “别再说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人往高处爬,夏奉先同志,您干得太对了!”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他没再说话。 我也没再说话。 忽然之间。 我们两人都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就像一齐听了一段异常搞笑的相声。 笑完之后。 夏禧骂道:“艹!你小子能不能让我完整地编完这个故事?!” “亏我打电话之前还特意背了好几遍词,你这样让我有一种讲相声之时被刨活儿的尴尬知道不?!” “算了不装了!我今后就是打算跟海爷一直干到死了!今天打电话给你其实就一件事,你把跛龙给我,我将肖岚和丫妹送还给你!我来找一个安全的地点,咱们见面交易!” 我回道:“行!我对这家伙没兴趣,早想把他送给你玩玩!” 夏禧哈哈一笑:“咱们这样说话可就舒服多了!我现在人在粤省,你们在哪里?” 我回道:“晋省。” 夏禧说:“这么滴吧!为安全起见,咱们选一个居中的地方……” “你觉得鄂省汉市怎么样?时间在后天,你南下、我北上,咱们来一个双向奔赴,速战速决,绝对安全!” 我直接拒绝:“不怎么样!” 夏禧反问道:“为什么?” 我回道:“要交易,时间、地点必须由我来定,我不放心你!” 夏禧闻言,音调非常无语:“咱们之间连这么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我回道:“不好意思!这个真没有!” 夏禧说:“不是……苏子,你这么唠嗑会没朋友!” 我直接将电话给挂了。 小竹站在在旁边,神情非常讶异。 她问我:“哥,你怎么挂电话了?” “夏禧不管选哪个地方交易,应该不会借这次机会对我们动手吧?你不是说海爷还要让他跟我们继续耍下去,取得佛天珠么?” 我反问她:“你刚才听到夏禧语句中的特别之处没有?” 小竹俏脸疑惑,摇了摇头。 我说道:“他连续说了三个‘安全’,而且音调还加重了。” 小竹瞪大了眼睛:“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什么意思?” 我回道:“夏禧现在刚倒向海爷,还没有取得海爷的完全信任。我估计这次通话,以海爷的老谋深算,他肯定会监听。” “我猜测,夏禧这是故意在提醒我,时间、地点必须让我来选。如果按他口中所说的地址前去交易,海爷大概率会在交易地点周边设伏。” 小竹:“……” 我继续向她解释道:“当然,海爷肯定暂时不会杀我,但所谓的陪我继续耍下去,海爷不一定会让我像以前一样放飞自我,万一他在交易时对我用类似古高车人那种控制人的巴拓香呢?” “一旦发生这样的事,这个局就彻底废了!而且,我被控制住了之后,你、肖岚、丫妹随时性命堪忧!夏禧这人虽然坏,但我始终坚信,他在内心深处并不想你们死伤之事发生,所以电话里故意谨慎地提醒。不管我的猜测是对还是错,这事我不得不防。” 后来的事实证明。 我当时判断准确无误。 正在此时。 电话再次响了。 接通之后。 夏禧问道:“你怎么还像女人一样,一生气就挂电话呢?” “没有谈判的基础,不想聊。” “苏子,你可别搞错了,现在肖岚和丫妹在我们的手中,性命堪忧!” “大夏,既然决定了交易,就别用这套来威胁我。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如果你动了他们,相柳不仅别想得到佛天珠,我还会立马将神器毁了,来找你们报仇,想必海爷也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服了!行吧,我得向海爷汇报一下!” 接下来。 整个下午都没有再接到夏禧电话。 估计他正向海爷汇报。 晚上九点。 夏禧再次来电话了:“海爷已经同意了,时间、地点全由你来定。” “但我可告诉你,这事情必须尽快!” 我回道:“好!你等我通知!” 挂完了电话。 我站在窗边,手中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反复思考着交易时间、地点。 基本确定了几个原则:第一,时间、地点必须临时指定,让海爷等人来不及提前准备。第二,交易过程必须全程在我能把控的范围之内。第三,接到肖岚和丫妹之后,要能顺利脱身,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茫茫人海。 想了半天。 脑海中拟定了几个方案,都觉存在漏洞。 正觉得头大。 神不知鬼不觉?! 我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 第六百九十二章 门散兄弟在 这个人就是彩门现任门主冯晚林。 要说神不知鬼不觉。 好像还真只有彩门的手段最为合适。 我记得在魔都之时,颜小月曾丢了老粮帮圣物斗彩千缝碗,为了帮她糊弄过去,当时我让光头朱来了一场引蛇入室的大戏,满场混乱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局给做了。 想到此。 我立马给冯晚林打电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打麻将的声音。 冯晚林接通了电话之后,语气有一点嗔怪,又略带了一丝柔媚:“苏尘,你多久没跟姐姐打电话了,是不是彻底把我给忘了?” 小竹在旁边听到这声音,神情略带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我回道:“哪敢呢……晚林姐,你在干嘛呢?” 冯晚林格格直笑:“我还能干嘛,正陪村里的老头老太打麻将呢。” 我又问道:“朱哥呢?” 冯晚林回道:“小光啊,他在照顾我家的小猫仔。” 一听这话。 我差点晕过去。 记得当时去邙山,我本来想请光头朱跟我同行,但冯晚林亲自来了,逼光头朱留下来照顾快要生产的母猫,现在时间都已经过去七八个月了,这货竟然还在照顾猫! 按光头朱的性格,还不得疯? 我说道:“晚林姐,我有一点事,明天想过来找你,不知道你有空吗?” 冯晚林回答非常干脆:“行!你要能来找我,姐姐随时都有空!东风……” 挂完了电话。 我去找了古岩,请他明天给我准备一辆车。 平时我们出门都打车。 但现在带着晕着的跛龙,打车跑短途还好,跑长途不大方便。 古岩说:“晋冀两省交界,距离不算远,我明天没什么事,亲自送你们过去。” 我回道:“不用!你找一辆车就行,送完我们车就回。” 古岩也不客气:“我找一位兄弟送你们!” 翌日一大早。 一辆皮卡已经在五金店门口备好了。 古岩送我们出了门,还给我们准备了一个红包,看起来挺大的,他向我们作揖:“我爷爷当年穷困落魄,一家老小快饿死了,后来进了主家门、吃上了河饭,才活了下来。爷爷常说,赐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古某始终不敢忘记老人家的教诲。” “多少年了,古某在这些天终于第一次见到主家来的人,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我心中非常内疚,连忙推辞。 “四海之内皆兄弟,这钱我不能收,不必客气!” 古岩性格其实非常豪爽,见我坚决不收,也不再多言,抱拳祝福:“一路珍重!” “珍重!” 上了车之后。 我心中些许感慨。 通过这几天零星了解到的信息,田家其实在四九年就已经遣散了门内兄弟,除了田家大院的主家之外,其它地方其实已不再有旧江湖的架构存在,大家其实各凭本事在吃饭。 但像古岩、霍班主这种有本事的老旧江湖人,却一直还念着旧情、始终认着家主,从来都当自己还是田家人,一旦有事找上门,那是真的上,这大概是田家至今对三教九流江湖拥有无比强大震慑力的原因。 诚如田家江湖春典所言。 船只帮代不可忘。 天南地北任盘旋。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门散兄弟在。 冯晚林住在冀省沧市。 我们让皮卡司机送到沧市的邻县就停了,对他说已经到了目的地。 皮卡车司机返回。 之所以要这么做。 我主要担心,自己拖田家下水了,他们会怎么对付我,我都认了。但冯晚林与此事无关,如果卡车司机送到冯晚林住的地方,知道了她的地址,一旦我和田家彻底撕破脸皮,不知道会不会对冯晚林有什么影响。 总之。 凡事尽量做谨慎一点。 小竹买了一瓶酒,倒在了跛龙身上。 我们打了辆车,告诉司机,这家伙喝多了。 短途行驶。 醉酒一直不醒很正常。 司机不疑有它,送我们到了沧市乡下。 来到冯晚林住的院子已经是下午了。 院门虚掩着。 我们推开了门。 发现里面摆了三个澡盆,每个澡盆里有几只猫,光头朱正在拿针管给猫打针,神情极为专注。 小竹叫道:“朱哥!” 冷不丁的一声喊。 光头朱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针管也掉了。 他转头见到我们,神情非常诧异,连忙从地上起身,欣喜万分:“你们怎么来了?!” 看来冯晚林并没有告诉他今天我们会来这里之事。 我笑道:“真可以啊!许久不见,都成兽医了!” 此时。 几只猫走了过来,亲昵地缠在光头朱的脚边。 光头朱非常烦躁,抬脚将它们给踢开了。 “兄弟,你又何必笑话我……快进来!” 我们将跛龙给驮了进去。 互相寒暄了几句。 我问他,晚林姐哪儿去了。 光头朱回道:“出去买菜了!我说她今天怎么一大早专门出去买菜呢,敢情是你们要来!” 我问道:“你就一直在这里照顾猫?” 光头朱闻言,挠了挠头:“可别提了!我姑奶奶现在是彩门的门主,事情比以前多了不少,这猫没人照顾,她逼着我天天照看,可愁死我了……你看我愁得头发全都没了!” 小竹“噗呲”一笑:“你之前不也一直没头发么。” 光头朱回道:“不要小看人!我前面是没有,但后脑勺一直有一些粗茬的,现在可完全没了,不信你们瞅瞅。” 说着他就转过头来给我们看。 我笑道:“你肯定也得了什么好处。” 光头朱嘿嘿一笑:“实不相瞒!我听姑奶奶说,你在邙山之时,曾给她拿到了彩门的羊皮密卷。她回来之后,就一直用羊皮卷里面的秘法在吊着我,照顾一个月的猫,她传授一门秘法……对了,等下她回来,我刚才踢猫之事可千万别说啊,不然她非得整死我不可。” 正聊着天呢。 院门打开了。 穿着旗袍,化着淡妆,头发略带小波浪卷的冯晚林,婷婷袅袅地站在院门口,手中还拎着一袋子菜,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们。 光头朱连忙去接过她手中的菜。 冯晚林媚眼忽闪,笑着说道:“苏尘,好久不见,拥抱一下?” ------------ 第六百九十三章 解锁 我刚想起身与冯晚林拥抱。 小竹却提前笑着站起来了,快步跑了过去,一把将冯晚林给死死抱住了。 “晚林姐,我好想你呀!” 冯晚林愣了一下,但还是抱着小竹,手轻轻地拍她的肩膀,对小竹轻声说道:“古灵精怪的丫头,抱着你可真舒服……” 尔后。 冯晚林又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 我:“……” 她们两人分开了之后,手拉着手聊了一会儿天。 我和光头朱在旁边抽着烟,等着她们聊完。 一会儿之后。 冯晚林对我们说:“好啦,天雷不打吃饭人。你们也饿了吧?事情等下再说,我先做饭给你们吃,稍等我一下哈。” 小竹回道:“晚林姐,我来帮你!” 冯晚林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小竹的额头:“你们都是客人,哪能让你帮忙?在院子喝着茶,我很快就好……小光,愣着干嘛,快过来打下手!” 光头朱神情无语,但也只得赶紧去了。 半个小时。 喷香的饭菜就已经弄好了。 院子里面支了一张桌子,光头朱把饭菜端上,还上了酒。 手艺虽然比不上小竹,但也精致美味,非常用心了。 在吃饭的当口。 跛龙也醒了。 小竹见状,给他盛了一大碗饭菜,让他坐在地上吃。 这货的失心疯竟然还没好,对着我们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狗男女!王八羔子!等老子翻身的那一天,一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剥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 小竹闻言,抬起了手,作势要打:“你吃不吃?!” 跛龙咬着牙,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接过了碗,狠狠地吃了起来。 我们几人边吃边聊。 冯晚林告诉我们,她上次从邙山回来之后,正式上任了彩门门主之位,已经将人花旗、兽花旗、鬼花旗给整合了起来,还专门注册了一家民间演艺公司,公司有时自己走穴演出,有时也会与人合作。 公司成立之后,冯晚林让在外的彩门人愿回来的,都可以回来在公司上班。 彩门人数本来就不多,原来大家比较松散,在各地单打独斗跑江湖,有些人受够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纷纷跑回来上班,现在演艺公司有三四十号人。 冯晚林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难啊!苏尘,你说我一个弱女子,本来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可自从成了门主之后,现在连打个麻将都要忙里偷闲,身边也没个男人帮我呀。” 光头朱嘴里大口嚼着饭菜:“姑奶奶,不对劲啊,你今天怎么把自己形容的跟急需肩膀依靠,外刚内柔的敏感女老板一样呢?” “演艺公司不是一直让老胡在管理么?你半个月都不去看一次,还不是天天跟老头老太打麻将、追电视剧、做头发、拍写真,连家里的猫都借口忙,让我来照顾。门内人表面上称呼你为‘冯大门主’,可私下里全都叫你‘冯大公主’……” 冯晚林脸微微一红,瞪了光头朱一眼:“饭菜已经堵不住你的嘴了是吧?!” 光头朱身躯猛地一个激灵,拿着筷子疯狂扒饭。 我们也把近况讲了一下,然后将这次的来意说了。 末了。 我强调道:“晚林姐,对方非常不好惹,我们的实力太过薄弱。” “这次事关我自己和兄弟的安危,换人交易需要做到地点、过程、撤离三项全安全,还请一定帮忙。” 冯晚林闻言,嗔怪似地白了我一眼:“讲这话见外了嘛。” 她秀眉紧蹙,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事包我身上了!” 我问她打算怎么处理。 冯晚林向我们解释道:“演艺公司刚好最近有一场剧场的演出,我们可以在剧场上做文章。” “一来,剧场在闹市区,外面设有安保,他们即便是想要玩阴的,也不敢明目张胆。二来,我打算将换人放在演艺的中途,过程完全可以由我们来把控。三来,我们非常熟悉剧场的环境,撤离之时会很便利。” 我寻思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但具体的细节仍然要继续讨论。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整个过程,反复推演了几遍,觉得几乎没有什么漏洞,方才罢休。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点。 依然像上次一样。 小竹跟冯晚林睡。 我和光头朱住。 至于跛龙。 冯晚林给他喂了一点药,这货当场就晕菜了,我们将他直接丢在了客厅。 睡觉的时候。 光头朱因为喝得有点多,东倒西歪的,但这货脱完袜子,还是不忘将袜子放在鼻子前闻一下,自己都差点被熏得把酒呕出来了。 反正我已经提前向小竹拿了大宝SOD蜜,涂在了鼻子上,闻不大着味道。 光头朱双手当靠枕,半闭着眼睛,嘴里打着酒嗝,突然问我:“兄弟,小月哪儿去了?”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之所以能认识光头朱,就是颜小月介绍的。 数次让彩门帮忙。 其实都是在吃小月留下来给我的红利。 在小笋丁走了之后,我也好几次给老粮帮金瓢把头和小笋丁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小月的消息,但他们都回答说没有。 “她电话打不通,我也曾叫魔都的朋友去同悦古玩和苍狼酒吧看了,同悦古玩大门紧闭,苍狼酒吧也说她已经好久没去了。本来早就想问你来着,又考虑到你天天屁事那么多,估计也不知道她情况,所以就没跟你联系。” “小月这丫头吧,我见过这么多女孩子,她真的是最开朗、最可爱、最好玩的一个姑娘。哎,这么好的一个朋友,怎么突然就找不到了呢?” “我老朱活了四十多了,年轻的时候,不断解锁人间的美好,没吃过的美食、没见过的风景、没经历的感情,太多太多了。可到了这把年纪,却在不断解锁人间的悲伤,亲朋的离去、容颜的衰老、人生的遗憾、回不到的过去,也太多太多了……” 说着说着。 光头朱睡着了,打起了呼噜。 我看着窗外淡淡的月光,想着他的话,心中袭来一阵无尽伤感。 ------------ 第六百九十四章 解压 翌日一大早。 冯晚林就给下属老胡打了电话。 老胡回话,两天之后在沧市隔壁的渤市一家剧院,有一场民间艺术演出,同演出的还有吴桥一杂技班子,吴桥班子来演现代杂技,我们公司演古彩戏法。 冯晚林让老胡在公司等一下她,她会过去敲定一下节目单。 一切全由冯晚林按昨晚的计划安排。 我们几人留在她家中休息。 乡村的空气非常好。 我和小竹难得有如此闲暇时光,闲来无事,乘一大早,两人便去爬山。 爬到了山巅之后。 满目雾色茫茫。 天地显得一片飘渺。 小竹开心极了,站在山顶,张开了双臂,闭上眼睛,让风轻轻拂过她漂亮的斜刘海,衣衫猎动,像一位小仙女。 她贪婪地呼吸着山巅清新的空气,对着远方喊:“喂!我叫小竹呀!你们不要欺负我呀!” 天地之间传来了夹杂晨风的清脆回声。 好像在回应着这位可爱的姑娘。 连续大声喊了三遍。 她才睁开了眼睛。 我笑着看着她。 小竹格格直笑,说道:“哥,你也喊呀,可解压了!” 我问道:“是吗?” 小竹说:“以前我在索命门的时候,有心事,又不敢讲给别人听,每次都偷偷地跑到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大声喊这句话,喊完之后,心情就变得好多啦。”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始闭上眼睛,放空脑袋的一切。 “喂!我叫苏尘!你们不要欺负我呀!” 清晨的凉风钻入鼻腔,进入五脏六腑,似乎搅动了我内心深处所有的焦虑、彷徨、纠结,随着口中的大声呼喊,胸腔中那股浑浊之气被裹挟而出,整个人变得清爽不已,彻底放空…… 下午的时候。 夏禧给我来了一遍电话,问我到底确定好时间、地点没有。 其实早就确定好了。 时间就在后天晚上八点。 地点在渤市一家剧院。 但我不能提前告诉他。 我对夏禧说:“基本确定了,你带着人先来京都吧,具体的地点和时间再等我通知。” 夏禧说道:“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么?我万里迢迢从南到北赶来,也好在交易地点旁边找一家酒店!” 我回道:“我不得防着你提前来安排人来搞我么?” 夏禧闻言,音调非常无语:“向子旬都已经被你打光了,相柳在京都现在没据点!” 我说道:“你要是干南水北调的事呢?” 夏禧说道:“真服了你!” 第三天。 我们一行人提前跟着彩门公司的演艺车,赶往了渤市。 由于这次计划要用到光头朱,冯晚林特意让别人来家里照顾猫,光头朱难得出门耍,每根残留的头发都洋溢着兴奋。 为了避免跛龙到了剧院之后会乱喊乱叫,冯晚林提前给他喂了一点暂时痴傻哑的药,吃了药之后,这货像一条狗一样,嘴角流着哈喇子,傻不拉几地瞅着众人。 到渤市已经是下午了。 我算了一下时间。 夏禧从京都出城,再来到渤市剧院,赶到八点剧院开演,时间上应该差不多。 我给夏禧打了电话,让他马上来渤市。 “不是在京都交易吗?!” “我告诉你在京都了?” “干!现在都下午两点多了,万一要堵车可就完犊子!快告诉我具体位置!” “具体位置等你来了渤市再说!” 晚上七点左右。 我们在剧院一切准备妥当。 夏禧来电话了:“我人已经到渤市了,一路疯赶,就差没起飞了。” “你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我在沿江路附近啊!” 沿江路附近? 这不就是剧场所在的街道么! 如果我现在告诉他位置,夏禧来剧场不会超过五分钟。 我便让他先去西桥头。 夏禧只得去了。 七点四十分。 我再给他打电话:“你现在回到沿江路,来‘古遇剧场’,咱们在里面交易。” 夏禧声音冒火了:“苏子,你这在遛傻小子玩呢?!” “对!” “你小子……” 七点五十五分。 两辆商务车在古遇剧场大门口停了下来。 此刻。 我和小竹正在外面一排停车位的一辆车上安静坐着,透过车玻璃,见到了许久没见的夏禧从其中的一辆商务车上下来。 这货穿着一套风衣,梳着背头,皮鞋锃亮,嘴里钓着一根烟,帅是真帅,但那副痞相也确实面目可憎。 这个时候。 他应该要给我打电话了。 因为剧场需要票才能进去。 我已经提前将五张门票寄存在旁边的报刊亭里。 之所以要五张。 除夏禧、肖岚、丫妹三人之外,还留了两张余票,主要担心夏禧这货如果见到自己一个人进剧场,基于自身安全考虑,可能会临时改变主意,今天不准备交易。如果他们有三个人一起进去,他心态不会那么失衡,而我们又能完全控制住场面。 夏禧下了车之后。 商务车上还下来了十二人。 肖胖子和丫妹就在其中。 两人的神情虽然显得比较烦躁,但状态比较好,看样子没有受任何伤。 夏禧应该没对他们动过手。 他这点底线把握的还是不错。 由于前来观看这场演出的观众比较多,剧场本身加强了保安配置,街上时不时还可以见到公门巡逻的力量,我心中大定。 在这种情况下。 最起码他们不敢明目张胆起幺蛾子。 可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夏禧竟然没有给我打电话。 他从自己身上掏出了十几张票,直接递给了验票人员。 尔后。 十位下属夹着肖胖子和丫妹,跟着夏禧,鱼贯而入剧场。 我当时都傻眼了。 今晚在剧场交易的消息,我刚刚才电话通知夏禧,这货怎么提前弄到的票?! ------------ 第六百九十五章 改变计划 我和小竹顿时面面相觑。 小竹满脸疑惑地问:“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次来沧市,再转道渤市,可以说我们已经做得足够谨慎,完全没有任何理由泄露行踪。 到底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小竹问:“会不会跛龙身上有定位卡?夏禧最喜欢干这事了,指不定他在故意玩捉放曹的游戏,交易是假,用跛龙来引我们现身是真!” 倒好像没这个必要。 而且跛龙身上我已经搜过好几遍了。 之前根本没有找出什么定位工具。 但小竹这么一提醒,我又开始有一点神经过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地方。 必须再次排除一下这个可能性! 我和小竹赶紧下车。 从古遇剧场后院的巷子进入,穿过几道走廊,来到了后台。 此刻跛龙正被已经化好了妆的冯晚林和光头朱看着,藏在一个房间,他依然嘴角留着哈喇子,傻不拉几的模样。 我开始对跛龙进行全面搜身,连底裤都没放过。 但仔细搜了一遍之后。 发现根本不存在任何定位跟踪器。 冯晚林见我脸色不大好,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将情况简要地说了一下。 她和光头朱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光头朱说道:“现在怎么办?这么一搞,我们原定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我说道:“朱哥,你去看一下他们现在坐在什么位置。” 光头朱闻言,立即出了门,几分钟之后他就匆匆回来了,挠了挠头:“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头,你的两个朋友居中,其他人全包夹着他。” 我:“……” 之前我们制定的计划是。 给夏禧等五人提供了五个在第一排居中的位置。 届时光头朱化好妆上去,表演古彩戏法之时,跳下台与第一排观众互动,近景展示自己的手艺。 在这个过程中。 光头朱会用上次在讨彩会上对付鞋拔子脸的手段,用幻术短暂让夏禧等三人瞬间懵逼,尔后,剧场突然停电,乘此大好机会,埋伏在夏禧周边,化了妆假装成观众的冯晚林,会带着同样假扮成观众的彩门中人,在夏禧三人脑袋突然放空的当口,第一时间摸黑带着肖岚和丫妹快速离开。 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们带到出古遇剧场。 肖岚和丫妹出门上了我们车之后。 立即撤离。 至于跛龙。 让夏禧自己在剧场前后左右寻找。 这个方案,既做到了动静最小,又避免了冲突伤及无辜,几乎没什么代价。 但现在完全不行了。 一来,夏禧已经坐到了最后一排,古遇剧场比较大,光头朱如果从舞台上一直走到最后一排去施术,夏禧肯定会觉察出问题。 二来,夏禧这次进来了十个人,彩门那种短暂让人失去意识的术法,对付三个人顶天了,对付十人完全不行。 三来,夏禧目前周边都是普通观众的位置,冯晚林无法按之前预定的计划进行埋伏,最关键的带人走环节,完全无法实施。 这些都是客观上的重大阻碍。 更可怕还在于主观原因。 夏禧能提前准备坐在最后一排。 我甚至怀疑这货知道我们的营救方案。 在整个计划制定过程之中。 肯定出现了内鬼。 冯晚林、光头朱、跛龙都不可能。 起初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原本打算跟冯晚林一起埋伏在前排,营救肖岚和丫妹的彩门中人的某一位是内鬼。 毕竟彩门人比较复杂。 但后来仔细考虑了一下。 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因为如果彩门人当中有内鬼,其实夏禧根本不用搞这么复杂,在沧市、在路上或者直接来后台将跛龙悄悄给弄走都行。 不过,现在考虑为什么会泄露消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关键在于如何解决目前的重大危机。 我的电话响了。 夏禧打来的。 这货的音调有一些得意:“苏子,你在哪儿呢?赶紧过来嗑嗑瓜子、聊聊天、换换人啊!” 电话那头听到了锣鼓、镲响动的声音,舞台上大戏已经开始了。 我回道:“急什么,你先欣赏精彩节目,提高一下艺术品味!” 挂完了电话。 冯晚林说:“苏尘,咱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做出决定,小光的节目很快就要开始了!” 光头朱补充道:“既然原计划已经没有实施的可能,要么撤销、要么强攻!” 强攻是不可能的。 彩门人绝大部分只会术法,武力值很差。 夏禧完全了解我和小竹的身手,以他狡猾的性格,此次带进来的十人,必定全都是顶尖高手,强攻大概率失败。 撤销也不大可能。 我们如此周密的计划都出现了重大疏漏,等下次再进行交易,鬼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肖岚和丫妹在海爷手上多待上一分钟,就多一分钟不可控的危险。 我转头对冯晚林说:“把古遇剧场的地图再给我看一下!” 冯晚林将地图给了我。 我仔细再看了一遍。 剧场一共有四个出门通道。 后台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出口,其中左边那个出口是我们原计划撤离的方向。 正大门可以进出。 剧院的居中位置有一个安全通道。 这个通道的位置,相对来讲比较靠近夏禧他们现在坐的位置。 我脑子疾速地转。 几分钟之后。 我说道:“不撤销,但我们必须改变计划!” “朱哥,你表演的节目保持不变,但我们不在你节目的途中救人!” “晚林姐,演出到最后的时候,你再加一个节目!” 冯晚林问:“加什么节目?” 我反问道:“大变活人会吗?” 冯晚林闻言,点了点头:“会呀!说白了就是机关的开合而已,有机关就能变,古遇剧场是一个比较成熟的民间艺术剧场,这机关在舞台下面都设置好了的!” 我说道:“之前的计划,其实核心的理念是让夏禧等人瞬间发懵。现在用术法让他们发懵已经行不通了,只能换成其它方式达到这个目的。” “等节目进行到最后,晚林姐,你临时跟主持人说加一个惊心动魄的节目回馈热情的广众,然后你上舞台大变活人,直接把跛龙变上舞台!” 冯晚林俏脸不可思议:“把他变上舞台?!” ------------ 第六百九十六章 行为艺术 我点了点头。 “对!等跛龙突然在舞台出现的时候,吩咐一位彩门下属戴好头套,装成刺客,突然冲上去刺杀跛龙,与此同时,让另外一位下属去把剧场的灯给灭了。届时,现场必然会一片惊恐混乱,晚林姐你的口技厉害,在黑暗中模仿出枪响和中枪之后惨叫的声音。” “跛龙对海爷非常重要,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夏禧等人必然发懵,他绝对不敢赌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一定会带人从后排冲到舞台前去救。但他很谨慎,十人不可能全上舞台,一定会留下几人继续待原地看守肖岚和丫妹。” “但只要夏禧等人力量进行了分流,提前埋伏在后排的朱哥,你马上用幻术去攻击剩下几人,上次你演变的那种假蛇效果就挺好。等他们一慌神,我和小竹第一时间冲上去救肖岚和丫妹。朱哥你如果发现有人来追我们,可以再用幻术给我们断后!” 任何一场局。 永远要因时因地因势而为。 夏禧这小子。 你不让我玩彩门幻术。 我给你玩行为艺术! 你在后排稳坐钓鱼台。 我干脆直接把你调到前面舞台来! 他们三人被我无比大胆的想法给惊呆了。 光头朱说道:“这太刺激了……不过,弄这一出,属于演出事故了,观众惊恐之下,不知道会不会发生踩踏情况,到时怕会追责啊。” 冯晚林罢了罢手:“国外权威杂志对舞台群体事件有过研究,人在惊恐状态下会发傻,等作出丧失意识之后的慌乱反应,大概需要七秒时间。” “也就是说,你们只要保证在七秒之内完成行动,七秒之后,我让下属迅速开灯,向观众安抚解释这只是古彩戏法的演艺效果,不大可能出现伤及无辜的严重后果。” “即便是要追责,由我来承担,大不了公司查封不开了!” 我心中感动,说道:“七秒之内我们一定会完成!” 光头朱回道:“那就这么干了!” 正在此刻。 外面已经开始报幕了。 光头朱的节目要上台。 我们迅速分开。 光头朱上舞台。 冯晚林则留在后台进行准备。 我和小竹则悄悄地来到剧场后方。 由于我们都化了妆。 现场观众较多。 夏禧也不可能认出我来。 光头朱开始在舞台上表演古彩戏法。 不得不说。 这家伙的台风又骚又贱。 逗得台下观众哈哈大笑,不断鼓掌。 我远远地看着夏禧。 这货嘴角戏谑上扬,一副看你接下来怎么办的神情。 我心说你得瑟个屁,接下来看你怎么办。 光头朱演出二十分钟左右。 按之前的计划,他在最后会与台下第一排观众互动。 但光头朱却直接鞠了几躬,然后在无比热烈的掌声中谢幕了。 我明显见到夏禧神情有一丝得意。 他果然清楚我们的计划。 一切都没按照剧本上演。 正中他的下怀。 紧接着。 这货开始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人。 然后他掏出了电话,开始拨打。 我口袋里的电话在不断震动。 懒得去理会。 节目一场接着一场。 确实非常精彩。 但我一直没接夏禧电话,他神情显得有一些焦躁了。 肖胖子则戏谑地拍了拍夏禧的肩膀,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 夏禧听了,冲肖胖子翻了几下白眼。 一个半小时之后。 演出的最后一个节目已经快演完了。 见到换了一副妆容的光头朱已经来到了后排附近。 我裤兜的电话再次反复震动。 悄悄拿出来一看。 除了夏禧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他发来的几条信息。 “苏子,你在搞什么飞机?!今天到底换不换人?!” “卧槽!演出都快结束了,赶紧回话,你小子到底去哪儿了?!” 主持人开始报幕。 “感谢今天所有观众到场支持!传统民间艺术正因为有各位一直在捧着,才能活到今天,我们台上的每一位手艺人,都对在座的衣食父母怀着感恩之心。正所谓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叫卖手口艺,不使人间造孽钱……” “为了回馈广大观众,咱们今天加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大变活人》,表演者云彩霞,请欣赏!” 云彩霞肯定是冯晚林故意让主持人说的假艺名。 随着观众热情的掌声。 化过妆的冯晚林上台了。 诡异而魔幻的背景音乐,稳健而又勾人的开场起式,调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展示了舞台上空空如也的铁架子之后。 冯晚林快速拉起了台上的幕布。 灯光忽然强聚焦。 幕布陡然被拉开。 铁架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人。 跛龙! 这货眼神无比迷茫,扭着头,傻不拉几地瞅着四周。 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冯晚林冲大家鞠躬,一副接下要再把跛龙变消失的动作。 我瞅见远处的夏禧。 他和身边的众下属全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 夏禧快速拿出了手机,应该又在拨打我电话。 忽然之间! 昏暗的台下冲上去了一道黑影,戴着黑丝袜头套,全身黑衣,凶狠无比地向着跛龙疾驰而去,口中暴喝:“诛杀相柳狗贼!” 台上的灯光陡然灭了! 整个剧场一片黑暗! “砰、砰、砰!” “杀人啦!杀人啦!” 无比惊恐的尖叫、惨呼声和嘈杂声从舞台上传来。 现场观众轰一下炸毛了。 我在黑暗中的视力发挥了巨大的优势。 模糊之中。 见到夏禧愤怒无比地狠踹了一下座椅,陡然起身,带着六个人向舞台飞奔。 剩下四人在看守肖岚和丫妹! “有毒蛇啊!” 一条碗口粗壮斑斓大蛇,突然从剧场顶棚跃了下来,正好跃在了夏禧剩下四位下属其中一人的身上,蛇吐出恐怖的信子,开始凶狠地缠绕着他。 别说这几位下属。 就连旁边的肖胖子和丫妹都吓懵了,尖叫着躲避。 周边人更是东倒西歪! 光头朱的杰作! 小竹和我如离弦之箭,向他们的方向跑去。 小竹人在跑,但手却不闲着,竹飞镖已经呼啸冲他们飞出! 此刻。 古遇剧场全乱了! 有一些敏感的人,估计还没等到七秒,已经从惊吓之中反应过来,开始起身往外冲。 ------------ 第六百九十七章 下闸断流 几声惨呼传来。 两位下属的胳膊中了竹飞刀,抓肖岚和丫妹的手顿时松开了。 我人已经飞奔向前,一拉肖胖子和丫妹,大声吼道:“快走!” 可一拉之下。 脑袋顿时嗡地一下炸了。 拉不动! 往下一看。 肖岚和丫妹脚上竟然都上了铐子,铐子一端铐在脚上,一端铐在座椅腿上。 “苏子,你们中计了,快走啊!” 肖岚冲我吼叫道。 千钧一发之刻。 两位没有中飞刀的下属冲我们凶狠袭来。 小竹一声娇喝,漂亮的一个回旋踢,踢中了一人。 但此人的身手极好,仅仅往后退了几下,立马双手化爪,向小竹再次攻击。 “解锁!” 我冲小竹大喊道。 与此同时。 我人已经身躯疾闪,挡在了小竹面前,为她解锁提供时机。 另外一位下属手中执一根双截棍,朝我头上敲击,我侧身让过,肘部顶他的喉咙,他退后一步,棍子立马来砸我的手,我手往回撤,抬脚猛踹,他与我硬生生对了一脚,这人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但立马又弹起。 刚才与小竹斗的下属,乘此机会一拳打在了我肩膀。 疼得我呲牙咧嘴。 此刻原来手臂中竹刀片的两人也从地上起来了,瞬间变成了四人攻击我一人。 这几位本来都是一流高手。 我硬着头皮闪转腾挪抵挡了几下,身上却仍然中了几招,被他们打得四肢百骸俱烈,节节败退。 剧场灯忽然亮了! 全场一片混乱。 眼见已经抵抗不住了。 肖胖子突然嘶吼一声,从座位上猛然跃起,压倒了一人,抡起拳头冲他猛揍。 小竹已经解开他们的脚铐! 她手中竹飞刀再次飙出。 变成了三打四! 这几人身子再次中镖了,一瞬间疼得蜷缩在地! 乘此大好机会。 我扯着肖岚,小竹扯着丫妹,开始往旁边通道飞奔。 “啪!” 灯又灭了! 冯晚林肯定见到我们这边还没有彻底搞定,无比机智地再次让人关了灯! “大家不要慌!不要乱!这只是古彩戏法的舞台效果,没有任何危险!” “不要踩踏!这只是舞台效果!” “大家请坐下!请坐下!” 舞台上有人正在无比焦急地安抚观众! “搞什么?!” “卧槽!不提前通知一声!” “开灯啊!” 此刻我们几人已经来到了中间那个通道,眼见就要彻底逃离,但前方黑暗之中,夏禧的声音突然传来:“都给我上!” 几道黑影顿时朝我们扑来。 我顿时头皮发麻! 要不说这家伙的脑子好用呢! 之前我们攻击打斗的时间其实极为短暂,夏禧要从舞台上发现跛龙的端倪,再返回来到这里设伏,距离如此远,从时间上来看,根本来不及。这只能证明,他在冲上去营救跛龙的过程中,突然发现了可能中计了,临时决定折返,还不返回原处,竟特意来堵住这个通道漏洞! 下闸断流的做法! “孙子们!来吧!” 光头朱大喊道。 忽然之间。 通道地动山摇,墙粉、砖块噗呲呲地不断落下,犹如地震到来的即时感。 光头朱再次动用了彩门幻术掩护我们! 当然,这种感觉只有在通道附近的我们才能明显感受到,剧场里面的人根本无感,因为彩门幻术的控制范围有限。 丫妹见状,吓得阵阵尖叫。 小竹死死地拉着她。 我和肖胖子一边格挡着对方攻击,一边像疯了一样掩护她们往通道里面窜逃。 幻术起了非常好的效果! 除了夏禧之外,他身边的下属明显停下了向我们攻击之势,竟然开始神情惊恐地双手抱头靠墙,似乎在躲避通道上方的下坠之物。 “这是假的!都特么起来!你们眼镜呢?!” “不是提前让你们准备了规避幻术的眼镜吗?!” 斜眼瞥见。 几位下属闻令,全戴上了一副古怪的眼镜,从地上迅疾起身,朝我们追来。 但我们已经跑到通道的一半距离了。 剧场里面的灯再次亮了起来。 我还见到。 夏禧这货虽然神情显得无比焦急,但他却待在最后面,并没有追来,瞅着我们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不可名状的微笑。 我们快速跑出了通道。 在光头朱的带领之下,出了古遇剧场,左钻右钻了几条巷子,彻底将后面的尾巴给甩了。 众人不敢按原计划乘坐之前停在剧场门口的车,直接乘着夜色跑,一直跑到了一处废弃工地,众人进去,停下来大口喘气休息。 半晌之后。 大家已经休息差不多了。 肖胖子哈哈大笑:“苏子、竹丫头,你们真的太牛了,这都能把我们给捞出来!” “丫妹,我早跟你说了,不用担心,苏子肯定有的是办法对付大夏这浑球,你看咱们这不安全摆脱了么?!” 丫妹白了肖胖子一眼:“你但凡有苏哥一半的智商,咱们也不会中夏禧的圈套!” 光头朱嘿嘿笑道:“刺激刺激!兄弟,下次有这样的事还得叫上我!” 这货满脸兴奋的模样,与颜小月当时赖着要跟我一起做局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差别。 我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成就感,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说道:“这次能带你们出来,关键是夏禧放了我们一马。” 他们闻言,全诧异万分。 小竹问:“哥,怎么这样说?” 我回道:“几个几乎难以觉察的细节。一来,夏禧知道小竹有非常高超的鲁班开锁技艺,他既然已经给胖子和丫妹上了锁,以他的头脑,怎么会用一把普通的脚铐锁?” “二来,我们能在短时间内从这么多高手中杀出重围,朱哥的幻术起了巨大作用,夏禧提前准备了防止幻术迷惑的眼镜,却一直没命令下属戴上,直到最后我们已经快摆脱了,才命令他们戴上。” “三来,他作为这次的主将,在通道追击的最后关头,理应跟下属一起追过来,起到统一行动的指挥官作用,但他不仅没和下属一起追来,反而停在后面冷笑,证明他这是有意放我们走。” ------------ 第六百九十八章 离开 他们听完之后,神情讶异无比。 丫妹问道:“苏哥,夏禧既然想放了我们,为什么又要搞这么复杂?” 我解释道:“因为他要做给海爷和这些下属看!” “按我对他的了解,这家伙虽然做人没原则,但对我们还是存在底线的,他内心深处并不想杀你们。但现在他的身份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尽全力来干我们的样子,所以只能找到中间那个非常微妙的平衡点。” “他真的找到了,而且拿捏的非常精准,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顶级演员!” 众人全都沉默。 我问肖胖子:“你们到底是怎么被逮住的?” 肖胖子吐了一口烟圈:“这事一言难尽,前期我们去攻击魏文攻,做了一个引蛇出洞局,本来一切按部就班,眼见都要成功了,海老贼突然跑回来了。” “夏禧对我们说,海老贼是苏子不共戴天的仇人,他的身体很不好,回来后肯定会每天都要去医院,这次干脆一了百了,一起把他给干了。” “我们特么也是信了他的邪,按照他的要求,去医院扮成医护人员埋伏海老贼,结果刚进去就被抓了。接下来的事你可能也知道了,这货立马投诚了,简直把我肺都给气炸了!” 我又问道:“你见到海老贼的面了?” 肖胖子淬了一口:“屁啊!刚进医院大门,我们俩就被人暗中给打了一针,人事不省,醒来后发现被关了,可憋屈死了!两天之后,夏禧这小子进来见了我们,告诉我们,他已经投靠了海老贼!” 看来夏禧投诚的具体细节,他们也不知道。 我再问:“打你们了吗?” 丫妹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夏禧让我们配合好,省得受苦。肖岚天天对着他破口大骂,从祖宗十八代一直骂到后十八代玄孙,夏禧气得用绳子系起了他的舌头,在下面吊了一个秤砣……” 肖胖子脸色非常尴尬:“得得得,这事就别再说了!下次再见这小子,我非得怼烂他舌头不可!” 我又问:“这些天你们一直跟夏禧待在一起,知道他到底怎么获得了我们设在古遇剧场交易的信息吗?” 这事情都快成了我一个心病了。 不弄清楚。 总感觉身后有一个影子。 非常不自在。 肖胖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看来这事得有机会亲自问夏禧才行。 冯晚林打了电话过来。 我比较担心剧场里面的情况,便问她剧场现在怎么样了? 冯晚林闻言,格格直笑:“他们很快就把跛龙给弄走了,因为剧场的安保和外面巡逻的公门人进来了。现在这里非常安全,观众倒有五六个受伤的,但不少人反而觉得这场别出心裁的演出非常刺激,跟看好莱坞大片一样,觉得票钱花得值!” “不过,现在公家人正在调查为什么会临时加节目,加上有人受了伤,赔偿和公司被停业整顿肯定是少不了了。” 我说道:“都要停业整顿了,你还笑这么开心?” 冯晚林回道:“苏尘,瞧你这话说得!” “之前彩门本来就没演艺公司,即便是被彻底关停了,又能怎么样?以前未曾拥有,现在就无所谓失去。” “再说啦,我也从来没兄弟姐妹,就冲你叫我一声姐,我就应该帮亲弟弟呀。” 我心中感动,不知道说什么。 光头朱在旁边嘟囔道:“干亲还不如血亲了,我还叫着你姑奶奶呢,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好!” “小光,你是想倒反天罡了?” 光头朱脸上肌肉直抽搐。 挂完了冯晚林的电话。 我寻思现在这里还不是太安全。 夏禧哪怕是装一装样子,肯定会在附近来找我们,万一不小心被他们碰到,那刚才就算白忙活一场。 我招呼他们赶紧离开。 在路上打了一辆车。 让司机直接送我们四人去津门机场,打算转乘飞机马上回金陵。 光头朱则让他先回剧场去,帮冯晚林处理一下后续之事。 临走之前。 我想了一想,将那柄赖布衣阴阳尺拿了出来,给了光头朱。 光头朱问:“干嘛?” 我回道:“赖布衣阴阳尺,对搞玄学的人来说是一件重器,卖给他们会值很多钱,你替我送给晚林姐。” 光头朱问:“你不会觉得我姑奶奶赔不起钱吧?她根本不差钱,一套国外护肤品十来万,拍几张写真照还要特意飞琼省!” 我说:“不是这意思。如果是她个人的损失,我倒不介意揩她一点油了。” “但这是彩门的公司,因为这事被停业整顿还要赔偿,她手下可一大帮子人要养呢。她是门主,大家瞅着她为朋友私事而牺牲公司,今后队伍会不好带,我得有让她面上对大家有一个交待。” 光头朱挠了挠头:“这话倒是在理!不过……” 我问:“怎么了?” 光头朱将我拉到一边,悄悄说道:“别看我姑奶奶这么出色,但她在江湖上几乎没朋友,因为她高傲的像凤凰,一般人她根本瞧不上。” “她心里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人,你考虑的面上问题,我估计她肯定会想办法对下属作出交待,但如果你给了宝物,虽然她在面子上好过了,但心里可就难过了。” “这东西给不给她,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寻思也对。 有的时候吧。 主动欠一点人情。 也是一种维系感情很好的方式。 我点了点头:“那就算了,我不想她心里难过。” 光头朱与我们分别。 我不担心海爷会对彩门报复。 这次换人交易。 彩门仅相当于我们手中的一把刀,海爷的敌人是我们,对着刀撒气,并不是这种层面人物会做出来的事。 犹如夏禧刚才带来的下属打了我。 事情结束之后,有怨气我只会冲着夏禧撒,吃饱没事天天找打我下属的晦气,就是脑子进水。 来到了津门机场。 几人在机场餐厅吃着饭呢。 丫妹突然捂着嘴,干呕了几下,急匆匆往卫生间跑。 ------------ 第六百九十九章 焦虑症 我见丫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问肖胖子:“她怎么了?” 肖胖子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最近这些天经常这样,我去看一下!” 一会儿之后。 肖胖子和丫妹回来了。 我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丫妹回答:“就是反胃、恶心、头晕,有时还会出现幻觉,不过吐一下就好了。” 幻觉?! 我算了一下时间。 自从他们去粤省到现在,已经近两个月了,被夏禧逮起来就是这十来天的事,肖胖子说丫妹身体产生这种状况,也就在这些天。 我想起海爷让向子旬去奉狄城找巴拓香的事。 心中不由地有点担心。 夏禧不会给丫妹吃了什么东西吧? 丫妹其实是一个普通姑娘,也属于我们这群人当中的局外人,对她下手最为容易,更关键是还不容易被我们发觉。 控制了丫妹。 等于控制了肖胖子。 也就变相知道了我的任何动静。 我说:“改签!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肖胖子皱眉道:“不至于吧?又没什么特别的症状!” 我回道:“希望这样!” 尔后。 我给老粮帮的金瓢把头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帮忙介绍一个好医生,不仅西医要懂,而且也要懂中医,能了解江湖术最好。 金瓢把头说:“不用介绍。你们直接到康源医院来,上次给老瓢把头看病的涂医生就是这方面的顶级人才。” 我们打车去了康源医院。 物是人非。 犹记得上次我、肖胖子、小竹三人来这里之时,老瓢把头还活着,金瓢把头还是津门大彩头,小月还仅仅是魔都一个堂头。如今老瓢把头早已仙去,金彩头已成总瓢把头,小月则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 金瓢把头在门口接了我们。 进了医院之后。 涂医生带着丫妹去检查。 我让肖胖子也一并去检查。 肖胖子神情无语:“我检查什么,吃得好、睡得香,身体棒……” 这货转头见我眼睛瞪着他,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跟着去检查了。 我们在外面等着。 金瓢把头说:“苏先生,小月的事非常抱歉,我已经让下属尽全力去找了,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我罢了罢手:“老哥客气,总有一天会有消息。” 半天之后。 各项检查完毕。 肖胖子笑嘻嘻地出来。 丫妹则脸红扑扑的。 涂医生对我们说:“他们都非常健康,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呕吐、头晕等症状,主要是这位女士已经怀孕了。” 我和小竹闻言,讶异无比。 肖胖子得瑟地拍了拍我肩膀:“怎么样?苏子,这方面我比你强!” 我仍然有些不信。 主要是丫妹之前在金陵饭店曾骗过我们一次。 拿过彩超单一看,上面确实显示宫内单孕囊活胎。 我问:“那她出现幻觉又是什么情况?” 涂医生回道:“经过一系列心理测试,这位女士非常焦虑,担心未来,有时会给自己一些很不好的心理暗示,这是幻觉出现的主要原因。” 我瞅了瞅丫妹。 见到这丫头眼眶红红的,双手扯着自己衣服下摆,低下了头,不敢看我。 肖胖子说:“丫妹,你焦虑什么?” “我就焦虑了!” “不是……你焦虑什么倒是跟我说啊,孩子可以跟你姓、钱也可以都给你、五阿公我也可以接过来养老送终!” “我不要孩子跟我姓,也不要你的钱,阿公我可以自己养老送终……” “你这不莫名其妙嘛!” “我就莫名其妙了!” “……” 眼见他们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小竹赶紧过去劝。 我对涂医生说道:“我也有一点个人隐疾,男科方面的,想咨询一下涂医生。” 涂医生让我跟他进检查室。 在检查室。 涂先生问:“苏先生哪里不舒服?” 我回道:“没有不舒服!我想请你帮个忙。” “请讲。” “怀孕那位姑娘焦虑的原因我知道,她主要担心失去自己在外面厮混的男人,也就是那位胖子。涂医生,你等下出去把情况讲严重一点,目的就是让胖子赔着自己的女人回老家,别再外面厮混。拜托!” “好。我懂!” 两人出去之后。 丫妹还在跟肖胖子生闷气。 肖胖子则挠着头,满脸苦相。 涂医生转身去了药房,片刻之后出来了,他手中拿着两大罐子药瓶,递给了丫妹,转头拍了拍肖胖子肩膀:“你是家属吧?我有话跟你说。” 肖胖子跟涂医生进去了。 六七分钟之后。 肖胖子满脸纠结地出来了,瞅了瞅我,又瞅了瞅丫妹。 没吭声。 我们向金总瓢把头和涂医生告别。 众人出门打车,再次回到了机场。 在准备买票的时候。 肖胖子犹犹豫豫地说:“苏子……” 我反问:“怎么了?” 肖胖子说道:“先去吸烟室抽支烟吧。” 我们来到了玻璃吸烟室。 一支烟抽完。 肖胖子也没吭声。 我说道:“还抽不?不抽得去买票了。” 肖胖子说道:“涂医生刚才找我谈话了,说丫妹的焦虑症其实非常严重,但因为这是心理疾病,怕加重丫妹的心理负担,当着她的面不方便讲,特意私下告诫我,让我必须万分注意。” “注意什么?” “涂医生说,丫妹焦虑的原因主要是担心身边的亲人会离她而去,已经出现了相当严重的幻觉,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轻一点会自残、严重会自杀,到时候可就是一尸两命。” “不会吧!涂医生说了解决办法没有?” ------------ 第七百章 缘起缘灭 肖胖子说:“倒是开了药,但涂医生说药物不能根治,心病还得心药医。最好的办法是让她回到从小成长的地方,身边的亲人、爱人一直陪伴着她,慢慢的她就会好转。” “可我问涂医生这需要多长时间,他又说讲不准,只说近一两年肯定不行,也许等小孩出生,慢慢长大,她关注的焦点发生变化,自然就好了。” 我:“……” 肖胖子双手抓着头发:“你说,这事怎么办?” 我回道:“你脑子有问题吧?这事情还能怎么办!你赶紧带丫妹回贵省啊,五阿公在贵省、你也在贵省待着,难道还真想一尸两命?!” 肖胖子神情显得不甘而憋屈,反问:“那你呢?!” 我反问:“你考虑我干什么?” 肖胖子闻言,冲我伸出了手,露出曾经被砍断的两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两下,眼眶泛红。 “苏子,许姐走了之后,我暗自发过誓!” “当你冲锋杀向对手时,不管我这断手能不能握住刀,对手身上的血,一定有一刀是我砍得!” 我:“……” 再次点了一支烟。 烟雾迷蒙。 我说道:“不冲突!” “等到冲锋的那一天,一定叫你!” 肖胖子闻言,无比认真地看着我。 尔后。 他握住了拳头。 我也握住拳头。 双方对了一拳。 肖胖子冷冷地说道:“记住你说得话!” 他出了吸烟室。 我掐灭烟头,也出了门。 他们两人买机票直接去贵省。 我和小竹则买票回金陵。 临别之时。 肖胖子闷声不响拎着包裹,先去检票。 丫妹比较敏感,估计她已经猜出点什么,见肖胖子没回头,冲我深深地地鞠躬:“苏哥,谢谢你!” 我笑了一笑:“去吧!” 陆岑音是对的。 她曾说最高端的局是玩感情。 丫妹用最简单的方式,让肖胖子离开了我们的局,彻底入了她的局。 望着他们两人在人群中离去的背影。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缘起,我在人群中看见了你。 缘灭,我看见你在人群之中。 “哥,你怎么了?” “回家!” 回到金陵。 陆岑音在机场接我们。 她穿着一袭淡黄色的漂亮风衣,风吹得脸有些红,眉眼溢出无比开心的笑。 在车上。 陆岑音问:“不是说救出了肖岚和丫妹么,他们人呢?” “丫妹怀孕了,他们回贵省了。” “这么大的喜事?肖岚可真行啊!” “主要还是丫妹行。” 陆岑音闻言,脸一红,娇嗔地白了我一眼。 我突然反应过来。 小竹可还在车上呢。 正准备转移话题。 小竹忙不迭地说:“姐姐,你在前面停一下车吧。我想师父了,该去看看他老人家,得空了我再来找你们哈。” 陆岑音只得停下了车。 小竹下了车,笑着与我们招了招手,转身甩着马尾去了锁龙巷。 陆岑音望着小竹离的身影,神情无语:“看你刚才接得什么话?小竹都尴尬了!这丫头……自觉的真让人心疼。” 我拧了拧眉头。 肖岚的事对我触动很大。 这种日子不能一直下去。 必须要加快解决。 身边的人。 其实都需要一个家。 车来到了影青阁。 发现门口站着两排人,都是影青阁的护宝红花,他们手中还拿着那种一捏就散花的花筒。 陆岑音见状,美眸无比讶异。 显然。 她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鬼。 下了车之后。 我见到一个人从影青阁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三黑子。 这家伙自从上次跟陆岑音去成市回金陵之后,陆岑音一直让他在影青阁打工,这货向我抱怨好几次了。 只见三黑子双手突然高高一举,像指挥家似的,嘴里喊了一声:“开始!” 一众护宝红花闻言,哗啦一声,齐齐向我们敬礼。 “欢迎苏老板回家!” 他们手中的散花筒开始朝我们头顶散花。 我:“……” 陆岑音问:“黑子,你在搞什么鬼?!” 三黑子嘿嘿一笑:“欢迎影青阁苏老板回家啊!” 陆岑音问:“影青阁老板不是我么?” 三黑子说:“我老板的股份比你大。” 陆岑音:“……” 这一下把我给逗乐了。 三黑子要是不提。 我都不记得自己是影青阁最大股东的事了,转头对一众护宝红花说:“以后少搞这些虚头八脑的……大家都散了,干活儿去!” 众人开始散了。 我转头对陆岑音说:“小陆,等下记得过来汇报一下影青阁最近的运营情况。” 陆岑音:“……” 我大踏步进了门。 三黑子忙不迭地跟了进来:“老板,我给你准备了武夷山顶级大红袍,正温热着呢……我有事先给你汇报一下。” 来到陆岑音办公室。 我问三黑子:“啥事?” 三黑子给我倒了一杯茶:“老板,求求你了,赶紧带我走吧!” “陆岑音让你天天走货,你觉得没意思?” “这个倒是其次,关键有两件事我好烦!” “哪儿两件?” “刀疤脸王叔你知道吧?这老家伙练八极拳的,成天找我切磋,可他又特么打不过我!每次我把他撩倒之后,他过两天又来了,说学了新招式,一定要和我再过手。我早就跟他说了,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一,他不可能赢我!” “切磋武艺有什么烦的?” “关键我感觉他已经疯了,估计把我当成了提高武艺的靶子,而且,最近这老家伙进步非常快,再过十天半个月,估计真的要把我撂倒了,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今后我的脸往哪儿搁,你的脸往哪儿搁?” “另外一件呢?” “老板娘隔几天就逼我去相一次亲!” 我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三黑子继续说道:“那些姑娘全像复读机一样,见面基本都问我做什么工作、有什么爱好、为什么这么黑……我怎么回答? “回答她们我是扛沙包的,这辈子就爱好打架,生下来时更黑而且还会遗传?这事比和王叔打架还烦!” 两人正聊着呢。 陆岑音匆匆进来了:“苏尘,刚才好像小宋来找我了!” “哪个小宋?” “宋掌柜的儿子!” ------------ 第七百零一章 三知书屋 我心中顿时一惊。 “人呢?” 陆岑音回道:“走了!” “走了?!” 陆岑音拿出了一张纸条。 “刚才我正给一批货物签字发货,门口来了一位小学生,手中拿着变形金刚,他问哪个是陆岑音姐姐,我便问他什么事,这小朋友给了我一本书,说刚才有一个哥哥送了我变形金刚,让我把书交给你,你真的是陆岑音姐姐吗?” “我说是,然后他还要看一下我身份证,看完之后还仔细核对了一遍,得亏他认识上面的字,确认是我无误之后,他就把书本给了我,然后走了。我翻开书一看,书里面夹着张纸条,一见纸条上的字,我急匆匆跑出去,却没见到小宋人。” 我接过纸条一看。 上面写着一行字。 “岑音姐,明天晚上八点,三知书屋见。小满。” 我问:“怎么确定这个小满就是小宋?” 陆岑音回道:“上次他告诉我邙山的坐标,从国外打来电话,自我介绍他是宋掌柜儿子,叫小满,所以我敢确定是他。” 我心中顿时欣喜起来。 等了这么久。 终于有宋掌柜儿子的消息了! 宋掌柜始终像谜一样的存在。 当时我在他家的天台,雨中一场惊天厮杀,他失败了之后,曾信誓旦旦说会把自己知道的事全告诉我,但很明显他撒了慌,他根本没有将所有秘密告知。 当然。 我非常理解他这种隐忍赴死的做法。 在天台那一刻,即便宋掌柜想将心中知道的事和盘讲出,他也不敢,毕竟当时他的妻子、小孩仍被老司理在国外控制着,他担心着他们的安危。 宋掌柜潜伏在陆家十年,其实早就拿到了陆家至宝地主老财扛米袋的机关钥匙,但他既没有去打开,也没有将钥匙交给老司理,反而通过一次为公家鉴宝的机会,将钥匙无比巧妙地送给了我。 他还知道老司理那几个月一直在邙山找苏家神器之事,偷偷将坐标告诉了自己远在国外的儿子,小宋则按他的交待,在老宋死后,打电话告诉了陆岑音。 他曾奉老司理之命去杀胡三秒,目的是为了阻止我解开陆家天下至宝的机关,但他当晚中了小竹的竹飞镖之后,却鬼使神差回到了影青阁换衣服,导致被我识破了身份,后来我仔细分析,当时他回影青阁其实毫无必要,这么做似乎在故意引火上身…… 这位有本事毒害四君家之一陆知节的超级卧底。 心中知道太多太多的秘密。 可一切的谜团。 随着他的死变得扑朔迷离。 这次小宋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我拿出了打火机,将纸条给烧了,问陆岑音:“除了我们三个人,还有其它人见过这纸条吗?” 陆岑音回道:“没有。” 我点了点头:“明天准时赴约!” 吃过晚饭。 陆岑音开车送我回住处。 就是之前我、许清、肖胖子一起买下,后来让小竹给卖了,最后陆岑音却悄悄买下来送回给我的地方。 “之前知道你要回来,我已经提前派人打扫好了。” “我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住。” “哪里?” “心苑庄园。” “为什么?” “因为床更大!” 陆岑音闻言,飞霞上脸,低声嘟囔:“我也这么觉得……” 我笑问道:“那你还说要送我回家?” 陆岑音美眸望着车挡风玻璃,有一些嗔怨地说:“我毕竟是女人,这么主动干嘛……我不要在乎一下自己面子吗?” 我回道:“可我不在乎你的面子。” 陆岑音反问:“那你在乎我什么?” 随即。 她立马反应过来,脸红得不行:“说话这么流氓!” 到了心苑庄园。 陆岑音刚一关门。 我反手就将她给搂住了。 干柴烈火。 瞬间熊熊燃烧。 “先别……还没洗澡啊!” “谢谢提醒!” “不是……我是叫你先去洗,你别抱我去呀!哎呀……我的衣服……” …… 翌日晚上。 三黑子开车,我们三人如约来到了三知书屋。 书屋设在了几所高中的中间路段,不卖书,专出租书。 总共有两层,面积比较大。 第一层摆放各类课外辅导资料,什么《黄冈密卷》、《学王一拖三》、《庞中华术法》、《李阳疯狂英语》,等等。第二层主要是小说,以黄易、温瑞安等武侠小说为主,当然还有不少专门冒充金庸、古龙,以“全庸”、“吉龙”为笔名写成的垃圾带颜色的小说。 现在这种书屋几乎已经绝迹了。 但在两千年左右却非常受欢迎。 我让三黑子在下面等着。 陆岑音和我进了书屋。 一楼除了一位在玩扫雷电脑单机游戏的书店老板,根本没人。 可到二楼一看,几十位学生模样的人,全在津津有味地看小说。 这书屋挺人性化的,旁边还专门设了看书吧台。 我和陆岑音坐了下来。 时间还没到。 我随便翻着几本杂志。 陆岑音则看《挪威的森林》。 到了八点。 陆岑音转头瞅了瞅四周,没见到有人来接头,竟然继续埋头看书,好像还入迷了。 一直到八点半。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让她先别看了,赶紧去溜达一圈表示自己来了,别小宋看黄书太入迷,忘了来接头。 陆岑音神情无语地白了我一眼,起身假装去找书,在二层溜达。 十几分钟之后。 她回来了,低声说道:“几乎每一位学生的面前我都晃了一遍,他们也都抬头看了我一眼,但没人搭理我。” 什么情况? 难道小宋今天没来? ------------ 第七百零二章 鱼铺 我想了一想,对陆岑音说:“估计有三个原因,要么今天他临时改变主意没来、要么见我跟你在一起不信任我、要么这就是一个圈套。” 陆岑音闻言,秀眉紧蹙:“现在怎么办?” 我转头瞅了一瞅二层的架构。 除了一排排的书架以及吧台,二楼连卫生间都没有,公共卫生间设在了一楼。 这里暗中藏人的可能性不大。 书屋里面全都是学生,从他们年龄以及身体形态来看,没有一个像是练过家子的。 第三个原因的可能性并不大。 我对她说道:“我先下去,在二楼的楼梯口候着。” “你谨慎一些,在这里再等上十分钟,十分钟之后若小宋还没来找你,立即离开!” 陆岑音点了点头:“放心!我没你想得那么笨!” 我离开了二楼吧台,直接下了楼。 到了楼梯口。 找了一个正好能看到陆岑音,上面又发现不了我的角度,静静等候着。 陆岑音继续翻开了手中那本《挪威的森林》。 五六分钟之后。 一位穿着“新知二中”校服的十五六岁男孩,似乎正在找书,但他眼睛却非常警惕地四处瞅着,脚步正慢慢地往陆岑音方向靠近。 还没待他完全靠近。 陆岑音突然一抬头,转头看向了这位学生。 这丫头还是挺谨慎的。 男孩与陆岑音对视了几秒。 这个时候,我见到了男孩的正脸。 与老宋长相有七八分相似。 陆岑音显然也看出来了,冲他点了点头,男孩快速地走了过去,坐在了陆岑音对面。 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陆岑音不断地颌首。 三四分钟。 他们好像已经交谈完毕,男孩从座位上起身,快速隐在了书架之中。 陆岑音合起书本,塞回书架,下来了。 我们到了一楼付了阅读费,快速上了车。 在车上。 陆岑音说:“还真的如你所说,小宋只相信我,根本不相信你,刚才一直不敢来与我接头。” 我急迫地问:“他说什么了?” 陆岑音回道:“小宋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是他爸爸留了一件无比重要的宝物给我,让我明天跟他一起去取。” “第二件是小宋和他妈妈之前虽然在国外一直被人监控着,但他们心里其实知道宋掌柜在干什么,宋掌柜曾害了我父亲,感谢我在宋掌柜自杀之后,不仅给他安葬,还给他保全了颜面,且专门打了一笔钱给他们生活。” 这事我印象也比较深刻。 当时宋掌柜点火自焚。 陆岑音对外宣传宋掌柜因抑郁症而自杀,丝毫没提他背叛陆家之事,处理完宋掌柜的后事,还给宋掌柜原来给母子两人打生活费的卡汇去了一大笔钱。 事非曲直有因果。 若不是陆岑音当时的善良,恐怕也就没有今天小宋来传话之事。 我问:“明天我可以去吗?” 陆岑音回道:“我已经跟小宋说了,你完全值得信任,他答应了。”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问:“那我呢?” 我回道:“你在家待着。” 三黑子说:“老板娘,事先申明,我明天可不去相亲。” 陆岑音格格直笑:“行!” 到了第二天。 我和陆岑音开车到了小宋指定的地点。 活鱼市场。 小宋换了一身休闲服,在市场门口等我们。 这小孩虽然年纪不大,但眼神中却有着区别于同龄人的成熟与沧桑。 他性格其实挺闷的,叫了一句岑音姐,对我仅仅点了一下头。 尔后。 小宋便带我们穿过了热闹而布满腥味的活鱼市场,来到了一家“好记鱼铺”的店铺。 进了店铺。 小宋大声叫道:“魏叔,魏叔!” “谁呀?” “是我,小满!” 一位穿着围裙,双手抓着宰杀一半鱼的中年汉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见到了小宋,瞪大了眼睛:“小满?!你不是在国外上学么,什么时候回来了?!” 小宋说:“我刚回来几天。” 魏叔直接把手中鱼“吧唧”一下扔在了水盆里,也不顾自己的手脏,死死地拉着小宋的手。 “小满,你妈妈呢?” “我妈还没回来,这次有点假期,我特地回来办点继续留学的手续。” “这样啊!你都已经长这么高了,我刚才还差点没认出来……哎,你爸好好的,怎么就得抑郁症了呢……你看我这张破嘴,刚见面咋还提这事呢!你吃了饭没有?魏叔现在给你杀鱼吃!对了,这两位是?” “魏叔,我已经吃过饭了,这两位是帮我办手续的老师。我今天不留在这儿吃饭了,我爸爸生前跟我说,他放了一件东西在你这里,我这次想把它带出国去。” “没错,确实放了一个大盒子在我这儿。你爸当时对我说好像是什么极品灵芝来着,专门交待不能打开接触氧气,还让我要一直冰冻着,否则会过期,说等你回来给你养身体来着。他走了之后,我又联系不上你,我婆娘有一次还准备拿来吃,被我给骂得狗血淋头。” “谢谢魏叔了!” “我这就给你取去!” 鱼铺里面的冰柜很多。 只见魏叔打开了其中一个大冰柜,可能见里面冰太厚,他又拿锤子狠狠地锤了两下,敲开边上的冰,从冰柜的角落里取了一个大木盒子。 我见到他敲冰的动作,肝都是颤的。 万一里面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么一敲,可能就敲掉了一整几十层高商品楼的价值。 所幸盒子拿出来之后。 外表并没见任何损伤。 小宋接过了大盒子,说自己时间实在来不及了,要赶紧走。 魏叔闻言,红着眼眶,转身从抽屉里面抓了一把票子,死活塞在了小宋的衣兜里。 小宋向魏叔深深鞠了一躬。 我们离开了。 车开到了一个偏僻无人之处。 我先下了车,假装撒尿,确定后面没人跟踪,再回到了车上。 陆岑音直接将车开到了山下的藏宝阁。 三人进了藏宝阁之后。 小宋说道:“岑音姐、苏哥,打开来看一下吧,冰都要融化了。”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拿了一套工具出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 开宝盒! ------------ 第七百零三章 青鱼石 这个盒子是木头做成的,体型非常大,外面雕刻着一个大灵芝,盒子口还贴着封签,上面写着“黔州药业集团”,旁边备注“启封后请于二十四小时食用”字样。 外面有一层厚厚的冰。 担心损害里面的东西,我们不敢将冰直接全部给敲碎,拿着撬刀沿着盒子缝隙轻轻地扣缝,待缝口的冰全部给弄完,再将用几个撬刀插入,让小宋摁着盒子下方,我和陆岑音用力往上一撬。 “吧嗒”一声。 伴着盒子上细碎的冰渣落地。 盒子盖被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外面用锡纸包着。 就是那种专门用来做烤鱼的锡纸。 盒子里面腾腾地往外冒着冷气。 我戴起了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锡纸给拿开。 像剥洋葱一样。 竟然有好几层。 最后打开之时,我们三个人全都傻了眼。 因为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宝物。 而是一条大青鱼,估计有十来斤重,已经冻得像石头一样硬。 这就是宋掌柜送给陆岑音的重宝?! 我起初以为,宋掌柜如此绝密留下来的东西,最大可能要么是他潜藏十来年所调查到的某些重大秘密。再不济,哪怕留下一条和田玉雕刻成的鱼古董也说得过去,也算表明宋掌柜对陆岑音的感恩之心。 可一条冻死的大青鱼是什么鬼? 担心陆岑音会没鱼吃? 陆岑音讶异无比:“怎么会这样?” 我挠了挠头,转头问小宋:“小宋,你确定你爸爸说的宝物就装在这个盒子里?” 小宋斩钉截铁地回道:“确定!” 陆岑音问:“小宋……不是岑音姐多心哈,这个魏叔你真的了解吗?” 我知道她的意思。 宋掌柜已经死了快一年了。 这玩意儿肯定是在他死之前放在魏叔店里的。 魏叔的为人到底怎么样,我和陆岑音都不大清楚,保不齐他见到里面有什么好东西,直接拿走,换了一条鱼放在里面,再重新将外面的封签给贴回去。 小宋闻言,神情也有一些犹疑,回道:“他是我爸爸生前的好朋友……我,不知道。” 我想了想:“魏叔应该不可能使坏!” 陆岑音问:“为什么?” 我回道:“因为这不符合人性。如果他想要里面的东西,简单粗暴地说不小心丢了,死无对症,小宋也没任何办法。” “宋掌柜告诉魏叔这里面是灵芝,魏叔不知道小宋是否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如果他碍于情面不想直接对小宋说丢了,即便他要换东西,哪怕弄一个假灵芝放在这儿就行,何必多次一举丢条死鱼在此,不仅不符合逻辑,还等于脱裤子放屁。” “既然魏叔拿走、换掉都不可能,说明这条大青鱼肯定是宋掌柜放这里的,他对魏叔说里面是极品灵芝,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他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冻住这条青鱼,不让它腐烂,也许鱼肚子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陆岑音闻言,点了点头,问小宋:“可以打开吗?” 小宋说:“岑音姐,这是我爸送给你的,你来决定。” 陆岑音说:“好!我们打开!” 鉴于鱼实在被冻得太硬。 我只好让陆岑音去找了个小型切割机来。 机器来了之后。 我小心翼翼地切开鱼腹,生怕损毁里面的东西。 鱼腹切开来之后。 里面什么都没有。 就是一条非常普通的青鱼。 我们对视了一眼。 陆岑音说:“开鱼头吧!” 我又继续拿着小型切割机开鱼头。 鱼头打开,里面依然什么都没有。 我们甚至拿着手电筒、放大镜,一遍又一遍地查看上面的鱼鳞以及肉里面的纹路,但完全没有任何发现。 这一下我们全都懵了。 小宋说:“岑音姐、苏哥,这鱼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青鱼能有什么寓意? 我们想半天也没想出来。 现场气氛极为沉闷。 那种感觉,犹如在黑暗中行走的路人,突然天空来了一道闪电,让我们短暂看清了前方的道路,但这道光稍纵即逝,四周又立马变得一片灰暗。 陆岑音问:“苏尘,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站起了身,点了一支烟,仔细想了一会儿,转头对他们笑道:“宋掌柜一片心意,拿回去炖来吃了,大补!” 小宋皱眉道:“这么久了,不能吃了。” 陆岑音对小宋说:“小宋,你别理他,他就喜欢神神叨叨的!” “你肯定看出什么了,能不能正经一点说话?” 我反问陆岑音:“青鱼身上有什么宝贝没有?” 陆岑音回道:“没有啊!刚才不是已经检查了么……难道你是在说青鱼本身?” 我说道:“对!” 陆岑音美眸瞪得老大:“你是说青鱼石?”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赶紧掰开刚才切开的青鱼头,在里面翻找了几遍,神情无比讶异:“这条鱼里面的青鱼石不见了!” 青鱼石也叫鱼惊石、青鱼玉。 这玩意儿为青鱼枕骨下方咽喉部位专门用来辅助压碎螺蛳、角棱等硬质食物的一种角质增生物。颜色以嫩黄为主,形状如心,干透之后,坚硬的像石头,晶莹剔透,如翠似玉,为鱼中至宝。 南方地区不少人玩青玉石,好品相的青玉石价格非常高。 以前客家人将这东西奉为珍希物品,用红绳子串着,系于小孩的手腕之上,驱凶避邪保平安。据说,小孩子因为神明比较清澈,经常能见到脏东西,会吓得哇哇叫,此时立马将青鱼石塞在小孩嘴巴里面吸吮,脏东西会害怕被吓走,因此也叫鬼惊玉。 这条大青鱼有一定年份了。 鱼头里面肯定有青鱼石。 但现在大青鱼五脏六腑皆在,唯独最有价值的石头却不见。 极大可能秘密就在青鱼石里面。 我问小宋:“你爸爸有没有跟你说过在什么地方藏着一枚青鱼石?” 小宋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说:“还真有!” ------------ 第七百零四章 大禹治水 我问:“在哪里?” 小宋回道:“我爷爷的公墓里面!” “我爸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莫名其妙地跟我说了一件事,说是我爷爷托梦给我爸,说下面有人老是欺负我爷爷,我爷爷非常生气,让我爸去弄一枚青鱼石来,埋在墓地左下角的泥地里,我爷爷拿到青鱼石之后,就可以无所畏惧地跟下面那些鬼干仗!” “他还让我以后如果回了金陵,要去墓地里看一看那石头还在不在。我当时还说,青鱼石可以打鬼,我爷爷也是鬼,他拿这东西难道不会烫手吗?我爸把我给臭骂了一顿,说这事你爷自然有办法,让我记得就行。所以,我对这件事印象特别深刻!” 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爷爷一个鬼,拿辟鬼的青鱼石打别的鬼,这事情本身存在严重的逻辑矛盾。 矛盾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让小宋记住这件事。 光明又再一次显现了。 宋掌柜这种做法,其实跟当年陆知节在地主老财扛米袋里面放一首诗一样,目的就是防止别人一不小心打开鱼直接发现里面的秘密。 地主老财扛米袋的诗,只有陆岑音才能够解开,因为全天下只有她才知道“不语花”指的是谁。 青鱼里面石头的去向,只有小宋才知道,因为全天下只有他才知道这枚石头埋在了哪里。 物藏秘密不保险。 人藏秘密也不保险。 物与人相结合。 隐秘性将几何级上升。 老一辈的古董江湖人,尤爱玩这一招。 事不宜迟! 我们赶紧出发,前往埋葬小宋爷爷的“湖山陵园”。 一路上自然是小心谨慎。 来到陵园口,已经是晚上了。 管理处一位老头在守门,老花镜几乎已经落到鼻头上了,他斜着眼看了一看我们,一张公事公办脸,让我们拿《墓穴证》出来。 小宋说自己没有,但有自己父亲当年留下来的电话号码,并报了宋掌柜生前的手机号。 老头连查都懒得查,拿瓶子咪着酒,嘴里嚼着五香花生,看着电视,直接说没有证件不让进去扫墓,大晚上前来扫墓,看你们不安啥好心。 小宋跟他怎么求情都不行。 他出来之后,一脸沮丧:“岑音姐、苏哥,我上哪儿找证件去?当时我爸住的房子是向我远房姨奶儿子租的,我爸死了之后,他们嫌房子太晦气,早将房子当成凶宅处理了,我爸的东西他全丢了,还打电话把我和我妈骂了一顿,硬是赔了点钱给他才罢休。” 我让他别着急。 尔后。 我笑嘻嘻地直接进了管理房,走到老头跟前,说道:“老大爷,酒喝挺美啊?” 老头闻言,冲我翻了一个白眼:“这是严肃的工作场所,你能随便进吗?滚出去!” 我也不气恼,拿了一千块钱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老头推了推老花镜:“后生,这是干嘛?!” 我说:“墓地管理费!这不每年都需要交的么?我朋友从国外回来的,证件丢了,因为明天就要走,所以想急匆匆晚上来祭扫一遍,顺带把欠着的管理费给交了,您通融通融。” 门口公示牌上写着,陵园管理费六十八块一年。 老头将钱直接塞进了裤兜,立马从抽屉里拿了一张证件,写上有效期一年,递给了我,笑眯眯地说道:“难得一片孝心!一片孝心啊!陵号你们自己填上去吧!” 我道了谢,出门。 老头在后面补了一句:“你家死人了记得找我,买墓地可以打折!” 我寻思你也就碰到我这么一个孤儿,对这话不怎么敏感,别人要是听了,估计要把你这老家伙打骨折。 三人进了陵园。 在靠近山顶之处找到了小宋爷爷的墓地。 我和陆岑音向墓碑深深鞠躬。 小宋对着墓说:“爷爷,您睡您的,我爸让我来找一件东西。” 讲完之后。 小宋就从包里拿起了了工具,开始从左下角的土里挖。 这地方没有浇筑成水泥块,全是泥地,上面还长了不少杂草。 十几分钟之后。 小宋挖出了埋在土里的木盒子。 木盒子已经有腐烂的迹象了。 取出木盒子。 发现上面的纹路与之前藏大青鱼盒子的纹路一样,只是盒子小了不少。 我们欣喜异常。 纹路一样。 证明之前我们的思路完全对头。 打开木盒子。 里面竟然是一本小人书大小的铁皮书,非常之薄,而且这铁皮书无比怪异,在木盒子里面竖着放,为了固定书本竖着放的位置,木盒子的底部还垫了粘性非常好的高岭土。 看起来就像是书长在了土里一样! 旁边是一枚非常普通的青鱼石。 这种品相的石头,顶多也就千把块钱。 用手电筒拿着青鱼石往上一照,上面只刻了一个字:“书”。 毫无疑问。 秘密全在书里面! 我们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铁皮书。 书就一页。 这页书用照相用的那种封塑胶封着一张纸,纸上面有毛笔写成的草书,字体显得遒劲有力,非常老练。 “江从西南来,浩浩无旦夕。长波逐若泻,连山凿如劈。千年不壅溃,万姓无垫溺。不尔民为鱼,大哉禹之绩!” 诗的落款为“重人鱼翁”。 这首诗我倒是知道。 白居易的《自蜀江至洞庭湖口有感而作》,诗歌内容主要歌颂大禹治水的功绩,诗原文很长,这里只选取写了其中四句。 我皱眉问:“这是宋掌柜的字吗?” 陆岑音摇了摇头:“很少见他写毛笔字,不知道是不是。” 小宋也表示不大了解。 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想不出来了。 这就像当时地主老财扛米袋里面的诗一样,必须回去仔细研究才能破解。 我用袋子将所有东西都给装了。 几人重新将土给掩埋上去,然后匆匆出了陵园。 刚来到陵园口。 一句声音传来。 “站住!” ------------ 第七百零五章 饿狗扑食 我循着声音看去。 发现陵园管理处的老头正拿着手电筒在照铁栅栏。 因为是大晚上,铁栅栏在我们进陵园之后已经被老头给锁上了,但此刻铁栅栏上却有一个人,像猴子一样从上面翻下,快速地往外面跑。 老头大声喊道:“站住!站住!” 一边喊一边开锁。 我寻思不对劲。 这大晚上的,正常情况之下根本不会有人来祭扫陵园,而且从这人的步伐来看,身手不凡,大概率是跟着我们来的。 我也不管老头正在开锁,直接一脚猛踹过去。 这锁是那种老式的搭扣锁,“吧嗒”一下,锁被我给直接踹开了。 我撒丫子往那道黑影追去。 追到道路旁边。 发现那货正在马路对面的草丛中发动摩托车。 我正要奔过去,一辆汽车疯狂摁着喇叭正冲过来。 无奈之下。 我只得紧急刹住了脚步。 刺鼻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味道传来,司机停下了车,打开窗户对着我开始狂骂。 我见到副驾驶还有一个女人,衣衫、头发无比凌乱,这两个货刚才似乎在边飙车边玩。 可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抬眼看过去,那黑影已经骑着摩托车跑了。 司机已经下了车,一手系着皮带,一手拎着一根钢管,骂骂咧咧地要来打我。 我心中无比憋闷,但考虑到这货刚才一脚急刹没撞上我,也算是好事,没搭理他。 可这家伙却一钢棍朝我当头打来,我鼻尖还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浓郁的酒味,侧身一让,反脚朝他狠踹,这货惨呼一声,倒退了几步,跪倒在了地上。 此时。 陆岑音、小宋和老头也跑出来了。 司机秒怂,忍疼捂住了肚子,头立马磕了下来:“大哥……我错了!” 陆岑音问我:“刚才那人呢?” 我摇了摇头:“跑了……大爷,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闻言,抽了抽鼻子,说道:“你们进去之后,我把铁栅栏门给锁了,但二十来分钟之后,就见到一个家伙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晃。因为他没有进陵园,我也不好说他,就一直喝着酒吃花生米,但我见他好像一直不走,便假装睡着了打呼噜。” “这家伙果然上当,以为我真的睡着了,竟然开始爬铁栅栏,我等他爬到了铁栅栏的顶部,便开始吓他,准备吓得他一个狗吃屎,然后你们刚好下来了,就这情况!我以前可是参加过民兵训练的,专门学过反特科目,就这点小伎俩,他还能骗得过我?!” 这人肯定是跟踪我们而来的。 我们之前极为小心,这家伙估计路途中被甩掉了,所以直到我们进了陵园二十来分钟之后他才跟过来。 这货能跟到这个位置,大概率是推测胡乱撞上的。 因为我们的车已经停到了陵园里面的停车场,他不存在通过车来判断我们在此的情况。 而陵园则是这条路的尽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目的地。 所以他一直在外面晃。 因为不敢确定我们是否真的在里面。 老头这一招惊吓跟踪人,反倒成了一件好事。 我以为回金陵这些天没人再来纠缠着我,但今晚这家伙一暴露,给我们提了一个大醒。 回到陵园里面开车。 临走之前。 陆岑音给了老头一百块,让他去修锁。 在车上。 陆岑音问我:“苏尘,你觉得是什么人?” 我回道:“不知道,针对我们三个人来的都有可能,先回去再说吧。” 当天晚上。 我们安排小宋住在影青阁,毕竟有三黑子和几个护宝红花在,安全上没任何问题。 在影青阁大门口。 小宋对我们说:“岑音姐、苏哥,我爸交待的事已经完成了,明天我就离开。” 陆岑音问:“小宋,你准备去哪儿?” 小宋回道:“我妈妈其实现在正在港市,我长大了,不想再读书了,要去港市赚钱照顾我妈。” 陆岑音点了点头:“行!明天我让人送你去机场!” “你那张银行卡还在用吗?姐姐谢谢你不怕危险来帮我,我给你们娘俩稍些钱,你别拒绝,这是我一点心意。” 小宋直接拒绝:“不用了。我长大了,自己能赚钱。” “你以前打给我们的钱,我攒够了也会还你的。” 陆岑音:“……” 小宋说:“明天我一大早就走,也不用派人来送。” “安全方面你们放心,我和我妈在国外能逃出来,早就有经验了。” 讲完之后。 小宋直接进了影青阁,没再理会我们。 这小孩心思重。 劝也没用。 只能心里祝福他。 我和陆岑音再次回了心苑庄园。 当天晚上。 两人对着那本竖在泥土上的铁皮书研究了半天,也没探讨出来子丑寅卯。 诗是白居易写得关于大禹治水之事,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作者叫做“重人鱼翁”,陆岑音在诗词字画方面造诣比较深,却硬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我反复地观摩木盒子、铁皮、纸张,没有任何隐藏东西的可能。 甚至。 我还将专门用来插书的粘性高岭土给细细地掰开,里面也没任何东西。 宋掌柜到底要提示陆岑音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 翌日早上。 陆岑音打开门去倒垃圾,刚一开门,突然折返,转头对我说:“苏尘,门口有一个包裹。” 我到门口一看。 一个小包裹箱子在外面。 我将她拉到身后,屏住呼吸,用一贯异于常人的听力仔细地听了一下,没听到里面倒计时那种滴答响声,想来并不是炸弹。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不大敢动,打电话让三黑子去狗市买一条饿了几天准备宰杀的狗,外加一些粘稠喷香的狗粮来。 三黑子问要不要带烧烤架和孜然。 我回道:“带你个头啊!我不是让你来烤狗肉!” 九点左右。 三黑子来了。 我们小心翼翼地跨越包裹,出了门,将黏稠的狗狼撒在包裹上面,几人立即离远远的,三黑子则放出一条饿狗。 饿狗扑食。 它像疯了一样冲向了包裹,对着狗粮一顿狂咬,很快就将包裹给撕烂。 等了好一会儿。 狗已经将狗粮给吃完了,没任何动静。 无毒、不炸。 我们放心了,让三黑子拴住狗,戴上手套去翻里面的泡沫。 “吧嗒”一下。 里面掉出来了一盒磁带。 我们将磁带给拿了起来。 心苑庄园没有放录机这种东西。 我们去了影青阁。 拿出王叔平时用来播放气功音乐的放录机,将磁带给插了进去,点开了播放按钮。 “苏子,你特么简直疯了!” “我真是服了你,本来玩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将田家拖下水?!” “你已经惹出了天大的麻烦!现在、立刻、马上离开金陵!” 这是夏禧的声音。 (实在抱歉,今天临时急事,请假一更,求轻喷。) ------------ 第七百零六章 来得太快 放录机的声音继续播放。 “你把田家拉下水,海爷对你的身份产生了疑心,相柳不想跟田家闹掰,他亲自去了一趟京都田家大院拜访田家家主!他见没见到田家家主我不知道,但田家明确回复,对你假冒田家的所作所为已完全知晓,并表示你与田家毫无关系,他们也非常生气!” “田家认为你夜撬田家门、欺骗老祖母、借二龙湖戏班引田家与相柳相斗、假扮田家人身份折辱江湖盗门人等事,完全不可容忍,田家已经向江湖上散布消息,你的一切作为与田家完全无关,并特地下令,要将你、小竹、陆岑音按旧江湖规矩严厉处置!” “还有那个盗门吴矮子,现在他也听到了田家散布的消息,知道了你并不是田家人,打他人、收他钱、骗他宝,气得住了好几天院,他号召天下盗门人,务必将你们给扒皮抽筋!” “本来你身上有海爷想要的东西,他暂时还没打算对你们下手,希望通过你们能最后实现四君家聚首的目的,但现在田家、盗门人下定了决心要弄你们,一旦你们落入他们的手中,海爷之前的如意算盘全空了!为此,海爷决定提前收网,将你们给逮住,逮住之后,你小子肯定知道会发生什么!” “老子虽然跟你们走不同的道,但眼睁睁看你们死,老子良心暂时还做不到!冒死让别人骑车给你稍来这消息,你听完之后马上销毁掉!我特么祝你们洪福齐天、逃出生天!艹!” 最后一句话之时。 这货讲得极为愤怒。 我头皮阵阵发麻。 这是夏禧传来的消息无疑。 因为声音、音调都可以别人来假冒,但情绪、用词以及与我交流的习惯,根本假冒不了。 他现在还得不到海爷的完全信任,采取这种古怪的方式来转告我。 包裹大概率就是昨天骑摩托车跟踪我们那货放在心苑庄园门口的。 这人其实可以直接放,完全不用玩跟踪去陵园那一套,但现在想来,我们昨天判断有误,他玩那一套是在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一来让我们提高警惕,当心别人不轨,二来夏禧录音里特意提到了“骑车”两个字,作为包裹和录音前后印证,让我们不要怀疑这事情的真实性。 这一下…… 好像真的玩大了? 如果按派别来分,吴爷是江湖反派、相柳是外部势力派、田家是中间派。 等于说。 江湖三大派现在全要来搞我,哥们根本没有立锥之地了。 夏禧已经解释的非常清楚。 如果落在吴爷和田家的手中,肯定死了。 死了还算是好事。 但如果落在海爷的手中,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难办。 海爷之前之所以放任地我这匹狼在山上蹦跶,是想让我主动帮相柳逮出兔子来,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突然来了田家等其他猎手,他们拿枪上山要干掉我,海爷肯定要将我们给提前圈起来,死估计倒不会,但一定会生不如死,之前的努力也全废了! 可我特么妥妥的一个正派啊! 他们这样干真的好吗? 陆岑音也傻眼了。 半晌之后。 她去拉开了窗帘,往影青阁外面看了一看。 外面一片祥和。 逛街的、卖食的、上班的、谈恋爱的…… 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她说道:“我没感觉有任何不一样啊。” 我回道:“现在肯定正常,马上就要变得不正常了。” “这种让我们赶紧离开消息,如果稍微滞后,一点价值都没有,按夏禧做事的尿性,他一定会留有提前量,我们之前费劲巴拉开包裹,时间已经耽搁了,必须得赶紧走!” 陆岑音问:“去哪儿?” 我将录音机里面的磁带给全拔了出来,点火烧了,丢在垃圾桶里,摇了摇头:“不知道,先离开金陵再说!” “你给王叔打电话,就说我们出去旅游一段时间,让家里正常营业!” 陆岑音赶紧给王叔打电话。 我把三黑子叫了上来。 三黑子问:“老板,什么情况?” 我回道:“要忙起来了,我们得马上离开,你去准备一下。” 三黑子一听,双眼顿时放精光:“明白!” 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 把宋掌柜留给我们的插土小人书也带上了。 三人立马出门。 在车上,三黑子问我们先去哪儿。 我回道:“去锁龙巷接小竹。” 夏禧已经说了,这些人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三人:我、陆岑音、小竹。 我和陆岑音是君家。 之所以还有小竹。 完全因为我之前干的那些事,小竹也一直陪我一起干。 三黑子不愿待在金陵,这次干脆带他一起走。 否则,这货再待下去估计会弄出抑郁症来。 来到锁龙巷之后。 我们让三黑子在门口等着,两人进去了,发现就小竹一人在家里,低着头在画图。 小竹见到我们,神情讶异无比:“哥、岑音姐,你们怎么来了?” 陆岑音说:“小竹,我们得离开!” 小竹闻言,立马不再问了,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师父,我有事先走了,饭菜在锅里热着呢。餐桌上有药,你摆摊回来可千万别忘了吃呀。” 写完之后。 她赶紧跟着我们出门。 可差点与冲进来的三黑子撞了满怀。 三黑子对我们说:“老板,不对劲!” 我问:“怎么不对劲了?” 三黑子指着巷子口:“你们看看!” 我们往巷子口看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大量的摩托车,一个个戴着头盔,似乎正在漫无目的晃荡。 来得太快了! 不过,他们也没进巷子里面来。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田家、相柳还是盗门人士。 有可能。 三家皆有之。 ------------ 第七百零七章 辞职 三黑子抽了一抽鼻子:“等下你们坐稳了,看我的!” 我问:“你想干嘛?” 三黑子说:“手痒了啊!这些小瘪三不是我大黄牛的对手!” 我说道:“人家还认为我们几人是小瘪三!” 三黑子:“……” 大黄牛自信过头了。 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 我犹记得当初在京都,几位田家人鬼魅的步伐,实力非常恐怖。 相柳和盗门,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奇能异士不要太多。 硬来绝对不行。 我回道:“先进屋!” 几人将门给关了。 陆岑音问我要不要马上让王叔调护宝红花过来。 我否决了。 一来影青阁护宝红花的实力与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不能相提并论。二来锁龙巷子处于闹市区,这些人现在之所以不进来,大概率是外面有公门人在巡逻,暂时不想闹出事来,咱总不能让护宝红花在这里打群架。三来既然他们都已经跟到锁龙巷了,估计整个金陵都布下了眼线,过了这一关,后面肯定还有很多关。 小竹问:“哥,现在怎么办?” 我拿出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魏峰。 自从上次因为陆小欣之死在魔都见了魏峰一面之后,我再也没跟他联系过。 后来我从肖胖子口中听到了几次魏峰的消息。 由于无比强悍的业务能力和工作业绩,他连续破格升职,不仅职位让我们仰望,魏峰这个名字还成了金陵附近那些宵小闻风丧胆的存在,据说混子现在见到他私家车的车牌号都要离远一点。 魏峰接到了我电话,非常开心。 “苏子,我以为你不把我当朋友了。” “哪儿能呢!你现在在哪儿?” “刚下班,准备回家。” “我回金陵了,不过马上又要走,要不咱们聚一下?据说城外高速入口旁边有一家农家鱼头店,口味挺不错的,咱几个老朋友吃个饭聊聊天!” “好啊!肖岚前段时间还给我打电话,说他陪未婚妻去贵省了,估计要生完小孩才能回金陵,现在我想找个老朋友聚都难!” “我们人在锁龙巷,你先过来咱们一起过去。” “得嘞!我马上来!” 挂完电话。 我对他们说:“靠我们自己估计已经出不了城了,只能让魏峰送我们出城,吃完饭再让他顺便送我们上高速,上了高速,我再来想办法!” 三黑子闻言,挠了挠头:“这……能行么?” 陆岑音回道:“出城绝对能行!巷口的人不可能全是外面调过来的,必然有很多在本地混的家伙,他们全都知道魏峰。在金陵,在魏峰的头上动土,等于自找大麻烦。” 这其实只是客观原因。 主观原因在于。 现在我们几人在这三家的眼里,其实等于瓮中之鳖。 只要我们暂时没落入其中一家的手里。 他们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来逮我们,有的是势力、手段和办法。 没必要非得在金陵城内来找晦气,不仅麻烦,还没价值和意义。 等了三十分钟左右。 魏峰已经来了。 他开的是私家车,也没穿服装。 下车之后。 魏峰先跟我热情拥抱,尔后,与陆岑音、小竹打着招呼。 他与三黑子第一次见。 我向他介绍了三黑子。 几人寒暄了几句之后。 魏峰让我上了他的私车,边开边聊。 他开车带头,三黑子开着影青阁的车跟在后面,两辆车大摇大摆地出了锁龙巷。 在出巷子口的时候。 骑摩托车的人竟然全不见了。 我心中不禁感叹。 识别三日,刮目相看。 魏峰在金陵竟然威名如斯。 我和魏峰互相聊着,丝毫不觉得生疏,其间还互相打趣对方什么时候该像肖岚一样要个小孩。 到了高速入口附近。 天已经彻底黑了。 不过,我通过后视镜,见到后面有六七辆车好像一直在不疾不徐地跟着我们。 跟吧。 无论等下吃饭还是上高速。 他们决然不会冒进。 我让魏峰往旁边的农家鱼庄开。 魏峰却说:“我不饿。” 我笑问:“你吃仙丹了?” 魏峰甩了一支烟给我,自己也点燃一支,狠狠地吸了一口,眼睛望着前方:“兄弟,我辞职了。” 我心中既诧异又打鼓。 本来以魏峰的正派身份来震慑这些反派。 他竟然辞职了。 可魏峰竟然已经辞职了,巷口那些人怎么立马消失,后面这些车怎么还不敢靠前? 我问:“什么时候的事?” 魏峰回道:“今天,下午刚办完的交接。” 原来如此! 魏峰刚辞职。 他们还根本不知道! 我问:“干得风生水起,为什么突然辞职了?” 魏峰笑了一笑:“换一种生活方式吧。” 我:“……” 魏峰说:“吃饭其实就是为了坐下来聊聊天,咱们天已经聊了,既然你们有事,直接上高速吧!” 我只得点了点头。 魏峰在高速口停下了车:“苏子,一路平安!” 我与魏峰作别,从他车上下来,坐回了影青阁的车,对他们说:“饭不吃了,直接走!魏峰已经辞职,这消息估计他们很快会掌握,我们速度必须快点!” 三黑子发动了车,往卡口开去。 通过后视镜。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 之前跟着我们的六七辆车,此刻突然加大了油门,似乎要紧跟着我们进卡口。 但魏峰的车突然横向一甩,立马堵在了卡口位置。 这些车只得立马紧急刹车。 魏峰从车上下来,人倚靠在了车上,点了一支烟,眼神无比凌厉地瞅着他们,缓缓地吐着烟圈。 晚风吹拂。 他风衣不断飘动。 那些车见状,只得往后退再绕路,从另外一个卡口上高速。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 我们已经通过了卡口,彻底甩了他们,一路在高速上狂飙。 三黑子说:“老板,你这兄弟值得交啊!” 我没回话,对三黑子说:“走绕城高速!” 三黑子疑惑不已:“走绕城高速干嘛,咱们不得赶紧离开金陵吗?” 我回道:“我们要在高速上完成换车,不然下了高速一样有人会对我们夹道欢迎!” 紧接着。 我拨通了马萍的电话。 ------------ 第七百零八章 投奔 电话响了三声。 马萍接了。 “苏尘,好久没听到你的消息!” “不好意思萍姐,这么晚打扰你了,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讲这话见外!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将现在的处境大体讲了一下。 末了。 我对马萍说:“目前我正在金陵的绕城高速上,车牌号是XX,麻烦你马上派一辆车过来,我们在应急车道快速完成换车,然后你派出来车的司机要驾驶影青阁的车一直往南开,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我们会想办法摆脱!” 马萍闻言,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没问题,但你们暂时摆脱之后呢?按你刚才所说,对手势力那么大,江湖基本无立锥之地,你们无论走到哪里估计都有危险……” “要不这样,我提供两个建议让你选,一是等下我自己来接你们回金陵,你们就待在我马三娘这里,我看谁敢动你们。二是你们直接去港市,那里有一个我的恩人,他在港市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你们去他那里,安全绝对没任何问题。” 我倒是知道马萍有一位朋友在港市。 最初她和黄慕华托工走货那次,就是为了将货给港市的这个大佬。 如果真去港市。 安全倒还真的没什么问题。 她为我考虑的非常细。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回道:“这个倒不用,后面的事我有办法。” 马萍非常爽快:“好,你们再稍微转一会儿,我马上调离绕城高速最近的车过来接应你们。” 挂完了电话。 我稍微舒了一口气。 暂时应该安全了。 三黑子继续在绕城高速上转悠。 仅仅过了不到二十分钟。 一辆车打着双闪从后面快速追来了。 随后我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苏先生,XX牌照是不是你们的车,我看到你们了!” 我回答是。 立马吩咐三黑子在应急车道停下来。 后面那辆车马上停了过来。 车上下来一位中年汉子。 我们下车之后,他除了交给我们车钥匙,还给了一张名单,名单上列了十几个人,地址遍布在不同的城市,上面还有他们电话号码。 中年汉子说:“苏先生,马姐说了,名单上面这些人全是信得过的兄弟。马姐已经给他们都发了信息,你们如果看中哪个城市要落脚歇息,打电话给他们,报出自己的名字就行。” 义气马三娘! 我向他表示感谢。 众人快速换了车。 中年汉子驾驶我们的车,大摇大摆地向南方驶去。 上车之后。 三黑子问:“老板,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回道:“返回原来的高速入口,我们下高速走国道,然后在隔壁城市找一个路口再上高速。” 三黑子再问:“然后呢?” 我说道:“去京都,投奔田家!” 他们闻言,全都懵了。 我让三黑子先别发傻,赶紧开车。 陆岑音问:“我们去田家大院……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我反问他们:“田家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小竹搭茬道:“因为我们得罪了他们啊!” 我点了点头:“这里有几个问题,我一直没想通。” “第一,我们得罪田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上次半夜撬门开始,田家早就已经将我们算计的死死的,离最后一次借古岩干矮子之事也快半个月了,他们为什么一直不下追杀令,反而等到海爷前两天去京都拜访了田家之后,立马下追杀令?” “第二,田家一直是隐世大家族,无论是在奉狄城还是庙会,他们做事风格一贯都是暗中出手搞事,却绝不沾任何江湖恩怨到田家的头上。相柳这个作为与田家旗鼓相当的组织要搞我们,按田家的尿性,他们完全可以懒得自己动手,送个人情给相柳,又能借相柳手除了我们,岂不是两全其美,为何这次突然像恶狗抢食一样与相柳、盗门争我们几人?” “第三,我们可千万不要忘了一件事,在奉狄城,崔先生作为田家的江湖神幡,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了海爷手下第一护圣金刚向子旬,从根本上来讲,田家和相柳之间不仅不是朋友,而且是敌对关系,敌人的敌人又是什么?” “第四,最可疑的是,自始至终得罪田家的人只有我和小竹,岑音跟田家其实没有半毛钱,可为什么夏禧明确说,这次田家追杀令当中含有岑音?作为一个百年家族,连祸不及家人的基本江湖规矩都不讲,你们不觉得非常可疑吗?” 陆岑音听完,立马反应过来:“对呀!相柳视我们三人为眼中钉非常正常,夏禧在录音里说吴矮子号召盗门来弄我们的时候,没有明确说出名字,唯独他在讲到田家发布追杀令的时候,明确地点出了我们三个人的名字,好像是特意区分一样!” 我点了点头:“以夏禧和田家不清不楚的关系,我感觉……这货是在故意提醒我们去寻找田家庇护。在这种被整个江湖追杀的情况之下,好像也只有田家的庇护能保护我们。” 小竹问:“哥,你的意思是,田家追杀令有可能是故意做出来的,其实他们来逮我们,反而是为了避免我们落入别人手中?” 我回道:“对!如果海爷不去找田家,田家也许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海爷既然明确地问田家我是不是田家人。如果田家回答是,那么他们与相柳彻底闹掰了,这事情不是田家想要的。所以他们只能回答不是,然后再对我们下一道追杀令。” 小竹闻言,神情非常无语:“夏禧为什么不直接说?” ------------ 第七百零九章 上山 我摇了摇头:“这小子我一贯搞不清楚他的想法!” “我认识夏禧很久了,这货从来很少用这种愤怒的语调讲话。我猜测,这次我故意拖田家下水,应该是加速了某些事情的提前发酵,夏禧这货有点掌控不了局面,所以非常生气。” “无论田家、相柳还是夏禧,一直以来,他们一个个全戴着面具在我面前跳艳舞撩骚我,我曾想尽了办法去揭他们面具,但始终揭不开。这次拖田家下水,等于我不揭面具,反而直接扒拉了一下他们的裤子,所有人都开始急了。这正是我想要的!” 小竹听到我讲话这么粗鲁,脸微微泛红。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你说话可真粗俗!” 话糙理不糙! 三黑子说:“老板,反正我也听不懂,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三黑子开着车下了高速。 再走几个小时国道。 重新上了高速。 众人一路往北而行。 期间。 为避免发生意外,我们除了结伴去服务区上厕所和加油之外,几乎不停车。 马萍挺贴心的。 给我们的车上不仅放有水和食物,竟然还有四把改装过的喷子。 三黑子的车技非常好。 十来个小时已经到了京都,天已经亮了。 下了高速之后。 汽车已经没油了。 我们准备去前面一个加油站再加满油。 可刚刚前行了不到一公里,来到了一个转弯之处,三黑子脸更黑了:“老板,这次你的神机妙算好像失效了!” 我们往前看去。 发现从前面来了三辆车,后来了四辆车,全冲我们驶来,将我们彻底包夹在中间。 他们围堵的时间、角度非常巧妙,之前我们刚下高速时隐藏着不堵,在主路也不堵,特意在我们来到这个转弯之处围拢,弄得我们插翅难飞。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这次来的是哪路的? 三黑子已经停下了车。 我将后面的喷子丢给他们一人一把。 “黑子,等下你保护岑音先走!” “我在前、小竹在后,掩护你们两人!” 三黑子说道:“让竹丫头保护老板娘,我要上前线!” “闭嘴!” 三黑子只得不吭声了。 几人正准备冲下车,却见前方一辆车下来了一个人。 竟然是崔先生! 干! 吓得老子小心肝噗通噗通的。 他看了一看手腕,大踏步走了过来。 我让他们将喷子给丢了,田家已经来接人了。 崔先生依旧是那一副毫无表情的僵尸脸。 我摇下了车窗。 崔先生冲了我点了点头:“苏先生,你来的非常准时!” 我问:“你不是已经失忆了吗?” 崔先生回道:“多谢关心!前几日已痊愈!” 我故意问道:“来找我?” 崔先生说:“是的。田家有请!” 我点了点头,苦笑一声,转头对他们说道:“这次算彻底载了,认命吧!” 崔先生神情古井无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们几人下了车。 前后围堵我们的一共七辆车,但下来的却只有崔先生一人,而且不知道他们在车窗上到底贴了什么鬼东西,从外面我竟然连这些车司机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楚。 崔先生带我们上了一辆商务车。 车上没有其他人。 崔先生自己当司机。 我们上了车之后。 崔先生一声不吭,带着我们不疾不徐地往前面走。 后面几辆车紧紧地跟着。 看来田家大院的人全都不愿意露面。 崔先生我们早就认识,所以他以真面目示人完全无所谓。 我本来想跟他聊几句,但寻思还是算了,一个连倪四爷用导引术都打不出一个屁的人,跟他聊也是白搭。 可我心中那股憋屈感却再次袭来。 我虽然算到了田家这次追杀令的目的。 但理论上,田家应该不知道我通过这种金蝉脱壳的方式离开金陵来了京都,要找也是我主动去找他们,可崔先生显然一直在这里等候着了。 足以证明。 田家不仅对我在金陵的人脉关系摸得非常透,而且对我会做什么、怎么做,完全算得死死的。 这是一种怎样恐怖的存在? 我没吭声。 但崔先生却主动说话了:“几位可用过早餐?” 我回道:“没有,肚子还饿着。” 崔先生点了点头,二十分钟之后,将车开到了一家早餐铺。 依然是他一个人下车,陪我们吃早饭。 其他车辆就那么在边上停着。 我们开来的车没过来,也不知道被他们给弄哪里去了。 早餐非常丰富。 豆汁、焦圈、炒肝、包子、稀饭、咸菜…… 我们吃了一个大饱。 吃完了早饭。 崔先生继续带着我们前行,但方向却不是去四小弄田家大院的路上,而是开始往燕郊走。 到了中午时分。 我们竟然来到了承德。 车径直往一个山上开去。 山道修得非常之好,像旅游公路,但路基不宽,只可供一辆车前行,连会车之处都没有,也没见上面有车辆下来。 上山足足花了一个小时。 到了山顶停下。 前方是一处道观,外观非常古朴典雅,道观前后打扫的非常干净。 一位穿着道袍,手执拂尘的中年道姑快步走了过来,向崔先生行道礼。 崔先生回礼,冲她比划了几下手势。 这道姑竟然是聋哑人。 尔后。 道姑微微颌手,向我们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崔先生对我们说:“苏先生,此处比较清净。” “几位一路奔波辛苦,权且先住几日,届时如何解决众位与田家纷争,家主自会安排!” ------------ 第七百一十章 遗忘 我问他:“怎么安排?” 崔先生回道:“不知道。” 我再问:“什么时候来安排?” 崔先生回道:“不知道。” 我无语了:“算了,我不问了。” 崔先生向我们伸出了手。 我问:“什么?” 崔先生说:“几位,请把手机卡给我。” 我上山的时候,其实特意看了一下手机,这道观里是有手机信号的,但现在崔先生竟然要将我们的手机卡给收了,也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直接没吭声。 三黑子则立马站在了我们的面前,身躯保护着我们,神情挑衅地盯着崔先生。 崔先生的手依然伸着,神情非常冷。 我说道:“黑子!” 三黑子闻言,退到了后面。 既来之。 则安之。 我拿出了手机,将里面的电话卡给卸载了。 他们三人见状,也只得将电话卡给卸载了。 崔先生接过我们的电话卡,手一捏,四张电话卡在他手中变成了十几块均匀的碎片,转手丢在了香炉里面,对我们抱拳道:“抱歉!请几位好好休息!” 讲完之后。 崔先生上了车,带着后面跟来的几辆车掉头下了山。 三黑子瞅着香炉里面的手机卡碎片,像傻了一样。 手机卡非常小,很不好受力,崔先生单手捏卡,能弄成如此均匀的碎片,确实震撼到三黑子了。 实话说。 我做不到。 当年陆小欣曾拿出一张里面有五百万的银行卡想让我滚出金陵,我也在她前面玩过这一招,但银行卡比较大,不能与崔先生这一手相提并论。 见他们已经走了。 三黑子挠了挠头:“老板,他这变魔术的把戏挺厉害啊,到底从哪儿学的?” 这货其实一直想跟崔先生打上一架。 那次在雨夜中夺四周兽面纹鼎,三黑子就曾表达过对崔先生武力的不服。 他现在受到了刺激,心服口却不服,正寻求心理安慰呢。 我回道:“应该是祖传的吧。” 三黑子喃喃地说道:“是吧?看着好像还挺唬人,绣花枕头而已……” 我们跟着聋哑道姑进了道观。 道观并不大,分前院、正殿、后院、柴火房。 正殿里面挂三清祖师像,还有张道陵神像。 说明这道观信奉的为正一教。 国内道教主要为两大派系,正一与全真。 两派虽然均供奉三清,但其实区别还挺大的。 正一系主要在南方,祖师张天师(其名张道陵),“正一”两字的意思是“正以驱邪、以一统万”,主奉《正一经》,主要特点为画符念咒、驱鬼降妖、祈福禳灾,正一道士可不出家,有家室,也可不住道观,不忌食荤腥酒。 全真系要在北方,祖师王重阳(其名王嘉),“全真”两字的意思是“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主奉《道德经》,主要特点为内丹修炼、修身养性、兼习武艺功法,全真道士清规戒律比较严苛,不得娶妻生子、饮酒吃肉,必须住道观修行。 我们看到影视剧当中,类似志怪影片中手拿桃木剑、道符跟鬼怪打得呜呼哀哉的,基本都属于正一系的(正一其实不是单一的门派,茅山、阁皂山、灵宝派、净明等都属于正一系,以龙虎山为祖庭)。 而类似武侠电影中炼丹修真淬体,拿一把真剑飞天遁地的,基本都属于全真系的。 有的读者可能会问,修真小说里面的男主角不仅像全真系一样会炼丹淬体飞天遁地,还像正一系一样会娶妻生子喝酒吃肉,到底属于哪个派系的? 属于网络作家派系的。 既然眼前这道观属于正一系的,我们这些人在这里,最起码饮食起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果然。 因为临近中午。 道姑带我们后院厢房吃饭。 酒肉皆有。 吃完饭之后。 她给我们排了住房。 总共四间屋子。 道姑一间、我一间、三黑子一间、小竹和陆岑音共一间。 我比较不要脸,想跟小竹换一下。 陆岑音直接拒绝了。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拒绝,陆岑音反问难道你想生个小孩出来叫做“苏观生”? 我才明白过来。 这里的用品不齐全。 山上没人来看管我们,却并不代表我们能离开,一来道观四周都是陡峭山,下山只有从上来的路下去,而且我预计在山下的路口,肯定有田家人在守着,二来即便我们离开,以田家的恐怖实力,随时都能把我们给拎回来,三来我预判目前也只有这里安全,难得清静,倒不如暂时休息几天。 接下来。 我们几人就在道观里生活下来。 有一次三黑子跑步,他回来跟我说,山口停了五辆车,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但看不到车上人的样子。 至于在道观里的食材。 每天都是道姑一大早到半山腰的一个小休息亭里取来,田家人会提前将食物放在那里。 道姑不会说话,但会写字,后来我们知道她的道号叫云晴子。 在正统道教里,道士包含了男女,没有“道姑”这个称谓。 男道士称之为乾道。 女道士称之为坤道。 “道姑”只是民间为了便于区分,对女道士的俗称。 陆岑音和小竹适应很快。 小竹帮着云晴子做饭,扫地,喂一只道观里的老鹰。 陆岑音帮着云晴子抄经书、符纂、典籍,有时还会一起做早课。 云晴子非常喜欢她们,常常拉着她们一起睡,教她们打坐运气。 三黑子没想到从金陵跑出来之后,反而比在影青阁更加憋闷,跑步玩腻了,每天霸王举鼎玩,然后用手指去戳树练金刚指。 在起初的几天。 我能完全静下心来,每天站桩,呼吸着山间的新鲜空气,有时一站就大半天,浑身通泰,仿佛回到了以前跟着九儿姐学艺的日子,恍惚中有卸甲归田、岁月静好的错觉。 可连续十来天,不仅田家家主一直不上山来找我们,连崔先生也再没来过。 仿佛我们几人已经完全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我有一些坐不住了。 田家到底在搞什么鬼? ------------ 第七百一十一章 天才 我实在太无聊了,便跑去问云晴子有没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做。 云晴子看出了我内心的焦躁,指了指道观旁的一块树根,又指了指旁边的小雕像,让我对照着刻雕像。 有事总比没事好。 我开始帮着刻雕像。 还别说。 刻一天下来。 虽然手酸得不行,但心中所有的烦闷却一扫而空,看着一块毫无美感可言的粗鄙树根,在我手下逐渐变得灵动、活泼,有一种成就感。 我理解了胡三秒刨木头的心境。 三黑子可就憋闷惨了。 百无聊赖之下。 他开始有点搞不清自己的几斤几两,竟然皮痒去招惹正在扫地的小竹。 小竹被招惹烦了,也不惯着他,拿着扫把跟他好好的打了一场。 两人来来回回、大气磅礴地打了五六十回合,小竹最后一扫把将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大黄牛给拍翻在地。 小竹扔不解气,拿着扫把追。 三黑子屁滚尿流地往山下跑,大喊:“不敢了不敢了……” 这场景看得正在抄经书的陆岑音和云晴子直笑。 道观里面那只老鹰挺有意思的。 有几天,道观里面来了老鼠,把经书给啃烂了。 我们逮到了其中一只,将它关了起来,打算饿死它。 可转过天,又有老鼠又来啃。 云晴子有一些生气,将老鼠拿到了老鹰的面前,在老鼠背上涂了一种膏药。 老鹰闻了膏药味道,眼睛死死地盯着老鼠看,也不知道它在看什么。 神奇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当天晚上。 老鹰在道观里面上下扑腾。 我们起来一看,发现它用爪子抓了好几只大老鼠,全被它活活给抓死了。 自此之后。 经书再也没有被咬过。 云晴子见我们神情好奇,用笔告诉我们,这老鹰非常有灵性,会认东西,给老鼠涂上膏药,它闻了味道,就知道云晴子示意让它去抓老鼠。 后来,三黑子跑步的时候抓到一只野兔,个头比较小,对云晴子说,能不能让老鹰去抓几只大一点的兔子来,山下送上来的菜已经吃腻了,想换一点口味。 云晴子爽快地答应。 当即给小野兔涂了药膏。 老鹰见了之后,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下午就抓了两只大野兔回来。 在小竹的顶尖厨艺之下,我们解了一次大馋。 估计又有人会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云晴子怎么会在道观里面杀生。 出家人慈悲为怀其实是佛家的说法。 正一道家从来不讲这个。 比如,遇见了鬼怪脏东西,佛家要么想方设法去超度它,要么让它来听经跟着菩萨修行。 道家却讲究天有纲地有常,阴阳有序,对这些玩意儿向来杀伐果断,根本没那么多哔哔赖赖的事,就问你一句到底走不走,不走直接魂飞魄散。 有一些道家很看不惯佛家的做法。 有诗云:“盛世佛门香火昌,道门深山独自藏。乱世菩萨不问世,老君背剑救沧桑。” 不同信仰之间是存在争执的。 这里不作任何讨论。 雕刻树根又过了十来天。 田家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我们在山里处于一种完全与世隔绝的状态,根本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我的心态再次变得烦躁起来。 田家莫不是要让我们在此终老死去? 如果是这样。 简直比直接杀了我们还难受! 我悄悄与他们三人商量:“咱们这样漫无终日的待下去不行,必须要采取一点措施!” 陆岑音秀眉紧蹙:“手机没了,人又出不去,其实跟坐牢区别不太大,想打听一点情况都不行。” 小竹说:“哥,我轻身功夫还行,要不今晚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摸出去,探一下消息。” 三黑子拍着胸脯:“竹女侠,算上我一个!” 我摇了摇头:“按田家步步算计的做事风格,不可能让我们有机会摸出去。”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就不知道可不可行。” 他们问我什么办法。 我指了一指道观正殿角落里的那只老鹰。 “云晴子道长说,它能认东西,我们之前也见识过它的本事,抓动物完全没任何问题。你们说,它能不能去山下给我们抓个手机来?” “只要有了手机,我们就可以取得与外面联系,打听到消息,就能决定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他们全听傻眼了。 陆岑音的意见是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可以一试。 小竹回答估计不大行,这事情太异想天开了。 三黑子问:“行,还是不行?” 我最终决定试一试。 “你们俩今晚不是跟云晴子道长睡一个房间吗?看一下她的药膏放在什么地方,拿出来先试一下再说。” 她们回答好。 当晚凌晨三点。 她们两人拿着药膏悄悄出来了,脸红扑扑的。 我问她们脸红干什么。 小竹说:“我和姐姐从来都没偷过别人东西,感觉又紧张又愧疚。” 我寻思改天得让卞五来给你们好好上一课。 崔先生只收了我们的电话卡,但手机却还在。 我拿出了手机,涂了一些药膏在上面,让她们两人拿着药膏赶紧回房去。 三黑子和我悄悄来到了主殿角落的老鹰栖息之处。 我学着云晴子的样子,将涂了药膏的手机放在老鹰的面前。 老鹰瞅了一瞅手机,又瞅了一瞅我们。 三黑子低声说道 :“老板,我怎么觉得它心里在骂我们傻比?” 我无语道:“你知道就行了!说出来不显得我们更傻比?” 三黑子:“……” 在它面前放了好一会儿。 我们没有再理会它,拿起手机,回去睡了。 翌日一大早。 我和三黑子起来了,来到主殿老鹰栖息之处。 这货正在睡觉。 在它的周边找了一圈。 除了些许鹰粪,并没见到其它东西。 看来昨晚之事,它压根没打算搭理我们。 我很失望,招呼三黑子离开。 感觉自己憋了快一个月,大概率是已经憋成脑残了,竟然想出这种没天理的办法。 老鹰会抓小鸡。 怎么可能会抓手机? 可两人刚走出殿外。 突然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声音。 “荡浪荡荡……” 诺基亚的经典铃声! 声音从外面的香炉旁边传来。 我和三黑子对视了一眼,迅速跑了出去。 赫然发现。 一款诺基亚手机就躺在香炉旁边,还在不断地闪着来电的光芒。 我欣喜万分,赶紧捡了起来,将电话直接给摁掉,调成了静音。 电话外壳油腻腻的。 翻开通讯录一看,里面的联系人不少都跟买卖猪肉有关的名字,看来这老鹰抓了某早市猪肉铺老板的诺基亚! 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这特么竟然也行?! 三黑子算了服了:“老板,你简直是天才!” 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立马在上面摁数字,拨通了卞五的电话。 卞五一听到我的声音,音调非常惊喜:“苏兄!你们现在到底在哪儿?!” 我回道:“长话短说,我被人给囚禁起来了,你得马上找人帮我探听一下消息……” 卞五竟然非常罕见地打断了我:“什么玩意儿?!你被关了?!可现在外面江湖上都已经乱套了,七八个‘苏尘’,在大江南北四处煽风点火,到底哪个是真的你,根本没人分得清楚!” 我顿时傻眼了。 ------------ 第七百一十二章 泼脏水 卞五在那头急道:“喂!喂!苏兄,你说话呀!” 我回道:“我在听!你说一下具体情况。” 卞五说:“前些天我听到了消息,说是吴矮子号召天下的盗门人,只要逮到了你,尽管对你扒皮抽筋。吴矮子在盗门浸淫多年,算是顶级地位了,势力非常大,我一听这消息,非常着急,想赶紧跟你联系,可怎么也联系不上。” “过了两天,我又听到一件事,说是港市一个拍卖行在拍卖一副蔡襄的《昼锦堂记》的书法,你竟然拿着蔡襄的真迹,公开砸挂拍卖行,指出对方拍卖的作品存在十大谬误,乃实打实的赝品,导致拍卖行彻底下不来台,港市媒体对此进行了大幅报道。据说,拍卖行都准备请杀手做掉你!” “我以为你人去了港市,正准备去港市找你,可机票刚买,又听说赣省昌市老福山古玩市场,你接二连三斗了十家当地著名的古玩铺子,赌斗全赢,将人家的镇店之宝全给薅走了,当地古玩界一片哗然,气得肺都要炸了!” “后来又有北派的同行给我传来消息,说在陇省金塔,一伙盗墓同行发现了一座辽代古墓,费尽千辛万苦进去摸了金出来,结果你却守在门口,做了一个局,把人家一把火全给坑进局子里面了,北派那些家伙现在恨不得捅死你。” “就在前几天,漠河一位以前合作过的老朋友给我打电话,讲那里的孤儿院有人曾捐赠了一把明代血玉如意把件,院长将把件给送去鉴定拍卖,卖了三百来万作为孤儿院资金,捐赠人名叫做苏尘。后来有人说这玉如意其实是‘漠河王’老甘家中的祖传宝贝,不知道怎么突然失窃了,老甘吃了大哑巴亏,发誓要将你制成风干成腊肉,每年割一点来下酒……” 我头皮阵阵发麻。 砸挂、赌斗、做局、盗宝…… 这简直是与天下为敌的节奏! 我没让卞五再继续讲下去,问道:“会不会是同名?毕竟苏尘这名字还挺霸气的!” 卞五回道:“苏兄,你这不是在掩耳盗铃么?我看过港市的报纸,也听过同行的形容,还接到过朋友发过来的传真照片……干这些事的人,与你长得一模一样!老实说,咱们兄弟这么久了,见了这些照片,连我都确定就是你!” 我皱眉道:“可这些天我一直跟岑音、三黑子、小竹在一起,你讲得那个‘我’,足迹遍布在大江南北,一个人怎么能干得了这么多事!” 卞五说:“肯定不是一个人干得啊!你每次干这些事,要么身边有岑音姑娘,要么有小竹丫头,要么有三黑子,他们的样子也跟本人一模一样!而且,这些事情基本上前后相差不了几天发生,你即便是神,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到处煽风点火,这证明是一伙人扮成你样子干得!” 我问:“这些‘苏尘’干完这些事之后呢?” 卞五回道:“突然消失了,找也找不到。” 我挠了挠头:“怎么会这样?” 卞五回道:“我怎么知道啊!苏兄,你实话告诉我,这里面到底哪件是真正的你干得?你是不是还特意安排了其他人在扮成你的样子四处做局?” 看来假扮我们的人实在是太真了。 就连卞五都已经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回道:“老五,这情况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你刚才所讲得那些事,没有一件是我干得,我被人给泼脏水了!”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人身安全没有任何问题,你现在也不用来找我。这么着吧……你继续探听着消息,我原来的号码已经用不了了,这个号码打电话也不是太方便,有情况就给我发信息,我每天会定时看一遍。” 卞五说:“好!你一定要保重!” 挂完了电话。 我赶紧将手机给关机。 因为我见到手机只有百分之二十的电量,道观里面别说充电器,连电都没有,这百分之二十的电量显得弥足珍贵,必须用在刀刃上。 关完机之后。 我拿了几张符纸,将手机给包好,然后埋在了道观前院大鼎香炉的灰里。 这道观没外人来。 现在每天上香的任务,云晴子基本都让小竹代劳,埋在里面不会露陷。 我和三黑子赶紧回了房间。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听到云晴子、陆岑音、小竹起床了。 她们几人洗漱完毕。 云晴子带着她们做了一遍早课。 尔后。 云晴子独自下山到半山腰小阁楼里去取今天的食材。 等云晴子一走。 我和三黑子立马去了主殿。 陆岑音和小竹还在虔诚地做早课。 我让她们别再做了,出来有事商量。 她们见我神情严峻,马上跟了过来。 几人来到后院的一棵树下,我将电话里卞五所说的情况跟她们讲了一下,她们听完之后,既诧异又震惊。 诧异的是没想到老鹰真的能抓手机。 震惊的是这一个月以来,外面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小竹问:“田家干的?” 陆岑音说:“田家把我们几人囚禁在这里,然后外面立马发生了这样的事,除了他们,恐怕也没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田家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呢?” 三黑子回道:“完了个蛋!老板,你曾给田家泼过脏水,现在他们却翻十倍来报复我们,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在江湖上的名声现在比屎还要臭了!” 我非常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仔细想了一想。 我问道:“你们说,田家会不会在用这种方式保护我们?” ------------ 第七百一十三章 躺平 他们闻言,面面相觑。 我继续解释道:“我们在来田家之前的形势是,田家、相柳、盗门都想要弄死我们。” “可事实证明,田家如我之前所料,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将我们给秘密关押在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 “如果此时古董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七八个苏尘,而且干完那些事之后就立马消失找不见,站在相柳和盗门的角度来说,他们肯定得彻底懵逼,因为连卞五都分辨不出来到底哪个是真的‘我’,他们就更分辨不出来,要弄死我就变得无从下手,而真正的我们,反而能彻底安全!” 陆岑音点了点头:“倒真的有这个可能……” 我说道:“夏禧这货提醒我来投奔田家,看来是没错的。” “相柳之前仅仅因为田家、盗门要弄我,就非常着急地想把我们给逮住。可现在整个江湖都要搞死我了,而‘我’如果还继续像地鼠一样在不同的地方出现惹事,海爷肯定会彻底急疯,务必调动相柳全体的力量来找我,因为海爷容不得我有任何半点闪失,这对相柳来说完全不可接受!” 陆岑音说:“如果真是这样,田家这招桃花朵朵开,变死棋为活棋,简直天下一绝!真桃花被他们死死控制在手中,假桃花却开得遍地都是,真正做到乱花迷人眼。只是,田家到底想对我们干什么?” 我回道:“不大清楚。但我猜测,外面局做成之后,田家应该很快会来人找我们展示出他们目的了。” 这一招真的太绝了。 本来田家、相柳、盗门三家都向江湖宣告表态要搞我们,几乎是一个完全无解的局面,但田家在第一时间逮到我们之后,马上在外面变幻出万千弥勒佛,将所有的危机顿时消于弥形。 “苏尘”太多了,且还在持续冒出来,不知道哪个是真的,没调查清楚之前不好杀。 一来,田家可以此为由,向江湖人士(尤其是相柳)表明至今未动手的理由。二来,变被动为主动,逼迫相柳海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正在此时。 云晴子拎着食材回来了。 我们只得分开,开始各干各的。 一天无事。 晚上的时候。 我悄悄从香炉里面掏出手机再看了一下。 卞五发来了信息。 又有‘苏尘’在外面搞事情。 接下来的两天。 一切非常平静。 我除了每天看一下信息,就是跟陆岑音研究宋掌柜留下来那本插在高岭土上的古怪铁书,然并卵,没有任何进展。 如我所料。 到了第三天。 一辆车开了上来。 崔先生来了。 我当时正在雕刻着木头,没理会他。 崔先生走了过来:“苏先生,请停下手头之事,家主有事吩咐。” 我拍了一拍手,站了起来,问道:“什么吩咐?” 崔先生说:“家主让你即刻动身,前往长白山为田家做一件事。” 我问:“什么事?” 崔先生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我。 纸条上写有一行字,是长白山脚下一个村庄的地址和一个人的名字,其它什么都没有。 崔先生说:“抱歉,具体情况本人不知。” “请苏先生务必在三日之内,赶到此处,见到上面的人,他会对你作出下一步的安排。” 此刻。 陆岑音等人也出来了。 我问:“能给一个我为田家做事的理由吗?” 崔先生神情冷峻地回道:“家主说了,苏先生完成此事,之前你与田家的恩怨可既往不咎、一笔勾销!而且,田家在一定时期内能保证你们安全不会受相柳、盗门的任何威胁!” 我故意说道:“崔先生,据我所知,盗门虽然不敢惹田家,但相柳与田家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你们家主这个保我们不受相柳威胁的牛皮是不是吹得太大了?” 崔先生闻言,没吭声。 尔后。 他转身走到香炉前面,从香灰中掏出了诺基亚手机,向我们晃了一晃。 “家主曾言,以苏先生的性格和智慧,即便外面万千围困,心中也必极不安分,让我们密切关注观中之鹰,未想到,果然如此。想必苏先生已经通过它联系了外面的朋友,定然知道田家为了你们的安全,最近在外面做了不少事,且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们几人哑口无言。 真特么日了狗! 什么都被你们给算计死了。 这还怎么玩?! 我干脆直接躺平了。 “行!岑音,我们收拾东西,去长白山!” 几人转身准备去收拾东西。 崔先生却手一抬:“请稍等!” 我转身看着他。 崔先生说:“两位姑娘请暂留观中,等苏先生事成凯旋之日,再来接令爱、令妹。” 我顿时恼火了,问道:“人质?!” 崔先生回道:“田家百年江湖扛鼎,从不屑于做劫持人质之事,一切只为了两位姑娘的安全考虑。” 紧接着。 他又拿出了两张新电话卡,一张给了陆岑音,一张给了小竹。 “此号码可接听不可打出,苏先生办事过程中,若放心不下,可随时与两位姑娘联系。” 让我没想到的是。 三黑子竟然自告奋勇,拍着胸膛,瓮声瓮气地说道:“老崔!田家要想扣人质,扣老子就行!让我老板娘和竹女侠离开!” 崔先生瞅了瞅三黑子,冷声说道:“我再说一遍,田家从不干劫持人质之事!” “家主有交待,长白山之行凶险万分,女人易误事,苏先生不宜坠温柔乡!” 三黑子一张黑脸涨得通红,解开了上衣的一个扣子,握紧了拳头,狠狠地说道:“老板,你说一句话!” 陆岑音往后拉开了准备跟崔先生干起来的三黑子,扯了一下我的衣袖,对我低声说道:“苏尘,以大局为重,你且放心去,我们正好在这里研究一下经文。” 她说得研究经文。 就是研究宋掌柜留下来的那本怪书。 尔后。 陆岑音转过头,不卑不亢地对崔先生说:“崔先生,请转告你们家主,我虽然是女人,但从来不拖苏尘的后退,更不会误事!” 她转身回观。 小竹也对崔先生哼了一声:“我也不会误事!” 她甩着马尾,跟着陆岑音一起进观里面去了。 安全方面。 其实我完全不用担心。 田家要整她们,早就动手了,根本不用等到今天。 我只是单纯觉得穿戏袍的家伙实在太讨厌了。 哥们带谁去长白山都要管! 但陆岑音说得没错。 一切以大局为重。 至少从目前看来。 田家并不是敌人。 要扳倒相柳,我们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如果能跟田家好好合作,今后兴许能借助他们的力量。 我快速调整了情绪。 “事成之后,可否见田家家主一面?” ------------ 第七百一十四章 三不五严禁 崔先生说:“我会代为转达。”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和小竹已经将我和三黑子的行李收拾好拿出来了。 我们正要接。 崔先生却提前给接了过来,翻开了行李,将里面的银行卡、现金以及那柄鲁班阴阳尺全给收了,把这几样东西交还给了她们。 我寻思此去长白山也算是替田家出差了。 崔先生不让我们自己掏钱,田家还算比较厚道。 我们与陆岑音和小竹作别。 她们脸上写满了担心。 我笑道:“多大点事!等我回来带千年长白山老参给你们补补身子!” 讲完之后。 我和三黑子上了崔先生的车。 车沿着山路一路向下。 到了山脚。 见到几辆田家的车,依然兢兢业业地在守着山口,他们人全都坐在车上,我见不到他们的样子。 我们的车来了之后。 两辆车自动退后,让开了一条路,放我们过去。 崔先生再往前开了十来公里,已经彻底出山了,但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祝两位马到成功!” 尔后。 崔先生拿出来一个袋子。 袋子里面是精致、逼真的有点吓人的两副人皮面具,若不知道这是面具,乍一看可能还会以为是从活人的脸上给撕下来的。 三黑子问:“老崔,你什么意思?” 崔先生回道:“我已完成任务,请两位下车离开。” 我瞪大了眼睛。 下车离开?! 我们现在身无分文,目前虽然出了山,但实际位置却在乡下,连车都没有,我们怎么离开? 三黑子说:“你好歹送我们到火车站,再给我们一点钱吧,这是在搞什么飞机?” 崔先生依然一副僵尸脸,淡淡地说道:“家主有交待,苏先生此行去长白山,乃暗中代表田家做事,事成之前,一定要做到‘三不五严禁’。三不,不显露真实身份、不显露鉴宝技艺、不显露大额家财。五严禁,严禁偷、抢、骗、赌、淫。” “至于你们接下来怎么前往长白山,需两位自行想办法!但三天之后,两位务必赶到地址所在地,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 难怪崔先生将我们的钱、宝全给收了。 田家人喜欢暗中做事,身份、技艺、家财确实比较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五严禁是纪律,为了办事过程中不出幺蛾子。 这些其实都可以理解。 但关键我们身上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如果遵守这个“三不五严禁”禁令,我们连搞钱的手段全都给被掐死了,还怎么前往长白山? 我问:“还有商量余地不?” 崔先生看了一看手表,冷声回道:“没有。” 三黑子气得牙根直痒:“你小子……” 再废话也没有。 我一拉三黑子,让他赶紧下车。 因为我看见崔先生的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光从这山脚走到有车通行的国道就需要一个多小时,再从国道赶往承市火车站,大概可能要晚上。 等于说。 满打满算留给我们从承市前往长白山脚下小村庄的时间只有两天。 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整个路程需要花费多久。 这期间还要想办法搞到钱。 时间容不得一点耽搁。 与崔先生这种闷葫芦争执完全没有意义。 两人下了车,沿着乡间小道,跑一段,快步走一段。 三黑子喘着大粗气:“老板,我跟你这么久了……这次实在太特么憋屈了,真是气死我了……” 我说道:“别憋屈!吃得夹生饭,做得英雄汉!” “等事情彻底了结,咱们再来跟田家好好算算帐、掰掰手腕!”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我?” 三黑子忙不迭地回道:“我就欣赏老板的自信!” 我:“……” 一个多小时之后。 我们总算来到了大路。 由于身上没有手机,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从天空日头来看,估计快下午三点。 这路上连一辆顺风车都没有。 我们只得迈开腿往城里快步走。 万幸的是。 半个小时之后,后面来了一辆金杯车。 那年代,金杯车比较流行,运人、装货、搬运,简直不要太好用。不过,多年之后,由于这车确实方便,拿来作为医疗用车比较多,还有人在网上唱“依维柯大金杯,拉完死人拉骨灰”,导致别人见到这车心里就不膈应,家用几乎绝迹。 我们不断地冲车招手。 但司机根本不鸟我们。 一急之下。 三黑子突然站到了马路中间,像金刚一样站着不动,硬生生将车给逼停。 司机打开车窗对我们骂骂咧咧。 我只得不断陪笑,让他帮忙捎我们一段去城里火车站。 抬手不打笑脸人。 司机也骂消气了,说我刚好要去火车站送货,你们要愿意帮我卸货,我就带你们去。 只要不给钱。 啥都行! 我们赶紧上了车。 车上全是冰冻的死猪肉。 我们坐在旁边,冻得不行,但也只得强忍着。 到承市火车站已经天黑了。 金杯车开到了车站旁边一家酒店,规模还挺大的,外表装修金碧辉煌,显得非常高档,司机吩咐我们将死猪肉运到后厨。 按我这么不要脸的性格,换平时也就直接跑了,不可能去搬猪肉,但答应了的事不做,属于“三步五严禁”当中的骗,只得耐着性子,花了半个小时帮司机卸载了猪肉。 我们正准备走。 结果后厨说做了工作餐,让司机来吃饭,司机见我们说话算话,对我们也有好感,叫我们对付两口。 我们从中午开始就没吃饭了,肚子也饿,便同意了。 几道菜当中有一道红烧肉。 我搬了那些冻死猪肉有点反胃,见到司机自己也不动筷,根本不敢吃,专干白米饭。 三黑子倒大口大口吃得满嘴流油。 所以建议大家今后出去吃饭别光看饭店的门脸。 有些开了几十年的苍蝇馆子,食材反而比大酒店要良心太多。 吃完饭之后。 两人来到了火车站。 虽然身上暂时没钱,但我们还是先去售票窗口问了一下情况。 我们此行目的地在吉省白市抚县。 最开始我们打算乘飞机,但从火车站拿到了附近机场的航班时刻表,发现最快的不是飞机,反而是火车。可承市到白市没有直达车,最好的一条线路是从承市到沈市,再从沈市转车到白市,白市再打车到抚县乡下。 今晚已经没车了。 但如果能乘到明天早上六点出发的那趟车,基本上在后天晚上就能赶到。 现在的问题是。 我们得先搞到住宿和车票钱! ------------ 第七百一十五章 赚钱不丢人 那年代坐火车逃票的比较多。 我本来想着逃票,但仔细一寻思,这事好像又触犯“骗”的禁条了。 三黑子说:“我觉得不要理会这么多,田家又不可能一直盯着我们。” 以田家的势力。 这个还真说不准。 既然打算了好好合作,非到万不得已,还是先遵守约定为妙。 我让三黑子别着急,容我想一想办法。 两人出了售票大厅。 虽然是晚上。 但外面人还是比较多。 我见到旁边有几个乞丐在乞讨。 顿时灵机一动。 不能偷、抢、骗、赌,但借钱总可以吧? 下山之前,崔先生将我们电话和银行卡给收了,所以借钱只能借现金,我打算打一个电话给金总瓢把头,承市应该有老粮帮的堂口,让他马上派老粮帮的人先借一点钱来给我们花。 我向旁边一位年轻小伙借电话打一下。 先打给了陆岑音。 崔先生给她们带了新电话卡,尽管山上没电,但崔先生隔几天都会将她们手机电池扣下带到山下充电,与她们联系完全是畅通的,只不过她们能接不能打而已。 我先向她们报了平安,并让她们从通讯录里找到金总瓢把头的电话号码报给我。 拿到了号码之后。 我又打了一个电话给金总瓢把头。 可让我想不到的是。 金总瓢把头竟然关机了。 无奈之下。 我只得试一试这些乞丐当中有没有老粮帮的人。 来到了一位老乞丐面前。 我学着老粮帮互相见面的行礼方式,手搭肩,膝盖微曲,鞠躬。 老乞丐见状,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寻思有戏,既然不能骗人,只好直接提名号、目的:“这位老前辈,我是你们老粮帮金总瓢把头的朋友……” 话还没说完。 老乞丐探出头,耳朵凑过来,大声问:“你说什么?” 我只得再讲了一遍。 老乞丐闻言,点了点头:“嫖?去找那女的啊!”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 一位中年大妈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朝我们走了过来,低声问:“两位小哥,休息不?” 三黑子说道:“一边去!” 中年妇女吓得立马走了。 老粮帮这条路我们只得暂时放弃。 在站前广场转悠了一大圈。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 我见到了一位老头,旁边放着一个大水壶,身前摆着一副象棋残局,纸壳牌子上写着:“输棋付十元,赢棋赚三十元。” 这是简单的街头残棋骗局,主要分为“清盘棋”和“混盘棋”两种,前一种相对骗术简单一些,后一种则有专门的托,具体残局如何行骗,此处不赘述,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查一查资料。 当年九儿姐为了锻炼我的思维能力,与我进行象棋、围棋对弈太多了,破这种街头残局,我不要太会! 老头见我来了,像老棋谜一样朝我拱了拱手,让我来一盘。 我也不客气,上去就跟他干。 不一会儿。 连破了他三盘残局,赚了九十块。 围观的人阵阵叫好。 老头额头汗都冒出来了,神情显得非常生气,加到两百块一盘,问我还敢不敢来。 我寻思来得正好。 你加到一千哥们也不怂。 等他摆好了棋。 我略作思考,三下无除二,将军。 老头见状,突然收起棋盘,撒丫子就跑。 三黑子抬手一下将他给抓住了。 互相一争执。 完犊子。 来了两位公门人,不仅将棋盘给缴了,还说我们是骗托,开了一张没收单,把我赢来的钱当成诈骗资金给没收了,让我们赶紧走,否则严肃处理。 我无语到了极致。 一切归零! 三黑子劝我:“老板,玩棋算不算赌?” 我挠了挠头:“应该……不算吧。” 三黑子说:“可你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玩钱啊,玩棋、玩扑克、玩麻将,有区别吗?” 我突然想起了孔乙己的话:窃书不算偷。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半。 刚才下棋全浪费了。 三黑子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我问:“你怎么弄?” 三黑子回道:“卖身!”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三黑子解释道:“摆摊表演硬气功啊,以前我就干过,赚车票应该没问题!” 我说道:“那应该叫卖艺!不是……你早干嘛去了?!” 三黑子回道:“你不是常说,能动脑别动手嘛!我怕丢你的人,一直没提!” 我罢了罢手:“赚钱不丢人!” 说干就干。 我们在旁边捡来了石灰、几块砖头和鹅卵石,在地上写着:“正宗少林气功,有钱赏钱场,没钱赏人场!” 待三黑子嘴里的开场白一出。 我心里立马落定了。 这家伙以前是真的干过。 热场话简直不要太熟练! 不一会儿旁边就围了不少人。 他们都是列车还没到点,无所事事在外面闲逛的。 三黑子主要表演了四大节目,徒手掰石块、铁头劈砖、金钟罩铁布衫、罗汉神指倒立。 表演过程中。 他为了展示身边没有托、东西不假,还特地让观众自己去旁边捡砖头、木棍,场面精彩刺激,满满全是互动感。 有几位老板模样的人,用木棍试了一试三黑子的身手,见到这些全是硬功夫,不仅大方地给钱,还问三黑子有没兴趣到他们公司去当保镖,月薪六千。 表演完之后。 我们清点了一下钱,竟然有七百多块。 两人赶紧去售票大厅买了车票。 再找了一家小旅馆住。 临睡之前。 我心中挺内疚的,转头对三黑子说:“黑子,今天受委屈了。但兄弟向你保证,有且仅此这一次!” 三黑子翻了个身,含含糊糊地回道:“学成文武艺,货与苏君家……” 翌日一大早。 我们乘车去了沈市。 到了沈市之后。 我找了一家小卖铺,付了几块零钱,用店里的公用电话再次打给了金总瓢把头,这次电话接通了,我直接开口问他借钱,两万块足矣,让他派老粮帮沈市堂口的人帮忙送钱到车站。 金总瓢把头非常爽快,让我稍等一会儿。 半个小时之后。 一位开奥迪车的人过来找我们,直接给了我们十万现金。 我牢记不露大财的要求,不敢多要,只拿了两万。 来到白市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 我们丝毫不敢怠慢。 直接打了一辆车前往长白山脚下抚县的一个村庄。 下车之后一路狂奔。 终于在当晚十二点之前赶到了地址所在位置。 这是一座颇大的农家院子。 我敲了敲门。 门打开之后。 一位七八岁、胖乎乎、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头上扎着一个朝天辫子,睡眼惺忪地问:“你们找谁?” 我说道:“请问方哈圆先生在家吗?” 小男孩闻言,冲我翻了几下白眼:“我就是……但你们没礼貌,不理你们了!” “砰”地一声。 他竟然将大门给关了! ------------ 第七百一十六章 方大师 我和三黑子顿时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 地址、人名都没有弄错。 唯独让我们想不到的是,田家让我们来找的人竟然是一个小孩子,而且一见面就惹他不高兴了。 我转头问三黑子:“刚才我没礼貌吗?” 三黑子回道:“挺礼貌的啊,都用上‘请问’了。” 我寻思会不会小孩子刚被我们吵醒,有起床气。 稍微等了一小会儿。 我又开始用手轻轻地敲门,语调尽量显得足够尊重。 “方……先生,麻烦开一下门,我们有事找你。”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再轻轻敲了两遍。 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 小孩双手叉腰,一双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我们:“我后半夜还有事,要休息!你们敲什么敲?!再敲我可喊人来打你们了哈!” 我忙不迭地赔笑脸:“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特地从外地来的,找你真的有事。” 小孩回道:“我知道你们是从外地来的,但我不想给你们这两个丑八怪办事,你们长得实在太丑了,我看了好恶心,赶紧走吧!” “砰”一声响。 大门又关了。 三黑子挠了挠头:“我们有这么丑吗?” 此话一问。 我们开始互相认真打量对方。 结果是。 真特么挺丑的! 在承市下山之后,我们两人就戴上了崔先生给我们准备的无比逼真人皮面具,但由于当时脑子一直在想着赶路和赚钱,也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对方的长相。 三黑子的眉毛呈一字形,两条眉毛都快连起来了,而且中间有若干根毛像刺猬一样竖立着,左脸颊有烫伤的黑红色痕迹,满脸凶手恶煞模样。 我那张人皮面具上全是坑坑洼洼的麻点,两只眼睛有大大黑烟圈,下方还有眼袋,像吊了两个小水袋,一副完全没睡醒病鬼模样。 讲到这里。 可能有人又会开始杠了。 你们戴着人皮面具能上火车吗,写得什么玩意儿,强行降智! 那时候上火车不需要实名制,也没有人脸识别系统,除非公门特地来查身份证。 写粗点被怼。 写细点又说水。 你们说是吧? …… “怎么办?” 三黑子问。 崔先生这次让我们来,只说叫我们找方哈圆,其他事情一概没有说,甚至,连找到人之后打照面的江湖切口也没告诉我们,还不让我们暴露身份。 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事。 大概率只有这个小孩知道。 可他既然知道我们在约定时间从外地赶来,心中应该门清儿才对,怎么刚才这种态度对我们? 实话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无奈之下。 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敲门。 “喂,二大爷,你还在打麻将吗?” “我家门口来了两个劫匪,他们要劫持我,你马上叫上全村老少爷们拿杀猪刀过来……” 卧槽! 无情! 这小孩在屋子里打电话摇人! 三黑子一下急了。 “别别别!我们不是劫匪……” “对!他们还不肯走,速度快一点啊二大爷!” “……” 我当时也不知道突然从哪儿来的灵感,冲里面大声喊道:“别摇人!我们向你道歉!给你买变形金刚!买小霸王游戏机!” 里面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 “二大爷,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略略略略……” 随后。 脚步声传来。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小孩探出了头,瞅着我们,闪着大眼睛问:“你们说话算数不?”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肯定算数啊!” 小孩无比认真地伸出了肥嘟嘟的小手指:“拉钩!” 我也伸出手与他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钩。 小孩笑嘻嘻地说:“行了!我原谅你们两个丑八怪了,进来吧!” 这也行? 我和三黑子对视了一眼,跟着小孩进了屋。 刚进屋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燃香味。 正厅里面摆着一张神龛。 神龛上有神牌,牌子用一张大红纸给蒙着,前面还摆着不少瓜果贡品,香钵一个,上面点着十三支香,主香比较粗大,左七支细香,右五支细香。 我心中讶异。 这宅子竟然好像是出马仙的堂口? 在出马堂口中,主香也叫鬼香,代表家中的祖先,左边多的香为青龙香,右边少的香为白虎香。 再一看旁边,打窍鞭、引马凳、观香碗、烟魂鼓等道具都有,墙上还挂着一副对联:“深山修行聚天地灵气,出洞渡人保万家平安”,左右对联相距稍微有一些远,中间挂满了折成小长方块形状的红纸,红纸上应该是客人寄存的八字。 东北的朋友对仙家简直不要太熟。 一般仙家有两种,一种为保家仙,一种为出马仙。 顾名思义。 保家仙是专门保主人一家平安福气的,不看卦、不治病,其实这跟家里拜菩萨、神仙一样,属于很正常的一件事。 出马仙是出马帮助别人解决各种问题的,看卦治病、驱邪打灾,类似开门坐诊的道士、大夫,这玩意儿比较考验水平,要求马到成功,堂口才会有生意。 我之所以敢确定这家宅子为出马仙的堂口,除了屋子里面这些摆设之外,主要还在于神牌上面纸张的颜色。 一般来讲。 黄纸为保家仙。 红纸为出马仙。 因为红纸在仙家看来,像是一面红色的大旗,招兵买马立堂。 至于仙家,其实就是成了精的小动物。 关于这个,我在前面章节曾写过魔都时遇见的一个叫李半仙的骗子,里面对此有专门的解释,不重复。 我脑瓜子比较快。 一下反应过来刚才小孩为什么生气说我没礼貌了。 崔先生的纸条上写得名字叫“方哈圆”。 “方”是姓,这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哈”、“圆”两个字,在出马弟子听起来,却比较刺耳。 因为仙家上了出马弟子的肉身之后,会向顾客要求吃喝的东西,但仙家本来就是成精的动物,借人口说话不咋利索,一些词语讲得跟黑话切口一样,酒在仙家口中叫哈拉气,鸡蛋在仙家口中叫圆圆。 顾客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仙家大舌头,但暗地里却有时会嘲笑仙家。 我们见面开口就叫人家方哈圆。 这事情等于见到了孙悟空,直接喊人家一句弼马温,对方不恼火才怪了。 可问题是。 崔先生叫我们来这里到底搞什么? 这小孩难道会是出马弟子? 他跟田家又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 小孩对我们说道:“我大名叫方乐乐,以后你们叫我方大师就行。” ------------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不给你们办事 这小孩还真是出马弟子! 东北出马弟子一般以女人居多,因为女人身上阴气重,仙家比较容易上身。 当然,也有像方乐乐这样小孩当弟马的,据说需要特殊八字,有极重的仙缘才行。 我对方乐乐是不是出马弟子、供奉什么仙、有什么本事压根没兴趣,只想知道田家让我们来找他,到底是什么任务。 方乐乐盘腿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由于他有些胖,手、腿像小藕节,肉嘟嘟的,看起来还挺可爱的,他随手掰了旁边贡桌上两根香蕉,问我们吃不吃。 我们都说不吃。 他自己掰了一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 我开口说:“方大师,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有人特意让我们来找你办事。” 不能暴露身份,也没有江湖切口暗号,我只能这样说。 方乐乐闻言,像个小大人一样点了点头:“知道!很多人都是从外地来找我,但我今天还有别的事,马上要出去一趟,你们的事等我忙完了再说。” 三黑子问道:“大晚上你要去哪儿?” 方乐乐拍了拍手,笑嘻嘻地说:“有人约了我今晚去平事,可能需要几天时间。你们幸好来的及时,晚上半个小时,我可能就走啦。” 我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 看来崔先生让我们务必在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赶到这里确实有道理。 再晚来一步,就见不到这小孩。 他要出去办几天事不要紧。 我们不着急。 我说:“没事,你先忙你的,我们等你回来安排。” 方乐乐开始穿衣服。 他比较胖,穿衣服时手转不过弯,让我们帮他一下。 我们赶紧七手八脚地帮他穿好了衣服。 方乐乐从太师椅上下来,背了一个布袋子,就准备出门。 出门之前。 他晃着头上可爱的冲天辫,转头对我们无比认真地交待:“对了……我出门这几天,记得把答应我的玩具买回来,并替我看好门。你们饿了可以吃家里那些贡品,但零食箱里的酸梅粉、猪油糖、小浣熊干脆面绝不能吃!尤其是干脆面,我差宋江就集全了。” 不知道大家小时候有没有吃过风靡大江南北的小浣熊干脆面? 里面有水浒一百零八英雄卡。 如果集全,能在小商店换不少东西。 其中,英雄宋江卡最难收集。 看来这方大师吃了不少。 我赶忙答应,表示保证不会去动零食箱。 方乐乐出了门。 可没过几十秒。 他又折返回来了:“我不放心你们。这样吧……你们跟我一起出门办事去,省得在家里偷吃!” 讲实话。 我们一路疯子一样赶过来,着实累得够呛。 方乐乐办得事与我们来此目的完全无关。 现在我们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根本不想动。 我说道:“不用吧!我们成年人了,还会打你零食的主意?!” 方乐乐闻言,小手叉腰:“哼!你们不跟我去,我就不帮你们办事!” 我:“……” 方乐乐嘟着小嘴问:“你们到底去不去?!” 我回道:“去去去!” 方乐乐这才放心了,小手招一招,让我们出门,他转身锁上了大门。 现在是凌晨一点左右。 月光影影重重。 风吹树叶沙沙响动。 方乐乐在前面带路,沿着乡间小道,一直往前面走。 这小孩其实还挺会聊天的。 通过聊天。 我大概了解了他的情况。 方乐乐生下来就是童子命,体弱多病,有几次还差点挂了,后来他父母将方乐乐寄养在白市一家著名的出马仙堂口里,当了小小的带马金童(出马弟子的协助人员),才堪堪捡回来一条命。 在当带马金童的过程中,他被一位常仙看上,两年前,常仙让他回来独自顶香出马。没成想,他这一干倒干出了名气,白市顶香界的人都知道方乐乐,称他为“小金仙”。 不过,他更喜欢“方大师”这个称呼。 我问他家里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方乐乐说,家里的仙家多,父母都是普通人,待在家里容易身体不好,他们在城里开小饭馆,一个月回来看他一次,他平时都去二大爷家里吃饭。 三黑子对方乐乐非常好奇:“你都有一些什么本事呢?” 方乐乐颇为自豪地仰起了头:“别人会的我都会,而且我还有拿手绝活。” 三黑子问:“什么拿手绝活?” 方乐乐回道:“治不孕不育和妇科病。” 我差点没晕过去。 三黑子想笑。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这货只得强行忍住了。 走了半个多小时。 方乐乐喘着大粗气,身上肥肉一抖一抖的,对我们说道:“我走不动了,你们谁来背我一下?” 我们两人都没吭声。 因为我们一路以来几乎都没休息。 已经累得半死。 方乐乐见状,小手叉腰,气鼓鼓地说:“哼!你们不背我,我不给你们办事!” 我转头看了一眼三黑子。 寻思你就不先表一下态? 三黑子忙不迭地说道:“我来吧!” 方乐乐笑嘻嘻地趴在了三黑子的背上,指挥着他往前,说见到前面刻有“小虎庄”三个字的石墩,就到达目的地了。 不一会儿。 方乐乐竟然趴在三黑子背上睡着了。 小样,睡得可香了。 我们继续走了快两个小时,总算来到了小虎庄,便叫醒了方乐乐。 方乐乐揉了揉眼睛,跳了下来,让我们跟着他,等下让我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们跟着他进了庄子。 庄子并不大。 十几分钟之后。 三人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 现在是凌晨三点,但这户人家却灯火通明,有人披麻戴孝,外面的几张条凳上有不少壮年汉子在抽着烟,一个个脸带愁容。 他们见到方乐乐来了,顿时神情欣喜,赶忙迎了上去,让小金仙救命。 方乐乐则大刺刺地罢了罢手,用非常稚嫩的声音回道:“我来了,你们别怕了,人在哪儿呢?” 众人忙指着厅子里面 。 方乐乐率先走进厅子。 我见到外面的壮年汉子都不进去,心中感觉不大对劲,也不想进去,便站着没动。 但方乐乐却转头瞪了我们一眼,好像又要开始小手叉腰。 我们只得硬着头皮跟他进去了。 进去一看。 好家伙! 厅子里摆了一张简易木床,床上躺着一具老年人尸体,眼睛睁大大的,嘴角、鼻孔、眼睛、耳朵还有血痕,模样看起来非常狰狞恐怖。 方乐乐小眉毛挑了一挑,背着手,晃着冲天辫,在床边绕着尸体走了一圈,突然转头对我们咧嘴笑了。 我被他笑得头皮发麻,问道:“方大师,怎么了?” 方乐乐说:“那个火烧脸刚才背我快两个小时,也累了。” “麻坑脸,你现在把这具尸体先背出去。” 我:“……” 方乐乐见我没动,小手叉腰:“哼!你不听话,我不给你们办事!” ------------ 第七百一十八章 为了大局 我见方乐乐肥嘟嘟的小脸无比认真,一副不答应他立马就要发火的样子。 转头再一看外面的汉子。 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期待的眼神。 我说道:“黑子……” 三黑子立马转过身,脸朝着厅外,嘴里嘟囔了一句:“老板,吃得夹生饭,做得英雄汉。” 我特么…… 他这是在点我? 我瞅了一瞅那副狰狞无比的老人尸体,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我背!” 方乐乐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走了过去,鼻尖闻到了淡淡的尸臭味,心呼死者为大,今天我背了你,你一定得保佑我此行顺顺利利的。 正准备蹲下身背呢。 方乐乐说:“小麻坑,这样背会出事。” 我不解地问:“出什么事?” 方乐乐摇头晃脑地向我解释道:“这老人前些天上山去砍柴,白天干活还好好的,但晚上吃完饭之后就突然七窍流血而亡,死状吓人。我问过家中的大仙了,这老人不小心招惹了山上的东西,那东西害死了他,属于阳寿未尽、死不瞑目,他心中有气咽不下,所以眼睛一直不肯闭上。” “他死后托梦天天打子孙,说子孙没出息,不能替他报仇,所以他子孙就来找我平事,大仙已经上山找仇人算账了……这些跟你说了也不懂。但如果你让老人家趴在你背上,等下出门的时候一颠簸,他肚子里的乌秧气就会顺嘴而出,你很容易闻到,会生一场大病,指不定要瘫痪过下半辈子啦。” 我虽然从不信这玩意儿,但还是被方乐乐的话语给吓了一大跳,问道:“那要怎么背?” 方乐乐说:“十字背尸体法!你跟尸体手绞手、背靠背,这样他吐出来的乌秧气就朝天上空吐,你闻不到,就不会遭灾。” 我问:“你确定?” 方乐乐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只得让三黑子帮忙将老人尸体给反过来,然后背靠背驮着老人尸体出了门。 三黑子在身后说:“老板,加油!” 刚出了厅子大门。 方乐乐高呼一声:“炮!” 劈里啪啦鞭炮一阵响动,周遭浓烟密布。 方乐乐又说了一声:“跪!” 老人的家属开始齐刷刷在两旁跪下了,有妇人开始哭声动天。 方乐乐又说:“洒五谷!” 有人开始拿着五谷开始劈头盖脸地朝我们身上打来。 一时半会儿。 我甚至看不清前面的路。 正迟疑之间。 方乐乐从背后踹了我一脚:“你快走呀!耽误了时辰可就完了!” 我只得往前走去。 方乐乐小手拿着一根软鞭子,开始在后面像赶牛一样朝我们打过来:“一道神鞭打上天,我请家中万灵仙,手持山斧法无边,神威闪闪劈向前。二道神鞭打下地,老仙取来瑶池气……” 那鞭子一抽一抽的,在空中时不时发出霹雳声响。 方乐乐有几下抽到了我的腿,疼得我呲牙咧嘴,差点把背后的老人尸体给甩了,但为了大局,我强忍了。 一路上山。 来到村庄的后山上。 里面已经挖了一个土坑,坑上是一副打开了盖的棺材。 看来之前老人确实是出现了问题,什么都弄好了,但却没有下葬。 老人的家人都没有跟过来。 只有我们三个人上了山。 方乐乐吩咐我将老人放在棺材里面。 放完老人之后。 我累得够呛,坐在地上休息。 方乐乐又开始神神叨叨地围着棺材又唱又跳的,模样非常搞笑,像发了神经的低年级学生。 他唱跳完之后,吩咐我们把棺材盖上,再把土给埋了。 我寻思这下总算完事了,便准备去盖棺材。 三黑子却多了一句嘴:“方大师,他怎么眼睛还没闭上?” 方乐乐一听,看了眼老人尸体,拍了一拍额头:“我忘记烧一样东西了!” 我问:“什么东西?” 方乐乐回道:“卫生巾。” 我和三黑子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方乐乐小手指着三黑子说:“刚才小麻坑背尸体已经累了,你下山去捡一些卫生巾来。” 三黑子顿时傻眼了。 半晌之后。 他问道:“是不是向村里的妇女借一些没开封的?” 方乐乐摇头:“不行不行,一定要用过的,肮脏东西才有驱邪效果。你去村里弄一个狗屎钳,去垃圾堆里捡,一定有的。” 我瞅着三黑子的模样,差点乐疯了。 三黑子憋得胸腔上下起伏:“这事我干不了!” 方乐乐一听,立马鼓起了腮帮子,小手叉腰:“哼!你不去捡,我不帮你们办事!” 三黑子恼道:“你办不办的,这事我指定干不了……” 我咳嗽了一声:“黑子!吃得夹生饭,做得英雄汉!” 三黑子闻言,瞅了瞅我,又瞅了瞅方乐乐,只得一咬牙,狠跺一下脚,下山去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 方乐乐见我坐在地上抽烟,走了过来,靠在我身边坐下,挨我身子相当紧,对我说:“你抽得这烟不咋滴。” 我反问道:“你会抽烟么,张口就说这烟不行?” 方乐乐闻言,神情鄙夷地说道:“哼!不就是华子么!我那些客人,给大仙送烟,全都是带3字编码的软华子,一箱又一箱的,根本抽不完!” 我很好奇:“大仙怎么抽烟?” 方乐乐解释道:“大仙附在我的身上,通过我的嘴抽烟。之前我还无所谓,大仙要抽,我也就让它通过我的嘴来抽,可它的烟瘾实在太重了,有时只是问问客人情况,不到一个小时就抽光一包,搞得我整个人像大烟囱一样。” “后来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肺部长满了结节,我就跟大仙说,再抽我就要被抽死了。大仙不想我死,同意戒烟,现在我和它都处于戒烟的过程之中。” 我:“……” 方乐乐用小鼻子嗅了一嗅二手烟:“戒烟真的好难受……” 我说他怎么特意靠我这么近,敢情这货是烟瘾犯了,便问他要不要来上一根解解乏。 起初方乐乐是拒绝的。 后来他说拿一根,含在嘴里不点着。 再后来…… 他点了。 猛吸两口,一副爽翻上云端的表情。 待他抽完一支。 这货说他头有点晕。 我寻思这不特么废话么,戒烟之后复抽的不应期,不头晕才怪。 三黑子上来了,手中拎了一个蛇皮袋,里面装着方乐乐要的东西,气乎乎地丢到了方乐乐的脚边。 万幸。 这次方乐乐没叫我们干活了。 他自己将蛇皮袋子给点燃了。 烧成灰之后。 他用铲子将灰扬在了棺材的四周。 说来也怪。 待扬完灰之后,老人的眼睛竟然闭上了。 我们赶紧合上了棺材盖,将土给掩埋了。 弄完这些。 天已经亮了。 我们几人下了山。 事情已经解决,山下的家属很热情,做了丰盛的早餐请方大师和“两个徒弟”,还给方乐乐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三人吃完了饭。 方乐乐晃着冲天鞭,对我们说道:“你们表现的还不错,跟我进城办事去吧!” 苍天有眼! 总算要给我们办事了! ------------ 第七百一十九章 送佛送到西 我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说好的好的。 方乐乐让死者家属弄来了一辆三轮车,派人骑三轮车送我们进城,前往白市。 三黑子见状,有些不满:“既然都有三轮车,昨天晚上怎么不叫家属派人来接呢,害得我背你走了几个小时的路。 方乐乐向我要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说:“出门的时候,我本想让他们过来接我来着,但后来一想,还是被人背着去更舒服,嘻嘻!” 三黑子:“……” 三轮车司机抄近路,在临近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我们来到了白市。 司机开着三轮车回去了。 我寻思现在也没任何外人了,便问方乐乐,接下来到底要办什么事。 方乐乐说:“不急啊。来了城里,你们先带我玩一玩,我有钱。” “以前我想来玩,但他们都说我没有家长陪同,不让我进去玩。” 尔后。 方乐乐冲我们晃了晃手中的大红包。 我赶忙说道:“怎么能用方大师的钱呢?我有!说吧,你想玩什么?” 方乐乐笑嘻嘻地说:“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先带我去玩飞车吧。” 紧接着。 我们带着他玩飞车、旋转木马、小摩天轮、射击…… 然后又给他买了变形金刚、几样最新款的游戏机。 我本来想买便宜一点的,但方乐乐看中的东西却全是进口的,他还说价钱实在太贵,一样玩具近千了,他一直不舍得买,我非常大气地给孩子买了。 方乐乐非常开心,说晚上请我们吃饭,后半夜去办事。 我怎么好意思让小孩子请吃饭? 又买了单。 吃完饭之后。 几人先去酒店开了几间房间。 我和三黑子已经近两天没怎么睡觉了,实在累得不行。 倒头就睡。 寻思睡好了之后方便后半夜办事。 但睡了一个多小时。 方乐乐就把我们吵醒了。 我问他怎么了。 方乐乐说:“我有一点认床,睡不着。” 我问:“然后呢?” 方乐乐笑呵呵地说:“我刚才看到房间里有一张小卡片,说什么帝王浴大宝剑,能给你帝王一般的享受,就在这酒店的二楼,要不我们先去玩一会儿?结束之后我们再去办事!” 我差点晕过去。 “你知道大宝剑是什么意思不?” 方乐乐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总听村里的男人说这个很好玩,所以就打算去玩一下。” 三黑子想说话。 我抬手制止了他,转头对方乐乐说:“行吧,我现在带你去!” 反正他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 我和三黑子带着他去浴池泡澡,然后又叫了一个搓澡工,给他搓澡。 小孩子的皮肤嫩,方乐乐被搓得嗷嗷叫,当场就爬下来跑了。 回到了房间。 方乐乐捏着自己已经被搓红了的胳膊,说一点也不好玩,就是搓澡嘛,还叫什么帝王浴。 我说:“这些都是骗人的,你以后不要相信小卡片上写的东西。” 方乐乐说:“成年人真坏!” 我看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二点,便问他可以开始办事了不? 方乐乐说:“可以!今天晚上我正好要你们陪呢,不然我还真的有点害怕,这家的事非常烦。” 我瞪大了眼睛:“不是……你所谓的带我们来城里办事,依然是你去给别人平事,不是办我们的事?” 方乐乐闪着大眼睛回道:“对呀!” 三黑子说:“方大师,你这样可不对啊!我们今天伺候你一天了,能不能先给我们的事办了?” 方乐乐回道:“驱邪打灾总得有一个先来后到,你们排在人家后面找我,我肯定得把别人的事先处理了,回头再来处理你们的问题。” 我感觉不大对劲了。 我们这次来找方哈圆,崔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一切静听对方的安排。 可现在听方乐乐的意思,好像是我们在求他平我们身上的邪事一样,需要讲究什么先来后到。 我皱眉问道:“你们知道我们来找你什么事吗?” 方乐乐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们也一直没跟我说啊。” “对了,你们到底遭什么邪了?” 我和三黑子顿时面面相觑。 方乐乐的表情极为认真,根本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我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咽了一口唾沫,语调尽量和缓:“方大师,这两天的相处,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的为人,还不错吧?” “你想一想看,背你、驮尸体、捡卫生巾、玩游戏、买高档玩具、包吃住,甚至今晚还专门带你去大宝剑……你能不能跟我们说几句大实话?” 方乐乐闻言,翻了翻白眼:“你们确实是我客人当中比较大方的,但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三黑子忍不住了:“你有没有搞错,我们不是你的客人!京都有人让我们特地来找你,说是你有重要的事情吩咐我们去做,你这些天接到了什么消息没有?” 方乐乐回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京都从来没人跟我联系过。” 我彻底傻眼了,想直接说田家,但却牢记“三不五严禁”的规矩,耐心地问道:“既然京都从来没人跟你联系过,为什么刚见你的时候,我一说自己是京都介绍我们特地来找你,你却斩钉截铁地回答知道?” 方乐乐小脸显得非常无语:“我名气这么大,别说京都人介绍了,连南方都有人通过介绍来找到我驱邪打灾,我不回答知道回答什么?” 我差点要崩溃了。 赶紧拿起了酒店的座机,给崔先生打电话。 但崔先生的电话不通。 我又给陆岑音打电话。 陆岑音问我怎么了。 我问她崔先生近几天有没有人上山来过,我有急事要找他。 陆岑音回道:“苏尘,崔先生昨天来了,他说如果你要是找他,让你别找,因为他只是按家主的命令行事,别的什么都不知情。” 方乐乐见我们阴沉着脸,晃着冲天辫说道:“喂!你们黑着个脸,这么不高兴干嘛?行了!我让你们插队,先给你们驱邪总好了吧?” 这中间绝对出幺蛾子了。 最大的可能是我们找错了人。 想想也是。 田家要我们来长白山办一件大事,怎么可能让一个连毛都没长的小屁孩来吩咐我们? 莫非我们当初看错了地址,在隔壁县某个相同地名的村落,还有一个叫方哈圆的? 东北到处都是出马堂口。 村子有时也同名称。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纸条我们见过地址之后已经烧了。 现在又没法重新再次确认。 要真是如此。 不仅事情彻底耽误了。 我们还真成了傻叉中的大傻叉! 方乐乐冲我扮鬼脸吐舌头:“都已经让你们插队了,你们还要怎样?” “喂!你们开心一点嘛,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略略略略……” 我近些天不断积压起来的无名业火一下就点着了,想控制,却完全控制不住,冲他大吼道:“略你二大爷啊略略略!我现在很烦躁,赶紧在我面前消失,否则我揍你!” 方乐乐顿时愣住了。 几秒之后。 这货哇地一声哭了,双手揉着眼睛,边哭边说:“你骂我,你骂我……” 他跑出了房间。 三黑子问:“老板,现在怎么办?” 我说:“明天继续打崔先生电话!睡觉!” 此时。 见到门口方乐乐背着布包裹离开。 他后半夜还要去平事。 不得不说。 这家伙还挺敬业的。 我一句话都不想说,蒙着被子准备睡觉,但心中憋闷的快要炸了,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几分钟之后。 敲门声响了。 我打开门一看。 方乐乐正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 我问:“干嘛?” 方乐乐神情似乎很害怕:“你们能陪我去一趟么,这次客人真的很坏啊,我有点害怕他们……对,我可以付钱给你们。” 我瞅着他的模样。 又有一些于心不忍了。 所谓不知者不怪。 而且,他毕竟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反正都睡不着。 索性送佛送到西。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我说:“行吧。那什么……刚才冲你发火,不好意思。” 方乐乐闻言,开心的笑了:“我没那么小气!等今晚的事做完了,你们在我身上花的钱,我都会还给你们,我们是朋友。” 我让三黑子起来。 三人出门打了一辆车,前往荔湾大酒店。 路上。 我问方乐乐,这次对方遭了什么邪。 方乐乐回道:“没有遭邪,对方得了严重的妇科病,她好像是大姐大,有好多手下,可吓人了。” 我便不再问了。 到了荔湾酒店。 方乐乐先打了一个电话。 紧接着。 一位六十来岁的中山装老者,带着十几个穿西装的下属过来了。 老者目光阴鹫,盯着我们看了几眼,转头问方乐乐:“方大师,这两位是谁?” 方乐乐见到老者,神情有一些害怕:“他们……是跟我学习的带马金童。” 我脑瓜子却嗡嗡直响。 因为老者脖子挂了一样东西。 东西的一角从中山装前胸两粒扣子的中间露了出来。 十二护圣金刚木牌! ------------ 第七百二十章 曙光再现 我本来以为这次来长白山,在方乐乐身上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事情已经没什么转机了。 可没料到的是。 一切都没有错。 地址没有错、人也没有错。 田家这次让我们来找的人,就是方乐乐。 或许。 严格意思上来说。 目标应该属于方乐乐的客人。 曙光再现! 老者听到方乐乐介绍我们是带马金童,神色稍微有所缓和,但仍然非常严厉地说道:“方大师,除了你,其他任何人不得接近小姐!” 小姐?! 这个小姐到底是谁?! 方乐乐说:“他们不上去,我自己上去给夫人治病好吗?”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 紧接着。 五六个人在老者的带领之下,簇拥着方乐乐往酒店楼上走去。 另外五六个人立马围着了我们,其中一位对我们说道:“到酒店大厅茶座坐着!” 我和三黑子只得跟着他们到了酒店大厅的茶座里。 茶座是相对独立的空间。 外面用假竹子给围了起来。 那五六个人一个个背着手,脚呈外八字,在外面守着我们。 我一边喝着茶,脑子一边激烈地思考着。 这位老者是十二护圣金刚之一。 从他刚才的口吻看来,方乐乐前来治病对象是一位女人,老者等人其实都是这位女人的下属或者保镖。相柳的组织架构是,最上头有一个基金会,海爷相当于CEO,下面十二护圣金刚相当于部门经理,然后相柳通过这十二护圣金刚,分别掌管国内古玩行当不同的产业。 足以说明。 这位得了妇科病的小姐。 她的地位虽然不一定高于海爷,但绝对在十二护圣金刚之上。 很难想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海爷之下、十二护圣金刚之上的人,我倒是也接触过几位。 一位是跛龙。 还有一位是目前的夏禧。 毕竟在向子旬、涂飞燕等人倒台之后,夏禧带着其他正处于摇摆不定以及不大管事的护圣金刚突然倒戈,拯救了海爷,拯救了相柳,他的地位绝对非常高。 可这位地位如此高的女人,来这里干嘛? 不会是真的单纯为了找方乐乐治病吧? 不管怎么说。 虽然田家现在还没有明确让我们来做什么事。 但田家一定是想通过我们的手,来这里搞一票大的。 我突然变得兴奋起来,浓浓的战意开始盈脑。 自从在承市被关山上了之后,我像是一匹饿极了的豹子,此刻再次见到了相柳组织的人,如同瞅见了一块大肥肉,即便田家不吩咐,我不上去咬上那么一口,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转头瞅了瞅三黑子。 三黑子不清楚十二护圣金刚木牌之事,估计他刚才也没注意到老者身上那东西,此刻正百无聊赖的一口又一口牛饮。 我观察了一下这家酒店。 非常高档的星级酒店。 但却没见有其他人进出。 显然。 酒店已经被这位女人给完全承包下来了。 我们在楼下等了两个多小时。 在老者的带领之下,方乐乐总算从楼上下来了。 小孩的额头上有汗珠,脸上写满了疲倦。 守我们保镖中的一位说:“你们可以走了!” 我们赶紧离开茶座,出去与方乐乐汇合,随着他一起出门。 临走之前。 老者眼神冷冷地瞅了我们几眼。 离开酒店之后。 我们打了一辆车,快速回到了住的地方。 方乐乐似乎非常累,再也不说自己会认床的事了,倒头就睡。 我赶紧关上了门,拉他起来。 方乐乐不肯起床,像一条小狗一样软绵绵地趴着,嘴里嘟囔道:“好烦好烦!你们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吗?我真的太累了!” 我拉了好几下,他都不愿意起,还有马上要睡过去的迹象。 只得点了一根烟。 往他脸上吹了几口烟雾。 方乐乐被呛得直咳嗽,皱着眉头,翻着白眼问:“你干嘛?” 我说:“睡前来一支?” 方乐乐神情非常无语:“我这次破戒就是被你给坑的!不抽!我要睡觉!” 我说:“所谓戒烟,内心潜台词就是承认自己是烟的奴隶。” “我觉得在这种潜意识之下,根本戒不了。” “我们要做烟的奴隶来戒烟,而要做烟的主人来控制烟,想抽就抽,不抽就不抽!” 方乐乐闻言,睁开了眼睛,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一下从床上起身了:“有道理!来一支!” 我给他点了一支。 这货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我说:“今天那些家伙,看起来没有一个像好人啊!别说你一个小孩了,就我们两个见了都心里发怵,你怎么会接他们的生意?” 方乐乐闻言,小脸显得无比委屈,竟然眼眶泛红:“我不想接啊!是他们逼我来治病的!” 我问:“到底什么情况?” 方乐乐向我们解释了起来。 前面曾说过,驱邪打灾只是方乐乐一般技艺,他真正牛比的地方在于治不孕不育和妇科病。按方乐乐的说法,但凡医院治不好的这两方面疾病,到他这里,基本药到病除。他在这方面的名气,整个白市业内几乎无人不知。 甚至,有些专科医院治疗一些病人一段时间,不见成效,主治医生都会委婉地说让她们去抚县找“小金仙”试上一试。 十天之前的早上。 方乐乐正在堂口给人家看香呢。 门口突然来了七八辆豪车,车上下来清一色穿西装的人,为头的就是刚才那位目光阴冷的老者。这些人簇拥着一位二十来岁,长得很漂亮的姑娘,直接进了堂口。 其他客人一见到这副阵仗,吓得自己走了。 老者问:“哪位是方大师?” 方乐乐毕竟是小孩,见到这么大阵状,心里发怵,小声回道:“我……我就是。” 那位姑娘向方乐乐双手合十,微微鞠躬:“空你其哇!哦哈油够扎一马斯!” 讲到这里。 三黑子瞪大了眼睛:“樱花国人?!” ------------ 第七百二十一章 口子 方乐乐点了点头,吐了两口烟圈,继续向我们解释。 老者说让方乐乐给这位女人看病,讲完之后,老者立马带着人出了堂口,关上了门,在门口站岗,防止别人进来。 这女人叫野泽奈子,会汉语,但讲得不是特别流利。 经过问询。 才知道野泽奈子得了一种怪病,每当来大姨妈的时候就腹痛难忍。 起初只是疼几天。 亲戚走了之后就没事。 但后来亲戚走了也没用,腹痛延续到十几天,到最后,一个月有二十来天腹痛难忍。 这几年,野泽奈子找了各地的医生,都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愈演愈烈,像刀割一样,只得常年靠吃止疼药来维持。 野泽奈子因为这次有事来长白山,但路途中她不小心把带过来的止疼药掉了,她住在白市的时候,突然腹痛难忍,便去医院开止疼药,跟医生讲了自己的症状。 医生告诉她,既然现代医学完全治不好,不如想一点民间的办法,便介绍她去找民间治疗这方面最牛比的方乐乐,并对她说,有百分九十九的可能性治好。 听到医生将方乐乐讲得这么厉害,野泽奈子便特地找到了方乐乐。 三黑子问:“痛经也算妇科病?” 方乐乐闻言,白了他一眼:“难道算男科病吗?” 三黑子:“……” 方乐乐说:“她讲完症状之后,我就替她看香喽。” “看完香之后,大仙悄悄告诉我,野泽奈子在十七岁之前一切都健康,可在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她下海去游泳撞了邪,邪主是一个因难产腹痛而死的烟魂,野泽奈子的八字刚好与这女人相克……” 我对这些不仅不信,而且一点兴趣都没有,便打断道:“这个你不用讲这么细,野泽奈子有没有说来她这次来长白山做什么?” 方乐乐被我和三黑子连番打断,小嘴嘟了起来,不高兴了,也不吭声了。 我只得再给他点上了一支烟:“大师,请继续!” 方乐乐说:“反正这事情其实根源不在于她身体之内,要真的解决,光吃药没有用,必须把她身上的邪阴气给驱了,所以我和大仙都不想给她治。” 我问:“为啥不想治?” 方乐乐说:“因为这是国外的邪事,不归我们出马仙管!” 我又问:“这玩意儿还分国界吗?” 方乐乐闻言,翻了翻白眼:“当然有!不仅有国界,还有地界,而且我们有规矩,出马不过山海关,要彻底解决她的问题,必须出国,我不能去。所以我就给她开了一点药,让她吃了,期待她以后不会再来找我。” 我问:“然后她吃了药有了效果,他们就开始逼你继续治了?” 方乐乐点了点头:“对!她现在可以达到十来天不疼了!她这些天在白市有事,走不开。那个老头就让我去白市给野泽奈子治病,而且老头还对我说,野泽奈子三天后要进长白山,办完事之后直接回樱花国,要求我在这三天之内,必须彻底治愈。” “如果没有治愈,野泽奈子后面疾病还会复发,老头一定会来掀了我的堂口。但这药只是暂时的,肯定会复发啊……哎呀,真的烦死啦烦死啦。” 讲到这里。 方乐乐肥嘟嘟的小脚在床上胡乱蹬。 三黑子问:“你家老仙不是法力无边么,弄点术法搞他们,让他们屁滚尿流呗!” 方乐乐回道:“老仙修善堂的,再过一些年功德快圆满了,不能害人。” 我问:“野泽奈子三天后进长白山干嘛?” 方乐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看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行了,你睡觉吧。” 我跟三黑子转身离开他的房间。 方乐乐却扯住了我的衣角,闪着大眼睛问:“你们明天晚上还能陪我去吗?今天晚上有你们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我回道:“必须滴!” 再次准备离开。 方乐乐又扯住了我的衣角。 我问他还想要干嘛? 方乐乐笑嘻嘻地说:“留包烟给我。” 我给他留了包烟。 回到自己房间。 我对三黑子讲了之前在酒店里发现老者是十二护圣金刚之一的事。 三黑子听完之后,满脸兴奋:“我说你怎么对野泽奈子那么感兴趣呢!老板,咱们总算有活了!你说这段时间都过的什么日子,我一个武功天下第……二的高手,不是在跑步就是在捡卫生巾,可憋屈死我了!说吧,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回道:“田家让我们来找方乐乐,目的肯定是让我们跟方乐乐搞好关系,然后想办法接近野泽奈子。而野泽奈子三天后要进长白山,这次战斗的主战场肯定是那里!” 三黑子问:“路径、战场都知道了,但我们进长白山之后的具体任务呢?” 我说道:“明天陪我去一趟医院找田家人。” 三黑子疑惑不已:“去医院?” 我反问道:“野泽奈子是怎么找到方乐乐的?” 三黑子说:“医生介绍的啊……啥意思?你的意思是,医院那位医生是田家人,这一切其实都是田家做的局?!” 我点了点头:“对!有几点我觉得非常奇怪。” “一是野泽奈子这次从国外来到白市,本来她身上带了止疼药,但这种保命的东西,不小心却丢了,这事情非常古怪。” “二是以野泽奈子的地位,她一旦发生腹疼,必然会找白市最好的医院、医院里最好的妇科医生,这医生介绍她去找方乐乐看病没问题,但却为何信誓旦旦说治愈率能达到百分九十九?这是不正常的!得到最好妇科医生的保证,多年饱受病魔折磨的野泽奈子没有理由不来找方乐乐。” “三是恰巧在这个时候,我们也按照田家的吩咐来找了方乐乐,等于说,本来我们和野泽奈子是完全不交界的两条平行性,突然在今天交汇在了方乐乐这里。背后策划当然是田家,但那个幕后具体推手是谁呢?除了那位医生,我根本想不出其他人!” “所以,我判断,不仅野泽奈子的身边有田家人,而医院那位医生,也是田家的人。这个局,从野泽奈子踏入这片土地,已经开始了!” 野泽奈子腹疼。 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口子。 田家硬是从这里撕开了相柳的一道防线。 明面上如此自然。 地下却暗流汹涌! 三黑子听完分析,彻底傻眼了:“卧槽!跟谍战片一样,如果是这样,田家实在太可怕了……不对啊老板,万一要是你刚才没发现老头的护圣金刚木牌,这个局不就彻底废了么?” 我意味深长地问:“护圣金刚木牌,为什么突然会露出来?” ------------ 第七百二十二章 任务 三黑子神情顿时一愣。 我说道:“之前我已经说了,相柳内部肯定也有田家的人,这个人为什么不会是老者?” 之所以猜测是这个老者。 因为田家这个局其实存在几个难点。 一是要将野泽奈子所随时携带的止疼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扔掉,必须是她身边极为信任、毫无防备之人才能办到。 二是野泽奈子在白市突然刀绞一般的腹疼,她本人肯定疼得意识模糊,去哪个医院、找哪位医生,肯定由身边这位老者作主,老者的决定,才能确保医生不会找错。 三是即便我们通过方乐乐,搭上了野泽奈子的这条线,接下来要做局,必须有人暗中给我们开绿灯才行,老者无疑是最为合适人选。 只有内外结合,严丝合缝,才能确保这个局按照田家预定的轨道发展下去。 在我们突然出现之后。 老者鬼使神差地露出了十二护圣金刚木牌。 足以印证他是内鬼的猜测。 三黑子挠了挠头:“老板,我好像长脑子了,好痒……” “但这还有一个问题,假如说,方乐乐对治疗野泽奈子的腹疼症完全没有效果,咱们费劲巴拉找方乐乐,不等于白瞎了吗?” 我笑道:“还别说,你确实长脑子了。” “但我告诉你,别说方乐乐有这个本事,即便是真没效果,老者也会确保一定有效果!这事情不要太简单,他只要偷偷弄一点止疼药在野泽奈子的药上就可以解决。” “万事追求精细,这就是田家的行事风格!” 三黑子说:“行!明天开始,我们嗨起来!” 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当晚我睡得非常香。 翌日一大早。 我们去方乐乐的房间看了看。 这小家伙昨晚确实累着了,肥嘟嘟的嘴流着哈喇子在呼呼大睡。 我们离开了酒店。 前往了医院。 野泽奈子曾告诉过方乐乐是白市哪家医院、哪位医生介绍她来找他的。 我们很快就来到了这家医院。 看了看医生的介绍栏。 这位叫胡文茵的妇科和不孕不育症专家,还是医院的副院长,下面有着大篇幅的介绍。 我们先去挂了号。 挂胡文茵医生的专号。 挂号室的护士见我们两个大男人挂妇科,神情古怪地看了我们一眼。 我指了指三黑子,对护士说:“我弟弟不育,专门来找胡医生看一下。” 三黑子:“……” 我们上了七楼。 到了七楼之后,护士对我们说,胡医生正在做手术,让我们下午或者明天再来。 时间来不及了。 我们在走廊里等。 四十分钟之后。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出来了,她向身边的医生交待了几句什么注意事项,然后径直去了办公室。 我过去敲了敲门。 胡医生正在翻着病历,也没抬头,说道:“进来。” 我坐在了她前面的凳子上。 三黑子将门轻轻给关了。 胡医生依然没抬头,问道:“哪里不舒服?” 我本来想对田家的江湖切口,但一来田家对我“三不五严禁”的禁令至今未取消,不好主动暴露身份,二来虽然我猜测胡医生百分之九十九是田家人,但尚剩百分之一的不确定性,我得求稳。 我回道:“你看我哪里不舒服?” 胡医生闻言,皱了下眉,抬起了头。 一看到我们的长相。 胡医生脸色陡变,合起了手中的病历:“跟我来检查一下!” 紧接着。 她立即起身,带我们去了一间私密性非常好的检查室,将门给反锁、窗帘也拉了。 胡医生的神情显得有一些激动。 “苏先生,你们总算来了!” 我没吭声。 胡医生见状,拿起了旁边的一个塑料海碗,高举过头顶:“安清本是祖爷传,三老四少听我言……” 她在向我们彰示自己的身份。 按常理我要对切口,但显然胡医生知道我们来的时候田家特意交待了我们不主动暴露身份的要求,所以这切口她独自在说,也没有让我来接的意思。 等她念完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 能看出我们人皮面具的长相、知道我姓苏、还会田家的江湖春典,确属田家人无疑。 我也不废话了,直接问道:“什么任务?” 胡医生放下了手中的海碗,言简意赅。 “七号晚上九点,相柳在长白山废弃的孟古林场,将召开五年一度的歃血为盟大会。届时,相柳一众护圣金刚将全部参会,集体祭拜相柳的圣物玉繇。家主有令,请你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相柳的圣物取走!” 她声音不大。 但语句钻入我耳朵,刺激得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尽管之前我猜测这次田家要干一票大事。 但没想到会这么大! 当时在奉狄城,向子旬曾亲口对我说“几个月之后,相柳要召开五年一度的大盟会,会上效古法,大家歃血立誓”,他去草原逮高车女候罗,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取得巴拓香,在歃血为盟大会上控制所有人。 从时间上来看。 我离开奉狄城到现在,确实已经过了几个月了。 巴拓香之事虽然被我给折腾黄了。 但相柳的歃血为盟大会依然还在按照原计划召开。 其实,现在海爷也不大需要巴拓香了,毕竟后来夏禧突然投诚,除了已经挂掉向子旬、涂飞燕、田小丰(盗夏墓的领头人,在夏墓挂掉),其他护圣金刚在夏禧带领之下,已经全倒向海爷,被他给完全控制。 我快速了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问道:“还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胡医生点了点头:“有!” 我说道:“请讲!” ------------ 第七百二十三章 诗藏乾坤 胡医生点了点头:“先来说一下背景。” “以往的相柳歃血为盟大会,均由海爷亲自主持,但因为近段时间江湖上有不同的‘你’在各地不断煽风点火,海爷迫于田家、整个江湖都在全力追杀‘你’的压力,正四处调度力量找寻,逮真正的‘你’,这次他没空前来。” “相柳基金会委托了最大出资股东集团的千金小姐,野泽奈子前来主持大会。鉴于海爷的缺席以及野泽奈子江湖经验不足,此次歃血为盟大会,乃相柳这几届以来防护网最为薄弱的一次。家主果断决定,启动暗线、声东击西、敲山镇虎,利用你来给相柳上一道毒辣的眼药。” 启动暗线,就是启动那位一直潜伏在相柳内部的老者。 声东击西,就是乘海爷目前正在全国各地疯狂逮“苏尘”,无暇他顾之际,让真正的我突然直插相柳的心脏,搅它一个天翻地覆。 敲山镇虎,相柳一直想攫取华夏文脉佛天珠,在他们没有成功的情况之下,如果我反而先将相柳的圣物玉繇给夺了…… 这都不叫上眼药了。 简直是杀人诛心。 田家的算计实在太高深莫测了。 本来以为。 现在江湖上到处有“我”的传说,只不过是田家为了把池子里的水搅浑,暂时保我安全的一种手段而已,可万万没想到,田家的真正局眼却设在了长白山。 我格局还是小了。 胡医生继续说道:“其次来说一下过程。” “此前历次的歃血为盟大会,虽然会议地点不一,但圣物玉繇都是由海爷随身携带而来,众人祭拜完之后,他直接带走。以海爷的老谋深算,几乎无漏洞可寻。但这次由于主持人临时换成了野泽奈子,海爷为确保圣物玉繇不出问题,做了一个‘诗藏乾坤’局。” “目前相柳组织还有九大护圣金刚,这次一共来了八位……” 我打断问道:“夏禧没来?” 十二护圣金刚死了三位,确实还有九位。 九位当中。 一位包括了夏禧。 胡医生脸无表情地回道:“我不清楚你口中的夏禧是谁!” 我说道:“你继续!” 胡医生说道:“海爷给这次参会的八位护圣金刚,每人发了一个特制蜜蜡封口的箱子,其中一个箱子里面,藏有圣物玉繇。此外,每位护圣金刚还拿到了一句诗。” “歃血为盟大会开始之前,八个箱子先摆放上祭台,供野泽奈子鉴定,若谁的箱子不见了或者箱子外面特制蜜蜡开了封,野泽奈子可下令当场诛杀,以此来确保在大会开始之前,八位护圣金刚无人敢丢箱、也无人擅自开封。” “大会开始之时,八位护圣金刚每人念出自己口中的诗,八句诗组成一首。野泽奈子再根据海爷给她的一组排列组合数字暗号,从八句诗里面各挑出一个字出来,组成一句话,这句话会指示哪个箱子里面藏有圣物玉繇。” “由于野泽奈子和护圣金刚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诗句和数字暗号,在双重密码加持之下,足以确保不到正式祭拜那一刻,无人知道圣物玉繇到底藏在哪个箱子里面。” “会议结束之后,野泽奈子会再次按照海爷的要求,立即将圣物玉繇悄悄藏起来,至于海爷要求她会议结束之后怎么藏、藏哪里,情报未获取到。众护圣金刚会集体护送野泽奈子和圣物玉繇前往机场,返回樱花国。” 好一个诗藏乾坤! 会议前极尽迷惑之能事。 会议时双重密保开宝物。 全体后集体监督护送离开。 整个过程几乎无任何漏洞可言。 我问:“还有呢?” 胡医生说道:“最后说一下目标。” “家主有令,此次你的任务要实现三大目标,取得玉繇、不暴暗线、全身而退!” 这确实是田家的风格。 事情办了。 但暗线却不愿意暴露,继续潜伏,还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我问:“有没有人员、资金、技术支持?” 胡医生回道:“没有!一切全靠你们自己想办法!” 我又问:“不成功呢?” 胡医生回道:“家主说,只要你有智慧找到我,你一定会成功!” 我再问:“万一呢?” 胡医生冷冷地说:“便成仁!” 三黑子实在忍不住了:“搞毛啊!田家要搞相柳,乘此机会调集全部力量,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就行了,又夺了圣物,又搞了人,岂不是爽歪歪!” 胡医生盯着三黑子,没吭声。 我示意三黑子别再说话。 田家做事一向有自己的盘算。 不确保一击必成。 绝不会出手。 再说了。 像三黑子讲得那种硬碰硬粗暴作风,与田家世外神仙的特质格格不入。 既然明确了什么支持都没有。 我也懒得再问了,便说道:“我提一个唯一要求,这点你们必须要做到!” 胡医生说道:“请讲。” 我说:“此次办事,我要利用到方乐乐。为避免事后相柳报复,无论如何,田家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胡医生点了点头:“请放心!这个我们早有盘算!” 我向她一拱手:“告辞!” 临出门之前。 胡医生说:“苏先生,家主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我问:“什么话?” 胡医生说:“为便于你做事,从现在开始,三不规矩你依然要遵守,但五禁的规矩,除了一项之外,其他皆可解禁。” 我问:“哪项还要禁?” 胡医生回道:“淫!” 我特么谢谢你! 哥们倒是想。 但也得要有这种机会! 离开了检查室。 胡医生给了一张药方单:“拿去取药。” 她这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我们拿了单子,下药房取了药。 出门之后。 直接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 发现方乐乐竟然还在睡。 时间已经异常紧迫了。 我必须要尽快想到破局之法! ------------ 第七百二十四章 你们别过来 从胡医生说的情况来看,相柳整个歃血为盟大会组织非常精细,而且,据情报反馈,虽然大会的时间是在七号晚上九点,但八大参会的护圣金刚,其实已经早早来到了白市附近。 他们或商或农或工,潜藏了下来,互相之间也不串联联系。 预计在这几天之内,会分批次前往长白山里面那个荒废的孟古林场。 这么做目的是避免因为大规模人员行进引起别人的注意。 孟古林场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林场,当时有几千职工,后来企业改制,在九十年代初,林场职工已经全部撤离,十年过去了,那里目前只剩下一些破败的老房子,听说房子里面早已长满了各种杂草,平时除了一些打猎的山民偶尔在那里歇一下脚,几乎无人去。 现在春季还没结束,听方乐乐说,长白山上的积雪没有融化。 如此气候之下。 更没外人去孟古林场。 相柳选择此时在这里召开歃血为盟大会,无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搓揉着手中的那枚假袁大头,仔细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要夺取玉繇,在大会开始之前肯定不行,因为玉繇到底藏在八大护圣金刚当中哪个人的箱子里面,我们不知道,且目前这些人潜藏在哪里,也完全不清楚。 大会进行之时也不行,因为所有人在孟古林场集体祭拜,外面安保力量肯定非常强大,估计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不要说夺取玉繇之后全身而退。 大会结束之后也不行,野泽奈子和玉繇会在众人的集体护送之下,直接前往机场,我们没有力量在路途上进行攻击和对抗。 唯一有机可乘的时间点为:祭拜仪式结束之后,野泽奈子离开孟古农场之前。 因为野泽奈子会在这期间,花上一个小时左右,将玉繇藏在随时携带的行李之中。 她藏玉繇之时。 其他护圣金刚,包括那位内线老者,全都要回避。 这个时间点。 其实为整个过程当中最为脆弱的环节。 如果我们当时在野泽奈子身边,就可以直接下手,再想办法全身而退。 我将情况分析给三黑子听。 三黑子挠了挠头:“老板,既然这样,反正现在几项禁令已经解除,要不我们让方乐乐去忽悠野泽娘们,说为了确保她的疾病痊愈,这几天一定要贴身进行治疗,还需要我们一起帮忙,我们跟着野泽娘们进入长白山,逮住她藏宝的机会,搞她!” 我摇了摇头:“这办法不行。田家除了让我们夺取玉繇,还要求不能暴露暗线。” “方乐乐是那位卧底暗线老者替野泽奈子找过来的,如果在孟古林场只有我们几个外人进去的情况之下,一旦玉繇出了事,第一怀疑对象就是我们,稍微一倒查,暗线绝对会暴露。” 三黑子又说:“干脆我现在去弄点药包来,提前埋在孟古林场,到时我们先悄悄摸过去,等他们开会之时,直接哗啦啦引爆,我们乘乱杀进去抢东西拉倒!” 我回道:“也不行。一来孟古林场很大,我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林场什么地方举行祭拜仪式,无法提前去埋药包。二来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到时必定整个东北都会震动,调查起来可就是国际事件,田家全身而退的目标就泡汤了。” 三黑子再说:“老板,要不咱们……” 话还没说完。 这货拍了拍额头。 “算了!还是你来定吧,我再继续想下去,脑积水都要犯了!” 正在此时。 我耳朵听到门口轻微的响动声。 转头一看。 发现方乐乐不知啥时候醒了,此刻他正站门外,推开了一点门缝隙,大眼睛无比惊恐地往房间里面瞅,神情显得无比害怕。 他见被我们发现了,撒丫子就跑。 完犊子! 我赶紧跑出了门。 方乐乐正穿着一条小裤衩,哆哆嗦嗦地摁电梯的按键。 电梯还没来。 他见我已经追出来了,吓得哇哇直叫,开始往安全通道上跑。 没待他跑两步。 我一把追过去,将他给抱了起来。 方乐乐肥嘟嘟的手脚在空中乱蹬,嘴里大喊道:“救命啊!抓坏人啊!坏人偷小孩啦……” 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别吵!我们是好人!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方乐乐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还在我手中拼命挣扎,但我已经将他抱回了房间,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这小子快速爬到了床上,缩在墙角,神情惊恐地瞅着我们,还顺手抄起了旁边的烟灰缸,浑身哆嗦:“你们别过来,不然我要请大仙收拾你们了!” “刀疤脸!你别过来……一道神鞭打上天,我请家中万灵仙,手持山斧法无边,神威闪闪劈向前……” 事情变得很糟糕。 我们这次的任务,需要靠方乐乐来进行串联,假如这小家伙对我们彻底不信任,不仅局没法做下去,更有可能公门和相柳都要来逮我们。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方乐乐会不会报警,或者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直接将听到的情况乘治病的机会告诉野泽奈子。 我拉开了三黑子,干脆走了过去,将头低在方乐乐手中的烟灰缸之下。 “方大师,如果你觉得我们是坏人,我们两人就这样让你砸,让你砸死为止。” 方乐乐虽然有大仙加持,这些年见管了客人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心态比很多小孩要成熟太多,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根本不敢动手。 我又拿起了床头上的电话,递给了他。 “你也可以报警把我们给抓起来,我们绝对不跑!” 讲完之后。 我直接在电话上摁了三个数字,将话筒给了他,满脸真诚地看着他。 方乐乐拿起了话筒。 可电话刚嘟一下。 他立马就将电话给挂了,把烟灰缸往旁边一丢,肥嘟嘟的双手合十,声带哭腔哀求道:“两位大神,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可以给你们钱的……” “如果你们要害了我,大仙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 第七百二十五章 卖点 我给了他一支烟。 方乐乐根本不敢抽。 我将烟塞在他的嘴巴里,替他点着了。 他也不敢拒绝。 就这么含着。 我自己了也点了一根,待抽完了一支,将烟头掐灭:“方大师,你说说看,我们为什么要害你?” “图你钱吗?这些天你也看到了,我们也不差钱,你平时不敢买、不敢玩的,我们都带你去了。” “图你命吗?咱们无冤无仇,如果我们真要对你有害命之心,我们早就可以动手,为什么这些天你对我们吆五喝六还要强忍着?” 方乐乐嘴巴含着烟头,不吸,也不讲话,就是神情惧怕地看着我们。 我将他嘴里的烟头拔了:“说话!” 方乐乐抽了一抽鼻子,哆哆嗦嗦地问:“那你们刚才说什么‘杀入’、‘药包’、‘搞她’……” 只要肯说话就好办了! 但我不打算跟他讲道理。 因为我跟九儿姐学艺的时候还小,虽然她年纪也小,但她却总结出了一套教育小孩的规律,那就是:对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如果和他讲道理能讲得通,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这小孩是天才、要么这小孩是傻子。 九儿姐对我采取的教育方式:打到服。 当然,我暂时也不打算这么对付方乐乐。 先骗。 骗不动再说。 我问:“你觉得我们两人和逼你去治病那些人,谁更像坏人?” 方乐乐实话实说:“他们。” 我点了点头:“你刚才也听见了,我们准备去打这些坏人,打坏人的人,是什么?” 方乐乐反问道:“是什么?” 我回道:“动画片看过吗?” 方乐乐:“……” 我说:“打坏人的人,是西游记中的孙大圣、是葫芦娃当中葫芦兄弟、是黑猫警长中的黑猫……” 方乐乐瞪大了眼睛,问道:“难道你们是警……” 我立马打断了他,将手指放在唇边:“嘘!” “这就是我们刚才为什么不怕你打电话报警的原因!” 方乐乐神情显得无比犹疑,大眼睛滴溜溜转,不可思议地瞅着我们。 我们这副丑陋的尊容确实让他非常疑心了。 我见状,稍微扯下来了一点人皮面具,露出了半边脸,又马上贴了上去。 三黑子如法炮制,也扯下了半边脸,又贴了上去。 方乐乐吓得身躯直哆嗦。 “我们长这么丑,其实是伪装,主要为了打击那伙犯罪份子时,便于工作,不暴露身份!” 方乐乐:“可是……你们找我干嘛?” 我说道:“因为他们找了你治病,我们要通过你来接触上他们,而且,我觉得你虽然年纪小,却像一个小英雄,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方乐乐瞪大了眼睛,嘴唇动了一下,应该是念了一个名字,也不知道是他心目中的哪位英雄,大概率是动画片或影视剧中的人物。 我郑重地点头:“对!” 方乐乐咽了一口唾沫,小脸表情不那么紧张了。 他主动向我要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抽了半支。 方乐乐嘟着嘴说:“你们先出去,我想看香,问一下老仙的意见!” 我和三黑子面面相觑。 三黑子想说话。 我制止了他。 方乐乐人虽然小,但人家是有信仰的,这种重大抉择面前,看香问老仙太正常了。 先让他试一试吧。 如果实在不行。 再来换方式。 我和三黑子出去了。 在房间门口。 我听到方乐乐在里面念咒,折腾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总算消停了。 门打开。 方乐乐笑嘻嘻地说:“进来吧!” 有戏! 我们进了房间。 三黑子问:“老仙怎么说?” 方乐乐回道:“老仙也不清楚你们的真实身份,但它的意思是,你们两人绝对不是坏人,尤其是麻坑脸,虽然从小天煞孤星命,看起来让人很讨厌,但为人算正派,还挺善良,今后还会有大成就。哈哈哈。” 我:“……” 三黑子闻言,哈哈大笑:“天煞孤星,真的太准了!大仙怎么说我?” 方乐乐翻了翻白眼:“脑袋大脖子粗,自以为是的大武夫! 三黑子笑容顿时凝固了:“啥也不是!” 既然方乐乐信任我们了就行。 不用采取其它手段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 方乐乐说:“你们来帮我把衣服穿上吧,我只穿了一条小裤衩,挺冷的。” 我们没动。 方乐乐见状,突然双手叉腰:“哼!你们不帮我穿衣服,我不帮你们办事!” 三黑子只得硬着头皮给他穿,一边穿一边问:“你都已经知道我们身份了,怎么对我们态度还这么嚣张?” 方乐乐回道:“你们不就是警……这么跟你说吧,来我堂口找我办事开奥迪的高官多了去,我不高兴了还不搭理他们!” 算你牛! 我让三黑子陪着方乐乐在酒店休息,自己先出去办事。 离开了酒店。 我找到一家公用电话,眼见四下没人,给卞五打了一个电话,没说具体事,只问他认不认识白市附近比较牛比一点的盗墓同行,如果有暗号接洽方式最好。 卞五让我稍等一会儿。 过了十几分钟。 他打电话回来:“刚才我给一位信得过的东三省朋友打了电话,他说白市都是小打小闹的,不大够档次。但四平、松原各有一家不错的,你记一下联系方式。” “隔壁黑省也有一帮不错,这帮人胆子大,什么都敢干,最近他们好像吉市销货。我这朋友刚好前些天跟他们有业务上的往来……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销完货没有,销完可能就离开了,他们没有联系方式,但在吉市有一个临时接洽点,你也记一下吧。” 卞五说,我耳朵听,脑海记。 挂完电话。 看了一下距离和时间。 我决定打车先去吉市。 因为卞五说黑省这帮人胆子大,什么都敢干。 他们的临时接洽点在一家卤肉店。 如果他们的事情办完。 这接洽点也就没用了。 权且一试。 “要点啥?” “煮肉的浮沫水。” “家里用来喂猪啊?” “不!用来跟老板娘一起洗澡!” 要平时这样说话。 非得被人当成神经病不可。 但这是暗号。 卖卤料的老板闻言,将手中的刀一甩,刀尖直接盯在了案板上,他瞅了瞅四周,对我说:“进来谈吧!” 进了后厨。 老板将后厨门关了。 “想要看什么货?” 这帮人胆子可真肥!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张口销货。 我回道:“不看货,我来卖点!” ------------ 第七百二十六章 气势拿捏 盗墓行当的卖点,是指本人知道某个地方有墓地,但自己不敢动,将墓地信息卖给别人,收取信息费。 卖点包括卖半点、卖全点。 卖半点的意思就是告诉对方哪里存在墓,但对墓有没有被掏过、里面的鬼货是什么、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打主意,一概不负责,单纯提供一个信息。 这种卖半点很多人都会做,包括一些刨地突然刨出了墓,但自己不敢进去动里面鬼货的农民。 在东三省,这种情况不常见,但像陕省这样地下到处都是古墓的地方,有人还专门以此为业,人家也不盗墓,没事就四处溜达,东一榔头、西一锤子,见到有墓之后,就找渠道告诉专业人士,收一点信息费,一般价钱也不高。 卖全点的意思就是明确墓的地址、年代、地宫情况以及挖掘的状态,确保里面一定有货。 能卖全点的人,一般都是盗墓行当的业内人士,但基于某种原因,自己不想去挖或者没时间去挖,干脆将这个墓地信息转让给别人。 卤肉店老板闻言,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 他是在判断我的身份。 半晌之后。 店老板问:“全点还是半点?” 我回道:“真佛面前不敢说假话,卖半点。” 店老板点了点头:“我说呢,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能有全点的人。”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刚才仔细观察了我,判断我并不是盗墓行内之人。 至于他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这些老油条自有一套独特办法,身形、味道、言语、气质都可能成为判断的依据。 我如果刚才说卖全点。 对方肯定不会信。 指不定就把我当成骗子给揍了。 我点了点头:“老板好眼力,我干保媒拉纤的,最近得到了一个信息,想弄点零花钱来花一花,如果你有兴趣,咱们可以详细谈一谈。” 店老板挥了挥手:“这得我们老板来决定,你跟我来吧!” 紧接着。 他打开了后厨门,带着我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个阁楼,木板搭成的,脚踏上去咚咚作响。 到了楼上。 店老板敲了一敲门:“项老板,来了一个卖点的,要不要见?” 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让他进来。” 店老板推开了门,让我进去。 房间里面有一张床。 床上摆满了青铜器。 有些青铜器还带着泥土。 一位头发有点长,胡子没刮,身材消瘦,眼睛熬得通红的人正斜躺在床上,一手夹着一支烟,一手拿着尊小红铜酒樽在看。 他挺年轻的。 但模样看起来有点像社会上的小混子,不像是卞五朋友所描述的什么都敢干盗墓团伙的话事人。 但他一开口。 我发现人不可貌相。 项老板深吸了一口烟,手指一弹,将烟头弹在了垃圾桶里,问道:“谁介绍你来找我们?” 这小子非常谨慎! 买卖墓点这种事,都是蒙眼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为确保双方安全,从来不会打探对方身份、来路,更不会让对方说出介绍人。 姓项的故意这样说,其目的就是想诈一诈我是不是浑水摸鱼来诈骗的骗子。 他们这行对骗子…… 手段那是相当的残暴。 事实上。 我就是骗子! 但我要是能被他诈出来,不就成了大棒槌么? 我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刚出房间门口。 瞅见卤肉店老板挡在了楼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已经拿了一把无比锋利的杀猪刀,在削自己的指甲。 刚才来阴得不行。 这是来硬的了! 我冷声说道:“让路!” 卤肉店老板晃了晃脖子,继续用刀削指甲,没吭声。 我从旁边抄起了一根棍子,大声喝道:“再说一遍,让路!” 眼见双方立马就要干起来。 项老板突然在后面呵呵一笑:“老蔡,让这位朋友进来坐坐。” “朋友,只是随口一问,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又是来软的了。 我手中执着棍子,转身指着房间里的项老板,非常生气地说:“项老板,爷们虽然是保媒拉纤的,但道上的规矩我懂!” “你信得过就买,信不过老子不伺候!” “但你要言语不清不楚让我坏规矩卖上家,你就太小看我了,东三省我乱朋友还是有的!” 必然气势压住他。 否则等下没法牵着他的鼻子走! 项老板闻言,赶紧将手中的红铜酒樽丢在了床上,拿起床头一包烟,起身过来,给我上了一支。 “这行水深风大,不得不谨慎,我刚才确实多虑了,向你道歉。” “既然兄弟找到了我,相信也知道我的实力和诚意,咱们开诚布公聊聊?!” 我没吭声。 项老板拉开了旁边的凳子,示意让我稍坐,转头吩咐卤肉店老板:“老蔡,上茶!” 老蔡转身下去了。 我也借坡下驴,坐了下来。 项老板问:“兄弟贵姓?” 我非常冷淡地回道:“张!” 他们两人的姓不一定为真。 我也不可能告诉他真的。 项老板闻言,一拍大腿:“好姓好姓啊!天下唯有三姓,前面可不说‘免贵’二字,其中一姓就是张!” 人与人之间打招呼,问对方贵姓,对方一般会谦虚地说免贵姓X。 但有三个牛比的姓,前面是不用“免贵”两字的。 一个是张姓,因为玉皇大帝俗姓张,张代表了天姓。 一个是孔姓,这是孔老夫子的姓,儒家建立了廉义礼耻人伦,孔也代表了人姓。 一个是封建社会所处朝代帝王之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王之姓代表了地姓。 刚才我随口讲姓张,前面没说免贵两字,其实只是故意彰显心中仍然憋气的姿态而已,压根没想到这里去。 项老板显然也知道这点。 但这货的反应挺快的,立马补了一句三姓可不免贵之语,既化解了尴尬,又拉拢了距离。 我寻思这货虽然年轻。 但短短的接触,文、武、阴三招齐出以及谈话的应变能力,可见是老江湖了,难怪能带一帮团队。 老蔡上了一壶茶,还切了一盘卤肉和一碟花生米。 项老板让我先喝茶、吃点东西。 我说:“茶就不喝了,大家挺忙的。” “今天谈的都是蒙眼一手买卖,我手里的半点也不多要,只卖一万块,项老板有诚意的话,先给钱吧。” “如果觉得贵了或者不相信我,咱们就此别过。” ------------ 第七百二十七章 非常手段 钱不能多要。 要多了他就怀疑了。 一万块。 估计还不够项老板这种人一场麻将或者一次洗浴。 项老板拉开了旁边的抽屉,拿出了一叠钱出来,放在桌子上。 “我项某人行走江湖多年,看宝打过眼,但看人方面还没出过岔子。” “懂我们交易的切口、讲江湖规矩,再加上张老板今天起的这种范,点也好、人也罢,绝对可信,请讲吧!” 我将钱收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看旁边的老蔡。 项老板对老蔡说:“去招呼铺子!” 老蔡转身下去了。 我说道:“长白山里面的孟古林场有点,具体里面发现了什么坑不知道,但最近几天,有不少人悄悄地在那里搞动作,甚至还有老外,行事非常之隐秘。” “项老板心里肯定也清楚,能吸引老外冒巨大风险前去起坑的,一般都是惊天巨宝。在东三省这个地界,我想除了项老板有实力火中取栗,恐怕还没人有这个胆子和实力。”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目前好像都还没有弄出那件惊天宝贝。你这两天可以派人暗中前去调查一下,但速度一定要快、动作务必要小,晚了就被别人吃光抹净了。” 项老板闻言,顿时双眼放光,点了点头:“好说好说!” 我起身向他作别。 项老板亲自送我到楼下。 离开了卤肉铺子,我转了几条街,打一辆车回白市。 回到白市已经晚上了。 三黑子和方乐乐正在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是《黑猫警长》。 今天后半夜是方乐乐去给野泽奈子治病的时间。 我的计划当中,今晚必须接近野泽奈子一次。 我拿起了遥控器,将电视给关了。 “方大师,白天已经将事情跟你讲清楚了,今天晚上我们要先执行计划的第一步。” 方乐乐闻言,学着电视里的声音,笑嘻嘻地说:“请下命令吧长官!” 我说:“今晚之事非常简单,你假装要我们帮忙治病,带我们两人进房间去,只要让野泽奈子见到我们两人的样子就行。” 方乐乐立马哭丧着脸:“这个我决定不了啊……她身边有保镖的,谁进去都由那个老头决定。” 我说:“这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向老头提出来就行。” 方乐乐说:“那没问题!” 十二点刚过。 我们去了野泽奈子包下来的那家酒店。 老者依然带着不少人在门口拦着。 方乐乐对他说:“今天我要搞打灾仪式,需要两个带马金童的协助,他们不帮我,仪式就做不了啦。” 老头闻言,冷冷地瞅了我们两眼,转头问方乐乐:“我派两个下属帮你是否可行?” 方乐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你的下属不懂,而且,没有带马金童,仪式起不了效果。” 老头想了一想:“好!” 随即。 他向旁边的下属点了一下头。 几位下属立即前来搜我们的身。 搜完之后。 他们对老者说没问题。 老头对我们冷冷地说:“上去吧!” 方乐乐带着我们上去了。 来到七楼一间豪华套房。 老者带着下属在门口站着。 我们三人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一股檀香味。 一位披肩波浪卷的女人,正站在窗边看夜景。 人长得确实挺好看,身材也棒。 野泽奈子见到我们进来,眉头微蹙,用蹩脚的汉语问方乐乐:“大师……为什么多了……人?” 方乐乐向她解释了一遍。 野泽奈子听完,神情显得非常无奈,但估计她被病痛折磨太久了,心中急于被治好,也没再说什么,对方乐乐微微鞠躬:“请开始。” 方乐乐让她坐在了凳子上,用一匹红布给她包上了眼睛,点着了檀香,胖嘟嘟的小手开始向她身上洒五谷,然后念咒跳大神,偶尔会叫我们配合着念几句,并让我们手中拿着柳条往空中抽上几下。 具体过程不表。 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方乐乐解开了她眼睛上的红布,给了她两粒黑色的药丸,嘱咐她睡前吃下去。 野泽奈子起身对我们鞠躬:“多谢!” 出了门之后。 老者送我们几人离开酒店。 就在我们上车要走的时候。 我突然折返,对着老者和他的下属说:“方大师刚才说,女士的病可能在这两天有一个突然发作期,具体时间不定。不过发作完这次之后,就会彻底痊愈。但一旦发作,她会很痛苦,请一定第一时间来找我们!” 讲完之后。 我马上离开上了车。 斜眼瞥见。 老者神情显得意味深长。 在车上,方乐乐想说什么,我制止了他。 到了酒店。 方乐乐气乎乎地问:“小麻坑,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什么时候说她有突然发作期了?” 我回道:“明天晚上是野泽奈子进长白山之前最后一晚治疗,我会给你一点药,你得想办法让她吃下去,她到时就会突然发作了。” 方乐乐闻言,神情显得有一些害怕,瞪大眼睛看着我们。 我说道:“你放心,绝对不会害死人!” “我们打击犯罪分子,要采取一些独特的手段,你说是吗?” 方乐乐嘟着小嘴:“倒也是……” 尔后。 他小脸焦虑,想说什么,但又没讲出口,闷闷不乐地回房间了。 翌日。 我分别去了一趟四平和松原,找到了另外两帮盗墓贼,将长白山的假点再次给卖了出去。 这两帮人远没有项老板的大气。 一人给了我三千。 一人给了我一千。 不过无所谓了。 我又不是专门去骗他们钱的。 让这几帮盗墓贼进入孟古林场,把相柳歃血为盟大会搞乱起来,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只有这样,我才能浑水摸鱼对玉繇下手、才能乘乱全身而退、才能事成之后栽赃嫁祸给这几帮盗墓贼却不暴露暗线。 项老板们,对不起了! 六号晚上。 方乐乐最后一次对野泽奈子进行治疗。 明天野泽奈子就要前往长白山孟古林场。 我们三人再次来到了酒店。 今晚是整个局最为关键的一环! ------------ 第七百二十八章 抽风 白天几人好好休息了一下。 下午的时候。 我瞅见方乐乐情绪不高,而且神情有点害怕的样子,担心今晚关键时刻他会出幺蛾子,特意去带他看了一场谍战电影。 他有没有看懂电影内容我不知道。 但看完电影出来之后,方乐乐咬着牙,晃着冲天辫对我说:“小麻坑,等我以后长大了,你给我找一份工作!” 我问:“什么工作?” 方乐乐笑嘻嘻地说:“像你们一样的工作!这比看香有意思多了!” 我寻思这心理建设算是彻底成了。 晚上临行之前。 我问三黑子:“这几天让你准备的药都准备好了吗?” 三黑子把胸口拍得砰砰直响:“老板,你放心吧!我当年在嵩山除了学武,还学了不少江湖药的配方,保证没任何问题!只要这娘们吃下去,三个小时之内必然发作!” 这点我倒是信。 搞江湖药这方面,其实彩门人最厉害。 但扛沙包出身的三黑子配制点腹痛药、檀香之类的,也完全没问题。 有人可能会想到倪四爷的药。 有点不一样。 倪四爷的药主攻方向治病壮阳。 时间刚过晚上十二点。 我们再次来到了野泽奈子的酒店。 还是像昨天一样。 方乐乐说必须要搞请神仪式,再次带我们上去见了野泽奈子,给她跳大神。 末了。 方乐乐给了野泽奈子两颗药丸:“这药在明天白天下午三点的时候吃下去,你就能彻底好啦。” 野泽奈子问:“我听说……我可能还会再疼一次,对吗?” 看来昨天我特意对老者放出来的鱼饵,老者已经将钩子全抛给了野泽奈子。 方乐乐闻言,小脸无比认真:“就是吃了药之后,会有最后一次发作期,这个发作期因人而异,有人不会疼,有人可能会疼得忍不住。” “不过野泽小姐你放心,绝大部分人都不会疼的,只有极少数人会很疼。其实很疼的人,代表身上疾病痊愈的更加彻底。你能忍住就忍,如果实在疼得受不了,你让人来找我,我再给你打一晚上灾,就没事啦。” 野泽奈子闻言,秀眉紧蹙,脸上带着焦虑:“如果会疼,大概什么时候会?” 她在担心歃血为盟仪式会突然腹疼。 方乐乐摇了摇头:“不一定啊,这两三天之内吧,但野泽小姐应该不会疼的,你相信我。” 野泽奈子听到了方乐乐这句话,神情稍微舒展,向我们鞠躬:“麻烦你们了!” 方乐乐刚才的表现堪称完美! 我们出了门。 老者带着下属在门口,脸上无任何表情,给了方乐乐一个红包。 方乐乐收了。 我们离开了酒店,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睡到天亮。 翌日一早。 我们几人就打车回到了乡下,来到了方乐乐的堂口。 我们让方乐乐离开,今晚不要住在堂口,去给人驱邪打灾或者走亲戚都行。 方乐乐大眼睛看着我们:“我是不是不能问你们的名字?” 其实我挺喜欢眼前这位肥嘟嘟的出马小孩的。 这次要是没有他。 我们的计划完全没法进行。 一瞬间。 我甚至有一种告诉他名字和联系方式的冲动。 但为了不出幺蛾子,只得强行忍住了,我摸了摸他的头:“我们有纪律,现在不行!等以后机会合适了,我们一定告诉你。” 方乐乐闻言,嘟了嘟小嘴:“哼!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们两个根本不是警……而是两个大骗子!” 我和三黑子顿时傻眼了。 方乐乐双手叉腰,无比傲娇地说:“我已经把你们做得事,全告诉野泽小姐了,你们这下完蛋了!” 三黑子闻言,脸都绿了,一把从地上扯起了方乐乐,将他狠狠地放在餐桌上,晃着他的胳膊:“你小子跟那娘们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方乐乐哇哇直叫:“小刀疤,你弄疼我啦……” 三黑子气得不行,抬起手就想抽他的屁股。 我制止了他,瞅着眼前被三黑子弄得眼眶泛红的方乐乐,太阳穴直跳。 “你……刚才那话是真的?” 方乐乐气呼呼地说:“当然是真的!大仙其实早就告诉我了,你们来自南方,专门倒腾古董的,根本不是什么公家人!而且,你们去找野泽小姐,目的是为了抢人家身上的一个宝贝!” 大仙算得有这么准吗?! 三黑子都要急疯了,转头问我:“老板,怎么办?!” 我一咬牙,对三黑子说:“反正迟早都要死,干脆恶人做到底!” “你去把大仙的灵牌给砸了,我把这个方大师捅死!” “干完之后,我们赶紧走!” 三黑子:“……” 我大声喝道:“快去!” 讲完之后。 我立马转身拎了一把柴刀,凶神恶煞地一刀插在了餐桌上。 方乐乐见状,吓疯了,哇哇大哭:“别别别……我刚才全是骗你们的,其实我什么都没说啊!呜呜呜……” 我立马乐了,捏了一捏他肥嘟嘟的小脸:“小破孩!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小子还想骗我们呢?” 方乐乐呜呜哭着:“坏人……呜呜,你们两个大坏人!” 我说道:“快走吧,别磨叽了。” 方乐乐哭着抽了抽鼻子,从餐桌上下来,无比委屈地瞪了我们几眼,拎着那个看香的包裹走了,但出门之后,这货又推开门,再次探进头来。 “零食盒里面的酸梅粉、猪油糖还有小浣熊干脆面不能吃,我就差宋江卡了……” 我冲他挥了一挥拳头。 方乐乐吓得晃着肥屁股疯似的跑了。 三黑子见状,挠了挠头:“老板,这小子到底说没说啊?” 我无语道:“如果他说了,现在我们还有命回来?” 三黑子说:“可是……” 我说道:“别可是!这小屁孩人精明着呢!” “昨天白天他的情绪不高,我就注意了他,带他去看电影的时候,发现他借故上厕所,又悄悄在厕所问了一次大仙。” “我听到他问大仙这次要倒向哪边他才能安全,大仙怎么跟他说的我不知道,但问完之后,他明显情绪好多了,全力配合。而且,晚上去找野泽奈子之时,我也全程盯了,他根本没递话也没递纸条等东西。” 三黑子说:“特么的……我还以为他看了谍战片之后来勇气了呢!” “不过,他刚才抽风吓我们干嘛?” ------------ 第七百二十九章 埋尸之地 我说道:“把他的快乐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呗!” “你想想看,自从我们见了方乐乐之后,让我们背他、扛尸、捡卫生巾、买玩具……你还不了解他的性格?” 三黑子神情无语道:“鬼精鬼精的!看来他叫方乐乐这个名字真叫对了!” 方乐乐这小孩本来就成天与仙鬼为舞。 他不鬼精才是怪事。 白天无事。 我和三黑子做了饭,两人吃饱喝足,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野泽奈子下午三点会吃下方乐乐给的药。 这药是三黑子制成的。 药效在三个小时左右发作。 也就是说。 今天晚上六点左右。 野泽奈子一定会突然腹疼难忍。 相柳的歃血为盟大会的时间是今晚九点。 我们算过从白市市区到孟古林场的距离。 也就是说。 野泽奈子在今晚腹疼发作之时,一定是在前往孟古林场的路途之中。 在这个时间点发作。 她绝不可能从路途中折返回来找我们,等治完病再次前往孟古林场,因为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当然,有人会说,她难道这些天都没买止疼药吗? 不管她有没有买。 三黑子向我保证过,他做成的这个药,金刚罗汉吃了都会疼得腿肚子哆嗦,止疼药根本没用。 如此重大的歃血为盟大会,缺了野泽奈子这个主持人绝不行。 在这种情况之下。 老者有且也只有一个方案可以选择,那就是一边派人护送野泽奈子继续上山,期待她能自己稍微缓解,一边立即派人前来接我们前往孟古林场给野泽奈子止疼,确保歃血为盟大会能在九点如期举行。 方乐乐不在堂口。 只有我们两人在。 他们只能带着我们前往孟古林场。 一切都顺理成章。 千局万局。 精细为王。 天已经黑了。 晚上风很大、很冷。 我们关了门,在堂口抽着烟等着。 六点。 七点。 …… 三黑子有些焦虑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甚至对自己的药开始不自信起来,一边看着时间,一边嘴里喃喃地念叨:“按道理接人的车应该到了啊,难不成药效不够,这不能吧……” 我内心也忐忑。 天下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哪怕算得再精细。 有时候也抵不过天意。 妖智如诸葛亮,点七星灯也会失败。 更不用说我们这种普通人。 七点零五分。 堂口外面传来了汽车紧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紧接着。 大门无比急促地砰砰响动。 三黑子赶紧披了一件外套,嘴里不满地问道:“谁呀?投胎啊这么急……” “砰”地一声响。 门突然被踹开了! 老者带着四个人,站在了门口,他们身上还有不少雪,满脸冷峻与焦急,问道:“方大师呢?” 三黑子吓了一跳,颤声回道:“你们这是……” 老者快踏前两步,一把拎起了三黑子的衣领子,喝问道:“我问你方大师呢?” 我赶忙说:“方师傅去邻县给人驱邪去了……” 老者闻言,神情显得极为焦躁:“有多远?!” 我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开车来回……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 老者简直要疯了,嘴里呼喝一声,一脚踹翻了餐桌,手拿着喷子指着我们:“一帮庸医,我崩了你们!” 不愧是一直在相柳内部潜伏的田家人。 演技简直不要太好! 三黑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立马抱住了头,颤声问:“老板……到底怎么了?” 老者目光无比阴毒,咬牙说:“野泽小姐突发腹疼难忍,止疼药都没效果!你耽误了我们的大事,我让你们一起陪葬!” 讲完。 他将喷子怼在了三黑子的脑门,就要扣动扳机。 我大急道:“老板!这是散毒最后一次腹疼!非常简单,我们也会治!你别冲动!” 老者闻言,咬牙问道:“你们?!” 三黑子忙不迭地说:“对对对!我们虽然是带马金童,但方师傅的本事我们学到了不少,请你相信我们!” 老者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下属。 一位下属低声附在他耳边说:“老大,要不试一试?现在我们赶过去,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老者瞅了我们几眼:“马上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要是治不好,我会让你们死在山上!” 我和三黑子慌忙收拾东西。 刚一出门。 两位下属就将我们塞进了一辆车里。 汽车开始疯了一样狂飙。 这里其实离孟古林场有不少距离。 但他们完全以起飞的速度在往孟古林场方向奔,还专门抄的是小路。 我和三黑子差点坐吐了。 八点左右。 来到了长白山脚下。 不得不说。 七八十年代建设的基础设施还是很过硬的,当时兴办林场虽然没有水泥路,全靠人工开挖出来一条往山上林场的泥沙路,可至今还比较扎实,不像现在,到处是豆腐渣工程。 路上有不少积雪。 但司机根本不管那么多,就是往上面冲,发动机呜呜响动。 有好几次。 我透过车窗玻璃瞅了一眼边上的悬崖。 想到轮胎在积雪里冲刺。 心中阵阵发凉。 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可就全完犊子了。 路上。 老者打了几个电话问下属野泽奈子的情况。 下属每次都回越来越严重。 最后一次回话,野泽奈子已经疼得完全晕厥。 在司机没命的疯赶之下。 八点五十多分。 我们终于来到了废弃的孟古林场。 汽车紧急刹车。 老者对旁边的下属说:“以野泽小姐的名义,去会场转告他们,会议在九点正式开始,但议程进行临时微调。九点先互相礼茶,九点一十五,野泽小姐会出来带领大家正式拜香祭圣物!” 讲完之后。 老者将我们两人从车上给拎了下来,拖着我们往一个废弃的楼房走去,对我们厉声说道:“你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治疗时间,若是耽误了,此处便是你们埋尸之地!” ------------ 第七百三十章 不一般 我和三黑子闻言,赶忙唯唯诺诺地答应。 老者年龄六十来岁,但他的步伐非常矫健,他打前头跑,我和三黑子在中间,其他几位下属在后面,一行人往那楼房奔去。 我一边跑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孟古林场有一个小广场。 估计平时用来晒谷物或木材用。 此刻小广场上停了不少车。 几乎清一色的越野。 越野车的顶上还架着行李棚,车身统一贴着“饮雪长白山,XX车友俱乐部的”的贴纸,车旁边有临时架起来的帐篷,还有一些取暖用的置物架。 小广场前面是一个礼堂。 礼堂的外观已经非常老旧了,顶上有大钟,估计以前专门用来给林场职工上下工提示时间用的,钟早就不能走了,还破损了一半,礼堂的门楣上方挂着XX车友俱乐部聚会的横幅。 相柳这帮家伙伪装的还真好。 假扮成驴友来此聚会。 确实容易掩人耳目。 这些车上没有人,广场也没有人,礼堂大门紧闭。 但我见到礼堂前面的积雪与别处不同,别处的积雪比较厚,但礼堂前面却几乎没什么积雪,可见之前进行过简单的清理,也可能人走得比较多,给踏没了。 毫无疑问。 相柳这次歃血为盟大会就在孟古林场的小礼堂里面召开! 现在那些护圣金刚和相柳的骨干们,此刻大概率全在小礼堂。 转眼间。 我们已经来到了礼堂旁边的楼房。 进去之后。 发现这应该是孟古林场原来的一栋办公楼,里面的杂草已经除干净了,还专门生了火,暖洋洋的。 八位相柳的人全围在一个房间门口,一个个神色凝重,见到老者过来了,他们齐齐开口:“吕老大!” 我第一次知道老者姓吕。 吕老大急问道:“小姐现在怎么样?!” 其中一位下属回道:“还在晕厥中!” 他们的神色如此紧张是正常的。 相柳这次歃血为盟大会的圣物玉繇,目前还在参会八大护圣金刚的箱子里面,具体在其中哪一个,没有人知道,必须要靠八大护圣金刚每人嘴里讲出一句诗,再加上野泽奈子根据海爷指示的独特数字编码,提取每句诗中的一个字,最终才能打开。 如果野泽奈子没法主持,一方面,不仅这次筹备已久的歃血为盟大会无法正常进行,另一方面,圣物玉繇无法从箱子里面取出,放在任何一位护圣金刚手中,其实都不安全,也无法执行下一步带回樱花国的计划。 有人会说,搞这么复杂干嘛,直接组织八位护圣金刚,大家同喊“一、二、三”一起打开,不就知道圣物在哪里了? 问题在于。 像相柳这种机构,对仪式感看得比天还要重,歃血为盟大会不是小孩子在玩游戏,谁拥有权力突然更改程序,去命令大家一起采取这种搞笑的方式打开? 任何一个组织,一定要让内部程序公平优于结果公平,甚至为了程序的严苛可以抛弃最佳结果,才能具有公信力、威信和执行力。 我们几人已经来到了野泽奈子的房间门口。 吕老大转头对我们大声喝道:“快点进去!” 讲完之后。 他转身踹了我们一脚。 我们两人被踹进了房间。 房间里虽然非常暖和,但很凌乱,野泽奈子躺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双目紧闭,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濒死的猫。 我赶紧在房间四处点了香,又在房间门口的走廊上点了香。 两人拿出之前方乐乐用来驱邪打灾的道具,红布、藤条、小出马凳等物件,开始装腔作势跳起了大神。 平时看方乐乐跳,觉得还有一些神的美感。 但此刻我们两个跳起来,连特么神经病的美感都没有。 无所谓了。 反正他们也看不懂。 我们嘴里还念着咒。 当然主要以我念为主,三黑子配合。 如果让这货来念,我担心他一不留神会飙出豫省方言。 一开始我还能照着之前方乐乐的词来念,但到后面肚子里实在没货了,只得学着在魔都时遇见的那位骗子李半仙的办法,偶尔含混不清地加一点粤语《红日》的歌词。 吕老大一直在门口焦急地看表:“好了没有?!” 我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 便示意三黑子给野泽奈子喂解药。 三黑子像神经病一样左摇右晃,给野泽奈子嘴里喂了解药。 野泽奈子吃完了解药之后,身躯先动了一动,手捂住腹部,眼睛微张。 这药神效啊! 我赶紧加大了念咒的音量。 几分钟之后。 野泽奈子有气无力地从床上起身,手捂住头,秀眉紧蹙,一副无比难受的样子。 吕老大赶紧带人冲了过来。 “野泽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疼……但没力气。” “还有两分钟,祭拜仪式就要开始了!” “好!你带我去!” 吕老大扶她从床上起身。 正在此刻。 外面一位下属突然狂奔过来报告。 “野泽小姐、吕老大,刚才诸位护圣金刚在互相礼茶的时候,外面巡逻人员突然发现了几批鬼鬼祟祟的人员,好像全是盗门的人!已经有护圣金刚派人前去追击了!” 吕老大闻言,瞪大眼睛,转头看向了野泽奈子。 野泽奈子也发懵了。 但这女人也不一般。 她问道:“此事非常隐秘……怎么泄露了消息,难道内部有叛徒?” 吕老大:“……” 野泽奈子想了一想,说道:“立即停止……追击,所有人原岗位坚守,一切按原计划不变!” 真的可以啊! ------------ 第七百三十一章 浑水摸鱼 不管出了什么问题。 她这招以不变应万变,确实是最好、最经济的做法! 即便是有内鬼,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夺取圣物的难度也非常大,如果仪式没开始临时变换,反而更容易出问题。 下属闻言,立马转身出去了。 野泽奈子在吕老大等人的搀扶之下,开始冒着风雪往外面走去。 我故意急道:“野泽小姐,法事还没有做完,等下还要做……” 吕老大没有回头,代替野泽奈子回道:“来人!看住他们,不许他们离开半步!” 野泽奈子等人出了楼房。 五位下属将我们两人堵在了走廊上。 我和三黑子对视了一眼。 装成很累的样子。 两人在走廊上坐了下来。 接下就是等待。 实话说。 虽然这次迄今为止我们没有见到太多相柳的一众护圣金刚,但所有的敌人此刻齐聚在此,我们潜伏里面做局,有一种插入敌人心脏的感觉,说内心不紧张,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这栋楼是回字形的办公楼,走廊外面有玻璃,竟然还没有破碎。 我们能通过玻璃看到小礼堂外面的情况。 相柳歃血为盟大会还在小礼堂继续。 算了一下时间。 他们应该还差几分钟就要结束了。 因为吕老大在车上之时,曾专门打电话指挥下属对会议的程序进行了交待,故意向我们泄露了情况。 原定为九点开始祭拜圣物。 九点半结束祭拜。 祭拜结束之后。 吕老大等八位心腹,护送野泽奈子带着圣物重新回到这栋楼,然后,所有人这栋楼里面的人全部清场出去,一律在外面守着。 野泽奈子将会花费半小时至四十分钟时间,独自在这栋楼里面悄悄藏好宝物,收拾好东西,不让任何人看见,待她出门之后,相柳就会集体护送她和圣物下山。 但刚才在下车的时候,吕老大临时调整了圣物的祭拜时间,从九点一十五开始。 也就是说。 九点四十五左右。 野泽奈子就要结束祭拜带着圣物返回。 现在已经九点四十二了。 见到走廊里的香灭了。 我们起身再去点了香。 当然。 这香跟之前点的香完全不一样。 三黑子牌特制的晕菜檀香。 点完了香之后。 忽然之间! 三黑子一指房间里面,神情惊恐地大声说道:“里面有人!” 我们两人离房间最近,立马冲了进去。 “砰”地一声响。 三黑子手里突然悄悄捏爆了一个类似小孩甩炮一样的东西。 房间里面顿时浓烟四起。 我和三黑子大声惊叫着,从房间里面冲出来,与后面跟进来的人立马撞了一个满怀,众人开始东倒西歪。 “我头晕,有人放毒烟……” 三黑子率先倒了下去。 我也紧接着倒了下去。 房间里面当然没人。 更没有人放烟。 真正的让人晕菜的烟应该是房间、走廊外面的刚才我们点的檀香。 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在乘这帮看守我们的清醒之时,将他们突然晕倒的祸源转嫁给莫须有进了房间的“盗墓贼”,省得他们后面追查起来,发现檀香的古怪。 “噗通”的响声开始四处传来。 守我们的人一个个全身躯瘫软,倒了下去。 我顿时心中大喜。 计划已经接近成功了! 野泽奈子马上就要祭拜完,吕老大等几位心腹会护送她回这栋楼,只要他们踏足这里,走廊里如此浓的烟以及如此高的温度,他们进来之后,绝对会悄无声息地集体晕倒。 只要他们晕倒。 我和三黑子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对野泽奈子进行搜身,取得相柳圣物,然后将宝物丢出窗外杂乱的灌木丛之中,再继续躺下装晕。 等相柳在外面的其他人发现这栋楼出现了问题,再进来的时候,木已成舟。 他们肯定会将矛头对准在东三省这几帮盗墓贼,疯狂找项老板等人,认为宝物必然被他们给拿了,绝对不会想到,宝物竟然还在这栋楼附近。 而我们则会悄无声息选机会再次回来,取得圣物。 这个浑水摸鱼局非常大胆,核心内容其实并不复杂,但实施起来难度非常大。 最关键是需要有人配合。 吕老大就是田家安插在相柳内部的最佳配合人选。 以他的智商,我们今晚来的孟古林场,还特意待在这栋楼里面,他心中绝对早就猜出我们要在楼里做文章,他一定会顺着我们的意思把局做下去。 这就是有卧底的最大好处! 我们见旁边几位下属一个个全都晕了,悄悄地睁开眼睛,往窗户外面看,观察着小礼堂的情况。 静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九点四十! 小礼堂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让我们意外的是。 从里面呼啦啦冲出来不少人,一时之间,外面小广场人声鼎沸。 这群人全围着野泽奈子。 野泽奈子在众人中间,头戴围巾,身裹大衣,手中拎一个箱子,背对着我们。 有人从中大声说道:“发现了小贼不轨!我们内部出了奸细!速速护送野泽小姐和圣物离开林场!” 众人竟然全部簇拥着野泽奈子,疯狂地往外面冲去。 随后。 我见到吕老大也从小礼堂里面狂奔来出来,他的神情非常古怪,眼睛往这栋楼几不可察地瞟了一眼,大声说了一句:“事情有变!大家注意野泽小姐的安全!” 讲完之后。 他迅速跟着队伍上了越野车。 广场上的车此刻竟然全部发动,开始全往山下奔去。 野泽奈子根本没往这栋楼里面来! 他们从小礼堂出来之后,护送着野泽奈子和圣物直接上车离开了! 我们之前制定的计划全失败了! 我脑瓜子顿时嗡嗡作响。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三黑子已经急了。 他瞪大一双牛眼看着我,意思是问我现在怎么办。 一时之间。 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三黑子忍不了了,准备从地上起身。 我立马扯住了他,用眼神示意三黑子千万别动。 这不对劲! ------------ 第七百三十二章 全乱 一闪而过的念头。 我脑海中想到了几处无比古怪的地方。 第一,之前那位下属向野泽奈子汇报有盗墓贼突发情况之时,她猜出了相柳内部可能有内鬼,但她却临时决定按兵不动,这是最佳的做法,也彰显了她对相柳能够掌控局面的极大自信。可现在她如此慌乱仓促而逃,与之前的决断完全背道而驰,非常不正常。 第二,按照正常的程序,野泽奈子在祭拜完圣物之后,应该独自去藏东西,甚至都不让相柳的人知道她将东西藏在了哪里,现在却明目张胆地拎着大宝箱离开,等于向所有人昭告,圣物就在她手中的大宝箱里,这不等于引贼或者内鬼极度关注吗? 第三,吕老大一直作为野泽奈子的贴身人,从未离开她的身边,但这次混乱冲出之时,吕老大不仅没有在她身边贴身守护安全,反而冲我们这边看了一眼,说了一句事情有变,无论是他的行为、语言都显得意味深长,莫非是在故意提醒我们? 第四,在外面有风雪的情况之下,刚才那位野泽奈子,戴着帽子,穿着风衣,背对着我们,这些都可以理解,但她逃跑的步伐实在太矫健了,完全不是腹疼刚好,身体虚弱的样子,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这绝对是一个局! 但我没法明着向三黑子说情况,只得用眼神悄悄示意他继续耐心等待。 檀香已经灭了。 鼻尖闻到的香味已经越来越淡。 像这种情况。 之前的计划已经完全无法实施了。 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处理? 这种感觉。 就犹如怀胎十月,到最后快要生产的时候,结果却只拉了一泡屎,那种刺激和酸爽感简直别提了。 就在此刻。 透过窗外。 我突然看到左手边的树丛里雪刷刷下落,有几位穿着雪袄的人,从树上跃了下来。 他们一个个满脸丧气与气愤,几人下树之后,还在附近晃来晃去。 我认识其中一人。 松原古姓盗墓团伙的话事人。 “妈的!这特么都叫什么事,毛都没见着!” “老大,这帮鸟人到底在孟古林场搞了什么玩意儿出来,感觉不只有我们来盯了啊!” “鬼知道!算了,这次就当花了一千块给那卖点的家伙买棺材,真特么晦气!” “……” 我寻思你们这帮蠢货,还在这里瞎晃,再不走,人家要是突然杀个回马枪就完犊子了。 忽然之间! 几辆摩托车从一个无比偏僻的角落里面陡然杀出。 摩托车上有几个人,张口对着松原姓古等人吹口哨,一个个神情无比得意的样子,顺手还冲松原姓古等人丢石头。摩托车为头的家伙脸红扑扑的,如同被火烧,像关公一般,他冲姓古的竖起了中指。 他们是四平的盗墓团队! 鬼知道这些天他们什么时候悄悄上了山并乘黑躲在林场某个角落! 姓古的见到他们,脸色陡变,大骂道:“火烧风,你小子特么盯我们的点!” “姓古的,老子也是真金白银花钱买的点,干你姥姥!” “干你姥姥!兄弟们,搞他们!” 姓古的带着人,手中拿着棍棒,跑过去砸火烧风等人的摩托车。 两帮人可能向来有恩怨,此刻他们心中已然全都忘了其实整件事情的根源在于我,竟然开始互相撕逼。 火烧风等人骑摩托车速度比较快,姓古的等人根本打不到他们,反而挨了火烧风等人几块石头,有人脸上已经被砸出了血,气得哇哇大叫。 火烧风等人已经骑着摩托车吹着口哨往山下去了。 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火烧风等人突然紧急刹车。 因为山下有车辆开始往上面狂奔。 而孟古林场四处废弃的楼栋里突然也杀出了十几位相柳的人! 一前一后,呈包夹的态势,向着两帮盗墓贼围拢。 两帮盗墓贼一看这情况,吓得脸都白了,大骂了几句“干你姥姥”,开始往奔逃。 火烧风等人直接丢了摩托车,疯狂往山上的树林里钻。 姓古的等人则屁滚尿流地往山下灌木丛中滚。 雪花飞扬。 一片混乱。 这个时候。 我突然见到野泽奈子带着一些下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出来,她脸色无比冷峻:“抓活的……” 果然被我给猜对了! 刚才慌忙带宝下山的,不是真的野泽奈子,身上也没有宝物。 真正的野泽奈子其实一直留在林场里面,故意做了一个障眼法局。 这个障眼法简单而粗暴,但胜在决断无比迅速。 搞慌乱逼内鬼。 包饺子抓外贼。 这些外贼上当了。 幸好我们这几个内鬼强忍着没露陷。 介娘们可不像好人呐! 我不知道这几帮盗墓团伙能不能逃脱。 刚才野泽奈子说“抓活的”。 我完全理解她的意思。 因为盗墓贼没有对相柳这帮人造成什么实际损失,野泽奈子逮住他们的是为了审出谁泄露了消息,真正目的是以此来抓出相柳的内鬼。相柳千里迢迢这么多人来这里祭拜圣物,本来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如果杀了这帮盗墓贼,反而会惹出一屁股屎,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只不过,这群盗墓贼一旦被相柳逮住,一顿大苦头估计免不了。 因为他们根本给不了相柳有价值的东西。 他们只知道卖点的人姓张。 我之前去见他们卖点的时候,在人皮面具的基础上还化了妆,他们根本也不知道我真实样子。 让我觉得无比意外的是。 那位胆子最大的,姓项的家伙怎么没来? 当然。 现在我不关心这些了。 因为之前的计划全乱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 第七百三十三章 清场 这个时候。 檀香的作用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们也不可能起身再去点新的,因为身边几位相柳下属有人的身躯开始蠕动,显得神情无比难受,有人开始已经睁开了眼睛,试图坐起来。 我们也一边嘴里假装嚎叫着,一边从地上爬起。 三黑子则一拳又一拳地锤着自己的脑袋。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中了毒烟之后难受。 其实这货是心里憋气。 也确实憋气。 我不断地劝慰自己,遇见大事不要慌,前面赢得全是纸,后面赢得才是钱。 门口进来了人。 吕老大带着下属,护送着拎着真正宝箱的野泽奈子进这栋楼来了。 野泽奈子见到我们七零八落地或躺着或站着,问道:“怎么回事?!” 有下属回答道:“野泽小姐……我们刚才中了盗墓贼的计了,他们放了毒烟……” 野泽奈子闻言,神情显得非常生气,张嘴说了一句什么。 樱花国语。 肯定是骂人不好听的话。 我一直不经意地观察着吕老大。 但吕老大面无任何表情。 野泽奈子转头对吕老大说:“清场!” 她这是要开始藏宝了。 吕老大闻言,点了点头,开始清场。 我们所有人全都被赶了出去。 整栋楼,只剩下了野泽奈子一个人在里面。 外面有人在无比警惕地守着。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野泽奈子出来了,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她向众人说道:“进去搬东西。” 这些下属闻言,开始进去搬东西。 让我讶异的是,这些下属从楼里面搬出了一个个犹如鞋盒大小的铁盒子,足足有上百个之多。 也不知道开会之前他们将这些铁盒子放在了楼栋什么地方。 反正我们今来之后从来没见到。 这些铁盒子被搬出来之后,分别码放在了不同车辆的后备箱里面。 确实是一个高招! 野泽奈子所谓进楼藏宝,就是将相柳圣物放在这些一摸一样的铁盒子里面,但这上百个铁盒子,她到底放在其中哪一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可在观看众人码放这些铁盒子的一瞬间。 我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灵光。 整个人突然变得不淡定了。 因为这种做法,表面看起来完美无缺,但好像存在一个致命的漏洞。 那就是。 铁盒子放在车辆上集体行进时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如何确保到了机场,上飞机托运之时,铁盒子不会遗漏、丢失或者里面宝物不会损毁? 且不管存不存在这种情况,一旦铁盒子进行了托运,等于让相柳圣物完全脱离了野泽奈子等人的视线。 如果这是普通物件,倒可以理解。 可这是圣物玉繇! 她怎么敢让它脱离视线?! 难不成到了机场之后,他们还会像今天在孟古林场一般,集体守护着,公然检查再开每一个盒子,尔后,野泽奈子从其中拿出圣物玉繇,再大摇大摆上飞机? 在机场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如此谨慎的相柳又怎么会这样做?! 更何况野泽奈子心中明知道相柳内部存在内鬼,又怎么会在众人面前再次让圣物呈现! 除非只是一个可能。 野泽奈子这次回国是包机! 可妇科医院的胡医生却明确告诉我,相柳这次来极为隐秘,野泽奈子回国并不是包机,回去的时候在飞机上只会带七八位贴身信得过的下属。 我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的计划。 我原本打算,取得圣物玉繇之后,直接丢在楼栋外面的灌木丛里面,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再取。 海爷会不会吩咐野泽奈子也按这种办法来做,野泽奈子已经将圣物玉繇留在了刚才那栋楼里,这些铁盒子全成为障眼法? 仔细翻盘了一下整个过程。 好像只有这办法,才是规避内鬼、外贼最为安全、彻底的做法! 想到这里。 我顿时心中一激灵。 这好像是绝望中的一道曙光。 必须得想办法回到这栋楼! 但现在不行。 目前无论我搞什么动作故意留下来,都会打草惊蛇。 只有在与野泽奈子正常分别之后,然后再迅速潜回来才行。 众人已经开始发动了汽车。 我见到有一位盗墓贼浑身血刺呼啦的,被相柳抓到了,被他们粗鲁地塞进了一辆车里。 其他盗墓相柳估计也没兴趣再追了。 在他们的眼中,只要逮到了一人,上点手段,就能审出他的为头人在哪儿,然后也能审出信息泄露的最终情况。 车队向下出发。 这次吕老大专门给野泽奈子当司机,她的汽车在正中间,其他车辆则成前后包围之势,往山下缓速而行。 我们被安排在了野泽奈子后面的一辆车,车上除了我们,还有另外三个人。 车往下开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山脚下。 车队停了下来。 野泽奈子和吕老大竟然下车了,主动走到了我们乘坐的车面前。 我和三黑子也下车。 野泽奈子对我们微微鞠躬:“两位……多谢了!” 吕老大脸上毫无表情地说:“我们赶时间,到机场还要四个小时!” “你们自己想办法回去,路上没车的话,可以打个电话让你们家里人来接!” 我从他的语调当中,听出了浓浓的失望。 虽然这次吕老大没有被暴露,但在他的眼中看来,田家夺取相柳圣物玉繇的任务已经彻底失败了。 话语中的另外潜台词是,野泽奈子到机场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让我赶紧将情况向家里胡医生汇报,看一看田家能不能采取什么补救措施。 我估计在这里放我们下来。 也是吕老大特意向野泽奈子建议。 我回道:“没事,我们自己能回家。” 吕老大没吭声。 但我已经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两个字:“废物!” 待车队走了之后。 我立马采取了两个措施。 “黑子,你马上跑到大路上拦一辆车,迅速赶往机场,死盯住他们,听我的安排进行下一步行动!” “我要上山办事,具体情况你别问了,快去!” 三黑子见我神情无比冷峻,不再问了,撒丫子就往外面跑。 ------------ 第七百三十四章 老鼠窝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 三黑子必须要先跑到大路,争取弄到一辆车,才能赶往机场。 我则迅速转身,往山脚下的一个农家院子跑。 因为我见到了院子里停了一辆破旧的摩托车。 敲开了院门。 主人应该在睡觉,突然被我打扰,披了一件皮大袄出来,手中拎了根手臂粗的棍子,神情非常生气,骂骂咧咧地问我干嘛? 我赶忙将身上的一千来块钱全部给他了,对他说媳妇在半路上生病,车突然坏了,借用一下车。 这辆摩托车很破,估计卖二手车也卖不了一千块,再加上当时的人还算也比较淳朴,主人立马将手中棍子扔了,拿了车钥匙给我,让我随便借,借几天都行。 我骑着破摩托车出了院子,开始往山上狂飙。 还别说。 飙这种山路,好像越破的车越有力。 轮胎碾压的积雪飞扬。 一个多小时之后。 我再次来到了孟古林场,冲进了之前的那栋办公楼,开始在里面疯狂找了起来。 之前因为相柳在此开会,小广场外面有大功率的探照灯,照得四处像白天一般,但现在相柳的人已经全部撤走了,探照灯也被带走,整个孟古林场犹如大型的鬼屋,迷迷蒙蒙的。 幸好天上的月亮比较大,再加上我点了原来做假法事的蜡烛,能照见楼栋里的情况。 这栋楼其实挺大的。 但一楼与二楼之间锁了一道大铁门,楼梯上堆满了杂物,根本上不去。 也就是说。 野泽奈子如果要在这栋楼里面藏东西,只能在一楼,因为二楼她根本上不去。 整个一楼有五个房间,走廊角落还有一个废弃的厕所。 废弃的厕所之前我进来驱假邪的时候也特意瞄了几眼,里面设得是蹲坑,蹲坑里面还有不少以前来此打尖猎人的排泄物,都已经风干硬化了,非常脏。 我先从之前给野泽奈子治病的房间找去。 地下、墙壁、房间角落、荒废厕所…… 没有任何结果。 我又开始找其他房间。 连续找了几间之后。 发现了一个箱子。 这箱子是野泽奈子祭拜完之后用来装相柳圣物的箱子。 她拎着箱子进这栋楼来之后,把里面东西取了,这个箱子没有再带出去。 箱子是打开着的,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我开始着急起来。 因为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如果我再找不到相柳圣物,证明我的推断存在错误,必须让三黑子在机场采取措施,可实话说,到底让他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我心中也只有一个大概的雏形,根本没考虑完善,结果非常难以预料。 我又接着找了剩余的两间房间。 这些房间格局基本都一样,好像并没有很方便藏东西的地方。 此刻时间又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快来不及了! 我心态开始变得焦虑起来。 为了不让这种心态扰乱自己的思维,我闭上了眼睛,开始站在野泽奈子的角度,仔细复盘她进来之后藏东西的想法。 如果我是野泽奈子,到底会怎么藏? 孟古林场常年不见什么人影,宝物放在这里,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来这里打尖的猎人。 基于此。 藏东西的地方绝不能让来此歇脚的猎人误打误撞找到,其次,要能让自己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可以将宝物取出。 基于这两点。 我突然觉得房间藏东西好像不大行,因为打尖的猎人来孟古林场休息,首选就是进房间,保不齐有些人手欠无聊的真给扒拉出来。 那么这些打尖的猎人来这栋楼之后,哪里最不可能去呢? 我抬头一看。 发现这栋办公楼的天花板是全是木板。 目前已经腐朽的不像样子,蜘蛛网密布,偶尔还可以看到老鼠在跑动,保不齐里面还有冬眠的蛇之类的东西。 给人的感觉稍微一碰就会坍塌下来。 猎人吃饱没事几乎不大可能去玩这些要倒塌的天花板。 我好像除了天花板,其他的地方都已经找了?! 想到此。 我立马拿来了几块废弃的木板。 这么一搭。 我发现了古怪。 因为这些废弃木板堆在角落,一直都没人动,上面布满了灰尘。可当我拿起这些废弃木板之后,拿着蜡烛火一照,竟然发现有几块木板上有几道小小的手印。 这是女人的手印! 我兴奋不已。 野泽奈子动过这些废弃的木板! 她要第一时间找到自己藏的东西,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藏在刚才她休息那个房间的天花板上面! 我兴奋不已。 赶紧拿起废弃木板搭在了床上,脚踩了上去,将头通过天花板众多窟窿中的一个探进去,拿起蜡烛火一照。 卧槽! 几只老鼠突然见火受惊,竟然不害怕,全扑向了我。 我立马一让。 它们扑了个空,全摔落在地上,疼得吱吱叫,四散而逃。 我见到了天花板角落里有谷糠做成的大老鼠窝,堆得像有半个暖水瓶一般高,而这谷糠旁边的灰尘,隐约有女人的小手印,虽然做了伪装,但还是能看出来痕迹。 从旁边抽了一根小棍子,将这些谷糠扒拉开。 天意! 谷糠堆遮掩的墙体上,竟然有一个小洞,这个小洞不是新挖的,肯定是之前建设林场之时就已经存在,小洞里面,一个浑身乌漆麻黑,坚硬无比的铁盒子,就塞在中间。 我全身毛细血管都充血了。 赶紧将它给拿了下来。 铁盒子沉甸甸的。 外面上了一把类似笔记本锁一样的铁索,看起来非常坚固,但锁搭子却是普通的螺纹螺丝加铁片。 我找了块薄而坚硬的石头。 将锁搭子给撬开了。 打开铁盒子。 只看了一眼。 我立马给盖上了。 繇! 九头蛇身的玉繇! 唐玉! 宝光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 我绝对不会看错! 除了君家圣物,我第一次见到其他宝物有一种心发悸、身躯发抖、喉咙发紧的感觉。 不敢再看下去。 我拿起东西,快速出门。 此时。 手中的蜡烛火已经灭了。 我正打算重新点一根。 肩膀突然被人用手给搭了一下。 我全身毛孔都竖立起来了! (今天有别的事累着了,只能一更,共欠两更,小九徒都记着,请赎罪。) ------------ 第七百三十五章 摸骨 回头一看。 一个披头散发的家伙,脸上泛着绿光,眼睛无比猩红,嘴角流着涎笑,正死死地瞅着我。 我差点魂都吓没了。 情急之下。 一个左鞭腿朝他当胸踹去。 这家伙猝不及防,顿时惨呼一声,往后摔倒了几米。 他手里的电筒摔落在了地上。 正在此时。 旁边突然冲上来五个人。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迅即手脚并用,干翻了三人,抱着东西往门口狂冲。 但刚冲到门口,门口又来了两人,手中拿鸟铳对着我:“别动!你特么别动!” 后面两个没被我打倒的人也冲我大吼:“别动!你特么别动!” 这玩意儿开火之后,能崩倒一头野猪,我不敢再动了,双手上举。 此时。 最先吓我的那位家伙被人从地上给扶起来了。 我总算看清了他的样子。 项老板! 这货头发本来就长,刚才拍我肩膀的时候,特意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在这黑暗的密闭空间里,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但我想不通的是,这货买点之时,显得对孟古林场之事非常感兴趣,我当时觉得他一定会来,但在相柳整个祭拜的过程中,却一直没有出现,现在野泽奈子等人都已经离开一个多小时了,怎么到现在他们才在这里出现? 我目前的样子是人皮面具的模样。 之前去卖点给他的时候,特意在人皮面具基础上化了妆。 他应该不认识我。 我假装吃惊道:“你们是谁,想干嘛?!” 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变了一下声。 项老板在两位下属的搀扶之下,捂住了胸口,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到了我跟前,瞅了瞅我,一抹嘴角的血,竟然冲我笑了。 “张老板,这么好的身手……老子的肋骨都差点被你给踹断了!” 他怎么认出我来的?! 我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快放了我!” 项老板闻言,打了一个响指。 旁边立马有人给他递了一支烟。 这货深深地吸了两口,朝我喷了一口烟圈:“还跟我装呢?!还特么跟我装呢?!知道老子以前是干什么的不?” 我尝试着问道:“扮鬼的?” 项老板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抽:“扮你大爷!老子以前摸骨按摩的,跟一位瞎子学了好多年!” “别人看人相,老子看骨相!但凡接触过的人,模样、声音、装扮可变,但骨相变不了,老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卧槽! 这家伙眼睛这么毒吗? 不过。 他放着按摩这种有前途的职业不干,怎么搞起盗墓的勾当来了? 既然都已经被他看出来了。 我也不再装了,笑道:“项老板,我卖的点还挺划算吧?” 项老板突然哈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我说……你小子到底哪里学来如此淡定的优秀品质呢?” “哥们前几天一来到这里,见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聚在一起,就知道可能上当了,这是假点。后来我又见到姓古的、火烧风两帮蠢货过来,就知道你在一点多卖。再又见到你这家伙跟着这群开会的鸟人混在一起,便明白了你这货是在做局坑我们!” “你现在竟然还有脸问我这个点怎么样?要不要我跟你谈一下心中这股要爆发小宇宙的能量?” 我寻思这家伙真是人才啊。 难怪能在东三省盗墓界干出名,能力确实不是盖的,不仅会看骨相,还懂得分析。 不过。 虽然我现在被他拿捏住。 但我根本不怵他。 为什么这么自信? 一个打王者局的人,突然来到了白银段位,见到一帮菜鸡,哥们还怕他们? 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项老板实在太厉害了,这都能分析出来!” “但我有一个问题想不通,为什么那两帮家伙出来的时候,你们不出来呢?” 项老板闻言,得瑟地撩了一撩头发:“我为什么要出来?让他们知道我项某人也被你这个卖假点的坑了?不大合适吧?今后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在东三省还怎么混?” 我又问:“那两帮家伙被逮住了之后,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走呢?” 项老板抽了一抽鼻子:“我怕啊!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那个开会的娘们再来一个回马枪呢,老子不得嗝屁么?没想到回马枪没等来,却等来了你小子,哈哈哈!” “不是……我特么跟你废这么多话干嘛?!刚才你找的东西呢?快拿出来!” 我将铁盒子老老实实给了他。 项老板想伸手拿,但突然又缩了回去,转头指示自己的下属:“那个谁!你拿过来打开看一看!” 这是真谨慎! 他旁边的一位下属闻言,将铁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了盖子。 里面的玉繇赫然在立。 项老板拿着手电筒一照,顿时双眼放光,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 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 他又让旁边的人给拿来一对手套,又拿起来端详了好一会儿,最后竟然有一点结巴了。 “这这这……极品唐玉,天然沁色,世间罕见珍品!” “款式、气度、雕工,不是天下第一流的大匠弄不出来……这九头鸟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说道:“你喜欢啊?喜欢送给你了!” 项老板瞪大了眼睛:“……” 我继续说道:“这东西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它在级别上,绝不逊色于任何国宝!我之前拿了你一万块钱,不能让你白来一趟。既然它跟你这么有缘,你就拿着呗,无论在正规的拍卖市场还是黑市,最少值这个数。” 我用手指比划了个“一”字。 项老板问:“一千万?” 我摇了摇头:“格局小了吧?” “黑市起码要一个亿,正规拍卖市场估计后面得再加个零。” 项老板闻言,咽了一口唾沫,手哆哆嗦嗦地将铁盒子给合了上去。 尔后。 他又点了一根烟,似乎在抽两口压压惊,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 第七百三十六章 大度 这家伙能看出极品唐玉。 明显是识货的。 就看他胆子到底怎么样了。 卞五的朋友说项老板胆子贼大。 我今天就来试一试他的贼胆。 他手中的烟抽到了一半,问道:“小子,你给我,有什么要求不?” 我回道:“放了我,东西你出手之后绝不能提它的来源。” 项老板问:“就这?!” 我点了点头:“就这!” 项老板丢了烟头,挠了挠头:“不是……你这样都给我整不会了!这种东西,你千辛万苦做局给薅了过来,就这么简单放手?” “好歹你特么倒是挣扎一下,让我看看你痛心疾首的表情啊!这玩意儿不会是假的吧?” 我回道:“东西到底真假,项老板心中会没数?” “我现在被你们用鸟铳给顶着,性命不保,何必挣扎?大家都是聪明人,犯不着来这一套。如果你同意,直接让我走,咱们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项老板:“……” 我干脆一屁股靠着走廊墙壁坐了下来,掏出了一支烟点了。 项老板手里死死地抱着铁盒子,闭上了眼睛,头往上仰,一个人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他声音非常小。 但我却能听见。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今天算是开天眼了啊!正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今天合该我项某人发财,碰到一个傻比,让我得到一件重宝,保佑我千万不要出事!” “等我把这玩意儿卖了,我项某人从此退隐江湖,把我奶奶一起接到国外去,过呦西呦西美滋滋的生活!啊呸!不是呦西呦西,老子不喜欢岛国!是过刷我滴卡美滋滋的生活……” 我寻思这家伙胆子确实太大了。 一般盗墓贼掏货都有自己底线的。 像这种国宝级别的东西,很多盗墓贼即便是见到了也不敢碰,因为怀重宝等于怀大雷,要么被抓到直接吃枪子,要么被别人给盯上直接被干死。 卞五的胆子也算大的了,但我相信这玩意儿摆他面前,他绝不会去动,因为他想吃长久饭,甚至还秉持走马阴阳取三送二的规矩。 很多时候。 财是要有强硬命格来驮的。 天降大财要是命格驮不住,很容易变成飞来横祸。 这也是为什么以前很多人突然彩票中了大奖之后,最后把命都给搭上的原因。 可这货见到惊天重宝,连最基本的来路都不问一下,确认是真东西之后,立马就下定决心取。 项老板嘴里呢喃完之后,睁开了眼睛,突然对我无比鬼魅地笑了:“走!” 我问道:“去哪儿呢?” 项老板说:“开车送你回家啊!我特么大度,原谅你小子了!” 我瞅见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但稍纵即逝。 这是打算送我回西天老家了。 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吧!” 项老板等人带着我一路走。 离开了孟古林场。 往下走了两公里左右。 在一个树丛里,一位下属竟然从里面开出来一辆面包车,面包车外面还专门堆了厚厚的积雪,伪装的非常好。 确实比姓古的和火烧风两伙人聪明多了。 待下属清理完车身上的雪。 项老板冲我大喝道:“上车!” 紧接着。 旁边的下属拿鸟铳指着我,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我上车了。 车上非常挤。 但不愧是遇强则强、实力不详的神车,这么多人,又冰天雪地的,速度虽然不快,但车开起来竟然稳稳当当。 一会儿之后。 我见到车开到了一个平缓且开阔的地带,速度也慢,估计也不大可能出大车祸,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支烟点着。 项老板回过头来,大骂道:“抽抽抽!这么小的空间,你想熏死人啊!” 我回道:“忍不住啊!” 项老板说:“你小子也不怕得癌!赶紧灭了!” 我就是不灭,反而深吸了两口,并冲他们笑着吐烟圈。 旁边的下属发火了,动手来抢我的烟,又想来打我。 结果。 还没待他动上手,突然捂住头,全身瘫软,倒了下去。 项老板见状,顿时懵了,忙不迭喝道:“停车!有古怪……” “嘭”一声响。 车撞上了旁边的石头,一下侧翻了,因为司机也熏得晕头转向了。 那些下属一个个想挣扎起身,但被熏得全浑身瘫软使不上力量,有些因为突然翻车被撞得头破血流。 我因为提前有准备,早就护好了身体,根本没受任何伤。 推开那些压在自己身上的下属,用力踹开车门,出去了。 之前在楼栋里的时候。 我故意说把东西送给他们,以此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自己坐在走廊地上抽烟,其实手已经摸到了一截之前我们烧剩的檀香。 本来想在楼栋里悄悄点燃。 但考虑一来在楼道里点檀香容易被他们发现,二来我听到项老板说开车送我“回家”,感觉车上的密闭空间更加有效果,便悄悄拿起了一小截檀香,在走路的时候,将细短的檀香塞在了烟丝里面。 只需要短暂让他们丧失战斗力就行,不需要塞太多,一点点香就足够。 这也是他们刚才闻了之后,没有像相柳人一样彻底晕过去,而只是浑身瘫软的原因。 我出去了之后,将他们一个个从车上拎了出来,一人一拳敲他们的颈脖子,全给敲晕。 待到去拖项老板时。 项老板瞪大了眼睛:“好汉!有话好说!我项某人颇有家财……” 我没理他。 将他像拖死狗一样往车外拖。 项老板开始吼叫威胁道:“姓张的!你可知道我项某人在盗门的人脉,你要是敢动我……” 我也没打算敲晕他,让他清醒着感受一些痛苦更好,一脚将他踹得翻了好几个跟头。 这货惨呼阵阵。 我从面包车上找到了他们专门用来盗墓的登山长绳子,来到了山边一棵粗大的树旁,将他们全给绑在了树上。 至于项老板。 这货刚才竟然想杀我。 不教训狠了不行! 我将他脱得浑身赤条条的,让他像抱老婆一样抱着一块满是积雪的大石头,直接将他绑死在石头上。 冰冷的石头和雪,冻得他嘴唇哆嗦,鼻涕横流,全身打摆子。 从面包车里找出了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在项老板赤条条背部写上“顶天日地项某人!” 拿起了铁盒子。 我再次折返上了山,开着破摩托车下山。 返程路上经过他们被绑之处的时候。 发现项老板的下属基本都已经醒了,他们正一个个哭丧着脸想办法怎么弄开绳子,而项老板已经彻底被冻晕了。 这些下属见我骑着摩托车下来,全开始继续装晕。 他们迟早会想办法脱困,然后再救出项老板。 我懒得理他们。 不杀他们已经算足够仁慈了。 骑着摩托车到了山下。 三黑子电话来了:“老板,出大事了!” 我问:“什么大事了?” ------------ 第七百三十七章 求助人 三黑子说:“我刚才在机场见到了胡医生!” 我:“……” 三黑子说:“喂喂喂!老板,你倒是说话啊?!” 我问道:“你在哪里看到她了?” 三黑子回道:“就在侯机大厅里面啊!我本来一直在暗中跟着野泽奈子等人来着,刚才野泽奈子去上厕所,我悄悄跑到厕所门口的吸烟室抽烟,见到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机场女保洁正在外面水池里倒垃圾,这个人就是胡医生!” 我无比好奇:“她戴着口罩和帽子,你怎么能确定是她?” 三黑子说:“因为我见她收拾垃圾的时候,手腕上露出了一个胎记啊,形状像一把小斧头!这种胎记很少见,除了胡医生,天下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二个人有?即便是纹身,也没人在同样的位置纹一把斧头吧!” 像小斧头的胎记? 我还是不大信,问道:“不是……那天我跟你一起去见的胡医生,我怎么没发现她手腕上的胎记呢?” 三黑子回道:“哎呀!她这个胎记在袖口往上一点的位置,平时被衣服挡住了,看不见!那天她带我们去私密检查室,她在向你展示田家的江湖切口,你当时的注意力全在思考她讲切口的对错。” “但她这种高举海碗过头顶念切口的姿势我还是第一次见,觉得很搞笑,我的关注力全在她的手上,看她什么时候会放下手中的海碗,这么一关注,就看到她手腕的那个小斧头一样的胎记。” “如果是其他形状的,我可能转过天就忘了。但这胎记偏偏是斧头,我当时还在想呢,在嵩山我也练过开山斧,脑子还想象着把她手腕上的小斧头拿下来,可以打出多少种招式,印象非常深刻……” 这还真是无心插柳! 三黑子是个绝对的武痴。 他对别的东西可能会弄错。 但胡医生手腕胎记是一把斧头,这货绝对不会搞错。 这下就糟糕了。 吕老大眼见这次我们夺相柳圣物的计划失败,已经完全不再信任我们,他肯定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渠道,将情况通知了胡医生。而田家对玉繇一定下了死决心不让野泽奈子带回樱花国,胡医生果断决定前往机场,要对野泽奈子采取断然措施。 这完全是冒着暴露田家、暴露暗线的无比决绝做法! 我们之前与胡医生接洽的时候,她曾经给了我们一个紧急联系电话,让我们脑子记下来,吕老大下山之时,也特意提醒让我们与“家里”取得联系,但因为当时我对在孟古林场废弃办公楼找到玉繇抱有极大希望,所以没联系胡医生。 哪知道由于吕老大对我们的不信任,他在没完全确定我这边结果的情况之下,冒风险私自通知了胡医生,导致出现了这种状况。 我急问道:“你启用了紧急联系号码没有?!” 三黑子说:“一见到她,我就尝试用紧急联系号码跟她取得联系,但那号码现在打不通。” 谍战片的做法。 任务一旦失败。 紧急掐断与上下线之间的联系方式。 我再问:“完蛋了!我这边东西已经得手了!你为什么不试着靠近她?!” 三黑子回道:“她的手段非常高明,几乎像狗屁膏药一样一直贴着野泽奈子,相柳硬是没发现胡医生!但胡医生身边也有不少人在暗中保护她,我曾尝试过能不能靠近她,但那些保护胡医生的人不知道我身份,没法靠近!我要是硬来,必然会引起野泽奈子等人的注意,不但我要暴露,胡医生也要暴露!” 我又问:“还有多久过安检?!” 三黑子回道:“不到十五分钟!野泽奈子等人已经在准备过安检的事了,我看胡医生等人的样子,估计很快就要动手!” “喂!喂!老板,你快点想办法啊……” 冷风一吹。 我浑身一个激灵。 没法联系、没法靠近、没法暴露。 而且马上胡医生等人就要动手。 怎么办? 我狠狠一咬牙,对三黑子说:“你马上去机场广播室,让广播室紧急插播一条求助信息。” 三黑子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什么信息?” 我说道:“让广播室这样说:一位孕妇突发疾病,现急需妇产科医生前往广播室提供帮助,求助人京都田安清必有重谢!” “最后一句话,每次播报之时必须连念三遍!” 这种机场、火车上的求助信息比较普遍。 平常人听一听也就过去了。 但真正的医生听到了,一定会非常注意,因为这属于独特的职业敏感。 无论胡医生目前再怎么紧张。 她也一定会听见。 我特意在广播语中提到“京都”、“田”、“安清”等几个字眼。 京都是田家大院大本营所在地,田姓很普遍,但田安清却非常特殊,因为安清是田家绝密江湖切口形容自己家族的代名词。 这江湖切口全天下只有田家人才能听的懂。 外人只以为是一个无比普通的名字。 但这些信息全部综合在一起,反复轰炸着胡医生的耳朵几遍,但凡她要有一点智商,应该会觉察出这条求助信息的古怪,会立即前往。 三黑子回道:“好办法!不过……万一机场的人后面发现我在骗人怎么办?” 我恼道:“见完胡医生之后,你不会跟机场说自己是神经病吗?!” 三黑子回道:“有道理!这我擅长!” 挂完电话。 我紧张的不行。 如果这办法不行。 那我就真的回天无术了。 毕竟我不是神仙! 本来我现在准备去农家院子还人家的摩托车。 但现在根本没这个心情。 将摩托车停在边上,点了一根烟,靠着摩托车抽起来。 黑暗之中。 烟头火光昏黄的亮着。 仿佛随时要被天空中飘下来的雪给熄灭。 七八分钟之后。 电话铃声无比急促地响了。 三黑子打来的! ------------ 第七百三十八章 猪队友 我赶紧接了电话。 “情况怎么样?” 三黑子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似乎正在跑步:“老板,搞定了……” 我一听这话,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搞定了你这大喘气干嘛?” “我在逃跑啊……见到胡医生把情况悄悄说了之后,机场的人问我生病的孕妇在哪里,我笑着说我其实是一个神经病,他们火冒三丈,说我扰乱公共秩序,要抓我……卧槽,不说了,追来了!” 三黑子把电话挂了。 不得不说。 三黑子这家伙还是比较好用的。 我心情大好。 将破摩托车推到院子,叫醒了主人,说把车还给他。 摩托车主人掏出了钱,说我既然还了摩托车,收我一百油钱就行,犯不着给一千。 一千块钱对我来说是事么? 我赶忙让他收起来,说这摩托车实在太及时了,救了我媳妇一条命,你要是不收我很不高兴。 摩托车主人见我态度非常坚决,只得将钱给收了。 我离开农家院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走到大路上,拦了一辆车,让司机送我到白市。 到了白市之后。 我找了一家酒店,简单洗了一个澡休整了一下,将地址发给三黑子。 尔后。 出门吃了个早餐。 眼瞅着已经要上班了,我便去了医院,依然挂了一个妇产科的号,去找胡医生。 在走廊上稍微等了一会儿。 胡医生来了,她身边带着一群护士、医生。 她眼睛红肿。 显然昨晚并没休息好,一直在机场排兵布阵准备动手呢。 胡医生见到我之后,神情欣喜,但明显强压着,问我:“你弟弟的不育症,吃了药之后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回道:“听他说好像好了不少,今天他出差去了,让我来找胡医生再开点药。” 胡医生转头对身边的医生护士说:“你们按我之前的交待去查房。对了,三十八床的宫外孕病人,你们监测好她的身体健康数据,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就过来。” 一众医生护士闻言,按照胡医生的要求走了。 我跟着胡医生进了她的办公室 胡医生转身将门给关了,接着又拉上了窗帘。 里面一片漆黑。 我过去把办公室的灯打开。 胡医生让我坐。 “苏先生,昨晚幸好你朋友及时提醒,不然现在我们可不能这样悠闲对话!” 说实话。 我内心有些生气,回道:“田家既然选择了与我合作,应该对我充分信任!你们在没有得到我最终结果之前,贸然决定行动,差点将整个计划破坏殆尽,知道这叫什么吗?!” 胡医生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愣了一下,问道:“叫什么?” 我毫不客气地回道:“叫猪队友!” 胡医生:“……” 我冷声问道:“昨晚的行动,是你决定的还是田家家主决定的?” 胡医生回道:“不好意思苏先生,昨晚事态太过紧急,我还来不及向家主汇报,是我临时决定的。你也知道,相柳圣物玉繇事关重大,如果在长白山区域我的眼皮地下溜走,无法向家主交差,所以在接到了情报之后,我采取了一些决绝的措施,现在想来,考虑欠妥……” 既然不是田家家主决定。 没什么好说了。 因为如果这是田家家主的决定。 那我会觉得这个家主的水平也就那样了,完全没我之前想象的那么高深莫测。 我打断了她:“你不用向我道歉,这事到时候你自己向你们家主解释。” 胡医生点了点头:“今天一大早已经将情况向家里汇报了,家里对我的行为很生气,说你是家主选出来的人,家主一直相信你绝对能完成任务。实不相瞒,家主还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信任和欣赏,苏先生你算是天下第一个。” “家主向来奖罚分明,对我擅自作主行动之事,让我自领家法,严格接受惩罚。不过,只要能夺下相柳圣物玉繇,我心甘情愿接受!” 我回道:“这是你们内部的事,不用跟我说。” “相柳的圣物在此,你收下来转交你们家主!” 讲完之后。 我将铁盒子给了胡医生。 胡医生打开铁盒子看了一眼,声音颤抖:“此乃天物!” 看来她也懂古玩。 我说道:“事情并没有彻底结束,接下来你们还有几件事需要做。” 胡医生闻言,赶紧将圣物小心翼翼锁在了保险柜:“苏先生请讲!” 我将整个做局的过程简要地说了一下。 末了。 我对她说:“按我的推测,野泽奈子知道自己身边可能埋有卧底,这也是她不敢随身携带玉繇,反而将它放在孟古林场的原因。目前,野泽奈子肯定不会马上回去取。她必然会大摇大摆假装回国,尔后,再抽取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机会,悄悄返回孟古林场去玉繇。” “待她返回之后,玉繇丢失的雷一定会爆,相柳肯定会将第一目标集中在东北这几帮盗墓贼当中。而姓项的那一伙,他们不仅见到了玉繇,还知道我人皮面具的模样。虽然他们当时没在野泽奈子面前出现,不作为相柳怀疑的目标,但姓项的被我坑得太惨,以这家伙的精明,到时为了报仇,指不定他在知道相柳在找玉繇之后,主动找相柳报告情况,借相柳的手来弄死我。” “一旦姓项的形容出我人皮面具的模样,这就非常糟糕了,因为我们是吕老大特意接到山上去的,吕老大会有暴露的重大风险。为此,你们必须立即采取行动,彻底掐断姓项这帮人的这条线!” 胡医生问道:“你的意思,将他们给做了?” 我无语道:“田家动不动就做别人?” 胡医生摇了摇头:“不是,家主不喜欢杀人,喜欢诛心。” 我回道:“那不就结了!” “我在脱姓项的衣服之时,将他的随身玉佩给薅了下来,他当时冻得脑子二五不清,根本没发觉。后来我返回孟古林场去骑摩托车,故意将他的玉佩丢在了野泽奈子藏东西的房间角落里。” “野泽奈子返回去找圣物的时候,一定会发现这东西,她会将玉佩的主人当成是劫走玉繇的第一嫌疑人,以相柳的实力,很快就会调查出玉佩主人是姓项的。玉繇作为相柳的圣物,丢失了等于让相柳失去了根本,相柳绝对会集中所有力量,满世界去找他。 “而你们田家,把姓项这帮家伙给藏起来,时不时逼迫他们在江湖上露一下面,让他们装成卖了玉繇之后成为了东北首富的阔气样子,然后又时不时将他们摁入水底,以此逗一下相柳。这样一来,不仅能彻底转移相柳的视线,还能最大限度地调度、消耗相柳的力量,给田家与相柳的斗争赢得宝贵的时间和空间,何乐而不为?” 胡医生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变废为宝,一箭双雕,苏先生大才!” “我会马上将这事向家主报告,立即采取行动!” 我点了点头:“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得提醒你。” “如果你们做不到,别怪我翻脸!” 胡医生见我神情严肃,愣了一下:“请讲!” ------------ 第七百三十九章 信任 我说:“你们曾答应过我,会保证方乐乐的安全,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他不好的消息!” 胡医生闻言,笑了:“这个请苏先生绝对放心!” “田家做事向来有自己的规矩。在我们决定将他作为这次夺玉繇媒介的时候,已经为他安排好了退路。” 我说:“我有权知道你们的计划。” 胡医生点了点头,问道:“苏先生可知道辽东之屠?” 这个我倒是知道。 辽东之屠专门指明末时期后金政权在东北地区,特别是辽宁一带的屠杀事件(主要对象为汉)。努尔哈赤实行“抗拒者被戮,俘取者为奴”、“不论贫富,均皆诛戮”的残忍政策,在其入关之前,一面假意说自己优待“尼勘” ,一面却出尔反尔进行大肆杀戮,死伤无数。 一将功成万骨枯。 封建历史王朝的更迭,总是伴随着大量百姓的伤亡和流离失所。 不过这事跟方乐乐有什么关系? 胡医生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向我解释道:“我们会派出一个大老板,身份为努尔哈赤的后人,他将花大价钱在一处隐秘的山上做一个道场,请方乐乐为几百年前被屠杀的百姓消戾气祈福。” “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方乐乐供奉的那个出马仙正缺这方面的大功德,所以他一定会去。祈福的地方外人找不见,总共需要几个月时间做法事。” “目前,已经有人去接洽了方乐乐。野泽奈子即便是回来,也找不到他。几个月的时间一过,她也没心思再找方乐乐治病,这事情就彻底不了了之,方乐乐的安全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田家做事确实滴水不漏。 这方案的确可行。 我点了点头,向胡医生告辞。 胡医生送我到办公室门口。 临走之前。 她交待道:“记得让你弟弟按时吃药,有问题电话咨询。” 我离开了医院。 回到酒店。 三黑子已经在酒店房间里等我了。 他说道:“老板,今天怎么住这么高档的酒店?咱们身上可没多少钱了哈!” 我们确实没多少钱在身上了。 这次来白市,我们只向金总瓢把头借了两万块钱。 之前为了伺候好方乐乐,花了不少钱,这段时间的吃住行,也没怎么节省,眼下只剩下两千来块,可能刚够我们回到承市。 但我需要这么高档的酒店。 主要原因是我需要一台电脑。 那个年代房间里配备电脑的酒店不多,整个白市仅此一家而已。 我打开了电脑。 将转换器接在了微型照相机之上,再连上了主机。 这玩意儿是今天吃完早饭之后特意跑到数码市场买的,功能不多,仅供隐秘拍照、录音,但胜在东西小,比较隐秘。 我打开了界面。 里面几十张照片以及录音,记录了我将玉繇交给胡医生的整个过程,比较清晰。 这也是之前进胡医生办公室,她拉起窗帘之后,我特意将办公室的灯打开的原因。 不这样根本拍不清楚。 三黑子见状,顿时瞪大了眼睛:“老板……你不信任胡医生?!” 我摇了摇头:“不信任她,我就不会将东西交给她。” 三黑子问:“那你这是弄啥咧?” 我说道:“我对田家仍然心存顾虑。从目前情况来看,田家好像并没有做任何坏事,而且这次还与我们同一阵线斗相柳。但田家太过神秘,在他们面前,我严重缺少安全感,必须多留一个心眼。” “迄今为止,相柳根本不知道田家夺了圣物玉繇。万一到时候,田家突然变质与相柳进行合作、或者田家不放过山上的岑音、小竹,再或者他们发了疯开始要搞死我,这东西足以让田家和相柳杀个天昏地暗,有它在手,不仅可以保我们的命,还可以作为与田家、相柳周旋的武器。” “在两枚鸡蛋上跳舞,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三黑子挠了挠头:“这事情……好像不能够吧!田家怎么可能会搞我们,又怎么可能跟相柳合作?” 我反问道:“怎么不可能?” “你可别忘了,为了清除觊觎国内古董市场的古瑞德,我可以跟老司理合作。为了阻止夏墓被相柳盗走、拔掉海爷身边的护圣金刚,我还跟跛龙合作过。也许,下一步因为什么目的,我会跟海爷合作也讲不定。” “我跟别人合作,始终有自己的目标和底线,但我不能保证别人也像我一样,包括田家!” 三黑子:“……” 我将资料压缩好,自己给了自己的邮箱发了一份邮件。 这是电子存储。 另外重新拷贝了一份,放在U盘里面,再将电脑重新安装了一下系统,消除里面的痕迹。 当时U盘还未普及,大部分人还用磁盘存东西。 我在数码城买到的这种小巧U盘,在那时算是比较高端的玩意儿了,挺贵的。 这是物理存储。 双保险。 做完了这些。 我和三黑子退了房。 吃过了中饭。 三黑子问我接下来去哪儿。 我回道:“去买点玩具、零食,咱们看方大师去!” 胡医生说田家已经有人跟方乐乐接洽了。 我必须要确认一下这件事的真假。 我们两人花了一千来块钱,买了不少玩具,再加上酸梅粉、猪油糖和小浣熊干脆面,大包小包的,打了一辆车,前往了乡下。 到了方乐乐的堂口门前。 发现大白天的。 竟然关着门。 这不应该啊。 平时方乐乐堂口来找他驱邪打灾看病的人挺多的。 难道人已经被田家接走了? 正准备给方乐乐打电话呢。 一辆三轮车开了过来。 转头一看。 发现一位老头开着辆三轮车,肥嘟嘟的方乐乐正坐在他的旁边。 ------------ 第七百四十章 栽赃 方乐乐见到我们,神情显得非常开心,手舞足蹈地对旁边的老头说:“二大爷,停车停车!我两个傻朋友来了!” 二大爷赶紧刹住了车。 方乐乐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晃着冲天辫,笑嘻嘻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指了指手中的东西:“来看看你!” 方乐乐屁颠颠跑了过来,掀开了袋子,看到里面的玩具和零食,顿时双眼放光:“哇塞!这么多啊,爽死了爽死了……” 可话讲到这里。 他突然神情一顿,立马将袋子给合上了,嘟着嘴对我们说:“拿走拿走,赶紧拿走!我不要你们的东西!” 三黑子问:“这是为啥?” 方乐乐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哼!你们没安好心,给我买东西,肯定又要骗我做事!” 话音刚落。 二大爷抄起了一把柴刀,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乐子,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我们吓了一跳,忙不迭说:“别误会别误会……” 方乐乐转头对二大爷说:“二大爷,你先回去吧,暂时犯不着动手!” 二大爷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对方乐乐说:“乐子,有事你嗷一嗓子,大爷带全村人过来扒了他们的皮!” 讲完后。 二大爷走了。 我皱眉道:“乐子,你这是干嘛?!” “我们今天要走了,特意过来跟你道别,你不要这些东西我们就退了去,拜拜!” 我拎起东西,招呼三黑子走。 刚走了五六米。 手中的袋子被人给扯住了。 方乐乐在我身后拉着袋子,笑嘻嘻地说:“别走嘛!你们别走嘛!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东西我要,真的要!” 我们转身跟方乐乐进了屋。 屋子里一片凌乱。 不少东西打包了一半。 我问:“乐子,家里怎么这么乱?” 方乐乐嘟着嘴:“能叫我方大师吗?别老是乐子乐子的,你又不是我二大爷!” 我笑道:“不行!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你乐子!” 方乐乐:“……” 我抓住他的冲天辫晃了一晃:“刚才问你话还没回答呢!” 可能方乐乐见了零食玩具比较开心,也没跟我纠缠,转身去关上了门,对我们说:“我把你们当朋友,跟你们说了,你们千万别跟别人讲!”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方乐乐说:“昨天有一位努尔哈赤的后人,找到了我……对了,你知道努尔哈赤吗?” 我回道:“知道!我读过书!” 方乐乐点了点头:“那我就不解释努尔哈赤了。这人一直在深市搞房地产,他说这半年老是做噩梦,梦见他的祖先努尔哈赤在几百年前杀了好多人,这些冤魂天天在梦中对他说,祖债儿孙还,天经地义,要拿他索命。” “他盖的楼盘,最近接二连三出事,他也找了挺多人的,但一直都解决不了。经人介绍找到了我,问我该怎么办。我给他看过香了,他身上也没邪气,大仙也看不出啥问题来……咦,小刀疤,你是不是在笑呢?” 三黑子赶忙说:“没有啊!我哪儿笑了?肌肉抽筋!” 我寻思这要能看出邪气才怪。 田家人编出来的事。 方乐乐接着说道:“这老板就在梦中求冤魂放过,那些冤魂就跟他说,除非他去当年冤魂死的深山做一个大道场,念几个月的善经,让他们早点投个好胎,才能原谅他。这事本来我不想去,但大仙却让我去,因为做大道场能给大仙积大功德,所以我就答应了这老板。” “我今天让二大爷开三轮摩托来,就是过来搬做道场用的东西,幸好你们现在来找我,要是晚一步,我可能就进城走啦。” 我问道:“去哪里做道场说了吗?” 方乐乐摇了摇头:“没说啊。我进城之后,那个大老板会来接我去。” 听到这里。 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连方乐乐自己都不知道去哪里。 接下来他绝对安全。 我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啊!我们给你搬一下东西吧!” 方乐乐嘻嘻直笑:“行,你们帮我把零食玩具先搬上三轮车。” 两人给他搬东西。 搬了几趟之后。 我问:“大仙的牌位要不要搬走呢?” 方乐乐回道:“这个立堂牌,要一直放堂口,不能动。到了道场之后,我会弄个道场牌供奉大仙。” 我点了点头。 乘方乐乐不注意。 我悄悄掀开了红布的一角,见到这立堂牌是一块非常粗的老木头,中间有裂纹空隙,心中暗道一声大仙得罪了,将小U盘给塞了进去。 今天来这里。 我第二个目的就是将U盘藏在方乐乐的堂口。 毕竟带身上不安全。 既然他说立堂牌一直放这里不能动,塞进木牌里面无疑是最安全的做法。 田家绝对想不到。 我会采取这种方式藏了他们夺取相柳玉繇的证据。 搬完东西之后。 我们向方乐乐告别。 方乐乐说:“你们以后如果遭了灾邪,记得给我打电话啊,免费的!” 我捏了一捏他肥嘟嘟的小脸蛋:“我怎么会遭灾邪?你放心啦!” 方乐乐想了一想,又说:“你老婆要是不孕或者有妇科病,也可以来找我,免费的。” 我:“……” 三黑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猪叫声。 作别方乐乐。 我和三黑子回到了白市。 以我们目前这种经济实力,也坐不起飞机,只得选择火车,还得是硬座。 由于不是春运,车厢里人不算多。 火车晚上八点出发。 一路晃晃悠悠的前行。 凌晨一点多。 三黑子的呼噜声已经震天响。 我也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 火车停靠了一个站台。 有人上车。 睁开眼睛一看。 我们对面的乘客换了人。 来了一胖一瘦两位大和尚,他们身上袈裟脏兮兮的,脖子上还挂着残缺不全的佛珠。 我鼻子非常灵敏。 闻到了他们身上一股浓烈的气息。 类似卞五身上的那种味道。 这两个家伙可能不是真和尚。 我半眯着眼,假装睡着,但其实在注意他们。 耳朵听到他们正在用极低的声音嘀咕。 “对方已经跟我们上车了,必须赶紧把东西先藏别人身上栽赃,否则会非常麻烦……” “大师兄,干脆放对面那位黑炭身上,这家伙看起来傻不拉几的。” 紧接着。 我见到那个瘦和尚手中翻出了一个镊子。 他竟然脱了鞋,用脚趾夹着镊子,轻轻地伸到三黑子座位下,用镊子拉三黑子放在座位下面的包。 动作非常快! 我倒很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将什么东西栽赃在我们身上。 到时再来一个人赃俱获。 可当我见到瘦和尚拿出的东西之后,立马大吃了一惊。 ------------ 第七百四十一章 跳进黄河洗不清 这是一本书。 无比古怪,但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金属书。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在奉狄城年猪令之事。 当时洹洛玉娇小虎娘胡芯手中的武器就是这本书,她还用书跟闽西瞎子林飞大战了一场,材质过硬,非常厉害。 可小虎娘胡沁的书怎么到这两位和尚的手上了? 而且。 书的状况显得非常糟糕,似乎遭受了什么重击,原本可以折叠起来像普通的书本一样,但现在却扭曲的不行,已经完全折不起来了,旁边还有不少缺损。 这武器算一件宝贝了。 弄成这副模样怪可惜的。 就在瘦和尚要将东西放进三黑子包裹的当口。 我猛然踢出一脚。 可想象中和尚的惨呼和书本应声落地之声却没有发生。 因为我刚才是右腿踢出,可左腿突然若针扎一般痛了一下,整个人突然被麻痹,导致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力道,右腿也自然垂落了下来。不知道有没有人不小心触碰过漏电的开关,跟那种感觉非常类似,整个人一下麻了。 转眼一看。 发现胖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拿了一根小小的针,刺在了我左腿上。 我已经完全动弹不得。 想开口。 但嗓子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完全说不了话。 事情变化的太快了! 此刻。 却见胖和尚手一翻,立马拿针头再扎了一下正在旁边睡觉的三黑子。 三黑子本来打着呼噜做美梦呢,一扎之下,呼噜也不打了,瞪大了眼睛,看得出来,他想动、也想说话,但身躯却完全不受控制,整个人像木偶人一般。 两个和尚快速将破书放在了三黑子的包裹里,又迅疾脱下了身上的袈裟,还有两顶僧帽,也一并塞在了包裹里。 做完之后。 他们意味深处地瞅了我们一眼,立马离开了座位,走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 火车上的人基本都在睡觉。 我们这个座位发生了这样的事。 根本没人察觉! 我心中憋闷之余,又觉得无比古怪。 这事情不对劲! 他们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嫁祸我们,而是有着非常精心的准备,具有针对性的精准栽赃! 一来,我以为这两个和尚仅仅只是小贼而已,觉得凭自己的身手,即便再来两个,我也足以秒掉他们,心中彻底放松了警惕。二来,我刚才在装睡,这两个家伙心里肯定知道,故意等我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小虎娘那本破书上之时,旁边的胖和尚乘我不备,突然用针头袭击,导致我根本反应过不来。 阴沟里翻船了! 正在此刻。 车厢两头突然来了好几个公门人,将两头的车门给堵住了。 其中,几位公门人朝我们座位这里走了过来。 他们的身后,跟着风韵独特的小虎娘胡沁,还有几位她的下属。 胡沁的脸萧杀若深潭,一副气炸了的模样,但可能碍于公门人在场,不好发作。 这完全可以理解。 作为一位有头有脸的盗门中人,身边作为武器的一件至宝竟然在火车上被人给偷了,这羞辱简直是比杀了她还要严重。 我上次去奉狄城的时候,是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现在我和三黑子两人都戴了人皮面具。 胡沁不认识我。 但等下要是查出东西在我们身上怎么办? 我尝试着尽力挪动身躯,麻痹感虽然有所散去,但仍然僵硬的像木雕。 公门人从我们前面的座位开始查起:“身份证、车票拿来看一下!” “你的行李呢,拉开拉链,进行安全检查!” 前面的乘客不明所以,赶紧将包裹拉开来给他们看。 轮到我们的时候。 他们让我们拿出身份证、车票。 我们没有带身份证。 因为那时出门基本不大需要这玩意儿。 再说。 身份证里面的相貌与我们现实相貌也有区别,带了反而容易出事。 见我们一直没吭声。 他们更加怀疑了,直接拉开了我们的包裹,从里面不仅找出车票,还找出了小虎娘那本已经扭曲了的破书以及袈裟僧帽。 小虎娘胡沁见到自己的书已经变成了那副死样子,脸唰地一下白了。 我感受到她目光中浓浓的杀意。 一位公门人拿出破书,转头问小虎娘胡沁:“你丢的东西是这个吗?” 小虎娘胡沁眼睛都要溢出血来:“对!” 她旁边一位下属也气炸了:“就是他们!” “我刚才看到穿袈裟戴僧帽两个小贼的背影,他们肯定是偷完东西回座位里故意脱掉了衣帽!”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公门人问:“扮僧人让人放松警惕,故意摸东西?这招挺损啊!” 我们还是没吭声。 他冷哼了一声:“吓傻了?带走!” 几人过来将我们拖了起来。 我感觉此刻身躯能稍微动弹一点了,就像人蹲厕所久了浑身发麻的感觉。 想必三黑子也一样。 三黑子尝试着说话,但嘴巴却非常不利索:“我我我……” 我们这副样子,更像是吓得走不动道、嘴巴结巴的贼。 紧接着。 我们被带到列车的工作车厢做笔录。 由于我们说话结巴,无论乘警怎么发火让我们捋直了舌头再说话也无济于事,笔录几乎完全失败。 那位公门人对小虎娘胡沁说:“你们几人的车票不是正好在下一站下车吗?” “在火车上没法对他们进行拘留等行政处罚,我马上叫下一站的车站警室的同时上车来接他们下去,重新再审问,你们正好下车去反应情况。” 小虎娘胡沁手中拿着破金属书,目光杀意腾腾:“好!” 半个小时之后。 车来到了下一站。 有人上来接,架着我们两人下了车。 我第一次非常想被拘留。 因为就我们这种手脚极不灵便的状态,如果被放出来,一定会要被小虎娘胡沁给弄死。 她的武功还是比较厉害的! ------------ 第七百四十二章 改造 我们被带到了车站警务室。 发现人非常多。 那个时候治安不像现在,火车上失窃、打架、拒不买票等事情非常之多,车站警务室往往忙得不可开交,对一些简单的案子,他们也不讲究那么多复杂的程序,一切以行政效率为准,很多问题都走警告处罚金之类的简易程序。 我被带进去之后,能稍微流利一点讲话了。 主办人员问我们身份证呢,我们说丢了,号码也不记得。当时也没有大数据人脸比对系统,查身份证号码都是拿一个像大哥大一样的东西,输进去看一下犯罪记录情况,由于我们讲不出身份证号码,主办人员也没那么多耐心,直接给我们拍了照,对我们作了简单的问话。 在这过程中,不停有电话打进来咨询主办人员各种问题,也有不少同事叫他出去处理一些事,忙得他屁砸脚后跟。 十几分钟之后。 主办人员拿了文件夹,过来对我们说:“刚才失主对我说了,她的东西只是玩具,只值十几块钱。你们违法行为轻微并及时纠正,没有造成严重危害后果,可以适用简易程序,现在对你们警告,并处罚金!但下次如果再犯,可就涉嫌犯罪,不要拿自己前途开玩笑!” 三黑子顿时傻眼了。 我寻思这太正常了。 小虎娘恨不得我们赶紧被放出来好剥我们的皮呢,没说书只值几块钱就不错了。 我说道:“不能吧!那东西明显值老钱了!我们还不带身份证,能不能拘我们几天?我们想接受改造!” 主办人员闻言,将手中文件夹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冷冷地看着我们。 我忙说:“那什么……保证不再犯!” 紧接着。 我们交了两百块罚金,听了主办人员一番警告,签了悔过具结书,摁上手印离开了。 在院子里,三黑子气乎乎地想快点出门,我拉住了他。 因为我刚才往外扫了几眼,这院子的门口,小虎娘胡沁的四位下属,正戴着帽子,竖着衣领子,在外面的树底下,背对着我们,假装在看一对老头下象棋。 我晃了晃还有比较麻的手脚:“稍微恢复一下身体状况再出去。” 三黑子一肚子气没处撒,胸腔上下起伏:“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二,正愁没人跟我干一仗!” 我瞪了他一眼。 这货只得憋住了。 此时。 电话突然响了。 崔先生打来的。 院子里面的人比较多。 我拉着三黑子走到了院墙角落的树下,接通了电话。 崔先生说:“苏先生,恭喜你们圆满完成了长白山的重大任务,家主非常高兴。” 我冷冷地问:“火车上那两个和尚,是不是你们的人?” 这事情实在太古怪了。 我左思右想。 感觉这个世界上能对我如此了解,还能做出如此强烈针对、精准无误栽赃局的,除了田家人,想不出还有谁。 崔先生毫不讳言:“是的。家主吩咐人故意将脏水泼在了你们身上,目的是为了让你们以这种巧合的姿态接近小虎娘胡沁。” 果然是! 我没吭声。 刚才故意请求拘留。 就是不想再掉进田家谋划的新局之中。 没想到根本没成功。 崔先生音调毫无感情,讲话似乎就是在转述,继续说道:“想必现在你们已经从公门出来了,你损毁了小虎娘胡沁心中的至宝,这口气她一定咽不下去。以她的性格,绝对会在门口等着你们,因为闹市区她没法动手,所以她会马上带你们到荒郊野岭,杀你们而后快。” “你们第一阶段的任务是,到达荒郊野岭之后,立马搞定她身边的几位下属,劫持小虎娘胡沁,等待我电话通知第二阶段任务。在她的心中,你们只是盗术精湛的小贼,跟她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她对你们不会有什么大防备,相信第一阶段任务对你来讲非常简单。” 我强压着心中的火气:“这事你们直接让那两个破和尚干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叫我们来?脱裤子放屁?!” 崔先生回道:“他们只会盗术,武功不行。”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他们不可能成功。” 我大恼道:“可以派你来啊!你不是八卦棍王么?你特么棍扫一大片,别说小虎娘了,就是老中少所有的虎娘一起上来搞你,顶得过你一棍子?!” 崔先生说:“我智力远不如你,也不合适!” “家主已经说了,此事必须要文武兼备之人方能圆满完成,请苏先生不要有情绪!” 情绪? 我特么都要爆发小宇宙了! 我再也摁捺不住了,冷笑道:“你们指挥来指挥去,溜傻小子玩呢?” “老子不仅有情绪,还要撂挑子!” “这破事爱谁干谁干,哥们不伺候!” 正气乎乎地准备挂电话。 崔先生冷冷地说道:“苏先生听我讲完最后一句话!” 我回道:“有屁快放!我要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崔先生说:“家主让我转告你,如果你生气了,此事结束之后,可见你一面。” 我立马哈哈一笑:“你们家主是如来佛祖吗?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这真经我不取了,回花果山当猴子去,拜拜!” 崔先生却说:“等你的好消息!” 他将电话挂了。 我掏出了一支烟,点着了。 三黑子算是听明白了整个过程,问道:“老板,干不干?” 我回道:“肯定干啊!为什么不干?” “岑音、小竹还在田家呢,难不成咱们现在真拿出玉繇丢失的证据给相柳,让他们斗你死我活,跟田家彻底翻脸?不到时候么!” 三黑子神情无语:“那你刚才一副要毁灭地球的样子干嘛?” 我翻了翻白眼:“我要是不这样发飙,老崔可能连最后那个条件都不会讲!” 三黑子:“……” 抽完了一支烟。 我们当着没看见院子外面小虎娘胡沁的下属,嘴里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往左手边走了大概二十来米。 感受到冰冷的匕首架在了我们腰部的位置。 “别吭声!否则捅死你们!” 我们只得站立不动。 三黑子和我,一人被两位下属给架着,被推上了旁边一辆商务车。 小虎娘胡沁坐在副驾驶,正在用指甲刀剪指甲。 咔嚓咔嚓的。 听起来极为刺耳。 她见我们上车了,冷哼了一声,转头对驾驶员说:“走!” ------------ 第七百四十三章 三盗 崔先生说得没错。 这里是闹市区。 小虎娘胡沁现在并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她要动手也要等去了荒郊野岭。 目前是凌晨三点多。 我和三黑子装成神情无比害怕的样子,身躯微微发抖,在车上也不敢吭声。 商务车一路向前而行。 半个小时之后就已经出了城。 小胡娘胡沁先开口了:“你们是杵哪门子的?” 杵哪儿门子,广义上是问我们入得五花八门哪一行,但她心里清楚知道我们是贼,问这话是狭义的意思,问我们是哪方面的盗贼。 盗贼也分三类,黑、白、红,拜的祖师爷也不相同。 黑盗专门指盗墓倒斗摸金发死人财的,拜祖师爷比较多,曹操、伍子胥、项羽等都被各种不同门派拜(卞五甚至将风水祖师作为祖师爷。) 为什么盗墓叫黑盗?鸡鸣不摸金,盗墓贼黑夜进黑墓摸黑货卖黑市,为此称之为黑盗。 白盗专门指在大街上小偷小摸、室内盗物,也叫做荣门,拜祖师爷为盗拓。 为什么他们叫白盗?小偷的活儿大家以为都是晚上干得多,其实早期的荣门人不允许晚上出去干活。因为祖师爷盗拓曾提出“盗亦有道”,何为道?晚上乘你睡着了偷你的东西属于无道,但你晴天白日、眼睛瞪得像铜锣一样大,却被我摸了财物,那就怨不得我,这算你睁眼瞎活该,这属于盗亦有道当中一条规矩。 红盗大家听得比较少,江湖人称憋宝人,他们专门偷天灵地宝,拜祖师爷为神农。 有人可能不懂什么叫做天灵地宝,说是有些动、植物因为汲取了天地灵气造化,具有神奇的药用功效,这些东西就是天灵地宝。比如说,长期生病的老狗体内有狗宝,取出之后可以治胃癌。成精的狐狸体内有火云丹,碾成粉可以治渐冻症。风水宝地内不腐尸棺木能长出尸参娃娃,这玩意儿会走路、还会遁地而逃,抓到之后吃了可以起死回生续命…… 这些玩意儿都是上天孕育出来的大宝贝,非人可以使用,取之为盗。 至于憋宝人叫红盗,其实跟天色无关,因为这些憋宝人常年行走在名山大川,有时为了窃取一样尚未瓜熟蒂落的宝贝,在山上趴几天几夜用眼睛死死盯着,职业原因导致他们双眼通红,因此叫做红盗。 三类盗之间有鄙视链。 红盗偷天灵,黑盗掘鬼宝,白盗取人财,总体上是红鄙视黑,黑鄙视白。 我回小虎娘胡沁:“回女侠的话,我们专门走白盗的。” 她又问:“都叫什么名号?” 我回道:“我姓劳,名叫建平,因为脸上有麻子,大家都叫我老斑鸠。” “他姓牛,单名一个二子,因为脸上有烫伤,大家都叫他烧牛牯。” 小虎娘闻言,一张俏脸直抽抽。 在她眼中,显然我们两人都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 她问:“知道你们偷的是什么东西吗?” 我回道:“不知道。但我看那书的材质比较特殊,应该是一件宝物,所以就起了歹心。” 她再问:“怎么弄坏的?” 怎么弄坏的? 这玩意儿我还真的没想过。 因为根本不是我干的。 我有些不大敢回答了。 书的材质其实非常坚硬,能跟刀剑比拼而不变形,一旦我回答错了,解释不清楚,就要彻底露陷。 我没吭声。 小虎娘胡沁脸顿时一黑:“说话!”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回道:“我打开之后合不起来,用手使劲一拧,它就坏了!” 我一听到这胡说八道的答案,心里直呼糟糕。 小虎娘胡沁听了答案,胸脯上下起伏,脸涨得通红,似乎喘不过气来。 旁边的下属见了,赶忙给了她一粒药。 她拿起药吃了,好一会儿才缓解过来,转头用要将我们千刀万刮的眼神看着我们。 完犊子! 露馅了! 估计她已经等不到前往荒郊野岭再动手了。 我提前蓄力,并用眼神暗示三黑子。 可惜三黑子并不是小竹。 没有达到我一个眼神就知道我要做什么的默契状态。 这货一脸无所谓,爱谁谁的神情。 小虎娘胡沁恶狠狠地说道:“这‘忘语书’乃古墓千年玄铁加现代铬盐工艺打造,对抗天下硬物无坚不摧,除了对着里面的机关用巧劲,没有其它办法能拧扭曲,你怎么知道机关在什么地方?!” 三黑子哼了一声:“我不知道,瞎乱扭的,谁管它有什么机关,碰巧呗!” 小虎娘胡沁神情极为愤怒,双手像练功收气一样,不断从胸口往腹部压,在压制心中的火气。 我都无语了。 就这么给三黑子蒙混过关了? 半晌之后。 小虎娘胡沁冷冷地说道:“我叫胡沁,江湖人称玉娇小虎娘。” “给你们报上名字,是让你们接下来死个明白。” 我和三黑子忙不迭地求饶。 小虎娘胡沁再也不理会我们了,手揉着自己的眉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时间来到了清晨四点。 车上有人下车先去遮挡了号牌,再往前行进了十几分钟,离开了乡村公路,开始摸着黑往山脚下开。 开了半个小时之后。 车在山脚停了下来。 除了司机在下面守着车。 小虎娘胡沁招呼四位下属,押着我们上山。 我和三黑子在上山的过程中,颤声再求了几次饶,表示愿意陪钱,倾家荡产都愿意赔,但他们压根不搭理我们。 为了演得逼真一些。 我们试图逃跑。 但被几位下属三拳两脚给打翻在地。 功夫还真的不错。 全是练内家拳的。 他们对自己的身手极为自信,压根没有防备我们,甚至都没用绳子绑一下。 五点来钟。 众人到了山顶。 这里面竟然有一个盗洞。 小虎娘胡沁眼睛看着远处,冷声说道:“动手吧,干净利落一点!” ------------ 第七百四十四章 反制 一人拿出了两张黑胶皮,完全不透气的那种。 一人又准备了几样带着泥土的铜钱、小金戒指之类的鬼货,塞在了我们的口袋里。 一人又拿着带泥土的铜钱,他摸进了盗洞,五六分钟之后就出来了,他向小虎娘胡沁汇报:“东西都放在尸骨旁边了。” 小虎娘胡沁沉着脸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家伙开始拿着挖土工兵铲,在旁边等着。 我算是弄清楚了他们做掉我们的手段。 先用黑胶皮闷死我们。 再把我们尸首丢进盗洞里面。 最后挖塌盗洞。 这荒郊野岭的,几乎没人会来,即便是在半年九栽之后,万分之一的概率被人给发现了我们尸体,由于我们身上有铜钱等鬼货,而这些玩意儿与墓主人尸骨旁边的那位下属放进去的“陪葬品”一致,也会认定我们两人为了下墓地摸金,盗洞突然坍塌,被闷死在了里面。 虽然简单粗暴。 但神不知鬼不觉,高效实用。 我问道:“能让我们抽一支烟再死吗?” 那些下属没吭声。 小虎娘胡沁说:“给他们抽!” 有人过来给我们发烟、点烟,山顶风很大,他们还用手给我们挡风。 我和三黑子慢悠悠地抽了一会儿烟。 小虎娘胡沁见状,神情显得很烦躁,问道:“过瘾了没有?!” 我点了点头:“过瘾了,你们可以动手了!” 几位下属立马手中拿着黑胶皮来蒙我们的脸。 我迅速一个矮身,猛然一肘磕出,冲我过来的下属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牙齿脱落了两颗,捂住嘴在地上翻滚。 三黑子那边更狠,他抡起了蒲扇大的手掌,迅即抓住了两位本来准备过去蒙死他的两个家伙的头发,让他们的头互相对着凶狠一磕,两个家伙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额头被磕出血来。 另外一位下属见状,迅速拿起了改装过的鸟铳对准我。 我一脚将他手中的鸟铳给踹飞。 之所以能这么顺利。 完全是占了他们完全不设防的便宜。 小虎娘胡沁大惊失色,娇喝一声:“不要慌!” 她身躯无比矫健,朝我扑了过来。 实话说。 除了九儿姐、小竹之外,小虎娘胡沁是我见到的第三位武功厉害的女人。 其他几人也从疼痛和懵逼中反应过来,全朝三黑子猛扑。 小虎娘胡沁手中的指甲对照我喉咙直插了过来。 我侧身让过,反手一掌击打她的脖子。 她迅疾低头,一把匕首从袖子中陡然露出,向我攻击。 我本能地先退后,提前做好防备的姿势。 本以为她会拿匕首来攻击。 谁知道。 小虎娘胡沁手腕猛地一抖,匕首突然脱手,直击我的面门,而她身躯迅疾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开始起身撒丫子往山下跑。 太狡猾了! 我让过她丢来的匕首,直接抡起了旁边的工兵铲,往前一甩,这一下拍了个正着,工兵铲的铲背拍中了小虎娘胡沁的后背,她嘴里骄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快踏两步,手指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小虎娘大惊失色,娇滴滴地说道:“小哥,你弄疼我了……” 这是我第二次制服她了。 第一次是在奉狄城藏宝地的甬道里。 当时她也是说我弄疼她了。 还成口头禅了! 再看三黑子那边。 这货憋屈已久的战斗力得到了全面的爆发与释放,打得小虎娘四个下属哀嚎连天,此刻他已经将四个人叠罗汉一般给层层叠了起来,一只脚踏在他们的后背,一手叉腰,疯了一样哈哈大笑。 “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二,哈哈哈!” 我对三黑子说:“把他们先打晕!” 三黑子回道:“好嘞!” 紧接着。 他一拳一个,将这些人全部给敲晕了。 小虎娘胡沁神情惊慌:“小哥,有事好商量……” 我化掌为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将她给敲晕了。 接着点了一根烟。 抽了两口。 拿出手机拨通了崔先生的电话。 我说:“第一阶段任务完成,下一步该怎么做?” 崔先生回道:“第二阶段的任务为,你们胁迫小虎娘胡沁,作为她的下属,让她带你去她马上要去的地方,到达了目的地之后,会有第三阶段的任务通知你们!” 我问道:“去哪儿呢?” 崔先生回道:“这个你可以问小虎娘胡沁!” 我还要说话。 结果对方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崔先生挂电话了。 我想了一想。 要胁迫小虎娘胡沁带我们去她真正想要去的地方,必须要让她彻底听话服从才行。否则,一旦这娘们带我们在全国各地兜圈子到处玩耍,再暗中联系下属来救她,将不堪其扰。 我转头问三黑子:“上次你给野泽奈子那种罗汉都抗不住的腹疼药还有吗?” 三黑子说:“有啊!不过这药要三个小时后才发作。” 我回道:“那也没办法,先等着呗……解药有没有?” 三黑子说:“也有!” 我让三黑子给小虎娘胡沁用药。 喂完之后。 我们在山上等了起来。 等药效发作。 山下那个司机打电话给了其中一位下属,他在下面等的时间久了,问怎么还没解决,但我们只接通了电话,没发出声音,随即挂了。 我让三黑子马上去山口埋伏着,估计这司机会上来看情况,他只要一出现,直接干晕。 三黑子去了。 仅仅过了二十来分钟。 这货驮着被打晕了的司机上来了。 我问:“这么快?”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回道:“我没那个心情埋伏,直接跑到山下车边,一拳打晕他驮上来拉倒。” 我:“……” 中间他们醒了两次,还没待他们说话,我们又将他们给敲晕了。 等到了早上七点五十左右。 我瞅着药效快到发作时间了,将小虎娘胡沁给弄醒了,同时还专门弄醒了一位下属,让这位下属在旁边看大戏。 小虎娘胡沁揉着脖子,神情显得无比痛苦。 我对她说:“胡老板,在你刚才休息的时候,我给你喂了一点药,药的名字叫做百刀散,这种江湖药想必你也有所耳闻。等下你会五脏六腑肠穿肚烂而死,但如果你表现好,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小虎娘胡沁:“……” 几分钟之后。 她突然捂住了肚子,浑身汗如雨下,脸色蜡白,身躯抽搐,在地上不断地呻.吟滚动,双眼不断地翻白。 旁边那位下属见状,彻底吓疯了,坐在地上不断挪动着往后退。 ------------ 第七百四十五章 海猴子 这药确实太猛了。 我看得都有一点心惊胆战。 难怪野泽奈子会疼得彻底昏过去。 现在小虎娘胡沁的状态…… 怎么说呢。 就好像没打麻药在给她腹部开刀一般,整个人在地上不断地滚动,牙关紧咬,嚎叫声不断,漂亮的手指在反复疯狂地抓地。 像我这么善良的人,还真的有点看不下去。 我心中默念,这一切都是田家让我做的,跟我无关。 “小哥……饶命,我什么都答应……” 再等了几分钟。 我示意三黑子给她用解药。 三黑子动作极为粗鲁,捏起小虎娘胡沁的嘴巴,塞了一粒解药下去。 逐渐。 小虎娘胡沁恢复过来。 可让我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捂着肚子,哭了,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大眼睛可怜楚楚地瞅着我们,神情极为伤心委屈。 这都差点给我整不会了。 但凡我要是脑子不好使,都要开始怜香惜玉放了她。 三黑子属于天下第一直男,冲小虎娘胡沁大声喝道:“哭什么鸡毛?!再哭我再给你来一点!” 小虎娘胡沁见这招不好使,赶忙捂住了嘴巴,强忍着哭声。 我咳嗽了两句,对她说道:“刚才给你吃的只是暂时止疼药,但你体内的毒性没有断,天底下除了我们,无药可解。如果你想活命,必须一切听我们的安排!” 小虎娘胡沁捂住了嘴巴,忙不迭地点头。 我又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下属:“本来你们刚才要杀我们,我应该把你们全给做了,但我老斑鸠心地善良,放你们一条生路。” “但有一个前提,你在配合我们做事的时候,这些人最好躲起来别出现,也别来打扰,更别想着来救你,否则,你这条命绝对保不住!” 小虎娘胡沁眼眶红红的,颤声回道:“两位小哥请放心,我很惜命的呀,绝对不敢越雷池半步。” 我没再吭声了。 小虎娘胡沁转头对那位我们弄醒的下属说道:“等他们全醒来,你告诉他们,这些天全都回自己的老家藏着,不许跟外人有任何接触!今天的事,如果向别人泄露半句,当心你们的脑袋!” 聪明人! 懂得因时因势因地而为。 我非常满意,点了点头:“你跟我们走!” 讲完之后。 我打头,三黑子和小虎娘胡沁在后面跟着,三人下了山。 到了山脚商务车上。 三黑子主动坐在了驾驶位。 我和小虎娘胡沁坐在中间那排座位。 上了车之后。 小虎娘胡沁说:“斑鸠哥、牛牯哥,你们两位肯定不是普通的白盗中人,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向你们诚挚道歉!”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事,只要我小虎娘能办到,绝无二话。” “看在我一个弱女子的份上,别再折腾我了,好吗?” 我也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地问:“你带着下属,又赶火车又赶汽车的,准备去哪里?” 小虎娘胡沁闻言,神情顿时一愣。 三黑子喝道:“说话!去哪里?!” 她吓得身躯一抖,回道:“不敢瞒两位,我准备从辽省转鲁省,再出海。” 我心中顿时诧异不已。 出海? 我问:“出海做什么?” 小虎娘胡沁回道:“黄海与东海交界之处有一艘沉船,里面有不少惊世海货。” 我更觉得奇怪了:“海货?你们洹洛帮从开宗立派以来就专门弄陆地上的东西,什么时候干起海猴子的勾当了?” 盗墓各大门派其实绝大部分以盗陆地墓为主,主要是陆地墓相对好挖,有规律可循,对技术、装备要求也不算太高。 但少部分盗墓贼却专盗海墓,也叫做海猴子。 大家可千万别小看海底的东西,古时候航船可不像现在,那时出海去的,几乎没有客船的概念,要么是官船、要么是商船,而且都是大型的。 无论是官船出海彰显国威,还是商船出海繁荣贸易,船里面的东西全是一等一的宝贝,丝绸、瓷器、茶叶、铸造器皿、种子、书画…… 毕竟洋洋华夏,带出去的东西不亮瞎洋人的眼睛,咱们丢不起那人! 可以想想看。 自古至今,有多少船只沉没在茫茫的大海之中,里面又有多少奇珍异宝? 只要能找到一艘沉没的海船,那些被海水损毁的东西暂且不讲,像瓷器、铸器这种不容易损毁的,那可就是取不完的宝藏! 比如,在九八年,德.国水泥厂老板沃特法曾打捞起我国的“黑石号”沉船。这艘船是在去古阿拉伯途中沉没,沉没地址在勿里洞岛海域。沉船里面及附近发现了近七万件唐代文物,轰动了全世界。 还有若干年之后,我国打捞出来的南海一号,出水文物价值上千亿。 盗墓行当有一句话,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但此话并不适用海猴子。 海猴子如果弄到一艘沉船,可以吃三辈子。 更关键是。 挖海货比挖陆地墓更安全,一来,从海上挖出来的东西,很难遗留下什么现场证据,被逮住的概率比较小,二来,根据文物法规定,国境内、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文物,属于国家所有,但对于境外打捞的珍宝情况却属于一个盲区,不少海猴子从国外弄来一艘船,专门在领海外晃荡,发现东西直接打捞,踩法律灰色地带发大财。 不过,海猴子不是谁都能干的。 水性、装备、探测、打捞…… 技术含量比挖陆地墓不知道高出了多少档次。 小虎娘胡沁回道:“实不相瞒,我没有当海猴子的本事,我去主要是帮人做事。” 我问:“做什么事?” ------------ 第七百四十六章 西丫王子 小虎娘胡沁回道:“帮人去鉴定弄出来的青铜剑。” 我问:“青铜剑?” 小虎娘胡沁点了点头:“对!在黄海和东海交界区域的一处公海上,有一座无人岛,叫帆公岛,前段时间渔民在打鱼的时候,因为风暴,误闯进这个无人岛躲避,无意之中,发现岛岸边一柄生锈的青铜剑和带文字的青铜残片。” “渔民把生锈的青铜剑给带出来了,拿出去卖,但被一个拉洋片的人给忽悠了。这拉洋片的人也不大懂,打算将剑卖给一个洋人,这人叫西丫王子。这家伙识货,初步判断这是一把秦朝的青铜剑,而且,里面有一种匪夷所思的工艺,铬盐工艺。” “西丫王子立马出重金弄了一艘外船,把渔民带出了海带路,还专门请了技艺高超的海猴子,前往了帆公岛。目前,他们探测出下面有沉船迹像,正在岛的附近想办法打捞这艘秦朝的沉船,但暂时还没确定好位置。” “因为他们对青铜剑和残片的锻造工艺不大确定,让我去帮忙鉴定。我的任务是对已打捞上来的青铜剑以及他们后续打捞出来的青铜器物进行工艺鉴定,给我的报酬比较丰厚。我最近也没太多的事,而且也想借此机会认识一些海猴子,期待今后能够合作,所以就决定去了。” 我心中大为震惊。 震惊不在于帆公岛有没有秦朝沉船。 这事情即便有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毕竟当年徐福就曾用船涉足过这片海域。 青铜剑也正常。 在西汉之前,古时候冷兵器用的剑基本都是铜铸造,后来随着冶铁技术发展,铜兵器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我震惊在于她口中的铬盐工艺。 铬盐,全称为“铬盐氧化冶镀工艺”。 这种工艺也叫形态记忆合金技术。 怎么形容这工艺呢? 简单举个例子,我们用一把剑,将其弯曲到极大的弧度,然后再放开,它会恢复回弹到原来的形状。这玩意儿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稀奇,但其实直到一九三七年,才有外国人创造出来并申请国际专利。 可是! 咱们在秦朝有过这种工艺! 当年在兵马俑的挖掘过程中,曾发现两个兵马俑过洞之间竟有青铜剑,清理表面的污垢之后,发现经过了两千多年,剑依然寒光闪闪、锋利无比,剑身八个菱形图案非常清晰。 唯一觉得无比可惜的是。 剑当时被一个重达三百斤的陶俑压着,弯成了四十五度角。 考古专家见此情况痛心不已,因为这种压弯的角度,按照秦时的铸剑水平,百分之百会成为一柄断剑。 可当把陶俑挪开的那一刻,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严重变形的青铜剑竟然瞬间反弹,恢复成原来平直的样子。 这事情让所有人诧异不已。 因为不科学! 于是,考古学家请来了世界著名的冶炼专家威廉斯·勒普和国内铸剑大师对这批出土的青铜剑进行研究和探测。 结果发现。 青铜剑表面上竟然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只有十微米厚的铬盐化合物,也就是三十年代老外申请国际专利的那种东西。 这怎么解释? 无法解释! 但所谓孤证不立,如果能有秦代有这工艺的文字或者冶炼遗址佐证,足以证明咱们祖先在两千多年前就掌握了这技术,问题在于并没有。 各种说法来了。 有人就说是地下物质合成了天然的铬盐,造就了这批青铜剑。 有人还说估计就是一些现代剑做旧,故意丢在了陶俑坑里。 最荒谬的一种说法是,这些青铜剑是由外星人送给秦始皇的,还作为始皇帝见过外星人的证据之一。 有读者可能对秦始皇见外星人之事感兴趣,这里简单讲两句。 《拾遗记》记载:“有宛渠之民,乘螺旋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论波舟’。其国人长十丈,编鸟兽之毛以蔽形。始皇与之语及天地衫开之时,了如亲睹……” 后人根据这些记载,猜测的总体内容是:宛渠国人乘坐如深海潜艇一样的交通工具前来,他们的体型无比高大,穿着像宇航员一样的飞行服,拿着像米粒大小的发光体,可以让黑夜瞬间变白昼,秦朝的一万年相当于他们的一年(估计是光年)。 而且,这些人能够长生不死,完全了解从盘古开天辟至今之事,他们还非常关心秦朝的国防工事,指导秦始皇东填大海、西建阿房、南修五岭、北筑长城,还特地赠送了这批青铜剑给始皇帝。 始皇帝因此开始相信长生,派徐福出海就是为了再次找到这些宛渠国人,弄到长生不死药。 宛渠国到底在哪里?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历史学家考证出来。 外星人送剑给秦始皇我是不信的。 可在帆公岛发现了秦代沉船,再次出现秦剑,无疑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青铜剑铬盐工艺的来源、青铜残片记载的真实秦代历史、重大颠覆性的文物……或者说,这船会不会是徐福的同行船,里面还有长生不老仙丹? 不敢想。 我问小虎娘胡沁:“你懂得青铜剑的鉴定?” 她回道:“斑鸠哥,我祖上其实专门冶剑的,抛开庙堂那些专家不谈,江湖上比我懂得冶剑技术的人,还真不多。” 我突然想起来。 她手中那本“忘语书”,就是什么千年玄铁用铬盐工艺打造成的。 看来她是真的懂。 西丫王子请她算请对了人。 三黑子挠了挠头,问道:“老板,这个西丫都是王子了,怎么还有功夫去捞船?” 我回道:“你别把国外的王子太当回事,有些酋长制国家,王子其实就特么跟我们国内的村长一样,甚至一个部落还没咱一个村大!” 三黑子:“……” 小虎娘胡沁闻言,摇了摇头:“这个西丫王子来自哪里我不大清楚,但他的实力好像挺强的。” 我还真不服,冷哼了一声:“强个锤子!哥们一样办他!” 三黑子说:“老板,你这么自信吗?” 我回道:“废话!毕竟哥们学过三十六计,西丫王子懂吗?” 三黑子还没回话,小虎娘胡沁却特意用被征服小迷妹的声音,嗲嗲地说道:“斑鸠哥,我信你!”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第七百四十七章 坐牢 我对三黑子说:“开车!” 三黑子发动了商务车,往前开去。 小虎娘胡沁的目的地是在鲁省照市的一个小渔村,在此之前,她已经提前电话联系雇佣一艘了渔船,前往帆公岛。 我们这次去帆公岛的目的是什么,崔先生并没有讲,只有等到达了海边打电话给他才能知道。本来他的意思是到达了目的地再布置我们第三个阶段的任务,但帆公岛在公海,公海上是不能打电话的,要打也是用海事卫星电话,很不方便,所以我决定到了海边就问老崔。 目前我们几人还在辽省境内,离鲁省照市一千来公里。 如果一直不停歇地走高速,满满一个白天就能到达。 但我们昨晚在火车上、公门、山上,来回折腾了一晚上,几乎没休息。 现在是早上八点多,我们打算开到中午,找个地方休息几个小时,傍晚再继续开,扣除上路途中休息时间,怎么着到明天天亮也到达目的地了。 我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小虎娘胡沁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她也闭上眼睛休息。 睡了一两个小时。 我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给悄悄地拽住了,手心痒痒的。 睁开眼睛一看。 发现小虎娘胡沁竟然抓住了我的手,食指在我手心里挠啊挠,她眼睛是微微闭着,嘴角上扬,带一点魅惑,可能感觉到我醒了,她有一些脸红地低下了头,松开了手。 “斑鸠哥,不好意思,我睡觉喜欢扣着东西睡,从小就这不好的习惯。” 我见到旁边储物格还有一瓶未开封的健力宝,拿过来,打开喝了,将瓶子丢给了她,指着易拉罐的孔说:“扣着吧,能睡安稳点!” 讲完之后。 我干脆再拿了旁边一副劳保手套,戴在手上,往上面吐了两口口水,搓揉匀了,看她等下还抓不抓。 小虎娘胡沁见状,脸上的神情既恶心又无语,白了我一眼,手指扣进易拉罐小孔,闭上了眼睛。 大家都是老江湖,她跟我玩这一套? 色字上刀下巴。 我老斑鸠比谁都清楚这玩意儿的危险系数。 中午时分。 我们下了高速,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那种一楼是小饭馆,二楼是客房的私人小酒店。 吃完饭之后。 发现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我们身上没有钱了。 之前本来就只有从吉省回到承德的车票钱,但昨晚在下火车之后又被硬生生被罚了几百块,我和三黑子两人现在身上加起来才一百多块,刚才还一人买了一包烟,现在连付饭钱都不够。 小虎娘胡沁见状,笑意盈盈,对我们说:“你们不用担心啦,尽管消费,我有钱的。” 我这人不喜欢用女人的钱。 不管是朋友还是仇家。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说:“我们也不差钱,只是忘带了,到时还你!” 她笑着回道:“哎呦,两位小哥干嘛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嘛。” 尔后。 小虎娘胡沁婷婷袅袅地去车上拿了钱,不仅把饭钱付了,开了三个房间,还给我们两人一人拿了一条华子。 我们也不客气。 吃完饭休息。 我们并不担心胡沁会跑路,毕竟她的性命拿捏在我们手中,这种老江湖在没彻底弄清楚情况之前,不会吃饱了没事去赌命玩。 确实有一点累。 但这酒店的设施实在一般,房间还有点潮,我稍微眯了一会儿,睡不大着,在房间里抽烟。 正抽着呢。 我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了三黑子愤怒的斥责声,赶紧从床上起来,跑到了隔壁房间。 发现三黑子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 推开门一看。 小胡娘胡沁正躺在床上,衣衫不整,抱着被子,头埋在双腿之间,似乎在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三黑子则穿了一条底裤,站在床边,双手叉腰,黑脸涨得通红。 我问道:“怎么回事?” 三黑子回道:“我不知道啊!我刚才睡得太死了,醒来之后发现她躺在我床上了!” 小虎娘胡沁抬起了头,眼眶泛红,泪眼婆娑:“你自己干了什么会不知道吗?这是二零八房间,你的房间在二零四……” 三黑子急疯了:“你说清楚!我干了什么?!” 小虎娘胡沁反问道:“你说呢?” 三黑子双手抓着头发:“我特么对天发誓,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小胡娘胡沁委屈巴巴地说道:“你无耻!下流!一个大男人,做了的事还不承认……呜呜呜。” 三黑子回头无助地瞅着我:“老板,你相信我不?” 我指着凌乱的床单,回道:“你这叫我怎么信?我都抓现行了!烧牛牯啊烧牛牯,你应该改名叫骚牛牯!叫我说你什么好!” 三黑子彻底傻眼了:“老板,我……” 我抬手制止了三黑子,转头问小虎娘胡沁:“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说怎么解决?” 小虎娘胡沁抬手抹着脸颊上的眼泪:“能怎么解决?” “要么你让他对我负责到底,要么我就报警抓他!” “否则我宁愿死,也要保持自己清白之身!” 三黑子大恼道:“我特么负责你个蛋……” 我让三黑子别再说话,对小虎娘胡沁说道:“他不想负责!说实话我也很鄙视这种对女人用强,提裤子不认账的混蛋,干脆报警把他给抓起来,三年牢他坐的起!” 讲完之后。 我拿出手机就打报警电话。 小虎娘顿时愣住了。 三黑子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抢过了我手机:“不是……老板,你真的要把我送进去?” 我反问:“你做了吗?” 三黑子一副肺都要炸了的模样:“我不知道!说了我刚才睡得像猪一样!” 我点了点头:“那肯定做了!去坐牢吧!” 小虎娘胡沁哭哭啼啼地说:“对!既然不愿负责,那你就去坐牢!” 我拨通了电话。 ------------ 第七百四十八章 红烧大青鱼 “喂!老板,麻烦你上来一下,客房有点事需要你来解决!” 此话一出。 三黑子和小虎娘胡沁都懵了。 几分钟之后。 胖胖的店老板跑上来了。 他喘着粗气问:“几位,哪里住的不舒服?” 我掏出了一瓶小罐子安眠药,问道:“这药是你的吧?” 店老板见状,瞪大了眼睛:“没错啊!我特意藏在柜台酒瓶子后面的,怕我家小孙子误拿来吃了,怎么在你身上?这可是处方药,可不能乱拿啊!” 我将药还了给他:“刚才它掉在地上了,你千万收好!” 店老板忙不迭地告谢,拿着药转身走了。 我转头问小虎娘胡沁:“还要我说什么吗?” 她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又拿起了三黑子的包裹,拉开了拉链。 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 三黑子这货其实有一点强迫症,每次包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很整齐。 这包显然刚才被人给翻过。 三黑子皱眉道:“怎么这么乱?!” 我再从自己兜里拿出了三黑子的腹疼药和解药,在小虎娘胡沁的面前晃了一晃。 “你在吃饭的时候,借着点菜的机会,偷了店老板的几粒安眠药,悄悄放在了菜里。我们进房间之后,你又悄悄下去向店老板要了一张烧牛牯房间的备用房卡,乘他吃了药睡得死,摸进去他房间,想找自己中毒的解药。” “但没想到烧牛牯的身体素质奇好,很快就抵抗住了药效,醒过来了。你怕直接跑出去事情败露,乘他刚醒来的时候脑子稀里糊涂,干脆将计就计,直接弄乱了自己的衣服,钻进了被窝。” “你想着要是能勾搭上他坠入你的温柔乡最好,看看后续能不能套出他的解药。谁想到烧牛牯根本不吃你这一套,反而臭骂了你一顿。你万般无奈,反咬一口他非礼了你。而所谓二零八、二零四房间,其实他在睡觉之前就已经被药得晕晕乎乎,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进了哪个房间,你借此来搅浑水。小虎娘姐姐,你觉得这有意思吗?” 我其实早就知道这婆娘吃饭时在做小动作。 故意吃了她放了安眠药里面那盘菜几口,但随后就悄悄吐了。 三黑子我没提醒他。 反正那点量也吃不死人。 在睡觉之前,我跟着三黑子进了一次他房间,特意将他包裹里的腹疼药和解药给拿走了,目的就是为了当面揭穿小胡娘胡沁的诡计,从智力上狠狠碾压她一次,起到震慑作用,让她后面不敢再起幺蛾子。 三黑子听完了我的分析,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腹疼药:“老子差点身败名裂进去捡肥皂了!我弄死你!” 他一把扑向了小胡娘胡沁,蒲扇一样的大手就去捏她的嘴。 我拉住了气乎乎的三黑子,对神情惊恐万分的小虎娘胡沁说:“看在你两条华子的份上,这次我饶了你!但建议你好好想想,身中剧毒、武力不及、计谋弱鸡,你还拿什么跟我们玩?” “我的耐心非常有限,下次要发现你再搞小动作,公海死一两个人不要太简单!” 小虎娘胡沁闻言,吓得娇躯一哆嗦:“斑鸠哥、牛牯哥,我刚才确实被猪油蒙了心,下次真的不敢了……” 三黑子恼道:“滚犊子!” 小虎娘胡沁闻言,从床上起来,快速离开了。 我拍了拍三黑子的肩膀:“钢铁真男人!” 三黑子:“……” 我回到房间,安心地休息了几个小时。 已经到晚上了。 我们吃了晚饭。 乘黑再次出发。 开了一晚上的车,总算来到了鲁省照市,车开始往海边乡下转。 一路上。 小胡娘胡沁再也不敢起幺蛾子,老实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到了一个镇子。 小虎娘胡沁告诉我们,她联系的渔家在海边,商务车过不去,要在大集上租一辆三轮摩托车前往。 我们几人乘坐三轮摩托,到了海边一个小渔村。 在里面转了半个小时。 终于在渔村边沿的一个小房子里找到了一位渔民。 渔民姓何,单名一个光字,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光棍汉子,浑身黝黑,但头发没几根了,抽旱烟斗抽得一口大黄牙,我们到达的时候,他正坐在房子前拿大盆喝稀饭。 小虎娘胡沁之前只是经人介绍跟他电话联系过。 何光与她没见过面。 互相一打招呼。 何光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完全把我和三黑子当成了不存在,双目直勾勾地瞄着小虎娘胡沁的胸脯,直到小虎娘胡沁咳嗽了好几句,这货才反应过来,操着一口浓重乡音的普通话:“胡老板,是你们要出海去吧?” 小胡娘胡沁说:“对!我们之前联系过,你赶紧安排船吧,我们打算马上走!” 何光闻言,却摇了摇头:“现在不行!” 我问道:“为什么?” 何光说:“天气预报说最近有台风,必须等过了这几天台风我们才可以出海,否则不安全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们在开车的时候听收音机,确实听到了台风马上要来的消息。 小虎娘胡沁转头问我们:“斑鸠哥、牛牯哥,现在怎么办?” 我想了一想,打算先给崔先生打个电话。 到一旁打通了崔先生电话。 我将情况告知。 崔先生说:“时间不作要求,安全第一。胡沁没有去鉴定,对方在帆公岛暂时不会离开。” 我问:“第三阶段的任务是什么?” 崔先生回道:“家主有令,要么让这艘秦船永待海底,不见天日。要么将船内东西悉数带回,不得遗漏!” 我心中直想骂娘。 人家西丫王子不仅带了专业的打捞团队,还请了技术精湛的江湖海猴子,敢千里迢迢来这里挖宝,必然作了完全的准备,就凭我和三黑子,要完成这两个目标之一,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我懒得跟崔先生扯,因为根本没什么用。 唯一觉得幸运的是。 田家这次的目标,虽然困难重重,但与我的想法非常一致。 我问道:“这次做事是否要受三不五严禁的限制?” 崔先生回道:“除了淫,其他皆不限!” 我准备挂电话。 崔先生说道:“我现在正在道观,岑音姑娘有话要跟你说。” 陆岑音接过了电话。 我们互相询问了一下对方情况。 她说自己和小竹在道观一切都好,不仅被好吃好喝招待,还非常自在,除了不能下山,不受任何管束。 末了。 她笑道:“苏尘,我最近跟着小竹这丫头学厨艺,进步神速。尤其是红烧大青鱼,我掌握了其中秘诀,烧得可好吃了!” 红大青鱼? 秘诀? 宋掌柜留给她的秘密就是通过大青鱼来藏线索。 最近她一直留在山上研究其中的秘密。 难不成陆岑音已经找出了宋掌柜遗留下东西的秘密,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 ------------ 第七百四十九章 千岁红爷 我猜想,大概率是因为此时陆岑音和小竹正在道观,担心隔墙有耳,现在崔先生又在她们的旁边,不大好明讲,故意采取这种方式来透露信息。 我问:“你确定掌握了红烧大青鱼的秘诀?” 陆岑音回道:“那当然了!这秘决属于我自己研究创造出来的,连小竹我都没告诉她呢。” 我说道:“行!你先保密,等我回来,烧给我吃一下才知道味道。” 陆岑音笑道:“恩!到时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几乎已经完全确定。 陆岑音掌握了宋掌柜留下来那本插在高岭土古怪铁书的秘密。 到底什么情况会让我大吃一惊呢? 我想不出来,也不敢问。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道观那种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大好环境,给陆岑音提供了极佳的研究氛围。 世间之事。 参透往往在就靠瞬间的灵光一现。 要是那道光一直不来。 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悟透其中的奥妙。 田家。 我谢谢你! 挂完了电话。 我心情大好,回到他们身边,对何光说:“既然现在有台风,我们就晚几天再走!” 作出此决定之后。 我和三黑子开始稍微放松下来,进何光的房子休息。 一共三间屋子。 我与三黑子住一间、小虎娘胡沁住一间、何光住一间。 何光家里有一个老旧收音机,平时基本上都是开着,除了听音乐,就是听天气预报。 饮食…… 反正我吃不大习惯海边的食物。 小虎娘胡沁彻底老实了,她见我吃不习惯,第二天赶大集的时候,专门给了何光钱,让他去集市上带一些日常的菜肴回来,别净整海鲜。 何光对小虎娘胡沁的话语言听即从,笑眯眯的,就是那双眼珠子很不老实,不是盯她的胸,就是盯她的臀部,有几次瞅得愣神,嘴角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平时聊天的时候,何光还时不时向小虎娘胡沁显露自己的收入,说他家里没什么负担,单身汉一个,每年打鱼的收入有四五万块,在城里还买了一套房子,并特意强调他有社保,老了干不动可以领社保工资。 讲真。 如果何光所说的不假,在那个年代,这种条件也算相当不错了。 毕竟我特么都没社保! 可他根本不知道小虎娘胡沁到底是干嘛的,因为我们告诉他,我们几人是去帆公岛搞写生,要是他知道小虎娘胡沁动不动收入以几十万计,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小虎娘胡沁倒也没有鄙视他,大部分时候都正常回应,有时还嗲嗲地表示对何光的生活感到好奇。 我们很习惯她的说话方式。 好歹人家是魅惑小娘子么。 可何光可能觉得小虎娘胡沁对他有感觉,往她身上贴更紧了。 有一次我还见他旁晚偷偷炖了酒酿枸杞鸡蛋给小虎娘胡沁的房间送去。 小虎娘胡沁照吃不误。 晚上睡觉的时候。 我对三黑子说:“你瞅瞅人家何光,见缝就钻!” “俗话说得好,要想睡上妞,脸皮必须丢!” “像你这样成天只知道舞刀弄枪的,活该一辈子单身!” 三黑子闻言,冷哼了一声:“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我问:“你就不考虑一下找个女人过日子?” 三黑子回道:“老板,我家兄弟姐妹多,必须等我赚了钱,把他们都弄结婚成家了,我再来考虑自己的事。” 我问道:“你是在点我不给你加工资呢?” 三黑子嘿嘿一笑:“可拉倒吧!你和老板娘给我的钱不少了,供我家里生活早就足够!” 我又问:“那你还用这个理由来敷衍?” 三黑子挠了挠头:“讲真话?” 我无语道:“要不然呢?” 三黑子说:“死胖子的下场我看到了,被一个女人拐进贵省深山跳大神、奶孩子去了!我现在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拿了你的钱,我必须帮你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办妥当了才行,要不然我三黑子这辈子良心不安!” 讲完之后。 这货起身出去撒尿。 回来的时候。 他悄悄对我说:“卧槽!我见到何光从小虎娘胡沁的房间钻出来,红光满面的……这娘们可真不挑食。” 我:“……” 三天后。 台风已经过境。 何光带我们出发。 上船之前。 何光在岸上杀了一只大红公鸡,用一张简易的木台子摆上了水果、饼、五谷等祭品,放了一长串爆竹。 据他说这是祭拜千岁红爷的。 三黑子觉得很好奇,问何光什么叫千岁红爷。 何光讲得非常神奇。 说是千岁红爷是渔民的守护神,每当海上突然起大风浪的时候,红爷穿着一袭红衣,腾云驾雾从天边赶来,驱散风浪,只要渔船跟着天上若隐若现的千岁红爷走,一定能到达安全的地方。 但红爷如果遇上奸恶之人出海,会化身动物上船来以示警告,这个时候,一定要跪下祈求红爷的原谅,伸出自己双手放在红爷面前,如果红爷觉得此人罪不可恕,就会在手掌上留下一个红色的脚印,此人三天之内,必死无疑。如果红爷觉得此人罪不致死,则手掌什么都不会有,但回去要积德行善,天天供奉红爷。 三黑子问:“要是不跪下来祈求红爷原谅呢?” 何光翻着白眼回道:“整个船都会翻,大家全会死!” 三黑子又问:“红爷化身什么动物上船?” 何光描述了一下红爷化身的样子。 三黑子说道:“这特么不就是红毛龟么,什么狗屁千岁红爷!” 何光闻言,抄起木棍就要跟三黑子开干。 不管渔民还是山民,心中都有自己信仰。 三黑子一句话把何光给得罪死了。 我赶忙拦住了,向何光说了一堆好话,但他依旧不依不饶。 我只得转头向小虎娘胡沁求助。 小虎娘胡沁说:“何师傅,不知者不为怪,牛牯哥也是无心之言,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何光见她开了口,方才罢休。 一行人出海先往东,再南下。 目标帆公岛! ------------ 第七百五十章 真的害怕了 不得不说。 何光不管是出海的经验还是技术,都非常过硬。 船上的物资准备充足,行进速度很快,选择方向准确。 照这种情况下去。 大概两天多时间就能到达帆公岛。 我们在船上的生活非常无聊,除了睡觉,就是有时候出去看一看太阳。 因为海全是一个模样,但太阳最起码还能动,尤其是夕阳,橘黄色的光芒映照在浩瀚的海平面,整个世界溢满了温暖的色彩,令人心灵震撼。 何光问我们,你们搞写生的,这么漂亮的景色为什么不画画? 我回答画画工具都被先去帆公岛的同伴提前带去了,现在没法画。 何光也不疑有它,端着炖得浓香四溢的鱼汤送给小虎娘吃去了。 他这舔得都不背人了。 本来以为此行会一切顺利。 谁知道。 晚上还是出事了。 倒不是因为风浪,而是渔船进入了一个海洋小水域的对流漩涡。 船体极度颠簸,里面的东西四处翻滚,我们在船舱里面甚至站不稳当,伴随着海面上犹如鬼啸一般的风响,那情景显得极为恐怖。 我算是体会到了人在大自然中的渺小。 这船已经算够大的了,但仅在如此小水域的对流当中,犹如一片随时会被卷入、摧毁的树叶。 何光已经急疯了,冲我们大吼快穿上救生服。 我们知道即便是穿了也没有用,无非就是一个心理安慰而已,但聊胜于无。 众人脸色一片煞白。 到最后。 连经验如此丰富的何光都已经彻底放弃了,让我们跟着他跪下来磕头,祈求千岁红爷显灵,还说就是因为三黑子在出海之前讲话不吉利,得罪了千岁红爷,现在受到惩罚了,大家可能都要完蛋。 小虎娘胡沁吓得娇躯瑟瑟发抖,跟着何光虔诚无比地跪地磕头。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说:“爷跪天跪地跪父母,叫我磕头,不可能!” 这货一边呕吐着,一边蹒跚着回了船舱。 被他这么一说。 我特么也不好意思跪,主要觉得跪了也没什么鸟用,干脆也跟着回了船舱。 何光在外面气得够呛,向天空喃喃哀告:“红爷爷饶命,我们船里那个黑金刚得罪了您老人家,您把他收了去就行。只要您放过我,我日日上贡、年年大祭供奉您老人家,求您原谅,求您原谅……” 颠簸仍然在持续,且越来越剧烈,整只船似乎有彻底倾覆的态势。 就在我们快要绝望的时候。 何光突然大叫道:“千岁红爷显灵了,千岁红爷显灵了……” 我们蹒跚着赶紧跑出了船舱。 本想看看千岁红爷显灵的天降异象。 但天空中却什么都没有。 压根没有何光之前所说的天空一片红光,里面出现红衣神仙之类的事。 再转头看小虎娘胡沁的眼神,非常茫然,显然她也什么都没看到。 但何光却似乎看到了,跑进了驾驶舱,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边,神情既紧张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往一个方向,加足马力开去。 说来也怪。 何光往这个方向开之后,船体颠簸越来越小,仅仅二十来分钟,船就彻底驶出了这片对流海域,完全平稳了下来。 我长舒了一口气。 何光往着前面一直开,到了后半夜,将船停靠在了一个小岛礁,说已经彻底安全了,可以休息。 当然,他这话是对小虎娘胡沁说的。 这货对我们非常反感,现在压根不理我们,他独自去了甲板烧纸拜祭,感谢红爷之前的救命之恩。 我虽然没做什么,但也被刚才对流海域刺激的有些筋疲力尽,背靠船舱板休息。 大概睡了一个多小时。 何光突然无比惊恐地大叫起来:“红爷化身来了!” 我一下被惊醒了。 跑出船舱一看。 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一只全身通红的海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了船头,它伸长着脖子,傲视群雄似地俯瞰着我们,伴随着朦胧无比的月光,它样子虽然模模糊糊的,但自带一股仙气,看起来诡异非常。 这特么敢信?! 何光和小虎娘胡沁已经吓坏了,他们浑身战栗,跪在了甲板上,头伏在地上,双手伸出。 见我和三黑子没任何反应。 何光冲我们大吼:“不想死赶紧学我的样子跪下啊!” 我和三黑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跪下了。 “快将头俯下!闭眼!伸手!” 我们只得俯头、闭眼、伸出了双手。 何光一边虔诚磕头,一边颤声说道:“红衣爷爷显灵,我现在就去拿祭品给您老人家享用……” 耳朵听到何光返回船舱里面拿祭品的脚步声。 待他从船舱里返回之时。 三黑子突然睁开了眼睛,撒丫子朝船头跑去。 我立马起身,飞起一脚,将何光给踹下了海。 他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整个人应声摔落下海,手中飞出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在空中晃荡。 我抄起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朝着空中的蛇猛然几个划拉,毒蛇立马被斩断成了几截。 溅出腥红的蛇血。 血溅了小虎娘胡沁一身。 几个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小虎娘胡沁满脸懵逼,微张着嘴巴瞅着我,惊恐莫名。 三黑子已经从船头折返回来了,他手中捏着“千岁红爷”,染得一手全是红色染料。 他将“千岁红爷”狠狠地摔在甲板上,摔得“千岁红爷”快死过去。 “老子今天晚上炖王八汤吃!” 这是一只染了色的乌龟! 三黑子仍然不解气,转手抄起了旁边的竹篙,冲着正在海里扑腾想爬上船的何光一竹篙又一竹篙地猛敲,嘴里大骂道:“死舔狗!死舔狗!为了舔女人竟然特么想害老子!你在水里清醒清醒吧!” 我冷冷地瞅了小虎娘胡沁一眼,拿袖子擦了一擦匕首上的蛇血,转身回了船舱。 外面仍然传来何光在水里鬼哭狼嚎之声。 一会儿之后。 小虎娘胡沁进船舱来了。 她“噗通”一声朝我跪了下来,吓得全身打摆子。 “斑鸠哥……饶我一命!” 从神情来看。 这次她是真的害怕了! ------------ 第七百五十一章 信心 我没吭声,左手拿着匕首,一下又一下地轻轻地拍自己的右手。 小虎娘不愧是母中老虎。 在我们这种强势胁迫之下,竟然想着勾搭何光反击。 三黑子之前跟我说何光红光满面从小虎娘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我压根不相信小虎娘会委身于这个秃得不剩几根头发,满口大黄牙的光棍何光。 胡沁虽然看起来骚。 但人家骚的有格调,都是在性命被对方胁迫之时施展自己的魅功,绝不会对一个普通的渔民献身,如果她连何光这种人都要靠出卖自己躯体来搞定,那她就不应该叫小虎娘,而应该直接叫虎。 我严重怀疑小虎娘胡沁在房间让何光替自己做事,并承诺事成之后会让他尝一下甜头。 果然。 转过天在准备出海的时候,何光竟然拜红衣千岁。 他讲得故事不仅非常蹩脚,还引起了我的严重怀疑。 因为来台风的这几天,我实在太无聊了,曾在渔村转了一转散步玩,看到渔民家家户户堂屋都挂着天后像,神龛上还有黄纸香烛,证明附近的渔民都拜渔神天后。 同一个地方不可能存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信仰。 为此我多了个心眼。 上了船之后,我特意让三黑子乘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在船舱四处转了一转。 三黑子转完之后告诉我,船舱装渔具的一个角落有两个小木桶,他打开木桶盖,发现一个木桶里养着只红毛龟,一个木桶里养着看起来就有剧毒的蛇,吓了他一大跳。 我猜出可能何光要利用这些玩意儿对我们搞幺蛾子了。 傍晚时分。 渔船竟然因为不小心开进了小海域洋流对流漩涡。 我压根不信。 因为以何光如此老道的驾驶经验和对附近海域的熟悉,他不可能会避不开这种地方。 只能证明他是故意的。 营造出如此恐怖的氛围,完全是想让我们心理产生恐慌,好在最后乘我们拜千岁红爷不备之时,拿毒蛇来咬我们,以毒攻毒,顺便再逼我们给小虎娘胡沁拿出解药。 于是。 有了前面的场景。 小虎娘胡沁见我不吭声,吓得脸色煞白,眸子里满是哀求。 我见三黑子再弄下去,估计就要把何光弄死了,便对三黑子说道:“拉他上来!” 三黑子闻言,仍然狠狠地朝何光砸了两下,大骂道:“狗日的!你特么泡妞还真下血本啊!” 尔后。 他气乎乎将竹篙伸下去,喝道:“上来!” 浑身湿淋淋、血刺呼啦的何光抓着竹篙,被三黑子拖上来了。 何光趴在甲板上,嘴里一边吐水,一边大口喘息,一张脸死黄死黄的。 我对三黑子冷声说道:“让这对野鸳鸯继续情深深雨朦朦,同生死共进退!” 三黑子回道:“了解!” 他给何光和小虎娘胡沁一人嘴里又喂了一颗药。 不一会儿。 两人开始哀嚎。 声音从震裂天地到无声无息,期间,他们晕了好几次,但每次都被疼醒,再被疼晕过去。 我和三黑子懒得理他们。 这次不把他们给整惨。 接下来没好日子过。 一直到了东方鱼肚子发白。 我让三黑子给他们喂了解药。 他们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但求生欲望溢满了全身每一个汗毛孔。 让他们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我问道:“还要不要玩?” 小虎娘胡沁像是被抽了魂:“小哥……我服了,真的彻底服了。” 我告诉他们,这次的药性更烈,死状更惨,凡事不过三,不要挑战我最后的耐性。 何光彻底吓傻了。 因为他现在才知道这药会死人。 三黑子猛地踹了他一脚:“开船!等红衣爷爷来给你带路呢?” 何光起身哆哆嗦嗦去开船,但因为他太过害怕,船开得东倒西歪,像是重新进小海域洋流对流一般。 我寻思这样下去不行。 这药只是腹疼药,根本死不了人,别到时候何光没死,却由于他害怕驾驶不当,把我们翻海里翻死了。 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何,你也别太紧张。” “只要你接下来老实听话,事成之后,我会给你解药,保你不死。” 何光听完之后,颤声回道:“老板,我一时色迷心窍,色迷心窍……” 我没再理他。 让他自己慢慢消化。 船身逐渐变得稳定起来。 我回到船舱,向小虎娘胡沁交了底,明确告诉她,这次我们前往帆公岛,目的就是阻止西丫王子打捞秦船成功,让她必须配合好,否则,所有人都会死在帆公岛。 小虎娘胡沁闻言,讶异万分。 之前她大概以为我们劫持她,扮她的下属来帆公岛,只为了求财,没想到是这目的。 “为了活下去,我一定全力配合。” 小虎娘胡沁颤声回道。 我问道:“你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小虎娘胡沁试探着问道:“你们……还有其他帮手吗?” 我回道:“没有。” 小虎娘胡沁彻底傻了眼。 她的信心严重不足! 这非常糟糕。 我们需要她全力配合,她这种信心严重不足的状态,一旦到了帆公岛,行动起来容易出事。 我掀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之前崔先生对我说了,我们这次行动是否暴露自己的身份,田家不作任何要求。 我说道:“我姓苏,我们之前在奉狄城曾见过,你应该知道我的本事!” 小虎娘胡沁一见到我的样子,差点惊叫起来,立马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神情讶异无比,低声说道:“苏尘!竟然是你!” 她这种表现。 我毫不意外。 奉狄城之事历历在目,她一定对我从一众盗墓贼当中成功遁逃印象无比深刻。 更何况,由于田家前段时间在大江南北用“苏尘”来做局坑人,我在古玩行当的名气,简直不要太大。别说小虎娘胡沁了,估计现在连一般的盗墓贼都知道我这个名字,听别人说过我的样子。 我其实已经成神了。 不过却是古玩江湖的瘟神。 我冷声说道:“跟我做事,你应该有信心!” ------------ 第七百五十二章 贴面礼 小虎娘胡沁忙不迭地点头:“有信心!苏先生,你现在是整个古玩江湖红得发紫的大人物!” “可在一个礼拜之前,我听说你人在闽省泉市窜货场拿下了一把宋琉璃宝剑,现在怎么到这里来了?” 多谢田家栽培! 不是红得发紫。 而是臭气熏天。 我将人皮面具给重新戴起来,回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很快要上岛了,你先去休息,接下来打起精神,不得有任何闪失!” 小虎娘胡沁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走了两步。 她又回过头来,问道:“苏先生,之前的事,请你们原谅。” 我挥了挥手。 靠在船舱上闭目养神。 这次田家给的任务实在太难了。 从环境来讲,陆地转到了海上,在海上掘宝之事,九儿姐虽然也给我讲过,但实践实在太少,完全是自己的薄弱环节。 从力量来讲,之前在长白山,外部有胡医生,内部有吕老大这个内鬼,田家还提前埋好了方乐乐这个做局支点,这次却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三黑子两人,外加一个临时收编人员小虎娘胡沁。 从任务来讲,长白山只是夺取玉繇一件东西,但现在田家要求最高目标是夺取整艘秦船的宝贝,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我感觉。 最现实可行的目标是让这艘秦朝继续沉入海底。 但此事并不取决于我。 而取决于西丫王子的打捞团队能不能将船弄上来。 如果他弄上来了,也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往最高目标上靠。 中午的时候。 何光将船靠在岛礁休息。 我发现何光不仅不敢给小虎娘胡沁炖鱼汤了,甚至连话都不大敢跟她讲。 何光怕死,他认为之前的事完全是小虎娘胡沁拖累了他。 吃饭的时候。 我问何光,那条毒蛇样子非常古怪,从未见过,从哪里弄来的。 何光战战兢兢地解释岛:“这叫秃花狼蛇,这种蛇就在附近的海域有,因为我家祖上不捕鱼,而是专门抓蛇的,我有独特的药引子,涂在船身上,它闻着味道会自己悄无声息爬上来的,我只抓了一条……” 我又问:“毒吗?” 何光回道:“倒不算太毒,会让人晕厥几天,毫无知觉。” 我倒一点也不怕。 因为我上次在赣省吉市中了歧尸蛇毒之后,身体百毒不侵(在火车上,那两个和尚给我打的是类似抑制剂的东西,这不算是毒)。 小虎娘确实够坏的,估计她想让蛇咬晕我们之后,拿了我们身上的解药,然后再把我们抛下海。 但现在一起合作了,她的坏倒成了优点。 下午船继续进发。 到了傍晚时分。 终于来到了帆公岛。 小虎娘胡沁问我:“苏先生,之前我雇佣何光就是送过来这一趟,返程那趟西丫王子说跟他们一起返程,现在我们是否需要留下何光的船?” 我回道:“留下!无论事情成功与否,我们必须留一条后路!” “黑子,你去驾驶室交待何光,让他送我们上岛之后,假装返程,但在帆公岛附近找一个隐蔽的角落头猫着,我们随时可能需要用他的船回去。” 三黑子去了。 回来之后。 三黑子说:“何光说,他带的淡水和食物,省着点用仅够十天左右,帆公岛西南角有好多凹起的小岛礁,之前他躲台风的时候曾经误闯过那里,根本没人知道,他将船开进去藏着,从外面看不出来。” “他说请我们注意时间,事情结束之后,让我们一定饶他一命,给他解药。” 果然是经验丰富的渔民! 手机早已经没信号了。 不提前确定好何光的藏身地点,我们到时想返程都找不到他。 十天应该差不多了。 夜色开始朦胧。 何光按小虎娘胡沁的要求打了信号灯。 这是她和西丫王子团队约定好的接头灯号。 岛上有灯在回应。 船往岛上靠。 靠近之后。 我们下了船。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帆公岛的面积其实挺大,附近还有不少小卫礁。 有几个人在岸上等我们。 他们全穿着长白色的大袍子,头上戴着白色的头巾。 小虎娘胡沁曾告诉我们,西丫王子到底来自哪个国家,没有透露,非常神秘。 他们这次请的是小虎娘胡沁,船老大不能留在这里,向胡沁示意,让何光迅速离开。 何光驾船假装快速返程。 有人可能会说,他们不怕何光泄露信息吗? 何光其实等同于出租车司机,没有哪个盗墓贼打车前往某处山脚,会去告诉出租车司机自己上山去盗墓。 在西丫王子等人的眼中,何光什么都不知道。 五位穿白长袍的人迎接我们。 中间一位身形消瘦,留着两撇长胡子,目光深邃,长相不错,气宇轩昂,精神头十足,嘴里说道:“塞俩木尔赖伊库姆!” 他旁边一位应该是翻译,转头对我们说道:“王子说,愿和平降临你们!” 看来眼前这位气质不错的人就是西丫王子了。 小虎娘胡沁回道:“王子好,我是胡沁,这两位是我的下属。” 翻译向西丫王子翻译。 西丫王子闻言,说了一句:“啊哈!” 尔后。 他热情地张开了双臂,开始贴小虎娘胡沁的脸蛋。 三黑子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特么刚见面咋还亲上了呢!” 我瞪了三黑子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 这是人家的贴面礼,表示欢迎朋友的到来。 等西丫王子与小虎娘胡沁贴完了脸。 我也说了一句“啊哈”,主动伸出了双臂。 但这货却完全没理会我们,转身开始上岛。 靠! 这特么瞧不起谁呢! 我们只得跟着他们上岛。 十几分钟之后。 到了岛上的一个开阔处。 好家伙! 十几顶帐篷! ------------ 第七百五十三章 安检 帐篷外面还挂有灯泡,估计在什么地方放着发电机。 西丫王子转头向几位白袍下属吩咐了几句什么,尔后,他又笑着转头,嘴里“啊哈”了一句,伸开了双臂,再次与小虎娘胡沁进行了一番贴面礼,随后,带着三个人走了。 单独留下的那位翻译对我们说:“王子说了,今晚请几位客人先休息,你们随我来。” 他带着我们走到两顶帐篷面前。 一顶大,一顶小。 小帐篷是粉丝的。 大帐篷是军绿色的。 这翻译让小虎娘胡沁住粉色小帐篷,我和三黑子住军绿色大帐篷。 由于现在刚来。 加之天色已晚。 我们也不大方面勘察具体情况,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几人刚想进帐篷。 但这翻译却说:“稍等一下,你们还需要过一下安检。” 过安检? 正不明所以。 外面有人已经拿着一个仪器来了。 没错。 就是现在上火车、飞机过安检之时那种类似棍子一样的检测仪器。 这玩意儿名字叫什么我不知道,但大概的工作原理是利用磁场来探测有没有危险的金属物品。 在那个年代,私人拥有这种设备,已经算是非常先进了。 我感受到了这次对手的不一样。 估计西丫王子的团队与陆地里面的那些盗墓贼完全不一样,他们整得全是科技与狠活。 随着仪器的滴滴警报声。 我们身上的东西全被探测出来了,匕首、指甲剪、刮胡子的刀片、小虎娘被毁坏了的忘语书…… 紧接着。 他又检查了我们的包裹。 包裹里面除了换洗衣服倒是没什么。 唯独三黑子包里有几颗药丸。 检测人员问这是什么。 三黑子说:“我心脏有毛病,必须时不时吃上一颗。” 对方拿着药,满脸疑惑地看了几眼:“王子团队里有人医生,配备了不少药品,有速效救心丸,你这些东西可以丢了!” 他抬手准备将药给丢掉。 小虎娘胡沁见状,吓坏了,忙不迭地拉住了检测人员的手,接茬道:“我这位下属心脏病用速效救心丸根本没用,必须用这种独特中药配成的药丸,如果丢掉了,一旦发作起来,他会没命。” 小虎娘胡沁在担心解药丢了她会挂掉,因为里面除了腹疼药,还有解药。 检测人员说道:“那你吃一颗给我看!” 这事情好办。 三黑子完全是大老粗一个,他做药从来不将毒性的、解毒的两种进行区分,都是一个颜色,每次用的时候,全靠他自己来判断,估计通过微小不同的气味来决定取哪一种。 三黑子翻了翻白眼:“拿点水来!” 翻译让人带了一瓶水来,小瓶装的润田矿泉水。 当年这水的广告语也让人印象深刻:滴滴润心田。 三黑子将一颗药丢在了嘴里,仰头一口将水给喝了,转头又捏了一颗,问检测人员:“你也来一颗?” 检测人员脸上肌肉抽搐,没搭理这个神经病,再附身检查了一遍,确定里面没什么危险的东西了,将之前检测出来的匕首等东西给全部收了起来。 “暂时替几位保管几日,事情结束之后还你们。” 我们几人进了帐篷。 到帐篷里一看,竟然比高级酒店布置的还温馨,不仅有水果、烟、茶叶、暖水瓶等东西配备,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有书、杂志,甚至有一副未拆封的象棋。 我翻了一下,书是《呼啸山庄》、《飘》、王小波《黄金时代》等,杂志是当时风靡的《知音》、《故事会》等。 三黑子拿了一根香蕉,一边大口嚼着,一边说:“豪!真土豪!”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室团队来这里享受海上旅行!” 我心中那股焦虑感却再次袭来。 西丫王子连后勤保障都如此牛比。 他们前线的战力能强到什么程度? 面对这种团队,我们犹如光脚跟汽车赛跑,哥们从没玩过啊! 我说道:“先睡觉!” 一切必须先休息好再说。 第二天。 为了知己知彼,我一大早就起来了,转悠了一下,初步摸了一下情况。 这里面总共三十人左右。 穿白袍的仅仅是西丫王子和四位贴身下属,二十来人是安保团队,他们身上带什么武器我不知道,因为他们一直没露出来,但看得出来,他们非常专业,因为这些人的帐篷看起来无规律,实则全围着西丫王子帐篷设置,分层包围,还不定时进行巡逻。 其余六人为江湖人士,身材均比较瘦,但手脚很长,脸色较黑,白眼皮泛红。 这些家伙无聊的时候,会坐在石头上,拿小块片石来刮自己的脚底板,常常刮下一层又一层油脂一样的白腊。 长相和行为与职业的关联很大。 毫无疑问。 他们全是西丫王子请过来的顶尖海猴子! 早上我们吃的是咖喱饭、罗宋汤、袋装牛奶。 吃过了早饭。 我见到西丫王子和身边的贴身下属在一处高地,搬了几张躺椅,戴着墨镜在晒太阳,旁边还有红酒,一副悠闲惬意之感。 翻译走过来了。 他对我们说:“胡女士,西丫王子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小虎娘胡沁回道:“现在就可以。” 翻译点了点头,带我们去了一个帐篷,帐篷门口有人正在守着,进去之前,又过了一遍安检。 帐篷里面有一张桌子,上面铺了一张白布,白布上有一个剑架,架上是一把宝光熠熠的青铜剑,旁边依次顺序摆放着三块青铜残片。 走近一看。 青铜剑体上的污垢显然曾被专心清理过。 上面铜锈散发着古幽之光, 令人心悸。 剑身八十多厘米,薄、窄,状若柳叶,距离剑尖五六厘米之处,弧形内收,呈“束腰”形,刃部依然可以感受到阵阵寒光。 这是一把来自两千年多前的秦剑! 我很想要! ------------ 第七百五十四章 胡沁舞剑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古剑。 剑最初其实不属于中原地区的原创兵器,而是从北方草原游牧民族传入,但中原地区却将剑文化给发扬光大。 迄今所知最古老的剑为朱开沟遗址出土的“鄂尔多斯直柄匕首式青铜短剑”,约为公元前十五世纪的早商时期的,剑身长二十多厘米。 春秋之前的剑,一般都比较短,均在二十到三十厘米之间(正因如此,春秋的刺客才能把剑藏在鱼腹、书卷当中)。 那时候大规模的战争主要用戈(“戈”字代表战争也由此而来),不用剑。 剑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必须是君子,用来耍帅其实多过于杀人。 而且,在剑出鞘之时,君子必须要手掐剑指开剑气,一来将自己的气脉灌注于剑,做到人剑合一,二来礼貌地表示我现在要用剑干你了,请准备好。 到了春秋末期,剑开始变长至五十到七十厘米。 秦朝之时,为了利用剑进行搏杀,剑长加到了八九十厘米,剑身前端专门锻造“束腰”造型,主要功能是为了穿透对方的铠甲之时增加力量和速度。 唐朝时期,由于禁铜,加之冶铁业的发展,兵器用刀多过于剑,唐刀成了大名鼎鼎的存在(樱花国的武士刀,其实就是学咱们的唐刀,这点不容置疑)。 再往后,剑的铸造变得五花八门,材质上铜铁钢金银木皆有,长短也没统一的制式,用剑之人也不讲规矩了。 眼前这把剑,属于典型的秦青铜宝剑。 我很想去摸。 但考虑到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位下属,旁边还有翻译看着,只得强忍。 小虎娘胡沁戴上了旁边的手套,拿起了剑,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尔后。 她问:“可否击石鉴定?” 翻译点了点头,拍了一下手掌。 帐篷外面进来一个人,抱着一块大石头,石头上还包了一层厚厚的布。 这是为了防止损害宝剑的剑尖。 看来早有准备。 其实就这质量的青铜剑,石头外面不包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毕竟是宝贝,容不得任何闪失。 翻译说道:“请!” 小虎娘胡沁点了点头,示意我们散开。 她开始耍剑。 这一耍。 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铸剑世家后人。 小胡娘胡沁剑指一掐,一把青铜剑让她耍的剑花朵朵,姿态无比潇洒,犹如古代的女侠,到最后,她嘴里矫喝一声,一声闷响,剑尖猛地击在了包着厚布的石头上。 让人惊叹的是。 剑身竟然瞬间弯曲成了一个弧度。 小胡娘胡沁借着剑身弧度回弹的力道,迅疾拔剑,身躯跃起,往后退,余力的惯性,竟然退了几米远才落定。 她收剑站立,脸上露出欣喜。 这是铸剑世家后人对宝剑发自内心由衷的喜欢。 小胡娘胡沁说道:“剑身长八十六厘米,剑茎长十八厘米,重量约为一千八百余克。剑身主铜,加锡、铬合并打造,锡配比为典型秦代铸剑‘表三内二’完美比例,铬配比不超过百分之二,也就是后代的铬盐工艺的基础配方。” “从剑柄的沁色痕迹看来,比一般秦剑浇铸、锻磨、淬火等二十八道工艺还多了吸雷露、饮烈血、藏土锋三道程序。能做这三道工艺的,绝不是普通的兵士剑,最起码是秦内宫的一把名剑。” 三黑子目瞪口呆。 别说他了。 我也佩服的五体投地。 真是术业有专攻。 难怪西丫王子会专门请小虎娘胡沁。 就这种鉴定手法,不比那些专家学者强? 她口中最后说的吸天露、饮烈血、藏土锋三个工艺我倒是知道。 一把秦青铜剑经过二十八道工艺锻造之后也就成型了。 但如果是给帝王将相打造的名剑,还必须拿剑到大山之巅,接受天雷劈、雨露润的淬炼,这叫吸雷露。再从大牢里面,逮出若干被俘虏的敌方战将、名士来杀了,放他们的血来给剑沁色,这叫饮烈血。最后再选取一个风水宝地,埋上几年时间养剑气,这叫藏土锋。 据说以此打造出来的剑。 可劈天、裂地、斩人,所向披靡。 既然这把剑是秦宫里面帝王将相的名剑,海底那个沉船主将的身份…… 到底哪位秦朝宫内的大牛,驾驶着这艘船东渡? 他到底想干什么? 又遭遇了什么事葬船海底? 不大敢想。 小虎娘胡沁将剑小心翼翼地放回剑架之上。 翻译神情欢喜,第一次对我们露出了笑容:“胡女士不愧是铸剑名家之后!还请对旁边的青铜片掌一下眼!” 小虎娘胡沁却摇了摇头:“青铜片我不太懂,但我身边的下属比较懂,请他们来吧。” 翻译闻言,向我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戴起了手套,拿起了青铜片。 铜片边沿有简单的几个笔画。 始皇帝实现大一统之后,推行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地同域、量同衡,文字都用小篆。但因为铜片边沿只有笔画,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字,更不用说猜测其中的意思。 我将铜片给放了回去。 翻译见状,神情略带一丝鄙夷:“上面的信息太少,几位顶尖的探海宝人士全看不出来,想必阁下也很迷惑,待船捞起来再说吧。” 我本来也想说信息太少看不出来,但他这种态度,让我有些反感。 先打一下他的脸再说。 “第一片为青铜酒樽残片,非自然损毁,摔裂。第二片为铜鼎嵌片,位于鼎的足部,属于修补片,因年份久远而自然脱落。至于第三片,与前两片根本不是同一时期,明末铜制品,应该属于某种探海宝工具上的东西。” “文字之所以看不出来,不是我的原因,因为这是残片,上面的笔画只是小篆字体的一部分。但前面的信息足以证明,我们并不是第一批发现这艘秦船的人,至少在明末,就已经有人造访过此处海域,甚至发现并试图捞船。” 翻译闻言,脸色顿时变了。 ------------ 第七百五十五章 切死 他不可思议地瞅了我几眼,说道:“几位请稍等!” 讲完之后。 翻译匆匆地跑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 帐篷外面传来了一众脚步声。 西丫王子为头,带着几位穿白袍的下属快步走过来了,这货的神情显得比较兴奋,嘴里还喷着红酒气,两撇胡子上挂着一些红色的酒渍。 他先是啊哈了一声,热情地张开双臂,与小虎娘胡沁来了一遍贴面礼。 让我没想到的是。 西丫王子接着又向我张开了双臂,嘴里啊哈着,又跟我玩了一遍贴面礼。 紧接着。 西丫王子开始转头对翻译讲了一大段话。 翻译频频点头。 讲完之后。 西丫王子朝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们不明所以。 翻译对我们说:“王子说了,两位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这次他请你们没有请错,邀请你们现在去晒太阳、喝酒、跳舞。”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翻译又用手指着那三块青铜残片。 “刚才你说得没错,三块青铜片,其中确实有一块属于明末的,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明末曾经有人发现了这艘沉船。这片明末的青铜片,是我们这次请来探海宝高手的探宝工具,工具乃其明末祖上所传,因在打捞过程中不小心,上面的青铜片掉了下来。” “我们进行了相应做旧处理,摆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这次我们请胡女士来是专门鉴定秦船上打捞出来的秦代兵器,但对其他的物品,本来准备花一百万请别的鉴宝高手过来鉴定,想用这东西试一试来人的水平。” “但这位先生既然眼力如此惊人,王子认为没必要再请别人了,这一百万加到胡女士的佣金里面。王子交待,请几位发挥平生所学,一旦确定好了位置,将秦船打捞上来,你们抓紧时间形成鉴定意见,为团队贡献力量,愿安乐和平与你们一生相伴!” 我对他其他的话语没怎么注意,倒是注意到“一旦确定好位置,将秦船打捞上来”这句话,证明目前船不仅没有出海面,甚至连位置都还没有确定。 这是好消息! 胡沁笑着说:“多谢王子!” 我也跟着讲:“多谢王子!” 西丫王子对这句简单汉语应该听懂了,耸动着双肩,笑道:“不……客气。” 翻译闻言,朝西丫王子献媚地笑了,带动其他几位下属也嘿嘿恭维地笑。 我们跟着西丫王子出去。 三黑子也跟着走。 但在我们要向高地走的时候,三黑子却被翻译伸手拦住了:“请止步!”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问:“干嘛?!” 翻译对他说:“王子没邀请你!” 三黑子:“……” 小虎娘胡沁转头对三黑子说:“现在没事,你随处转转。” 我朝三黑子暗暗地点了点头。 三黑子神情略带一些不满,嘴里嘟囔了一下什么,转身走了。 我们到了那处高地之后,有人立马搬来了躺椅,拿来了红酒杯,给我们倒上了红酒。 西丫王子躺在椅子上,拿起红酒杯,挑动了一下胡子,朝我们示意:“切死!” 我们拿起酒杯来喝了。 接着他身边的白袍下属又举起杯子,向我们切死切死的。 我一边喝着酒,眼睛一边往四周观察。 站得高望得远。 我发现西丫王子在这里并不是单纯是喝酒晒太阳那么简单。 因为从这里能看到帆公岛不远处的卫礁还停着一艘大船,而那大船上似乎还有其他人守卫,这些人并不在帆公岛这三十来人里面。 我还看到帆公岛的岸边有六人搬一个块头很大的古怪机器上一艘探宝船,探宝船开动之后,在附近的海域转来转去,时不时地停一下,然后从机器上放下一根古怪的电线入海,测试了半晌,紧接着有两位海猴子全副潜水武装,潜下水底。 每当这个时候。 西丫王子即便是正喝着酒,也会放下酒杯,拿着望眼镜,往这艘探宝船看一看。 喝了一会儿酒。 西丫王子等人邀请我们跳舞。 一种非常简单的舞蹈姿势,手有韵律地一拍一拍,脚一跺一跺的,嘴里还唱着“阿扎巴、阿扎巴……”。 他们跳起来很欢乐。 小虎娘胡沁见状,格格直笑,跟随着他们样子扭动,倒跳得有模有样,挺好看的。 我开始也想跟着西丫王子等人姿势来跳,但奈何自己舞蹈水平实在太差,越跳越像方乐乐在跳大神,惹得他们哈哈大笑。 跳完舞。 翻译对我们说:“王子对你们的欢迎礼已经举行完毕,请跟我下去!” 然后。 有人过来收酒杯、搬椅子。 转头瞅去。 发现西丫王子等人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副之前热情喝酒、跳舞、晒太阳之事压根没有发生的神情,淡漠无比。 我寻思这特么的…… 这帮家伙跟那些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我们只得下去了。 回到帐篷等了一会儿。 三黑子回来了。 我低声问:“怎么样?” 三黑子说道:“老板,我前后左右全看了,他们的防守非常严密,估计雇佣的是专业安保团队,这些人不仅身手看起来非常好,而且相当职业,迄今为止连武器都没露出来过……如果咱们没有完善方案硬来,我们三人必死无疑!” 我站起了身,搓揉着手中的袁大头,脑子紧急地思考着。 现在的形势是。 西丫王子团队迄今未确定秦朝沉船的位置。 最佳的方案是让他们这次行动铩羽而归。 一旦他们确定了位置。 光靠西丫王子目前在岛这些人的力量肯定不行。 我都可以想象。 西丫王子肯定会从那个卫礁大船上调出大型船机和大规模人员,速战速决,攫宝离开。 到时我们的任务难度将是几何级的。 我对三黑子说道:“今天你别干其他事了,紧盯那艘探宝船!” 三黑子回道:“好……具体盯谁?” 我回道:“不盯人!盯那个古怪的机器!” ------------ 第七百五十六章 事不宜迟 既然人搞不定。 干脆先搞定这个机器! 三黑子回道:“明白!” 接下来。 我们两人假装无聊透顶,四处晃荡。 三黑子折了一根长树枝,弄了一只蛤蟆腿,做成了简易的鱼钩,在岸边钓鱼,但他的主要目的在盯那艘船上的机器。 我见到一些没下海的海猴子在一个帐篷里打牌赌钱,便蹭过去,发烟给他们抽,他们烟倒是接来抽了,却懒得鸟我。 倒是有一个家伙,长着长鼻毛,大门牙没有,他一直不参与赌,只在边上看。 我看了一会儿他们耍钱,只好有一茬没一茬地跟这位长鼻毛聊天。 稍微熟悉了之后。 我让长鼻毛到外面抽烟透一透气,在抽烟的过程中,我假装对烟的味道不满,将抽剩下的半包华子给了他,他态度开始对我友好起来,打开了话匣子。 这长鼻毛名字叫罗奔,别人都叫他老奔。 我介绍自己名字叫劳建平,外号叫老斑鸠,这次来岛上鉴宝的。 老奔告诉我,这次来的海猴子一共有四路人马,分别来自粤省、闽省、桂省,总共有七人。其他三路均为两人一路,唯独他一人一路。每天有一路海猴子两人,跟着探宝船下海找沉船。昨天他跟船下去了,今天轮到他休息,等再次轮到他跟船下海,要三天之后了。 由于在岛上没事之时实在太无聊,本来这些互相嗤之以鼻的同行冤家,没事会聚在一起打牌赌钱。 西丫王子给他们每一路的价钱是一百万,前期打了部分订金,但结算尾款的前提是必须等打捞出秦船。 这一点倒其实跟我们一样。 老奔从十多岁开始就干海猴子这行了,经验非常丰富,现在已经快五十了。 海猴子干活不比陆地上盗墓,因为要下海,需要强大的身体支撑,其实人过了三十岁,身体的各方面机能都在急剧下降。 下海这种东西不可预知的风险太多,保不齐会遇上一些凶鱼、蔓藤、抽筋之类的事,身体年轻的时候,凭经验很快就能摆脱,但身体机能一旦下降,即便是知道该怎么做,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小小的抽筋就足以致死。 为此,大部分海猴子干不到四十来岁就会选择退休。 老奔之所以快五十了还下海,并不是因为他没钱,而是有一个小孩在国外留学,还是玩音乐的,花费比较高,像无底洞,没办法。 典型的人到中年不如狗状态。 估计这也是刚才他只看看却不赌博的原因。 我问他:“你下了这么几次海,依照你经验判断,到底有没有秦船?” 老奔说:“肯定有!但能不能找到就另说了!” 我说道:“我看人家这么先进的设备,怎么会找不到呢?” 老奔闻言,嘿嘿一笑:“设备能检测到哪片区域有大量金属的沉积物。但海底下有动植物、淤泥、洋流……不可预知的情况多了去!” “确定位置之后,关键还得看人!比如说,一艘船埋在淤泥里,那淤泥有多厚、怎么挖人才不会被泥给裹死、船那么大从哪里进入才能最快取到宝、假若人进船之后船体突然坍塌怎么办……这些全都是问题,不是机器能够解决的。” 我问:“如果用大型设备整体起吊呢?” 老奔拍了拍我肩膀:“小劳你还是太年轻,想当然了。” “且不说能不能找到与沉船相匹配的大型吊装机器,即便是找到了,能不能精准测出起吊的受力点、起吊过程船会不会散架、里面的宝贝会不会在起吊时损毁冲走?这些全都是问题!” “咱们海底沉了那么多宝贝,为什么文物部门真正弄上来的凤毛麟角,还不是因为技术不过关呗!” 我再问:“船上那个探测机器到底叫啥?每天这样抬上抬下的,不累吗?” 老奔回道:“一个英文名字,鬼知道叫什么……累也没办法啊,他们圈定沉船的位置全靠这台玩意儿呢,据说西丫王子废了好大的劲从世界各地买了好多精密仪器才组装成功,可贵了!” 我心中欣喜。 看来只有这么一台。 我们之间聊得挺好。 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奔还跟我们一起吃。 西丫王子的后勤保障是真不错,对我们这些暂时没有活儿干的人,还能提供酒,就是没有烟。 我见老奔烟瘾比较重,估计这次他带的烟不大够,给他塞了一条华子。 这华子还是小虎娘胡沁在酒店时买给我和三黑子的,当时买了两条,我们只拆了其中一条。 老奔开心坏了,打着酒嗝,拍着我肩膀,说小劳值得交。 那当然值得! 晚上八点。 我见到海猴子等人又开始设局赌了。 老奔又跑去看。 我、三黑子、小虎娘胡沁进了同一间帐篷。 三黑子说:“基本弄清楚了!探测机器每天结束工作后,会从船上抬下来,抬到东南角一个帐篷里,外面有一个人值班守着。他的工作就是看守那台机器,给机器涂油保养。不过这家伙的赌瘾有点重,白天我见他会时不时偷偷溜出去,找海猴子压钱赌两把再跑回去。” 我当机立断:“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今天晚上动手,毁了那台机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小虎娘胡沁问道:“怎么毁?” 我说道:“胡沁等下你去找那些海猴子赌博,见到守仪器的那个家伙过来,短时间内将钱全输给他,他要走,你拖着他不让走。” “你再吩咐我们两人回去取钱,我们出去之后,直捣黄龙,去毁了那台机器,时间会在十分钟之内!” 小虎娘胡沁回道:“好!” 商议完毕。 三人立马去了那间海猴子们赌博的帐篷。 我们先看。 后来胡沁开始压钱。 一开始她有赢有输。 晚上十点。 帐篷外面进来一个人。 三黑子向我微微颌首示意。 看来这家伙就是守帐篷的。 他来了之后,一众海猴子已经习以为常,问他压不压。 他直接压了钱。 刚好轮到小虎娘胡沁做庄。 没想到她赌技不赖,几轮下来,不声不响将钱输了个精光。 小虎娘胡沁脸涨得通红:“不要走,决战到天亮!” 一位海猴子笑道:“美女,你还有钱吗?” 她回道:“我没钱?开什么国际玩笑!小劳、小牛,回去取钱!” 人家又笑问道:“要是再输光了呢?” 小虎娘胡沁闻言,假装火了,一脚踩在赌桌上,撸起了袖子,露出葱段般白的手臂,又故意往下拉了拉自己上衣领子,彰显出粉嫩无比的脖子:“输光了?谁要是能把我的钱全赢了,老娘今晚伺候他一晚上来抵账,保证让他物超所值!” 这戏加的…… 简直灵光乍现! 一众江湖人士也可能憋久了。 场内气氛都快炸了。 我见到那位守机器的家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虎娘的脖子咽口水。 三黑子和我假装劝了她几句。 结果被小虎娘胡沁给骂走了。 我们乘着夜色,猫着身子,躲过巡逻,快速地往东南角藏机器的帐篷走去。 帐篷外面果然没人在守! 这是西丫王子大疏忽! 他认为所有人都是来这里求财,这机器其实等同于大家的财源,可他压根没想到有人不是来求财,会动打这机器的主意! 我们进去一看。 一个诺大的机器摆放在里面。 泛着浓烈的新鲜机油味道! ------------ 第七百五十七章 解手 这机器通体黝黑,大小堪比一个大柴油发电机,看样子就挺重的,难怪要那么多人扛上船。 我心中欣喜。 这招釜底抽薪如果能成功,必将高效、彻底、无损地解决这次秦船问题! 时间非常紧迫! 我们冲了过去。 最先我准备先找一下机器的电路或者里面的电机原件,如果能损毁电路或者卸掉某个原件,机器将失效,西丫王子团队将彻底抓瞎! 可拨弄了好一会儿。 发现这玩意儿通体浑然一体,外面全是金属包围,完全找不到任何机器的入口缝隙所在。 而且。 之前我看它在船上的时候,外部连接了一根类似电线的东西,电线一头带着小小的古怪仪器,放下海里,监测一会儿,海猴子再跳下去搜索。 可现在我却没见到电线在哪里。 估计外连的电线已经分开来放了。 两人紧急找了一会儿。 在机器的斜上方发现一个婴儿手臂粗黑黝黝的洞口,探手指进去,里面竟然是金属卡口,估计这就是外接电线的大接口。 我将手指伸了进去,试图将金属接口边沿的内凹金属片给掰下来,但实在太硬了,完全掰不动。 “老板,让我来!” 三黑子说道。 我赶紧让开了位置。 这货在嵩山曾练过金刚指,估计指尖力量比较强。 三黑子将手探了进去,眼睛憋得通红,嘴里喝一声:“你给我起来!” 可从他的表情来看,明显失败了。 这玩意儿非常牢固。 我们身上所有的利器在进岛的时候已经被没收了,现在几乎是用徒手的力量对付这么一个大铁嘎达,任何办法都没有。 三黑子急了。 他冲出了帐篷,手中拿了一块大岩石进来,没待我劝阻,这货对着机器的口子就猛砸过去。 “咣!”一声响动! 我感觉到似乎帐篷都被震得晃动了两下。 三黑子手中的岩石被砸碎裂了,但这破机器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我顿时头皮发麻。 要是动静太大,引来人注意就糟糕了! 我大急道:“今天姑且就当摸底了,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你赶紧把碎石头清理丢到帐篷下面的缝隙里去,明天再来……” 正在此时。 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正在往这放机器的帐篷靠近! 我耳朵非常灵敏,三黑子肯定听不见。 此刻他正在抓耳挠腮想最后的办法呢。 我脑瓜子嗡嗡响。 这地方离西丫王子的主营地其实不大远,我们要是被发现了,一旦这人喊起来,那就彻底完蛋! “你快清理,待在里面先别吭声,我去解决外面的人!” 讲完之后。 我立马猫着腰冲出了帐篷。 外面天色很黑。 二十来米处有一个人影,打着手电筒,正在朝这边大踏步走来。 从他的身形来看,竟然是老奔。 这家伙不在看别人赌博,跑这里来干嘛? 我脑子一边急速地转,一边朝旁边的一棵树猫去。 快走了几步。 迅疾蹲身躲在了树丛边。 老奔根本没发现我。 没走几步路,他身躯已经经过草丛边了。 我寻思三黑子还在里面清理石块。 这是在为明天我们再来奠定基础。 要是老奔进去了,可彻底要坏。 但动手直接打晕他好像不大合适,因为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处理他。 我立马从草丛上起身,喝道:“老奔!” 冷不丁的一声响。 吓得老奔身躯一个哆嗦,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老奔转头见到是我,吓得用手直拍胸口,嘴里嘟囔道:“阿弥陀佛,我还以为遇见鬼了……不是,小劳你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不?我魂都差点被你吓飞了!” 我在草丛里面半蹲着,问道:“你干嘛去呢?!” 老奔从地上起身:“那个守机器的家伙现在赌运好,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帮他守一个小时的机器。你那个女老板可输惨了,现在她没钱付,这些人起哄让她输一局脱一件衣服,她也真玩得出去,已经输掉了一件外套,里面竟然穿着红肚兜,嘿嘿……” “不是……你们不是回去给女老板拿钱去了吗?你蹲在这里做什么?小牛人呢?” 我回道:“他回去取钱了,我临时肚子很疼,跑这里来拉稀……那什么,你身上有纸没?” 老奔说道:“谁没事带纸在身上,没有!” 我说:“那你把身上的钱拿两张出来,我要搞一下卫生。” 老奔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这不扯蛋嘛!还有用钱搞卫生的?” 我回道:“没纸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穿裤子回去?你赶紧拿来吧,我会还你!” 老奔说:“你可真恶心!这绝对不行!我去旁边给你薅一点草来,你对付一下,实在弄不干净,你把自己底裤脱了来处理,搞完卫生底裤丢掉,直接穿外裤回去。” 在聊天之间。 我见帐篷里的三黑子已经乘机偷偷溜出来了。 老奔去旁边给我弄了一把草来。 我让他转过头去,突然说道:“靠!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没拉出来,这都不用擦了!” 随即。 我提裤子起身,抬手去拍一拍老奔的肩膀。 老奔见状,赶紧嫌弃地躲开我的手,骂了一句变态,拿着手电筒进帐篷了。 我松了一口气。 赶紧回了开设赌局的帐篷,站在帐篷口点了一支烟抽。 这个时候。 三黑子也从自己住的帐篷返回了,手中拿了一大叠钱。 我们进了帐篷。 发现老奔说得不假。 小虎娘胡沁的外套果然已经赌输了,露出了溜光水滑、白皙无比的背,竟然还真穿着肚兜,不过她里面还穿了罩子。 饶是如此。 已经引得场内的男性荷尔蒙爆棚。 小虎娘胡沁满脸不屑地对他们说道:“一个个死馋相!刚才不是准备让老娘衣服输得脱个精光吗?现在没机会了,老娘的钱来了!” ------------ 第七百五十八章 搅浑 三黑子将钱放到小虎娘胡沁的旁边。 小虎娘胡沁一翻牌,立马赢了一把,将外套给穿起来了。 这帮男人无不露出了无比可惜的神情。 紧接着。 小虎娘胡沁又赢了好几把,将钱赢回来不少。 我对她说道:“老板,要早点休息了,别玩了。” 小虎娘胡沁转头对他们讲:“今天累了,明天再耍!” 我们几人快速回了自己住的帐篷。 小虎娘胡沁神情非常急迫:“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小看了那机器的牢固性,我们身上没有任何工具,看来明天还得想办法再去一趟。” 小虎娘胡沁:“……” 三黑子补充道:“特娘的!真是气死我了!我后来实在憋闷,撒了一泡尿在那个电线接口!” 我都傻眼了。 反应过来之后。 我低声大骂道:“你脑残了吗?!拉尿在那里不会有尿骚味?!我们走了之后,老奔在守那个破机器,一旦他闻到了味道,第一个怀疑搞鬼的就是我们!” 三黑子解释道:“不会有尿骚味!我对得可准了,几乎没漏到外面。而且,那个电线接口里面的容量还挺大,一泡尿下去都不见影。再说了,那机器抹了保养机油,味道那么重,什么味道都会被掩盖。” 我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那么紧张的时刻。 这货竟然还有心思撒尿。 但现在却做不了任何事。 做了反而更容易打草惊蛇。 只能期待如三黑子所说,机器没有任何异味,老奔和守机器的人不会有任何发现。 三黑子见我沉着脸,问道:“老板,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没搭理他,转头对小虎娘胡沁说道:“这次事情可能比较复杂,一旦发生了重大变故,你立即去找何光,乘船撤离。” 小虎娘胡沁闻言,秀眉紧蹙:“我乘何光的船走了,那你们呢?” 我回道:“你不用管我们,事情没处理好,我们不能离开。” “对了,你身上解毒的药,在你离开之前,我会给你!” 小虎娘胡沁:“……” 她离开帐篷之后。 我蒙着被子睡觉。 三黑子不敢惹我,也悄无声息地睡了。 翌日一大早。 我听到有人在外面大喊全体集合。 声音显得非常急促。 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三黑子一掀被子,翻身而起:“出什么事了?!” 我对他说道:“别搭理!我们这次是来鉴宝的,当作没听到!” 正在此时。 帐篷门突然被人掀了,冲进来几个人:“都别睡了!王子要求集合!” 我故意睡眼惺忪地问道:“我们也要集合?” 对方冷声喝了一句:“要!” 我们无奈只得起身。 出去一看。 发现全部人已经集合在了一块空坪。 小虎娘胡沁也在人群之中 西丫王子和几位穿白袍的下属站在最前头,一个个脸色极为阴沉。 我们过去之后。 发现那台机器正在众人的左手边,除了机器之外,还有一根非常长的电线,电线的上端有一个大约半米来长、婴儿手臂粗、棍棒状的金属大接头,但接头的金属表面一片焦黑,鼻子能闻到浓浓的烧电焊的味道。 可以见到上面还有不少尿渍。 三黑子、小虎娘、我微微对视了一眼。 那一刻。 我实在讲不出是什么心情。 反正…… 既紧张又爽快。 当然。 爽的感受更强烈,因为快爽翻天了! 我实在没想到,三黑子昨晚一泡撒气胡乱撒的尿,竟然尿得这么惊天动地。 这特么也行?! 毫无疑问。 这些人一大早拿大金属接头去插机器,启动之后机器被烧坏了。 转头一瞅三黑子。 这货有一些得瑟地擦了擦自己的鼻子。 我寻思等回去给你加大鸡腿! 两只! 翻译厉声说道:“王子问,昨天晚上有谁进了放机器的帐篷?!如果能主动交待,可以饶一条小命!” 我见到老奔和那位守帐篷的人身躯瑟瑟发抖。 现场根本没人吭声。 西丫王子勃然大怒,抬起脚狠狠地踹那台已经被损毁了的机器,一边大力踹,嘴里一边用鸟语破口大骂。 翻译对我们说:“王子刚才说,你们这些大傻逼!挨千刀的!干你老母!我要弄死你们!艹!” 西丫王子踹得腿疼了,立马转身进了人群之中,抬手拉起了昨晚那位守机器的人衣领子,对着他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翻译说:“王子问你,你为什么要将尿拉到机器里面?!快说!” 守机器的家伙颤声回道:“不是我……我没有将尿拉在机器里面,昨晚我让老奔守了一个小时的机器……” 三黑子和小虎娘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我朝他们微微摇头,示意不要紧张。 毕竟。 现在没有我们进帐篷的证据。 如果老奔要反咬我们,我们先咬死不承认,视情况变化再说。 老奔顿时脸色煞白。 西丫王子身边一位穿白袍的下属立马将老奔从人群中拎了出来。 翻译大声喝问:“是不是你干的?!” 老奔咽了一口唾沫:“冤枉啊!我只是守了一个小时,在里面什么都没干!” “他们赌了一整个晚上,守完一个小时之后,我没到十二点就回去睡了……不对啊,即便是昨晚我没去守,他也经常离开放机器的帐篷,跑去压钱,谁知道在这过程中还有没有人进帐篷去使坏呢……” 讲到这里。 老奔突然转头看向了我,眼睛瞪得像铜锣一样大:“小劳,你昨晚是不是……” 与其被动。 不如主动! 我坚决不能让他反制! 我跨前了一步,顿时神情不满,打断道:“老奔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想诬陷我?!” “我可从没过进帐篷,昨晚仅仅是在外面那棵树底下准备大便,而且还没拉出来,这都是你亲眼所见!” 翻译将我们的话翻译给西丫王子听。 西丫王子冲我气急败坏地大吼了几句。 翻译喝问道:“王子问你,那你说还能有谁?!还能有谁?!” 我顿时吓得退后了两步:“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好多人都可疑!” 翻译问:“谁可疑?!” 我抬手指着那群站着的人,颤声解释道:“不一定就是晚上别人去搞破坏啊!下午从船上将机器搬回去之后,搬机器的人、守机器的人、老奔、晚上乘守机器人赌博时暗中进去的人,这些人全都进过帐篷,都有重大嫌疑……反正我是从没进过帐篷,怎么也不可能怀疑到我头上。” 先将水给彻底搅浑再说! 等翻译解释完。 西丫王子顿时脸色铁青,朝旁边的人要了一支烟。 他将烟点着了,深深地吸了两口,随后,将烟狠狠地丢在地上,一脚踩灭,说了一句:“嘟噜奈斯伊!” 讲完之后。 他一甩长袍,转身气乎乎地离开了。 翻译闻言,开始用手点人,点的是守机器的赌鬼、老奔、我、六位扛机器的下属、两位昨天跟船下海的海猴子,总共十一人。 “你们全部出列!” 我们只得站了出来。 翻译说:“王子说,你们这些人全都有嫌疑!” “干脆全部沉海!” 此话一出。 旁边的下属立马团团围住了我们! ------------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不简单 在这当口。 三黑子立马想动手。 但我用眼神及时制止了他。 旁边的小虎娘胡沁此刻也微微捏紧了拳头,一脸紧张,呈准备攻击的态势。 这个时候如果他们反抗动手,且不说没有任何好处,还有不打自招的嫌疑。 我想起当时在武家坡,霍班主开卡车在雨中断了路之后,跛龙在第一时间怀疑是我和小竹搞得鬼,一众下属立马全拿喷子对着我们。 与今天的情景何其相似! 这其实就是一种诈法。 目的就是诈出昨晚损毁机器的人出来。 西丫王子团队来这里目的是求财。 我不相信在秦船位置目前都没有确定好的情况之下,他会直接动手将眼前这十一个人全部沉海。因为这里面还有六人是他雇佣过来的安保团队之人,这样动手大规模杀人,众人在极度恐惧之下,极容易发生哗变,西丫王子团队别船没找到,人反而折在了这里。 他的目标应该是借此严重性命威胁的氛围,看一看能不能让撒尿之人主动跳出来。 我们几人全被压到了海边。 有人已经开始拿了绳子过来,准备绑我们。 我见到老奔吓得身躯瑟瑟发抖:“不是我……真不是我,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而在岸边的其他人,开始变得躁动起来,有人好像在向自己被压着准备沉海的同伴悄悄地打着手势。 “安静!全体安静!” 翻译见情况不大妙,大声喝道。 怎么可能安静? 一百万根本不足以买这些江湖人士同伴的性命! 如果他们真的敢动手。 一场哗变大概率会发生! 眼见局面已经像烧开水一样,慢慢烧到了五十度、六十度…… 情况突然变了! 翻译说:“王子说了,他其实不想伤人性命!” “如果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愿意检举揭发捣乱之人并拿出证据,我们不仅会为检举人保密,而且将额外给检举人提供两百万的佣金!” “现在请大家一个个走过来,左手伸进黑色塑料袋中,手从里面伸出来的时候,必须握拳!愿意检举揭发的人,手在伸进塑料袋之时,可以悄悄捏起里面的一粒花生米,同样握拳离开!” 我瞪大了眼睛。 西丫王子不简单啊! 不是没学过三十六计么? 可这招发动大家互斗的手段哪学来的?! 众人闻言,立马排着队走了过去。 翻译则拿了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张开了袋子口,里面是一袋子的花生米。 他们一个个将手探进塑料袋中,伸出来的时候,全都握着拳头。 根本看不出到底谁的手里捏了里面的花生米。 “现在大家可以回各自帐篷,关起帐篷门!” “手捏了花生米的人,可以凭借花生米来营地找王子揭发!” 众人离开,全回了帐篷,包括我们。 我长舒了一口气。 证据是不可能有的。 回到帐篷之后。 三黑子的神情无比兴奋:“老板……” 我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事情还没了结。 我总觉得还会有变化。 果然!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 耳朵又听到了外面大喊全体集合的声音。 我们再次出了帐篷。 让我们无比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那位守帐篷的赌鬼竟然被绳子五花大绑地绑住了,他在拼命地挣扎,大喊冤枉。 但有人立马给他嘴巴塞上了一块布,不让他再说话。 西丫王子背着双手,脸色铁青,叽里咕噜地说了一段话。 翻译解释道:“王子说,刚才已经有人检举揭发并拿出了证据,证明就是这个守机器的家伙,昨晚故意撒了尿在机器里面!他表面上在为王子做事,其实他在进岛之前,就暗地里收了王室中王子仇家的钱,试图破坏这次王室给王子安排的重大任务!” “我们已经严格兑现了诺言,不仅对举报人严格保密,还已经将两百万奖励金全部发放到举报人手中!” 守机器的家伙闻言,眼睛瞪得老大,反应过来之后,简直要疯了,身躯拼命挣扎,表情极为愤怒和恐惧。 众人皆哗然。 三黑子和小虎娘胡沁则面面相觑。 我心中却暗暗吃惊。 这西丫王子不容小觑。 我可以断定。 刚才根本没人向他检举揭发! 因为大家手中都没证据,谁也不会主动去触碰欺骗西丫王子的这个霉头,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刚才翻译讲的话,肯定全是西丫王子故意编出来的,一来杀鸡给猴看,对大家起到巨大的震慑作用,二来为机器损坏这事画上一个结尾,维护团队的权威。 不待守机器那位家伙任何反驳。 西丫王子冷冷地一挥手。 下属立马将他给拎了起来,然后上了一艘船,马达发动,船立即向远处的卫礁开去。 估计已经将这家伙送到远处卫礁那艘保障大船上处理了。 他的结局到底怎么样。 我不知道。 因为我后面没有见到这人。 西丫王子眼睛看着离去的船,转身带着几位穿白袍的下属,重新上了高地,开始在躺椅上晒太阳喝酒。 但更让我惊诧之事还在后面。 那艘送人的船返回来之后,船上竟然多了两台机器。 这两台机器跟之前被三黑子损毁的机器完全一摸一样! 西丫王子准备的探测机器不只这么一台! 另外备用的在卫礁的保障大船里面! 我们都傻眼了。 翻译对我们说:“因为昨晚之事,王子特地宣布了三项新规定:第一,从现在开始,不允许在岛内进行任何聚集赌博活动。第二,我们将派两个人守这两台机器,二十四小时不离人,一旦发现别人无端靠近,可以立即击杀。第三,准备在附近安装摄像一批摄像头,请大家今后不要做任何不利于团队之事。” 讲完之后。 翻译沉着脸让大家解散。 处理好这些事之后,已经上午十点了。 但西丫王子却命令探测工作继续。 此时。 换了两位海猴子跟船出海。 我们再次回到了帐篷。 正准备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有人过来了。 来人对小虎娘胡沁说:“胡女士,今天晚上王子举行舞会,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的幸苦工作,邀请你和你的下属参加。” ------------ 第七百六十章 真江湖人士 小虎娘胡沁忙不迭地答应。 来人离开之后,又去通知其他人。 真是够可以的! 今天白天吓得大家差点起义,晚上又开始搞团建了? 我感觉这王子如果继承了王位。 在他的带领之下,王室应该会非常有前途! 小虎娘胡沁小声地问道:“苏尘,现在怎么办?” 三黑子挠了挠头:“我还以为自己立惊天奇功了,谁知道特么又搬来了两台,鬼知道那个卫礁保障大船里还有多少台破机器!” 我想了一想,问道:“黑子,你那个百刀散药还有多少颗?” 三黑子闻言,先是一愣。 后来他反应过来。 因为小虎娘胡沁在这里,我不能说这只是腹疼药,只能说百刀散。 他回道:“药只有一颗了,但解药还有好几颗。” 我说道:“放在酒里吃得出来吗?” 三黑子回道:“味道不算重,没喝醉喝得出来,但喝醉了就喝不出来。” “不过,这药的好处是但凡有一口下肚,药效就起来了!” “老板,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对他们说道:“现在看来,这团队对秦船势在必得,准备非常充分。而且,西丫王子的手段似乎远超我们的想象,不搞定他估计不大行,今晚聚会应该是一个机会。” 小虎娘胡沁问:“什么机会?” 我解释道:“今晚西丫王子搞聚会的目的是为了安抚整个团队,他本来就好酒,自上岛以来我就没见他停喝过,聚会他一定会多喝。” “届时我们尽量多敬他酒,酒乃催情剂,等他脑子有点发麻的时候,胡沁可能要麻烦你施展一下魅功,勾搭他到舞会的角落跟你喝点交杯酒,看看暗中能不能让他把药酒给喝下去。” “这药只有一颗,你要确保有十足的机会、足够安全才能下手,否则宁愿不下手。” 三黑子问道:“万一中途出了岔子怎么办?” 我回道:“我们两人全程不能离开胡沁太远,一旦有情况,确保能第一时间劫持西丫王子,确保胡沁的安全。当然,非到万不得已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们面对的是极度专业的安保团队。” 小虎娘胡沁点了点头:“没问题!” 三黑子嘿嘿直笑:“真刺激!” 商议完毕。 小虎娘胡沁回了自己的帐篷。 三黑子低声说:“刚才胡沁在这里,我不敢明说,一来这药不致死,只是腹疼不止而已,二来喝下去之后要几个小时才发作,能行吗?” 我回道:“怎么会不行?我又没说今晚要搞死西丫王子,疼得他不得不离岛上岸求医就行,到时群龙无首,我有的是办法让这群人解散。几个小时发作最好,现场那么多人,根本不知道谁给他下了药,要是他跟胡沁喝完交杯酒当场发作,才是麻烦。” 三黑子点了点头:“有道理!” 白天我们都在无聊之中度过。 傍晚探宝船回来了。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 今天仍然铩羽而归。 但我却越来越焦虑。 因为我仔细观察了这两天船出海的路线。 他们从大幅度的各处海域盲目搜索,到今天已经基本圈定在帆公岛西北方向的一片海域,整个白天反复在那片海域进行探测。 由此看来。 尽管他们暂时还没找到沉船位置,但西北方向海域应该有所发现,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完全圈定。 晚上九点一十。 我们如约来到了聚会地点。 小虎娘胡沁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淡黄色的裙子,裙摆非常短,圆领口也很低,粉嫩的脖子和白皙的大长腿,足以亮瞎岛上所有男人的眼睛。 看来她真的豁出去了! 果然。 小虎娘胡沁一出现,那帮犊子眼睛全都直了,死死盯着她不松开。 岛上一个开阔处已经搭起了一顶无比宽大的帐篷。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情况。 大约有二十多人进帐篷参加舞会,剩余十多位为部分安保团队成员,他们被安排在外面值守。 不过。 我见到翻译在给每位值守的人员人手一个发红包。 大概算是对他们今晚不能参加舞会的补偿。 进入那顶大帐篷之后。 里面竟然挂着小彩灯。 不知道大家进过九十年代末期的KTV没有? 就是那种一根长电线,串连着不少如花生米大小、发着不同颜色光芒的小彩灯,一闪一闪的,氛围整得是相当不错。 里面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摆着水果、牛奶、零食、甜品糕点以及各种类型的酒。 完全是西式酒会的布置。 这些食品。 估计全都是从卫礁上那艘大型保障船上供应过来的。 除此之外。 角落里竟然还有一个音响。 音响放着歌。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 干! 白天还要沉海弄死我们,晚上竟然放周华健的《朋友》。 西丫王子的身边仍然跟着几位白袍下属。 时间到了之后。 他站在舞台中间,先叽里咕噜对大家说了一番话。 翻译进行解释。 大意就是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希望朋友们都不要拘束,放松心情,喝酒、唱歌、跳舞,愿和平与健康伴随着大家一生之类。 之后。 西丫王子开始笑意盈盈地向大家敬酒,先集体喝上了一杯,然后他一个一个地敬。 现场开始热闹起来。 大家开始站着喝酒、吃东西、聊天。 我见到西丫王子喝的是红酒。 旁边一位白袍下属专门给他拿酒瓶倒酒。 每敬完一人。 西丫王子都会“啊哈”一下,张开双臂,热情地与对方来一遍贴面礼。 当来到小虎娘胡沁面前。 他有一些震惊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胡沁,眼睛放着光,笑着先说了一堆话。 翻译说:“王子说,美丽的胡女士,你是今晚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给了我最温柔、最梦幻的慰籍,等下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胡沁闻言,往后撩了一撩头发,端着酒杯,微微俯身,手中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西丫王子手中酒杯的杯底,她脸色微微泛红,声音柔媚地回道:“能与王子亲密接触,是胡沁的荣幸,为美好的夜晚干杯!” 她俯身是故意的。 看起来是一种将酒杯碰对方杯底的谦卑敬酒姿态。 其实她目的是为了让西丫王子欣赏一下自己圆领口下面那一抹若即若离的绚烂风景。 我突然觉得。 小虎娘胡沁敢砍人会认怂、谙利弊懂牺牲。 乃真江湖人士也! ------------ 第七百六十一章 呕吐 西丫王子笑了几声,开始向我和三黑子敬酒,之后他又开始向其他人敬酒。 一轮酒完毕。 音乐声变得很有韵律。 小彩灯开始忽明忽暗。 西丫王子带着几位穿白袍的下属,率先开始拍起了手掌,跺起了脚,嘴里齐齐大声喊道:“阿扎巴,阿扎巴……” 众人在他们的带领之下,气氛开始嗨起来,大家呈现出一种群魔乱舞的态势,帐篷里热闹非凡。 当然。 也有酒鬼没跳舞,专门在喝酒。 我和三黑子先跟着众人阿扎巴了一会儿,见到西丫王子边跳边喝酒,赶紧过去敬他的酒。 今天这货来者不拒。 只要敬酒他都喝。 其他人也开始端酒杯走过去向他回敬。 我寻思喝吧,喝死你这个犊子玩意儿最好! 小虎娘胡沁那边,不少人觊觎她的美色,纷纷过来向她示好,她端起酒杯,浅浅地表示一下。 音乐变得舒缓。 西丫王子伸出手,开始邀请小虎娘胡沁跳交谊舞。 两人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 小虎娘胡沁翩翩起舞。 我见到她在跳舞之时,还不停地往西丫王子身上蹭,不过帐篷里面的灯光忽明忽闪,西丫王子又戴着宽大的白头巾,我看不大清楚他的表情。 他们跳完交谊舞之后。 又有人开始向西丫王子敬酒。 我见到西丫王子脚步已经开始有点摇摇晃晃了,旁边穿白袍给他拿酒瓶的下属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我猜测大概意思是让他别再喝了,但西丫王子却罢了罢手,也不要下属拿酒瓶了,自己手中拎了一个红酒瓶,主动拿酒跟别人喝了起来,舌头似乎也变得大了起来,还跟别人猜起了拳。 白袍下属神情非常无奈,只得随他。 语言不通,他们没法用同样的猜拳令。 但西丫王子解决问题的方式非常简单,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谁输了谁喝酒。 果然男人喝大了都一个熊样! 时机已经成熟了! 三黑子借着灯光较暗、群魔乱舞的机会,将药偷偷放在了一个红酒瓶当中。 药融化非常快速,很快与红酒化成了一体。 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之下,根本看不出来。 我示意小虎娘胡沁可以开始行动了。 她神情有一些紧张。 因为我见到她轻轻地咽了一下口水。 我低声说道:“不要慌!” 小虎娘胡沁点了点头,很快就调整了心情,脸上挂着一丝媚笑,娇躯摇摇晃晃走了过去,一副也喝多了的姿态。 我和三黑子假装去台子上拿食物,脚步挪动,向他们靠近。 小虎娘胡沁婷婷袅袅地来到了西丫王子的身旁。 西丫王子见她到来,神情非常兴奋,笑着耸了耸肩,与她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 小虎娘身躯软软地倒在了西丫王子的身上:“不好意思王子,我今天太开心了,喝得有些多。” 翻译在旁边无比尽责地向西丫王子翻译。 西丫王子抱住了她,笑着啊哈了几句,用手摸了一摸小虎娘胡沁的脸颊。 小虎娘胡沁脸微红:“想跟王子再跳一支舞,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西丫王子将手中的红酒瓶和酒杯转身交给了翻译,大着舌头叽里咕噜几句。 翻译接过了他手中的酒杯、酒瓶,向胡沁解释道:“王子很愿意跟美丽的女士再次共舞!” 两人手挽着手再次跳舞。 小虎娘胡沁一边跳着,脚步一边往帐篷的角落挤去。 我见到她的头靠在西丫王子的肩膀上,一副无比享受快睡着了的表情,纤手却在轻轻地揉着西丫王子的后背、腰,慢慢地撩他的白袍,极具诱惑。而西丫王子的手也不闲着,神情心猿意马,搂着小虎娘胡沁的小蛮腰摇晃啊晃的。 此刻。 西丫王子身边的几位白袍下属已经才彻底远离。 他身边只剩下了那位翻译。 三黑子端着酒杯,过去一拍翻译的肩膀,晃动着身躯,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兄弟,走一个!” “我不喝酒。” “走一个……看不起兄弟是不?” 三黑子舌头打着卷,瞪着牛眼,脚步像不倒瓮一样晃荡,再打了一个酒嗝,竟然直愣愣地朝翻译倒了下去。 翻译手中拿有西丫王子给他的酒瓶和酒杯,但一摔之下,酒全都撒了。 三黑子忙不迭地拉他起来,摇头晃脑说抱歉抱歉,实在喝多了。 翻译气得不行,但又不好对三黑子发作。 这种小细节。 之前场内也发生过几次,根本也没人注意,包括那位已经心猿意马的西丫王子。 我走到了小虎娘胡沁身边:“老板,你和小牛都已经喝多了,要回去休息。” 小虎娘胡沁醉眼迷蒙:“我想跟王子再喝最后一杯。” 我表情非常无奈,赶忙给她递上了酒,又给转手拿了一个空杯子,给西丫王子倒上了一杯。 这是放了药红酒瓶里面的酒! 小虎娘胡沁眼带无限魅惑,举着了杯子,对西丫王子说:“切死!” 西丫王子确实已经喝多了,拿杯子的手都有一些摇晃。 我心中的弦一下紧绷起来。 小虎娘胡沁轻轻地咪了一口酒,目光无比炙热地瞅着西丫王子。 西丫王子笑着举起了酒杯,将酒杯放到了唇边。 正待他要喝下之际。 让我万万没想的事情发生了! 这货竟然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鼻孔、嘴巴开始往外面狂喷出酒来,忍都忍不住,就像海豚喷水一般。 空中红色的酒浆四处喷洒。 小胡娘胡沁被喷得满头满脸全是酒。 红色的酒浆和昏暗不定的彩灯,让她整个人显得无比瘆人、可怖。 西丫王子开始捂住肚子,附身在地面不断地呕吐,浓浓的酒味顿时溢满了整个帐篷。 翻译和几位穿白袍的下属见状,快速地跑了过来,赶紧去扶起他,并大声叽里呱啦说着什么,语言我不听不懂,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大概意思是让他千万不能再喝了。 我们几人彻底傻了眼。 ------------ 第七百六十二章 改变策略 紧接着。 这些下属开始扶着西丫王子往外面走去。 西丫王子仍旧在跟他们犟嘴,可能是在说自己根本没任何问题,还能再喝。 但下属此时却不再惯着他,坚决不让他再喝了,直接拉他出了帐篷。 在出帐篷之前。 西丫王子醉眼朦胧地向众人挥着手:“如耶如耶秃噜耶……” 翻译闻言,皱着眉头回过头来,对大家说道:“王子说,请大家继续玩,玩得开心!” 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一眼那杯西丫王子因为手拿捏不住被摔在地上的红酒杯,内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啥滋味。 喝了一晚上都没事,但在最后关键的一杯酒上,竟然成了压垮西丫王子酒量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们稍微等了一会儿。 直接出了帐篷。 在出帐篷之前,有一位喝醉了的海猴子扯着小虎娘胡沁的裙子,裙子都快要被他扯下来了,色眯眯地说:“胡美女,别走嘛,继续嗨起来……” 小虎娘胡沁神情极为烦躁,转身一扣他的手,反脚一个撩阴腿踢了过去。 这海猴子当场捂住了裆部,整个人哀嚎着,蜷缩在了地上。 出帐篷之后。 三黑子将那瓶放了药的酒狠狠地砸在了石头上。 “哐当”一声响。 酒瓶四裂。 我们回到了自己住的帐篷。 他们两人神情显得非常沮丧,闷不吭声。 我安慰道:“局成局败,自有天意,不必放在心上。” “事情还没有结束,咱们远不到丧气的时候。” 三黑子从包裹里拿了一颗解药出来,转手递给了小虎娘胡沁。 为了不引起西丫王子的怀疑,她刚才主动先喝了药酒,等一会儿她会腹疼,必须提前吃上解药。当然,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身体早就已经没事,还是当成暂时止疼药给吃了。 小虎娘胡沁说道:“苏尘,今晚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我点了点头:“好!辛苦了!” 等她走了之后。 三黑子问道:“老板,现在怎么办?” 我说道:“时间还有,稳住别慌!我现在出去办点事,你在这里先待着!” 讲完之后。 我出了帐篷。 乘今晚大家都在喝酒跳舞,营地的安保力量相对薄弱,我必须去找一趟何光。 自从上次机器被撒尿损害事件之后。 西丫王子团队在我们扎营的地方布置了不少摄像头,但主要还是集中在放机器的帐篷,其它地方摄像头相对比较少。 白天我已经观察好了躲避摄像头的路线。 我左腾右闪,规避了所有的摄像头,往帆公岛的西南角走去。 一个小时之后。 到了西南角海湾的凹处。 我学着鹧鸪叫声,五短三长,连叫了三遍。 这是我们与何光约定好的信号。 一会儿之后。 海湾凹处传来了三遍同样五短三长的鹧鸪叫声。 一个小皮筏从暗处划了过来。 上面正是何光。 “老板!”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带我去船上!” 我上了小皮筏。 何光划着浆,小皮筏在海里快速往前滑动。 我借着月光看了一下。 这地方四处全都是海水冲刷出来的礁石,海面上乱石嶙峋,皮筏子在里面不断穿梭。 何光隐藏船的地点真不错。 我估计除了他,根本没有其他人能够找到这个地方。 二十来分钟之后。 终于到达了何光藏在岛礁边的渔船之处。 我们两人上了船。 何光问:“老板,是不是要撤退了?” 我摇了摇头:“没那么快,你还得在这里守几天!” “长话短说,我问你一件事。之前我们来这里的途中,你曾说自己祖上是专门抓蛇的,有独特的药引子,这药引子能吸引秃花狼蛇,对吗?” 何光神情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对!” 我问道:“几个问题要确认一下。” “你讲。” “一般的防蛇手段,能不能驱离秃花狼蛇?” “不能,这种蛇对普通的防蛇药完全免疫。” “附近海域有这种蛇吧?” “还真就在这附近有,昨天晚上我都见到了好几条。” “药引子膏涂在人的身上,能引来它们吗?” “能!只需要半个小时,会有大量秃花狼蛇闻着味爬上来咬人?” “确定不会咬死?” “不会,会晕厥几天,有呼吸脉搏,但具体醒来的时间要看个人的身体状况。” “现在船上有多少药引子?” “就一罐子。” “涂五六个人身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 “怎么解蛇毒?” “附近岛上都长有一种黑颜色、倒三角叶子的草,叫‘黑雷公草’,将叶子嚼在嘴里,即便是被蛇咬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倒是非常符合大自然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一般在某种毒蛇虫经常出没的地方,旁边基本上都会有解这些毒蛇虫的相关动植物生存,关键就看人认不认识。 我点了点头:“好!你把药引子全给我!” 何光闻言,赶紧进了船舱里面,从甲板暗格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罐子,类似汽车打蜡罐子的大小。 我让何光赶紧送我到帆公岛。 上岛之后。 我快速往扎营地返回。 机器搞不定、西丫王子的安保力量太强大,我干脆改变策略,先搞定这些海猴子! 因为在岛上这群人当中,唯独几位海猴子没人保护,老奔曾告诉我,要找到秦船地点,关键还是要靠人,只要海猴子们被蛇给咬晕厥,西丫王子团队有再牛的仪器、后勤保障,其实也等于瞎子。 更关键在于。 海猴子一旦被秃花狼蛇攻击出事,晕厥不醒,整个岛上的团队必然一片慌乱。 基于安全考虑。 他们绝对不敢再待下去,必然会掩护着西丫王子撤退。 这种秃花狼蛇非常罕见,等他们研究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儿、该怎么解毒、被咬之后会不会有后遗症,黄花菜都要凉了。 有人可能会说。 万一人家半年九载之后研究出了情况再次卷土重来呢? 到时再说! 罪恶永远不会消失。 即便是相柳或者西丫王子团队覆灭了,也还会有新的罪恶发生。 一代人只要完成一代人的使命就足够。 我只能尽量应付眼前的事。 脑子这么想着。 人已经来到了扎营地的外围。 那个聚会帐篷还亮着灯光,里面的人仍旧在嗨。 就在我准备猫回自己帐篷的时候。 肩膀冷不丁被人给拍了一下。 ------------ 第七百六十三章 编排 我心中顿时一惊。 本能反应之下。 我左手一个卸云手往下狠扣搭在肩膀上的手掌,右手往其面门击去。 对方的速度极快,退后两步躲过,手中的匕首凌厉无比来削我的右手。 我果断回撤,扫堂腿凶狠地朝他的底盘扫去。 对方显然完全没料到我有如此强悍的功夫在身,已经知道打不过,吓得往后急跃,转身就往旁边树林里面奔去。 此时。 借着天上朦胧的月光。 我看到了他。 这货头上套着黑色的筒袜,一副抢劫犯的蒙面打扮,脚步疾奔,身影消失的非常快。 在这种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的岛上,突然出来一个杀手来攻击我,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我撒丫子往树林里面追。 他疯了一般往树林深处逃。 我追出了树林。 这家伙竟然开始往海边逃! 我寻思不好。 他应该想跳海。 看来这家伙水性很好。 一旦他跳了海,以我在海里的游泳水平,肯定逮不住他,今晚之事一定会成为一个千古谜团,威胁的雷将无法拔除! “再跑开枪了!” 我厉声喝道。 这一诈果然起了作用。 蒙面人在离海十几米远的距离脚步顿了一下。 我在说话的时候,脚步并没停,已经拍马赶到,膝盖猛地磕了上去,蒙面人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翻倒在地,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了地上。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上当了,想伸手去捡匕首,我抬起一脚,将匕首给踢远,猛地一个俯身,手指去掐他的脖子。 让我没想到的是。 这家伙采取了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人不滚躲,反而探手来撩阴,一副要捏爆我的劲头。 我只得放弃用手掐他,迅速回撤。 乘此当口。 他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滚起来,再次想往海边跑。 我脚下踢起了一片飞沙。 飞沙直奔他的面门。 虽然他头上戴着筒袜,但飞沙突然蒙眼,还是让他的脚步迟滞。 我猛地一拽他的后衣领,将他死死地摔在了沙地上,一拳当胸击去。 只听“噗”的一声。 这货口中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但因为整个头都被筒袜给罩着,血喷得袜子筒到处都是,看起来极为瘆人。 我一手卡住他脖子,另一手迅疾扯开了他头上的袜子。 鼻毛老长的老奔! 这货刚才口中喷出的血糊满了全脸,神情显得极为痛苦,还在拼命地挣扎,但尝试了好几下,见彻底没戏,便停了下来,因为我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他胸口的气顺不上来,开始剧烈地咳嗽,像濒死的公鸭子。 他现在受了伤。 我也不怕他跑了,手放开了他,转身将那把匕首给捡了起来,坐在他旁边,点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冷冷地瞅着他。 一会儿之后。 老奔彻底喘匀了气。 “小劳,你放了我,咱们之间一笔勾销!” 我冷笑了一声:“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你刚才拿刀捅我,现在让我一笔勾销?想让我大度一些?” 当时那情景,像极了后来老郭讲的一个段子:我其实挺讨厌这样的人的,就是你刚被捅了一刀,身上的血还没擦干净呢,他就过来劝你一定要大度,这种人一定要离他远点,因为雷劈他的时候可能会连累到你。 老奔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面目无比阴冷:“你们干的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在探测机器里面撒尿、舞会上下药谋害西丫王子、今天晚上出去肯定又在弄什么鬼名堂,这些事但凡有一件说出去,你们几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闻言,眉毛一挑:“是吗?你要不讲这些,我兴许还饶了你!” “但你现在知道这么多,不是在逼我杀人灭口么?!” 手中的匕首已经死死地顶到了老奔的喉结之处。 刀锋非常尖利,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开始往外溢出血来。 老奔神情却压根不惧,反而咬着牙,挺了一挺脖子。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西丫王子埋在岛内的暗子,目的就是监督你们。西丫王子早就对你们产生了怀疑,让我暗中对你们进行调查。” “如果你今晚能放了我,我保证不将自己发现的秘密说出来,并在西丫王子面前尽力消除对你们的怀疑。如果你杀了我,西丫王子知道我目前正在调查你们,一定会认定我的死就是你们干的,你们反而无法逃出生天!” “你是一个聪明人,到底孰轻孰重,请你在下手之前务必考虑清楚!” 我都被他给整笑了。 右手捏开了嘴里的烟,吹了吹烟头,猛地烫在了他裆部的位置。 老奔被烫得眼睛瞪得像牛一样,但我刀尖死死顶着他的脖子,又不敢喊,只得强忍着,浑身颤栗地等着烟头熄灭。 烟头熄灭之后。 他裤裆一个洞,还在冒着白烟。 我拿着匕首拍了拍他的脸:“老奔,我实在没想到,你不仅演技还一流,口才还很好,都能参加脱口秀大会了!” “刚才本来想烫穿你的舌头来着,但考虑到这样做有一点暴殄天物,便换了一个地方。” “但留舌头的机会我只给你一次,从现在开始,请诚实一点说话,否则别怪我狠!” 老奔呲着牙:“姓劳的!你们死到临头……” 我勃然大怒,左手再次猛地一掐他喉咙,狠一加劲。 老奔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舌头,像夏天躲在荫凉出散热的狗。 我一手扯住他的舌头,一手将匕首狠狠地插下去。 老奔顿时吓疯了,脸色蜡白,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声音。 “我说我说……”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抬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唾液。 老奔满头全是冷汗,喘着大粗气,哀求道:“小劳,我服了!” “你别动手,咱么一切都好商量。” 我没吭声。 老奔咽了一口唾沫:“刚才的那些话,确实全是假的,我为了活命,故意编排来骗你。” ------------ 第七百六十四章 江湖风大 我冷哼了一声:“早这么诚实不就结了!” 老奔:“……”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再给自己点了一支。 “不绕弯子,节省一点时间!你回答是或者否就可以!” “经过这么些天的出海,你已经比西丫王子团队更早找到了秦沉船的具体位置对吗?” 老奔闻言,瞪大了眼睛。 我脸色顿时一沉。 老奔见状,忙不迭地点头:“对!” 我又问:“你家庭经济压力巨大,这次发天财的机会不想错过,所以你定下了两大目标,一是将那把秦青铜剑给偷走,二是准备采取手段,逼迫西丫王子团队放弃打捞,彻底离开,好自己吃独食,对吗?” 老奔再次点头:“没错。” 我继续问:“但我们的突然出现以及一些诡异做事手段,让你产生了怀疑,你不明白我们的身份,非常担心我们会耽误你的计划。眼见西丫王子团队今天白天也已经大体圈定了秦沉船的海域,你准备今天晚上悄悄对我们动手,对吗?” 老奔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厉害了:“是的。” 我冷冷地瞅着他,没再吭声了。 老奔捏着烟的手在抖动,颤声说道:“劳老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回道:“问!” 老奔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些的?” 接下来我需要老奔配合。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第一,我在第一天来的时候,翻译请我们去鉴定秦青铜剑和青铜残片。那藏宝帐篷的安保很严密,但在帐篷角落,我却发现了一根七匹狼白狼香烟的烟头。当时我不以为意,但后来我观察了一下,岛上所有抽烟的人,只有你是闽省人,专抽这种十来块的白狼。” “这表明你曾进过藏宝的帐篷,但我问过别人,这帐篷是严禁外人进入的,除了我们鉴定人员和西丫王子的核心人员,其他人根本不能进。你这次的身份只是一个为西丫王子探测位置的打工人,进去干什么?” “盗墓贼盯东西,无非就是夺宝!但那天你肯定觉得机会不合适,匆匆看了几眼就走了,连烟头这种痕迹都来不及清理。我对你开始产生了严重的怀疑,这也是我后来主动接近你的原因!” 老奔神情讶异无比,愣了半晌:“还……还有吗?” 我回道:“第二,后来你跟我开始熟悉起来,主动来我们帐篷边与我们一起吃饭,但在打汤的过程中,你乘我们不注意,悄悄地塞了一个小东西在胡沁的包里面,手法那叫一个熟练,简直神不知鬼不觉!” “你走了之后,我曾支开胡沁,去翻看她的包,发现竟然是一个微型的爆破遥控器,塞在了她包的一个夹层里面,不仔细翻找根本找不出来!我当时不清楚你到底什么身份、想干什么,担心会打草惊蛇,我悄悄把这东西拿走,放远处的石头堆藏了起来。” “后来我一直冷眼观察你,发现无论是否轮到你下海,每天傍晚探宝船回来的时候,你都会热情过去,上船帮忙收拾东西。我那天特意交待小牛观察探宝机器的看守情况,顺便盯一下你,他回来告诉我,见到你乘船上没人的时候悄悄下了甲板。”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在甲板的隐秘之处安装了爆破药包,估计手中遥控器有两个,一个在你手中,一个放胡沁包里。你打算一旦自己的计划出现了问题,好彻底甩锅嫁祸我们,给自己留后路,对吗?!” 老奔脸上的肌肉直抽搐,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劳老板,你……” 我继续说道:“第三,接下来便是探宝机器出事!探宝机器虽然我的同伴撒了尿在里面,但这种精密的海上探宝仪器,一定会有非常好的防水措施,怎么可能仅仅一泡尿就彻底烧掉了电路?这只能说明,里面肯定还添加了其他东西!” “但这仪器的牢固性和保密性我见过,非常牛比,想添加东西来搞破坏,必须非常了解机器里面的具体构造。而了解构造之人,除了西丫王子团队里的某些人员,只有天天跟机器一起出海的海猴子才能有时间研究透其内部的具体结构。” “你完全有研究的机会,而那天晚上你恰巧又去守机器,又有足够的作案时间。我实在想不出,整个岛上,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机器出这么大故障。” 老奔听到这里,彻底服气了,回道:“没错,我确实放了一点东西在里面。这些天,我故意看别人打牌,自己却不打,等得就是守机器之人的赌瘾上来,抓住他让我去看守机器的机会,彻底损坏机器。” “进去之后,刚好看到里面有一泡尿,便毫不犹豫地决定动手。想着即便是出了事,因为你们也来搞过破坏,到时我可以拉你们一起将水搅浑,西丫王子没具体证据,也抓不到我头上。” 我冷声说道:“没想到你小看了西丫王子,他不仅准备了好几部机器,而且他心里其实也知道,机器损坏并不是尿导致的,只是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掌握证据,不得已才装傻充愣,采取了那种方式处理,其实他到现在都没放弃调查!” 老奔点了点头,问道:“劳老板,能问一下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吗?” 我回道:“你没资格问我!先交待清楚你自己的计划!” 老奔说道:“西丫王子团队白天已经初步圈定了秦船沉船的海域,他打算明天让七位海猴子乘探宝船统一下海,彻底确定秦沉船在海底的位置。以这些人的本事,明天肯定能找出来,本来我打算炸了探宝船,只要海猴子全炸死了,沉船在海底的位置就不可能被发现。” “我假装受伤逃出来,再想办法将锅甩给你们,因为你们身上有爆破遥控器。死了这么多人,又出了内鬼,西丫王子团队肯定会短暂混乱,我乘乱偷了秦青铜剑,藏在岛上其他地方。西丫王子团队没了海猴子,成了睁眼瞎,暂时他们找不到秦船的沉船位置,肯定会先行撤离,等重新找到顶尖的海猴子再卷土重来。” “但在他们下次来之前,我提前带着几个胞弟,折返回这片沉船区域,将秦船重宝和青铜剑全部取了离开,顶多让他们吃一点残羹冷炙……本来的计划是这样的,但在今晚的舞会上,我见到你们故意下药,紧接着你又悄悄离开营地。” “我心里非常紧张,本来埋伏在这里,想打倒你,彻底弄清楚你们的身份,以便决定接下来计划的执行或者改变,但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厉害……” 这可真够狠的! 埋雷、杀人、甩锅、夺宝…… 我们和老奔的状态,像极了一首诗描述的场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当你端猎枪在瞄猎物之时,身后却有人正准备猎杀你。 江湖风大! 我问老奔:“愿意合作吗?” ------------ 第七百六十五章 盲流鱼 老奔没有吭声。 我吹了吹手中的匕首:“你可以回答不愿意,我会马上杀了你!” 老奔见状,脸色陡变:“劳老板,我愿意!” 我点了点头:“好!既然愿意合作,我们就坦诚相待。” “你可能也知道,我老板胡沁是铸剑世家传人。我们对秦船里面的其它东西没有任何兴趣,只对剑有兴趣。我们这次来的目标在于,将那把秦青铜剑拿到手,如果秦船里面还有其他宝剑打捞出来,我们也要拿到手。其他东西,你想怎么拿就怎么拿。” “等于说,我们不合作,你连活命机会都没有。我们合作,你也就承受一些物质上的损失。这生意非常划得来,希望你认清形势。” 老奔闻言,神情先是犹疑,后带着一丝欣喜:“劳老板,此话当真?” 我回道:“我们三人全是在陆地上混的,没有在海上玩的本事。” “秦朝的沉海位置,目前全天下只有你知道,我们接下来全需要仰仗你。如果我们敢玩黑吃黑那一套,你但凡找船的时候下了海,想藏、想逃,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我们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跟你玩心眼,就等于跟钱过不去,你觉得我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老奔说道:“劳老板,话是这样说……” 乘他张开嘴不备,我立马往他嘴里塞了一枚东西,再猛地一捏他的鼻子。 这货连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什么味道都没搞清楚,随着口水咽了下去。 其实就是树叶汁加小泥团。 刚才我一边与他聊天,一边用手悄悄搓成的。 对付这种狡猾无比的老油子。 光靠嘴巴分析利弊没用。 不死死地摁住他的七寸。 他绝对不会彻底服帖。 老奔脸色一片蜡白,开始朝地上干呕。 呕出来的全是一些绿色黏糊状的东西。 我说道:“别呕了!你有海上的本事可以拿捏住我们,我们也需要一点安全感,这样合作才能确保安全。” “这东西十天之内死不了人,你只要诚心合作,不仅不会出事,我们还能一起发大财!” 老奔神情无比绝望,彻底放弃了抵抗,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他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人。 半晌之后。 他对我说道:“劳老板,我们的动作必须要快,否则快来不及了!” 开始主动向我提供信息了! 我问道:“为什么?” 老奔回道:“几天后,这片海域会有大洋流经过!这艘秦朝我之前下海看过位置,它属于盲流鱼!” 我又问:“什么叫盲流鱼?” 老奔向我解释道:“这是我们海猴子的叫法,有些固定位置不变的沉船海宝,我们叫‘珊瑚鱼’,但位置会不断移动变化的沉船海宝,我们叫‘盲流鱼’。” “这艘秦船之前肯定在上游,但也是因为洋流,从上游涌了下来,暂时搁浅在帆公岛的海底。那柄秦青铜剑和青铜残片,大概率是因为它们在船内放置的位置不大好,从水下面涌了上岸,被路过的渔民不小心捞到了,才引来西丫王子团队……” 我问道:“盲流鱼随着海底的洋流不断挪动,里面的宝物不会丢失?” 老奔回道:“会啊!但有些船出海之时考虑到在海上行驶比较颠簸,为避免因船体颠簸弄坏船内的宝物,装宝物地方会专门弄成大箱子,里面塞好防撞物品,箱子还与船体嵌铆死死钉在一起,这种船只要船主体不散架,里面宝物就丢失比较少,这艘秦朝就属于这种!” 我点了点头:“你继续。” 老奔继续解释:“我仔细观察了秦船的位置,它在海底暂时搁浅的地方只是帆公岛下面一块凸起的礁石,这些天因为风平浪静,所以目前没动弹。但几天后海底大洋流以来,整艘船肯定随大洋流继续往下流,指不定被冲到某处海域之后就彻底散架了,宝箱将永沉海底也说不定。” “这也是西丫王子今天在初步确定了沉船区域之后,明天打算召集所有海猴子集体下海勘测秦船位置的原因。我估计,一旦等明天确定了沉船的具体位置,最迟不超过后天,远处卫礁上的保障船必然会开过来,立即下海淘宝上岸,再迅速离开。” 我冷声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大洋流要来的信息?还说什么等西丫王子团队撤退之后,你再邀请胞弟共同再来这里打捞,打算故意拖延时间跟我玩心眼?!” 老奔神色有一些尴尬:“我……” 真尼玛不老实! 幸好刚才塞药威胁! 他刚才讲的情况确实非常重要。 老奔今晚急吼吼决定来搞定我们,除了见我们搞鬼心中忐忑不安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洋流很快就要来了。 我问:“还有什么重要信息没有?” 老奔回道:“真没有了。” 我想了一想,说道:“你、我此次目的都是来求财的,炸探宝船弄死这么多人,根本没任何意义,我们必须改变办法。” 老奔闻言,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我其实也不想杀这么多人,但这些海猴子全都是有本事的,如果不把他们全给废了,西丫王子团队就不可能撤离,这个局也不可能成功……” 我打断了老奔的话:“你刚才猜得没错,我大晚上出去,确实是去拿东西了。” “我有一个办法,比你炸船可能来得更加高效一些。” 紧接着。 我将像汽车打蜡罐一般大小的药引子罐拿了出来。 “这里面是独家的药引子,可以快速吸引一种毒蛇,这蛇不会致人死,但能让人晕厥几天,毫无知觉。” 老奔见状,神情讶异无比:“你们这是打算?” ------------ 第七百六十六章 老狐狸 我回道:“海猴子等于西丫王子团队的眼睛,今天晚上的舞会,这几个海猴子喝得二五不清,是一个大好机会。你住的地方跟他们挨在一起,乘他们喝多了睡着,你将药引子抹在他们的身上,半个小时之后,会有大量的毒蛇上岸,到时他们全会被咬晕菜。” “做完了这件事,你立马前往藏宝帐篷。这几天我观察了,有四位西丫王子的安保团队人员一直荷枪实弹严密防守。我们三人会提前埋伏在那里,等你前来汇合。咱们都会功夫,四对四,哪怕他们荷枪实弹,我们出其不意,也能将他们给撂倒!” “届时,一起取了秦青铜剑,前往我们提前准备好的备用船上先藏起来。一旦海猴子全都出了事,西丫王子团队根本不可能再找到秦朝的位置,岛上又有能让人挺尸的恐怖无比毒蛇出没,加上洋流马上就要来,在严重的性命威胁之下,他们绝对会立即撤退!” “只要他们一撤离,我们再立即返回,乘洋流来之前捞这艘沉船的宝物,大家按需取财,离开之后,彼此相忘于江湖!” 老奔顿时愣住了。 他转头瞅了一瞅药引子,咽了一口唾沫,问道:“劳老板,他们都带了防蛇药啊!” 我说道:“你放心,这蛇毒他们的药根本解不了。” 老奔想了一想:“你这个办法,确实比我炸船的办法好。我炸船只是单纯毁掉西丫王子团队的眼睛,但你这招不仅毁了他们的眼睛,毒蛇营造出的恐怖死亡氛围还威胁着他们的生命,不马上撤退都不行……只不过,到时我要被咬了怎么办?” 我闻言,转身在旁边薅了一把“黑雷公草”,对他说:“你是接下来我们寻宝剑的眼睛,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这草嚼在嘴里,即便是被毒蛇咬了,也没任何问题。” 老奔没有任何办法,只得选择相信。 事情商议完毕。 我再给他丢了一支烟。 两人抽完这支烟,开始往回折返。 在路上,我对老奔藏在探宝船上的药包非常好奇,问他是不是能防水。 老奔闻言,神情显得有一些得意:“这是渔民用来炸鱼的,本来就能防水。我平时没事就喜欢捣鼓这东西,加了一点工,能爆发非常大的威力。实不相瞒,我这加工技术,申请专利绝对没问题,就是怕被抓。我担心遥控出问题,还专门弄了两个遥控,都能控制。” 我又问道:“进岛都有严格的安保检测,你怎么带进来的?” 老奔解释道:“上岛前用一根绳子吊着,将药包和遥控器用防水纸包了,沉在水里。那几天出海探测的时候,探宝船来到那片藏药包的附近水域,我潜水下去,将药包给取了,再偷偷再潜水,放上了探宝船。” 我由衷佩服,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老狐狸就是不一般! 两人躲过了摄像头,回到了营地。 临别之前。 我将药引子给了他,但自己也留了一些,用润田矿泉水瓶装着。 何光告诉我。 这药引子是靠气味来吸引秃花狼蛇,不用之时,务必要密封好。 我对老奔进行了交待,并告诉他,这次事情做完,我们四人就算是彻底暴露了,让他提前收拾好东西,一刻不能再待。 老奔先回去准备了。 我们两人约定。 凌晨三点他开始动手涂药。 三点半左右,毒蛇会咬人。 老奔走了之后。 我让三黑子悄悄过去将小虎娘胡沁给叫过来。 三人在黑暗之中,开始低声进行了一番商议。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我脑子反而变得愈发冷静起来。 老奔是有本事的,他能逮到千载难逢的机会溜进藏宝帐篷,让他将药引子弄在其他六位喝大了的海猴子身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三点一十五。 我们三人悄悄出了门,开始分头行动。 夜色无比静谧。 我和小虎娘胡沁来到了藏宝帐篷旁边,找了草丛悄悄地埋伏了下来。 藏宝帐篷门口站着两个人,另外两个人在绕帐篷转圈不断地巡逻。 他们非常认真负责。 小虎娘胡沁神情有一些紧张。 我示意她放轻松。 我眼睛死死地盯着海猴子所住的帐篷方向。 三点四十五分。 我瞅见远处来了一个人,他手中还拎着包裹,动作若狡兔,悄无声息的,正是老奔。 看来他已经完全得手了! 我之前与他约定好,务必在这个时间点准时到达藏宝帐篷左手边一块大岩石下会合,因为这块岩石离藏宝帐篷的距离相对比较近,到时方便四人统一向安保人员发起攻击。 此刻。 老奔人已经悄摸摸地奔到了大岩石的旁边。 但他并没有看到我们。 借着天上的月光。 我瞅见他满脸懵逼,左看右看,似乎想到了什么,这货脸色陡然一变,立马撒丫子往回撤。 “嘭”地一声巨响。 不远处的海面顿时火光冲天。 那艘停靠在岸边、空无一人的探宝船,里面的药包突然爆了! 这是三黑子的杰作! 他已经按我的交待,提前到了海岸边,摁动了遥控器。 “呜……” 尖锐而刺耳的警报声在夜空中凄厉地响动着。 此刻老奔正在往回撤的路上,但岸边火光熊熊,陡然照亮了他孤独无助的身影。 这货脸都吓白了,嘴唇哆嗦,从他的唇语来看,大概是问候了一下我祖宗十八代。 四位守藏宝帐篷的安保人员先是被爆炸之声吓得哆嗦了一下,但他们很快就看见了拎着包裹正在奔逃的老奔,神情陡然变色。 “谁?!” “站住不许动!” “停下来!” 他们只留下了一人看守帐篷。 三人快速朝老奔撒腿追去。 他们手中的喷子响了。 其他地方西丫王子的安保团队反应也非常快速,立马全部响应了起来,整个营地开始沸腾了。 时机已经完全合适! 我若奔狼一般从草丛中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朝那位仍在守帐篷、但眼睛一眨不眨正盯着老奔被追方向的留守安保人员击出。 他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被我给打晕瘫倒在地上。 我和小胡娘胡沁立即冲进了藏宝帐篷! ------------ 第七百六十七章 乱 进入藏宝帐篷之后。 那柄秦青铜剑赫然立在剑架之上,散发出来的上古幽光摄人心魄! 我立马将剑给拿了起来。 小虎娘胡沁将边上的青铜残片也拿了。 两人快速出了帐篷。 我抹了一点药引子在帐篷外面晕倒的那位安保人员身上。 两人快速离开。 我将剑交给小虎娘胡沁,对她说:“你快去埋宝,我先去搞定西丫王子,等下会合!” 小虎娘胡沁闻言,转身快速去了。 我撒丫子就往探宝船起火的混乱之处跑去。 老奔不愧是名字带着奔字,短短的时间,他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 不过。 他跑不了! 因为三黑子在炸完了探宝船之后,已经在老奔逃跑的最后目的地等着他。 老奔最初的计划是炸船甩锅再折返回来取宝,但他像这种老狐狸,一定会给自己留一条万一计划不成功之时逃跑的后路。 我在进岛之后就已经怀疑了他。 这些天也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老奔的暗中盯梢。 白天的时候。 这货假装拉肚子,独自悄悄避开摄像头,去远处拉屎。 三黑子跟了他,发现他在帆公岛的北角一处极为隐秘的草丛中藏了一个小皮筏,他在皮筏上准备逃跑的东西。 在刚才与老奔探讨方案的时候,我并没有透露自己知道他皮筏的位置,老奔心里肯定以为我根本不知道,他这次逃跑,一定会按原计划进行,开皮筏而走。 否则他一旦被西丫王子团队抓住。 老奔本来就有损毁探测机器的大嫌疑,包裹中又有炸船遥控器,所有海猴子出事唯独他一个人没事,还拎着包半夜摸近藏宝帐篷…… 即便他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最终结果必死无疑! 他必须要玩命逃离! 我到了混乱之处一看。 好家伙! 现场全乱了。 几位海猴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人事不醒,身上有好几处伤口,血溢了出来,旁边有十几二十条秃花狼蛇正吐着信子,在地上不断地蠕动。 再一看河岸边,仍然有大量的秃花狼蛇不断地涌入。 何光这玩意儿的效果简直超出了想象! 我们在前往帆公岛的路上,何光只弄了一条秃花狼蛇上来,准备搞定我和三黑子,如果他多弄点上来,我和三黑子都要中计完蛋。不过,他那时只弄一条,主要原因是当时情况有点特殊,因为我们一直在船上行驶没上岛,何光没有准备黑雷公草,这舔狗担心蛇伤到小虎娘胡沁,不敢多招蛇,采取了一种最小代价的做法,却被我们给反搞定。 西丫王子人已经来了,他气得不行,神情极为暴躁,抓着自己的长袍下摆,冲着众人在叽里咕噜在大喊着什么。 安保人员此时一共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人手拿防蛇喷雾在不断地喷蛇,一部分在救探宝船上的火,一部分则掩护着西丫王子不断地往后退。 我惊恐而又焦急地问道:“怎么这么多蛇?!” 形势比我想象的要好上百倍! 我本来想借混乱的机会,暗中接近西丫王子,将剩余的药引子全弄在他身上,让他也感受一下秃花狼蛇的强大威力。 但见到眼前的情况。 我决定搞一波最简单粗暴的! 我立马抡起了边上的一根棍子,帮助他们不断地驱赶蛇。 在这过程中,悄悄将药引弄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玩意儿触感就像是猪油。 摸起来稍微有点黏黏糊糊的,但没有任何颜色。 才一两分钟。 忽然之间! 周边大量的秃花狼蛇竟然全不顾一切地向我涌来。 来得正好! 我假装吓疯了,将手中棍子一丢,整个人呈癫狂状,慌不择路地朝西丫王子身边冲去。 安保人员大惊失色。 他们一边掩护着西丫王子,一边狂喷防蛇雾,大叫:“保护王子!” 倒没人管我。 因为他们觉得我不可能对西丫王子造成任何威胁,目前这恐怖无比的秃花狼蛇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秃花狼蛇像是饿到了极致,速度非常快朝我奔袭而来。 防蛇喷雾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安保人员开始用刀以及动喷火设备了。 蛇血四溅。 火烧焦蛇肉的味道沁入鼻腔。 还别说。 挺香。 整个队伍因为蛇群的突然冲击,变得凌乱不堪,有的下属已经中了蛇毒,没走几步就倒在了地上,其他人则惊恐万分地裹挟着西丫王子往后退去。 我在人群之中,脚下一个趔趄,踩住了西丫王子的长袍,将他给扑倒在地。 旁边之人大惊,赶忙探手去拉西丫王子。 我却无比慌张地从西丫王子身上爬滚,用巧劲不让他起来,主要目的将身上的药引子全黏在西丫王子的身上。 身上被狠狠地狂踹了几脚。 疼得我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几个货为了保护西丫王子,竟然硬生生地拎起了我,将我往蛇丛中丢。 无情! 我顿时被好几条蛇咬了,身上针刺一般的疼,但因为嘴里提前嚼了黑雷公草,身躯能动弹,倒没什么大的影响。 有几条蛇还死死缠住了我的手脚。 我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看天意,拼命挣扎了两下,假装翻白眼挺尸。 旁边有人喘着粗气跑来了。 他们是刚才去追老奔的守帐篷安保人员,但显然并没有追到。 “老奔引了毒蛇咬了我们同伴,夺青铜剑跑了!” 西丫王子闻言,勃然大怒,一边拎着袍子逃跑,一边抖着胡子狂骂。 翻译大声转头骂他们:“废物!蠢驴!我一定要枪毙你们!” 忽然之间!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条秃花狼蛇,它竟然一口咬住了西丫王子的脖子。 西丫王子顿时惨叫一声,脸色一片煞白,站立不敢动。 旁边下属立马抬手去扯那条蛇。 西丫王子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正盯着躺地上的我看,嘴里说了一句:“希巴……” 他“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翻译见此情况,简直要疯了,大喊道:“乘小船离开!上保障船!” 主将出了大事。 兵败如山倒。 众人扛着西丫王子,疯了一样往岸边小船上奔逃。 这个时候。 三黑子和小虎娘胡沁跑过来了。 他们见到倒在地上的我和蛇群,神情吓得不行,大声尖叫着去追西丫王子团队。 两个家伙奔跑的速度非常巧妙,时不时故意脚下拌蒜摔倒在地,离西丫王子团队距离反而越拉越远。 西丫王子团队此刻都已经上了两艘备用小船,他们不再管任何人,发动着小船,往远处卫礁的保障船疯狂开去。 三黑子追到了岸边,气得拿起石头去砸远去的船,砸得海面水花四溅,他嘴里大骂:“王八蛋!没义气!去你大爷!我日你先人……” ------------ 第七百六十八章 损人不利己 三黑子那副模样,像极了被同伴无情抛弃在荒岛的绝望之人。 眼见两艘小船已经彻底远离。 小虎娘胡沁开始折返,她手里捏着一大团黑雷公草,正准备抓出汁液,滴在我身上。 我低声说道:“摄像头!” 小虎娘胡沁回道:“刚才黑子已经乘乱扯了线路。” 我放心了。 那些裹我身上的蛇,闻了黑雷公草汁液的味道,立马散了开来,离远远的。 小虎娘胡沁拉我起身。 我刚站起来,却一个趔趄又倒了下去。 她问道:“苏尘,你怎么了?” 我揉着腿:“麻了……” 三黑子也回来了,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爽!这次真的爽翻了!” 我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问道:“你们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小虎娘胡沁说:“剑已经藏好了,没任何问题!” 三黑子回道:“老奔现在正躺在皮筏子上晕菜呢!” 我长舒了一口气。 这次阻扰秦船被打捞,有两个重大的变量,一个是老奔、一个是西丫王子。 在洋流来到之前这几天,我不能让老奔逃走,因为一旦他逃之幺幺,即便我逼迫了西丫王子团队离开帆公岛,也不能确保老奔这匹老狐狸会不会再悄悄回来,潜入水下搞幺蛾子,这货知道秦船的具体位置,水下的东西我们看不见,完全无法把控,我只能让三黑子在他逃跑的皮筏上等着这货,彻底控制老奔这个变量。 我还必须要完全搞定西丫王子,但凡这货脑子一直清醒,即便目前这些海猴子全晕菜了,但谁也不保不齐西丫王子会不会有什么备用的招数继续开展打捞工作,只有让西丫王子晕菜了,无法下达命令,他的下属在不清楚西丫王子身体状况的情况之下,一定会迅速送他到岸上就医,打捞之事才能彻底黄。 炸完船、夺完剑之后,我们三人还不能立马跑,必须装成毫不知情的受害者,因为西丫王子团队虽然不知道我和三黑子到底什么身份,但他们却知道小虎娘胡沁身份,如果我们像老奔一样逃了,他们肯定会将夺剑、炸船之事狠狠算一笔在小虎娘胡沁的头上,到时她的恒洛帮可就要彻底完蛋。 我可以利用小虎娘胡沁。 但她帮了我,我不能让她陷入大火坑,否则不厚道。 万般无奈之下。 只得采取这种做法。 我太难了! 休息了好一会儿。 我们几人去附近找了黑雷公草,将汁液滴在了晕倒的海猴子和安保团队下属身上,避免他们再次被秃花狼蛇侵袭。 三黑子问:“这些人怎么办?” 我转头瞅了一瞅岸边还剩下的两艘备用小船,回道:“先将他们拖进帐篷,安置在安全高处,躲避洋流。” 几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几个人安置好。 与此同时。 我们去岸边将一艘备用小船拉锚的绳子给斩断,让它随海浪飘荡,仅留下一艘。 西丫王子团队害怕帆公岛上的这些秃花狼蛇,大概率不会回来救他们。 但我们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海猴子等人就此死在岛上。 他们几天之后会醒来。 醒来后只要有一艘小船在,等洋流过境之后,以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离开。 至于为什么要将另外一艘备用小船割断绳子让它随海飘荡走远。 我考虑到,万一西丫王子团队良心突然发现,回来找他们,我们要给西丫王子团队营造出一种小虎娘胡沁和三黑子不仅救了我,还将这些人安置好,三人乘一艘小船离开了帆公岛的假象。 就是这么善良! 做完了这些事之后。 我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夜幕下平静的海面,心中顿时思绪万千。 此次来帆公岛。 我压根就没见到这一艘两千年前的秦船。 它为什么来这里、来干什么、怎么沉海了、里面有什么宝藏…… 一切都没有答案。 田家要求要么夺宝、要么让秦船永沉海底的两大目标,我能力实在有限,只能实现第二个。 也许秦朝自此永远见不了天日。 也许某天它会从海底起来惊艳世间。 我不知道这事自己做得对还是错,但世间之事,往往没有严格的对错,只有发生了和未发生。 事已如此。 多想无益。 我招呼他们往回走。 在小虎娘藏秦剑的地方取出了剑,再前往草丛深处皮筏子上,拖出了老奔。 三黑子将老奔给背着。 我将老奔的皮筏子给放走了。 几人前往了何光的藏身之处。 到了何光的船上。 何光问我:“老板,是不是蛇的数量远远超出预期?” 这事我当时就觉得奇怪。 因为何光说这药引子干翻五六个人足够,但我没想到竟然会来那么多秃花狼蛇,要不是西丫王子团队跑得快,全部干翻都有可能,便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何光说:“我忘记跟你说一件事,因为大洋流马上要来了,秃花狼蛇对气候非常敏感,它们为躲避大洋流会往岸上跑,所以药引子一出现,就会吸引大量已经靠近岸边的蛇群……” “对了,大洋流马上要来了,我们必须赶紧走!如果我们不走,这洋流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我们食物不大够。” 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何光之前曾告诉我们,他船上的食物,一个人节省一些可以顶十天,但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我们目前有五个人,估计一天就要造完。 西丫王子团队虽然没来得及将帐篷收走,但里面并没什么食物,此前我们每天吃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每天从保障船里面运来的。 我想了一想,回道:“暂时还不能走,必须再等一下,食物的问题再想办法。” 只要西丫王子团队在远处卫礁的大保障船不走。 我不可能放心离开。 简单休息了几个小时。 天就亮了。 我重新上了帆公岛。 站在高处观察。 一整天时间。 远处卫礁边的那艘大保障船一动不动,也没有离开的迹象。 西丫王子团队有医疗保障队伍。 估计他们此刻正在想办法给西丫王子抢救。 盯到傍晚时分。 我只得回去。 晚上的时候。 老奔醒了。 他眼睛死死地瞅着我们,一声不吭。 三黑子见状,笑嘻嘻地将目前的情况给他解释了一遍。 “老奔,谢谢噢!” 尔后。 三黑子给他嘴里塞了一支烟。 老奔却一口将烟给吐了,一副恨不得扒我们皮的神情。 我问:“老奔,干嘛这么生气?” 老奔大骂道:“脑残!” 我无语了:“你可以骂我奸诈、无耻、下作,但骂我脑残好像不大贴切吧?” 老奔红着眼睛,声音几近嘶吼:“秦船!里面全是宝贝,天大的宝贝,十几箱的宝贝!你不要,又不让我拿,也不让西丫王子团队取,洋流一到来,根本不知道它会飘到哪里去!你们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不是脑残是什么?!!!” ------------ 第七百六十九章 一道光 我:“……” 老奔神情愤怒不已:“宝物是人做出来的,以前是给人用的,现在也是给人用的,以后还是给人用的,把它们捞起来给人用,根本损失不了什么!可你们现在让它成了永不见天日的死东西!有意思吗?!!!” 我看了看他,没吭声。 老奔牛眼鼓起,气乎乎地大吼道:“没话说了吧?!你说话呀!” 我本来不大想理他。 但瞅着他拿着一个现实利己主义的悖论还理直气壮的样子,实在忍不住。 我说道:“老奔,问你一个问题。” 老奔狠狠地咬着牙,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问道:“古时候的将军,如果战斗失败,被敌方俘虏了,会选择自杀,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老奔吼道:“因为士可杀、不可辱!” 我点了点头:“可按你刚才的理论,其实不管有没有被俘虏,人一天吃三餐饭,根本损失不了什么,如果他们愿意主动归附,甚至可能还会有更好的待遇,自杀有什么意义呢?” 老奔问:“这事跟宝物有什么关系?!” 我说道:“当然有关系!你把宝物全进行物化,否决了宝物的最大价值,它除了值钱,更重要的是代表了一种传承!” “作为物品,它的损毁消亡固然可惜。但作为一种精神,宁愿让它损毁消亡却不让外人侮辱染指,比单纯让它存在更有意义,因为这种守护精神是照耀后人沿着前人道路继续前行、创造、辉煌的一道光!” “一片土地要一直有光的存在,才能度过所有苦难和黑暗!” 老奔脸上的肌肉直抽搐。 我也不想过多进行解释。 因为他根本消化不了。 道不同。 不相为谋。 翌日。 我再次折返回帆公岛上观察情况,整个上午一切都没有变化,保障船仍然停靠在远处的卫礁旁边,一动不动,但到了下午,保障船突然启动了,像疯了一样往前奔去,逃命似的。 我彻底松了一口气。 赶忙返回何光的船。 待我到的时候。 何光正在着急忙慌地指挥着大家收拾东西。 我问什么情况。 何光指了指天空,大急道:“洋流来了,必须马上走!” 我抬头一看。 刚才返回的时候还晴空万里,但现在突然变得阴云密布。 难怪那艘保障船突然疯了一般走了。 我赶紧帮忙收拾。 等一切弄好。 何光启动了马达,将船往外面开,但只开了二十来分钟,整片天地全都黑了,伸手不见五指那种黑,海面上风呼啸响动,犹如鬼哭狼嚎,极为恐怖。 何光脸都吓白了。 他立马将船调头往回开。 何光的意思是,如此大的洋流天气,如果有保障船那么大的马力,倒是可以冲一冲,但这船实在太小,而且速度不快,根本抵抗不了大洋流,冲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海上的事,我们都不专业,只能全听从何光的。 我们刚刚返回。 暴雨立马倾盆而下。 船在礁石旁边在晃动、摇曳。 何光像疯了一样指挥我们冒着雨加固船锚,说要是这船被冲走了,这里鸟不拉屎,又没法跟外界取得联系,要彻底完蛋。 现在大家全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老奔也脸色蜡白地跑过来帮忙。 众人冒雨弄了小半天,总算将船锚给加固好了,大家全成了落汤鸡,跑到岛礁里面的溶洞里躲避。 雨一直下。 风呼啸不停。 我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恐怖力量。 等了一天一夜。 风雨仍不停歇。 出现了两个非常糟糕的状况,一是我们五个人已经没有食物了,二是小虎娘胡沁因为淋了雨,她作为一个女人,不敢像我们一样脱下衣服穿条裤衩拧干衣服,湿衣服一直贴在身上穿着,湿气侵体,发高烧了,烧得人事不省,满嘴说胡话那种。 我们很着急。 但除了用衣服弄一点水给她额头物理降温,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何光和老奔开始尝试着冒雨出去找食物,倒找到了一些草根和被风浪翻滚上来的海鱼,我们身上的打火机等能取火的东西因为之前绑船之时全被雨水弄没用了,只能硬头皮吃生的。 腥的难以下咽。 小虎娘胡沁的烧一直不退。 我们采取了一些土办法,揪大椎、放指尖血、催吐……几乎没什么效果。 三黑子说:“这烧下去脑子估计要坏,到时她真的要成小虎娘了。” 万幸的是。 到了第三天。 小虎娘胡沁的烧稍微退了一点,但仍然不醒。 外面狂风暴雨还在继续。 因为出溶洞的出口已经被风雨摧毁,出不去抓鱼了,我们到了一种弹尽粮绝的状态。 大家饿得前胸贴后背。 我寻思倒不如中秃花狼蛇的毒好,人晕着能节省好多能量,估计那些在帆公岛的海猴子们情况会比我们好很多。 再坚持了三天。 小虎娘胡沁发烧状况在不断地反复,整个人变得毫无血色,一直不醒。 但我们几乎没力气再去喂她东西、照顾她了,因为大家都饿的差不多晕了过去,一个个迷迷糊糊地的靠着熔洞壁节省最后一点能量。 翌日。 我正梦见自己在金陵饭店吃大餐。 三黑子突然大叫道:“醒醒!全都醒醒!洋流过境了!” 我们挣扎着起来一看。 外面虽然一片狼藉。 但已经晴空万里。 众人兴奋起来,强撑着往外走。 溶洞外面的出口坍塌了。 我们只能跳下海往拴船的地方游去。 由于小虎娘胡沁一直晕着,众人一个一个接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带上了船。 船的状态非常不错。 何光眼睛放光,启动马达往外开。 离开这里要绕行帆公岛。 我见到帆公岛的岸边,之前我和三黑子给海猴子留下来的备用船已经不见了,旁边淤泥上的脚步非常新鲜,显然这些海猴子也挺过来了,他们先我们一步离开。 在路过那片秦船沉船海域的时候。 老奔眼睛怔怔地望着海面,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 第七百七十章 牛肉铺 三黑子见状,神情非常无语,说不就是等于白来一趟么,一个大男人哭什么鸡毛。 老奔极为痛苦,抽泣着说:“我儿子十三四岁的时候,患了一种怪病,在国外天天用一种昂贵的药给吊着命,每周两针,一针要五六万。前段时间,医生说他活不长了,顶多还有一个多月的命。我儿子临死之前,有一个梦想,在维耶纳金色音乐大厅举办一场个人演奏会。” “但像他这种毫无名气的人,光租用场地就要五万欧元,还要请专业的伴奏乐团、录音录像团队,为了让他开心,音乐会的观众我也打算花钱请留学生来观看……我一辈子的积蓄,之前几乎全花给他看病了。本来这次秦船能起大宝,我可以帮助他实现梦想。” “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我好没用,真的好没用……” 三黑子顿时不吭声了。 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作为一名海猴子,老奔确实挺不是东西的,为了夺宝,还准备炸船杀同行。 但作为一位父亲,他对儿子的爱却如此浓烈而沉重。 我问道:“总共需要多少钱?” 老奔哭着说:“七八十万吧。” 倒也不算太多。 我说道:“钱我可以借,但前提是等到了岸上,你要拿出证据,向我证明这事是真的!” 老奔闻言,立马傻眼了。 “劳老板,你没有骗我?” “没必要!” 老奔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向我砰砰砰地磕头,额头磕出了血,嘴里喃喃地说着谢谢。 我打断他道:“这钱我不是借给你的,而是借给一位为临死的儿子实现愿望的父亲。” 老奔哭着说:“不管怎么说,你对我有大恩,这钱我一定会还你!如果劳老板今后用得着,我老奔后半辈子当年做马来报答……” 我老斑鸠用得着他? “我不需要!” 何光的驾驶技术非常出色。 第二天晚上。 我们已经靠了岸。 上岸之后。 我们甚至都来不及吃饭,直接向渔村渔民租了一辆卖鱼的三轮车,将小虎娘胡沁带往了镇上医院。 路上简单买了几个面包吃。 镇里的医院看见小虎娘胡沁的情况,根本不敢接,让我们送到她到照市最大的医院。 将她送到了大医院之后,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肺部已经全被感染了,还导致了心包炎,部分器官也有衰竭征兆,必须紧急抢救。 小虎娘胡沁被送进了ICU。 半天之后。 医生出来说还算好,她身体素质不错,用药有效果。 我们稍微放心了。 几人这才逮着空,去到酒店开了几间房,好好地吃了一顿饱饭。 老奔一直跟着我们。 我知道他想向我借钱。 “劳老板,我等下去买一个手机,让亲戚去我家拍我儿子的就医资料,通过彩信传过来给你确认。还有,我身上中的毒,能不能……” 他儿子的事其实都不需要确认,肯定是真的。 我罢了罢手:“毒等下我让牛老板给你解!” 由于我们几人的手机都在出海的时候丢失了,这酒店房间没有配备电话,我便让老奔拿了银行卡号给我,让他在酒店里面等着,自己单独出了门,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打算让小竹给老奔卡里汇一点钱。 找了一家报刊亭,给了老板几块钱,正准备拨打电话。 我却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将电话给挂了,转头问旁边两位假装看《足球周报》的人:“你们在找我?” 那两人神情顿时一愣。 其中一位走过来,低声说道:“苏先生,我们老大有请。” 从出海一直到返回,我脸上的人皮面具,除了给小虎娘胡沁看过一眼,根本没有摘下来过,但这两个家伙竟然一出口就道出了我真名。 我冷声问道:“我要是不去呢?” 他闻言,言语非常客气地回道:“我们老大说了,你要是不愿意去,没人能够请得动你,但他一定会请其他人,还希望苏先生能给个面子。” 所谓的请其他人。 无非就是小虎娘胡沁、三黑子、老奔。 能这么快就找到我。 他们必然有着十足的准备。 我完全相信对方具备这种能力。 我点了点头,回道:“走吧。” 他们带着我离开了报刊亭,上了路边的一辆捷达车。 这捷达车非常破旧,车牌明显是换牌。 车开始往城外快速驶去。 他们似乎还在防止被别人跟踪,不断地甩尾绕路,最后来到了一个牛肉市场,市场里面贩卖生牛的、做牛肉丸牛肉汤的、卖现宰活牛肉的…… 市场嘈杂而臭烘烘。 我们来到了一家卖生牛肉的牛肉铺。 老板切着牛肉,抬头瞅了我们一眼:“牛皮刚刚剥下来,你们到楼上去看。” 这估计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几人上了二楼。 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外面有两个正在站岗。 他们的太阳穴鼓起,双手背在了后面,脚步呈外八字,神情非常冷峻。 见到我来了。 其中一位主动打开了房门。 我进去了。 这是一个改造过的客厅,面积非常之大,里面有两张沙发,中间一张茶几,茶几上还泡着一副热茶,客厅显得烟气袅袅。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白袍白帽,两撇胡子。 这是西丫王子! 西丫王子见到了我,露出了笑容,从沙发上起身,耸了一耸肩,嘴里说了一句:“啊哈!” 他走了过来,就要跟我玩贴面礼。 我一把将他给推开了。 “滚蛋!” 西丫王子退后了两步,脸上肌肉直抽搐,骂了一句:“希巴!” 尔后。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说道:“看来你蛇毒解得挺快啊,怎么没毒死你呢!” 西丫王子神情非常无语,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茶杯,将茶水猛地泼在了地上:“我!西丫王子!你小子见到我不应该感到害怕吗?还美滋滋地喝起茶来了,喝你大爷啊喝!” 我说道:“你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我正忙着呢!” 西丫王子闻言,骂了一句希巴,将头顶的帽子、脸上的胡子、人皮面具全给摘了,狠狠地摔在了沙发上。 如我心中所料。 这人是夏禧! ------------ 第七百七十一章 从不撒谎 田家让我来帆公岛夺秦沉船。 这事情非常之诡异。 因为据我所了解,田家目前利用我来对付的对象,除了相柳,并没有其他人或者其他势力。这中间的根本逻辑在于,田家暂时还不想跟相柳彻底撕破脸皮,将矛盾公开化,所以,田家一直让我隐藏身份来跟相柳进行斗争。 我非常怀疑。 西丫王子团队其实就是相柳派出来的。 因为这符合田家一定要让我来做事的逻辑。 到达了帆公岛之后。 我见到西丫王子团队强悍的安保、各种高科技以及超牛的保障能力,脑子里实在想不出,除了相柳之外,还有哪个势力有这种实力、胆量。 怀疑进一步加深。 与此同时。 我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长白山祭祀玉繇之时,相柳所有的护圣金刚都已经去了,他们刚刚前脚离开长白山,护送野泽奈子回国,我和三黑子后脚就被田家命令前往帆公岛。 可从掌握的信息来看,西丫王子等人其实早早就已经在帆公岛一直开着打捞相关工作。 时间上几乎与长白山歃血为盟大会重叠。 如果帆公岛的打捞团队确实是相柳派出来的,如此高规格的打捞团队,绝不可能派一个小人物前来坐镇,领头人最起码要有一位与十二护圣金刚地位相当的人物才行。 也就是说。 西丫王子这位领头人,几乎不可能是前往长白山祭祀的护圣金刚之一,因为时间上完全不匹配。 那么。 当时没有去长白山祭祀的相柳大佬还有谁呢? 有两个人。 一个是海爷,一个是夏禧。 我首先排除了海爷。 一是因为海爷的身体一直有疾病,如此长时间海上颠簸与打捞,估计他很难承受得住,何况西丫王子这货还天天酒不离口,以海爷的身体,这种喝法,估计两天就要住ICU。 二是西丫王子的模样、身姿太年轻了,年轻人装扮成老年人可以扮得非常像,但老年人如果故意装扮成年轻人,其精神状态、动作形态,改变起来会相当困难,西丫王子表现的尿性完全不符合海爷年龄,即便是海爷假扮的,也不可能扮成这副年轻的真实模样。 最后只剩下了夏禧。 那天我跟西丫王子在岛屿的高处晒太阳、喝红酒,眼睛看着海面,脑子突然灵光闪现,“西丫”两个字,不就是汉语拼音当中的“夏”字么?夏禧一直自称夏大公子,会不会故意取了“西丫王子”这个古怪的称呼? 而且。 夏禧在魔都之时,就是拉洋片的顶级人才。 当时肖胖子介绍我与他认识之时,就曾说过夏禧因为拉洋片与老外打交道多了,人又聪明,会十几国外语。 他能嘴里叽里咕噜讲一番鸟语,一点也不奇怪! 从那一刻开始。 我开始对眼前这位“西丫王子”进行了全面瞄准衡量。 越盯越觉得做派非常像夏禧这货。 但我不敢确认。 也没机会确认。 实话讲。 我对西丫王子就是夏禧的怀疑,尽管已经达到了百分九十九,但一切全都是推测,差最后百分之一的证据来佐证。 只要存在一丝的不确定性,我不敢改变自己既定的让秦船永沉海底计划,一切都在按正常的节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但在最后时刻。 终于完善了那仅剩的百分之一证据! 我采取将药引子摸在西丫王子身上,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将整个计划坚决地执行下去,二是我要乘机掀开西丫王子的长袍,确认他到底是不是夏禧。 为什么要掀长袍呢? 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 当时在粤省,我和夏禧也是在公海,对付的目标是古瑞德,夏禧的腰部曾受了无比严重的伤,这货还差点挂了,还是请老粮帮广市堂口的老黄,专门找了一位医术逆天的老中医,给夏禧的腰部动了手术,腰部的那个疤痕,成了夏禧毕生的纹身。 我成功了。 不仅完成了涂药引子的计划,还在混乱之际掀开了西丫王子的长袍,见到了他腰部同样位置的疤痕。 百分之一的证据彻底拼接完成。 西丫王子就是夏禧! 夏禧见我闷不吭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吐烟圈的时候,特意吹了吹头发,神情冷峻而肃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我冷哼了一声,朝他吐了一口烟圈,回道:“不告诉你!” 夏禧见我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神情突然变得极为恼怒,猛地从沙发上窜起来,一把过来死死地摁住了我,骑在了我身上。 我大惊失色:“艹!我不搞基!” “你特么再不滚下去,老子要开打了!” 夏禧脸上的肌肉直抽搐:“打你妹!你特么把这破面具扯了再跟老子说话!老子看见你满脸麻坑的鬼样子,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一边讲着,一边扯我的人皮面具。 等人皮面具彻底扯完。 这货才从我身上离开。 他气乎乎地将老斑鸠人皮面具摔在了沙发上。 “这下顺眼多了!艹!” 我:“……” 夏禧擦了一擦鼻子,说道:“长话短说!我不管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反正秦船的事,哥们输了就是输了,我没话可说!” “咱们兄弟一场,为了救你一条狗命,我会按照你的思路,将屎盆子全扣在老奔的头上,也算我送你一件大礼。但作为回报,你是不是得为我做一件事?” 我说道:“可以!但在做事之前,你必须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夏禧问:“什么问题?” 我问道:“第一,你跟田家到底什么关系?” 夏禧回道:“没关系!” 我说道:“撒谎有意思吗?” 夏禧又变了一副笑嘻嘻的嘴脸:“我夏大公子从不撒谎,只吹牛逼!” 我说道:“以你的智商,探测仪器出现了问题,我都能猜出来不是尿液导致,而是老奔干的,你不可能猜不出。老奔藏药包在探宝船上那么多天,你心眼跟千眼菩提一样,也不可能不知道!” “但你却装聋作哑,放任我们一直按自己的计划夺走秦青铜剑、炸毁探宝船、任由自己身上中蛇毒,只有一个可能,让这次帆公岛捞秦船的计划彻底流产,本来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这结果与你服务于相柳的身份完全不符,却与田家最终要达成的目标高度一致!你当睁眼瞎让我们顺利执行计划,无非就是给海爷营造一种你不小心中了别人圈套,被迫无奈放弃捞秦船行动的错觉,好对相柳上下有一个交待!” “你与田家,一个在里、一个在外,让我从中穿针引线,你还敢说跟田家没任何关系?!” ------------ 第七百七十二章 这忙我帮了 现在想来。 在帆公岛我和夏禧两个人的状态。 就像恋爱中的男女。 一个图谋不轨。 一个故作矜持。 夏禧的高明之处在于,整个过程他拿捏的非常精准,既不能太主动,又不能不主动。 不能太主动表现在,当探测机器损毁之后,他立马拿出了备用机器,在舞会上,他故意狂喷呕吐不喝我准备的药酒,在一众相柳下属面前,彰显了自己作为领头人的有备无患、极为谨慎的性格。 不能不主动在于,他知道我们面对如此强悍的安保力量,做局困难重重,故意搞了一个酒会,使一众海猴子和下属喝得七荤八素,让本来极为严苛紧密的安保力量撕出了一条小缝隙,给我们做局提供环境和机会。 这小子真他娘是个人才! 夏禧拿手摸了一模我的额头:“苏子,你小子没发烧啊!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小说呢?你们要在帆公岛干什么鬼事,我特么上哪儿知道去!再说了,你脑子不是被那位神仙姐姐开过光么,这种夺宝坑兄弟的局,对你这个魔王来说不是信手拈来?还特么需要我配合个蛋!” 我一把将他的手给拍来下来:“你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在我一上岸就找到了我?!” 夏禧说:“这说明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啊!” 我恼道:“巧你姥姥!如果我没猜错,我们上了帆公岛之后,你见我故意在接触老奔,肯定在老奔身上悄悄安装了监听定位仪器,你小子最喜欢干这样没屁.眼的事!我们在岛上商量的方案、所处的位置、下岛的过程,你一清二楚,不然整个局不可能这么顺利!” 夏禧笑了。 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之感。 笑了好一会儿。 他回道:“行!这事我可以承认,我确实把仪器放在老奔的鞋底了,你小子的胆子也大,既然猜出了也不去找仪器,敢情知道我根本不会杀你,就等着我来找你呢。哎!我这颗柔软而善良的心,真是被你给拿捏死死的。” “可即便是这样,也只能说明我接下来有求于你,故意送你一份礼而已!” “我跟田家就是没关系,没呀么没关系!” 看来他是根本不想说了。 即便我质问他崔先生为什么突然效忠田家,这货肯定也有一千种理由搪塞。 我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这么久以来,你干了很多让自己臭名昭著,让别人大跌眼镜之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禧学着我刚才的样子,冷哼一声,朝我吐了一口烟圈,回道:“不告诉你。” 我直接从沙发上起身,拿起了沙发上老斑鸠人皮面具,转身就走:“再会!” 夏禧过来一扯我:“我要你帮忙的事还没说呢?” 我情绪突然变得暴躁无比,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子:“姓夏的,你到底是谁?!信不信老子现在动手剁了你?!” 夏禧冷冷地看着我。 半晌之后。 他回道:“你有这个本事剁我,外面的人搞不定你,但是……你不会!” 我将他一把推在沙发上,骂道:“艹!一地鸡毛!” 再次转身。 大踏步离开。 正要到房门口的时候。 夏禧在身后突然缓缓地说:“戴琳不见了。” 我顿时停下了脚步,转头瞅着正在整理衣领子的夏禧。 “什么时候的事?” 戴琳是夏禧在粤省交的藏族女朋友。 非常质朴且天真的一个姑娘。 当时我们离开粤省,因为她正处在假期,让她先回了老家。 我曾交待老粮帮粤省广市堂口的负责人老黄,告诉他,如果戴琳假期结束,回来继续上学,务必要照看好她的安全。 后来因为夏禧不跟我在一起,我一直也没问戴琳的情况。 夏禧是一个浪子。 他之前有很多女人,比戴琳漂亮、娇媚、性感的皆有,但这货唯独对戴琳动心。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 戴琳给了他一种别的女人给不了他的安定和淡然。 夏禧将烟头掐灭:“在我前往帆公岛的前几天。” 我折返回去,坐了下来。 夏禧继续说道:“我跟戴琳的关系,全天下其实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了解情况的人有你、小竹丫头、老粮帮的老黄、小笋丁。我做的事比较危险,也从来没有向其他任何人扩散过我和戴琳的关系。” “一个月之前,她做完一项课业设计,很想我,没经过我允许过来找我。我担心别人会拿她来算计我,特地将她安顿在了一个极为隐秘之处,这地方几乎没人知道。但在我去帆公岛之前,她突然不见了。” “我几乎暗中找遍了所有渠道,都没有找到她的影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夏禧向来吊儿郎当的,天塌下来一副老子能钻地逃命的性格。 像今天这副样子。 我还从来没见过。 我问道:“你担心她被别人给控制了?” 夏禧点了点头。 我问:“会是谁?” 夏禧反问岛:“你觉得呢?” 我说道:“海爷?” 夏禧回道:“戴琳在没来找我之前,一直在粤省上学,没有任何事,这证明不可能是你们几个人当中任何一个泄露消息,否则,她早就出问题了。为此,一直以来,我也保持这种状态,维持一个恒定安全的状态不改变,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可前段时间她悄悄过来找我之后,立马就出事了,说明出事的危险因子其实就在我身边,而海爷无疑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我刚投靠他不久,他对我在明面上掏心掏肺,其实骨子里对我根本不信任,哪怕我拿了跛龙作为投名状!拿捏住戴琳,彻底控制住我,这手段既简单又高效。” 我:“……” 这家伙虽然遭人恨。 但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戴琳人不见了。 他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出海,执行海爷的命令。 我回道:“这忙我帮了!我替你找到她!” 夏禧闻言,瞅了我一会儿:“我只相信你。” ------------ 第七百七十三章 再上道观 我问道:“你这次悄悄来找我,海爷也不知道吧?” 夏禧闻言,指了指大门:“外面的那些人,全是我的心腹。” “我是金蝉脱壳出来的,等下还要想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团队去。” 我点了点头:“行!你慢慢想!” “对了,老奔这人,你能放一马就放一马。” 夏禧笑道:“这得看他跑得快不快。” 我起身离开。 快出门口之时。 夏禧说道:“苏子!” 我回头。 夏禧神情冷峻而肃穆:“暴风雨马上要来了。” 我回道:“感觉到了。” 离开牛肉铺之前。 我重新戴上了老斑鸠面具。 在路上。 我寻思田家让岑音和小竹待在山上道观,好像有先见之明。 回到酒店。 我突然想起来。 这次我是出来打电话给小竹,准备让小竹汇一点钱给老奔的,可刚才跟夏禧这货一通劈里啪啦的交锋,倒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正准备折返出门。 却听到安全通道传来了哭声。 好像是老奔的。 我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发现老奔正坐在楼梯上,头埋在膝盖,呜呜地哭着,显得极为痛苦和伤心。 三黑子则坐在他上面的两个台阶,眼睛瞅着老奔,嘴里叼着支烟在抽。 我问三黑子:“你打了他?” 三黑子回道:“哪儿能呢!” 我又问道:“没给人家解毒?” 三黑子神情非常无语:“不是……老板,你怎么把我想得这么龌龊?老奔刚才打电话给国外的医院,医院说他儿子刚刚……没了。” 我:“……”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本来老奔还想着最后借钱来实现自己儿子的愿望,谁曾想病情变化的这么快。 我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像三黑子一样抽着烟。 好一会儿之后。 老奔哭完了,抬头对我们说:“劳老板、牛老板,不管怎么说,我老奔谢谢你们!” “我得马上订机票出国,给这混小子办后事!” 我点了点头:“去吧!去了尽量别回来,西丫王子团队过段时间肯定会找你。” 老奔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别说西丫王子团队,即便是他们不找,这些年我自己干了一些什么事,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公刑还是私仇,迟早没什么好下场的……” “我去国外之后,能多陪那混小子骨灰一天就一天,我的人生已经无所谓了。” 讲完之后。 老奔走了。 下午的时候。 我们专门去了一趟医院。 医院允许我们进去探视。 到了ICU。 小虎娘胡沁已经醒了,她的情绪状态都显得不错,甚至还恢复了一些她之前那种娇媚的姿态。她对之前我做局的时候为恒洛帮考虑了后路,以及犯病之后讲义气地将她带出来救治好像感触挺深,竟然对我们说谢谢。 我都不知道咋回答她。 从头到尾。 小虎娘胡沁其实是一个被利用的人物。 尽管这一切的幕后策划是田家。 但我总觉得她说谢谢是在打我脸,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身上的毒,在你晕着的时候,已经给你解了。 小虎娘胡沁可能猜出了我尴尬的心思,笑道:“江湖人士,不拘小节!这次我的忘语书虽然被损坏了,但回去之后也不是不能恢复。你虽然利用了我,但我却交到了你这么一个有本事的朋友,此行也算大有收获……当然,前提是你觉得我可交。” 我忙不迭回道:“我老斑鸠……啊呸!我苏尘当然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小虎娘胡沁闻言,抱拳道:“那就行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我回道:“后会有期!” 与小虎娘胡沁作别。 一路向西。 我们乘火车回承市。 到了承市,两人各买了一个手机,补了张电话卡,先给陆岑音和小竹报了平安。 买手机的钱还是小虎娘胡沁给我们的。 简直造孽啊! 山脚下仍然有田家人在守着。 他们见我们回来了,其中有一人过来对我说:“苏先生,崔先生有交待,请你将秦青铜剑交给我们之后再上山。” 什么?! 田家什么人都敢来指挥我了? 哥们这暴脾气! 我说道:“让老崔自己过来取!” 讲完之后。 我转身上山。 几个货见状,立马跑过来拦我们。 三黑子马上站在了我前面,牛眼鼓起,咬牙问道:“要不要试一试武功天下第二的拳头?!” 我这次也不拦着。 要打就特么打一架。 正好发泄一下这些天来心中的不满。 以我们这种功劳。 田家也不敢对我们咋样。 三黑子见那些人不让,开始暴走了,一把拎起了其中一位的衣服,想将对方给举起来揍! “苏先生!” 回头一看。 老崔开着车来了。 他迅速下了车,对那几位下属说:“没礼貌!” 这是在给我们台阶下。 我只好先制止了三黑子。 崔先生主动打开了车门:“两位辛苦了,请上车。” 我们上了车。 车一路往山上道观开去。 本以为崔先生最起码会问一问长白山和帆公岛两地的情况,但这闷葫芦硬是一句话不讲,就那么闷声不响地往山上开着。 到了山上道观。 陆岑音和小竹已经站在门口等了。 她们一开始还没事,但见到我们之后,眼眶立马有一些红润,估计之前担心坏了。 两人一把扑过来,抱住了我。 三黑子见状,瞪大了眼睛,拉了一拉边上的小竹:“竹女侠……这里两个人,欢迎仪式是不是漏了我?” 小竹脸一红,放开了我,转头对三黑子说:“你一边去!” 三黑子:“……” 崔先生站在旁边不吭声。 等我们几人简单而热闹地交流完毕。 崔先生说道:“苏先生,几位要聊天来日方长。” “家主交待,请将秦青铜剑交予我转呈家主。” 我回道:“之前你们家主曾承诺过,待帆公岛事情了结之后来见我一面。” “剑就不劳烦你转呈了,我会亲自给你们家主。” 崔先生:“……” 我对她们说:“可饿死我了,赶紧带我吃饭去!” 几人转身往观里走去。 崔先生在身后冷冷地说道:“其实苏先生已经见过家主了。” ------------ 第七百七十四章 三句半 所有人一听这话,都愣住了。 我瞅着崔先生,问道:“你没开玩笑?” 崔先生脸上毫无表情。 他也不像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我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崔先生回道:“自田家在京都接你们过来到现在。” 我再问道:“这是在耍我?!” 崔先生摇了摇头:“家主只答应过见你,但从没有说过要向苏先生进行自我介绍。家主让我转告苏先生一首诗,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家主已经完全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还请苏先生理解。” 理解? 我难以理解! 我们从金陵出发,下了京都高速之后,就立马被田家给接到承市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田家家主转告我的这首诗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从我们过来之后到目前,田家家主其实已经跟我见过了面,但我们根本没有认出这个人来,这事情不能怪对方不履行承诺,而是怪我们自己眼瞎认不出来。 在这期间。 我们见到的田家人实在太多了。 单崔先生以及他身边的那些保镖就十几二十人、长白山的胡医生、潜藏在相柳内部的老头,甚至我怀疑在帆公岛里面其实也有田家人在…… 到底哪个是田家家主? 我们本来就不知道田家家主到底长成什么样子,这家伙连田家自己内部人员都没资格知道真容,即便是不化妆,我们也不可能认出来。 毫无疑问。 我们被田家给晃点了。 想到这里。 我闭上了眼睛,强忍着心中的那股怒火。 但是! 我特么根本忍不住! “收拾东西!” 崔先生闻言,眉头一皱:“苏先生这是准备去哪儿?” 我冷笑道:“拿着秦青铜剑,去四小弄田家大院耍一耍!” 崔先生说:“家主现在不在田家大院。” 我回道:“我等得起!等烦了指不定会砸点东西玩!” 崔先生一听这话,脸顿时沉了下来:“苏先生,你别让我为难!” 三黑子已经很不爽了,他冷哼一声,擦了一擦鼻子:“怎么滴老崔?你也想打一架啊?!” 崔先生神情冷峻,目光灼灼,负手而立。 三黑子则晃了晃脖子,往前跨前了两步。 小竹也不再忍了,同样往前踏前了两步。 几位顶尖高手。 今天可能要在道观争天下第一了。 陆岑音见状,突然说道:“黑子!小竹!” 尔后。 她转头对崔先生说:“崔先生,苏尘刚刚回来,可能脑子累抽筋了,你不要介意。” 我:“……” 陆岑音美眸闪闪,扯了一扯我的衣服:“走!我有话跟你们说!” 她不由我们分说,伸手推着我们往道观里面走。 崔先生在外面冷冷地看着。 到了房间。 陆岑音秀眉紧蹙:“你去田家大院,能见到田家家主吗?” 我回道:“不能啊!” 陆岑音说:“知道不能,那你去田家大院有什么意义?” 我回道:“我这样被田家耍来耍去,不要面子吗?” 三黑子补充道:“对!不要面子吗?” 陆岑音闻言,瞅了瞅我们,神情非常无语:“去田家大院就有面子?” 我回道:“即便面子的事不提,但如此三番两次招猫逗狗,但凡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三黑子补充道:“对!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陆岑音恼道:“黑子你别说话,在这儿玩三句半呢?” 三黑子:“……” 陆岑音转身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刷刷写了一行字,拿给我们看。 “我对田家家主已经有了初步线索,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到时我会给你们一个惊喜!” 我们几人看了,面面相觑。 哥们出生入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试图找出田家家主的蛛丝马迹,可迄今为止任何发现都没有,陆岑音成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抄道经,她能找出来? 不出茅庐断天下事?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但她既然要在纸上写字,就是担心隔墙有耳,我们想问,又不敢问。 陆岑音再写了一行字。 “这事情你们先别问,我现在也不大确定,等确定了我再跟你们说。” 紧接着。 陆岑音向我拿了打火机,点着了纸烧了,神情有一些得瑟地看着我。 小竹担心房间里面太沉默引起外面崔先生的怀疑,故意大声说道:“哥,你别生气了,知道你们回来,我提前做了好吃的,咱们去吃饭呀。” 我们只得出了门。 陆岑音将秦青铜剑从我手中拿走,出去给了崔先生:“崔先生,请转交田家家主。” 崔先生接过了剑,对我们说道:“几位请慢用。” 他转身离开了。 云晴子道长从后厨里面出来,笑着冲我们挥手,示意饭菜已经好了。 几人大块朵颐吃饭。 我们互相之间聊了一下最近的事。 陆岑音告诉我,田家知道她书画方面的造诣很高,最近崔先生拿了一些古籍善本来,里面的诗全是描写风景的,让她按照诗画出风景图,一副成图以十万块收购。 小竹笑道:“姐姐实在太赚钱了,几乎两三小时完成一副,最近赚了三百多万。” 我说道:“加把劲!争取把田家的羊毛薅干净!” 尔后。 我又讲了戴琳的事,并对她们说:“我马上要去找戴琳,你们跟我一起下山。” 陆岑音却说:“你们下山,我留在这里。” 三黑子瞪大了眼睛:“老板娘,这是为啥?” 陆岑音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这里清净又安全,我又不会武功,跟你们下山反而拖你们的后腿。等你们找到了戴琳,再上山来接我,说不定我的艺术造诣又新突破啦!” 我知道陆岑音的意思。 她刚才已经在纸张上写了,让我再给她一点时间,她能搞清田家家主的身份,这意思是她想继续留山上找线索。 晚上的时候。 我们吃完了晚饭,沿着山间散步。 到了一处非常偏僻之处。 陆岑音向小竹点了点头。 小竹带着三黑子离开了。 眼见四下无人。 陆岑音对我说:“苏尘,我已经知道神秘君家是谁了!” 上次去帆公岛之前,我曾给陆岑音打电话,她告诉我,她已经掌握了红烧大青鱼的诀窍,意思就是掌握了宋掌柜留下来的那本古怪小铁书的秘密,看来这个秘密竟然是关于四君家的! 我压抑住内心的狂喜:“你确定?!” 陆岑音俏脸无比坚毅,斩钉截铁地回道:“百分之一千!” 我问道:“他是谁?!” (知道卡这里会挨骂,但我忍不住要卡,明天见!) ------------ 第七百七十五章 反驳 陆岑音说:“这个人说出来会吓你一大跳!” 我急得抓耳挠腮,让她别卖关子。 陆岑音格格直笑:“我就要卖关子!” 我:“……” 她从包中拿出了那本插在高岭土上无比古怪的小铁书,指着下面的高岭土,问道:“这是什么?” “泥。” “另外一种称呼呢?” “土。” “还有吗?” “……” 陆岑音满脸无语:“你是不是去了海里,脑子进多了水,彻底短路了?” 我回道:“我根本没下水!你快说!” 陆岑音解释道:“泥土也叫陆地,你为什么不猜陆?” 陆? 当然也可以这么说! 我顿时诧异万分。 陆岑音又指着那本小铁书,问道:“这是什么?“ 我吸取之前猜测的教训,回道:“铁、金属、古董、锈、合金……” 陆岑音罢了罢手,打断了我:“算了,合金你都说出来了,你还是别猜了!这是书!” 我无语道:“然后呢?” 陆岑音反问:“你姓什么?” 我惊道:“苏?!” 陆岑音点了点头,又翻开了那本小铁书。 里面是的东西我看过很多遍,就是用照相用的封塑胶封着一张纸,纸上面有毛笔写成的几句诗:“江从西南来,浩浩无旦夕。长波逐若泻,连山凿如劈。千年不壅溃,万姓无垫溺。不尔民为鱼,大哉禹之绩!” 诗取自白居易的《自蜀江至洞庭湖口有感而作》,落款为“重人鱼翁”。 陆岑音指着落款“重人鱼翁”四个字,问道:“徐字怎么写?” 我突然反应过来。 “徐”字左边为双人旁,右边为多余的余字。 双人为重人。 鱼音同余。 重人鱼翁可不就是徐么! 陆、苏、徐…… 这已经是四君家当中的三大姓! 我心顿时砰砰直跳。 这位神秘君家。 不仅我一直在找,当年老司理也在找,相柳也在找,所有人曾想了很多办法,设了很多计谋,企图引神秘君家出来,但他却一直没有现身过,但从目前的态势看来,竟然要被陆岑音给彻底破解了! 我感觉嗓子有些干,咽了一口口水:“你继续说!” 陆岑音又指着那几句诗,问道:“这诗是写什么的?” 我回道:“大禹治水。” 陆岑音点了点头:“最难的就是这个大禹治水!我曾逐字逐句反复研究这几句诗,还对白居易写诗的背景进行了深入思考,甚至还专门探究当时白居易写诗的地点洞庭湖口存在什么秘密……但后来我却发现,我好像跑偏了,其实最核心的秘密,就是大禹治水这个事件反馈出来的本意!” 我问:“什么本意?” 陆岑音轻声说道:“大禹治水,分定九州,九州立夏,夏启乘命!” “为此,依照之前的推测情况来看,古怪铁书藏有四君家的姓,神秘君家姓夏!” 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姓夏…… 我出道以来,发现了一个规律,不管我自己当时是否知道,但其实四君家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通过主动或被动的方式,与我巧妙建立起关系,陆岑音如此、替代真正徐教授的老司理也是如此。 如果这位神秘君家姓夏。 除了夏禧。 不可能是其他人。 我身边就这个王八犊子姓夏! 一瞬间。 我脑子甚至有一种空白之感。 “苏尘,你怎么了?” 陆岑音问道。 我微微闭起了眼睛,压住内心无比澎湃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思维回归正常,想了一想,问道:“岑音,你的意思,神秘君家就是夏禧?” 陆岑音闻言,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反驳道:“不可能!” “第一,四君家的年纪如我们父母一样大,夏禧的年纪不合适!” “第二,我之前推测,四君家的身份是盗墓贼,而且,无论是老司理在公海钓金鳖,向子旬在草原颁布年猪令,其目的都是为了引出盗墓贼君家,但夏禧这货就是一个拉洋片的!” “第三,夏禧就是一个反骨仔,他不择手段捅上司上位,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跟君家要践行的使命完全不符!” 陆岑音闻言,撇了一撇嘴。 “四君家全是老一辈没错,但除了徐教授因为被老司理迫害致死,没有将四君家的使命传承给后一代,你、我都属于四君家的后人,夏禧怎么就不可能是四君家的后人呢?” 无从反驳! 陆岑音继续说道:“你关于神秘君家是盗墓贼的推测不会错,但夏禧却没有理由一定要子承父业吧?更何况,你跟夏禧合作了很多次,其中有两件大事与盗墓有关,摩天岭盗夏墓、帆公岛盗秦船,一陆一海。” “你扪心自问一下,即便夏禧从没亲自展示过自己的盗墓手段,但他对盗墓队伍的把控能力如何?摩天岭若不是他要故意演给跛龙看,他到底能不能进入夏墓?帆公岛他若不是要故意演给海爷看,他到底能不能捞上秦船?” “草原年猪令那次,海爷准备的其实非常充分,专门吩咐向子旬设下一箭四雕计,夏禧虽然没去,但崔先生却去了!夏禧跟崔先生到底什么关系我还不清楚,但我可记得,夏禧在关帝庙其实是暗中将崔先生给救了,还将送他到了田家!崔先生的前往,会不会是夏禧的指示呢?” 依然无从反驳! 陆岑音见我哑口无言,接着解释道。 “至于你说的第三点,相柳可以在四君家身边安插卧底,为什么四君家不能在相柳内部安插卧底?夏禧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十足的反骨仔,但他步步为营登上高位,却又经常做与相柳身份不符之事,他为什么不能是四君家当中的那个无名英雄?” “苏尘,其实我讲得这些道理你肯定都已经全想过了,甚至你可能早就在怀疑夏禧身份。你之所以提出这些反驳意见,无非就是想让我亲口说出来,寻求我的理论加持,对吗?” 还是无从反驳! ------------ 第七百七十六章 黑车 陆岑音的分析完全没错。 对夏禧我也产生过一些怀疑。 但没有任何证据支撑。 目前陆岑音掌握的证据,其实已经足够定性了。 所有人都在寻找一位盗墓的神秘君家。 但谁又能想到。 这位神秘盗墓君家的后人,却一直在我们的身边。 我坐了下来,掏出了一支烟,静静地思考着。 陆岑音见状,将那本古怪的小铁书收进了包里,也坐了下来,将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们从头到尾都小看了宋掌柜。 这位隐藏在陆家十年的卧底,掌握了太多的秘密。 关于四君家身份的秘密。 连老司理都没有真正掌握。 但宋掌柜却掌握了。 他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呢? 或许,当年他在下毒害陆知节的时候,陆知节跟他说了什么? 也或许,陆知节接到信号去西域之时,这位潜伏在影青阁的卧底宋掌柜可能曾悄悄尾随,见到了陆知节与夏禧的长辈接洽,但最后他却瞒着老司理? 再或许,宋掌柜还存在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渠道? 总之。 随着他的死,一切都没有答案了。 但不管怎么说。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当年宋掌柜的妻儿被老司理在海外牢牢给控制,他不惜千辛万苦掌握君家的秘辛,肯定是为了手中捏紧一道护身符,想在最后时刻拿这东西出来,救自己的妻儿一命。 这点与老奔又何其相似! 不管人好人坏,但对家人深沉的爱,可以让他们付出一切。 这本古怪的小铁书。 世间除了陆岑音,好像还真的没人能够破解的出来。 因为她本身就姓陆,才会对高岭土潜在含义如此的敏感,有了这个突破口,加上她深厚的诗书画功底,才以此类推,对上面土、书、款、诗四个仅有的信息,一个一个予以突破。 宋掌柜将秘密留给她无疑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我不再去想夏禧这个反骨仔,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你白天说,有了一些田家家主的突破口,到底是什么突破口?” 陆岑音闻言,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暂时只是一种感觉和怀疑,说不上来,你给我一点时间哈。我们身上虽然没监听仪器,但这道观是田家地盘,不能多说。”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不适合跟我在一起。” 陆岑音闻言,眉毛一挑:“你这是想起义了?” 我笑道:“因为我们两人在一起做事,你每次都没什么主见,全听我的。” “但每当你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却能将自己仅存的一丁点智商发挥到极致!” 陆岑音闻言,顿时火了,张开嘴就来咬我胳膊。 我瞅着她娇悄的表情,心中柔情大动,立马将她给抱住,亲了过去,在草地上翻滚。 陆岑音猝不及防,美眸瞪得老大,脸通红一片,急忙往外推我。 “这是在道观!” “正一道,不要紧!” “野外呢……” “人类祖先从来都是野外,返璞归真。” “小竹和三黑子在外面守着呢……” “没命令他们不会过来。” “小竹!” 我吓得立马起身。 陆岑音见我上当,格格直笑,白了我一眼,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无语之极。 她有些地害羞地低下了头,伸手抱着我:“我也好想。” “所以请你大度一点。” “等我看看这两天有没机会哈,瞧你这熊样……” 反正。 后来几天。 机会是有的。 具体不赘述。 陆岑音特意交待我,我下山去找戴琳的时候,只要留她一个人在山上就行,不需要小竹或者三黑子在身边保护,如果他们两人在,接下来她做事反而会不大方便。 我相信她的判断。 田家也不会对她的安全造成任何威胁。 到了第三天。 崔先生上道观来了,问我们有什么需求没有。 我问:“田家这是打算让我们一直在这儿待着了?” 崔先生回道:“家主说,最近一段时间江湖不大太平,建议你们在这儿多休息一段时间。如果你们实在有事要走,还请你们像之前一样进行伪装为好。尤其是苏先生,江湖上针对你的人很多,务必注意安全。” 我寻思太尼玛谢谢了。 江湖上针对我还不是全拜田家所赐。 我点了点头:“我有事必须要出去一趟。” 江湖儿女。 没有多余废话。 崔先生开车送我们三人下山。 下山之前。 陆岑音对我说:“苏尘,我给你半个月时间,必须过来接我!” 我回道:“好!” 其实她是在告诉我。 推断出田家家主到底是谁。 她只需要在山上待半个月的时间就足够。 陆岑音慢慢变得跟我一样盲目自信且不要脸了。 这次崔先生没有送我们到山下让我们自己离开,反而开车送我们来到了城里一家汽贸店。 里面有一辆崭新的车,第六代雅阁,还挂好了牌照。 当年的雅阁可不比现在,可是相当牛逼的存在。 崔先生去找老板拿了钥匙:“苏先生,家主交待,这辆车给你们使用。” 三黑子不等我答应,一把抬手抢过了钥匙:“家主真会来事!” 小竹见到这辆漂亮的新车,眼睛放光,对我说:“哥,这车可真漂亮呀。” 我终于也有车了! 咱也不客气。 直接上了车。 三黑子非常兴奋,开着车一路狂飙,时不时让我们感受一下推背感,差点把我和小竹给巅吐了。 往南开了几百公里。 我们来到了石市附近的高速公路上。 眼见天色还早。 我让三黑子将车开到服务区汽车维修店。 三黑子说道:“老板,刚才那下石头磕底盘没事,根本用不着维修!” 我说:“少废话!” 进了店之后。 老板满手油污,问我们车怎么了。 我说道:“刚才磕到地盘了!” 老板点了点头,正准备打开升降机来看。 我却将老板拉到了旁边,发了一支烟给他:“有个活儿想请你干。” 老板问:“什么活儿?” 我说道:“这车是我一个疆省乌鲁市朋友的,挂的外地牌照,本来我们借他的车准备去南方,但他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临时有急事要用车,让我们还回去。” “我付一笔钱给你,你替我找个人将车开到乌鲁市去,但有两个要求,一是必须一路开大点的音乐,不能停,二是开车之时别说话。价钱你看着提,都好说。” 老板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你小子……偷得黑车吧?” ------------ 第七百七十七章 寒冰浮屠 我拿出了一叠钱。 足足一万块。 老板见状,顿时眼睛冒光,不可思议地盯着我手中那叠钞票。 我问他:“懂法吗?” 老板回道:“略懂。” 我说道:“你问了我,我要回答你是黑车,你还找人替我开车,从法律上看叫从犯。你要是没问我,找人替我开车,那叫被蒙骗不知情人士,钱赚了,还没有什么法律责任。” “所以,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回答你?” 老板瞪大了眼睛,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嘴巴上:“我特么什么都没问,你什么也别说,钱拿来,我找人去开!” 我将钱给了他,给他报了一个地址。 老板立马打电话叫人过来开车。 三黑子和小竹看到雅阁车被人开车,满脸不解。 三黑子挠了挠头:“老板,你这是弄啥咧?” 我说道:“我不大相信田家。” 倒不是说田家会害我们。 要害他们早就动手了。 可夏禧曾无比郑重地跟我说,他只相信我。 夏禧跟田家之间肯定有密切的关系,至于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他说只相信我,也就是说,找戴琳这件事,其他人或组织,夏禧心里都不大信任。 他是潜伏在相柳内部的四君家之一,戴琳现在被海爷拿住,成了他做事的最大掣肘。 我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将戴琳给救出来,夏禧才能放开手脚继续做事,在救戴琳的过程中,我不想出任何岔子。 如果我继续开着田家送我的这辆车,车里面的零件何其之多,随便在某个地方放个窃听跟踪器,我们根本找不出来,届时所有的行踪都将不再是秘密,不知道后面还弄出什么事来。 我也只相信自己! 几人开始南下。 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神农架。 在牛肉铺见夏禧那天,他告诉我,海爷和他之所以没有去参加长白山祭祀大会,主要原因是他们两人在各干一件大事。 夏禧的大事自然是去帆公岛捞秦船。 而海爷的大事,除了四处调度人在逮各地煽风点火的“苏尘”之外,更重要的一件事是去神农架找寒冰浮屠。 议定这两件事情之时,他们两人正在魔都,就在这个时候,戴琳来找了夏禧。 夏禧将戴琳悄悄安排在了松江一处隐秘的废弃仓库。 这地方十几年前曾起过火,烧死好几个人。 按照老百姓的观念来讲,属于凶宅,从此没人再接手。 夏禧根本不信这个,以前在魔都拉洋片的时候,给了一位朋友一笔钱,让朋友盘下了这个仓库。 这废弃仓库便成了夏禧的秘密基地,有时他会临时放置一些暂时不能出手的宝物在里面,有时会一个人在仓库里静静地待着,除了那位朋友,没第二个人知道。但他那位朋友在前两年就去世,等于说,目前这地方天底下只有夏禧一个人清楚。 尽管夏禧每次见戴琳,都想尽办法金蝉脱壳。 可几天之后。 戴琳却突然在仓库里面消失不见了。 里面所有的痕迹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压根找不出任何线索。 除了一直在监视着自己的海爷,夏禧实在想不出其他人会逮戴琳。 因为只有海爷有动机、有条件、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做成这件事。 夏禧碍于海爷的监视,根本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悄悄找寻几天无果之后,他只得按原计划,北上帆公岛。 而海爷则按计划西进神农架。 夏禧暂时不担心戴琳的生命安全。 只要海爷还没抓住夏禧的把柄,他不会轻易杀了戴琳。 夏禧认为,戴琳现在极有可能被海爷带去了神农架。 理由有二。 一是海爷非常了解夏禧,凭夏禧的能力,若将戴琳藏在某处固定地点,夏禧迟早能找到她,只有将戴琳这张王炸牌一直带身边,夏禧不敢、也不能去海爷身边找人,这样最为安全。 二是海爷找神农架的寒冰浮屠属于相柳大机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而浮屠塔身有梵文,戴琳是藏族姑娘,她不仅懂藏文,还学过梵文,带着她去,也省得找其他翻译了。 我对夏禧的分析表示完全认可。 但当时我也感到很震惊,问夏禧到底是什么寒冰浮屠,还值得海爷这种身份的病鬼亲自带队前往山上。 夏禧当时反问我:“你还记得跛龙身上的那条跛脚龙纹身吗?” 我问:“这跟跛龙又有什么关系?” 夏禧解释道:“我在古遇剧场从你手中逮到跛龙之后,将跛龙作为投名状献给了海爷。海爷没有放过他,在折腾跛龙快半死之际,发现跛龙尽管已经没意识了,但手却死死地护住自己身上的那条跛脚龙纹身。” “要说海爷这老东西就是狡猾,他感觉很古怪,叫人反复检查那片纹身。检查的结果让人大吃一惊。纹身不是在跛龙本来的皮肤上纹的,而是在皮肤外加了一层皮纹了一条龙。由于纹得非常精细,看起来跟原来的皮肤并无二致。” “撕开那层皮一看,发现跛龙自己的皮肤上印着微缩的十几处地址。海爷立即派人去这些地址查看,这些地方分布在全国各地,有买下来没人住的商品房、有地下室、有仓库、有溶洞……里面竟然全是这些年跛龙暗中积攒下来的古董。” “跛龙早有反心,大概率是藏着这些东西作为扳倒海爷的资本。其中有一个埋在土里的密码箱,非常古怪,从藏东西的地点以及外面的防范措施来看,密码箱里面的物件无疑是跛龙最为重要的宝物。” 我当时听了,心中阵阵抽搐。 跛龙这小子可真不是东西! 前段时间,他来找我合作一起掀翻海爷,还可怜巴巴地对我说他没钱了,硬是拿着喷子逼我卖了一尊宋掌心佛换钱给他用。 谁知道这家伙竟然暗中藏了这么多宝贝。 我当时就应该看一下他身上的古怪纹身! 不过,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宝藏现在全便宜了海爷这老棒槌! 我问夏禧:“密码箱里面是什么?” ------------ 第七百七十八章 佛本是道 夏禧说:“里面什么宝物都没有!打开密码箱之后,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座七层的砖石塔,被寒冰给覆盖着,隐约可见塔身有不少梵文。照片反面还有一行字,写着神农架广寒宫寒冰浮屠,天下奇宝。” 我诧异不已。 神农架确实有一个广寒宫,通俗的叫法是冰洞,地址位于神农架宋洛。 这地方很神奇。 夏天洞外温度在二十七八度以上之时,洞内却开始呼啦啦结冰,山缝的水渗透出来,沿洞壁形成一道道冰帘,向下延伸可十多米之长。 实际上,就是小气候形成的一种神奇物理现象。 但传说是神农氏为了在夏天储存食物,给此洞下了神咒,导致冬夏颠倒。 当地的百姓常说,天下有两个广寒宫,一个在天上的月亮里,为主宫,一个在地面的神农架,为副宫。 不过,这个冰洞都已经开发成旅游景点了,怎么里面还可能有什么寒冰浮屠? 夏禧看出了我的疑惑:“已经开发成景点的那个冰洞肯定不可能有寒冰浮屠。” “但神农架历来无比神秘,指不定在大山里面还有更大、更为诡异的广寒宫,里面存在着这么一座寒冰浮屠。” 我当时问夏禧:“即便是如此,仅仅是一座浮屠而已,还值得海爷亲自去?” 浮屠在梵语中为“Stupa”,专指塔或者佛塔。 塔建造的最初目的是用来盛放佛陀的尸身或者舍利子,后来成为了佛家弟子无上的功德信仰。 七层塔也叫七级浮屠,七层为最高等级的佛塔(当然也有建九层的,但都这不重要,所谓奇数无限大,只是一种寓意而已)。 有一句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意思上就是救人比七层浮屠塔的功德还深厚。 众所周知。 佛教并不是本土宗教。 以前我们的建筑中根本没有佛塔这种东西。 迄今为止,最古老的塔为公元五二三年北魏嵩岳寺砖塔,其次为天台山隋塔、周至县法王塔、栖霞山隋舍利塔、大慈恩寺大雁塔。 夏禧对我说:“这浮屠用的是汉瓦,而且具有典型西汉中期特征的汉瓦!” 我当时都愣住了。 秦砖汉瓦这词常用来代替咱们祖先灿烂辉煌的古建筑文化。 因为华夏的建筑素材中,秦砖和汉瓦的特征最为明显,具备无比独特的美感。 秦砖以绚丽纹饰见长,砖上刻有米格纹、太阳纹、平行线纹、小方格纹、游猎纹、宴客纹等,华丽奇诡,让人赞叹。 汉瓦以动植物和文字为装饰,瓦上装饰龟、蚊、豹、鹤、玉兔、鹿、牛、马、花叶以及各种彰显时代思想的文字,形神兼备,乃集古陶花饰之大成。 搞古董杂项的,视秦砖汉瓦为瑰宝,一眼就能认出来。 但我所震惊的在于。 为什么这寒冰浮屠用西汉中期特征的瓦? 前面已经说过。 佛教是舶来品,至于其什么时候传入国内,学界存在一定的争议,但大多数人认为是由东汉时期公元六十七年左右传入。 一种文化,传入归传入,但文化要反应在建筑形态上,必须达到一定范围的信仰才行。 也就是说。 佛塔的出现,要比佛教传入的时间晚上很多。 从理论上来分析,佛塔撑破天也只能在东汉之后才有(实际上,在唐代以前几乎很少见到佛塔),而现今发现的最古老的嵩岳寺砖塔,比佛教的传入时间晚了近五百年。 可这座寒冰浮屠却用的是西汉中期特征的瓦。 时间反而比佛教正式传入中土早了一百多年。 这在逻辑上根本不成立! 我问夏禧:“是不是搞错了?” 夏禧摇了摇头:“你认为相柳连对汉瓦的鉴别能力都没有吗?” 我:“……” 确实。 相柳里面人才济济,不可能将塔瓦给认错。 夏禧还说:“越老的佛塔,其实越具备舶来品的本来特征,发展到后面,才会与华夏古建筑美学相融合,塔才能具备中土建筑特色。但这座寒冰浮屠,却是典型的汉文化建筑风格,完全像土生土长似的。”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照片塔身上的梵文,海爷曾拿仪器放大,誊抄了看得清楚的几句话出来,传给别人翻译了了一下,你知道是什么内容吗?竟然是《道德经》里面的句子!” “相柳认为,如果此塔面世,可能会是一个颠覆性的存在,甚至有可能证实一个古老的传说。” 我皱眉问道:“佛本是道?!” 夏禧点了点头。 这个传说专指老子西出函谷关。 春秋时期,老子创立了道家学说,在这片土地上留下诸多神仙事迹和恢弘《道德经》之后,骑着牛,带着浩荡三千里的紫气,西出函谷关而去(紫气东来便起源于此)。 《史记》曾记载,从此老子“不知所踪”。 老子出函谷关之后去了哪里? 从历史地图分析得知,出函谷关之后便是天竺。 老子到天竺干什么? 传说老子是去度化胡人,特意指点了同一时期的释迦摩尼一番,释迦摩尼因此大彻大悟,结合本土文化,建立了佛教,这就是著名的“化胡为佛”传说。 当然。 仅仅只是传说而已。 后人认为,这其实是道教故意挤兑佛教的一种说法而已。 因为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佛教是道教的一个子教(尽管全真系修行规矩与佛教类似)。 可如果说。 在佛教还没有传入中土之前,中土就已经有了本土的佛塔,而且,这个佛塔上还专门刻有道教经典《道德经》(信仰类建筑上一般都只会刻本教的教义经典),有这种建筑、文化的双重佐证,是不是可以说明,佛教其实根本不是舶来品,反而是本土道教当中的一个子教? 而所谓佛教传入,其实等于出口转内销了! 这种颠覆性的惊天大事,确实值得海爷亲自前往! 我问夏禧:“海爷去了多久?” 夏禧告诉我,海爷去神农架,与他前往帆公岛为同一时间,但目前传来的消息是,由于前段时间一直暴雨,神农架区域山体塌方严重,海爷前些天根本没有上山,而是在山下等着,仅一天前上了山。 我当时还有一些不理解夏禧的做法。 因为他要我帮忙去救戴琳,只需要告诉我戴琳有可能被海爷带去了神农架即可,完全没必要将寒冰浮屠之事讲那么详细,这毕竟是相柳的机密大事,哥们作为坏事小霸王,一定不会让相柳得逞。 自从在道观里陆岑音点破了夏禧的身份之后。 我就完全想通了。 夏禧既想让我救戴琳,又想我使手段让海爷无功而返。 我们三人搭了一辆大货车,给了司机一点钱。 向神农架进发! ------------ 第七百七十九章 目的不纯 神农架号称“华中屋脊”,位于鄂省西北部,面积足有三千多平方公里,实在太大了。 茫茫的原始森林,给这片区域披上了无比神秘的色彩。 尤其是神农架野人出没之说,举世闻名。 夏禧只知道海爷带队去了神农架,队伍的目标是广寒宫,但这个广寒宫肯定不是众所周知能旅游参观的那个冰洞,一定处在神农架的大山深处,至于海爷到底带了多少人、怎么去的、广寒宫在山上哪个区域,夏禧一概不知。 他提供对我们有价值的信息是,因为前段时间泥石流,海爷等人曾在房县待过一段时间。 从时间上来推算。 海爷等人可能已经上山三四天了。 我们的速度必须要快。 但在茫茫大山中怎么寻找他们,成了眼前最大的一个难题。 之前在石市之时,我已经电话联系了秃鹰哨。 秃鹰哨是一位江湖鸽子。 自从上次在滇省我联系过他,让他帮忙在滇省介绍一个同行替我们找修中之后(由于秃鹰哨对这个同行不大了解,这同行还坑了我们,被我们给好好收拾了一顿),期间与他再无联系。 秃鹰哨的能力、为人都不错,值得信任。 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这货的情绪好像不大高涨。 我问他怎么了。 秃鹰哨回道:“前些天去了一趟澳市,输了一个底朝天,似乎还把运气给输没了,最近也没接到什么生意,正苦闷中。” 我说道:“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赌徒天天输!” “今天你运气开始逆转了,我这有一笔生意,就是可能有点困难,愿不愿做?” 秃鹰哨听了,音调非常兴奋:“兄弟,你觉得我怕困难吗?” 我说道:“神农架最近有一伙人上山,他们目的不纯,具体什么原因不便细说。至于他们在哪儿上的山、以什么身份上山、队伍有多少人、上山的具体时间、去了山上什么位置……这些信息全不知道,唯独知道这群人前段时间因为泥石流,在房县曾耽搁过。” “我要求你帮我把这群上山之人的情况全找出来,不管你是自己亲自出手,还让鄂省的朋友出手,都没问题。你可以与他们分成,价钱绝不是问题。” 秃鹰哨在电话那头不吭声了。 一会儿之后。 他问道:“兄弟,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我回道:“我没逗你玩!你以前找人一单的价格多少?” 秃鹰哨回道:“看情况,正常十万。” 我说:“这次如果找出来了,可以翻十倍!” 秃鹰哨:“……” 我寻思翻十倍也就是陆岑音画几副画的钱。 没多少! 秃鹰哨说:“给我三天时间!” 我回道:“一天半!” 秃鹰哨立马挂了电话。 一天半之后。 秃鹰哨打了电话过来:“时间太紧了,我几乎发动了我信得过所有鄂省鸽子朋友,按照你提供的条件,找出了相关消息。” 我顿时大喜过望:“快说!” 秃鹰哨说道:“不过只是一条半拉子消息……最近神农架大雨,旅游团队全面禁行,但有十支队伍,或公开或悄悄进入了神农架山区,这里面有玩摄影的、考察地貌的、猎友团队、观鸟的、采摘雨季森林植物的……关于十支队伍这点不用怀疑,但凡多一支队伍,我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十支队伍之中,只有三支队伍曾在房山待过,我们进行了分析,发现有两支属于不同高校里面的野外社团,他们去的人也全是社团里的人,没加其他外人,属于年度例行考察项目,他们不可能是你要找的人。” “但那支观鸟团队,大概有十四五人左右,全都是外地人,口音不尽相同,给人感觉不大像观鸟的,也就是你说的好像目的不纯。他们没从房县进入神农架,雨停之后突然绕道从巴东上了山,上山之前还在一个叫茶店子镇的地方找了一位向导。” “向导名叫白三,土家族人,二十来岁,单身汉,父母双亡。打听出来的情况是,白三在三天前的晚上带着观鸟团队进了山。至于晚上什么时候上的山,去了山上具体哪个位置,到底走得哪条路……这些信息全没有探查到,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了,所以说这是一个巴拉子消息。” 不愧是顶尖的江湖鸽子! 秃鹰哨手中虽然没有多少具体特征,但他根据我的描述,用“待过房山”这个最为关键环节,通过排除法,将上山的队伍最终锁定在了最具疑点的一支! 其实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探听到如此详细,已经算是一个江湖传说了。 这半拉子消息有作用,但并不大。 因为连具体上山路径都没有,只等于反馈了我们一个情况,海爷这支队伍乔装成观鸟队,在巴东茶店子镇摸黑进入了神农架大山深处。 这怎么找? 秃鹰哨见我沉默不语,音调有一些尴尬地说道:“兄弟,我这次没完成任务,但也费了老大的劲让朋友出力……还真不是我爱财,我个人虽然现在穷,但可以不收你钱,你看能不能稍微给个十来万辛苦费,好让我在朋友面前做人,不然以后我再有事找他们……” 我打断道:“钱全额照付!但我在转钱不方便,你到时去金陵影青阁找王叔要,我会提前交待好他。” 讲完之后。 我向秃鹰哨致谢,给陆岑音发了一条信息,让她转告一下王叔。 陆岑音的回复是:“你不会自己交待王叔吗?别忘了你是影青阁的最大股东。” 我回道:“如果什么事都要董事长亲自交待,要你CEO何用?” 陆岑音回道:“有种!等你回来收拾你!” 威胁我? 我回道:“大不了我去找倪四爷配点药,叫一句怂都算我输!” 陆岑音:“苏尘!!!” 刚好此时我们已经进入了鄂省随市。 货车司机这趟运货是去汉市的。 我算了一下距离,从汉市去巴东反而更远,便让司机放我们下来,几人打了一辆车,直奔巴东茶店子镇。 小竹说:“哥,这消息其实作用不大啊……你打算去了茶店子镇怎么做?” 我反问道:“你觉得呢?” 小竹撑着下巴,想了一想:“白三能作为大山向导,大概率是个猎人出身。要不我们先找一找白三相熟的猎人朋友,问一下他们平时跟白三上山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过冰洞之类的地方。如果有,我们可以让别人带我们上山去。” 我点了点头:“聪明!这是一个好办法!黑子,你有什么想法没?” 转头一看。 这货睡得像猪一样。 估计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嘴角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 第七百八十章 土鳖虫 其实我跟小竹是一样的想法。 如果这个办法不行。 到了地方之后再考虑。 司机开得非常快。 晚边时分就到了巴东。 一座很小,但很有特色的城市,城区的夜景还整得挺好看的。 但我们完全无心欣赏。 催促司机送我们到茶店子镇。 到了茶店子镇。 我们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 之前从道观下山的时候,崔先生让我们外出尽量伪装,意思是让我们戴着人皮面具,但这玩意儿戴上去其实很不舒服,关键还巨丑无比,我不想再扮老斑鸠了,便让小竹给我们化了妆。 因为知道此次是进山。 我们的模样是按照药材收购商人来打扮。 住下来之后很晚了。 几人只得先休息。 翌日一大早。 我们找了一家小店吃早餐,开始向店老板打听,表示我们是来收山上药材的,想收购神农架一种叫“冻腾花”的药材,不知道附近山民有没有。 店老板问我们什么叫冻腾花,从来没听过。 我寻思我自己也没听过,瞎编的一种植物而已,便对店老板说:“这是一种长在神农架山上寒冷之处的神奇药材,把它摘下来磨成粉,一比一配伍着田七,伴在羊肉汤里,只需要一碗,男人八十变十八,少妇都夸顶呱呱,要问大爷吃了啥,神农架上冻腾花!” 小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三黑子见状,问小竹为什么脸红。 小竹回道:“包子太热了,烫得!” 店老板哈哈大笑,说打个电话帮我们问一问镇子里贩卖山药材的人。 他打了电话之后,回来对我们说:“人家说没有这种东西,如果你有实物,可以给对方看看,说不定在咱们这里名字叫法不一。” 我皱眉说道:“我这次还真没带实物,照片也忘拍了……老板,附近有没有经验丰富一点的猎人,让他们带我们上山去找一下,新鲜的冻腾花更有效果!当然向导年纪最好二十岁左右的,毕竟跋山涉水,还要专门找寒冷的地方,年纪大的人身体吃不消。” 店老板说:“猎人倒是有,但二十岁左右的却只有一个,叫白三,就住在街道东头。” 我点了点头:“行!我们等下就找他去!” 店老板说:“他这些天都不在家。” 我问:“去哪儿了?” 店老板回道:“倒听说前几天有一群观鸟协会的人来了,让他当向导上山去看鸟了。” 我非常遗憾地说道:“这么不巧!那他有兄弟朋友吗?就是那种经常跟他一起上山打猎的人也行,与年轻人玩在一起的人,年纪应该差不了太多!” 店老板回道:“你们可死了这条心吧!白三从小没了父母,性格非常孤僻,他向来独来独往,从来没人跟他一起玩。” 这让我们很意外。 我给了店老板一百块钱,麻烦他打几个电话,介绍一些经验丰富的猎人来旅社找我们。 上午倒还真的来了几位附近打猎的猎人。 我们在与他们聊天的过程中,期间不露声色地问了两个核心问题,一是神农架山上有没有叫广寒宫的地方或者神奇的冰洞,二是白三的为人如何。 第一个问题他们讲出来的冰洞全为那个旅游景点。 第二个问题他们与店老板的答案出奇一致,表示附近根本没人搭理这个性格古怪的白三。 至此。 我们所制定的第一个探听计划基本宣告破产。 下午的时候。 我们按照聊天所获得的信息,悄悄去了一趟白三居住的地方。 白三住的地方在镇区的边沿。 一栋非常老旧的房子,还是土坯房,门外面搭了一把铁锁。 连房子都这么孤零零的! 到了傍晚。 三黑子说:“这一百万算是白花了!” 我摇了摇头:“也不算白花。” 三黑子问:“怎么不白花啊?老板,你千万别说一百万就为了跟那位江湖鸽子搞好关系,这代价也太大了。” 我解释道:“秃鹰哨给出的消息,最重要是让我们知道海爷找了白三做向导。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一是救戴琳,二是废了海爷取寒冰浮屠的计划。实现这两个目标,能上山当然最好,但不能上山,也未尝不能完成。” 三黑子满脸懵逼。 小竹突然说道:“我明白了!哥,你的意思是,如果咱们实在上不了山,干脆就在这里候着,只要白三从山上回来了,我们就能第一时间从白三嘴里知道海爷在山上做了什么,下山后又去了哪儿,到时我们再想办法找到海爷,从他手中救出戴琳、夺下寒冰浮屠!” 我有些讶异地看着小竹:“你这反应速度有点吓人啊!” 小竹有些害羞地低头笑了:“这些天在山上跟姐姐学的啊!” 三黑子闻言,翻了翻白眼:“难怪我越来越蠢,敢情跟错了……” 我瞅着他。 三黑子将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目前我们彻底陷入了困境。 小竹刚才说得办法,属于没办法的办法。 唯一的担心在于。 海爷在找到了寒冰浮屠之后,为担心泄露消息,将白三给做了,然后从别的地方下山。 以他的性格。 完全有这个可能性。 那我们在这里等上十年也白瞎。 实话说。 这办法心理安慰成份比实际作用要大一些。 见天色已经晚了。 多想也无益。 我招呼他们先休息。 可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竟然是秃鹰哨打来的。 接通了之后。 秃鹰哨焦急地问:“兄弟,你找到了白三的住处没有?” 我回道:“找到了,怎么了?” 秃鹰哨闻言,语调非常兴奋:“太好了!兄弟你太讲究了,我没按你的要求完成探查任务,你竟然也直接付钱!我从昨晚到刚才,心中内疚不已,辗转反侧想了一天一夜,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可以带你们上山找到目标!” 我诧异不已:“你在说什么?” 秃鹰哨解释道:“有一种比我们江湖鸽子还神秘的职业,他们叫土鳖虫!我想起了十几年前认识的一位土鳖虫,只要你能去白三的住所,拿到他的贴身衣物,土鳖虫就能带你找到白三!只要找到了白三,就一定能找到你要寻找的目标!” 土鳖虫?! ------------ 第七百八十一章 接人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年九儿姐带我去武功山。 那时的武功山还没像现在一样开发出成熟的旅游点,基本都是驴友自发组织前去玩。 有一位驴友,在爬武功山之时突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队友报公之后,曾派出搜寻队,找了一周无果。 但这位驴友的朋友中有一位是跑江湖的,万般无奈之下,他找来了一位衣着古怪,双眼暴凸的家伙。 这家伙手中捏了一只拳头大小的古怪虫子,先让虫子闻了一下失踪者以前衣服上的味道,再将虫子放上了山,暴凸眼则一路跟着虫子。当天晚上,暴凸眼在一处山涧的卡缝之处,竟然找到了驴友尸体。 九儿姐告诉我,那虫子叫阴尸神将,在墓地尸堆里面长大的,可以通过失踪者的气味找出尸体的位置,而暴凸眼从事的是一种职业,叫土鳖虫,专门替人找人、找物。 这种职业在江湖上非常之神秘。 知道的人并不多。 能认识他们的人更是寥寥。 遇见事情也很难让人想起来。 因为正常情况之下,江湖人士遇见了事,都是去找鸽子。 鸽子和土鳖虫两种职业的作用类似,都是替人找人、找物,但又不尽相同。 一是手段不同。 鸽子找人找物,一般依靠着强大的人脉关系网,抽丝剥茧进行分析,最终得出结论。但土鳖虫却不通过人来找,他们仰仗的工具几乎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动物,动物比人更加敏感,往往会通过一些信息来追踪对象的位置。 有人可能会说。 不就是跟警犬类似么,讲这么夸张。 真不大一样。 警犬只能搜寻陆地,范围也有限。 但土鳖虫不仅手下经过特殊训练的动物繁多,搜寻的区域也更加广阔,禽鸟搜寻高山、畜虫钻洞探墓地、水宠搜寻河川……人家针对海陆空都有不同的战斗群。 二是找寻对象不同。 鸽子擅长于找不确定的对象,比如说,如果我要找某个仇家,但这人藏起来了,完全不知道他在哪儿,这个时候鸽子会发挥强大的作用,通过他们行内强悍的人脉,从犄角旮旯的角落汇合仇家的信息,确定去向。 土鳖虫则擅长找已经初步确定的对象。比如说,如果我知道仇家或者尸体在哪片固定区域,但这片区域的环境比较复杂,土鳖虫用经过特殊训练的海陆空动物,上天探墓下海,把具体的位置直接锁定住。 土鳖虫的这种能力,倒真可能根据白三的信息,找出白三的位置,也就等同于找出了海爷队伍的位置。 关键在于秃鹰哨所认识土鳖虫的能力到底如何。 毕竟神农架这片区域不仅大,还非常复杂。 “喂喂喂!兄弟,你说话啊!” 秃鹰哨在电话那头着急地问道。 我问:“这土鳖虫能力行吗?” 秃鹰哨闻言,斩钉截铁地回道:“必须行啊!十几年前,有一位大金主找仇家,我跟这家伙曾经合作过一次。金主提供了初步信息,我们几位鸽子打前站,先圈定了这仇家去的地方,在三省交界的大别山。” “大别山的面积有多大?鄂豫皖三省都有可能!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任何办法了,这土鳖虫开始打后站,他上了山之后,两天之内就把金主仇家的藏身地点给圈住了,此人在大别山山巅的一个溶洞里,溶洞外还有个大水潭,要划船过去才能进洞,你说他牛比不?” “你们现在遇见的困难,找他正合适。江湖上的土鳖虫都已经快销声匿迹了,这家伙可能是硕果仅存的几位,我能认识并突然想起他,也算冥冥中自有天意,如果你需要,得赶紧做决定,他性格其实挺怪的,很多时候不愿意接活儿。” 听起来确实挺牛的。 山巅、潭水、溶洞…… 这都能找出来。 简直比卫星还精准万倍! 我突然有信心了,问道:“为什么不愿意接活儿?” 秃鹰哨回道:“各种理由都有,嫌远、嫌热、嫌冷、嫌麻烦……” 我回道:“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赶紧来!” 秃鹰哨回道:“这个没问题!因为我刚才跟他联系了,这家伙正好在汉市,而且看起来最近心情不错,也比较无聊,只不过……” 我问:“只不过啥?” 秃鹰哨回道:“只不过他的收费有点贵。” 我回道:“你觉得我是差钱的主么?” 秃鹰哨回道:“那啥也不说了!我这就安排,你们在茶店子镇等着!” 只要能救出戴琳,夺了寒冰浮屠,甚至逮住海爷,花多少钱都不冤枉! 第二天我们过得还是比较开心的。 毕竟在困境之中看到了希望。 到了晚上。 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也听不出到底是哪里口音,对方开口就问:“小猪是吧?” 我回道:“不是,我姓苏,不姓猪!你是秃鹰哨的朋友宁波?” 电话号码和名字秃鹰哨都提前告诉了我。 我当时还觉得挺奇怪,这家伙取啥名不好,非得取一个城市名。 对方回道:“那就是小猪你了!对了,你别叫我宁波,直接叫我波爷或者波波吧……那什么,我现在到了茶店子镇水泥桥边上了,你们出来接我一下。” 我有点无语。 不仅因为他的口音苏、猪不分。 而且,茶店子镇依河而建,水泥桥就在旅社的后面,距离还不到一百米,他人都已经到了,直接来旅社找我们就行,还非得让我们去接,搞什么飞机。 果然性格古怪。 但现在我们有求于人家,只要他开心就行。 我们三人立马出了旅社。 在街道转个弯,往水泥桥上去。 在桥头没看到人。 我们又走上了桥。 桥面还是没有人。 几人穿过桥,都已经横跨到了河对面,还是没见到人。 我只得给这个波波打电话。 他对我说:“你们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我了,我穿着蓝色T恤,衣服上有亨利的头像。” 我们只得继续往前面走。 ------------ 第七百八十二章 四菜一汤 再往前走了五六百米,都已经上乡道好远了,还是没见人影。 三黑子说:“这小子莫不是在耍我们?” 我回道:“应该不至于,秃鹰哨介绍的人还是可信。” 小竹说:“难道他走错了地方,别的地方也有叫茶店子镇的?” 这也不大可能。 毕竟这位波爷刚才电话里明确提到了桥。 我再次给他打电话。 波爷说:“小猪,你别老打电话!我看到你们三个人了,再往前走两百米就能看到我!” 这就古怪了。 夜色之下。 我们看不见他。 他竟然能看见我们? 难不成他的视力比我还好? 这绝对不可能! 不过我们有三人在,这里又是在镇区附近,即便是有陷进也不怵,便大踏步往前走去。 过去一看。 先是看见了一辆破面包车,车体锈迹斑斑,像是从汽车报废车市场捡来的,车顶上坐着一位三十四五岁左右的男人,留着像陈浩南一样的长发,西瓜脸,五短身材,穿着高卢国蓝色足球服,上面有亨利的头像,正拿着望远镜看着我们。 看来这位就是波爷了。 还是亨利大帝的球迷。 难怪他第一次来这里知道有桥,还能看见我们距离他多远,敢情这货一直用夜视望远镜瞅着我们。 到了跟前。 我心比较细。 见到面包车旁边有五六根烟头,还有一滩液体,散发着一股尿骚味。 波爷从车顶上跳了下来,手捋了一捋额头的长发,笑眯眯向我们伸出了手:“我见到你打电话了,看来你就是小猪,幸会幸会!” 我本来想握。 但转眼却瞅见他手中淡黄色的液体,赶紧缩了回去,双手抱拳:“久仰久仰!” 波爷愣了一下,又伸手去跟三黑子握手。 三黑子不明所以,与他握了:“我三黑子,武功天下……你好你好!” 波爷笑嘻嘻,再转过去与小竹握手。 小竹本来就与我心有灵犀,这丫头非常聪明,见我不跟波爷握手,可能猜出里面有古怪,她也微笑着双手向他抱拳:“久仰久仰!” 波爷瞅清了小竹的真容,顿时双眼放光,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嘴巴微张,仿佛魂都被勾走了,就那么傻不愣登地站着。 小竹被瞅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声,再说了一句:“久仰久仰!” 波爷才反应过来,神情有些尴尬地问:“敢问姑娘芳名,芳龄几何?” 小竹撇了撇嘴:“我叫小竹。” 波爷闻言,又撩了撩头发,一副满腹经纶的模样。 “小竹?好名字!正所谓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色侵书帙晚,阴过酒樽凉。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但令无剪伐,会见拂云长……” 我寻思去他大爷的出墙。 苏和猪分不清楚。 竹和猪倒是口齿伶俐。 我说道:“波爷,咱是不是先回去聊?” 波爷一听,用短肥的手拍了一下额头:“忘记跟你们说了,我的车开到这里没油了,叫你们来接我,就是让你们帮忙把车推到旅社门口去。” 我:“……” 讲完之后。 波爷打开了驾驶室的门,就准备上车,但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向小竹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小竹姑娘,你上车,挂空挡把好方向盘,我们三个人来推车。” 小竹闻言,讶异不已,转头看向我,没动。 波爷说:“小猪、小黑,你们赶紧动手啊!” 我只好对小竹说:“你上去吧。” 小竹上了驾驶室。 但门还没关呢,她却如同离弦之箭,腾地一下从车上窜了下来,俏脸竟然带着惊慌:“车上什么东西?!” 我们顺着小竹手指的方向一看。 发现副驾驶有一个无比古怪的动物,全身灰白相间的毛发,尖尖的脑袋,胖胖的身躯,此刻正伸出舌头,趴在方向盘上,猩红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三黑子瞪大了眼睛:“卧槽!这狗也太丑了吧!” 这不像是狗。 倒像是加肥加大版的黄鼠狼。 我皱眉问道:“狗灌?” 波爷回道:“没错没错,它名字叫圆小虎,你们可以叫它小虎。” “小虎,快跟几位朋友打个招呼!” 狗灌闻言,立马双腿直立,站在副驾驶位置上,两条上肢合在一起,吐着舌头,竟然分别冲我们三个人作揖鞠躬,还冲我们各吠了一下。 看来这就是土鳖虫波爷训练出来的灵宠了。 这次带我们上神农架的超级主角! 波爷催促小竹上车去掌控方向盘。 小竹撅起嘴,不大愿意上去。 估计她怕小虎会咬人。 波爷显然已经猜出了小竹的心思,转头命令小虎:“到车顶上去吹吹风!” 小虎闻言,肥嘟嘟的身子爬出了窗户,上了车顶,老实地坐了下来。 小竹这才上车了。 我们几人推着车,往回走。 累了个半死。 总算将车推到了旅社门口。 幸好现在是大晚上,乡镇的街区也没啥人,不然这狗灌在车顶上端坐,我们几人吭呲吭呲在后面推车,倒好像推着菩萨巡街一般。 到了旅社。 我客气了一番:“波爷有没有吃晚饭,要不我叫旅社老板开火炒几个小菜,先垫巴一下肚子?” 波爷一撩头发:“那肯定要先吃饱,饭菜送到我房间吧。” 讲完之后。 他扭着五短身材,带着狗灌上楼了。 三黑子看着他的背影,皱眉道:“这家伙到底行不行啊?” 我说道:“人不可貌相,先喂饱他再说!” 我让旅社老板弄了几个好菜,还专门出去去买了酒。 小镇上没有太好的酒,买了最贵的白云边。 可酒菜送到波爷房间,这货却对我说:“小猪,你有点看不起人!” 我只好向他解释:“波爷,这瓶白云边已经是这里能弄到最好的酒了,还请将就一下,等事情结束之后,咱们好酒好肉管够!” 波爷撩了一撩头发,冲我罢了罢手:“我没那么小气!哥们是说小虎,你都不给它准备吃的,它还怎么干活呢?” 大意了! 我忙说:“疏忽了!小虎吃些什么好?” 波爷回道:“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就行。” ------------ 第七百八十三章 封窍 我试探着问道:“跟人吃的一样吗?” 波爷说:“小虎吃东西比较杂,素的可以是玉米、花生、瓜果、豆类、马铃薯、植物根茎之类,荤的可以禽肉、蚯蚓、蛙、小鱼、幼虫等东西,至于说汤嘛,它最爱喝酸辣汤,你给它整口味重一点。” 食材倒是比较好对付。 我问道:“顿顿都要四菜一汤吗?” 波爷眼睛看着我,脸上显露出一些不满的情绪。 我赶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这些东西都比较普通,没任何问题。但这酸辣汤,到时候咱们去山里了,每天要熬汤可能不大方便。” 波爷说:“小猪你就是笨!带上几大瓶醋,两大罐辣椒,再带一口锅不就行了?” 我就是不想带锅! 但他既然这么说了,我只得下去准备,给小虎饭菜弄好之后,送入了房间。 见到波爷在桌子上摆上了两个杯子,分别倒满了酒。 我寻思酒乃人情线,喝了感情现,他既然要喝,就坐下来陪着他整一点。 刚坐下来。 波爷撩了撩头发,冲我翻了几下白眼:“小猪,你就别吃了,看你身体都有点发福了。你让小竹过来,我陪大妹子整点。” 我还发福? 就哥们这身材不贫血已经很不错了! 可让小竹去喝酒这事也不能算太过份,我只得尴尬地离开了位置,出去叫小竹。 小竹听了,俏脸无语,低声说道:“我得让他见识一下场面!” 正想劝这丫头千万别乱来,她就已经进去了。 没两分钟。 小竹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我问:“不喝了?” 小竹回道:“喝完了。” 我问:“那你身上咋一点酒味没有呢?” 小竹格格一笑:“我说自己不会喝酒,但喜欢看男人豪爽的喝酒,尤其是对着瓶吹,尽显男人气概,结果波爷说他喝酒向来喜欢对瓶吹,很快就吹完了。” 我:“……” 三黑子都傻眼了:“他现在人咋样?” 小竹说:“在狂吃菜压吐呢,估计够呛!” 我和三黑子赶忙到了波爷房间门口,轻轻推开房门一看,发现波爷正斜躺在椅子上,满脸通红,闭着眼睛,嘴角像个小喷泉一般,时不时往外无意识地涌出小菜和白沫,身躯还不由自主地抽搐,一副将死的表情。 旁边的小虎正眼巴巴地瞅着他,转头见我们在看,生气地冲我们吠叫。 我寻思这死丫头,别第一天就把好不容易请来稀有土鳖虫给喝死了! 我和三黑子赶忙背起了波爷,匆忙往楼下走。 小竹还嘿嘿直笑。 我恼道:“还好意思笑!” 小竹立马捂住了嘴巴。 送波爷到了诊所,挂上了针,待到后半夜,波爷总算醒了。 在这期间,小虎也跟了过来,一直在诊所里面转啊转,显得非常焦虑。 这货醒来之后,见到手背上的针头,显然已经猜出了之前的事。 我以为他要冲我发飙,正准备向波爷道歉。 谁知道。 波爷一把将自己手上的针头给扒了,撩了撩头发:“你们为什么要送我来打针?!” 我:“……” 波爷眼睛瞅着小竹:“这点酒对我来讲根本不是事!我习惯喝了酒之后闭目养神一会儿,思考酝酿一下诗句,你们不会以为我醉成那样了吧?” 三黑子说:“可拉倒吧!都特么喝成那虎比样……” 我赶忙掐住了三黑子,不让他再说下去,对波爷说:“那确实是我们误会了,不好意思。波爷,要没事了的话先休息吧,事情等明天再说。” 波爷罢了罢肥粗的短手:“用不着!我一点事没有,咱们今晚就做事!” 讲完之后。 这货带着小虎,摇摇晃晃地往诊所外面走去。 他这是在向小竹证明自己的酒量和豪气。 我寻思正着急呢,他今晚开始做事更好。 几人跟着他走了出去。 现在是凌晨三点。 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 我们来到了白三的住处。 波爷说这必须得想办法撬开,拿到对方的贴身衣物,他正抓耳挠腮想办法呢,小竹走了过去,拿手轻轻地拍了两下,锁就开了,看得波爷瞠目结舌。 我们进了门。 屋子里面设施非常简陋,倒收拾得挺干净。 找到了白三的卧室。 在衣柜里面翻找了几件白三的贴身衣服出来,递给波爷,问他行不行。 波爷却摇头说不行,这衣服已经洗过了,几乎没什么效果。 他开始自己找。 找了一会儿之后。 波爷在席子底下翻出了一条底裤和一双袜子。 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 隔着老远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味道。 我们被熏得身躯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波爷这货却拿着臭底裤和臭袜子凑往鼻尖一闻,一闻之下,他顿时双眼翻白,一副摇摇欲坠之感,但五六秒之后,他反应了过来,撩了一撩头发:“这酸爽……就是这个味!” 旁边的小虎却显得非常兴奋,不断踮起脚尖,试图去咬拿底裤和袜子。 波爷喝道:“汰!待会儿再给你!” 小虎闻言,立马低头呜呜叫,显得很委屈。 拿到东西之后。 我们出了门。 小竹把锁重新给锁上了。 为了避免不被臭味熏到,我们几人走在了波爷前面。 但波爷这货却像极了大舔狗,一个劲地跟在小竹后面,味道源源不断地袭来。 小竹非常无奈,只好拿出了大宝,让我擦一擦。 擦完之后,我们都已经回到旅社了。 波爷对我们说:“我今晚得给小虎封窍,你们别打扰我!” 他带着小虎进了房间。 关上了门。 我们也睡不着了,就那么干坐到天亮,然后出去买小虎上山需要的食材、锅以及上山道具。 等我们回来之后已经十点半了。 波爷不仅人还没出来。 他房间的门缝里还冒出了浓浓的黑烟。 这是着火的迹象! ------------ 第七百八十四章 手指 我们顿时吓得不行,立马打开门冲了进去。 进去一看。 发现波爷两只鼻孔冒着黑烟,整张脸黑不拉吉的,呛得直咳嗽,对着小虎骂道:“你说你作什么妖……不就是臭一点嘛,差点把我给烫死!” 往地面看去。 小虎的身上也有不少灰烬,尤其是嘴巴上,沾了不少残灰,它还在地上不断呕吐,但呕又呕不出来,干呕。 我问波爷怎么回事。 波爷说:“烧白三的贴身衣物,伴了咱这行的祖师香混在一起给它吃啊,吃了它才能上山找到人,但这家伙只喜欢闻,却嫌臭不肯吃,我就强行动手喂它了,结果它将灰溅我一脸……” 三黑子见小虎还在地上干呕,袖子一撸:“我这暴脾气,看我的……” 讲完就想去摁小虎。 小虎立马不再呕了,转身嘶着牙,凶狠地瞪着三黑子。 波爷马上扯住了三黑子:“小黑,你干什么?!我已经喂了一半,足够了!” 我问道:“你确定?!” 波爷回道:“当然了!” “那什么……我先去洗个澡,等下咱们吃点东西,直接上山。” 我回道:“好!” 正待转身再下去准备一点上山的东西,波爷却一把拉住了我。 “那什么……我先洗个澡,等下咱们吃点东西,直接上山!” 我回道:“我听到了啊!” 结果波爷又对着我说了一遍。 我一拍脑袋:“对了!忘记了一件事,波爷这次你价格多少?” 波爷闻言,立马放开了我,撩了撩头发,笑嘻嘻地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我给秃鹰哨是一百万,但这不仅是秃鹰哨自己的报酬,还包括了他找的一大堆朋友打包的价格。 这波爷一人一灵宠就收两百万。 价钱确实太高了! 我狠一咬牙,正准备说行。 小竹却提前说:“二十万?!” 波爷闻言,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不是……小竹姑娘,我是说……” 小竹闪着大眼睛,神情无比惊恐:“你不会说是两百万吧?!” 波爷瞅了瞅我们,咽了一口唾沫,晃了晃两根手指:“我是说,耶!” 我看得出波爷内心在剧烈波动。 刚才小竹表达了对两百万的震撼和惊恐,这货大概率不想在小竹面前表现出自己爱财的特性,估计会重新出价了。 我说:“别老耶啊!谈正事呢!” 波爷眼珠子转了几转,手指由“耶”变成了“八”:“小竹姑娘……八十万如何?” 竟然比秃鹰哨还便宜! 小竹赶忙说:“行!我马上去信用社给你汇款。” 讲完之后。 小竹赶忙拉我们下了楼。 我听到房间里传来了波爷扇自己耳光的声音。 三黑子非常无语:“这特么也行……” 小竹晃着马尾辫去转钱了。 这丫头竟然两句话就省了一百二十万。 多年后,兴起网络直播这种事,很多人对榜一大哥一掷千金完全无法理解,但相信波爷一定可以跟他们有共同语言。 茶店子镇不大,没有帐篷卖,不过有一位店家以前搞过摄影,他家中有几顶旧帐篷,我们花钱全给买了。 弄完这些已经是中午了。 四人一狗獾开始向神农架出发。 最开始我们开车,波爷的生锈铁皮面包,已经加好了油,这玩意儿跑路上,除了喇叭不响,哪里都响。 小虎坐在车顶给我们指方向。 每当要换道的时候,它会吠上几句,波爷探出头去看一下小虎的眼睛望向那边,按照这个方向开去。 我问波爷为什么不换一辆新车。 波爷手握着方向盘,吸了吸鼻子:“没必要,我经常翻车,买新车浪费。” 此话一出。 吓得我们三个人赶紧系好了安全带。 傍晚时分。 我们来到了神农架山脚下。 车已经没法再开了。 我们望着满眼葱翠的原始森林,心中充满了震撼和敬畏。 小虎非常有灵性。 我们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它就在旁边坐着,待我们收拾好,它身躯一跃,带我们扎进了茫茫的原始森林。 起初我们走的路都是猎人走出来的小路,相对好走。 可待走了两三个小时之后,已经完全没路了。 小虎还一个劲地往里面扎。 我们边走还要边砍伐前面的一些草木,仅仅半个小时就累得不行。 三黑子喘着粗气说:“老波,小虎是不是带错路了?人家一支队伍十四五个人呢,怎么可能走这样的路?” 波爷撩了撩头发,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水:“对方肯定是在白三的带领之下走比较方便的路,但小虎带的路一定不会错,一来两点之间距离最短,它会选择走直线,最大程度缩短我们找寻的时间。二来小虎比较敏感,它会规避大山上的毒蛇猛兽。” “你别看现在我们寸步难行,指不定我们赶在对方前面也说不定!” 没啥好说的! 我们只好卖力砍树往前走。 有人可能会说。 大晚上的先休息,等白天再赶路不行么? 一来我们的时间确实比较紧,二来在原始森林,其实白天与晚上区别不大。 到了晚上十二点左右。 我们穿越了那片崎岖难行的路,已经到达了一个相对开阔之处。 所有人都累坏了。 我们准备扎营休息。 小虎瞅了瞅我们,却径直往前跑走了。 我问波爷它怎么走了。 波爷喘着气说:“小虎有时会自己去逮一点吃的,只要它对我们没发出预警,这里就没安全问题,今晚咱们就在这儿休息!” 我们开始搭帐篷。 波爷却背着手,望着远处茂密的树林,故意对着小竹撩了撩头发。 “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小竹姑娘,你听听我这首诗,帮忙斧正一下。” “山!远处的山啊!你是我上古的情人吗?我来到你身边,你沉默不语!我凝望着你,你沉默不语!我走进了你,你沉默不语……” 诗还没念完。 小虎瞪着肥短腿无比快速地跑回来了。 它嘴巴还叼着东西。 到了我们跟前之前。 它将东西吐在了我们前面。 拿手电筒一照。 我们顿时吓了一大跳。 两根断手指头! ------------ 第七百八十五章 信心倍增 断手指上的血已经干涸了,但没有腐化。 毫无疑问。 这是在近一两天遭受的损伤。 伤口处呈现撕裂状,周遭还能看到较大的齿痕。 这显然不是用工具剁的。 好像是被什么动物给硬生生地咬了下来。 这一下我们都有点不敢休息了。 因为此刻我们已经来到了神农架的大山深处,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附近并不会有人存在,这断手指突然出现非常怪异,而且,如果不弄清楚周边是否还存在猛兽,一旦等下我们睡着了,怎么死的都可能不知道。 我对大家说:“去看一下!” 波爷也没有雅兴再继续念诗装逼了,转头对小虎喝道:“带路!” 几人拿起了防身武器,在小虎的带领之下,往前面跑去。 小虎带着我们在树林里面穿梭了大概一公里左右。 来到了它找到断指的地方。 这里有一片小潭水。 潭水旁相对比较开阔。 地势非常利于扎营。 现场一片狼藉。 吃剩下风干牛肉的包装、不少烟头、被撕裂的帐篷碎片、动物的脚印、血迹、猎枪击发散落在地上的砂渣,甚至,不远处还有几坨新鲜的人类大便…… 我附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会儿,又拿着手电往旁边看去。 不远处的草地有人踏出来的痕迹,从下面一直蜿蜒而上至此。 波爷查看了一下营地边沿的泥印子,说道:“这些是人的脚印,这些是狼的脚印!” 我点了点头:“我们要找的队伍,他们应该在前天中午十二点之后到达了这里扎营,但突然遭到了狼的袭击,有人被狼咬下来手指头。” “也就是说,他们早我们到达附近的时间绝不超过三十六小时。” 三黑子闻言,皱眉道:“不能吧,白三不是早在好多天前就带着他们上山了么?我们才走了半个晚上,他们怎么到前天中午凌晨才抵达这里?” 我说道:“道理非常简单。因为前天中午十二点之前神农架附近一直在下着大暴雨,这附近虽然垂直距离距茶店子镇远,但水平距离却不远,一定也在下雨。但你看这些烟头,它们表面比较干燥,里面稍微有一些湿,并不是雨淋的模样,而是被露水侵蚀的状态,这只能证明他们一定不可能在暴雨之前到这里安营扎营。” “至于说为什么他们速度这么慢,你看这蜿蜒的脚步所踏出来的小路,他们与我们完全不是一个方向上的山,估计白三带他们走的是相对好走正常猎人上山的路,而小虎带我们走的却是两点之间的直线路,虽然比较难走,但架不住速度奇快。” 小竹说:“哥,你太棒了!” 波爷一听,西瓜脸抽搐了两下,反驳道:“虽然有道理,但要是其他上山的团队呢?” 我说道:“一是地上的帐篷痕迹,一共扎了八顶,从帐篷的宽度来看,这全是双人帐篷,一顶最多只能住两人,符合他们队伍的大概人数。” “二是你给小虎封了窍,按道理它的嗅觉不会对其他队伍感兴趣,它刚才急吼吼地跑过来,大概率就是闻到白三遗留的信息。” “三是我们要找的队伍最先是从魔都出发来神农架的,这丢弃塑料袋的下方有一行极小字,写着‘佳佳超市’,超市名称虽普通,但下面却写着销售号码,区号为零二一,据你朋友秃鹰哨所反馈的信息,近期十支进神农架队伍中,除了他们,没有其他队伍来自魔都。” 波爷撩了撩头发,向我竖起大拇指:“行!猪尔摩斯,你牛比!” 我转头问他:“附近有凶狼出没,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扎营?” 这一下总算来到了波爷的业务范畴。 波爷咧着嘴笑了:“不用!凶狼没有在这里买房,它们向来四处游荡,小虎没向我们示警,证明这里足够安全。” 听到这话。 我们放心了。 众人折返。 这次发现海爷队伍的痕迹,给了我极大的信心。 因为小虎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拉近我们与海爷的距离,接下来如果我们还继续走直线,指不定在海爷等人没赶到广寒宫之前就碰到他们。 在他们到达目的之前碰到。 不是最佳方案。 因为到时免不了一场火拼。 我们实力比较弱。 最优的选择是他们进入了广寒宫,我们随后到了洞口,这样我们可以在外面根据实际情况,设局坑一下他们,大大减损他们的战斗力,再想办法救戴琳,夺寒冰浮屠。 这一百八十万花得值! 所以现在我反而不着急赶路。 当晚。 果然如波爷所说,没有任何危险。 我们好好的休息了一下。 翌日一大早。 埋锅造饭。 小竹给小虎做了一碗诚意满满的酸辣汤。 小虎吃得非常开心。 时不时地走过去,无比亲昵地噌一噌小竹。 小竹被它蹭的格格直笑:“痒,别弄啦别弄啦……” 波爷见状,笑嘻嘻地对小竹说:“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还请小竹姑娘斧正一下……” 小竹撇了撇嘴,直接起身去收拾东西。 三黑子说:“波爷,我来斧正一下!你昨晚那首写大山那首诗,我感觉挺牛的,都记下来了。以后我回老家上山放牛,我可以背一下,在大叔大爷面前装逼。” 波爷翻了翻白眼:“看到你诗兴全无!” 三黑子:“……” 八点半左右。 我们在小虎的带领之下,再次启程。 依旧是崎岖难走的路。 但我们这次走起来却非常的愉悦。 有一种和对手在游戏里比拼,但我们却卡了游戏大BUG的感觉。 白天一路无事。 但晚上扎营之时,却出事了。 小虎一直跟波爷同一顶帐篷睡。 但小虎的习惯是,身子在帐篷里面,头透过拉链露出半个在帐篷外面。 波爷说小虎的头露在外面能感受周遭气息,一旦有什么危险,它能第一时间向我们预警。 到了凌晨一点左右。 我突然听到小虎狂吠不止。 尔后。 传来了波爷焦急无比的声音。 “小虎,怎么回事?!你去哪儿……” ------------ 第七百八十六章 召唤 我立马一踢正呼噜震天响的三黑子:“起来,出事了!” 三黑子猛地从床上起身。 拉开帐篷门。 发现小竹也披着外套起来了。 波爷的身影正在往前方追。 我们也跟着追了过去。 可几十米之后。 波爷却停了下来:“追不到了!” 我问他怎么回事。 波爷皱眉回道:“不知道啊!本来睡好好的,小虎突然开始狂吠,一种又兴奋又紧张的感觉。” “平时它这样我只要一开嗓,它立马就会停下来,转头向我暗示情况。但今晚它压根不听我的指挥,反而猛地冲出帐篷,疯了一样往前跑,怎么吆喝都没用!” 小竹问:“波爷,小虎会不会发现我们要找的队伍了?” 波爷想了一想:“发现了目标不应该是这种表现啊……” 三黑子搭茬问道:“它等下会像昨晚一样自己回来不?” 波爷说:“不知道,但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我先召唤一下它试试!” 紧接着。 波爷找了一块石头,人站在石头上面,单足鼎立,拍了一拍胸口,嘴里开始发出无比古怪的叫声,声音似鸟非鸟,似兽非兽,非常清脆,传透力很强,震得四周鸟纷纷惊悸而飞。 连续发了一两分钟的召唤声。 波爷从石头上下来了。 “正常情况,它听到我的召唤,应该在十分钟之内必定回来。” 我们在原地等了二十来分钟。 但周遭一点动静没有。 小虎也没回来。 波爷有一点着急了:“它这次情况不大对头!我烧祖师香召唤一下它!” 讲完之后。 波爷就回了帐篷。 他在帐篷里面点了什么祖师香,开始念古怪的语言,估计是一种与小虎独特沟通的东西,属于土鳖虫行业的绝技了,我们也不方便看。 一会儿之后。 波爷脸色无比凝重地从帐篷出来了。 “没任何回应,小虎可能出事了!”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问道:“会出什么事?” 波爷没吭声。 三黑子说:“还能出啥事?小虎怎么召唤都不回来,要么就是被动物给弄死,要么就是被人给弄死!” 我有点头皮发麻了。 被动物弄死的可能性并不大。 因为小虎经常跟着波爷上山,有着强大的预警能力,凶兽没过来它就能感知到,会提前离开。 但被人弄死的可能性却很大。 之前小虎兴奋又紧张地冲出去,很大概率是发现了海爷的队伍,如果它冲过去之后,被海爷队伍发现并立即击杀,肯定会造成波爷召唤却没任何回应的情况。 我对大家说:“抄起家伙!找小虎!” 他们都知道情况有点严重,立马转身回帐篷里抄起了家伙什,开始往小虎离开的方向悄悄地摸去。 波爷打头。 因为他说自己对小虎身上的信息有些敏感,能确保寻找的大体方向不出错。 小竹对我说:“哥,你别冲在我前面!” 她和三黑子一前一后,把我夹在了中间。 波爷像一匹狼狗一样,猫着身子,鼻子一嗅一嗅,带着我们往前。 几人在丛林里行走了半个小时左右。 波爷皱眉道:“糟糕!小虎的信息越来越弱了!” 再往前走了十几分钟。 波爷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放眼望去。 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大丛林,完全不辨方向、不知位置。 我竟然有一种被遗忘抛弃之感。 这次上神农架。 我们所有的宝都压在了小虎的身上,不仅没有带上任何现代化的工具,而且,连最简单的罗盘也没有带,但小虎此刻突然半夜失踪,别说海爷队伍能不能找到,届时我们要怎么下山,都成了一个大难题。 正在感觉无助之时。 三黑子却用脚在草地上不断地擦,脸上还露出无比嫌弃的模样。 我问他在干什么。 三黑子说:“踩到了屎,还挺新鲜……” 话刚出口。 这货也反应过来了,瞪大了眼睛。 丛林里面哪儿来的新鲜粪便? 动物的还是人的? 我们赶紧在三黑子踩到粪便的地方蹲了下来,拿着手电筒一照。 软软稀稀的。 看不出来到底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波爷撩了撩头发,先凑过去用鼻子闻了一下,脸色突然一震。 随后。 这货做了一件我们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之事。 他用手指先碰了一点,竟然用舌头舔了一下。 本来我们正无比紧张而焦虑,但被他这么一弄,我们全被恶心坏了。 小竹更是受不了,转身蹲在了地上,开始干呕起来。 波爷“呸”地一口,将那玩意儿给吐了,拿纸巾擦了擦嘴和手,竟然满脸兴奋:“这是小虎的粪便!” 我第一次见现场吃翔,心中无比佩服,向他竖起大拇指:“波爷……然后呢?” 波爷说道:“然后我现在又感受到它的气息了,你们快跟我来!” 这是真正的江湖人士! 无比职业的土鳖虫! 紧接着。 波爷开始转身向左走。 我们赶紧跟着他。 越往前走。 我感觉丛林的密度越来越深,几乎难以下脚。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来到了一个地方。 前面是一处高大的土包,足足有六七米高,土包外面长满了杂草,顶上还有好多树,整个土包看起来就像天地遗落在神农架深处的一个实心馒头。 波爷西瓜脸直抽搐:“小虎在里面!” 三黑子说:“没搞错吧波爷?这土包从外面看起来是实心的,完全没有任何空隙啊,小虎怎么进了里面?它又不是穿山甲!” 我罢了罢手:“先找一找有没有入口。” 我们拿着手电筒,开始谨小慎微地找了起来。 三个男人都没任何发现。 但小竹心非常细,找了一会儿之后,转头欣喜地对我们说:“哥,这里有入口!” 我们赶紧走了过去。 在一大簇蓬松的杂草后面,果然发现了一个入口。 入口里面也长满了杂草,还挺大的,可供两个人并排进入,但因为外面大面积的杂草和树严严实实挡住了,不细心根本发现不了。 波爷见状,神情非常兴奋,立马想踏步进去。 我却一把拉住了他。 波爷问我怎么了。 我低声说道:“先不能进去!” 三黑子问:“为啥?” 我回道:“万一我们找的队伍就在里面,这样鲁莽进去,就是找死!” 三黑子瞅了瞅周边的情况,回道:“不可能啊!他们足足有十四五个人,如果他们进去了,这入口旁边最起码有他们活动的痕迹,但这周围什么都没有,完全就没人踏足过。” 我回道:“你别忘了,小虎带我们是呈两点一线来找目标。万一这大土包还有其他入口,他们是从别的入口进入,而小虎则抄近路走的这个入口呢?” 他们全哑口无言。 我低声又严肃地说道:“全打起精神来!先探一下土包的四周!” ------------ 第七百八十七章 哭声 讲完之后。 我心中也开始有点紧张起来。 如果这土包里面真的是海爷队伍,接下来将会是一场血腥厮杀。 我们几人开始沿着大土包四周小心翼翼地找去,在找的过程中,尽量不发出大的声音,手中的电筒还时不时还关一下。 这土包其实挺大的。 我们找了一大圈,足足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但大家都一无所获。 我有一些不甘心,生怕遗漏了什么地方,让众人再找了一遍。 结果为,除了刚才我们确认的那个入口,土包再也没有其他入口。 小竹问:“怎么办哥?” 我转头对波爷说:“波爷,你再召唤一次小虎试试看!” 波爷闻言,点了点头,找了旁边的一块石头,开始金鸡独立,嘴里又发出似鸟非鸟,似兽非兽的古怪叫声。 我们紧张不已,找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生怕里面听到声音之后,突然冲出来海爷的人。 但十几分钟之后。 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问波爷要不要点祖师香再试一试。 波爷说不用了,只有距离超过召唤声音听不到的范围,才需要点祖师香,现在距离这么近,小虎肯定能听到,它不出来,肯定在里面出什么事了。 讲这话之时。 波爷的神情非常着急。 我决定进里面看看。 波爷闻言,立马打头想钻进洞里去。 三黑子一把拉住了他:“你会武功么?” 波爷回道:“不会啊。” 三黑子说道:“不会武功你在后面待着去,万一里面有人,你别一上去就被人给干死了。” 小竹说道:“对!波爷你还是待后面吧。” 波爷见小竹也劝他待在后面,似乎自尊心受到了刺激,撩了撩头发:“用不着!我不会武功,但我能跑!” 三黑子问:“能跑?你能跑得过人家手中的喷子?” 波爷回道:“我干嘛要跑赢他们的喷子?我跑得赢你不就行了?!你在后面替我挡了喷子,爷们啥事没有!” 三黑子:“……” 我寻思波爷这嗑唠得没毛病! 此事没必要再纠缠。 我吩咐大家进去。 这是一个甬道。 甬道的四周长满了各种杂草,非常茂密。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走了十来分钟之后。 我扒开了甬道壁上的杂草,看了看甬道壁的情况,竟然是人工开凿的痕迹。 与此同时。 我极度关注脚下以及四周的情况,主要是看一下有没有人进去的痕迹,但这一路以来,并没有任何发现。 这土包非常古怪。 不大像墓地,但有点像藏东西的山窖。 或者说。 像窑洞房。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 甬道里有不少蜘蛛网,还有被我们惊扰的蝙蝠,胡飞乱撞。 我们稍微放心下来。 如果海爷的队伍进来了,这些蜘蛛结网的位置跟人的高度差不多,他们肯定会清理这些蜘蛛网,但我见到这些蜘蛛网并没有呈撕裂状态,证明之前根本没人进来过。 再前行了一段,空间突然变得开阔起来,足有半个足球场一般大。 地面全是用大石块垒成,旁边还有一条小溪,小溪的源头是不远处洞壁下方的一个涌泉,形成了一个二三十平方面积大小的积水潭,潭水开了一道口子,形成了溪流,往洞穴的深处流去。 小溪周围还有竹子。 这竹子虽然没有经过裁剪,但从它们的疏密程度来看,不像是野生,倒像是种上去的。 加上旁边错落有致的石头。 整个空间倒与别墅前面的院落有点相似。 “小虎会不会被什么动物给逮住了?” 小竹问道。 既然没人进来过。 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了。 波爷却非常自信,回道:“不可能!小虎在动物界没有天敌!” 三黑子说:“这话说大了吧,任何动物都有天敌,更何况是一条狗獾,我看它根本没什么攻击力!” 波爷闻言,神情无语:“一天到晚就知道攻击力!小虎能提前感知威胁,而且逃跑时的速度像火箭!在这两项超级技能面前,任何攻击力都是渣渣!” 三黑子翻了翻白眼。 小竹突然问道:“不是人,不是动物,难不成小虎还遇见了鬼不成?” 此话一处。 三黑子和波爷脸色都变了。 三黑子说:“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呸呸呸!” 正讲完童言无忌呢。 耳朵突然传来了“嗯啊嗯啊……”的声音。 在这密闭空间里,声音显得无比凄厉而惊悚。 这是婴儿的哭声! 哪儿来的婴儿?! 我们全吓得退后了几步,身子迅速靠拢,手电朝着婴儿哭声传来的方向照去。 但哭声突然停了。 眼前什么都没有! 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 三黑子转身看了一眼,突然问:“老板,波爷呢?” 我和小竹回头一看,才发现波爷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 在这么短短几秒钟的功夫,竟然在我们面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我感觉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波爷!波爷!” 我喊道。 “小猪……我在这儿……” 波爷的声音从身后远处传来。 我们赶紧转身,拿着手电筒往传来声音的地方照去。 发现在我们之前进来的地方,波爷正趴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神情惊恐地看着我们。 这距离。 最起码有三四十米。 他是怎么过去的?! 三黑子说:“卧槽!你不会说刚才是跑过去的吧?乾坤大挪移?!” 波爷见没什么事,战战兢兢地从地上起身,一边撩头发,一边快速地跑回来:“那什么……恭喜你答对了。” 我差点晕过去。 这骚操作。 果真跑得比狗还快! 我说:“大家谨慎点,互相靠拢着走!” ------------ 第七百八十八章 花轿 四人继续往前走去。 那古怪的婴儿叫声也没有再出现。 这个时候。 我们来到了一个诺大的石门前面。 石门可能因为地质变动的缘故,已经坍塌扭曲了,但缝隙尚不足以供人通过。 海爷神情变得无比紧张:“小虎就在里面!” 我和三黑子手中拿起了匕首。 小竹手中已经捏紧了竹刀片。 我往石门右边靠,示意小竹往石门左边靠,再朝三黑子挥了挥手。 这是向密闭空间发起攻击的战斗队形。 我们看很多警匪片,公门人解救房间里人质的时候,往往门的左右两边各站着人,手中拿武器,呈随时准备攻击状,而门的正前方也站一人,此人专门负责破门,门破之后,此人会迅疾闪到一旁,以防屋内的人突然正面发起攻击。 三黑子显然领会了我的意思,往后退了两步,正准备起步蹬石门。 谁知道。 此刻耳边再次传来几句凄厉而恐怖的婴儿叫声。 三黑子正想往前飞踏呢,声音一出现,这货顿时被扰乱了心声,脚下一个打滑,嘴里骂了句哎呦卧槽,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我立马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旁边的小溪! 小溪里面有一个东西带动着水花在露头。 我说道:“东西溪水里!” 撒丫子就往溪水跑。 小竹也跟着跑了过来,但她的速度比我快,几个蹬踏,身躯已经跃起,嘴里矫喝一声,手中的竹飞刀已经凌厉而出,“噗呲”一下击中了水面露出头的东西。 那玩意儿似乎受疼,哭声开始大震。 伴随着回响。 听起来极为瘆人! 我一咬牙,猛地附身过去,从水里抓出那正在挣扎的玩意儿。 浑身乌不溜秋,长着四只脚,像蛇又像鱼! 它头部中了竹飞刀,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像小孩子哭叫一样的痛苦音调。 我气得不行。 抬手就将它摔在地上。 它挣扎了两下,声音停了。 大鲵! 三黑子走了过来,见到这玩意儿,皱眉问:“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一脚将它踢回了溪水里。 波爷拍了一拍胸脯:“可吓死我了,原来是娃娃鱼,我还以为遇见鬼了呢!” 这就是娃娃鱼。 它的叫声像小孩子哭一样,在山野里面极为瘆人。 不过现在野生大鲵非常少了,而养殖的大鲵基本不会哭,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对他们说:“鬼不可能在咱这片土地生存,别自己吓自己,进去看看!” 刚才这么一闹腾。 石门后面即便是有什么猛兽此刻也被跑出来了,刚才攻击阵型那招已经完全没必要。 我和三黑子两人加速向石门冲,一人一脚,朝石门狠狠踹去。 “嘭!”一声。 也许是因为之前坍塌的缘故。 石门竟然被我们硬生生给踹倒。 横斜在洞口。 里面扬起了阵阵灰尘。 我们打着手电进去了。 有人可能会说。 就这么进去,也不怕里面有流沙、暗箭、毒气。 一来这地方外面像院子,石洞则像房间,根本不像是墓地,二来所谓流沙、暗箭、毒气之类东西,一般都是开门即刻触发,但这石门已经不知道坍塌了多少年,而且整个山包其实与外面相通,如果有这些玩意儿,早就已经触发而消失不见了。 进去一看。 我们被震撼了。 这确实是一个房间。 到处是红布、红灯笼的残体,已经完全腐蚀了,但能看得出来,之前布置的极为喜庆。 墙壁上有壁画。 壁画有一些斑驳,但因为画的时候颜料比较重,还依稀可辨画的情形。 我们打着手电筒,一张张照过去。 一位没有五官的男子,带着花轿,前往一座高大的府邸,迎娶一位新娘。 新娘头上蒙着红纱,出门上了轿子。 男子欣喜万分,骑马手牵着红布,带着迎亲队伍往前走。 迎亲队伍竟然上了一座高大的山,轿子在大山深处一个高大的土包前停了下来。 队伍在高大土包面前开始吃喜宴。 诡异在于,这些吃喜宴的人,身子是人,但脸全是狐狸、蛇、刺猬、野狼等动物的样子,整一副众妖闹洞房的情景。 到最后一副画是洞房里面的场景。 新郎还是没有五官。 但他手已经掀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我很想看看新娘子的样子。 但刚好在新娘子脸部好像有石头斑给挡住了,看不清楚。 从画的情况来看,新郎应该就是住在这个山洞里面,他非常开心地娶了一位老婆,但却有一众似人似妖的怪物参加喜宴。 这是一个简单而诡异的故事! 三黑子吐了一口口水在新娘子的脸上,拿手擦了一擦,想擦干净上面的石头斑,看新娘的样子,但却把油漆给全擦下来了,更加不可能看清楚了。 我们不再理会这些壁画。 继续往里面走去。 完全是婚房的布置。 石台、石床、石柜子…… 石头家具上面还画有太极图。 这就可以理解了。 有可能新郎是一位道士。 难怪会画这么诡异的画。 石床边上有一顶花轿。 花轿看起来是水曲柳,外面应该是涂了不少防腐涂料,竟然保存比较完整,没有完全腐烂,花轿门是关着的。 波爷咽了一口唾沫:“小虎就在花轿里面!” 尔后。 波爷开始轻声地叫唤:“小虎,小虎,你出来啊,爸爸来了……” 小竹实在忍不住,“噗呲”一笑。 波爷也不理我们,继续焦急地叫着小虎。 我寻思都到这里了,还叫个蛋,直接打开花轿门拉倒。 大踏步往前。 抬手掀开了花轿门。 里面没有看到小虎。 鼻尖竟然闻到了一股香味。 女人的香味! 这不是小竹身上的味道。 她身上的香味是大宝和体香的混合味道,淡淡的,闻起来既清新又舒服。 花轿里面竟然坐着一个戴红盖头的女人! 她身上的大红衣服非常鲜艳。 由于婚袍比较宽大,而她的手又背在后面,根本不知道这衣服下面到底是骨头还是干尸或者就是蜡像。 众人皆诧异无比。 我寻思是妖是鬼是尸今天也要看清你的真面目! 猛地一掀开红盖头。 里面的女人露出了真容。 她竟然对我笑了一笑! 我一看她的样子。 吓得整个人栽倒在地! ------------ 第七百八十九章 庄周梦蝶 花轿里的女人。 竟然是陆岑音! 她就这么无比端正地地坐在我面前,脸颊泛红,笑意盈盈。 这怎么可能! 岑音在承市山上! 她正在研究到底谁是田家家主! 神农架离承市道观几千里之距,她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我感觉一定是中幻觉了。 这种情形我曾在夏墓里出现过一次。 我立马闭上了眼睛,但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出现了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岑音的的眼睛似乎有一股强大的魔力,在吸引着我向前,尽管我知道这是假的,但身体完全没法控制,一步步走向前,她身上实在太香了,这是我喜欢的味道…… 这种感觉。 就像人在梦中。 明知道自己正在做噩梦,想强迫自己立马停下来,但就是停不下来,那种真切而恐怖的感觉溢满了全身。 忽然之间! 我的脑袋遭受了一下重击。 眼前顿时一黑。 所有的场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遭的环境也在无比剧烈的变化。 我竟然还在帐篷之中! 往旁边一看。 三黑子也在帐篷之中。 他手中拿了一个手电筒,退到帐篷的角落,脸色无比惊惧地问道:“老板,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顿时懵逼了。 刚才我们所有人不是正在山洞里面么? 怎么现在还处在帐篷里? 难道一切全都是一场梦?! 我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问道:“你打我?” 三黑子咽了一口唾沫:“我肯定要打你啊!你刚才像疯了一样,乱喊乱叫,还解我的衣服,嘴里大喊着老板娘的名字……你不会上山憋久了,开始心理变态了吧?” 我:“……” 三黑子低声说:“老板,有小竹啊!那丫头喜欢你到骨髓里了,你现在过去跟她睡一个帐篷算了。” “你放心!老板睡觉我站岗,跟谁睡觉我不讲!我一定不会告诉老板娘的!” 我回道:“滚蛋!” 我不信这是一场梦,看了一下手,凑在鼻子前闻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鱼腥味。 这是大鲵的味道! 证明我之前抓了大鲵!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 鞋子上不仅沾有青草,还有些水渍和灰尘,这都是证明我进入过山包洞的证据。 我再看了看三黑子的鞋子。 这货的鞋底却是干净的! 难道他没进去?! 不可思议! 我迅速起身,离开了帐篷,来到波爷帐篷面前。 小虎头正露在外面睡觉。 它听到我的脚步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冲我摇了摇尾巴示好。 我把波爷给叫醒。 波爷撩了撩头发,问我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是干嘛。 我说道:“张嘴!” 波爷反而捂住了嘴。 我也不客气,抬手一捏,这货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艹! 口臭差一点熏死我! 之前我们去找小虎的时候,这货曾经吃过小虎的粪便,我想看他嘴巴里有没有粪便,但没有见到。 我放开了波爷。 波爷神情很恼怒:“此情此景,我想吟一首诗骂你!” 我没搭理他。 转身去了小竹的帐篷。 小竹揉着眼睛起来了。 因为是在山里行军,我们每天都是和衣而睡,外套什么的都没有脱。 在山包洞里面。 我见到小竹拿竹刀片杀大鲵,大鲵的血曾有一点溅到了她的衣服上。 如果小竹进入过山包洞。 她的衣服一定还会残留血迹。 我开始翻看小竹穿在外面的衣服。 小竹先是懵了一下,然后俏脸羞红的欲滴出血来,双手捏着自己衣服的下摆,声音像蚊子:“哥,你这是干嘛呀?” 我看了好几遍。 小竹的衣服没任何血迹。 我有一点抓狂了。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一场梦。 我鞋子上的痕迹和手中的腥味哪里来的? 如果不是一场梦。 我明明跟着所有人一起进入了山包洞,但为什么他们身上一点进入山包洞的痕迹都没有? 小竹见我发懵,轻声地问:“哥……” 我咽了一口唾沫,问小竹:“丫头,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小竹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永远!” 我将之前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 小竹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我问:“你不相信我吗?” 小竹连忙罢了罢手:“不不不……我相信哥,但我理解不了。” 别说她理解不了。 我现在自己都理解不了! 小竹的小手轻轻地放在我的额头:“哥,这几天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先睡一觉,等休息好了之后,再来想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好办法! 既然在梦中醒来。 倒不如在梦中继续! 我说道:“好!但你一定记住我刚才的话,自己千万小心,我感觉很不对劲!” 小竹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离开了小竹的帐篷,回到自己帐篷里面。 三黑子躺在被袋里,见到我回来,抬了一下头,瓮声瓮气说了一句:“老板,我不会讲出去的。” 我恼道:“刚才我和小竹什么都没干!” 三黑子说:“我真的不会讲出去!” 我说道:“你小子欠抽是不是?!” 三黑子捂住了嘴巴。 我睡了下来。 强迫自己尽快睡着。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外面传来了波爷焦急无比的声音。 “小虎,怎么回事?!你去哪儿……” 我顿时毛骨悚然! 来了! 熟悉的情景再次到来了! 我立马一踢正呼噜震天响的三黑子:“起来,出事了!” 三黑子猛地从床上起身。 拉开帐篷门。 还是那副情景。 小竹披着外套起来了。 波爷正在往前方追小虎,几十米之后,波爷停了下来:“追不到了!” 庄周梦蝶。 孰是梦。 孰是蝶? (抱歉,今天一更。) ------------ 第七百九十章 无限循环 还是原来的台词。 依然之前的路径。 无比熟悉的感觉。 我们再次沿着之前的路线寻找,波爷又再吃了一遍小虎的粪便,我们围绕土包转圈排除海爷队伍是否在里面,进入山洞、杀大鲵、踹门、看壁画、掀红盖头…… 一路上。 我不动声色。 按着之前的剧本进行重演。 因为现在时空已经处于完全混乱的状态之中,在没有发现规律之前,我不敢轻易的打乱,生怕造成万劫不复的后果。 路途中。 我曾暗示过小竹,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 但以小竹和我的心灵默契,这丫头竟然完全无动于衷,似乎忘记了我在她帐篷里面跟她讲过的事。 最后的结果。 我又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我揉了揉自己痛疼的脖子,问三黑子:“你打我?” 三黑子咽了一口唾沫:“我肯定要打你啊!你刚才像疯了一样,乱喊乱叫,还解我的衣服……” 这是一个无限循环! 我重新离开自己的帐篷,出去之后,先看了一下自己帐篷外面的左下角。 在上一次回帐篷的时候。 我曾用小刀划拉开了一道口子。 但此时此刻。 左下角的这道口子已经不见了。 帐篷完好无损。 我再次进入了波爷的帐篷。 上次进波爷帐篷的时候,我捏了波爷的嘴巴,但手中的指甲特意划过了波爷耳朵下的皮肤,在那里留下了一道指甲血痕。 这次观察了一下。 波爷西瓜脸上的血痕不见了。 波爷的神情依然非常恼怒:“此情此景,我想吟一首诗骂你!” 我放开了波爷,又进入了小竹的帐篷。 小竹出身于索命门,她骨子里其实没什么安全感,这丫头睡觉有一个习惯,喜欢用手抓一个东西。 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喜欢抓着毛绒玩具的耳朵来睡,但每次出外面,她的手就会抓其他东西。比如,在宾馆,她会轻轻地抓枕头的一角。而上次我进她的帐篷,我见她抓的是一颗玉心。 就是之前我们去滇西找修中的时候,在雕工市场用一块原石雕刻成的玉心,上面有精巧的一个链子。 上次进帐篷与小竹聊天,我乘着这丫头不注意,悄悄将链子给解了下来。 但现在! 这条链子依然完好地挂在玉心上面! 等于说。 帐篷的口子、波爷脸上的划痕、玉心上的链条,这些我在上次循环时所作的细微记号,已经全部都消失。 足以证明。 上次回到帐篷发生之事,全特么都是假的! 我可能根本没回帐篷,也没做这些事! 换一句话来解释。 无论上次还是这次。 回到在帐篷里这些事,全都是脑海中臆想出来的东西。 我现在的状态,正处于自己臆想出来的一个无比诡异环境当中,完全走不出来了! 可既然现在外部的所有环境都是假的,是臆想。 那么。 什么是真的? 我鞋底上进入大土包的痕迹一直存在。 这是真的! 此事相当于一个无比微小的BUG。 它证明我确实曾进入了大土包。 极有可能。 我现在人仍处在大土包里面,但五官感触已经完全失效,反馈在自己脑海中却是外面帐篷的情景。 我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 既然回到帐篷这些事全是假的,那么无论在帐篷里发生过什么,索性不再去想。 因为人要是一直想着假事,一定会变成神经病。 必须强迫自己想真事! 我给了自己几个大的思考方向。 第一,我一定进入过大土包里面,因为鞋底有证据。第二,在进入大土包之后,我突然陷入了一种无限循环的癔症状态。第三,这种无限循环的状态,肯定是被什么给触发。 会被什么东西给触发呢? 我首要的反应是掀开红盖头。 因为掀开了红盖头之后。 才进入了一种无限循环的状态。 半晌之后。 我又否决了这一想法。 因为花轿里面坐着一个女人,而这女人是岑音,这是不可能的,岑音目前正在承市山上道观里。而且,在我没掀红盖头之前,发现花轿里女人身上穿的婚袍完好无损、鲜艳无比,不管里面女人到底是谁,经过如此多的岁月,她身上穿的婚袍都不可能呈现完好无损的状态。 女人、婚袍其实都不可能存在于山洞之中。 花轿里的女人与帐篷里面的事一样,只可能是假象的其中一部份! 说明在没有掀红盖头之前。 我的眼睛里已经开始产生了可怕的臆症。 必须要开始反推。 推导出进入古怪大山包之后,到底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假象。 我开始采取倒推排除法。 脑海中像电影回放一般。 开始一帧又一帧地播放。 进入大山包之后,额头曾碰到过蜘蛛网,现在还有一些黏,甬道里发生的事没有假。裤腿旁有一点湿,说明我们的确路过了溪水边。手上有大鲵的腥味,证明我真的抓过大鲵。鞋底有石门上的石灰,说明我确实踹过门。再看看手掌的指肚,沾染了一些壁画上的少许颜料,说明我曾进入过婚房洞看古怪壁画…… 节点来了! 产生臆症的时间节点就在看完壁画直至我掀起红盖头之前! 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一定发生过什么,突然触发了无限循环的恐怖臆想。 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香味! 我闻到了一种无比古怪的香味! 会不会是这东西触发了无限循环? 非常有可能! ------------ 第七百九十一章 脱离 好像除了那古怪的香味。 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值得怀疑。 不管是不是。 我暂且试一下! 经过前面的分析,我已经得出了结论,目前我所处的帐篷环境,全是脑海中出现的假象,真正的我,理论上应该还在山洞婚房之中。 如果香味是引起脑海癔症的源头,极有可能我目前的位置处于花轿之前。 我开始摒弃脑海中其他想法。 猛然憋住了呼吸! 迅疾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死死地绑住了自己的鼻子。 “哥,脱衣服干嘛呀……” 耳朵传来小竹在我身边娇羞欲死而又呼吸无比急促的声音。 小竹的声音一定是假的! 这是脑海中臆想出来的情景! 不能当真! 我开始感觉身子天旋地转。 十几秒之后。 整个脑子好像突然变得无比清明起来。 那种感觉,就如同人一直沉在水底,但突然之间探出头来,见到了阳光,闻到青草呼吸,听到了鸟儿歌唱的感觉…… 非常奇妙!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呈现出让我无比震撼的一幕。 旁边竟然有累累白骨,大概有十几二十具。 骸骨的旁边有一些工具,竟然有洛阳铲、有柴刀、还有锈迹斑斑的猎枪…… 由于长期接触古董,我对物体的年代感非常敏感,这些工具年代不一。 工具躺在不同的骸骨旁边,证明它们的主人也不一! 小竹、三黑子、波爷三个人,此刻全部神情茫然,双目无神,正在原地不断地打着圈圈,一副彻底痴傻,完全不知疲倦的模样。 而在那些白骨上,阿虎也正在打圈圈。 在阿虎的前面,有一条个头相对短小的母狗獾,它也在打圈圈。 在离我大概五六米远,并不是什么花轿,而是一张汉白玉材质的石床,在石床上面,爬满了一圈正在蠕动的动物。 仔细一看。 竟然是五颜六色的蝴蝶! 蝴蝶正在微微煽动着翅膀。 眼下事情无比紧急。 我管不了那么多。 因为憋气不能憋太久。 我先将三黑子、小竹、波爷给敲晕。 这动作幅度一大。 惊扰了那些爬在汉白玉石床上的古怪蝴蝶,它们有的开始煽着翅膀乱飞。 飞的时候翅膀好像还落下来了一些花粉。 我已经有些憋不住气了,偷偷呼吸了一下,鼻尖闻到那些花粉独特的香味,就是之前发生癔症时闻到的那种味道,整个人又开始天旋地转,只得立马闭上眼睛,再次憋气。 十几秒之后。 我又恢复过来了。 赶紧将他们三人拖出了婚房洞。 在洞外大口进行了几遍呼吸。 紧接着。 又跑回去抓小虎。 至于那条母狗獾,它不是我们的人,我懒得理它。 不过。 五颜六色的蝴蝶在婚房洞里乱飞,我倒斜眼瞥见汉白玉石头床上有两具骸骨,看样子像一男一女,姿势呈互相搂抱的状态。 床的旁边也没有什么陪葬品。 倒是有两杆道家的浮尘。 模样很糟朽,一碰就会腐化的样子。 将小虎给弄出了婚房洞之后。 我仍然心有余悸。 再次尝试着大口呼吸。 还算好。 这里闻不到蝴蝶翅膀上花粉古怪的香味,那种幻像没有出来。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 休息了好一会儿。 给他们三个人进行推拿。 他们三人很快都醒了。 醒来之后神情全是懵逼状态。 小虎是动物。 我只会打晕它,但不知道怎么推拿,它一直晕着。 他们几人懵了好一会儿。 三黑子率先张口开骂了:“卧槽!怎么又特么换空间了?!” 看来他们脑海中同样出现了古怪的癔症。 这里不是久待的地方。 我制止他们发问,只说赶快离开。 我抱着小虎,带头先走。 但他们三个人都不动。 我回头说道:“走啊!” 波爷哭丧着脸:“走啥走啊,等下又走回来了!” 完犊子! 他们以为现在的状态还是臆想。 我对他们说:“这次是真的!相信我!” 小竹第一个从地上起身:“哥,我相信!” 他们两人见状,神情无奈,只得跟着我出去了。 几人回到了帐篷。 天已经亮了。 他们几人仍然犹疑。 我建议他们先睡一觉。 如果醒来之后,一切都没任何变化,证明现在的情景是真实的。 他们果然睡了几个小时。 醒来之后。 发现大家都没有陷入无限循环的状态之中,这才彻底相信了。 我们互相对了一下情况。 三黑子说他见到花轿里的人是东方不败,林青霞演的,还要跟他比武,被他给打趴下了,东方不败说喜欢上了他,他正觉得此事有点大,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然后就被我给敲晕了,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帐篷,感觉像是在做梦,紧接着,小虎又不见了,大家重新去大山包里找小虎,再次重复了之前的场面。 波爷则哭丧着脸,说他见到了自己的初恋,接下来的情景,与我们脑海中的情况基本相同。 小竹则没吭声。 三黑子转头问小竹见到了什么。 小竹脸红红的:“不说不说!” 综合大家的情况。 我进行了推测。 最先应该是小虎见到了一条母狗獾,它发情了,开始跑去追母狗獾,但母狗獾应该不喜欢它,誓死不从,一路奔逃,它们不小心进入了那个古怪的大土包,误闯了婚房洞,它们中了花粉蝴蝶的招。 紧接着。 我们几人为了找小虎,也追了过去。 同样中招。 开始陷入了一种无限循环的空间无法自拔。 但后来我反应了过来。 带着大家离开。 至于婚房洞里面的十几二十具年代不一、身份不一的骸骨。 我估计他们的情况跟我们一样,有盗墓贼探宝进入、有村民砍材进入、还有猎人误入…… 最终他们走不出无限循环。 全死在了里面。 波爷说:“我倒听说过有些植物能让人产生癔症,死藤、乌羽玉、鼠尾草、天堂蓝……没想到这蝴蝶也特娘这么邪门!” 我想了一想:“咱必须得再进去看看!” ------------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下血本 三黑子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老板?好奇害死猫!” 我回道:“害死的只是猫!害不死我!” “我都能从里面带你们出来,还怕这个?这玩意儿虽然邪门,但屏住呼吸就完全没事。咱得想办法抓一些蝴蝶出来……” 三黑子疑惑不已:“抓这邪门玩意儿干什么?” 小竹问:“哥,你是不是想利用蝴蝶来救戴琳?” 我笑道:“聪明!” 海爷的队伍实力太强大了。 硬杠不是办法。 如果能弄到这些古怪的蝴蝶,到时可能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们开始扯被单和竹子,编制成捕捞网,另外将装水的罐子给清空,打算用来装蝴蝶。 这一切弄好之后。 我们再次沿着原来的路线出发。 波爷死活也不肯再进去。 我们只得作罢。 一切非常顺利。 我们塞住了鼻孔,不让自己闻到味道,再次进了婚房洞。 由于没有闻到味道,没有出现之前诡异的情景。 我们捕捞了一阵,立马从婚房洞里出来,将蝴蝶装入罐子里,等着呼吸顺畅了,再次塞住鼻孔,进去捕捞。 足足塞满了三大罐子五颜六色的蝴蝶。 由于身上没有装蝴蝶的工具了,只能装这么多。 这玩意儿到底对付海爷队伍有没有作用,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在此期间。 我手痒还去看了一下石床里面两具抱在一起的古怪尸骨。 石床里面没有任何陪葬品。 但底下却刻有一首小诗。 “两情难获俗世宽,举案齐眉泊山岩。我驱比翼双飞蝶,万灵来祭床第欢!” 在里面我们不敢说话。 出来之后。 小竹对那首诗非常感兴趣,问我到底什么意思。 我想到了壁画里结婚迎娶新娘进山洞,外面宾客似人似妖的吃喜宴,以及婚房里面八卦图、浮尘等情景,再一结合这首诗,作出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一对无比恩爱的情侣,可能基于某种人伦或者道德的原因,得不到世俗的祝福,两人只得偷偷来到山洞里面成婚。 从他们身份来看。 这两人应该是会术法的道士。 诗表达的情绪有不甘、愤怒,也有一丝变态的报复意味。 总体意思是,两人的感情既然得不到世俗的祝福,干脆用术法培育所谓的“比翼双飞蝶”,让进入山洞的万灵全来到他们床前祭拜。 这里的万灵。 有人、有兽。 而所谓的祭拜,就是通过这些蝴蝶让来这里的人兽陷入情感的诡异无限循环空间之中,就此死去。 大体应该就是这个情况。 至于细节上是否存在什么谬误,无法进行考证。 小竹听完之后,愣了一愣,轻声说道:“也挺可怜的。” 三黑子听完,骂了一句:“可怜个屁!这也太变态了!死多少了人!” 我同意三黑子的看法。 确实有一点变态。 我觉得这玩意儿不能再留,不然今后还有人误闯,还会死人,建议把那些玩意儿弄掉去。 三黑子说:“这个好办!一把火将那些蝴蝶老巢给烧了!” 这是个好办法。 我们再次塞住了鼻子。 捡了一些干柴。 进到里面。 将那条还在里面转圈圈的母狗獾丢出了外面。 把干柴堆在石床尸骨的边上,点起了火。 火势越来越大。 我发现石床边上有一个小洞口,从里面涌出了大量的蝴蝶。 拿着烧火杆扒拉开来看了一下。 小洞口下面竟然是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上面有不少蝉蛹,小蝴蝶就从里面飞出。 看来这就是培育蝴蝶的老巢了。 太恶心。 烧了好一会儿。 蝉蛹全被烧得一干二净,下面的培育基也被烧成了残渣。 我们出了大山包,回到了帐篷边。 小虎已经醒了。 它正在吃着波爷刚才给他做得酸辣汤。 三黑子揶揄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这狗日的泡妞还真下血本啊,差点把命搭上!” 波爷撩了一下头发,翻了翻白眼:“食色性也!你一个莽夫懂个锤子!” 我们都累了。 好好休息了一下。 到了下午三四点钟。 我去问波爷:“小虎的状态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波爷回道:“没问题!” 我们收拾好东西,再次出发。 出发之前。 波爷非常严厉地对小虎说:“下次再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小心我阉了你!” 小虎闻言,吓坏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波爷喝道:“带路!” 依然是走非常难走的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 没有再出任何幺蛾子。 到了第三天晚上。 我们来到了一个大山坳。 山坳旁边有一条大溪水。 溪水两岸都是鹅卵石。 小虎带着我们在山坳里走到了半夜十二点。 我们累坏了,准备停下来扎营休息。 但小虎却不干了,用牙齿咬着波爷的裤子,一个劲地往前面拉。 波爷见状,皱眉问道:“这里难道有野兽?” 小虎没吭声。 波爷又问:“难道快找到目标了。” 小虎嘴巴放开了波爷的裤腿,冲着波爷吠了两句。 波爷见状,脸色一下变了,回头对我们说:“小猪,小虎刚才的意思是,目标就在附近,让我们继续往前!” 我们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我对波爷说:“能问一下小虎,目标离我们有多远吗?” 波爷回道:“这个……问不出来,但它应该感受到气息很浓烈,想让我们尽快找到目标。” 我想了一想。 不知道具体距离。 我们在这里扎营非常容易暴露。 我说道:“先别扎营!” “黑子,你在这里保护好波爷和小虎,我先和小竹去探一下情况!” 之所以不敢让小虎继续带路。 因为我们这次不是找尸体或者物件,我担心在小虎见到目标之后,会突然狂吠起来,反而引起海爷队伍外面值守之人的注意,干脆我们先去探一探。 我和小竹一头扎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仅仅沿着鹅卵石再走了五六公里。 小竹突然手指着地面:“哥,这里有扎营的痕迹!” (今晚三更,补昨天的,还欠两更。求别老在评论区提醒我,欠债的感觉我也不好受。) ------------ 第七百九十三章 人防物防技防 我俯下身子看了一下。 倒不是扎营的痕迹。 因为没有见到埋锅做饭的灰烬,地上倒有一些火腿肠包装袋、吃剩的易拉罐以及烟头等东西。 我回道:“这不是扎营,他们只是在这里休息了一下。” “我们回去,让小虎继续带路。” 小竹问:“不担心他们就在前面,小虎吠叫起来暴露我们吗?” 我摇了摇头:“他们在这里休息,证明最起码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距离,离得还远。” 我们折返回去。 波爷问情况怎么样。 我说让小虎继续带路。 众人开始跟着小虎继续前行。 小虎似乎觉得自己完成任务已经胜利在旺,这次前行的速度非常之快,有几次我们差点赶不上它。 波爷吆喝了它好几遍之后,小虎的行进速度才降了下来。 我们一路往前走。 路上有不少漂亮的野花。 尽管我们的行进过程很紧张,但小竹仍然忍不住少女心发作,摘了几朵花插在了头上,跑我面前转着圈,笑意盈盈问好不好看。 我还没回答。 三黑子说:“好看什么好看,没有林青霞一半好看!” 小竹闻言,鼓着嘴盯着他。 三黑子见状,忙不迭地说:“还是竹女侠最好看!” 波爷这货却动了心思,他跑去摘了好多花,边走还用手边扎了一个花环,舔狗一样送给了小竹:“献给美丽的小竹姑娘。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小竹赶忙将花环给接了:“东西我收了,诗就不用念了。” 波爷笑嘻嘻:“好的好的。” 再走了一段路。 身上的体感开始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越来越冷。 我、小竹、三黑子还好,唯独波爷,冻得打摆子,牙关格格直响。 两个小时之后。 眼前呈现无比神奇的景色。 周遭山边的草木银装素裹,连旁边的溪水上也有不少冰块。 我们几人呼出来的气都带着寒意。 现在是四五月,山下气温其实都开始有点热了,前面的环境还长有野花,但这里骤然出现如此冬日的场景,我们仿佛从春季一下进入了冬季,确实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尽管我们知道山里可能比较寒冷,准备了一些衣服,但全穿在身上仍然有些顶不住。 波爷更夸张,这货将帐篷里的被单裹在了身上。 身上虽冷。 但我们内心却比较兴奋。 此处有冰。 证明广寒宫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我们行走的更加小心翼翼。 再往前行了一个小时。 小虎突然变得非常无比兴奋,嘴里吭哧吭哧喘着凉气,时不时还后腿直立,朝着我们不断地吠叫。 波爷见状,说道:“前面就是目标!” 我们马上停了下来。 还是让三黑子留在原地保护好波爷。 我和小竹再次摸黑向前。 这次仅仅走了半个小时。 我们见到了一个偌大的山洞。 两人迅速找地方隐藏好,借着月光仔细观察。 山洞口像防空洞的口子一样大,洞沿还挂着冰帘,像柳条一样垂下。 洞口之处有一顶硕大无比的军用帐篷,周边还亮着灯。 冰帘在灯的映照之下,显得晶莹剔透,非常漂亮,给人一种儿童动画片里面魔法洞的即视感。 让我觉得诧异的是。 在帐篷外围的十几米处,竟然设置了障碍。 这障碍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张非常大的铁丝网,上面还缠绕着电线,电线时不时还呲呲冒着类似火花似的暗光,我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高压电流声音。 铁丝网在外围,将里面的那顶军用帐篷以及山洞口遮掩的严严实实。 仔细观察了一遍。 整个电网除了一个从铁网编制成的门之外,好像没有任何出口,铁网门还从里面上了锁。 军用帐篷里面亮着灯,里面隐约睡着几个人,还有一个人正坐着,似乎在喝茶,坐着的人应该是在值班。旁边还有四五杆像扫把杆一样的东西,靠在帐篷壁,毫无疑问,不是猎枪就是进行改装过的大喷子。 如此严密的安保! 我心中问候了海爷祖宗好几遍。 踏勘完之后。 我向小竹招了招手。 两人小心翼翼地折返。 三黑子见我们回来,问道:“老板,情况怎么样?” 我回道:“情况有点糟糕!” 尔后。 我将见到的情况讲了一遍。 三黑子皱眉问:“卧槽!海老贼弄这个电网是干嘛呢?!” 我回道:“防兽、也防人。” “可以肯定,海爷已经带着队伍进入了广寒宫,外面安了一顶帐篷专门站岗放哨,电网是为了防止野兽和人的侵扰。站岗放哨的人肯定与进入广寒宫的队伍有即时联系方式,一旦发生了任何威胁,他们能第一时间通知广寒宫里面的人。” 三黑子问道:“老板,咱得想办法撕开那张电网,否则连进都进不去啊!” 这事我也知道。 但实在太难了。 军用帐篷里面看起来有四个人,我们可能还没靠近,就会被发现,他们手中还有强力的武器。 再说。 这个电网肯定不是一般的设备,能防野兽攻击甚至电死它们,把我们几个人电嗝屁不要太简单。 除非我们能像神仙一样从天而降,越过那张电网,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搞定四个放哨之人,否则没有任何办法。 我怀疑海爷这货当过军官。 广寒宫并不是开阔地带,只有一个洞口出入,下属守口、武器傍身、电网屏障,一道看似简单而粗暴的人防、物防、技防卡口之法,却足以让外面的人兽压根无法侵扰。 我想到了一句话。 在绝对强悍的防守力量面前。 一切攻击技巧都是渣渣。 ------------ 第七百九十四章 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开始搓揉着手中的袁大头。 海爷不知道进广寒宫多久了。 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破开屏障进去。 否则等他们从里面出来。 两支队伍硬对硬扛的话。 胜算的几率将几何级下降。 三黑子说:“老板,要不我们把蝴蝶罐子扔进电网里面吧,蝴蝶飞出来弄晕帐篷里面几个货,我们再想办法进去!” 我摇了摇头:“这蝴蝶本来数量就不多,我们要在最紧要的关头使用,为了破关卡就用掉,成本实在太大了。” 小竹说:“哥,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电网。” “那电网的缝隙虽然小,但可以容纳竹刀片。要不黑子哥先去引他们从帐篷出来,我在旁边等候着,他们一出来,我立马用飞刀攻击他们!” 我否决道:“这太冒险了!万一他们只从帐篷出来一两个人,不离开电网保护,我们起不到一击即成的效果。再说,即便把将放哨人全用飞刀搞定,他们只是人伤在电网里面,咱不知道电网的机关在哪里,也不知道里面是否还布置了其他设施,也不一定能够闯进去。” 三黑子挠了挠头:“要不……咱们挖一个地道,越过电网从下面钻进去?反正我们也带了铁锹!” 我没吭声。 小竹撇了撇嘴:“这是啥歪主意!下面的土全是冻土,且不说以我们的能力能不能挖通,即便几天后真挖通了,人家可能早就走了,黄花菜都凉了!” 三黑子说:“这不行、那不行,咱总不能调一架直升飞机来!” 直升飞机是不可能的。 只能从地面上想办法。 而且必须得想办法将军用帐篷里面的人引出到电网外面来才行。 我倒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转头瞅了瞅正在啃牛肉干的小虎,对裹着被单瑟瑟发抖的波爷:“波爷,你有什么打算?” 波爷撩了撩头发:“小猪,你这话啥意思?” 我说:“你现在已经算带我们找到目标了,按委托情况,可以先撤了。” “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很危险,不想连累你。” 波爷闻言,转头瞅了瞅小竹,抽了两下鼻子,神情极度不爽:“此情此景,我想吟诗骂你!” 我:“……” 波爷接着说:“我走了,你们到时没有小虎带路,还怎么下山?” “之前小虎发情陷入了婚房洞里面,差点死了,你们能舍命相救。我也是江湖人士,送佛送到西,你们的行动我可以不掺和,但我必须在这儿等你们一起下山,除非你们几人全死在了山上!” 小竹闻言,向波爷竖起了大拇指:“波爷,够意思!” 波爷得到了小竹夸奖,神情无比欣喜,撩了撩头发:“那是!小竹姑娘,我向来豪爽!” “你要是对我深入了解,我这人还有很多闪闪发光的优点……” 我打断了波爷。 这货自见到小竹以来,眼睛就从来没离开过她,看得出来他对小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所谓送佛送到西的说辞,我也只能听一听,但他不想现在离开小竹,这确实是真的。 我问波爷:“小虎逃避猎枪的能力怎么样?” 波爷闻言,神情一愣,回道:“猎枪?小猪,不是我跟你吹,小虎可不是一般的狗獾!它感知危险的气息极为灵敏,速度又快,但凡别人只要一端枪,它就能跑得让人看不见它的屁股!” 我问道:“你确定?!” 波爷斩钉截铁:“确定!” 我点了点头:“好!等下你命令小虎,朝着军用帐篷狂吠,一直吠,吵得里面人无法安睡。帐篷里面有人出来,小虎掉头就跑,他们如果没走出电网来追,再让小虎继续过去吠。” “一直把他们搞得精神崩溃,他们一定会气得出电网来追。这个时候,让小虎将他们带到我们这里,我们将出来追的人搞定!” 他们听了之后,神情无比讶异。 小竹欣喜地说:“这是一个好办法!如果我们人过去招惹他们,指不定他们根本就不会出电网,而且若用猎枪对着我们打,非常危险。但小虎这样一直吵他们,他们会以为单纯是野狗獾误闯,放松戒备,惹火了他们,猎枪又打不着小虎,极大的概率会气得出来追它!” 行不行姑且一试! 波爷说道:“这没问题,小虎肯定能完成任务!” 紧接着。 波爷开始对着小虎进行训话。 反正他对小虎讲得什么语言,我也听不懂。 波爷训话完之后。 小虎将嘴里的牛肉干一把给吐了,后腿直立,似乎做了一个士兵领命的姿态。 尔后。 小虎转身就往前面帐篷跑去。 我、三黑子、小竹立马跟着跑了过去,在离帐篷一百余米之处,我们几人找了一块大石头旁躲了起来。 小虎跑到离电网大概十来米的距离,开始对着里面狂吠。 没一会儿。 里面有一位穿着袄子的人出来。 小虎朝他吠得更加凶了。 似乎将对方祖宗十八代全面问候。 穿袄子的家伙先捡起了冰块,冰块越过电网去砸小虎。 小虎完美地躲避,继续狂吠。 穿袄子的家伙转身进了军用帐篷,手中已经拿了一杆猎枪出来。 他刚端起猎枪。 小虎迅疾转身,留下一片残影和雪花。 穿袄子的家伙见到小虎的速度,神情似乎极为惊讶,骂骂咧咧两句,又继续回了军用帐篷。 小虎却再次大摇大摆地回去了。 一顿疯狂暴吠。 里面的人全被吵得睡不着了。 四个人全出来了,他们隔着电网,先瞅了一会儿小虎。 小虎见状,反而像狼一样仰着脖子,音量开始变化,跟唱歌一样。 挑衅! 严重的挑衅! 四个家伙恼怒无比,迅疾全回了帐篷,出来之后手中全端了猎枪。 “砰、砰、砰、砰!” 地面的雪花四溅。 小虎灵活的像一条狗妖,再次完美地躲过,在他们面前快速消失。 几个货气得不行,但也无可奈何,转身回了帐篷。 十几分钟之后。 约莫他们已经快睡着了。 小虎又晃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过去了。 依然重复之前一次的情形。 小虎又跑了。 可这一次小虎跑了之后,有两个家伙打开了电网上的铁网门,悄悄地出来了。 他们偷偷摸摸地走到了离电网外五十米距离远的地方,找了一块大石头,猫了下来,还在雪地里埋了一个兽夹子。 卧槽! 有点狠啊! 小竹低声问道:“哥,他们现在距离我们只有五十米,要不要动手?” ------------ 第七百九十五章 精灵 确实必须马上作出决定! 这两个货弄兽夹埋伏,完全属于意外事件,我们之前根本没想到这一茬。 小虎虽然非常聪明,速度又逆天,但如此近距离的躲避猎枪以及兽夹,我非常担心它会受到伤害。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 如果我们现在攻击出去,倒是能出其不意,以小竹的轻身功夫和竹刀片,搞定这两个货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这样一来动静就有些大,五十米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万一还留在军用帐篷里面的两个家伙发现异常,那之前的这一番折腾算是白费了。 迅速权衡了一下。 我还是觉得不能让小虎受到伤害。 正准备挥手数一二三,让大家一起上,意外发生了。 小虎已经晃着尾巴跑了过去! 它的速度非常快。 眨眼之间的功夫。 小虎已经靠近了埋兽夹的地方。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立马想发出怪叫,预警小虎。 霎那间! 小虎却做了一个无比神奇的举动。 它的两条前肢竟然往前一踹。 一块滚圆的石头迅疾滚到了埋兽夹的地方。 “嘭!” 兽夹从雪地里面突然弹了出来,凌厉的兽夹牙齿竟然咬住了那块石头。 “卧槽!这他妈都成精了!” “砰、砰‘砰!” 在旁边埋伏着的两个货端起了猎枪,朝小虎猛打。 小虎的身躯不大,左右闪转腾挪,全部躲过了,地面上雪花溅起,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砂火药黑色的痕迹。 乘他们在换火药的功夫。 小虎非但没从地上起身,反而背部躺在雪地里,肥短的四肢乱蹬,嘴里发出挑衅的吠叫声。 事情讲起来慢。 但前后之事不过六七秒功夫。 那两个家伙可能觉得智商收到了严重的羞辱,脑子已经彻底疯了,他们歇斯底里地从石头后奔了出来,连猎枪都气得不开了。 “卧槽你姥姥!” “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 小虎见状,从雪地上翻滚着身子,晃了晃挂在耳朵边上的雪,撒丫子往后逃。 它在向我们的方向逃过来! 这不是一条狗獾! 它是天地之间的精灵! 十米。 二十米。 三十米。 …… 小虎跑到了我们藏身的大石头旁边,它甚至都没有看我们一眼,假装什么石头旁都没有,继续往前跑着。 而且。 我发现小虎的速度是有所控制的。 它保持着既不会被他们抓住,又留给他们抓住它可能的一种速度,让那两个家伙不依不饶、锲而不舍地追小虎。 两个家伙已经来到了大石头边上。 他们显然发现了异常。 立马刹住了脚步。 转头满脸神奇而懵逼地看着正悠闲蹲在石头后面的我们。 小竹挥动双手冲他们打招呼,低声又可爱地说道:“你们好呀!” 两个家伙迅疾想端猎枪对准我们。 但下一秒。 他们已经倒在了雪地上。 事不宜迟。 我们三人迅速猫着身子,将他们给往回拖。 小虎走在我们面前,昂首阔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三黑子一边拖着人,一边低声说道:“老板,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如一条狗!” 小竹闻言,吃吃直笑:“小虎不是狗,它是神犬!是吧,小虎?” 小虎好像已经听懂了小竹的话,回过身来,伸出舌头,无比亲昵地舔了两下小竹的腿。 三黑子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舔狗!” 一百米的距离。 天色又黑。 帐篷里面两人估计还在睡觉,他们隔着帐篷,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将他们拖到了之前我们驻扎之处。 我先搜了一下他们的身子,发现除了猎枪、烟,并没有什么遥控通知军用帐篷里面人的东西。 让小竹将他们弄醒。 三黑子和波爷用手分别捂住了他们的嘴。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往他们背部猛地一扎。 两个货顿时疼得眼睛像铜锣一样大,从地上窜了起来。 我手中拿着匕首,抵着他们的颈脖子。 “我时间不多,问你们几个问题!” “答好了有可能活命,没答好今天就是你们祭日!” 其中一个货神情极为愤怒。 “你们他妈的,简直在找死……” 小竹与我心有灵犀,猛地掐住了他的喉咙。 我抬手一匕首扎在了他的大腿上。 血立马溅了出来。 这货喉咙被小竹掐住,甚至都没有发出嚎叫的声音,当时就疼的晕了过去。 我冷着脸,将带血的匕首在旁边那位红眼睛的脸上擦干净上面的血迹。 红眼睛脸都吓白了,身躯颤抖,惊恐无比地说道:“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开始发问。 “你们是相柳组织的?” “没错。” “这次来广寒宫多少人?” “十六人。” “谁为首?” “好汉……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们只是办事的,据说是上面的一位超级大佬。” “长什么样子,年纪多大?” “他一直由几个核心成员保护着,相貌大概五十多岁年纪,但我估计……” “估计什么?” “因为像这种级别的大佬,一般不会以真面目示人,我估计他化了妆。” “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据说广寒宫里面有一尊神塔,我们来取塔。” “谁带路?” “一个闷葫芦,名字叫……叫白三。” “队伍里面有女人吗?” “有!” “她长什么样子?” “一位藏族姑娘,很年轻,大学生模样,个头在一米六七左右,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长挺漂亮的,她一路都在哭,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身份。” 一切全都对上了! 戴琳果然被劫持来了这里! ------------ 第七百九十六章 真假牛二 我点了点头。 “回答的非常精彩!讲一下广寒宫里外的安保情况!” “好的!这次我们来这里准备的非常齐备,专门带了电机,第一层防护罩着高压线网防人兽侵袭,进入高压线网之后,第二层安保有四个人轮流二十四小时在值守,带班的人外号叫牛二……” 三黑子一听,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你特么不是在搞笑吧?” 上次我们去帆公岛,三黑子的外号就叫牛二。 死黑子可能认为别人抢了他这个称号。 红眼睛不明所以,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我对三黑子说:“黑子别打岔!你继续说!” 红眼睛继续说道:“上面有规定,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其他人可以出电网去处理,但牛二一直不得离开军用帐篷,有情况的话,牛二必须通过即时对讲设备,第一时间通知广寒宫里面的人员。” “第三层安保是在广寒宫的洞口,外面专门埋了药包,这药包的引线是隐藏的,目的是在第一层、第二层安保彻底失守之后,阻止外来人兽闯入。药包如何解除,我们也不知道,只有牛二知道。第四层的安保,则在广寒宫的中段,安排了人拿着武器在值守……” “至于再进里面还有什么防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们只负责在帐篷里面值班。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都说了,求大佬饶命……” 我听得太阳穴阵阵抽搐。 海爷这老王八犊子,当真是谨慎到了极致。 看来里面那尊寒冰浮屠。 这次相柳志在必得! 想来也是。 一个足以颠覆佛、道传承的东西如果出世,比其他任何珍贵文物都重要,因为此事的影响完全不能以价值来衡量。 我再问道:“你们两人离开帐篷,多久没回去,牛二会认为出了事并发送求救信号?” 红眼睛:“……” 我将匕首旋转,顶着他眉心的部位,刺入一点。 红眼睛顿时吓得额头大汗淋漓。 我咬牙冷声说道:“千万别跟我耍心眼!” “你不回答,肯定可以拖来里面的救兵,但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归西!” 红眼睛咽了一口唾沫:“二十五分钟……” 果然在跟我玩心眼! 我一看时间。 已经耽误的差不多了。 顶多还有七八分钟。 这特娘可咋整! 我们这次只引出来了两个人。 仍然有两个人在军用帐篷里面,最关键的牛二,按照命令,哪怕他死了都不会出帐篷,想要引他出来,不仅不可能做到,而且,现在时间上也根本来不及。 如果不搞定牛二。 我们不仅进不了广寒宫,更糟糕的是,牛二在二十五分钟之后没等到这两个货回去,会认为出事,通知广寒宫里面的救兵赶出来。 三黑子听完直挠头:“老板,这可咋办?!” 我当即立断。 立马将自己的衣服给脱了。 换上了刚才被我用匕首扎大腿晕过去那货的大袄子,戴上了他的帽子,将他腿上的血涂在了脸上,转头对三黑子和小竹说:“我假扮他的同伴,和他一起进去!” “你们悄悄跟在后面,等我搞定了牛二,再摸进来!” 三黑子说:“老板,这活儿还是让我来吧,真假牛二,我得把这个假牛二打爆!” 我寻思人家才是真牛二,你才是假的,便对他说:“少废话!时间来不及了,就这么办!” 波爷在旁边,指着地面上晕着的家伙:“这家伙怎么办?” 我回道:“波爷你辛苦一下,将他给绑了,塞住他的嘴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波爷脸上忧心忡忡,对小竹说道:“小竹姑娘,你一定要小心啊,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小竹闻言,身子打了一个寒颤。 我对黑子说:“给这家伙喂点药!” 我们没药。 但三黑子对我这种诈人的手段已经非常了解,立马抠了一点东西出来,捏开红眼睛的嘴巴,喂在了他的嘴里。 也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红眼睛立马忍不住要吐。 估计是实在太臭了。 三黑子踹了他一脚:“吐你妹!快走!要不好好办事,这药能让你骨头变成渣渣!” 我拎起了猎枪,给了红眼睛一把,紧挨着红眼睛,快步往前走。 三黑子和小竹在后面悄悄地跟着。 为了确保不出意外,我用大袄子遮住手,将匕首死死地顶在了红眼睛腰部的位置。 两人走到了电网前面。 我低声对红眼睛说:“等下你知道怎么说吧?” 红眼睛颤声回道:“知道知道……” 尔后。 他对着里面喊道:“牛哥,开门!” 军用帐篷听到了声音,跑了一个人出来,开了电网的铁网门。 我故意低着头,一手捂住了脸。 开门的家伙问道:“卧槽!牛哥还在里面等你们回来烤狗獾肉吃呢,你们两个家伙怎么弄成这死样子?狗獾呢?” 看来这家伙并不是牛二。 牛二还在军用帐篷里面呢。 红眼睛回道:“可别提了,黑灯瞎火的,狗獾没抓到不说,地面滑还摔了两跤,干!” 开门的家伙听了,开始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这特么是不是叫狗都不如……” 笑着笑着。 开门的家伙笑声突然停了,从地上起身,过来掀我遮住脸的手:“大老飞,你小子不对劲啊,怎么好像还长高了……” 我手撤开。 这家伙见到我样子,懵了。 乘他懵。 让他疯! 我一个手刀过去,立马将他给敲晕在地。 手中匕首再一顶红眼睛。 红眼睛的腿直哆嗦,带着我进军用帐篷。 “牛哥,我们回来了!” 帐篷里面。 牛二正斜躺在床上,身上披着一件大皮袄,翻看一本书,头也没抬,手指舔了舔唾沫,继续兴致勃勃地翻看着,嘴里还猥琐地嘿嘿直笑:“牛比啊,倒挂金钩……” 本来以为他还挺爱学习的。 一看书名。 《金瓶梅》 我问:“谁这么牛比呢?” 牛二回道:“金莲啊……” 他觉察出来声音不对劲,立马将书放下,往我脸上一看,猛地从床上弹起,就要去拔旁边的腰刀! ------------ 第七百九十七章 上过学 我发现这家伙可能是看《金瓶梅》把脑子给看歪特了。 他腰间明明有一个即时触发报警的机器,没有去动,竟然第一时间打算拔腰刀来砍我。 我都不稀得动手! 因为三黑子和小竹进来了。 三黑子一张铁掌已经将他准备砍下来执腰刀的手给牢牢抓住了。 当胸一拳! 这货顿时倒在了床上。 那床是临时弄起来的架子床,本身就不是太牢固。 牛二身躯砸在床上,瞬间将床给砸倒了。 这货嘴里喷一口鲜血,神情无比痛苦地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就想去摁那个报警机器。 小竹不仅开锁技艺一流,解人家腰带里的东西也炉火纯青,已经过去将他腰间的报警机器给解了。 三黑子则将牛二给拎起来。 “老子跟了苏老板,出生入死大闹帆公岛夺秦船,也不枉了叫做牛二!你一个只会看黄书的傻比,狗一般的人,也配叫做牛二?!” 话还没讲完。 三黑子沙钵大的拳头一拳又一拳地砸了过去去。 我寻思三黑子这台词怎么如此耳熟呢?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里面的台词! 卧槽! 三黑子从哪儿学来的?! 牛二被打得惨,但嘴巴却不服:“你们完了……你们完了……” 三黑子一听这话,牛眼瞪得老大,更加来气了,拳脚相加,次次到肉,砰砰直响,打得牛二哀嚎连天,开始抱着头苦苦哀求。 这还是我提前交待三黑子必须要收力。 因为接下来我们进广寒宫还要用到牛二。 如果三黑子玩真格的,估计即便三个牛二都已经挂了。 我对三黑子说:“别打了!” 三黑子将牛二甩在了地上,得瑟地擦了擦鼻子。 我让牛二起来。 这家伙不敢起,血呲呼啦从地上爬过来,抱着我的大腿。 “大佬,有事好说……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我让三黑子给他喂点药。 三黑子按照之前给红眼睛喂药的方式,又给牛二来了一遍。 还是熟悉的配方。 牛二吃了之后,臭得不顾身上的痛疼,开始附地上干呕。 等他呕了一阵。 我将他给拎起来,对牛二说:“那药你的同事已经吃过,很毒。” “现在你活命的唯一机会,就是清除洞口的引线,带我们进广寒宫里面去,听明白没?” 牛二头若鸡啄米一般的点头:“明白……明白!” 这家伙在相柳内部的地位比红眼睛要高。 我问他,除了广寒宫洞口的引线以及进洞中途安置来防守的人,还有没有其他安防措施。 牛二满脸是血,颤声回道:“没了……之前商定值守方案的时候,我们认为,如果电网、帐篷、洞口引线、洞中防守全发挥效用,几乎不可能有人兽进来打扰,而且广寒宫里面的地貌非常复杂,几乎不可能闯进去,这算是天然的第五道防守了,即便是有人兽闯入……” 我问:“怎样?” 牛二说:“进入洞底的那些挖寒冰浮屠的人,全是一流高手,而且身上的武器装备堪比军中小分队,无人可以撼动他们。” 这么牛比吗? 事已至此。 没什么好说的。 我转头让小竹将红眼睛给绑了,给他嘴巴塞上布条。 小竹却捂住口鼻,嫌弃地摇了摇头:“哥,你叫黑子哥绑吧。” 我转头一看。 发现在刚才三黑子打牛二的当口,红眼睛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神情无限惊恐,裤裆已经尿湿了,而且身上还泛出一股臭味。 感情被三黑子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屎尿失禁了。 我只得吩咐三黑子动手。 三黑子倒不嫌脏,将红眼睛结结实实地绑了,再死死地封住了他的嘴。 我问牛二:“身子能动不?” 牛二:“……” 三黑子问:“要不我背你?” 牛二闻言,无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惊恐万分又摇摇晃晃地往帐篷外面走。 我让他先洗一把脸。 别等下到了广寒宫的中途,这货满头满脸是血,引起那些防守人员的注意。 三黑子和小竹从帐篷里各找了一件军大衣,穿上了,几人跟着牛二往广寒宫里面走去。 帐篷原来四个人,现在我们也四个人,人数倒完全一致。 唯独小竹的身材比较娇小,穿那件大袄子像穿戏服一样,她晃了晃长长的衣袖,笑道:“我都可以登台唱戏啦。” 几人来到广寒宫的洞口。 牛二让我们踩着他的步伐走。 这步伐并不复杂。 左边走几步,再退后两步,接着往里面用力一跳。 四人都跳过了洞口。 但因为洞口有些黑,我根本看不见引线在哪里。 我让牛二将引线给拆了。 牛二俯下身子,从裤兜里拿了一个软卷尺,比着洞口,量了一个数值,在洞口壁扣了几下,扣出来了埋在洞口壁里的小机器,将开关给关了,用手一扯,当空扯出来一条细小的线。 我终于知道以自己的眼力为什么看不见这根细引线了。 盖因军用帐篷里的灯光映照广寒宫洞口上沿的冰帘,微弱的光线透过冰帘的折射,产生了一种古怪的色彩,而这细引线的颜色跟这种色彩差不多。 几人开始往广寒宫深处走去。 路上。 我问三黑子刚才那几句台词哪儿学的。 三黑子说:“老板,我学过那篇课文,当时我崇拜鲁智深,背这台词可熟了!我不像你,我可是上过学的!” 我:“……” 好吧。 我确实从小没上过学。 广寒宫里面的温度比外面又低了好多。 幸好我们都穿了他们的大袄。 不然真的可能会冻得受不了。 我感觉一直在往地下深处走。 十几分钟之后。 估计垂直距离已经来到了地下二三十米之处。 ------------ 第七百九十八章 触底 广寒宫是一个天然的溶洞。 里面基本都是喀斯特地貌。 怪石嶙峋的。 有些石头长得挺瘆人,暗中看起来像鬼怪。 进过喀斯特地貌溶洞的人都知道,在这种地貌里其实非常容易迷路,加上路面都有冰碴子,很不好走。 幸好我们有熟悉情况的牛二带路,否则根本不可能找到海爷队伍下去的路径。 看来利用地貌作为第五道防守之事所言非虚。 牛二告诉我们,他其实只知道从洞口往广寒宫中段值守人之处这段路,再往下就不知道了。 我回道:“我们也没打算要你继续带!” 牛二不敢再吭声了。 我所想不通的是。 这广寒宫里不仅完全看不出人工建造的任何痕迹,而且似乎在此之前人迹罕至,可早在汉时期,古人又是怎么在里面建造一尊寒冰浮屠的? 继续往下又走了二十分钟左右。 牛二颤声道:“中段值守人就在前面五十米左右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开始低声对他们进行了交待。 牛二听完之后,竟然从身上掏出了几样东西。 我一看。 竟然是三根金条! “这是干嘛?” 牛二颤声说道:“大佬,我今天做这事儿,已经算是彻底背叛了相柳。你们要求的事,我等下全照做,但你们搞定值守人之后,能不能给我解药放了我?” “我必须要赶紧跑,跑越远越好,否则到时相柳肯定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请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坏你们事,一拿到解药就逃!” 他竟然拿这东西来考验干部? 不好意思。 我还真的经不住考验! 伸手将金条拿了,塞进自己的贴身口袋里。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给解药放了你,不可能,我们也不放心。” “这么着吧,你既然有诚意,等我们搞定了中段值守人之后,你马上跑,去房县凯莱酒店开一个房间等我们。” “等我们办完事从广寒宫出来,会来酒店拿解药给你。” 牛二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但他没任何办法,只得答应。 我转头对三黑子和小竹说:“准备好!以最快的速度搞定防守人员!” 他们点了点头。 几人在牛二带领之下,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去。 走了三十来米之后。 转过一道弯。 我见到不远处有一个比较平整的石头,石头上方一块怪石上还挂着马灯。 石头上坐着三个身背猎枪的人。 他们几人正无聊斗地主。 “你牌一手清,这算是四个二带两王走的,不能算两个炸,这次不能翻两倍!” “滚犊子!老子又不是脑残,我就是按两炸走的!” “那你至少要说明啊!直接丢牌算怎么回事?!” “丢牌表示我稳赢了让你们别再挣扎打下去了,不代表我不炸!” “……” 牛二亮起了手中探照灯,朝着他们三亮两灭。 小竹和三黑子迅疾隐藏在了石头后面。 那三人正吵得不可开交,见到探照灯的灯光信号,也立马回了三亮两灭。 牛二喘着大粗气说:“几位兄弟,快过来帮忙!” 对面人问:“老牛?!你特么不守洞口,到这儿干嘛来了?” 牛二回道:“少特么废话!我们几人刚抓到两只野山羊,烤了送给你们一只……” “可累死我们两人了,快过来帮忙拿一下,你们到底吃不吃?!” 我和牛二坐在地上,擦拭着脸上的汗。 主要目的是为了遮挡我的长相。 他们三人听到烤山羊,迅疾把牌一丢,快步地跑了过来。 一边跑还一边说。 “老李,你不是偷偷带了点酒吗,还有没?” “我带来是御寒的,你小子不要命了,还敢偷喝酒?” “可拉倒吧!我前天还见你借大便的机会偷喝了几口。” “……” 人刚一跑过来。 三个人已经被我们迅速制服。 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我、小竹、三黑子立马拿布包裹着口鼻。 三黑子则从罐子里掏出了三只蝴蝶,将两只蝴蝶分别塞在了三位打牌人当中两人的鼻孔里面。 牛二见状,脸色一片蜡白,吓得立马转身想跑。 小竹一飞刀过去,这家伙栽倒在地上。 三黑子上前,就要塞蝴蝶在他鼻子里。 牛二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惊恐万分地说:“你们答应过我的……” 三黑子嘴巴虽然隔着布条,但仍然很礼貌地瓮声瓮气回答:“我老板说话从来不算数!” 紧接着。 他将最后一只蝴蝶塞在了牛二的鼻孔。 三位打牌人当中,我们特意留了一位,没给他塞蝴蝶,将他死死地夹在我们中间,不让他动弹和叫唤,对他说:“我们来看一场戏!” 牛二等三人开始变态了。 他们眼神无比迷蒙,脸上毫无表情,在原地打着圈圈。 旁边喀斯特地貌经常绊倒他们,他们摔在地上,或者头撞上石块,血流出来,但他们似乎身体毫无痛感,任何反应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流着哈喇子继续转圈圈。 这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我对这位被夹在我们中间,已经惊吓得魂都快丢了的秃子说:“我们三人来自龙虎山,给你的几位同伴用了一点抽魂术,他们的魂魄现在已经在去阴间投胎的路上,肉体自行在这里转上几天,会腐烂臭掉,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想跟他们一样,可以吱一句声。” 讲完之后。 我放开了他。 秃子非常上道,立马跪了下来,头磕在地上,不吭声也不动。 我说道:“带我们下去找寒冰浮屠!” 秃子埋着头:“好的……” 我们三人取了他们的水洗干净手,摘开了蒙住口鼻的布,开始在秃子的带领之下往地下走去。 路上的过程不表。 四十分钟后。 我们几人已经触底了。 洞底的灯火非常亮,热闹非常。 终于! 我们不仅见到了海爷的队伍。 见到了戴琳。 还见到了神奇而诡异的寒冰浮屠! ------------ 第七百九十九章 佛耶道耶 这个广寒宫底是一个神奇的世界。 整个宫底贯穿东西,非常开阔,宽度大概有两个足球场大,两百余米,至于两头分别通往哪里,根本不知道,也许已经贯穿了整个神农架山区。 地面上全是硕大的天然石块,虽然不是人工的,但显得非常平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河堤。 旁边有一条河。 河面大概在六十来米左右宽。 神奇的是上面的河水。 外面的溪水都已经结冰了。 但这条河的河面却在不断往上泛着热气,还发出咕咚咚的响动声,整个河面显得云蒸霞蔚。 河对面向北的岩洞壁上,全是大面积的红砂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映照的原因,目所及出,红砂岩散发出来红彤彤的色彩,犹如太阳落山映照之下的金顶,看起来让人心中徒增一股心悸之感。 而河的南面大提之上,有一块巨石。 巨石上还结着冰凌。 不仅巨石。 整个河提看起来全布满了冰渣子。 可以想象吗? 河的南面是冰,中间是冒着温暖气息向前不断翻滚的河水,而河的北面则全是红彤彤若火山一般的岩石。 一个溶洞宫底,竟然呈现出冰火两重天的奇景! 更让人震撼的是。 河提的那块巨石之上,有一尊七层的石塔。 塔并不算太高,大概只有五六米的样子,两米见宽的塔基牢牢地接在巨石之上。塔身每层外围都圈着古朴的瓦,翘角弧度优美而苍劲。每一层塔的塔身还雕刻着梵文,散发着古之幽情。塔尖则呈宝葫芦状,但这个葫芦却按佛身来雕刻,上为头颅,下为佛身。 这种按佛陀身来造葫芦塔尖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本来这种造型除非是造弥勒像,否则雕刻成其他的佛陀都会显得模样很怪异,但这塔尖却完全不会,葫芦颈部特意进行了缩化处理,简单过渡,完全不显突兀,而佛身左右两脚的脚背完全置于双腿之上,一手单指向下,一手呈拈花状,呈金刚跏趺坐姿态盘坐在小巧的莲花瓣上面。 整个塔顶显得浑然一体,毫无违和感,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 再来看佛陀面相。 佛眼微闭,嘴角露出淡然的微笑,面型比较消瘦,头上发髻盘起插簪,鬓角之处还有发髻带垂下,一副仙气飘飘的神情。 以我的知识储备。 竟然完全看不出雕刻的到底是哪个佛陀。 佛面相清瘦倒没什么。 因为有一句话叫佛本无相,以众生相为其相。 咱们不用佛理来解释,光从文字面上理解就可知,无论佛面相造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因为众生皆可成佛。而且,历朝历代的佛相其特征本来也不一样,比如唐朝胖佛像比较多,而金宋时期佛像却有不少瘦相。 可因为佛教乃外来的宗教,佛头上的发髻却是非常有讲究的,主要有磨光发、束发式、水波发、涡卷发、螺发五种。 而且。 每一种发式其实在主要在不同的时代特定出现,束发式最多出现在十六国,螺发则集中在南北朝,磨光式用的比较多是北魏,水波发、涡卷发在唐之后频繁使用。 但眼前这佛像的发髻却是盘发插簪! 大家看过古代电视剧吗? 典型电视剧中的书生男主或者道士的发型! 咱们先人在商周时期就开始束发了,起初目的是为了方便干活,到后来形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理论,留发蓄须成了一项独特的信仰,古人对三千根头发重视程度其实难以想象,这种发型也成了古时候汉人区别于其他所谓“异族”的标志。 现今基本上没人再盘发了。 道观里的正经道士还保留着这一传统。 也就是说。 佛教作为外来的宗教,佛像根本不可能像中原文士、道人一样盘发插簪还留头巾垂鬓! 从来都没有过! 佛陀身体是佛身,但佛头却是典型的中原文士或道人形象! 佛耶?! 道耶?! 完全不可思议! 佛面朝向着对面的红砂岩,映衬脸部无比红润,显得金光熠熠,再加上塔身通体覆盖着透明的冰,整个寒冰浮屠虽然体型不大,可冰与火互相交融,在旁边灯光的映照之下,一副流光溢彩而又瑰丽神奇的场景。 我瞅着这尊不算高大的寒冰浮屠,震惊的目瞪口呆,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难以遏制的探奇冲动。 感谢相柳! 要不是他们。 我还真的见不到如此震撼人心的寒冰浮屠! 此时。 我被人给扯了一下。 转头一看。 小竹。 这丫头闪着大眼睛,纤手指了指前面。 我瞬间反应过来。 她见我看寒冰浮屠发呆,提醒我要注意一下那些人。 我目光从神奇而瑰丽的寒冰浮屠上离开,瞅了瞅基座的旁边。 一共有十人。 一人为戴琳。 九人为相柳组织的人员。 相柳组织人员中的四个人正在拿着机器挖着寒冰浮屠下面的基座,有两个人竟然在河提上架起了一个可以伸缩的轮滑机器,并在准备着绳索。 轮滑机器上还垫了防止损伤棉质的东西。 很显然。 相柳的人想将这座体型不大的寒冰浮屠从巨石上挖起来,横放在可伸缩的轮滑机器上,再带出广寒宫去。 另外两个人正围着戴琳。 戴琳手上有纸笔,正在上面写着什么。 夏禧曾告诉我,戴琳是藏族姑娘,她懂得古梵文。 这情景估计是在叫戴琳翻译塔身上的古梵文。 戴琳的神情显得非常难过,她之前肯定哭过,但此刻在逼迫之下,她还是认真在纸上写着什么。 一会儿之后。 戴琳已经写完,将纸笔交了上去。 ------------ 第八百章 悲悯 一位相柳人员接过了纸,转身再交给了一位坐在旁边石墩上的中年人。 中年人似乎非常怕冷,他穿得比较厚,头上还戴着大毛绒帽子,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脸部,石墩上还垫着一块厚毯子。 他在灯光下仔细地看着纸,有时还微微颌首。 估计这货对戴琳翻译的情况还是比较满意。 夏禧所获得的情报是,这支前往广寒宫的队伍由海爷亲自带队。 之前我曾问过红眼睛和牛二,他们表示带队的头是一位中年人,但这人具体什么身份并不知道,只知道一定是相柳的超级大佬,有可能化了妆。 这人会是我心心念念要找的海爷吗? 我突然有一些不敢确定了。 因为我脑海中想起之前在夏墓之事。 当时我们从主墓室里面下来,已经用了恐怖的铁甲虫去攻击相柳的盗墓团队,在那一刻我们能完全抽身,但我却突然被父母的仇恨盈脑,脑子发抽,想去相柳盗墓团队里面找海爷并杀了他,还是夏禧死命将我给扯走,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后来夏禧告诉我,夏墓的盗墓团队里面并没有海爷。 想想都后怕。 人是需要成长的。 从那件事之后。 我心中已经告诫自己,无论在任何时候,千万不要再被仇恨的情绪给支配大脑,否则非但报不了仇,自己还容易挂。 此时此刻。 我变得无比冷静和坚毅! 小竹朝我张了几下嘴,用唇语问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环视着眼前的场景。 决定暂时不轻举妄动。 牛二说得没错,这些人与他们那些在外面值守的人不一样,不仅从步伐来看全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他们身上果然带了牛比的武器装备,有一些古怪玩意儿我甚至没见过。 更关键是这座寒冰浮屠。 目前的状态已经被挖到了一半了。 用不了多久就要彻底被挖倒。 也就是说。 寒冰浮屠已经不可能再待在广寒宫了。 因为如果那位中年人不是海爷,即便我们现在将这批人全给废了,广寒宫里面有寒冰浮屠的消息其实也已经完全泄露,如果我们没办法弄出去,春风吹又生,保不齐相柳或者其他人还会组织人再来这里。 我必须要得到这尊寒冰浮屠! 而要得到它。 现在必须利用好相柳这一批人。 让他们将寒冰浮屠给挖下来,横倒放置于可伸缩的轮滑之上。 只有这样。 我们才能想办法将它弄出去。 动手的时机,应该选择他们已经挖倒成功,准备离开之时。 动手的目标也非常明确,夺寒冰浮屠,救戴琳,确定中年人是海爷之后杀之。 至于夺得寒冰浮屠之后怎么办。 我还没想太清楚。 但我不会交给田家,因为我对田家还没达到百分百信任的程度。 形势非常困难。 我具有百分之五十的信心。 当然这百分之五十的信心有一半要来自手中几罐子的蝴蝶。 如果三个目标当中,必须要舍弃一个,我会选择舍弃那个中年男人,只要我活着,即便他是海爷,仇可以再报,但这寒冰浮屠若被相柳得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若要舍弃两个呢? 这是底线! 我不可能舍弃两个! 我转头对小竹和三黑子连比带划手势和唇语,解释了接下来的计划。 他们听懂了,向我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旁边那给我们带路的家伙身子一直在颤抖,也许是冷的,也许是怕我们抽他的魂,也许担心等下相柳组织的人发现他叛变会让他死得很惨,总之呈现出一种惊恐莫名的状态。 我见他一直抖,烦得不行,一手刀将他给敲晕了。 机器在不停地转动。 刨得冰花四处乱飞。 中年男人从石墩上站了起来,在旁边走来走去,内心似乎非常焦虑,张嘴对那些人吩咐着什么,应该是叫他们加快速度。 而戴琳翻译完之后已经没事做了。 她跪了下来,向着被逐渐剥离石块的寒冰浮屠无比虔诚地磕头,每磕一下头,手中比划着祈祷的手势,脸上还流着泪。 藏族姑娘心中是有信仰的。 我们眼中见到是一件闪烁古今的文物。 但她眼中可能就是一尊值得信仰和崇敬的佛陀。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基座已经挖了三分之二。 我甚至可以见到整座寒冰浮屠在轻微晃动。 有人已经开始在塔身上绑无比粗的软钢绳,绳子的一端牢牢系在旁边的一块大石之上,中间则是一个牵引葫芦。 而在塔身要倒向的一侧,有人将滑轮给推了过去,并在滑轮上安装了好几根可伸缩的千斤顶,千斤顶上方还用棉质的东西包裹着,这些千斤顶的排列从头到尾呈逐渐倾斜的角度。 这准备的可真齐全。 他们是准备将基座挖穿之后,靠软钢绳牵拉着整个塔身,通过牵引葫芦慢慢地放下,将塔身放到这些倾斜的千斤顶上,再逐步缩回千斤顶,这样塔身就能稳稳地横向放置在滑轮上,避免塔突然倾倒而被摔成两半。 二十几分钟之后。 现场人员开始变得无比兴奋起来。 因为冰基座已经快挖穿了。 中年男人挥手让他们停下来,指挥着众人进行检查。 众人开始检查绳子、牵引葫芦、千斤顶和可伸缩滑轮。 这检查足足进行了十几分钟。 可见他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非常谨慎。 众人开始向中年男人报告。 中年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应该是检查完之后,所有的工具都没有任何问题。 中年男人退后了几步,开始扬起了手,嘴里在倒数着数。 数到最后一个数之时。 他手突然一挥。 几位相柳人员闻令,开始进行最后的挖掘工作量。 我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之间! 我见到了一个无比恐怖的场景。 因为我好像突然看见。 佛坨的头在这一霎那之间转向了! 本来他的脸部一直朝着对面的红砂岩,但此刻脸部竟然朝向了相柳人员。而且,他一直微闭的双目,已经睁开了,脸颊上流着眼泪,神情显得无限悲悯而痛苦。 我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看错了! 赶忙眨了一下眼睛。 ------------ 第八百零一章 色即是空 再定睛一看。 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葫芦顶上佛陀的头部确实已经转向了! 因为他身子前面的一只拈花手还朝着红砂岩的方向,而另一只指地而垂的手指方向也没有任何变化,单单就是头部转了过来。而他脸颊上的泪痕,似乎是外面那层覆盖着的冰融化所导致,只不过还略带一点红,跟河对面红砂岩的颜色一致,显得诡异和恐怖。 佛陀显灵出血泪了?! 这事情算是彻底颠覆了我的三观。 但我还是感觉不大可能。 因为像这种场景,只会在玄幻或者灵异小说中出现! 转头一看三黑子和小竹。 他们两人同时微张着嘴巴,眼神诧异万分,显然他们也见到了佛陀面相的诡异情景。 那些相柳人员此刻正聚精会神地进行最后的掘底工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唯独戴琳。 她已经见到了佛陀显灵的场景,开始手指着寒冰浮屠的顶部,无比惊恐地喊叫,随后她跪了下来,身躯颤抖地祈祷。 戴琳的喊叫声惊动了相柳那些人。 他们抬头见到佛陀不断流出血泪的样子,全惊呆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中年汉子先是无比震惊。 反应过来之后。 他开始冲着众人大喊。 隐隐约约之中。 似乎是命令他们速度加快一点! 相柳那些人开始紧张起来,咬牙继续动手。 河水的响动声开始越来越大,河面的雾气也越来越浓。 类似我们用水壶烧开水,之前的声音像是水刚有点温热的动静,而现在的声音好像水温已经到了六七十度,有一种河水即将沸腾的既视感。 我脑子在急速地转着。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在什么时候动手。 因为我感觉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匪夷所思之事,有可能会打乱我之前的计划。 几秒钟之后。 我迅速决断。 以不变应万变,静待时机。 可事情的突变却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在相柳人员即将挖断寒冰浮屠与下面石块粘连的最后一截冰的时候,整个塔身开始晃动了,越来越剧烈,一副摇摇欲坠的感觉。 中年汉子见状,紧张的不断挥手命令。 河面的烧水响动声太大。 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只见那几位负责牵引葫芦的人开始迅速摇动着牵引葫芦的手柄,软钢绳一下崩直了,这是为了防止寒冰浮屠突然倒塌。 但这作用仅仅在一瞬间。 因为整个寒冰浮屠晃动的幅度反而越来越大。 上面的佛陀似乎像人被绑了绳子,正在死命挣扎的感觉一样。 不仅如此。 我还见到下面的基座大石块也跟着塔身开始晃动,而旁边的河提隐约也有摇晃之感。 这不科学! 基座和河水怎么也动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 我觉得相柳这帮货估计要完犊子了。 之前我们都忽略了一点。 无论是相柳还是我们,此次进来的是天然溶洞,并不是墓地,一直没有任何防盗阻碍,潜在意识认为寒冰浮屠只是一尊神奇的建筑死物,而且它还外面被冰给覆盖了,不会有任何机关设置。 可这毕竟是天下奇宝。 铸造人会将它放在这里完全不设防吗?! 从现在情况来看。 佛陀显灵转头流泪显然不大可能,这应该是相柳之人在挖寒冰浮屠之时,促动了地面上的某个机关,导致出现了如此诡异的情况! 机关原理不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 但一定会超出想象! 因为不管墓也好、藏宝地也罢,在绝大部分情况之下,一旦机关促发,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宝毁人亡! 我头皮阵阵发麻。 戴琳还在下面呢! 不能再等了! 我猛地一挥手。 三人迅疾用布遮住了口鼻,打开手中的罐子盖,像扔手榴弹一样,将蝴蝶罐子朝着相柳人群死命地仍去。 “轰!”一声响动。 地面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旁边不少碎石冰渣乱飞。 我们吓得立马趴在了地上。 这不是蝴蝶罐子发出来的声音! 因为我们扔的不是炸弹! 抬头看去。 无比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佛陀下面的基座石已经彻底沉了下去,旁边的河提在不断地剥离、坍塌,有两位相柳人员站立的地方就在河提边沿,此刻人已经掉了下河,发出了阵阵惨呼。 有一位已经被拉了上来,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全是被烫伤的水泡,而另外一位因为救援不及时,已经彻底沉入了滚烫的河底。 竟然好像被融化了! 而那尊寒冰浮屠。 现在正呈一种诡异而缓慢的姿势下沉入河! 塔身上的软钢绳子根本抵受不了它下沉的力量,越崩越紧,越崩越直。 中年汉子见宝即将入河,已经彻底疯了,不顾正在坍塌的河堤,大叫着指挥所有人开始摇动牵引葫芦,试图阻止寒冰浮屠下沉,将它给拉上来。 但一切都于事无补。 “砰、砰、砰……” 软钢绳竟然被扯得断裂了。 寒冰浮屠就那么义无反顾地沉下去,在塔身与水面接触的地方,不断地往外冒着大泡和浓烟。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石灰池里面石灰融化的情景? 跟那状况一模一样! 上面葫芦顶上的佛陀仍然不断流着血泪,神情悲悯而痛苦地凝视着众人,慢慢沉入河底,直至彻底不见…… 这一幕神奇的场景。 历经多年,仍然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宝物彻底毁了! 一尊拥有汉瓦与上古梵文的寒冰浮屠完全淹没在了诡异的滚滚河水之中! 相柳的罪孽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整个过程。 仅仅发生在短短的几十秒之内。 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溶洞底仍然在不断晃动、坍塌…… 相柳的人开始大喊大叫,丢失工具,不顾一些受伤同伴,开始疯狂地回撤。 所幸戴琳没有出事。 她也跟着人群往回撤。 本以为接下来会天崩地裂。 可短短十来秒之后。 天地竟然恢复了一片宁静。 河提不再坍塌,滚烫的河水开始变成了原来温泉一般的状态,周边看不到任何关于寒冰浮屠曾经存在的痕迹…… 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佛本无相。 色即是空。 但蝴蝶已经发挥了作用! 相柳的人开始懵逼了! 他们眼神变得迷蒙,表情变得痴傻,开始流着哈喇子在原地不断转圈! 我们从强烈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关于寒冰浮屠。 一切多想已无益。 戴琳还等着我们救! 我手猛地一挥。 三个人像狼一般窜了出去。 ------------ 第八百零二章 插翅难飞 出乎意料的顺利。 有两位尚残存一点意识的相柳人员,发现了我们突然窜出,手中的喷子朝我们打来,发出砰砰的响动声。 但他们神经已经开始错乱。 根本没任何准头,偏离的非常离谱。 小竹最先赶到,从一块石头潇洒跃下,双脚连环踹,将这两人给踹翻在地,他们晕了。 三黑子非常无语:“你好歹给我留一个!” 我大吼道:“救戴琳!” 他们两人奔向了戴琳旁边。 小竹已经将布条裹住了戴琳的口鼻。 三黑子一拳将她给敲晕,把她背了起来。 我冲向了那位正在原地转圈的中年人,先掀帽子,再掀衣服,后扯脸。 这竟然是一个受过戒的光头和尚! 我都已经快将他脸上扯出血来,并没有人皮面具! 他不是海爷! 海爷人呢?! 小竹见我着急。 赶忙附下身,将所有人的脸全扯一遍、抹一遍,他们所有人脸上都没有任何妆容,也没有戴人皮面具,全是以真面目示人。 这什么情况?! “哥,海爷好像不在!” 我隐约感觉这次事情可能不像夏禧说得那么简单。 也许夏禧还有没有获得完整的情报。 我转头一看。 可能因为这里的环境比较复杂,那些蝴蝶被放出来之后,扑棱了若干下翅膀,现在竟然一个个晕晕乎乎的,有些还摔落在了地上,就像蚊子吸了蚊香。 我不知道蝴蝶死亡之后,相柳的人致幻效果还能维持多久。 虽然三个目标只实现了一个,但此处不宜久留,必须赶紧走! 我一咬牙:“快撤!” 几人迅速往外面撤去。 我们刚刚往上走了十几米。 忽然! 我好像见到了在我们下来的地方有探照灯的光亮。 “卧倒!” 几人迅速卧倒在地。 刚刚卧下。 几声喷子响动声传来。 紧接着就是高亮度探照灯的灯光向我们身上照来,凌乱的脚步声自上而下,冲下来足足有十几二十人! “海爷有令!必须抓活的!” 我头皮一下麻了。 上当了! “走!” 我冲着小竹和三黑子大吼道。 几人快速转身,沿着河提,往西边方向疯狂跑去。 身后的人也开始朝我们疯狂追来。 这河提非常之宽阔,地面上全都是平整的大石块,我们虽然跑起来快,但他们追过来也非常快速。唯独值得庆幸的是,刚才那个家伙说要抓活的,这群鸟人没有朝我们背后开冷枪。 如果单单是我们三个人跑还好。 但现在三黑子背着戴琳,他根本跑不快。 距离反而越拉越近。 眼见已经快跑不了了,三黑子气喘吁吁,冲我大喊道:“老板,你来背戴琳!” 我以为他身体承受不住了,正要接过戴琳。 三黑子的后一句话却让我发毛了。 “逃不了了!我来挡住他们!你们快走!” 我恼道:“少特么废话!背着!” 小竹却猛地转身,嘴里一声矫喝,手中五六枚竹刀片呼啸往后击出。 身后传来几声惨呼。 相柳已经有几人中了招。 这一来。 他们收脚不及,不少家伙翻滚在地,暂时稍微延缓了他们追击的步伐。 我们得以短暂喘息,开始疯狂地往前面逃。 竹刀片只能一时的阻止。 他们起身之后,再次不依不饶地追来。 之前拉开的距离。 在二十多分钟之后再次被完全弥补拉近。 而现在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已经跑到河堤的尽头了! 前面被巨大无比,凹凸不平,怪石嶙峋的石山给挡住了去路。 石山架满了整个河面,上面是溶洞诺大的穹顶。 河水从石山底部一个半米高的缝隙下面奔腾穿越。 如果我们要继续逃。 只能马上跳入河水,从水里潜泳着穿越这座阻挡我们的石山。 但这方案明显不可行。 一来,刚才我们见识到了河水的诡异,它好像能融化寒冰浮屠和烫死人,而且,我鼻尖闻到了水面泛上来浓烈烧石灰的味道,这里又全是喀斯特地貌,估计河水像石灰水一样,有着高度的腐蚀性。 二来,即便河水没有任何问题,我们能潜下去,但戴琳现在正晕着,根本无法带她一起潜走。 三来,下河之后我们的速度会变得更慢,后面那些家伙要是有几个游泳健将,我们可就算彻底完犊子。 三人立马停了下来。 三黑子已经累的双眼翻白:“说了……我来断后,这下完了……” 我见到石山上有不少大的溶洞,像蜂窝眼一样密布,狠一咬牙:“上溶洞!” 几人开始疯了一般爬石山。 也没什么可选择的。 直接找了一个中间的溶洞,快速爬了进去。 小竹立马闪身在洞口一块凸石后面的位置藏了起来,对我说道:“哥,你们先去探一下路,我来抵挡一阵!” 这倒可行。 溶洞口只能容纳两三人并排而进。 小竹有顶尖的竹刀片功夫。 只要相柳的人敢冒险进洞,小竹卡在这凸起石头之后藏身,往外飞竹刀片,可以形成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我和三黑子迅速进去了。 身后顿时传来了几声惨呼。 有相柳的人想闯进溶洞来。 被小竹的竹刀片给问候了。 小竹傲娇无比地对洞外说:“不怕死的话就一个个上!” “不要轻举妄动!围住洞口!” 相柳的那位指挥者大声说道。 我和三黑子往洞口深处快步走了大概五六十米,拿着探照灯往前一照,心中大骂老天眼瞎了。 这蜂窝溶洞虽然还比较宽大,里面曲里拐弯、怪石嶙峋的,但尽头却是坚硬无比的山体,完全没有任何出口。 也就是说。 我们几人已经被彻底困在里面了! 插翅难飞! ------------ 第八百零三章 一刚一柔 三黑子都傻眼了,抬脚用力踹了两下岩洞壁:“开!给老子开!” 我说道:“别踹了!又不是芝麻开门!” 三黑子问:“怎么办老板?!” 我回道:“先回去!” 两人立马带着戴琳,回到了洞口后面的位置。 小竹见我们神情一片颓然,知道已经陷入绝境,没再说话。 我掏出了一支烟,点着了。 陷入目前的这种状态。 除非我是孙猴子,能有七十二般变化,可以身躯顶开五指山,否则别想逃出去,多想也无益。 让我搞不清楚的是。 此次我们来神农架救戴琳,几乎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泄露了消息? 眼见三黑子神情极度郁闷,不断地挠头,我也丢了一支给他抽。 小竹见我们都在抽烟,问道:“好抽吗?” 我回道:“还好。” 小竹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想抽。” 我掏了一下口袋。 发现这烟也欺负小竹,仅剩下的两根都被我们抽了,便回道已经没了。 小竹指了指我嘴里的烟:“这个让我抽两口吧。” 我只好将烟给了她。 小竹学着我,吸了两口,呛得秀眉紧蹙,忍不住要大声咳嗽,她赶紧捂住了嘴巴,烟从她手指缝之间溜出来,显得一张俏脸无比迷蒙。 三黑子见状,笑道:“抽烟你不如我!” 小竹没吭声,将烟还给了我,紧接着又抓着我的手:“哥,我求你一件事。” 我见到这丫头神情坚毅而认真,眼眶红红的,非常讶异:“啥事?” 三黑子瞪大了眼睛:“不是……你咋好像哭上了呢?” 小竹没理会他,对我说道:“哥,等下我先出去与他们厮杀,你们乘着空隙往外逃,千万不要管我,顾好自己就行,好吗?” “小竹从来没有求哥替我做任何事,只此一件,行吗?” 我心中顿时一暖。 难怪这丫头刚刚要抽烟呢。 敢情她想牺牲自己,给我换命,同我诀别。 她见我没答应,低着头,脸颊上的清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忽然! 她猛地从地上起身。 我一把将她给扯住了。 小竹摇头说道:“哥,逃不出去了!如果我先缠住他们,兴许还有一线机会,否则你一点机会都没……” 我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痕,郑重地说道:“逃不出去是肯定的。” “但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一定不能死我前面!” 小竹:“……” 我继续说道:“海爷的目的不是你们,也不是戴琳,他的目的是我。” “我们先拖一拖、耗一耗,等他们不耐烦要发起总攻之时,我再投降。” “只要我答应他们的要求,跟着他们走,作为交换条件,他们绝对会让你们三人离开。” 三黑子和小竹闻言,傻了眼。 半晌之后。 三黑子挠了挠头:“不行啊老板,要是他们既要你答应条件,又不让我们走,这不是鸡飞蛋打么?!东风吹、战鼓擂,干脆跟他们惊天动地干一仗拉倒,我大黄牛不怕死!” 我回道:“放心!若我以自己性命要挟,他们不敢造次,肯定会放了你们。” 小竹顿时急了:“哥,可是你被相柳给带走,不仅危险,而且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绝对不行。” 我伸出了手掌,在掌心写了一个“人”字,在掌背也写了一个“人”字。 尔后。 我又抹了抹地面上的灰,在地上写了一个“田”字,示意小竹离开之后去找田家。再写了一个“乐”字,示意三黑子去东北找方乐乐。 这意思就是告诉他们,在相柳的内部,我们有人,相柳外部我们也有人。 我即便被他们逮住,也没那么容易死。 内部有人不仅指夏禧,也有田家在相柳内部的卧底的十二金刚吕老头。 外部有人是指整个田家。 我让小竹离开之后赶紧去找田家。 尽管田家到底现在正邪还分不太清楚,但上次田家在江湖上做四面开花局忽悠海爷,又把我们给带上道观紧急避险,显然并不想我死,如果我沦陷了,田家大概率会发动卧底想办法来救我。 我让三黑子离开之后赶紧去找方乐乐。 主要是我不敢将自己性命所有的宝全压在田家上面,万一田家依然不愿意跟相柳起任何冲突,那我将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之前我在东北,专门留下了田家夺相柳圣物玉繇的U盘证据,塞在了方乐乐祭拜的大仙灵位里面,U盘其实相当于顶在田家头上的一把枪,一旦三黑子予以公布,田家想不与相柳翻脸都不行。 一柔一刚。 一请求一胁迫。 田家一定会搅这趟浑水来救我。 退一万步来说。 即便这两个办法都失效,至少还有夏禧。 我问他们:“明白了吗!” 三黑子和小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明白!” 尽人事。 安天命。 我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 接下来会不会发生其他的突变。 我完全不知道,也无法控制。 我冲他们笑道:“遇事别慌,先休息!” 我开始闭目养神。 可仅仅刚休息了几分钟。 外面有喇叭开始响了。 “苏先生!我是相柳十二金刚之一程方!目前的形势,想必苏先生非常清楚!前有山阻、后有追兵、上横穹顶、下奔毒水,你们已经插翅难飞!” “程某素闻苏先生大本事,心中颇为敬仰,还望苏先生不要做无谓挣扎,配合我们去见海爷,以免伤了同伴性命!” “我给苏先生五分钟的时间考虑,若你依然执迷不悟,我们将发起强攻!开始计时!” ------------ 第八百零四章 真宝诱真佛 紧接着。 开始有读秒滴答的声音传来。 程方肯定是将秒表故意放在了喇叭上,以图给我们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 我懒得理会他。 时间已经过了四分三十秒。 “苏先生,你还有三十秒时间!” 程方在外面大声说道。 我还是没理他。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倒计时开始进行到了最后十秒、九秒、八秒…… 在最后的关头。 程方厉声喝道:“全体都有!武器准备!” 随后。 传来众人准备武器的声音。 我冲外面说道:“等一下!” 程方在外面笑了:“苏先生,俊鸟登高枝,良禽择木而栖!” “海爷与你斗了几十回合,他发自心底对你高度欣赏,认为你世间罕见的奇才!” “我来之前,老爷子还特意交待,只要你愿意放下君家虚无缥缈的信仰,为相柳办事,条件你尽管提出来,但凡是天上的月亮,只要能够得着,老爷子都会给你捅下来!” 我说道:“行!但在谈条件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程方闻言,音调带着一丝欣喜:“好!程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道:“寒冰浮屠之事是否为真?” 这是我一直想搞明白的问题。 相柳派队伍来神农架,一路以来,所有的痕迹均是冲着这尊寒冰浮屠而来,看不出任何虚假成份,但他们在攫取寒冰浮屠失败之后,却突然从背后多出了一支队伍,杀过来逮我们,这肯定是提前布好的局。 他们主要目的到底是来攫取寒冰浮屠还是来逮我? 程方回道:“寒冰浮屠乃旷世奇宝,当然为真!只可惜古人智慧盖世,我们无缘取得,相柳上下深感痛心!” 痛心你大爷! 我又问道:“你们挖宝就专门挖宝,三心二意设局坑我干嘛?” 程方大笑起来:“这就是老爷子的智慧所在!海爷认为,此次来神农架挖寒冰浮屠,苏先生一定会尾随而至,从中使绊。” “老爷子分了两批队伍,一批正儿八经掘宝,引苏先生入网。一批不动声色藏于暗处,专门对付苏先生!老爷子还特意交待,苏先生是一条狠毒而狡猾的蛇,不到万不得已,让我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这叫真宝诱真佛!” “相柳本来打算,今日宝、人共取之。如今宝已被毁,但若程某能带苏先生回去,也算是一个天大的收获!” 我顿时有一些头皮发麻了。 海爷不是神。 程方刚才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有一个重大的逻辑问题。 那就是。 我会来神农架阻止相柳夺寒冰浮屠,除了我们三个人,连田家都不知道,海爷又是如何未卜先知知道我们来此? 夏禧告诉他的? 这不可能。 一来他的身份我已经锁定,这货是神秘君家,做这事不符身份。 二来我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是救戴琳,以他和戴琳的感情,做这事不符目的。 三来夏禧如果要背叛,逮我向海爷献忠,根本用不着玩这么复杂的一套,无论在帆公岛还是在鲁省,他逮我机会简直不要太多,做这事不符效率。 秃鹰哨和波爷泄露的? 也不合常理。 他们的身份一个是鸽子,一个是土鳖虫,职业要求他们不会泄露顾主的任何信息。 即便是他们被胁迫或者因重大利益违反职业道德,我们来神农架之事,他们老早就知道,要是他们泄露的消息,根本用不着费劲巴拉带我们来到广寒宫,直接告诉海爷,在山脚下把我们给逮了更加省事,还避免了我们进广寒宫里面来搞破坏。 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管程方会不会回答。 我干脆直接开问。 “好一个真宝诱真佛!海老贼又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程方再次哈哈大笑:“苏先生,你太小看老爷子了!你是不是将自己之前所干的大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问:“什么大事?” 程方说道:“真宝不可只寒冰浮屠这一个,引出来的真佛也不只苏先生一人!” 我突然袭来一阵非常不好的预感,冷声问道:“什么意思?” 程方倒也爽快,向我解释道:“当初老爷子让向子旬去草原找奉狄城,本打算夺高车国宝、控制一批顶尖盗墓贼、用巴拓稳住相柳十二护圣金刚、引出神秘君家,但苏先生好大本事,竟然让此一箭四雕之计灰飞烟灭!” “老爷子结合奉狄城出现的种种疑点,严重怀疑,除了苏先生之外,破一箭四雕计,还有一支神秘的力量也参与其中,极有可能与一直未出现的神秘君家!而且,相柳内部一定出现了超级大叛徒!” “为此,老爷子向基金会申请并获得同意,决定如期举行祭拜圣物玉繇、帆公岛捞秦船、神农架取寒冰浮屠三件绝密大事!目的无它,就是通过主动战略舍弃这三件稀世真宝,一来将苏先生给彻底圈住,二来引出相柳内部的超级大叛徒!” “老爷子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出狼。通过这三件事,苏先生这匹一直冲在前面的狼出来了,夏禧这匹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狼也出来了!我们在大山转悠这些天,海爷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夏禧,经过无比周密调查,原来这颗相柳冉冉升起的新星,竟然就是素未出现的那位神秘君家!之前一系列失败的不解之谜,已然全部迎刃而接。” “如今,四君家已然全聚首!玉繇、秦船、寒冰浮屠等虽然都是旷世奇宝,但与四君家聚首之后取得佛天珠想比,这些损失都只是毛毛雨!哈哈哈!”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为了实现引出真佛,达成君家全聚首的目的,海爷主动战略舍弃这些真宝,完全、彻底、毫无声息地麻痹着我。 当然。 也麻痹着夏禧。 但凡这中间有任何一件事、一样宝为假,我和夏禧可能途中就反应过来了。 相柳为此付出了巨大的成本。 但也收获了空前的成功。 一句话如闪电一般从脑海中闪过。 跛龙曾说,老司理只是一位战术大师,海爷却是一位战略家。 这位战略家。 隐忍到了极致! 决绝到了极致! ------------ 第八百零五章 习惯 更关键是。 现在夏禧已经彻底暴露并落到了海爷的手里。 如果我今天再陷落。 海爷将迎来全面胜利。 苏、陆、徐、夏,四大君家。 截至目前,我已经获得了陆、徐两家的神器,尽管到我仍不知道苏家的神器是什么,也不知道夏禧身上有没有夏家的神器。但只要逮住了我和夏禧,海爷夺取西域佛天珠的计划将会有质的飞跃,以相柳无比强大的实力,假以时日,神器之密必将完全揭开! 为了让三黑子、小竹、戴琳出去,我本来还想着主动投降,期待后面田家和夏禧的营救,能够从相柳安全脱身,现在的形势发生了天翻地转的变化,让这想法变成了痴人说梦! 当务之急。 我坚决不能让程方逮到。 否则一切希望都将幻灭! 怎么办? 我感受到了无限的危机。 灭顶之灾的危机! 转头看了看三黑子和小竹。 他们两人也脸色一片蜡白,这不是吓得,而是对眼前突然发生的惊天巨变难以接受。 “苏先生,该说得我全说了!” “海爷对苏先生、夏禧诚意满满,希望你们两人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协助相柳取得佛天珠,事成之后,两位余生将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强压着内心无比滂湃的情绪,让自己尽量冷静:“给我半小时考虑!” 程方闻言,用喇叭继续喊话:“一个决定,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我可以再给苏先生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无论苏先生有没有明确的答复,我们将进来恭请!” 讲完之后。 程方不再说话了。 三黑子和小竹看着我,期待着我作出决定。 我瞅着他们两人,心中无限内疚。 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不仅没让他们过上安生日子,今日还带他们彻底陷入了绝境。 一将无能。 累死三军! 我低声对他们说道:“情况有了重大变化!但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三黑子回道:“老板,你吹牛逼越来越熟练了!” 我无语道:“事情紧急,来不及向你们解释!” “请你们记住一点,海爷的目标在我,而不是你们,因此程方他们无论如何,绝对不会搞死我,我的生命安全,你们完全不用担心。” “既然这样,我们的计划不变。等下我假装答应他,先出去诈降,让程方等人放你们走。接下来,你们务必以逃得性命为第一目的,不用管我,我自然有办法从相柳安全脱身。” “你们在逃亡过程之中,如果后面还有重大危险,不得已之时,可以放弃戴琳!”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大家都非常想救戴琳。 但是我不能要求他们为了戴琳,去牺牲自己,这事情丧天良。 我相信。 即便夏禧在这里。 他也会对自己兄弟作出同样的选择。 “不行!” 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我突然恼火了,无比严厉地说:“这是我们目前所能采取的最佳办法,不行也得行!” 小竹说:“哥!你休想骗我!” “刚才你说得好听,说什么你肯定有办法安全脱身!海爷费尽千辛万苦钓出了神秘君家出来,又逮到了你,怎么可能还会让你脱身?” “我太了解你了,你知道这次摆脱已经无望,不想让海爷计划得逞,更不想到了相柳受到任何屈辱,打算骗我们离开之后,自己再想办法与程方他们同归于尽!” 我心中顿时一抽。 小竹讲得全对。 我确实准备这么干。 但这个慌必须继续撒下去。 我皱眉道:“你跟我这么久,难道不信我的本事?!” 三黑子说道:“那你把准备怎么脱身的方案告诉我们啊,有十分钟呢,时间都可以发表就职演说了,足够你解释!” 我咳嗽了一下:“行!既然你们不信,我现在简要地解释一遍计划,被程方他们抓住之后,我准备……” 三黑子立马罢了罢手:“行了行了!又特么开始行骗了!” 我:“……” 三黑子指着我的手:“你每次要长久、反复地思考问题,喜欢将那枚假袁大头拿到外面来搓!但你每次张口就来的行骗,右手就会插进兜里,在里面摸袁大头!这是细节!你难道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习惯?” 我赶忙将右手从兜里拿了出来:“胡说八道!” 小竹这丫头竟然“噗呲”一下笑了,还冲三黑子竖起了大拇指。 我气得不行:“你们到底执不执行?!” 这两个货反而不再理会我了。 接下来。 威逼、恐吓、说理…… 各种手段全都试了。 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彻底绝望了。 “苏先生,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对小竹和三黑子说:“你们就作死吧!” 三黑子说:“老板,别扯这些没用的,想一想怎么打能多干几个才是正经事。” 我刚要回话。 程方说道:“苏先生,我们现在进来,如果你同意,请不要动手!” “如果你们动手,我会视为你不愿意合作,到时死伤了自己的同伴,别怪我没提前说明!” 洞口已经有脚步声传来。 “刷刷刷!” 三片竹飞刀飞出。 “框框框!” 竟然没击中人! 程方吸取了之前进洞的教训,竟然好像让下属拿了某种金属挡板挡在了身前,抵抗住了小竹的竹飞刀。 “苏先生……” 程方话还没有说完。 三黑子突然爆喝一声,冲到洞口,抬脚往进洞之人的手中挡板猛踹了几脚! ------------ 第八百零六章 手势 几声惨呼传来。 紧接着是喷子的响动声。 三黑子个头虽然高大,但身躯却非常灵活,滚地而躲,迅疾滚了回来。 喷子没打到他。 这货双目猩红,一张黑脸非常愠怒:“爽!” 他从腰间拔出了匕首。 小竹也拔出了匕首。 “攻击!” 程方也发火了,大声下达了命令。 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我气得半死,但也只得拔出了身上的匕首。 三人呈犄角之状,全躲在了旁边的大石头之后。 可我们都小看了程方。 他开始命令下属用火力开路。 火药砂石击在石头上,发出阵阵刺鼻的味道。 他们队伍越来越靠前,而我们却根本无法靠近他们。 “先往后撤!” 我们只得拖起了戴琳,往着溶洞的深处跑去。 但程方不依不饶,带着队伍往前死死逼迫,他们身前架着挡板,前行的速度虽然比较缓慢,但就这个溶洞的一点距离,不出几分钟,就会将我们逼到墙角。 “最后一遍!你们到底配不配合?” “配合你大爷!” 三黑子突然举起了地上一块大石块,往前凶狠地砸去。 程方队伍的阵型为躲避大石头,纷纷退后了几步。 “苏先生!海爷曾交待,不到万不得已,不使用非常手段,但这是你们逼我的!” “全体戴面罩,放气!” 我彻底傻眼了。 海爷既然交待程方不到万不得已不使用这种手段,可见这气体即便是不致死,肯定也会对身体产生无比严重的伤害! 只要气一放。 我们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 “等一下!我配合!” 我大吼道。 程方已经不再有耐心了,他根本没回答我,我耳朵只听到了外面的人戴面具的声音。 我沉声说道:“程方!我已经表达了配合意愿,但你不按老老贼交待,仍然准备放气!” “如果我和我的同伴身体有任何损伤,即便我见到了海老贼,他绝对得不到想要的!请相信我一定说到做到!” 此话一出。 戴面具的声音总算停了。 程方说:“好!请苏先生单独出来!” 我说道:“你们先退出洞外,我需要交待他们几件事!” 其实程方一直稳操胜券。 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劝降,估计海老贼非常了解我的性格,特意对程方有过交待,想让他尽量不要损伤我的同伴,因为海老贼非常清楚,一旦小竹等人出了事,我百分之百会跟他一个玩鱼死网破。 目前这场面,其实是程方内心深处希望看到的。 程方回道:“好!希望苏先生这次不要再食言!” 他们退出了洞外。 我正想转头对小竹和三黑子交待。 地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苏尘……” 三人低头一看。 戴琳不知道啥时候醒了,她手正捂住脖子,神情显得无比痛苦。 我现在也没空理会她,对着上空竖起了三根手指,开始对着小竹和三黑子发誓。 三根手指发誓。 其实无论东、西方都有这样的手势,但含义有所不同。 咱们这里代表天、地、人共同见证。 西方则代表圣父、圣子、圣灵共同见证。 “你们刚才也看到了,硬来一起死,暂时投降大家还有一线生机!” “我苏尘从不立誓,今日对着自己天、地、父母神灵起誓,若我被逮住,无论发生什么,绝不妄自寻死,此誓天地可鉴!” 关心则乱。 如果不打消他们的顾虑,他们绝对不会答应。 这誓言对我来讲其实等于放屁。 我肯定不会遵守。 但三黑子和小竹见我神情无比凝重,说得顶天立地,他们面面相觑,讲不出话来。 戴琳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低声而焦急地说道:“苏尘,我有出去的办法……” 我们全懵了。 小竹伸手捂了捂戴琳的额头:“戴琳你怎么了?” 戴琳急道:“来不及解释,你们先拖一拖外面的人!” 紧接着。 她不管我们,开始附身在地上,抹平地面的灰,手指急速地写着东西。 上古梵文! 跟那尊寒冰浮屠塔身上梵文一样的文字! 写了几行字之后。 戴琳又开始根据那些文字,列出了一种古怪的公式,紧急地进行计算。 她的额头冒出了阵阵汗珠。 显然她知道时间非常紧迫! 大概计算了几分钟。 戴琳好像已得出了计算结果,她先用脚步抹平地面上的计算痕迹,然后闭着眼睛想了一想结果,紧接着,走起了一种无比古怪的步伐,似乎用脚步在丈量着什么东西…… 戴琳的样子没有在开玩笑! 难道那尊寒冰浮屠还有什么神秘的信息?! “交待完没有?” 程方在外面用喇叭大声喊道。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再等一下!” 程方说道:“一分之内,我必须要见到苏先生!” 秒钟再次放在喇叭口响了起来! 戴琳还在用脚步计算。 半分钟之后。 戴琳的脚步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她立马闭上眼睛坐了下来,一手下垂,一手呈拈花指状。 这是佛陀的坐姿! 戴琳坐下来之后,睁开了眼睛,将呈拈花指状的小手指往前一指,无比急促地说:“用力移动那个大石块,我们能出去!” 时间仅剩下了十秒! 三黑子傻眼了。 我踹了他一脚:“快搬!” 四个人冲了过去,开始挪动那个石块。 石块非常大。 我们几个人用尽全力推了一下,完全推不动,它就像焊在原地似的! “时间到!放气!” 程方已经极度狂躁。 耳朵听到了洞外面呲呲的放气声。 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戴琳一边推着石块,一边说:“劲往佛陀垂指的方向使……” 我明白过来了。 戴琳通过神秘梵文,计算得出了溶洞一个方位,在这个特定的方位,她坐下来呈佛陀状,拈花指的尾指方向石块是机关石的位置,而要要移动这块机关石,则需要按佛陀下垂手指的方向使力。 这里面有着非常多的谜团。 最大的谜团在于,我们在逃跑的时候,其实胡乱选择了一个蜂窝溶洞,这石山上蜂窝溶洞少说有四五十个,难道这么巧我们就进了藏有机关石的一个? 这概率都可以买彩票了!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但现在并不是询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只要能逃出去,戴琳一定会给我们答案。 众人一起使力。 石头竟然开了。 下面是一个天然溶洞! 而外面的气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进来了! ------------ 第八百零七章 重见天日 除了见到了气体。 我耳朵还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千钧一发之刻。 大石头已经被我们给推开了。 我们捂住了口鼻,立马跳了下去。 紧接着。 几人用尽全力在下面将石头往原处推。 这机关非常的古怪。 在之前没有找对移动方向的时候,似乎重有千钧,纹丝不动,但现在掌握了移动方向,推起来却比较省力。 大石头在合起来的那一刹那之间。 我感觉到上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 这洞里面四个人待着,非常挤,三黑子挣扎起来,想往下面跑,我一把拉住了他,并转头示意大家不要动。 如果我们现在跑起来,一定会往顶上传出嘈杂的脚步声,指不定程方就发现了蹊跷,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开这个石头机关,但保不齐这家伙用炸药炸开石头,继续带着人跟下来,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我们几人都用手捂住了嘴巴,不发出任何声音。 石头与地面的贴合非常之严密,那些有毒的气体也钻不进来。 “人呢?!” “不知道啊,刚才还见到里面有几个人影子!” “难不成见鬼了?!除非他们会隐身术!艹!他们一定是藏在哪个凹槽里了,快找,翻个底朝天也要翻出来,他们要是跑了,海爷会要了我们的命!” “……” 上面开始传来脚步疯狂寻找的嘈杂声,他们全在溶洞里面找我们。 我心中无限欣喜。 哥们隐身术倒是不会。 但这次戴琳却让我们直接变成了土行孙,全遁地而逃了。 现在溶洞里面那么吵,我们偷偷地走,他们根本不可能觉察出来。 我示意戴琳带头,大家小心往前面走。 这下面说是一个通道,其实就是山体之间的天然裂缝,只不过裂缝比较大,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 戴琳开始侧着身子,带着我们往前走。 我们三个人还算好,碰到缝隙的狭窄之处,侧着身子可以勉强通过,但三黑子的体格比较大,有些我们能通过的地方,他根本过不来,卡在中间,经常呜呜哇哇地向我们求救。 我们只得使劲拉他。 这货被扯得非常痛苦,脸上常呈现非常古怪的表情,一会儿说自己的肋骨被卡断了,一会儿说被挤得忍不住想大便。 一路往前走。 我感觉到这缝隙的方向一直往下。 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 经常可以看到山体里面有不同的天然缝隙,与我们所潜逃的这条缝隙是连通的,整个山体内部,似乎布着一个蜘蛛网状的缝隙网,四通八达,让人匪夷所思。 其他天然缝隙的另一端通往哪里? 莫不成也是山体上像蜂窝状的溶洞? 如果是这样,那么是不是每一个蜂窝溶洞里面,其实都有一个独特的石头机关,机关下面连着这些天然的裂变裂缝? 不敢想象! 一切等我们逃出生天再说吧。 里面黑咕隆冬的。 我们靠着仅剩下来的一支手电来照明。 有的时候会照到一两对红得瘆人的小眼睛,戴琳被吓得常尖叫,其实这些都是蝙蝠这类生活在暗处的动物而已。 我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因为手机早就没电了,无法显示时间。 累了就靠在裂缝壁上稍微歇一会儿。 歇够了就继续往下面走。 人在如此逼仄的环境之中,容易让人心情焦躁。 三黑子首先受不了了,问戴琳到底还要走多久,再走下去是不是快到阴曹地府了。 戴琳倒是非常淡定,她回我们:“佛主指示,一直沿着这条通道往前走,不用管分叉,就能抵达光明。” 三黑子翻了翻白眼,不吭声了。 艰难的黑暗前行在继续…… 渺渺无尽头的狭窄通道…… 就在我们走得已经快绝望之时。 我身上突然一个激灵。 小竹问道:“哥,你怎么了?” 我回道:“我感受到了凉风!” 既然传来了凉风,证明此处已经离出口不太远了。 三黑子用手往前探了探,大喜道:“还真的有风!卧槽!我们这是要重见天日了?!” 戴琳也欣喜起来,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佛主保佑!” 她加快脚步,带头往前面走去。 再走了一段路。 我们见到眼前有一丝丝光亮。 所有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十几分钟之后。 我们终于追随着那一道光走出了天然裂缝! 眼前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一大片原始森林,有少部分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落下来,气温非常宜人,如同我们刚进山时候的温度,与之前广寒宫里面的极寒之地有着天壤之别。 地面是灌木和草地。 郁郁葱葱的。 四周一片生机勃勃。 一切都显得那么亲切与温馨。 死里逃生! 所有人的惊喜全溢于言表。 我们开心地大喊大叫着。 三黑子在地上蹦来蹦去,使着身上仅剩的劲头。 尔后。 几人什么也不管,将身上那厚重的大袄全给脱掉了,躺在草地之上,大口喘气休息。 从逃生的时间来看,这里离广寒宫估计已经十万八千里,茫茫的神农架大山,程方等人绝对不可能再找到我们。 诸位再见! 在生死边沿挣扎了一路,我们实在太累,迷迷糊糊中,大家竟然全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 我耳朵听到了一片抽泣声。 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戴琳正坐在旁边的一个小坡上,手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眼睛看着远方,正在哭。 我赶紧起来了。 走了过去。 戴琳见到我过来,赶忙抹了抹脸颊。 “苏哥,你醒了?” 我坐了下来,问道:“戴琳,你怎么哭了?” ------------ 第八百零八章 带话 戴琳低下了头,没有吭声,手在紧紧地拽住那根狗尾巴草。 我问道:“刚才程方说得话,你听到了?” 戴琳点了点头:“听到了一些。” 我又问:“你是在担心大夏吗?” 戴琳闻言,眼泪又流了下来,看得出来,她很想忍住,但却难以自持。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禧这次被海爷给揭穿并控制,必定凶多吉少。 戴琳只是一位大学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心中肯定担心害怕。 这个时候。 小竹也醒了,她走了过来,坐过去轻轻地拍着戴琳的肩膀。 这一拍。 戴琳更加受不了了,转身抱住了小竹,开始大哭起来。 小竹紧紧地抱着她,可能受到了戴琳的情绪感染,她也开始眼眶红红的哭了。 女人哭,我插不上话。 我转身将还在打呼噜的三黑子踢醒,让他起来聊天,不然实在太无聊了。 好一会儿之后。 她们两人才控制住情绪,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 我对安慰戴琳道:“大夏智慧超群,天底下罕见的奇才,他绝对给自己留了后手。” “海爷如果没有从他身上获得想要的东西,绝对不会对他下手,你先把心放肚子里。” “出去以后,苏哥向你保证,不管多么凶险,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夏禧出来!” 戴琳听到了我的承诺,阴郁的神情稍微消散,冲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三黑子说:“咱们聊点别的!戴大美女,你是怎么知道哪块石头是机关呢?” 此话一出。 我和小竹都起了精神。 因为这事情确实是一个谜。 关键是山体上有几十个蜂窝洞,我们当时只是随机选择了一个,怎么可能碰巧这个洞里面就有机关? 戴琳回道:“寒冰浮屠塔身有上古梵文,记载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接着。 戴琳开始向我们解释了起来。 由于寒冰浮屠塔身上的上古梵文有些地方比较模糊,戴琳翻译过来也不大确切,大体的意思如下。 汉时神农架区域一火妖肆虐,百姓因此死伤无数。一名叫无上道人的人,带着中土、西域七七四十九位术士,布下天罗地网缉拿火妖。最终,他们将火妖在广寒宫区域分化并歼之,无上道人也牺牲了,那片像岩浆一样的红砂岩以及温热的河水,其实就是火妖遗体所化。 火妖虽歼,但其遗体所化的残留仍然具有强烈毒害。 为此,四十九为术士以无上道人的尸体肉身在河边建了一尊浮屠,他们则在不远处的山体开凿出四十九个影壁法洞,每人坐在一洞口(就是那些蜂窝洞),施寒冰法阵以化火妖遗毒,寒冰阵法非常厉害,形成了广寒宫不同于别处的独特气候环境,世人也称他们为“四十九寒山居士”。 而山体内内部的那些缝隙,其实都是四十九位术士让自己在山外的一众弟子特意开凿出来,主要为这些施法的寒山居士送吃送喝,因为从别的地方送进来,会破坏广寒宫里的寒冰法阵。 经过若干年,妖毒被化,四十九位寒山居士也全死在了法洞口。 他们死后,弟子们便将此事刻在了塔身,以纪念无上道人和四十九位寒山居士,还将法洞的离开之法也写了上去。 我们听得瞠目结舌。 三黑子挠了挠头:“那尊塔咱先抛开不讲,这些山洞明明是天然的,缝隙也是天然的,也没见到洞口有什么尸骨,怎么可能是什么居士给开凿的呢?古人就喜欢用一些神啊鬼啊之类的东西来骗人!” 戴琳闻言,反问他道:“如果是骗人,为什么塔身上记载离开的法洞之法是真的呢?” 三黑子:“……” 小竹搭茬问道:“那你翻译给程方的也是这个故事吗?” 戴琳摇了摇头:“不是,我知道他们全是坏人,所以翻译了一段老家口口相传的佛经给他们。” 戴琳讲的故事真假没法去考证。 神话加工肯定是有的。 我内心的想法其实跟三黑子一样,完全不信这个故事。 不过。 不管我们信不信。 戴琳信就行了! 要不是这个会上古梵文的藏族姑娘相信塔身上记载的故事,她就不可能按图索骥找到机关带我们离开,我们现在可能已经成了海爷身边的狗! 当真阿弥陀佛! 但我心中还有一个重大的疑惑,便问戴琳:“这么说来,寒冰浮屠宝顶上的佛像,就是无上居士了,那塔身上古梵文里面有没有记载他到底是佛还是道?” 戴琳闻言,回道:“关于无上居士是佛还是道,塔身没有任何记载,只说他是春秋时期术法大家,生年不详,活到了汉朝。但我坚信,无上居士一定是佛!” 从春秋一直活到汉? 这无上居士怕不是妖孽! 我问道:“为什么你相信他是佛?” 戴琳神情无比坚定地回道:“因为佛法无边!” 我:“……” 算了。 她有着自己的信仰。 遑论无益。 老子是春秋人士。 无上居士也是春秋人士。 春秋这个时代,实在太神秘了。 九儿姐对春秋时期的评价是,这是华夏神秘学大放异彩的巅峰时代,因为这时期别的东西不多,稀奇古怪的术士却遍布天下。 她认为,上古炎黄肇始神秘学,夏商周分别奠基著有《连山易》、《归藏易》、《周易》,春秋那些家伙学了三易之后,个个神秘学技能爆棚,开始广聚宾朋,四处建立地盘,一看不顺眼就开始呼风唤雨、招雷引电互相干仗,华夏历史上也因此罕见地出现了一百四十多个大小诸侯国。 著名神秘学人物如鬼谷子、老子、庄子、范蠡、鲁班、邹衍…… 璀璨若星河! 这也是春秋战国时期独特的君子养士文化形成的原因。 所谓养士就是养术法技能、刀剑技能牛比的一流术士,以利干仗。 后来秦统一天下。 始皇帝建立大一统的国家之后,摆在面前的头等大事就是,必须要灭了这些有大本事的神秘术士,否则这些家伙呼风唤雨的,国家很可能又会像春秋战国一样乱套。 于是,便有了著名的焚书坑儒。 九儿姐告诉我,“焚书坑儒”只是后来的说法,主要坑的对象并不是书生,而是有本事的术士,当时的正确叫法应该为“焚书坑士”。 《史记·儒林列传》里明确记载:“及至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 华夏神秘学因此事件一蹶不振至今。 少数当时逃过了那一劫难的术士,也隐入深山藏了起来,“自此秘而不示人乎”。 当然,在秦亡之后,一些隐居术士的弟子也短暂出来过彰显过牛比手段,如张良、诸葛亮、庞统、郭嘉等。到魏晋时期,四大隐居玄学流派被人所熟知:正始玄学、竹林玄学、东晋玄学、西晋玄学。 但这些人与春秋的大家相比,全都是弟弟。 不过。 九儿姐当时告诉我这些事之时,脸带一丝戏谑的笑容。 我当时认为她在胡说八道,但她讲出了典籍,让我无从反驳。 而且,不管她到底是在搞笑还是认真的,我也不敢反驳。 寒冰浮屠一事,随着它沉入神农架的河底,无法再探究了。 佛、道肇始之谜。 看来要期待后人来解答。 戴琳瞅了我几眼,说道:“苏哥,你过来一下。” 我问:“怎么了?” 戴琳说:“我在离开魔都的时候,大夏曾交待我带一句话给你。” ------------ 第八百零九章 世界上本没有路 我起身跟着戴琳走到了一旁,问她:“大夏让你带什么话?” 戴琳说:“我魔都夏大公子,十九路军英雄之后!” 我以为戴琳还会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戴琳却不再说话了。 我问:“就这?!” 戴琳点了点头:“就这!” 我:“……” 在肖胖子刚介绍我和夏禧认识的时候,夏禧就曾自豪地对我说,他是十九路英雄之后。 此后这句话夏禧经常挂在嘴边。 我印象非常深刻。 十九路军是英雄。 但在之前我还不清楚夏禧真实身份之时,曾对他老讲这句话嗤之以鼻,甚至一度认为他忒不要脸,就这一心求荣的夏奉先还好意思称自己为英雄之后。 夏禧让戴琳给我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问道:“别的什么都没说?” 戴琳摇了摇头:“没说。他只告诉我,这句话非常重要,如果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一定要让我第一时间转告你。若你和他都出了事,让我转告岑音姑娘。” 我皱眉问道:“他出事之前就已经交待你了?” 戴琳回道:“恩。” 这不就是夏禧的一句口头禅么? 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打算暂时先撂一边,等大家出去之后再说。 回到了原处。 大家商量着怎么出去,却发现面临了一个巨大的困难。 浩瀚无际的神农架原始森林。 我们好像已经出不去了! 在来的时候,我们连最简单的罗盘定位仪都没有带,因为一切全仰仗波爷和小虎。 我们进广寒宫之前,曾让波爷看守好一个相柳人员,找一处地方藏起来。波爷的安全我们倒是不担心,因为他身边有哮天犬一样灵光的小虎,一旦发生了危险,小虎会预警,波爷会立即逃之夭夭。 本来以为。 我们会胜利而归,从广寒宫的入口返回,再与波爷汇合,由小虎带路下山。 但现在我们却从广寒宫地洞尾部的天然缝隙出来了,从在缝隙里走的时间来看,已经与波爷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我们目前也不可能通过缝隙再返回,程方没找到我们,一定会在广寒宫附近翻个底朝天,待上十天半个月一直寻找也说不定,回去就是找死。 咋整? 三黑子说道:“完蛋玩意儿,这跟西天取经一样,一难结束又来一难!” 事已至此。 别无他法。 我对他们说:“鲁迅先生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开拔!” 三黑子闻言,诡异地嘿嘿一笑。 我问他笑什么。 三黑子说:“老板,你虽然没上过学,但还挺能装……” 我:“……” 小竹不满地打断道:“你也就九年义务教育水平,老嘲笑哥没上学,牛啥子牛?!” “他虽然没上过学,但不代表没文化!” 三黑子皱眉回道:“我就这么一句玩笑话,你护啥犊子?” 小竹说道:“就护了!怎样?” 三黑子闻言,憋得脸上肌肉直抽搐:“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天地万物。 一物降一物! 天下第二必须得天下第一来收拾! 我们凭着对神农架山区走势粗略的印象,对照着天上洒落下来的稀疏月光,一致认为往西边走能尽快走出原始森林。 几人迈开了腿开拔。 大山深处行军的危险,其实不亚于在沙漠之中,因为同样无法辨别准确的方向。 沙漠里行军主要担心是食物和水的问题,大山里面虽然这些东西不缺,但猛兽毒蛇却比沙漠里要多上太多。 我提醒大家务必要注意。 几人走走停停。 太阳上升又降落了两个轮回。 我们的运气很好,只遇见了几条眼镜蛇和野猪,但都在不打扰它们的情况之下绕了过去。 我们的运气也很不好,因为两天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山坡高处,这里树林相对稀松一些,三黑子站在石头上朝远处眺望了一下,下来告诉我们,四周依然是浩瀚无际的原始深林,而且我们好像越走越进深山了。 这是非常泄气的一个结果。 我只好给他们打气,告诉他们,地球是圆的,一定能走出去。 又走了两天。 没有丝毫变化。 讲实话。 大家心里都有一些绝望。 我甚至有一点懊悔了。 当时为什么不直接从山体缝隙里返回,哪怕因为担心程方等人没走,我们在山体背面待上个把月再返回,也比现在的状况要好一些。 现在想回去都不可能了。 我试图用当初去摩天岭之时蛮姑挖坑观水以及卞五所说的观沙望水之法来判断地势,企图往神农架的山底走,但发现隔行如隔山,完全不可行。 三黑子问戴琳:“戴美女,佛主除了指示那些逃生缝隙,有没有指示出山的道路?” 戴琳回道:“没有。” 三黑子说:“不是佛法无边么,怎么不指示了呢?” 戴琳被呛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说道:“先休息保存体力,指不定我们能碰到考察队或者打猎的山民。” 这话属于自我安慰。 但必须要坚信这种可能发生,否则我们会死得更快。 晚上轮流值班。 小竹值上半夜。 我值下半夜。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听到小竹突然喝道:“谁?!” 几人都惊醒了。 抬眼见到小竹目光冷冽地看着左前方,手中捏紧了竹刀片。 我没看到什么异常,便问小竹怎么了。 小竹低声回道:“哥,那树林里刚才好像有探照灯的光亮!” 我们一下紧张起来。 大山深处怎么会有人?! 不会特么程方等人追来了吧?! ------------ 第八百一十章 人才 我挥了挥手,又指了指后面的那个大石块:“大家先别出声,隐藏下来!” 几人迅速转身。 正准备往后走。 忽然! 几声犬吠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一个熟悉的、小小的身影从远处树林中窜了出来。 小虎!!! 小虎非常兴奋,跑过来之后,直接扑在了小竹身上,嘴里发出吠叫声,无比亲昵地在小竹的身上舔来舔去。 树林里钻出来一个人。 正是波爷! 波爷见到确实是我们,扭着短肥的身子跑来,边跑还边无比激动的呜呜大叫:“小竹姑娘,小竹姑娘……我总算找到你们了,天呐……” 他张开了双臂,兴奋的涨红了脸,万分开心地就要去抱小竹。 三黑子见状,将手中本来折来当武器的树棍一丢,冲过去一把将波爷给抱住了:“波爷!你可是我的亲大爷、亲爷、亲太爷啊!” 波爷没抱成小竹,非常尴尬而别扭地在三黑子的怀中扭来扭去,场面非常搞笑。 老天似乎也开眼了。 本来一直闷热的天气,此刻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我们被绝处逢生的瞬间幸福冲昏了头,完全不顾雨水,开心地呐喊着! 世界上本没有路! 小虎来了就有了路! 兴奋过后。 我们找了一块凸起的大石块下躲雨。 我问道:“波爷,你怎么找到我们了?!” 波爷撩了撩头发,神情中带着满满的自豪和极端不容易,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你们为什么不拦着我吟诗了?” 我笑道:“你快吟!我等你答案呢!” 波爷转头瞅了瞅小竹,摇头晃脑道:“神农寻缘!” “佳人入广寒,数日未曾还。千里寻香踪,复见神仙颜。翠娇似琴竹,撩拨天地弦。神农新雨后,阴晴今世缘!” 这小子真他娘是个人才! 我大声说道:“好诗!” 小竹脸一红,撇了撇嘴,别过头去。 波爷开始向我们解释。 在我们几人进了广寒宫之后,他拖着那位相柳人员,找了丛林一个隐蔽处躲了起来,但几个小时之后,小虎突然开始变得急躁,不断地吠叫,这是有危险的信号。 波爷命令小虎趴着别吭声,自己悄悄爬出去一看。 发现一队人马竟然在我们之后急匆匆进了广寒宫。 波爷觉得情况不大妙。 他想通知我们,但手机没信号,也没电。 波爷思想挣扎斗争了足足六七个小时,抽了快两包烟,最后认为行走江湖,义气第一(其实他就是担心小竹出事),打算跟着小虎一起进洞去。 可刚摸要进去,小虎却叼着波爷的裤子往洞外扯,似乎示意波爷,我们不在广寒宫里面(从时间上来看,此时应该是我们已经与程方斗争完毕,进入了天然裂缝,可能天然裂缝有遮挡,小虎感受不太清楚我们的气息)。 波爷只好出来了。 紧接着。 小虎开始带着波爷开始沿广寒宫往山下走,先是在广寒宫的附近绕来绕去,完全不得章法,后来它沿着一条线路,一直往前追踪,直到今天晚上,遇见了我们。 我听得心惊肉跳。 无论是波爷进广寒宫,还是他在周边绕,万一不小心碰到程方等人,可就彻底完犊子。 我皱眉问道:“波爷,小虎寻人不是要别人的贴身衣物吗?你又没拿我们贴身衣物,小虎怎么能寻到我们?” 波爷回道:“小虎前些天老是舔小竹姑娘,对她身上的气息熟得很,不需要贴身衣物,一样能找到!” 小竹闻言,亲昵地摸了摸小虎的头。 小虎又舔了小竹的手掌心两下,弄得小竹格格直笑。 既然已经汇合了。 眼见雨开始停,我们也睡不着了,干脆直接走。 路上。 我们向波爷介绍了一下戴琳,告诉他,戴琳就是我们这次来广寒宫要找的人。 一路幸苦不再赘述。 三天之后。 我们来到了兴山。 在这里我们根本不敢停留,简单洗漱了一下,立马乘车离开,直接前往了汉市。 波爷那辆破车丢在了巴东的山脚下,他说这破二手车,几千块买来的,丢了无所谓。 到了汉市。 我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波爷在汉市有一套房子,他先回了家,表示明天来请我们吃饭,尽地主之谊。 现在我们得考虑戴琳的安全问题。 我本来想送她去田家,但心中始终对田家怀有顾虑,考虑了好几处地方,都觉得不大安全。 戴琳说:“苏哥,你送我去甘孜吧。我在那里的乡下有亲戚,别人不可能找到。我再也不乱跑了,不能给大夏和你们添麻烦。等你救出了大夏,再让他来接我。” 我寻思这方案倒是可行,便让三黑子送戴琳去甘孜,务必要确保她的安全。 三黑子回道:“老板,放心吧!” 临走之前。 戴琳眼眶红红的说道:“苏哥,你告诉大夏,我等着他来接我!” 三黑子和戴琳走了之后。 我和小竹回到宾馆,两人开始研究夏禧留给我的那句话。 小竹问道:“哥,夏哥留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 我低声回道:“应该是夏家神器的藏身之处。” 小竹讶异不已:“为啥?” 我解释道:“我问了戴琳,这话是在夏禧出事之前交待她的,要求戴琳在他出事之后,一定及时转告我,如果我出了事,转告岑音。说明夏禧潜在相柳内部,预感自己随时会出事,提前将这句特殊的话语告诉戴琳,这是在以备不测。” “戴琳出事之后,在鲁省他冒着巨大的风险溜出来见我,无比郑重地说他全天下只相信我。我判断,夏禧要我去救戴琳是一个目的,让戴琳给我亲自传话是另一个目的。” “试想一下,一位随时准备出事的卧底君家,绝不会将神器带身上,而他对另外两位君家的郑重交待,除了夏家神器,不可能有别的东西,因为这是君家命脉!” 小竹神情疑惑:“可上次在鲁省,夏哥有机会给亲口对你说,为什么非得通过戴琳来转达?” 我说道:“夏禧确实有机会亲口对我说,但你别忘了,他身边从来没缺少过耳朵!以夏禧谨慎的性格,君家神器这么重要的事,他绝不会在有相柳人在身边的时候说,哪怕牛肉铺的那些下属已经全成为了他的人!” 小竹秀眉紧蹙:“可是……就这么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咱们上哪儿找夏家神器去?” 我其实已经有了初步思路。 拿起了手机。 拨通了好久没联系肖胖子的电话。 ------------ 第八百一十一章 心动相约 电话响了好几遍。 肖胖子接通了。 这货在电话那头非常激动,几乎吼叫一般,非常没礼貌地问候我:“苏子!我干!” 我笑道:“中气挺足啊!你干什么呢?” 肖胖子回道:“在布置祈福场啊!” 我问:“啥祈福场?” 肖胖子解释道:“马上村里要开水族的祭祀会,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会来,五阿公是祭祀会的主持,丫妹现在肚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又干不了活,五阿公叫我帮着布置祭祀台呢。” 我问:“丫妹现在抑郁症好点了没?” 肖胖子闻言,压低了声音:“你不提这事也就罢了!我感觉丫妹有点毛病,我待在村里,她成天笑嘻嘻的,吃了睡、睡了吃,现在都胖得像一头小肥猪!我寻思她是不是已经好了,就跟她说自己想来找你,可一提到这事,丫妹精神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经常半夜起来唱歌跳舞大哭什么的,可吓人了,你说她是不是装的?我怎么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呢……” 必须是装的! 而且这还有我的功劳。 当时让丫妹扮抑郁症,目的就是为了拴住肖胖子。 小竹在旁边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立马又捂住了嘴巴。 肖胖子问:“刚才是不是小竹这丫头?她是不是笑了?!” 我忙不迭地回道:“没错,就是她!但她不是笑,而是放了一个响屁!” 小竹脸腾一下红了,又羞又气地白我一眼。 肖胖子闻言,哈哈大笑:“这丫头跟你久了,也变得这么不要脸了吗?放个屁好像还带回声呢……不是,我跟你扯这屁事干嘛,你打电话给我肯定有事!说吧,我到时悄悄从村里跑出来。” 我无语道:“老粮帮的涂医生都诊断丫妹确实有病,你可别乱来,出了事一尸两命,我可担待不起!我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对一个地名有点不大确定,想问一下你。” 肖胖子问:“什么地名?” 我问道:“当时我们几人第一次去夏禧魔都的家里吃饭,他住的地方叫什么来着?” 肖胖子回道:“英雄路十九号啊。” 我问道:“你确定?!” 肖胖子说道:“确定啊!小竹当时不也去了么,不信你可以问问她。” 我回道:“她就是完全记不得了,我倒挺有印象的,但又怕记错了,所以特地找你来印证一下。” 肖胖子回道:“百分百没错!夏禧这小子现在咋样了?” 我不想将夏禧现状告诉肖胖子,省得他心痒又跑来,便回道:“夏奉先可牛逼了,相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别慌,到时我逮到他,一定打电话让你过来,把他打出屎!” 肖胖子回道:“行,必须打出屎!你速度快点,我拳头发痒了!” 挂完了电话。 我拿起手中假袁大头,站在窗边,边搓揉边思考着。 一会儿之后。 我转头对小竹说:“明天出发,去魔都!” 小竹却皱眉问道:“哥,神器不大可能放在夏哥魔都家里吧?” 我问道:“怎么说?” 小竹说:“夏哥被海爷给逮住之后,海爷肯定第一时间将夏禧之前住过的地方翻个底朝天啊,住的地方首当其冲,神器最容易丢失了!” 我回道:“那里当然最危险,但如果你是海爷,翻肯定会派人去翻,但他也会认为大夏不可能将东西放里面,其实这住处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个地方。” “大夏思维不同于常人,他不一定会将神器放在房子里,但里面肯定藏有线索。而这线索,他一定会确保海爷即便去翻了,也找不出来,但如果我去翻,一定能找着。” 小竹挠了挠头,笑道:“有道理!我还是不想了!” 傍晚时分。 波爷给我们打了电话。 邀请我们去一家茶餐厅吃饭。 我们这次能进入广寒宫,还能活着出来,全靠波爷。 而且他收费也远低于正常价。 不去抹不开面。 到了饭点。 我们收拾了一下,赶到了茶餐厅。 这家茶餐厅非常高档,没开灯,里面点的全是电子蜡烛,粉红色的灯光映照着,给人一种强烈的温馨浪漫之感。 小竹一进去就被震撼到了:“真的好漂亮啊!” 有打扮很得体的服务员走了过来:“两位是苏先生和小竹姑娘吗?” 我们点头。 服务员说:“波先生特地订了贵宾厅,请两位随我来。” 我们跟着服务员上了楼。 贵宾厅设在了二楼,一个悬空的大玻璃厅,可以看到二楼假石修竹流水,有一位姑娘在弹古筝,音乐悠扬,令人心旷神怡。 客人不多。 但看起来全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我们落坐之后。 波爷还没到。 服务员给我们先端来了咖啡甜品,又来了两份牛排,说是波先生已经提前订好的,让我们先垫一垫肚子。 我们也不客气,直接开吃。 可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波爷却还没来。 我给他打电话。 这货说在路上,比较堵,让我们稍等一下。 大厅里响起了一位姑娘动听的声音,类似夜间电台主持人那种,抒情而轻柔。 “京都时间七点五十七分,马上又到了我们久情茶餐吧的‘心动相约’时间。” “心动良久,今夜相约。今天一位贵宾男士要向自己的心动女孩表白,激光灯会点亮这位今晚最美的姑娘,等下烦请我们久情茶餐吧的工作同仁、尊贵客人,为这对即将携手相恋的爱人送上掌声和祝福,久情茶餐吧将给各位爱的见证者送上一份甜品,祝大家在未来的日子里,有情、有爱、有感动。” 难怪这个茶餐厅布置的如此温馨浪漫。 敢情是专门为情侣表白的高档场所。 我脑子闪过一个想法。 不会波爷准备向小竹表白吧? 但又寻思又不大可能。 这货现在人还堵在路上呢。 转头瞅了瞅小竹。 小竹手切着牛排,抬头对我傻乎乎地笑了一笑:“真好,还有免费甜品吃。” ------------ 第八百一十二章 投石问路 舒缓而动情的音乐飘起。 时间在流逝。 到了八点。 天花板上转动的七彩灯开始在整个二楼茶餐厅转来转去。 要说酒吧里男人好像都长得帅,女人都长得漂亮,其实主要还是灯的作用。 今天这灯一晃动。 整个茶餐厅看起来全是俊男靓女。 我感觉自己也挺帅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位被表白的女孩出现。 忽然之间! 灯停了。 坐在我眼前的小竹被七彩灯定位聚焦。 旋转贵宾厅瞬间被灯光点亮! 七彩若星河一般效果的飘洒灯雨,从小竹的头顶洒落,水晶玻璃透光闪烁,她身边还冒出了袅袅仙气的薄雾。 小竹坐在那里,周遭显得璀璨而迷蒙,整个人如同下凡的仙女一般。 美丽不可方物! 现场发出了惊叹之声。 别说他们。 我都被这丫头瞬间点亮的美给震慑了。 小竹手中拿着叉子,一块牛排正准备往嘴里送呢,顿时目瞪口呆。 待她反应过来之后。 这丫头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突然将手中叉子一放,从座位上起身,一拉我的手:“哥,我们走!” 我问:“干嘛?” 小竹都快急哭了:“羞死人了!” 讲完之后。 她不管不顾地拉着我的手,往外面疯跑。 正在此时。 天花板上降下来一个悬空的玻璃电梯,长发波爷站在上面,他穿着一套崭新的白西装,戴着领结,头发打着摩丝,左手捧一束鲜艳的玫瑰,右手拿着一个钻石盒,气宇轩昂,正徐徐地朝贵宾玻璃厅降落。 波爷见小竹突然拉着我跑,急了:“小竹姑娘,小竹姑娘……” 小竹一听,手挡着脸,跑得更加快了。 没一会儿。 她就拉着我跑出了茶餐厅,继续往前跑了几十米。 我寻思这样跑也不是个事,便拉住小竹:“波爷来了,你总得打个招呼啊。” 小竹说:“打啥招呼嘛!我现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哎呀,哥,你不走我可走了。” 回头瞥见。 波爷捧着玫瑰花着急忙慌地跑出来了:“小竹姑娘……小竹姑娘……” 小竹一见,瞪大了眼睛:“哥,你快去跟波爷说,他是一个好人!” “我可以和他成为朋友,但不可能会喜欢他的!” “你一定要跟他讲清楚啊,别拖泥带水耽误了他!我走了!” 尔后。 小竹甩着马尾,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波爷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小猪,小竹呢?!” 我回道:“走了。” 波爷闻言,又想撒丫子去追。 我拉住了他,挠了挠头:“那什么……小竹让我转告几句话给你。” 波爷问:“什么话?” 我给了他一支烟,正准备替他点着。 波爷却大声对我说道:“什么话你倒是说啊!烟有什么好抽的,容易得癌!” 吓得我点烟的手一哆嗦。 我咳嗽了一下,将小竹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了。 本以为波爷会情绪失控。 但他没有,整个人傻在原地,脸上也不知道什么表情。 我打算安慰他两句再离开。 谁知道。 这货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极为伤心。 这一下把我给整不会了。 我只好也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以为我们怎么了。 波爷足足哭了二十多分钟,没完没了。 我说道:“波爷,你要是觉得难过……吟诗一首?” 波爷瞪了我一眼。 我感觉心中挺内疚的,波爷人很不错,又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现在却被为情伤痕累累,便对他说:“波爷,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那什么……这次我和小竹对你都非常感激,上次你说的价钱,我觉得给太低了,想再给点,表示一下心意。” 波爷闻言,冲我大吼道:“小猪!我是差钱的人吗?!” 紧接着。 他用肥短的手指了指远方久情茶餐厅的门口。 那里有一辆新车,后视镜扎了红喜带,引擎盖上还有大红花,没看清啥牌子,但看起来很高档。 波爷说:“进口的梅赛德斯奔驰!我打算今晚送给小竹的!我差钱吗?!” 我:“……” 一会儿之后。 波爷的情绪缓和过来,可能觉得刚才对我的态度不大好,吸了吸鼻涕,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好意思,刚才脾气没控制好。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告诉小竹,如果他不嫌弃,这个妹妹我认定了,以后但凡她叫我一声波哥,有事我赴汤蹈火!” 我竖起了大拇指:“爷们!” 这家伙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真性情! 波爷从地上起身,撩了撩头发,对我意味深处地说道:“兄弟,以后对小竹好点,不然饶不了你!” 我:“……” 波爷转身走了。 回到酒店。 小竹立马从位置上起身,满脸紧张地看着我。 我笑道:“没事了,波爷真爷们,比我们想象的要大气多了!” 小竹闻言,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脯:“哥,我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可害怕了……” 翌日。 小竹给我和自己化好了妆,搭上了前往魔都的火车。 到了魔都车站。 我见到车站广场街头艺人表演魔术的场景,顿时有一些愣神。 脑海中全是我和小月打赌去挑光头朱彩旗摊的情景。 如今。 物是人非。 小竹与我心有灵犀,她神情也满满的伤感:“哥,我也想小月姐了。” 我没回话。 江湖翻滚。 红尘来去。 任何人总有一个归宿。 任何事总有一个结局。 我感觉。 这次找到了夏家神器,应该快与海爷彻底摊牌了。 来吧! 这猛烈的暴风雨! 我们先找了一个地方住了下来。 小竹问我为什么住这么远。 我解释道:“海爷太阴毒了,他虽然从夏禧的房子没找出东西,但保不齐会派人在夏禧所待过的重要地方附近藏着,守株待兔。” “我们不能莽撞闯进去,必须想办法投石问路。” 小竹点了点头:“怎么投石问路?” ------------ 第八百一十三章 走马观花 我卖了一个关子:“这玩意儿得讲究一点技术了!先去探探情况!” 随后。 我们打了一辆车,吩咐司机前往英雄路。 司机带着我们穿小路、走小巷,来到了英雄路。 到了英雄路的口子上。 我让司机速度放慢一点。 我和小竹在车上,暗中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十来分钟后。 我看见了十九号夏禧的宅子。 院门紧锁。 上面的锁甚至有一些生锈了,我甚至见到院子里面的树,还结了一些蜘蛛网,一副很久没有人进来过的样子。 这种状态确实非常容易迷惑人。 假若我的脑子少根筋,见到此情况,说不定就莽撞进去了。 但我坚信,像海爷这种阴毒的人,一定派了人在附近死死地守着。 哪怕花大成本白白养着这些人,他也会这样做。 尤其是夏禧被逮到之后,海爷没从他身上得到神器,以他对夏禧性格的了解,肯定能猜出夏禧暗中留了后手,除了严密监控着夏禧本人之外,一定还会在神器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布下严密的网兜,等着夏禧的后手溜进去,猛然收网抓住。 至于夏禧和我。 当然也能猜出海爷的这种手段。 我必须要想办法破掉这个网兜。 这是一个精细的博弈过程。 我试图从宅子周边的蛛丝马迹,判断出相柳的人到底藏身在附近什么地方,但显然不大现实,一来坐在车上观察不大清楚,二来他们也那么笨,不会露出明显的马脚。 走马观花一遍过之后。 我让司机随便送我们到了一个商行下面,两人便下了车。 小竹问:“刚才没什么收获,要不要再打一辆车,多去转几遍?” 我摇了摇头:“不用。转多少次也没发现不了什么,而且去多了还容易打草惊蛇。” 小竹问:“那怎么办?” 我回道:“我约了人,今天晚上会到,咱们先去填饱肚子!” 两人去吃了饭。 下午去了“同悦古玩”、颜旺的肠粉店以及弘宝工艺品厂。 这些都是颜家的产业。 我当时并不知道小月到底去哪里了,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能找到这姑娘。 但找的结果让我们非常失望。 这些地方全都大门紧闭。 我们通过向店铺周边的人打听,经过大量信息汇总,得出来了一个基本情况。 颜旺去世,颜小光和颜小月失踪不见,原来在这些地方工作的员工因为老板长久不归,报了警,但也没有什么结果,老板找不着,没人发工资,员工基本都走了。 公家联系了颜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将情况告诉了这远房亲戚。颜家远房亲戚还算挺厚道,将这些地方给上锁封了,里面的东西不动,时不时还会过来检查一下,说相信小月不可能会出事,等着她回来,将这些几个地方完整地还给她。 我们瞅着“同悦古玩”的招牌,怔怔发神,心中伤感无限。 当年我和小竹来魔都,赌斗开得第一刀就是同悦古玩,还曾把块招牌给摘了…… 我们转身离开。 晚上九点。 我和小竹在房间看着电视等人。 约定的时间到了。 房外传来敲门声。 小竹按我的交待开始对切口:“杨公千古,点山点水万世来济贫!” 外面人回道:“走马阴阳,踏天踏地今生求温饱!” 小竹说:“心中可还有祖师?” 外面回道:“请祖师恕罪!” 小竹说:“下世将何往?” 外面回道:“弟子罪孽深重,不敢求下世!” 小竹出去打开了门。 前面曾说过。 走马阴阳派本来是一支风水流派,属于赣省赣市杨筠松所传下来的支派,但到了清末民国年间,这支风水流派部分人因为看风水活不下去,少部分开始从事盗墓行当,但在他们心中,仍然认杨筠松为祖师。 可人家杨公被称为“杨济贫”,为穷苦人家指点迷津、寻龙点穴脱困都不取费用,一代风水大师,这些走马阴阳的弟子却去干盗墓,他们心中有愧,于是互相之间切口便带了上述无比愧疚的词汇。 进来的人不是卞五。 而是卞五的两位师兄弟。 一位额头有块红色胎记,叫赖红尘。 一位眉毛是白色的,叫姬太眉。 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当时卞五等人在金陵被黄慕华支了死锅,几人差点死在明墓里面,后来我去救了他们出来,这两位就在其中。 后来卞五从此跟了我。 而他的其他兄弟则回了赣省,从此金盆洗手,不再从事这行。 我这次投石问路,必须要有三大条件,一是盗术高超,二是信得过,三是轻身功夫一流。 本来我想叫卞五。 但一来相柳对我和卞五的关系非常了解,一旦他去了,就他那种瘦猴一样的身材,即便化了妆,也容易猜出来是他。二来这货现在是我移动的保险柜,保存着陆、徐两君家的神器,万一投石问路的过程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可叫外人我又不放心。 前天打电话给卞五,他向我推荐这两个师弟。 这两人几乎从没在江湖上出现过,谁也不认识他们,盗术又高超,倒是极佳的人选。 今天他们刚从赣省赣市赶来。 赖红尘朝我一抱拳:“苏兄弟,好久不见!兄弟虽然化了妆,但英姿不减!” 我回礼道:“实在抱歉,你们已经退出江湖,还把你们叫来,添麻烦了!” 姬太眉说道:“苏兄弟讲这话见外!要不是你,我们现在已经在金陵的明墓长眠了!更何况,这次并不是盗墓,算不上重出江湖!” 我也不客气,让他们坐。 小竹给他们泡了茶。 我说道:“事情非常简单!我朋友的一座宅子,里面留了重要的东西给我。但我仇家派了人,在宅子的附近暗中看守着,我不方便进去。” “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偷偷溜进去,随便取出一样东西,假装取到了重大宝贝的样子溜出来,看守之人必然会来追你们。” “你们的轻身功夫好,与追的人保持一种让他们既追不到又保持希望的距离,一直钓着他们,能钓多远钓多远,等我给你们发了信息之后,你们立即脱身离开。” 赖红尘和姬太眉抱拳回道:“明白!” ------------ 第八百一十四章 三石入湖 我点了点头:“第一,一切以自身的安全为前提,若他们动用武器,你们无需按原计划,可立即脱身,我会再想其他办法。第二,提前做好应对的万全之策,千万不能被他们逮住,此事极端重要!” 赖红尘说道:“苏兄弟请放心!” 事情商定完毕。 当晚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休息。 翌日晚上。 他们两人已经暗中去英雄路踩点了。 到了十一点。 我和小竹开着租来的车,来到了英雄路。 离十九号不远处有一个社区活动小广场,旁边有茂密的树,树下停了不少私车。 这个位置比较好。 可以完整看清楚夏禧宅子的情况。 我们将车停在了树下,没下车,拿起白天买来的夜现望远镜,盯着宅子的情况。 十一点一十五。 这是赖红尘动手的时刻。 我们见到一位像狸猫一样的人,从暗处钻了出来,他装模作样打量了一下院墙,紧接着,身子一拧,蹭蹭噌几下窜了上去,一跃进了院子。 这人是赖红尘! 他戴着手套,开始撬屋子门锁,非常简单就撬开了,人迅疾钻了房子里面。 忽然之间! 从夏禧宅子左侧的巷子里,涌出来了八个人,他们身形极为迅速,四人迅疾堵在了院门口,四人打开院子门,悄无声息地冲了进宅子。 “咔嚓”一声响! 屋子客厅窗户裂了! 赖红尘手中抱着一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用布给裹着,从碎裂的窗户钻了出来。 他没出院门,却直接翻身上了院墙,开始脚院墙、跃屋顶,疯狂地跑。 那些守他的人见到这么牛逼的本事,都懵了。 反应过来之后。 他们立马在沿着墙根,呼啦啦地追去。 激烈无比的场面。 但除了刚才窗户玻璃破碎的响动,双方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和小竹坐在车上,就像看无声电影一般的感觉。 第一块石头投入了湖面! 夏禧的宅子在夜色中迅速恢复平静。 十分种之后。 姬太眉突然出现了,他同样戴着手套,左顾右盼,闪电一般溜了进宅子。 时间还不到半分钟。 暗处竟然冲出来十来个人,他们根本没作任何等待,呼啦啦全冲进了宅子。 我顿时心惊肉跳。 海爷真是老辣,担心我们前面丢的是诱饵,后面才是正主,果然分成了好几波人! 我用赖红尘试探他们。 他们也派出几个人来试探我们。 我用姬太眉作为后手。 他们也留了后手! 拿着望远镜继续往宅子看去。 姬太眉竟然没从里面出来! 里面嘈杂声一片!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被逮住了吧?! 忽然之间! 宅子顶部用来装饰用的老虎窗猛然被打开了! 姬太眉面容扭曲地从老虎窗里面爬了出来,他立马将老虎窗给关上了,紧接着,他猛地往外甩了一根绳子,绳子一端爪子牢牢挂在了院子外的一颗树上,他手抓着绳子一晃,整个人像吊威亚一样出了院子外。 不愧是卞五的师兄弟! 缩骨功加溜天绳! 我一共见过两次缩骨功,一次是卞五钻进我的房子,想偷我的假袁大头,从老虎窗逃跑,一次就是今天! 宅子里相柳的人全冲了出来。 他们气急败坏往外追,追着追着,竟然开始动喷子了! 而且还是无声的! 姬太眉在地上翻滚两下躲过,手中同样拿着一个布盖着的东西,疯了一样往前跑。 相柳的人见状,简直要疯了,开始玩了命地追,他们显然认为姬太眉才是正主,使出了百分之百的力量! 第二块石头投入了湖面! 小竹诧异不已,低声问道:“应该没有人了吧?” 我回道:“应该还有!海爷这种人,任何时候他都不可能打光所有子弹,最后一定会留下一颗,要么在最关键时刻杀人,要么自杀!” “我估计宅子里面还布置了实时监控,不然这些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赶过来逮他们两人!” 尔后。 我迅速换了一张白天新买的不用身份证电话卡,拨通了三个数字,语调无比急迫。 “喂!我要报警!” “我最近出差在外面,家里没人,为防盗安装了监控。监控数据末端连在了我表妹的电脑上,她刚才看到监控里面有人进我的屋子大肆盗窃!对!团伙作案!足足十几二十个人!求你们赶快去!屋子内监控里面有内存卡,可以看到进屋子人的样子!” 魔都公家的效率奇高。 才几分钟就来人了。 他们见到撬开的院门和房门,直皱眉头,迅速跑了进去。 里面肯定是乱七八糟的。 一会儿之后。 他们手中拿着几个小型的监控器从屋子里面出来了。 有一位为头的人交待着他们什么,有下属进去拍照取证。 为头的人在院子里反复拨打着电话。 估计是在打我之前的报警电话。 可我已经将卡给卸载了。 他们忙碌了半个小时,将宅子门和院门重新给锁了,抱着那些从屋子里找出来的监控,开着车迅速回去。 这肯定是回去分析这些监控情况了! 我心中大喜。 以公门的技术,他们一定能很快通过这些监控找出另一端的数据监视屏在何处。而坐在这些数据监视屏前面相柳的人,不管还剩下多少人,他们必须马上撤离,否则一被公家逮住,百口莫辨,如果人家再审出一些他们的其他犯罪线索,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我报公的两大目的,一是借力端掉屋子里的这些监控,二是逼迫相柳剩下的人离开。 第三块石头投湖成功了! 果然。 公门人走后十来分钟。 黑暗中跑出来了六位相柳的人。 他们竟然全疯了一样往我们停车的地方跑了过来。 我一下懵了。 发现我们了?! 这不可能啊! 但我们已经出不去了! 小竹也懵了,闪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当即立断,马上将小竹给扑倒,死死地抱着她,翻起衣服盖着我们的头,呈现情侣大晚上在车里玩,情难自持的模样。 小竹闭着眼睛,脸颊红得不行,浑身滚烫,身子在不断战栗,但她显然明白我的意思,双手开始紧紧地搂着我的腰。 我附在小竹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随时准备动手!” 小竹闭着眼,嘴里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她听明白没有。 六个人已经跑了过来。 他们来到了我们躲藏的车边! ------------ 第八百一十五章 浆糊 正当我要起身动手的时候。 突然看见这帮鸟人的神情极为慌张,甚至都没看我们一眼,竟然打开了边上几辆车的车门,上车、启动,“呜”地一声,一气呵成,狂飙而走。 我瞅着三辆车的尾灯,顿时有些傻眼。 娘希匹! 他们竟然是来这里开车的! 这样吓老子真的礼貌么?! 事不宜迟。 我必须赶紧进夏禧的宅子里去。 否则等下可能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迅速从车里的手套箱里面拿出了白手套,打开了车门,想往房子里面冲,但转头一看,小竹这丫头胸脯上下起伏,还是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说:“起来呀!” 小竹闻言,长吁了口气:“哥……拉我一下,吓得腿软……” 我过去把小竹拉了起来。 小竹在往夏禧房子跑的时候,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一副别扭的样子。 我们冲进了夏禧的房子。 发现里面有少部分东西乱七八糟的。 不能两个人在里面。 必须要有人在外面守着。 我转头对小竹说:“你拿着夜视望远镜,在外面守着,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小竹点了点头:“好!” 她出了门口。 但我感觉,目前应该不会有啥情况,赖红尘和姬太眉引了两波人走,公门又将相柳在房子里布置实时监控给端了,惊吓相柳剩下的人狂奔而逃,理论上此时应该比较安全。 我瞅了瞅地面上那些乱物的痕迹。 发现这少数东西都是之前赖红尘和姬太眉以及抓他们的相柳之人给不小心弄乱的,一来这些凌乱的物件主要集中在刚进门的地方,二来从物品断裂的痕迹来看,全都是新痕。 而稍远一点的地方,各种物件都比较规整,一副完全没有动过的样子,上面还布满了灰尘。 当然。 没动过是不可能的。 相柳之人肯定老早之前就进来全面搜查过,只不过他们搜查之后又恢复了原位,伪装出一副没人来找过东西的样子。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一来相柳担心打乱夏禧之前在房间藏线索的布局,怕夏禧派出的后手来了之后会找不到,这样他们即便逮到了人,恐怕也找不出神器。二来他们也担心夏禧派出的后手来了之后,见到里面东西乱七八糟,会立即转身而逃,打草惊蛇。 如此注重细节。 确实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但在我今天投了三块石子之后,他们注重细节的做法反而给了我奠定了一个极佳找线索的基础。因为他们之前搜查过后已将所有的东西归原位,说明夏禧留下来的线索目前也仍在原位! 我不敢开灯,用高亮手电来寻找。 估计开了灯也没用。 夏禧这货已经很久没住这里了。 大概率没交电费。 这房子一楼的格局其实非常简单。 进门之处是茶餐厅。 茶餐厅后面是客厅,摆着沙发、电视。 客厅左手边是厨房。 右手边是一个房间和卫生间。 我之前来过,一楼这个房间没住人,夏禧主要用来储物,放置在里面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全是用来拉洋片骗人的赝品古玩。 我脑海中一边想着夏禧那句话,一边紧急地寻找着。 “我魔都夏大公子,十九路军英雄之后。” 这话平平无奇。 戴琳告诉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聚焦在了三个词,魔都、英雄、十九路。 所以很快就锁定了这栋宅子。 我猜想。 夏禧藏神器的线索要达到海爷派来人找不到的目的,他就不可能将线索放在显面上,而且,还必须要确保海爷即便用什么探测机器也探测不出来。 而夏禧要让我一进屋子来能找到,这里面一定是我对屋子里印象非常深刻的东西。 我其实来过这里两次。 第一次是夏禧请我、小竹、肖胖子来吃饭。 那次对屋子印象深刻的东西有几样,一是金茹珍当时做给我们吃的韩城菜,二是夏禧故意拿给我鉴定的韩城宫廷玉假货。 我先跑去了厨房。 试图发现里面有没有关于韩城菜的相关线索。 可厨房里面什么都没有,垃圾篓是空的,连冰箱也断了电,里面是空的。 我又转向了一楼的储藏室。 储藏室里面东西赝品虽然不少,但夏禧这货归置物品跟他注重个人形象差不多,一丝不苟的,基本都是按古玩四大项分开来摆布。 瓷器、玉器、书画、杂项…… 我主要集中在那些赝品玉器上面。 可找了大一圈。 不仅没发现那块韩城宫廷玉。 里面甚至连韩城玉都没有,基本都是罗斯玉的烂料。 我放弃了从第一次来这里时的特征找线索的想法。 脑海迅速转到第二次来这里之时的画面。 第二次…… 我竟然好像想不起来有什么让我印象深刻的东西了。 那次我在这屋子里等着夏禧,是因为我已经断定这货是老司理的下属,特意提前在屋子里等他,但最后这货用身上的假炸药,骗了我们,上车跑了。 高亮手电在屋子里晃来晃去。 我的心态开始变得无比焦躁起来。 头竟然有点隐隐作疼。 我甚至上了二楼。 二楼的布局跟一楼一样,两个房间、一个客厅,房间里面只有睡觉的床铺和电视,外面是非常简单的家具摆设。 找了一大圈之后。 我非常失望地下楼。 “哥,怎么样了?” 小竹在外面焦急地问道。 我回道:“还没结果,再等等。” 小竹说:“我心里总觉得不大得劲,你说对方会不会跑回来啊。” 她这话一出。 我心中更焦虑了。 闭上了眼睛。 打算从头开始思考。 可越想,脑子却越乱,一团浆糊似的。 主要是因为夏家神器实在太重要了。 要是找不到…… 我立马制止住自己乱七八糟想法,赶紧点了一根烟,给自己强制提神。 狠狠地抽了两口。 在手电筒的照耀之下。 烟雾蒙蒙。 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 第八百一十六章 炸毛了 我第二次来这屋子的时候。 人坐在沙发上。 一直在等着夏禧回来。 当时在黑暗之中,我听着客厅里面自鸣钟滴答的响动声,等了足足快一个小时,期间我一直在抽着雪茄! 我记得。 那雪茄还是颜小月送给我的。 她告诉我说,这烟叫“廓尔喀女王陛下的领地”,每年只生产一百盒,预定要提前几年,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每一支的价格在好几百美元。 当时我曾丢了一支给夏禧尝一下,还特地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在魔都,我只认两个朋友,一个是颜小月、一个是他,好东西要给朋友分享。 夏禧听到我只是把他当朋友,发了火。 随后。 我们两人彻底向对方摊牌。 我刚才在客厅找东西的时候,好像看到了那种雪茄烟的烟盒! 线索会不会是雪茄? 因为第二次来这里,只有这东西给我留下不灭的印象! 刚才我脑子稀里糊涂,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一想到此。 我赶紧跑了过去。 茶几上果然有一个雪茄盒。 上面布满了灰尘。 雪茄的牌子正是“廓尔喀女王陛下的领地”。 海爷的人来这里搜查,为了保持东西摆放在原样,连这个烟盒都没有动! 我打开来烟盒来一看。 空的! 这种牌子的雪茄很罕见,非常难买! 夏禧平时根本不抽雪茄,他特意放一个当时我们关系分裂之时的空雪茄盒在此,肯定是在用这东西指示我取线索! 我顿时欣喜异常。 难不成小月走了还能成为我的福星?! 我赶紧去找与这雪茄相关的东西。 手电筒往前一晃。 突然发现。 茶几对面是一个显眼的大盒子彩电。 而大盒子彩电上面,放着一条雪茄烟的烟盒包装! 我冲了过去。 打开了包装之后。 里面也是空的! “哥,外面好像有人来了!”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如此关键时刻怎么来人了?! 我仅仅还需要一点时间! 哪怕是几十秒都行! “先拖一下!” 我手中快速地翻着那空包装盒。 就在此刻! 转眼瞅见了紧挨包装盒旁边的东西。 光绪年间的自鸣钟! 我第二次来房子里等夏禧的时候,耳朵一直听着自鸣钟滴滴答答的响动声,当时还曾暗自想过,这自鸣钟可能是夏禧宅子里仅有的真品古玩。 这玩意儿原来一直都是挂在墙上的,现在却已经卸下来了,放在了雪茄包装盒的旁边,好像已经彻底坏了。 它的时刻表,指示在零点一十九分一十九秒! 更关键是。 自鸣钟的下面,还有一个未揭掉的价格表,颜色已经泛黄了,价钱看不清楚,但底下那一行商家的小字却非常清晰:“英雄钟表店”。 “我魔都夏大公子,十九路军英雄之后!” 神器的线索藏在自鸣钟里面! 我实在是太笨了! 夏禧已经根据我那天来屋子里的情况,摆布线索做到了极致! 一盒市面上根本没有卖,唯独我们两人在一起共同抽过的烟! 烟盒旁边,放着整栋宅子唯一的真品古玩光绪年间自鸣钟,而且还故意弄坏,将指针调成了零点十九分十九秒,下面写着英雄钟表店! 外加一句不能再清楚的提示! 但凡我刚才要脑子清醒一些。 上面几个暗示,无论是哪一点,我其实一进宅子来就能看到,并迅速破解! 关心则乱。 一想到夏家神器。 我思维其实从进宅子之后已经开始变得浑沌,导致浪费了大把时间! 雪茄和自鸣钟见证了苏、夏君家的分裂。 此刻。 它们也见证了苏、夏君家弥补了裂痕、合在一起并肩战斗! 我迅速拿起了自鸣钟,开始疯了一样往外面跑。 出了宅子门之后。 门口却没见到小竹。 而在宅子左手边的五六十米开外,有六七个人正在疯狂追小竹,小竹甩着马尾,闪转腾挪,手里还假模假样拿着什么东西。 追她的六七个人。 好像是刚才跑去追赖红尘的人! 他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心里立马给小竹点了六百六十六个赞。 这丫头大概率是见我还在里面疯狂找东西,外面却有人返回,她学着之前赖红尘和姬太眉的模式,手里随便拿了一个什么物件,假装从屋子里取了东西跑走,引这些人去追她,给我争取了弥足珍贵时间! 聪明绝顶的姑娘! 管不了太多。 就这些货色的速度,他们根本没有本事追到小竹! 我快速往停车场跑。 上了车之后。 打着了火。 开始开着车往外面狂飙。 刚出英雄路的巷子口。 却见到之后逃走的三辆车,几乎疯了一样从外面开进英雄路,往夏禧宅子的方向折返,差点把我的车给撞飞。 我紧急靠边让过它们,反而打开车窗下车,冲他们日爹干娘地狂骂。 黑暗之中,我化了妆,还用了跟小月学会的地道魔都骂人方言,歇斯底里的样子。 这些鸟人根本没反应过来,也压根没理会我,呼啦啦地往宅子方向紧急开去。 怎么几波人都先后返回了?! 我重新快速上车,一脚油门到底,开到远处的安全地方,立马给赖红尘打了一个电话。 赖红尘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苏兄弟!我安全了,你怎么样?我刚想打电话给你!” “我已得手!追你的人什么情况,怎么返回来了?!” “不知道啊……我按你的要求,与他们一直保持着既逮不着又保留希望的距离,可他们的为头之人突然接了一个电话之后,竟然吩咐手下疯了一样返回。” 我回道:“按预定地点会合!” 紧接着。 我又给姬太眉打了一个电话。 姬太眉那边的情况一样,也说相柳的人追着追着,为头之人突然接了一个电话,接着所有人立即疯狂折返。 我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今晚突然出事之后。 最后开车匆忙离开的那波鸟人,肯定有人给海爷打电话汇报了情况。 估计海爷在电话里臭骂了他们一顿,判断出他们上当了,命令他们冒着被公门逮住的危险,让他们立即通知前两波追赖、姬离开之人,迅速返回夏禧的宅子。 于是。 三路人马全都返回了。 惊险! 刺激! 我开着车,尝试着打了好几个小竹的电话,打算问她现在跑到了哪里了,准备开车过去接应她。 但小竹可能还在跑,没听到电话响声,没接电话。 我只得快速地往预定大家会合的地点奔去。 到了预定的会合酒店。 赖红尘和姬太眉先后都来了。 可小竹还是没来。 再等了将近二十分钟。 小竹还是没回来。 这中间我不知道给她打了多少个电话。 全都没接。 我全身开始炸毛了。 小竹索命门刺客出身,她的轻身功夫虽然不如卞五,但应该与赖、姬两位相差不会太大,更何况她的武功天下一绝。 根本没理由摆脱不了他们! 我感觉自己心发慌的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交待他们两人在这里等着小竹,一旦她回来了,要立马给我打电话。 自己疯了一样出门。 开着车往回奔去! ------------ 第八百一十七章 委屈 小竹是从夏禧宅子那条巷子左边出去的。 出去就是一条大路。 我猜测小竹大概率不会走小路,她肯定会往大路上走。 因为现在虽然是大晚上,但魔都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大路晚上也有不少人、车,而且四通八达,她甩起尾巴来会相对轻易一些。如果她走小路,万一跑到一条死巷子,那局面会相当糟糕。 车沿着那条大路的方向走去。 前面我开得非常快。 有可能心态太急了。 当时魔都还没有禁摩令,不少开摩托车的人被我疯狂的车速吓得东倒西歪,他们要么紧急刹车,要么从车上直接翻倒,起来后无一不对我破口大骂。 这辈子都没挨过这么多骂! 我也没管红绿灯。 但凡可以过都闯过去。 半个小时之后。 我冲到了英雄路与大路的交叉口,迅速停下了车,开始在附近焦急地寻找起来。 期间。 我至少打了小竹十几个电话,但无一例外,全是无人接听。 急火攻心之下。 我又重新回到了车上,发动汽车,打算折返回英雄路。 如果小竹被逮住或者出了事。 夏禧宅子附近应该会有异常表现。 尤其是那些折返回去的车辆。 他们逮到了人,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的策划人以及审出夏家神器的下落,大概率会在第一时间离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审问小竹。 他们的车若是此刻已全不见了。 证明小竹大概率出了事。 可还没等车开进英雄路口,却发现一帮相柳的人在道路口子附近不断地转来转去,似乎正在紧急找人。 由于他们现在全都是背对着我。 我不知道这帮人是不是刚才去追小竹的。 如果是。 以他们这种状态,大概率是被小竹在路口附近给甩了,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 我心一横,车往前开了一点,朝他们狂摁了几下喇叭,用远光灯照着他们,大骂道:“傻比!快让开,老子要进巷子,不然撞死你们!” 这帮鸟人回过头来,手捂着眼睛,神情显得极为恼怒。 一瞅之下。 我欣喜万分! 他们正是刚才追小竹的那帮人! 小竹没有被他们逮到! 他们在绝望之余,留在追丢的地方反复寻找。 这情形。 就像我们丢失了至关重要的物品,明知道在丢东西的地方不可能再找到,但心中却残留一线希望,反反复复地寻找。 念头一转。 刚才我差点魂都要吓没了。 全是拜这帮犊子所赐! 转头瞅见车的仪表台上刚好放了一个保平安的石头佛。 我气不打一处来,摇开了车窗,抓起石头佛就朝他们砸了过去:“一帮傻缺!” 一个家伙猝不及防,额头中标,惨呼一声倒在地上! 其他人先是懵了一下,尔后彻底被我点燃了怒火,纷纷大骂卧槽,全呼啦啦冲我车跑了过来。 我猛一踩油门,调头便跑。 他们连尾气都没吸着! 在路上转了好几圈。 我决定回会合酒店去等。 路过一个公园之时。 我突然见到了小竹! 这丫头背着双手,手上好像还拎着什么东西,仰着头,脚步无比欢快,像半跳舞似的往前走,马尾还一甩一甩的,一副六亲不认的步伐,欢乐的像一只百灵鸟。 她这是干嘛呢? 我将车开了过去。 这丫头没注意看,可能还以为是过路车。 我摇下了车窗,冲她摁了两下喇叭。 小竹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见到是我,神情欣喜地说道:“哥!” 我见她这副没事人的样子,心中火气又腾地一下上来了,冲她大恼道:“你干嘛呢?!电话也不接!” 我几乎没冲小竹发过飙。 因为她太乖巧了。 她一下懵了,有些不知所措:“我……” “我什么我!问你话呢!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小竹撅着嘴,眼眶有一些泛红:“电话……逃跑的时候碰坏了,没用了。” 她委屈巴巴地拿出了已近快断裂成两半的手机。 我差点晕过去,态度稍微和缓了一点:“为什么不打车赶紧与大家会合?” 小竹说:“我想……” 她从身后拿出了一个袋子,里面有几只炸鸡,还有两瓶酒。 “我路过不夜城的夜宵摊子,想着计划成功了,买点吃的回去给大家庆祝一下……然后,走了一段路,没碰到出租车,寻思不算太远了,就准备走回去的。” 我:“……” 小竹见我没吭声,像犯了大错的孩子:“哥,我错了。” 我瞅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顿时一柔,对她说:“上车吧。” 以前她喜欢坐副驾驶。 这次却直接坐到了后座。 我轻声地说道:“对不起啊,我刚才态度不好。” 小竹没吭声。 我朝后视镜一看。 小竹竟然哭了,但强忍住没抽泣出声。 卧槽! 我有一些慌了,忙不迭地解释道:“你别哭啊……我也是见你没回来,担心你出事,心里着急么!刚才我见到相柳那帮追你的货像无头苍蝇一样,已经知道你没事了。为了替你出气,我还拿石佛砸了他们,估计那几个家伙被砸得全屎尿失禁,瘫痪在地了……” 小竹闻言,“噗呲”一笑。 见她笑了。 我松了一口气。 “你说句话呀。” 小竹撅嘴白了我一眼:“罚你今晚不许吃鸡!” 我回道:“没问题!” …… 回到了会合酒店。 赖红尘和姬太眉两人正焦急地在酒店房间里面走来走去,见到我们安全回来,松了一口气。 小竹说:“赖哥、姬爷,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 众人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心理和身体皆放松下来,确实有点饿了。 大家坐了下来。 开始吃着炸鸡、喝着酒。 我平时不怎么喝酒,但今天取得了夏家神器的宝贵线索,虽然过程很曲折,但结局圆满,倒了满满一杯。 “两位,大恩不言谢,苏尘敬你们一个满杯!” ------------ 第八百一十八章 少一点 姬太眉说:“苏兄客气!我们两人能有今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全靠苏兄当年仗义相救!” 赖太松附和:“对!生死兄弟,何须见外!” 我们将酒给喝了。 吃喝的时候。 我们互相聊了一下江湖趣事,非常投机。 我心中倒非常羡慕他们现在退出江湖的生活。 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吃喝到了凌晨四点。 眼见天已经快亮了。 赖红尘和姬太眉向我们告辞,说既然已经没事了,他们要赶回去,省得家里人惦念。 他们两人分别住在赣市寻县、信县,邀请我们有空去吃脐橙。 本来想让小竹给他们一点报酬。 但估计这两个货会发火。 便算了。 他们走了之后。 我们休息到第二天九点左右,开始坐下来研究那个光绪年间的自鸣钟。 先观察了一下自鸣钟的表面,没发现什么线索。 我们又用工具拆了外壳,在里面翻找起来。 自鸣钟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后面那个被夏禧故意卡死的钟表走扣,其它一切都非常正常。 小竹问:“会不会线索在雪茄盒里?” 我一边重新组装着自鸣钟,一边回道:“雪茄盒是空的,不可能有线索。我拆这个自鸣钟,其实就是确定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其实拆不拆都无所谓,大夏不会那么笨,将神器线索放在自鸣钟里面,否则相柳的人早就拆开来弄走了。” 小竹想了一想:“哥,你的意思是……夏哥暗示我们神器在英雄钟表店?” 我点了点头:“聪明!” 小竹又问:“可魔都这么大,钟表店何其多,这个英雄钟表店又没具体地址,我们上哪儿找去?” 我笑道:“魔都的钟表店虽然多,但能卖这种光绪年间真品古玩自鸣钟,店面又叫英雄钟表店的不多,我们不需要多久就能找到。” 小竹再问:“要是有好几个呢?” 我指了指上面价签里的字:“你看这英雄的雄字,右上角是不是少了一点?” “大夏非常聪明,他用宅子里唯一的真品古董来作为线索指向,店铺名一个字又特意少了一点,整个魔都有且只有一个这样的英雄钟表店!” 小竹赞叹道:“夏哥确实厉害!可夏哥却对戴琳说,如果你出了事,让戴琳将这话转告姐姐。如果姐姐来这里,她该怎么找啊?她又没抽过小月姐的雪茄!” 我说道:“确实存在很大的困难!” “但大夏这样做有三个原因,一来神器的线索不可能针对不同人留下好多条不同线索,否则会很危险,大夏只能留一条最简单有效的,二来岑音来这里的话,她不可能像我速度这么快找出来,但以她能猜出夏禧是神秘君家的智力,只要给她多一点时间,她也能想办法进入宅子,再根据夏禧的这句话,判断出结论,至于第三个原因嘛……” 小竹问:“第三个原因是什么?” 我说道:“我不可能会出事!” 小竹闻言,吐了吐舌头,低声说:“吹……” 对! 我就在吹! 我必须要给自己强烈的心理暗示,提振信心! 现在夏禧已经被逮了,我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形势也不允许我出任何事!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将自鸣钟收了起来。 小竹再给我和自己换了一副妆容,到前台退了房。 紧接着。 出去给小竹换了个新手机,退了车,又到另外一个车行,重新租了一辆车。 无论是人还是车。 昨晚在夏禧宅子附近反复已经出现过几次。 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我们主要集中在几个古玩市场卖杂项的地方打听,问有没有卖清代年间老钟表的店铺,为保险起见,我们甚至不敢说出英雄钟表店的名字。 得到的信息比较多。 根据这些信息。 我们排除一些明显卖假货的店。 在魔都转了一整天。 临近晚上的时候。 终于在华宝楼附近找到了一家挂着“英雄钟表店”牌子的小店铺。 雄字右上角少一点! 牌子还不是挂门楣上的。 那种竖在门口的霓虹灯招牌,上面写着:“清代老钟表售卖、维修、翻新。” 小竹欣喜不已,想下车。 我立马拉住了她。 小竹问道:“哥,咋了?” “昨晚为了投石问路,宅子里一共丢失了四件东西,赖红尘拿的是茶杯、姬太眉拿的吹风机、你拿的是小毛绒熊玩具、我拿的是自鸣钟。” “相柳的人折返之后,他们大概率会冒险进宅子去检查一下。我相信,之前整栋宅子里的物件,他们肯定全部列了清单、留了照片。从理论上来讲,自鸣钟上英雄钟表店几个字,照片里肯定也有显示。” “这些东西昨晚突然丢失,海爷在绝望之余,保不齐会命令他们根据丢失东西的照片,开始疯狂寻找这些东西的来源,看看能不能抓住最后仅剩的希望。他们不知道哪件物品里面藏有神器的线索,也没明确的指向,找地址的速度肯定没我们快,但我们还是要防着意外情况出现,现在不能冒进。” 小竹讶异不已:“哥,这考虑的太细了吧……” 我说道:“海爷不是正常人,不得不防,我们先观察一下。” 两人在英雄钟表店对面的饮品店,各要了一杯奶茶,盯着这个铺子。 这是十来平方的老式苍蝇铺子。 在角落里显得小而不起眼。 里面有一个修表的老汉,戴着一副老花镜,正专心致志地修表。 看来相柳的人确实还没有找过来。 十几分钟之后。 眼见天色已晚。 老汉收拾好东西,将铺子门给拉上锁了,背着手,慢悠悠地往外走。 我对小竹说:“你跟着他,我扫一下尾!” 小竹立马跟过去了。 我稍微再待了一会儿。 转头瞅见一位小太妹。 她吃了店家的东西,嫌太贵,不肯付钱,店家不让,小太妹说要摇人,砸了店家的铺子。 店家火了,拿手机打算报警。 我过去帮小太妹把钱给付了。 小太妹好奇地看了我几眼,格格直笑。 “我说……你小子想泡我呢?” “确实!借一步说话?” 她跟着我出了店门,来到弄堂的旁边,点着一根女士香烟,斜眼瞅着我。 “出来玩别弄虚头八脑的,姐姐我没时间浪费感情!” “我正好身上没钱了,咱们直接一点,陪你玩一晚上,六百块!” ------------ 第八百一十九章 武林高手 我寻思这小太妹这么开放么? 她见我不吭声,冷哼了一声:“你可别觉得贵,姐姐可是第一次干这事,算便宜你小子了。” 我笑着伸出了手。 小太妹问道:“干嘛?!” 我说道:“成交!一口价,六百块拿来!” 小太妹先是瞪大了眼睛,后来将烟头狠狠地甩在地上,骂了我一句神经病,转身就走。 我拉住了她:“开个玩笑!我有一个让你赚钱的机会,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小太妹手指着我:“我跟你说,脑子有病赶紧去治,听到没有?” “我数到三,你要不放手,信不信我一巴掌呼死你?!” 我直接拿出了两千块钱现金,塞在了她兜里。 “你不用陪我一晚上,这两千块你拿着,帮我做一件事就行。” 小太妹神情讶异无比。 尔后。 她掏出了口袋里的现金,吐了口唾沫在手指上,点了起来,点完之后又将钱放了回去,冲我挑了一下眉毛:“老板,什么事?是不是见我漂亮想包我?” 漂亮你老母! 我指了指钟表店。 “第一,你等下去把钟表店的招牌给偷来,丢远一点。第二,今天晚上在这里找个角落守着,如果看到一伙不像好人的男人来附近打听这家钟表店,你立马打个电话报警,就说你是英雄路十九号住户的表妹,看到昨晚那伙进你表哥家团伙盗窃的人来这里了,请他们马上动手抓捕。第三,马上打一个电话通知我。” “当然,要是今晚没人来找店铺,第二点、第三点你都不需要做,在这里干守一晚上就行,怎么样?” 小太妹露出满脸懵逼的神情:“就这?!” 我点了点头:“就这!” 小太妹斜着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小子……就不怕我拿了你两千块直接跑了?” 我一把将她外套的拉链拉了下来。 她里面还穿了一件校服。 校服左边写着英才女子职业学校,右边还有一块胸牌,写着茶艺表演专业七班韩冬冬。 刚才她在店里喝奶茶的时候。 我听到她在打电话,撒谎说大姨妈来了疼不欲生,跟老师请假来着。 她外面穿的外套是那种布纱状的,有一些透。 我眼力比较好。 隐约看到了她里面印着的校牌和名字。 我说道:“你要是敢骗我钱,除非你别上学了。” 韩冬冬闻言,神情非常不爽,呼啦一下把拉链给拉上去了:“你小子威胁我?姐姐本地人,乱朋友多的很,可不怕你……” “呼啦”一声响。 我将她外套的拉链又拉了下来。 手一放。 一截断裂的拉链头丢在了地上。 我拍了拍手。 韩冬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待她看到衣服上只剩下的半截拉链头,方才回过神来。 拉链头短、小、硬。 常人几乎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掰断。 我这一手彻底震撼了她。 她脸色竟然极为欣喜:“卧槽!太特么卧槽了!大哥,你竟然是武林高手……” 我罢了罢手,打断道:“你到底干不干?!” 韩冬冬头若鸡啄米:“干干干!” 我说道:“好!等下你报公之时,最好去电话亭用IC卡来电话。” “记住,别骗我,不然下次断的可能是你脖子!” 韩冬冬忙不迭地回道:“我怎么敢啊!我现在可崇拜你了!那什么……大哥,你以后能不能带我混?” 我没再搭理她,给了她电话号码,转身去开车。 这太妹都准备出卖自己肉身了,可见她有多需要钱。 唯独担心她拿了钱不办事。 现在应该可以放心了。 老汉在这里开店应该年份挺长的。 如果相柳的人突然找来了,见店铺招牌在,向附近的人随便一打听,估计很快就能打听出老汉的家。 万一我和小竹到时候在老汉家里取神器,突然被相柳的人堵在门口,那就相当糟糕。 必须要有人在这里替我们一直守着。 我们现在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不能让意外任何意外打扰。 车沿着小竹跟踪的方向开去。 二十来分钟之后。 我追上了小竹。 小竹正在一根电线杆之下,假装等车。 她上了车。 我问小竹:“人呢?” 小竹朝一家熟食铺努了努嘴:“在买东西。” 我见到老汉手中拎了一瓶谷烧,正在买猪头肉。 买完东西之后。 老汉继续往前走。 我们慢慢悠悠地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是混杂的居民区。 不少车、三轮车、摩托车来来去去。 老汉不可能觉察出我们。 穿过几条巷子。 来到了一栋破败的小房子前面。 老汉进了房子,关上了门。 在外面稍微等了一会儿。 我们下了车,过去直接敲门。 “谁呀?” “老伯,我们来找你修表来了。” “明天送到店里来吧。” “来不及了,我明天要赶火车去外地。” “那行,自己推门进来吧。” 我们两人推门而进。 刚一进去。 我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等我醒来之后。 发现我和小竹正被五花大绑给绑着,两人都吊在了天花板的粗梁柱上,晃晃悠悠的像两颗大粽子。 我们两人脸上化妆的妆容已经被搓揉下来了。 更要命的是。 上面的梁柱应该年份很久了,不仅吱吱嘎嘎的响,而且上面还有老鼠爬来爬去,有一只大老鼠,压根不怕我们,它趴在柱子上,滴溜溜转动着小眼睛,无比好奇地瞅着我们俩。 屋子很老,里面的家具旧而破败,上面的漆都掉没了,还堆满了杂物。 唯独的电器是一台夏新牌的黑白电视机。 上面正播放着魔都地方台的戏曲。 电视前面一张桌子。 桌子上两个菜:一碟花生米、一盘猪头肉。 老汉喝着谷烧,吃着东西。 ------------ 第八百二十章 致命缺点 他发现我们醒了,没抬头看我们,慢悠悠地说道。 “小丫头轻功一绝,跟踪手段也顶尖,老汉差点着了道。” “可惜了,你身上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小竹闻言,神情无比愧疚地瞅了我一眼。 大意了! 我将自己所有的智慧和火力全集中在相柳等人上面,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老头竟然是一个高手! 我们这次之所以会着他的道。 敢情是小竹在跟踪之时露出了什么致命缺点。 可这不能够吧! 小竹在索命门被称为“飞花蝴蝶”。 轻功和跟踪手段江湖罕见。 她能有什么致命缺点?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赶紧解除互相之间的误会才是最要紧的。 我说道:“老伯,自己人!” 老头依然没抬头,夹了一粒花生米进嘴,一边嚼动一边说:“你们也是修表的?” 我回道:“不是。我应兄弟留下来的指示,前来找老伯取重要的东西,请老伯不要误会!” 老头问道:“取什么东西?” 我回道:“他留在老伯处的惊天宝物!” 我现在还不知道夏禧有没有明确告诉老头那东西是夏家神器,所以不敢直接讲出来。 对话只能在互相试探之中进行。 老头回道:“老头子家贫如洗,哪儿有什么惊天宝物?” 我说道:“老伯,你脚边那块清光绪年间的自鸣钟,刚才从我们身上搜出来的,这是我兄弟特意留下来的信物,我根据上面的线索,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此处,想必你应该对它非常熟悉!” 老头闻言,附身从地下拿出了清光绪年间自鸣钟,他对着自鸣钟自言自语地说道:“确属非常熟悉……老朋友,好久不见了。可老朋友,你能不能开口告诉我,你本来待好好的,现在到底是朋友将你逮到了,还是豺狼将你逮到了?” 这话意味深长! 我们虽然带了自鸣钟过来。 但老头根本不敢确定我们到底是相柳的人还是夏禧真正的朋友! 因为相柳也可能取得自鸣钟。 老头非常谨慎! 我直截了当地说道:“老伯,你对我们身份怀疑可以理解!” “但想必我兄弟对你肯定有提前的交待,请你按他交待的方法一试,若我们的身份有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老头一听,总算抬眼看我们了,点了点头:“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紧接着。 他向我招了招手。 我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结果。 房梁上那只一直趴着瞅我们的大老鼠突然窜了过来,呲起了牙,一口咬断了绳子。 我从上摔下。 整个人被摔得七荤八素。 老头走过来,将我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我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有些发软,也不知道他之前对我们用了什么手段,但他敢就这样解我身上的绳子,证明根本不怕我对他动手,或者说,压根就是给我喂了药。 当真想什么来什么。 老头说道:“别想着动手!你身上中了毒,没老头的解药必死!” 我寻思必死肯定是不可能的。 哥们自从中了歧尸蛇毒之后,身体已经百毒不侵。 可以麻、晕、疼,但就是特么不会死。 但这事没必要跟他说。 我冲他一抱拳:“老伯请出题!” 老头点了点头,从角落里拿出了一卷绒毛很厚的古画,转手递给了我:“请吧!” 我有一些发懵。 这什么意思? 让我鉴画? 夏禧会用如此古怪的题目来让老头确认我身份么? 老头见我没动手,眼睛里突然寒光四射。 我感受到他浓烈的怀疑和杀意。 稍想了一想。 我展开了画,一手捏着画的上端,一手捏住下端,深呼吸一口气,上手在画端角落急速和反复地搓揉着,嘴里一声喝:“开!” 巧劲一使。 古画里面的线绒顿时呈现在我手上。 拈花佛手! 我已经好久没用了! 夏禧交待老头确认来人的身份,肯定会以我的绝技作为题目。 容貌会变化,有些非常牛比的人皮易容术,如同跟脸长在一起似的,搓揉都搓揉不下来。 声音也会变化,一流的江湖口技者,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惟妙惟肖。 暗号更可能会变化,夏禧被逮住之后,如果相柳采取类似巴拓香那种手段套出来他与老头的暗号,即便暗号对了,但人可能是错的。 唯独绝技无人可替代。 这是最直接的一种验证方式! 老头见状,脸色陡变,倒地便拜:“苏先生,齐高泰刚才孟浪了!” 我欣喜万分,赶紧扶起了他。 我们两人立马踩着凳子,将小竹从上面给解了下来。 齐伯转身拿了两粒牛屎丸,递给了我们,让我们赶紧吃下去,否则之前他对我们下毒的毒素侵入,容易伤身体。 小竹吃了。 我本不大想吃,但还是张口吃了。 齐伯说:“夏少爷之前交待,有可能是苏先生来,也有可能是陆小姐来,他描述了你们的外貌特点。但为以防不测,防人假扮,还特意交待我,如果苏先生来,考验你拈花佛手。如果陆小姐来,则让她在三分钟之内作出一副可以假乱真郑板桥的画。若展示无误,便可确认是你们。” 确实是双保险! 不过,他对夏禧的称呼有一点奇怪。 竟然叫他少爷。 这种旧社会时候的称呼,已经非常罕见了。 我赶忙说道:“事关重大,应当如此!” 齐伯说道:“两位请随我来!” 紧接着。 齐伯转身带着我们离开了屋子。 三人迅速上了车。 往郊区开去。 小竹心里可能一直对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跟踪暴露而耿耿于怀,问道:“齐伯,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齐伯闻言,呵呵一笑:“小姑娘,你虽然化了妆,但却掩盖不住你的美貌。如果你长得是一位普通姑娘样子,老头子可能也就完全不当回事了,你肯定也跟踪成功了。” “但你长得太漂亮了,老头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再仔细一琢磨,这才觉得不大对劲。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我厉害,也不是你的水平不行,而是你致命的缺点暴露了自己。” 小竹挠了挠头,满脸无语的模样。 我寻思她还好意思无语。 当时在酒店化妆。 我让她给自己化丑一点,她偏不,说只要掩盖原来模样就行。 齐伯如果是一个女人。 小竹跟踪也不可能失败! 男人至死是少年! 一个小时之后。 车在一个废品收购站停了下来。 ------------ 第八百二十一章 门楣 齐伯打开了废品收购站的大铁门。 一股呛鼻的味道传来。 显然里面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废品收购站里面堆的东西非常多。 矿泉水瓶、电线、废铁、铝制品、纸壳箱…… 上面全落了满满的灰尘。 也不知道堆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我本来以为齐伯藏夏家神器应该在这些废品里面,但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齐伯转身关上了大铁门。 他去找了一个梯子,又在那堆废品里面找了几样工具出来,磨砂纸、改锥、铁锤。 紧接着。 他将梯子架到了大铁门上,踩着梯子走上去了,手中的磨砂纸开始磨大铁门门楣外面的漆,磨了好久,总算将外面那层漆给打磨光了。 一看之下。 发现这大铁门的门楣竟然是焊接而成的,门楣的右角之处,有一块巴掌大的铁块,这铁块的颜色明显不同于其他地方,后焊接上去的,只不过这铁块与铁门楣完全平整,而且之前外面有漆,完全看不出来。 齐伯先用改锥慢慢地撬铁块边上的缝隙,然后用锤子轻轻地砸。 他的动作非常谨慎。 生怕损伤里面的东西。 足足弄了半个小时。 “哐当”一声响。 铁门楣上的巴掌大的铁块掉了下来。 正在此时。 电话突然响了。 我的外套小竹拿在手上。 她从我外套衣兜里掏出了手机,递给了我。 我一看。 韩冬冬打来的。 “大侠!还真的有人在打听英雄钟表铺的位置,足足有十多个人,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好人!不过他们一进街口,刚向别人打听,我就按你的要求报了公!” “然后呢?” “然后公门的车来了,公门人正在附近巡逻呢!还没等那群打听的人走到铺子前,他们听到了警报声,瞅着车好像是冲他们来的,撒丫子就跑了!” 我太阳穴阵阵发疼。 相柳的人还真找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小时前吧。” 一个多小时前?! 当时我们正在齐伯家被他给吊着呢! 韩冬冬怎么到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要不是公门人正好在附近巡逻,出动及时,一旦相柳的人向别人打听出齐伯家的位置,我们可就要硬生生被他们堵死在里面了。 一想到这里。 我后脊背直冒冷汗。 “你怕是脑子有问题?!拿钱不办事?!我让你报完公之后马上给我打电话,为什么到现在才打?你差点坏了老子的大事!” 韩冬冬说道:“我打了啊!你关机了!到现在才打通!靠!你小子怎么张口就骂人呢?” 讲完之后。 这小太妹气乎乎地把电话挂了。 我关机?! 齐伯回过头来,皱眉问道:“苏先生,是不是有人找到老头子的店铺来了?你们两人的手机是我逮你们时候替你们关机的,但我后来忘记了这事,一直没提醒你们开机。” 小竹闻言,挠了挠头:“哥,你的外套一直我在拿着,刚才下车时候我刚给我们两人的手机开机……” 还真骂错小太妹了。 不管她。 两千块她挨顿骂也够本。 大铁门的门楣里面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 齐伯伸手进洞里掏。 掏出来一个外面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小心翼翼地拿了下来。 我寻思几大君家藏神器的地方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陆家麒麟玉佩藏在尿桶下面的暗格里。 徐家雪玛瑙藏在七刀前辈尸体的肚子里面。 而夏家神器放在这废品收购站里,即便有人来找,第一反应也肯定是从废品堆或者房子里找,可没想到人家却直接藏在了门楣上。 苏家的神器是什么? 它又会藏在什么匪夷所思的地方呢? 不敢想。 齐伯捧着锈迹斑斑的铁盒子下来之后。 我心中激动不已。 第三位君家的神器要出现了! 我和小竹情不自禁地脚步向前。 齐伯却抬手制止我们。 “稍等一下!这里面有自毁装置,我必须先拆开!” 他将铁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转身找了一双手套。 齐伯先是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小钥匙,谨小慎微地开了锁,把铁盒子外面的锁轻轻拿开,接着又转身拿了一把小刀,细细地刮铁盒子的缝隙…… 我和小竹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的不行,生怕齐伯给不小心弄差劈了。 忽然! 电话又响了。 吓得齐伯手一哆嗦,拿刀的手也停了下来。 我掏出手机一看,又是韩冬冬打来的。 不知道是什么事。 但现在这种情况,我生怕相柳又生出啥幺蛾子,又不敢不接,咽了一口唾沫,对齐伯说道:“齐伯你先别弄,等我接完这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 韩冬冬说道:“大侠!我原谅你刚才骂我,江湖中有本事的,谁的脾气都不大好,你说是吧?!” 我无语道:“你还有事吗?” 韩冬冬说:“没了。但我很想跟你混……” 我直接将手机给关机了。 一个学生,不好好读书,成天想着混,脑子是进了多少水! 齐伯见我关了手机,拿着小刀继续开始动作,从里面弄出来一根细线,他将细线用铁钳给剪断了。 做完这些。 齐伯长舒了一口气。 “里面设了一个机关,若直接打开这个铁盒子,机关会瞬间夹断并毁掉里面的东西,这是防止除了少爷和我之外的人开这个盒子。” 打开铁盒子。 里面是一个像老鼠夹一样的小机关,尾部还装了强力弹簧,机关口放着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外面用红色的绸布包裹着。 齐伯伸手进去,将拿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了我。 我打开一看。 和小竹面面相觑。 这竟然是一枚巧夺天工的植物舍利! ------------ 第八百二十二章 地尊佛馗 植物舍利也叫玉化石、树化玉。 它形成的原理是,原始森林因为地质运动等原因,植物被埋葬于地下,在漫长的岁月中,经过高压、低温、无氧,浸泡于饱含二氧化硅的环境中,树木中的碳元素逐渐被二氧化硅所替代,并保留了树木的原始特征,变成硅化木。 硅化木又吸纳岩层中的矿物元素,重新进行结晶,转换为蛋白石玉髓,形成璀璨夺目的木玉色彩。 我们经常见到一些古宅的堂屋里面,会摆一些树化玉。 古人认为这东西可以驱邪除妖,能起到镇宅纳福的效果,常被用来作镇物。 古生物化石形成的概率仅为百万分之一,能完整形成树化玉的概率更低。由于此物形成需要极其苛刻的地质环境条件,天然的真品树化玉其实极为昂贵。 现在我们所能见到别人家中、办公室或者店铺摆放的树化玉,百分之百为人工合成的假东西。 因为真的人家不敢摆。 万一不小心摔落…… 主人不心肌梗死算他牛。 植物舍利都没什么。 关键这枚植物舍利外润玉色,晶莹剔透,形状如同佛家舍利的法指,而在法指里面。却是一颗极为完整的小树根,小树根呈褐黄色,造型像人。 这不是雕刻的人! 而是小树根本来就长成了人的样子。 头颅、五官、四肢惟妙惟肖,身躯威猛刚劲。 甚至,顶部还有支愣起来的稀疏毛发。 我真的被它震撼到了。 久久说不出话来。 齐伯见我瞠目结舌,没打扰我,问小竹道:“小竹姑娘,你觉得此人像谁?” 小竹想了一想,说道:“像鬼!” 齐伯呵呵一笑,方才转头问我:“苏先生觉得呢?” 我咽了一口唾沫:“铁面虬鬓,相貌奇异,张牙舞爪,倒像抓鬼的钟馗。” 齐伯闻言,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妙哉!夏少爷曾给它命名‘地尊佛馗’。” 可以想象吗? 远古亿万年前地质时期的小树根,它长着钟馗的样子,长埋于阴曹地府一般的地底下,经过鬼斧神工的锻造,外面还包了一层佛家拇指舍利形状的透明玉脂! 馗者道也。 法指佛也。 夏禧给它取名“地尊佛馗”。 简直不要太合适! 我要脑子封建迷信一些,想象力丰富一些。 甚至会想。 是不是阴曹地府的抓鬼大帅钟馗,施展术法将自己的身躯变小,钻进佛家舍利法指当中去,欲图修炼什么无上大法,可中间突然出了什么岔子,他再也没出来过。 历经无尽的岁月。 不知道哪个天赐佛道机缘之人,竟然将它给挖了出来! 此物不仅有类似佛家的舍利法指,钟馗又被封为“赐福镇宅圣君”,如果拿它来做镇物,在封建社会,足以镇皇宫大院,庇国之大运! 天地神器! 夏禧因为佛道之争的奇宝寒冰浮屠而被逮。 而夏家的神器却是一尊地尊佛馗。 冥冥之中。 难不成有天意? 我心中念一遍阿弥陀佛,又念一遍福生无量天尊。 赶紧请齐伯将铁盒子里的机关给拆了。 把这神器给放了进去。 收了起来。 齐伯说道:“苏先生,相柳在魔都有多年的经营基础,他们刚才虽然被你设计借助公门的力量赶得鸡飞狗跳,但已经发现了我的铺子。” “以他们在魔都江湖上盘根错节的势力,会非常快找到我家,乃至找出这个我不常来的废品收购站,我们必须要赶紧离开!” 我回道:“走!” 此刻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三人出了门。 齐伯将废品收购站重新给锁上了。 上车之后。 齐伯又说:“夏少爷曾交代我,苏先生取了神器之后,让我必须要送你们安全离开魔都!你按我指的路来开车!” 这神器太重要了。 尽管我不相信相柳的人有那么大的能量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追踪到我们。 但万事防患于未然,以最快速度、最安全的路线离开,是不二的选择。 齐伯显然比我们更清楚撤离的最佳路径。 在他的指挥之下。 我们将车直接开到了黄埔江的边上。 江面上是一个小型的捞河中杂物的船只。 齐伯用旁边的公用电话亭IC卡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什么。 十分钟之后。 船里出来了两个老汉,上了岸。 一个人替我们将租来的车开走了。 一个人接我们上了船。 齐伯说:“他们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信得过。” 船头犁着黄埔江面上的浪,一直向前而行,先到了崇县,再换船到启东,又乘车到南通。 到了南通。 几人先找一家酒店休整了一下。 齐伯的意思,让我们直接从南通乘飞机前往要去的目的地。 我让小竹去酒店大堂的机票订购点去订购机票。 半个小时之后。 小竹回来了,说最早的一趟航班要到晚上九点多有。 时间倒还剩几个小时。 不过我们人已经全离开了魔都,心态也稍微放松了,在房间里吃了点泡面,卡着时间点,便下了楼去机场。 离开酒店之后。 齐伯向我们抱拳行礼,像家中老人嘱咐出远门的晚辈一样,神情布满了慈祥和关心:“苏先生、小竹姑娘,一路平安啊!” 我也抱拳回礼:“齐伯也一样!” 齐伯转身欲走。 我迅疾出手,一个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 齐伯顿时栽倒。 小竹在旁边赶紧架住了他。 我问道:“刚才你出去租的车在哪儿?” 小竹指了指旁边:“左边!” 我回道:“带他上车!” ------------ 第八百二十三章 散步 我们架着齐伯,往左边走去。 五十来米之后。 来到了车边。 司机正拿着手机在玩贪吃蛇,见我们架着一个老头过来,神情极为讶异:“老板,这人是怎么了?” 我回道:“生病了,马上送我们如皋!” 司机皱眉道:“南通的医院不行吗?他这状态还不如送魔都啊,那里的大医院多,干嘛去如皋?” 我说道:“如皋一个专科医院我们有熟人!” 司机还是不走。 小竹问:“你是不是怕他死在你车上?” 讲完之后。 小竹掏出了一叠钱出来。 司机立马收了钱:“走!千万别耽误了病情!” 车往北进发。 齐伯称呼夏禧为少爷,他绝对是夏家的护宝红花。 我想起了陆家护宝红花聋妈,苏家护宝红花花老陵,徐家护宝红花七刀与修中…… 这些人。 他们在交出神器之后,全部赴死,拦都拦不住。 齐伯在与我们作别之后,他大概率会去前去救夏禧,单枪匹马的,不死才怪。 我不能让这种悲剧再发生。 车一路往北而行。 我坐在车上。 取到夏家神器之后欣喜的心情,已经完全被眼前复杂而严峻的局面所取代。 海爷没有取到夏家神器,夏禧还有利用价值,他的生命安全暂时不会有问题,但一番苦肯定少不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海爷迟迟从他身上获得不了任何价值,保不齐会突然变态,向夏禧动手。 救夏禧必须要尽快。 可是。 以我的力量,要前去救夏禧,无疑等于蚍蜉撼树,根本不可能成功。 毕竟现在夏禧被关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我手中搓揉着假袁大头,脑子不断想着。 迷迷糊糊。 我睡着了。 到了如皋一家医院门口,司机放我们下来。 我们在医院供病人散步休闲的花园长廊里坐着。 天色已经晚了。 病人都已经睡觉休息。 周围非常安静。 虽然人已经来到了如皋,但我们在魔都经历了好几次的反追踪,身上又有夏家神器,心情却不敢丝毫放松。 冷不丁地。 我肩膀突然被人给猛地拍了一下,头皮顿时麻了。 还没等我动手。 小竹嘴里一声娇喝,她没回头也没转身,双手迅疾后翻,直接卡住了一人的脖子,一把将对方反拎过来,直接摔在了我们面前。 对方一声惨呼:“自己人……” 我们一看。 卞五被摔得双眼翻白,躺在地上蠕动。 小竹赶紧收了手。 我简直是服了:“老五!你这样的亏吃多少次了?!总有一天会死自己人手上!” 卞五嘴里哎呦连天:“死丫头……你下手可真狠……苏兄,我不是忘了这茬么,肌肉记忆,我也不能控制……” 我们扶他起来。 我问道:“你不是说要后半夜才能到这里么?怎么现在就来了?” 卞五揉着脖子,呲牙咧嘴地回道:“你电话里讲得那么急,肯定是顶天重要的大事,我不敢耽误,疯了一样往这里赶……早知道后半夜来,死丫头也不至于摔我!” 小竹说:“对不起五哥,我也是肌肉记忆,控制不住。” 卞五:“……” 我对卞五说道:“确实是顶天重要的事!” 紧接着。 我拿出了铁盒子,对他无比郑重地交待道:“两件大事,第一,这里面是第三件神器,务必要看管好。第二,旁边这位叫齐伯,你得找一个地方将他藏起来,千万别让他寻死,也别让他跑了,他武功很高,必须高度警惕。” 卞五一听,神情立马郑重起来,将铁盒子收了,又转头看了看齐伯,说道:“保管东西没任何问题,这事请苏兄放一万个心。但这齐伯一个大活人,武功又高,难不成我天天绑住他或者喂药?比较难办啊……” 我说道:“难办你也要想出办法,我们实在腾不开手来!” 卞五摸了摸八字胡,想了一会儿,眼睛突然瞅着住院部几个大字,猛地一拍大腿:“有了!” 我问他准备用什么办法。 卞五挠了挠头:“就是有点不地道!” 我回道:“性命攸关,我相信齐伯也能理解。” 卞五回道:“我刚好有一个朋友在泰州,离这里不远,他是开私人精神病院的,我给他一笔钱,交代他齐伯是一位武疯子,放出去会害人,将齐伯关在里面,有吃有住,不可能寻死成功,想逃跑会被电击,他绝对出不去。” 我:“……” 小竹说:“五哥你这都是啥损招啊!” 卞五问我:“苏兄,你觉得行不行?如果不行,我再想其他办法!” 我一咬牙:“行!但让你朋友不要喂他精神病的药,也不能有任何虐待行为,一切按照退休老干部疗养的标准来伺候着。” 卞五回道:“这没问题!” 紧接着。 我们喂齐伯吃了两粒安眠药。 卞五背起了齐伯,转身准备走。 我拉住了他:“老五……你啥时候不干盗墓的活儿啊?” 卞五神情一愣:“苏兄,你这表情不大对啊!怎么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这不像你啊!” 我被他说得尴尬,罢了罢手:“没有。我就是想让你带我去赣市吃脐橙了。” 卞五笑道:“那玩意儿确实是好东西!你想吃又何必跑赣市去?我让人托运几箱给你,吃个够。” 我只好回道:“行!路上注意安全!” 卞五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见到赖红尘和姬太眉之后。 发现他们的日子,才是我们这帮人最终的归宿。 卞五走了之后。 我长舒了一口气。 小竹心思比较细腻:“哥,五哥说得没错,你今天怎么好像心思很重呢。” 我转头对小竹说:“陪我散散步?” 小竹笑意盈盈:“好!” ------------ 第八百二十四章 别无选择 我们两人离开医院。 沿着如皋的街道慢慢走。 小城的晚上很安静、祥和。 夜宵摊上布满了烟火气。 我没说话。 小竹非常乖巧,安静地陪我走着。 走了好久。 我有一些累了,旁边刚好是公交站台,有供乘客等车时的长椅。 我坐了下来。 小竹也坐了下来。 我问道:“累吗?” 小竹回道:“不累。” 我指着马路对面手挽手走路的情侣:“看他们,多美好。” 小竹抬头看了看,笑道:“就像哥和姐姐一样。” 我转头看着她。 小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哥?” 我认真地问道:“丫头,你想不想成个家,像肖哥一样。” 小竹神情先是讶异,随后又摇了摇头:“不想!” 我问:“为啥啊?” 小竹美眸怔怔地望着前方,没回话。 我又问了一遍。 小竹低下了头,手里拿了边上的一根小树枝,拨弄着地上的蚂蚁,幽幽地说道:“哥,我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家。” 我瞅着这丫头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突然像被刀割一般疼。 小竹打小在索命门长大。 后来她被送给了索命门的金主马萍。 缘份使然。 马萍又让她跟了我。 可从此之后,她却一直跟着我疲于奔命,我不仅从没给过她家的温暖,更没有给过她家的希望。 我内心歉疚而难过,接过她拨蚂蚁的小树枝,说道:“对不起。” 小竹闻言,嘴角露出了两个酒窝:“干嘛说对不起啊?我不要家,有哥就行。” “可事情总会有结束的一天,对吗?” “结束了我也跟着你。” “这对你不公平。” “我不需要这个。” “可我要给你公平!” 此话一出。 小竹神情黯然,眼眶顿时有些湿润,颤声说道:“哥,我累了,想回酒店休息。” 我们起身离开。 往回走了一段路。 左手边有一座寺庙。 法宝禅寺。 大晚上的,门竟然还没有关。 小竹瞅着寺庙,停下了脚步,神情有一些发呆。 我问道:“想去看看?” 小竹点了点头:“恩” 两人走了进去。 进门的前殿是一尊弥勒佛,后面才是正殿。 弥勒佛竖在前面是很多寺庙的格局。 很多人认为,因为弥勒佛的长相憨态可掬,笑眯眯的,摆在前面是为了迎接善男信女。 不全对。 弥勒佛是未来佛,他是释迦牟尼佛的继任者,未来在娑婆世界的主宰。 众生都要面对未来,他摆在最前。 现世全是罪孽与苦难,他大肚能容。 未来充满美好与光明,他笑意盈盈。 这才是前殿摆弥勒佛的真实原因。 小竹在蒲团上跪了下来,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地祭拜。 佛曰:有求皆苦。 不知小竹心中所求何事。 愿美丽的丫头所愿皆能达。 拜了好一会儿。 小竹方才起身。 我们出门。 打车回了酒店。 翌日早上。 我们吃过了早餐。 小竹似乎忘记昨天的情绪,问我接下来怎么办,通过什么方式救夏哥? 我说道:“不去救。” 小竹:“……” 我补充道:“我们回承市,找田家谈判,让田家去救!” 小竹满脸不解。 我说道:“我们的力量根本救不了夏禧!从崔先生的情况来看,田家与夏禧本来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田家在相柳内部有大卧底,只有他们才具有救夏禧的能量!” 小竹说:“田家确实有这个能力,但田家一直不想和相柳撕破脸皮,我担心他们不会出手。” 我问道:“你知道三黑子现在去哪儿了吗?” 小竹回道:“哥,你不是派他护送戴琳了么?不对啊……这么多天了,他应该早就结束了啊!” 我点了点头:“田家曾派我暗中夺相柳的圣物玉繇。夺成了之后,我留了一个心眼,将田家乃夺玉繇主谋的相关证据藏在了长白山。三黑子送完戴琳之后,我已经让他去长白山取了。” “这是我逼迫田家出手救夏禧的仰仗!田家不是不想与相柳撕破脸皮吗?如果田家不答应此事,我会将这证据交给相柳,并果断暴露他们在相柳的十二护圣金刚的超级卧底吕老大!” “此事一出,相柳必将无法容忍,与田家肯定会针尖对麦芒,掀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田家想要继续做隐士的大家族,绝不能允许此事发生,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调动在相柳内部的卧底营救夏禧。” 一直想动长白山U盘。 但一直没动。 此次为了救夏禧。 不动用不行了。 小竹神情讶异无比:“可姐姐现在还在山上,我们与田家谈判也要上山,万一我们拿这事作威胁激怒了田家,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回道:“所以这事要靠你了。” 小竹闪着大眼睛:“靠我?” 我点了点头,向她解释。 除了上面的证据。 我还有一个秘密武器。 那就是岑音的分析。 我在离开承市道观之前,岑音告诉我,让我十五天之后去接她。 她不是真的让我十五天之后去接她。 潜在台词是,她只需要十五天时间,就能分析出田家家主是谁,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应该会让我们非常之诧异。 现在时间已经远超十五天了。 十五天时间刚到之时。 岑音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非常简短的一句话。 “苏尘,我在山上看到了一只好大的鹰!” 我心里瞬间明白了。 她在暗示我。 田家家主就隐藏在承市山上的那一群人当中! 这次上山。 我是抱着与田家彻底掀桌子的态度去的。 我会先与老崔慢慢谈着。 将世界上最牛逼的八卦棍王拖住。 如果田家不答应。 小竹突然出手,去逮山上那只最大的鹰。 只要崔先生被我给拖住了。 以小竹的武力值。 山上的人应该没人能阻挡飞花蝴蝶尽全力去劫持一个人。 当然。 一切计划而已。 我们会不会被鹰啄眼。 要走一步看一步。 可我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只能剑走偏锋! ------------ 第八百二十五章 云淡风轻 我对小竹强调道:“田家家主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若在平时,我们根本不可能动得了手!” “你一定要记住,我们现在仅剩的一点优势是,岑音已经猜出这人是谁,而田家家主并不知道岑音已经发现!所以,我与老崔的谈判一旦崩盘,你出手务必讲究快、准、狠,以闪电之势将田家家主给拿住!” “胜败在此一举,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小竹问:“万一田家家主会武功呢?” 我反问:“这个世界上在完全不设防的状态之下顶得过飞花蝴蝶偷袭的人么?” 小竹闻言,吐了吐舌头:“这个真没有!哥,你完全不设防都不行!” 要得就是她这种自信! 别说我。 牛逼如老崔,他不设防都不行。 上次在京都田家大院门口。 我打不过老崔,让小竹在旁边守着,一招过去,老崔彻底歇菜。 不讲武德偷袭。 除非田家家主是一位神仙,否则根本顶不住。 两人商议完毕。 回到房间,小竹给我和自己化了妆,主要防路上相柳或田家人发现,我们也没有给岑音打电话,打算出奇不意地杀向承市道观。 两人火车、汽车换乘。 很快就来到了承市道观的山脚下。 山口依然有四辆车在严密无比地守着。 我们赶紧卸了妆容,走了过去。 这些守山的人对我们已经很熟悉了,见到我们回来,神情非常意外,但还是向我们问好,并客气地派了一辆车送我们上道观。 道观还是原来的样子。 宁静、整洁、仙气袅袅。 到了观口。 送我们的车离开了。 我们进了道观。 发现主殿和后面的住房都没有人。 我们迅速进房间看了一下,岑音的房间衣服还在,道姑云晴子的房间衣服也还在。又到厨房看了一下,锅里盖着饭菜,碗壁还是温热的。 证明之前她们一直在道观。 现在人哪儿去了? 我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 但小竹说:“哥,先别打,有可能她们在后溪洗衣服。” 我收了电话,与小竹迅速往后溪奔去。 十来分钟之后。 到了后溪一看。 泉水下面。 陆岑音果然正在洗衣服。 小竹开心像小鸟,奔了过去:“姐姐!我回来了!” 陆岑音转过头来,见到我们先是一愣,尔后开心的不行,赶紧起身,神情有些埋怨地说道:“回来都不提前告诉我吗?” 我压抑住再次见面的兴奋。 因为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她猜出来的田家家主是谁,才能快速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现在四下只有我们三个人。 正是好时机! 否则,一旦云晴子或者崔先生来了,我们想交流都不方便。 我快速走了过去,低声而急迫地说道:“岑音,先别说其他的!快告诉我那只大鹰是谁!” 陆岑音在大事方面向来果断,立即反应过来,四处瞅了一下,向我们招了招手。 我们两人凑过头去。 陆岑音说:“云晴子道长!” 我和小竹顿时懵了,脑子像是被电猛地闪一下。 怎么可能会是哑巴云晴子道长?! 这太出乎人意料了! 陆岑音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向我们无比坚定地轻轻点头。 现在不是听她具体分析的时候! 我深呼吸几口气,压住内心那股无比澎湃的情绪,低声问道:“她人呢?” 陆岑音回道:“刚才还一起洗衣服来着,几分钟之前她去喂鹰了。” 喂鹰?! 小竹问:“哥、姐,现在是不是按原计划打电话约崔先生上山来谈判?” 我脑子急速地转着。 应变则变。 决定马上改变计划。 “乘现在道观没人,先逮了她再说!” 陆岑音虽然不知道我们之前制定的何种计划,但她太聪明了,明显感觉出来我们急迫,将衣服丢回盆里:“你们跟我来!” 她带着我们。 没走原来我和小竹去后溪的路。 而是绕过泉水,从侧后方小山坡的树丛里弯过去。 速度反而更快。 而且,我们竟然从绕到了前殿。 几人跃下小山坡之后。 我们三人闪电一般向侧殿养鹰的地方奔。 没人! 鹰也不见了! 我预感大事不好。 “小竹去厨房,岑音去正殿,我去住房!” 我迅疾往住房里面跑去。 可到了住房一看,顿时傻眼了。 之前我和小竹来的时候。 两间住房,一间是岑音的,一间是云晴子的,都有衣服在。 但现在,岑音房间的衣服还在,可云晴子房间的衣服却不见了。 不仅不见了。 而且房间的东西丝毫不显慌乱。 证明云晴子在收拾衣服的时候从容而淡定,似乎早有准备! 我转身出了房间。 来到道观前面。 岑音和小竹也分别从厨房、正殿跑过来了。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道:“人不见了!” 我立马回道:“下山去看那些车辆还在不在!” 我们疯了一样下山。 小竹的速度最快,其次是我,最后是岑音。 但现在紧急时刻。 也没法等着三人一起跑了。 我们都使出了最大的劲,往山下呼啦啦狂奔。 也不知道时间跑了多久。 我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小竹站在原地,背对着我,傻乎乎地盯着那道山口。 那里面一辆车都没有了! 毫无疑问。 那辆刚才送我们上山的车,来到道观正殿前面之后,看它的样子调头离开了,但其实并没有走远。 我和小竹到后溪去找岑音。 短短几分钟时间。 云晴子道长无比巧妙地避开了我们,悠然地回房间收拾好衣服,乘坐那辆送我们上山的车,下了山,带着一众下属,与我们撒油那拉。 我脑瓜子嗡嗡直响。 这田家家主怕不是妖孽! ------------ 第八百二十六章 比我还香 小竹回过头来,说道:“哥,他们走了……” 这种碾压式的拿捏。 让我胸腔一股气散不出来。 我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山口,掏出了一支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这个釜底抽薪的计划。 我是临时与小竹商定出来的。 尔后。 我们进行了化妆,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承市,路上没有泄露行踪的可能。到了山脚,立马上了山,中间几乎无任何间歇。 即便下面守山的人通知云晴子我们已经上山了,但云晴子并不可能知道我们打算第一时间动手胁迫她。 她是如何获知这些信息,又为何决断的如此迅速,走得又如此潇洒而云淡风轻? 我简直不敢想! 攥紧了铁拳,本来憋劲想砸一个大坑出来,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 不对。 连棉花都不算! 应该是打在了空气之上! 心中别提有多憋屈了。 一会儿之后。 岑音也跑了下来。 她叉着腰,累得气喘吁吁,也傻了眼。 我们三人互相无语地瞅着对方。 多想已经无益了。 釜底抽薪的计划已经彻底崩盘了。 我一定不能乱。 因为夏禧还等着我们去救! 休息了好一阵子。 我们平复好心情,并排坐在了地上。 我问道:“岑音,你是怎么确定田家家主是云晴子?” 陆岑音长舒了一口气,指着山口的那片空地:“苏尘,你觉得这段时间这些田家人是在守谁?” 小竹闻言,神情讶异:“之前在守我们,后来守你啊。” 陆岑音刮了一下小竹的鼻子:“傻丫头!以田家强悍的实力,我们来到了这里,即便是他们不派人守我们,任由我们在承市四处乱晃,我们能逃脱他们的掌控么?即便田家要守我们,犯得着用这种密不透风的高层次安保?” “田家简单派几个人卡住山口就行!可他们却几乎二十四小时轮班不休,四辆车近二十位高手连续几个月像钉子一样,纹丝不动,崔先生几乎隔天就来检查。这种安保,用在我们身上,不觉得是浪费?” 此话一出。 我好像浑沌中拨开了云雾,脑子豁然开朗:“你的意思……这些田家人一直在山下死守,其实是在保护自己家主的安全?” 陆岑音点了点头:“对,这就是我怀疑的最原始突破口!” “产生了这个疑点之后,我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莫非云晴子是田家家主?当时连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这可能是女人独有的第六感!既然疑心了,在道观左右无事,我干脆采用倒推的办法来验证,结果越验证,让我越心惊肉跳。” 小竹认真听岑音讲着,神情带着诧异和羡慕:“我怎么没有姐姐这种独特的第六感呀……” 陆岑音意味深长地白了小竹一眼:“你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小竹撇了撇嘴。 我打断道:“别扯东扯西了,快聊正事!” 陆岑音开始向我们解释。 “第一,她身份惊人。丫头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云晴子道长下山去办事,她走之后,我也离开了好久?” 小竹点了点头:“记得!那次你说上山去挖点笋来着,可回来之后,笋却没挖着。” 陆岑音说:“我不是去挖笋,而是悄悄下山验证了。到山下之后,发现山下几辆车竟然全不见了,我惊讶的不行。之后好几次,只要云晴子道长下山,我随后就去山口,发现车全都消失,这证明他们是在护送她去办事!” “可光凭这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某天我大着胆子,一直在山下一片树林里悄悄待着,等着云晴子道长回来。结果我看到,崔先生带着几辆车来到了山口,停车后,他们全齐刷刷下车,站成了两排,神态无比谦卑地鞠躬,安静地等着云晴子最后从车上下来!” “能让崔先生这等人物恭请下车的,云晴子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了不被云晴子发现异常,我那次还特意扭伤了自己的脚,故意走到山巅上待着,等着你们来找我!” 小竹瞪大了眼睛:“对对对!我还以为你真的受伤走不动,急得不行!” 陆岑音继续说:“第二,她武艺惊人。某天厨房里来了一只花生米大小的蜂王,小竹你还用竹飞刀去击打它,结果没打中,它不见了。可当天晚上,我去厨房热茶的时候,不经意看到灶台堆放杂柴火的角落头,蜂王死在那里!” “它身上插着一根绣花针,针穿透了全身,钉在了一根木材的侧下方,深入木材寸许!这绣花针是云晴子道长专门用来绣花的!她不可能吃饱了没事,用针插蜜蜂在灶台后面玩,只能证明她用飞针刺死了它!” “还有,苏尘你在帆公岛夺了一把秦青铜剑,当时明明给了崔先生。可你们走后,道观里只剩下我和云晴子,有天清晨,我因为月事腹疼,本想起来吃点止疼药,可竟然看到道观的外面,云晴子道长拿那柄青铜剑,对着尚未落下的月光练剑。月光之下,她衣袂飘飘,潇洒到了极致,像仙女一样!” 这简直太颠覆了。 飞针刺蜂。 月色舞剑。 武侠小说里面绝世女侠才有的气质! 这与哑巴道长很违和啊! 我问道:“还有吗?” 陆岑音说:“第三,她才华惊人。你之前跟我说过,曾见到过田家家主穿戏袍。为了验证她会不会唱戏,我那天故意拉着她,说自己无聊,让她听我唱一段戏。我唱了一段梅葆玖先生的《梨花颂》。她笑意盈盈站着欣赏,但我故意唱错了几个桥段、扮错几个身姿。” “每次出错,我仔细观察她,云晴子的眼神都略带可惜。我小时候曾拜专业的戏曲老师,戏曲功底很强,这几处错误几不可察,非顶尖的专业人士根本不可能发觉!她一位普通的道姑,念经咒我比不上她,可戏曲功底怎么比我还强?” “此外,田家不是叫我画画吗?有几幅画我画差了,直接丢弃在垃圾桶,后来有一次倒垃圾,发现里面少了一副废画,当时我没往心里去。隔天云晴子道长让我去她房间抽屉找东西,我听成了衣柜里找东西,在衣柜里,竟然发现那副废画,已经被改了几笔,画反而显得妙趣横生,从败笔变成了点睛之笔!” 我震惊莫名:“还有吗?” 陆岑音有些嫉妒地说道:“第四,她容颜惊人!” 田家家主不可能以真容示人。 云晴子的样子肯定是假扮的。 我惊问:“你见过她真容?!” 陆岑音回道:“没见过!” 我问:“那你怎么知道她容颜惊人?” 陆岑音翘起了嘴:“她有体香,竟然比我还香!” 我:“……” ------------ 第八百二十七章 拔外围 陆岑音继续说:“我本来以为是她长久待在道观,身上形成的特殊檀香味道来着,后来发现不是,那就是她的体香!” 小竹说道:“姐,你这么说起来,云晴子道长好像确实有啊,非常舒服的一种味道。” 陆岑音问:“是吧?” 小竹点了点头:“恩!” 我问道:“我也跟云晴子道长接触过啊,我怎么没闻到?” 论鼻子的灵敏性。 我远比陆岑音和小竹厉害。 陆岑音说:“一来,你没跟她一起睡过觉。二来,你没跟她一起洗过衣服。三来,道观里面每天都檀香环绕着,不长时间、近距离仔细去感知,压根发现不了。” 我问道:“什么味道的?” 陆岑音想了一想:“米兰、甘菊、七里香……讲不清楚,很难说。” 我问:“总有以一种香味为主吧?对了,这几种花香的主要特征是什么?” 陆岑音闻言,嘴角戏谑上扬:“别的问题你不多问,对人家的体香咋这么感兴趣呢?” 我:“……” 小竹“噗呲”一笑,一副活该的神情。 我点了一根烟,仔细想着这个神秘无比的云晴子道长。 几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陆岑音突然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了一笑。 我被她笑得有点发毛,问道:“笑什么?” 陆岑音说:“我以前曾听肖岚说,你的师父是一位神仙姐姐。你说……这个云晴子道长会不会是她假扮的呢?” 我被陆岑音异想天开的想法吓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张着嘴,作不了声。 “问你话呢!” “你可别逗了!如果是我师父,她怎么不来见我,搞这么神秘兮兮干什么?再说了,我师父要是什么田家家主,我小时候还会跟着她颠沛流离么?” “你那叫颠沛流离?吃喝不愁,钱随便花,玩得全是高端古董,孔子游学都没你们自在!” “不经他人苦……不管怎么说,这事情不可能搭上她!你怀疑的切入点、理由、证据呢?” “没有!” “那不就结了!”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但我有女人的第六感!” 这都啥第六感! 九儿姐身上确实挺香的。 但身上有体香的人多了去。 总不能以这个就来怀疑她? 我以前曾看过一份杂志,里面对体香这玩意儿有科学解释,其实体香就是人身上的一种信息素,讲白了属于荷尔蒙的一种,每个人都有,只是存在显示和不显示的区别而已。至于怎么才会显示,取决于与之相处人之间的信息素是否契合。 心存爱意,互相契合之人,会天然闻到对方香味。 但若你嫌弃对方,即便是香味,你都觉得这特么是臭的。 最重要的一点。 如果九儿姐是田家家主,田家这么大的势力,她怎么可能会让田家像乌龟一样隐世? 以她的尿性。 不得让田家秒天秒地秒空气,掀起惊天骇浪才行? 我说道:“不讨论这些了,咱们上山看一下能不能再找出什么线索。” 我们三人重新上山。 可里里外外翻了一个遍。 关于云晴子什么身份线索都没有找到。 我对她们说:“下山,去承市相关部门找一找云晴子道长的信息!” 陆岑音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道观、寺庙都是受国家管理的,全有备案信息。 这座道观除了云晴子,并没有其他信徒,指不定能找出她的真实身份。 我们先是去了民宗部门,说想捐一点款,对象是道观。 对方拿出了一张清单。 我竟然没从里面看到那座道观,便向工作人员询问了一下。 对方说,这里面的名单是纳入了道教协会的,如果没有,可能是老百姓建的小观宇,或者说以前是道观,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再或者,有可能本来就是休闲山庄,但临时改成了道观,他们收集的信息会有滞后的情况。 我们专门要了道教协会的联系方式。 去了道教协会之后。 发现不仅没有那座道观,道籍里面根本没有云晴子道长这个人。 找不出来了。 哪种可能性都有。 但猜测个中原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田家家主都不以真面目示人,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留下信息供我们来查? 刚从道教协会离开。 我突然一怔。 她们两人问我怎么了。 我没搭话,赶紧拿出了手机,给三黑子打电话。 可三黑子电话却打不通了! 我心和脸一起沉了下来。 陆岑音问:“到底怎么了?” 我回道:“黑子可能出事了!” 之前那个釜底抽薪计划。 我们三人算是上道观打内应,外面主要是三黑子在负责,他去长白山拿U盘,以此作为武器,要挟田家出手去救夏禧。 但我们几人来到山上之后,彻底被田家给耍了。 我们如此隐秘的内应都被破了。 证明田家家主识破了我们整个计划。 云晴子道长没有理由不出手拔掉打外围的三黑子。 之前我们一直沉陷于猜测云晴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之中,反应不及时,遗漏了三黑子这个点,现在他的电话打不通,肯定出事了。 我向她们解释。 她们反应过来之后,满脸不可思议。 陆岑音安慰道:“苏尘你先别急,按我这段时间对田家的了解,顶多U盘出现了问题,三黑子人不会有事。” 分析得有道理。 田家要弄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是分分钟钟的事,既然他们不对我们几人动手,必然也不会对三黑子动手。 我当机立断:“去找一家网吧!” 小竹疑惑不已:“网吧?” ------------ 第八百二十八章 摆烂 上次我在长白山,除了用U盘进行了物理备份,还专门用邮箱进行了电子备份。 在电子备份之前。 还专门对备份电脑进行了全盘格式化。 当时担心的就是万一U盘弄丢了。 最起码我还剩下一个杀手锏。 本来以为电子备份用不着。 谁曾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我们几人打了一辆车。 离开了承市。 我们让司机带我们去赤峰。 司机开心坏了,飙起车就走。 到了隆化的时候,正好碰到下班高峰,当时天色非常不好,下着大雨,很暗,车堵死在路上,密密麻麻的足有上百辆。 我寻思这是一个甩尾的好机会。 给了司机一笔钱,随便写了一个地址,让他独自开车去赤峰。 司机有一些发傻。 我解释道:“单位派我们去赤峰出差,其实就是去看几个旅游景点的经营状况,我们不想去,想待在隆化玩几天,但回单位报销又必须凭出租车的打表小票,你懂的……” 司机闻言,转手给了我一张名片:“几位同志,以后有这种事,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接过名片。 我们迅速下了车,上了隆化本地的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立即回承市。 我们又杀回了承市。 不管田家人有没有人跟踪,我们这样做总是保险一些。 事实证明。 我们回承市的路上,压根没有任何车辆。 如果有尾巴。 一定被甩掉了。 路上。 我们买了几顶帽子和墨镜,把外套也给换了。 悄悄回到承市。 来到了一个中学门口的网吧。 网吧的名字我至今还记得,叫做“西楚霸王”。 里面的学生非常之多。 男孩子大部分在玩《传奇》、《CS》,女孩子大部分在聊天室聊天、逛贴吧。 我们转了一转,在角落里找了三个位置,开了三台电脑。 陆岑音和小竹打开了电影,但其实她们在暗中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我登录了邮箱,点开已发送栏。 这邮件是自己发自己。 点开之后。 我整个人都傻了。 已发送栏里面资料已经被全清空了! 我又赶忙点开收件箱。 看看还有没有。 那封邮件也被删除了。 我又立马查看个人账号的登录纪录。 看到了最近三次的登录情况,从时间上来判断,一次是两个多月前,一次是两天前,一次是刚才。 两个多月前那次肯定是在长白山我自己登的。 两天前那次不是我自己登的。 我转头瞅见身后有一位胖学生,他戴着酒瓶底厚的眼镜,没打游戏,而是在敲程序。 “同学,帮我个忙!” “啥忙?” “我邮箱可能被别人盗了,有人悄悄登录,你能通过IP地址找出登录位置么?” 胖学生闻言,咧嘴一笑:“你找对人了!” 他推了推眼睛,瞄了两眼,过来在我电脑面前一顿劈里啪啦操作。 最后的结果是。 这登录的地点在承市的一家网吧。 “这网吧路不远,就在一中附近,电脑配置不行,网速垃圾的要死,包夜还比别地儿贵五毛!垃圾!” 胖同学骂完,推了推眼镜,继续回去敲程序了。 毫无疑问。 田家已经登录我的邮箱把电子备份给全搞了。 本来还想看一下能不能通过IP地址找到田家当时搞我的位置,但结果是一个网吧,啥鸡毛用都没有。 他们是怎么弄到我邮箱密码的?! 我正准备关电脑。 却发现收件箱里还有另外一封邮件,邮件的发送时间也是在两天之前。 点开来一看。 里面写着一段话。 “苏先生,你要找的人在宁省银市,请即前往,可找当地高老八帮忙。鉴于我们之间友好合作关系,我们将在适当时机给予帮助。” 后面是一张图片。 盘龙棍的图片。 前面曾介绍过,乾隆爷年轻的时候好玩,常常游戏人间,传闻他还曾是漕门子弟,他老人家上任之后,赐予过漕门镇帮之宝盘龙棍。 盘龙棍后来作为了老漕门的标志。 之前我和小竹在晋省,为了拖田家下水,曾去寻求古岩帮助,古岩曾拿出一枚老漕门的玉佩给吴矮子看,吴矮子吓得当场尿。 我看过古岩那枚玉佩,背面雕刻着“正大光明、义气千秋”几个字,正面则刻着盘龙棍样子。 盘龙棍是田家身份的象征! 很明显。 田家知道我会来邮箱找资料,给我删除了不说,还特地留了一封信给我。 这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我想用釜底抽薪的计划来逼迫田家与相柳翻脸救夏禧,这根本不可能,田家将资料删除,是不给我任何威胁他们的机会。 要救夏禧只能由我自己去救。 但田家承诺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必要帮助。 我仔细看了几遍。 接着就把这封邮件给删除了。 陆岑音和小竹也看见了,神情讶异无比。 我示意她们走。 几人下了楼。 出了网吧门。 刚准备走。 我和小竹都愣住了。 陆岑音问我们怎么了。 我们看到了一辆车:打着双闪的崭新第六代雅阁!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 我、小竹、三黑子上次离开道观,崔先生曾送我们进了城,还给了我们一辆车。 由于担心田家人在车上搞幺蛾子,我们到了石市之后,让一个修理厂的师傅将车直接开往疆省,我们几人则南下神农架,打算玩田家一个南辕北辙。 现在那辆车就在眼前! 我立马警惕起来。 难道车里面有田家人在等我? 我说道:“岑音你靠后,小竹跟我前去看看!” 我们两人快速地走到了车前。 发现驾驶室没有人。 可后座上躺着一个人。 三黑子! 这货明显已经晕了。 这情景都不用说,田家人打晕了三黑子,将他身上的U盘给拿了,然后用这辆雅阁车将他带到了网吧门口。 人还给我。 车也还给我。 关键田家还特么挺贴心的。 不仅洗干净了车、打着双闪,可能担心三黑子在车里憋死,还开了一点窗户缝隙来透气! 我长舒了一口气。 躺平摆烂吧。 这次我算是彻底服了。 云晴子我是真的斗不过! 我向岑音招了招手,再转头对小竹说道:“开车走吧。” 小竹秀眉紧蹙:“哥,真要开吗?” 我回道:“人家这么客气一定要我们收下这辆车,再不开显得我们瞧不起人呐!” ------------ 第八百二十九章 气顺多了 小竹闻言,想去驾驶室。 我把小竹给拉住了:“我来开!” 小竹说:“哥,我技术还可以的!” 陆岑音笑道:“苏尘是想让你用竹刀片弄醒三黑子!” 小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去了后座。 我进了驾驶室,岑音坐副驾。 小竹在后座先是探了一下三黑子的呼吸、脉搏,对我们说没什么大问题,大概率就是被人给打晕了。 讲完之后。 小竹拿起了竹刀片,在三黑子的后背猛地刺了一下。 三黑子嘴里发出了杀猪的嚎叫声,从后座猛地窜了起来,牛眼瞪得老大:“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二……” 这货竟然像疯了一般,抡起拳头就去打小竹。 我吓得一个急刹车。 三黑子与小竹已经交上了手。 “黑子,你疯了?!” 这一声喊。 三黑子手突然顿住了,立马被小竹给反制住。 小竹气得不行:“黑子哥,你发神经了?我就是弄醒你而已,你竟然对我下死手!” 三黑子晃了一晃头,见到是我们,先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见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小竹鼓着嘴放开了他。 谁知道。 三黑子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嵩山少林各位大力金刚菩萨保佑,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紧接着。 他猛地呼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黑脸上立即露出了五条手掌印。 我们三人都懵了。 这是疯了? “黑子!” 我再次叫道。 三黑子睁开了眼睛,瞅了瞅我们三个人,立马又闭上了眼睛,再次双手合十:“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他又要抡起手扇自己的耳光。 小竹眼疾手快,立马将他的手给拉住了:“黑子哥,你这是怎么了?!” 三黑子却死死地闭着眼睛,不管小竹,还要扇自己。 我说道:“黑子!你没有出现幻觉!我们是真的!” 此话一出。 三黑子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再次瞅了我们一下,伸手探过来,打算了捏一下我的脸蛋。 小竹见状,一手抽了下去。 三黑子疼得呲牙咧嘴:“干!确实是真的!这怎么回事?老板,这特么是哪儿啊?!” 我见他已经反应过来了,没吭声,重新启动了汽车。 陆岑音问道:“黑子,你先别问我们。苏尘不是让你去长白山了吗,你怎么来承市了?” 三黑子闻言,瞅了瞅窗外,神情讶异无比:“承市?!” 我冷哼一声:“你以为呢?” 小竹笑道:“说出你的故事!” 三黑子回忆了一会儿,挠了挠头:“我明白了!我被人给坑了!” “我化了妆,偷偷去了长白山,找到方乐乐的家,他自从前段时间去深山做道场之后,一直没回来,大仙得灵牌放在家供奉……” 我打断道:“捡后面出事的情况来讲。” 三黑子说:“后面我半夜进屋子拿到了U盘,然后悄悄离开啊!到城里之后,按老板的要求,连车都不敢打,直接花了两千块钱,买了人家正在骑的破摩托车,打算千里走单骑回来!” “我专走乡道,一路开!还没别说,这破摩托车速度挺快的,而且还省油!开了一天一夜,到了一个乡下,我也不敢住宾馆,实在太困了,就找了一个破庙睡,结果我特么见鬼了!” 我问:“见什么鬼?” 三黑子:“破庙里的鬼啊!好多,张牙舞爪的,而且非常好色,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稀里糊涂跟他们打架,一直打,也不知道打了多久,他们杀不死我,我也杀不死他们……” 我罢了罢手:“别说了!” 三黑子烂着一张脸:“干嘛别说了?老板,你得给我分析分析,到底是不是有鬼?我怎么又来承市见到你们了?” 陆岑音“噗呲”一笑:“什么鬼不鬼的,你拿到U盘刚进城就着人家的道了!” 三黑子:“不可能!着道之后我怎么还能开摩托车?” 陆岑音问:“什么摩托车开一天一夜不加油还能跑?” 三黑子:“……” 陆岑音说:“再说了,你要真的在乡道开一天一夜,衣服上肯定全是灰尘和沙,你看你身上的衣服多干净?证明你根本没开摩托车,后面可不就是出现了幻觉么?” 确实如此。 田家可一直盯着三黑子呢。 等他拿到了U盘,立即对他动手,用药搞晕了他,并把他送回了承市。 可怜三黑子还一直以为自己在跟鬼打架。 三黑子憋得黑脸通红:“妈的!不讲武德!” 我们开着雅阁,一路往宁省奔。 我发现一个情况。 自从决定不再跟云晴子斗,彻底躺平摆烂之后,心态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难道这就是反抗不了干脆享受? 路上。 三黑子嫌我开车太慢,说简直跟蜗牛西天取经一样,让我放开方向盘,让他来。 这货坐上驾驶室之后。 按照赶去投胎的节奏呼啦啦狂奔。 不仅在高速如此,有时我们进城去吃饭,他也这样,让他慢点,这货根本不听。 到了银市。 这货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算:“真他妈解气!” 我问:“解什么气?” 三黑子回道:“老板,这车是田家的不?” 我回道:“对呀!” 三黑子说:“我一路超速七十六次,闯红灯十二次,违规压线……数不清了!罚死田家去!” 我们三人都无语了。 陆岑音说:“田家不差钱,我在山上画画,崔先生还给了我不老少呢。” 我问:“给了多少?” 陆岑音笑道:“不告诉你!” 我:“……” 三黑子抽了抽鼻子:“管他有没有钱!反正我现在气顺多了!” ------------ 第八百三十章 沐足店 在路上的时候。 我们几人分析了一下。 田家这次让我们来银市找高老八,不像上次让我去找方乐乐一样有明确的地址,仅仅只提供了一个名字。但田家做事向来指向性非常明确,诚如当时让我去找方乐乐、小虎娘胡沁,他们都是中间的关键串连点。 这次他们让我们找高老八。 我们一定会从高老八的身上弄到关于夏禧的线索。 田家没给我们具体地址。 那肯定是不需要。 即便是我们打电话问老崔,按老崔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尿性,也一定不会告诉我们。 我们都一致认为,这个高老八应该是银市很出名的人物,不需要费太大的劲就能找到。 而且,相柳此次带着夏禧来银市,应该有着相应的目的。 相柳是玩古玩的。 理论上,高老八身份也应该与古玩相关,要么古董圈、要么盗墓圈、要么学术圈。 在圈定了这个大概范围之后。 我们稍微放松下来。 到银市之时。 天色已经晚了。 下车后。 我先给秃鹰哨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帮忙找一位银市当地信得过、能力强的江湖鸽子。 秃鹰哨告诉我,西北省份干这行的人相对少一些,一天之后给我回话。 我请他快一些。 几人开始找酒店住。 小竹找了一家快捷酒店。 我了解小竹的习惯,她比较节省。 但凡我们两人出门,吃住安排,都由小竹来。 我这人其实比较低欲,多简朴的生活都行。 但岑音在山上道观赚钱了,开始得瑟起来。 她不同意住这么便宜的酒店,说办事归办事,千万不能亏了小竹和黑子,一定要吃好住好。 她选择了当时银市最高档的一家酒店。 里面的设施非常之豪华。 不过。 我对这些玩意儿不感兴趣。 我感兴趣的是岑音。 为避免书被四零四。 晚上之事。 还是用省略号来表示。 …… …… …… 第二天。 陆岑音心情很好,说左右秃鹰哨还没有那么快找到本地鸽子,干脆带我们去吃美食、购物。 吃的是隆德楼独家私房菜。 陆岑音还送了三黑子一块手表,给小竹买了一颗钻石。 粗粗算了一下。 她已经消费快二十万了。 这败家娘们! 能赚钱了不起么? 不过三黑子却高兴坏了,说跟着老板娘出门就是好,上次去成市废相柳护圣金刚黑寡妇,一群人吃着火锅逛着景点买着东西,还不废吹灰之力把事给办了,不像跟着某些人,要么在大雪山里冻死,要么在海岛上饿死,要么在山洞里憋死,整天不是打就是杀,没个消停。 小竹听了,格格直笑:“黑子哥,我看你是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三黑子转头看了看沉着脸的我,咽了一口唾沫,回道:“那什么……老板,你别多心啊!我说的是自己以前扛沙包时候跟的那些傻老板!” 我回道:“你就差报我身份证号码了!” 陆岑音得瑟地冲我挑了挑眉。 到了晚上。 秃鹰哨打了电话过来,告诉我银市本地江湖鸽子已经找着了,他马上会来酒店找我们。 半个小时之后。 来了一位本地江湖鸽子。 他自我介绍叫老何。 我们把高老八这个名字告诉了他,让他在古董、盗墓、学术圈找。 老何拍着胸脯说没问题,让我们今晚睡一个好觉,明天一早给我们消息。 翌日一早。 老何却哭丧着脸来了,说这三个圈子没找到高老八这个人。 这就有点奇怪了。 我想了一想,对他说:“老何,也不完全局限于这三个圈子,银市混江湖的出名人物也行,你再找找看。” 老何让我们再给他一点时间。 他走之后。 小竹问:“哥,秃鹰哨说西北省份干这行的人比较少,老何会不会经验欠缺了一些?” 我说道:“应该不至于,我们与秃鹰哨打交道也很多次了,他介绍的人应该靠谱。” 三黑子搭茬道:“对呀!上次他介绍的波爷就贼牛逼,不仅业务能力一流,还才华横溢!时不时还对你吟诗一首!” 陆岑音问:“什么吟诗一首?” 小竹脸立马红了:“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晚上的时候。 老何再次来了,提供了一个地址。 他告诉我们,银市三个圈子确实已经用尽了力量,没有叫高老八的人,倒有一位混江湖的,名叫高老八,十几年前他在银市挺牛的,开着全银市最早一辆全进口迈巴赫,不过现在他基本销声匿迹了,打听到他在西门桥附近开了一家小沐足店,还带点颜色。 我看老何的样子,确实已经尽力了。 便让岑音付钱。 老何的价钱是五万,但他说没按我们目的找到人,给一点跑腿费就行。 岑音大气地足额给了。 老何非常内疚,要请我们吃饭。 我忙说不必,辛苦了。 这个沐足店老板还是得去碰一碰。 考虑到岑音和小竹是女人,不方便带她们去有颜色的沐足店,我让三黑子在酒店保护她们,自己单独去闯一闯。 岑音说:“有小竹保护我就够了!” “黑子,你跟着苏尘去!” 三黑子冲陆岑音打了个“OK”的手势:“老板娘,我懂!” 我:“……” 两人出了门。 我担心三黑子又要开着雅阁狂飙违章,城区里如果被交警逮住,非常麻烦,便打车去。 来到了“夜来香沐足店”。 店跟理发店一样小。 开着暧昧的红灯。 里面有四位姑娘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着电视。 相比以前。 这高老八现在混得属实有点落魄了! “两位老板,泡脚还是泡澡?” 我还没回话。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说:“什么都不泡!找你们高老板!” 几个妹纸闻言,立马警惕起来。 估计以为我们是公门人。 其中一位为头的妹纸,对旁边一位胖姑娘说道:“你去楼上看看高老板在不在,就说有人来找!” 胖姑娘立马转身上楼。 她去看高老板在不在是假。 通知上面泡澡的人赶紧走暗道离开是真。 我对三黑子简直无语。 我干脆将计就计,对那位为头的妹纸说道:“给你们三分钟时间吧,今天我们就不上去检查了。我们刚调过来,也算给高老板一个小见面礼。但作为回礼,高老板应该过来跟我们交个朋友认识一下吧?” 为头妹纸闻言,立马秒懂:“谢谢哥照顾,我懂了!小翠,你赶紧切点水果泡茶,拿点好烟出来……你们先稍等一下哈,我马上给高老板打电话!” 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十几分钟之后。 店外面来了一个人。 ------------ 第八百三十一章 会不会不是人 来的人胖胖的,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还跛着一条腿。 但从他的形象看来,有一股子狠劲。 这种感觉非常独特。 就像有些人,你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对方不是走正道的。 高老八就给我这种感觉。 对方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见到我们之后,他笑眯眯地点头哈腰,然后向我们派烟,接着又说:“哥几个,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到旁边的茶楼里聊一聊,不远,也就是一百来米。” 我寻思此处也确实人多眼杂,便答应了。 几人开始走路。 路上。 高老八有意无意地问我们是啥时候调来的,跟那个谁谁谁认不认识之类。 我都模棱两可地给忽悠了过去。 但心里感觉。 这家伙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混社会落魄大哥的气质,滑头而心狠,好像跟田家没有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我们上次找放乐乐,起初也存在相当严重的误会。 我安慰自己,或许人不可貌相,等下直接挑明来意再说,总不能白来一趟。 到了茶楼。 高老八带着我们进了一楼的包厢。 等茶上好了。 我直接开门见山了:“高总,我们是四小弄大院派过来的,有事需要你帮忙!” 高老八眯起了眼睛,神情无比古怪。 我瞅见旁边的茶杯,直接端了起来,高举过头顶:“安清本是祖爷传……” 一套切口。 才讲了三句。 也不见高老八跟我对切口,他反而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们两个。 我寻思坏了。 今天可能真的找错人了,干脆不再念了,对高老八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转头示意三黑子走。 高老八却冷哼了一声:“站住!” 我们停下了脚步。 高老八完全变了一张嘴脸,推了推眼镜:“这特么敲竹杠都敲老子头上来了?!老子在来的路上就托人打听了,辖区内最近根本没有调新人过来,更没有你们这两号人!” “我高老八虽然现在大不如以前,但也不是人见人踩的怂货,就你们两个脑子有问题的臭狗屎,也配给我敲竹杠、上眼药?!” 三黑子立马不爽了,走了过来,用手拍了拍高老八的脸:“误会而已!嘴巴这么臭,回去刷一刷牙!” “呼啦”一下。 高老八手中拎起了烟灰缸,朝三黑子的头猛地砸了下去。 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双目凶光毕露,咬牙骂:“艹!” “嘭!” 高老八整个人被弹到了墙上,手中的烟灰缸也掉落了下来。 三黑子冷哼了一声,拍了拍手:“就你也配跟我大黄牛动手?!” 我和三黑子出门。 “老三、老六、瞎子!” 高老八虽然躺地上动弹不得,但神情极为愤怒,嘴里却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门口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几位打着赤膊的汉子,拎椅子的,拿菜刀的,举棍子的,全向我们冲了过来。 三黑子脸色一变,立马闪在我面前,转手抡起了旁边的一张圆餐桌:“老板,你别动手!” 他嘴里呼喝一声,将餐桌猛地拍了过去,人迅疾往前,肩膀凶狠一顶。 “哐荡荡!” 这些人手中的武器掉落,全哎呦连天地躺在了地上。 我们迅疾踏着桌面而出。 他们愤怒不已地爬起来追。 我们转了两个巷子,把他们摆脱。 三黑子哈哈大笑:“爽!” “咦,老板,你怎么都不笑呢?” 我回道:“有什么好笑的,一点也不爽!” 三黑子:“……” 我补充道:“回去别将这事对岑音和小竹讲!” 三黑子问:“为啥?” 我说道:“丢人!” 确实够丢人的! 哥们好歹也是玩高端局的,结果搞了半天,竟然跟一群开沐足店的混混打起架了,直接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回到住的酒店。 岑音和小竹问我们情况怎么样。 我说:“找错人了,那高老八就是一个混子。” 几人再次分析了一下情况。 我们一致觉得,老何作为江湖鸽子,找人虽然是专业的,但太精细了或许也不是一件好事,这就如同一位搞数学研究的顶尖天才,别人给他道一加一等于几的题目,他绝对会往哥德巴赫猜想上套,而不会直接写出二这个答案。 有可能田家根本没想到我们会去找江湖鸽子,保不齐我们在银市大街上随便一打听,很简单就能得出高老八的信息。 翌日一大早。 兵分三路。 我和三黑子各一路。 岑音与小竹一路。 开始在银市大街上打听起来。 晚上碰头的时候。 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都有,三路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获得。 时间已经耽误几天了。 我有一些烦躁起来,脑子一团浆糊,对陆岑音说:“你也帮忙分析分析,看看到底我们问题出在了哪里了。” 陆岑音回道:“你别依靠我,我跟你出门,一般脑子不想事的。” “干嘛不想?” “有你啊!” “可我现在已经不行了啊,你得想!” “那你消失在我面前半小时!” 我只得出门消失在她的眼前,出酒店门口抽烟透气,让陆岑音独自想。 半个小时之后。 小竹给我打电话:“哥,你快回来吧,姐姐有思路了,要跟你商量来着!” 我讶异无比。 赶紧回去了。 陆岑音见到我之后,对我说:“苏尘,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我问道:“什么意思?” 陆岑音解释道:“也许高老八根本就不是人!” 我:“……” 陆岑音接续解释道:“你想想看啊,这次田家留给你的信,有价值的文字只有‘当地高老八’这几个字。我们之前只是强烈关注‘高老八’三个字,可却完全忽略了‘当地’两个字。” “一般在前缀加上‘当地’的,都是美食、特产、风景等唯一而极具特色的东西,很少放在人的前面!你说,高老八会不会属于美食特产风景一类?当然,我这只是一个思路,有没有错我现在也不知道。” 她这么一说。 我混沌的脑子好像突然开阔了。 真是有点道理啊! 完全值得一试! (今天欠一章,明天三更补上,就酱。对了,书已经一百八十万字了,感恩大家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 ------------ 第八百三十二章 金玉神马 我立马转身。 去了酒店下面的特产店。 对里面的女服务员说道:“来点高老八!” 女服务员闻言,直接从柜台里拿了两包东西过来,问道:“够吗?” 我一看。 两包包装无比精美的枸杞! 我问:“美女,我外地来旅游的,你介绍一下这东西呗?” 女服务员说道:“这是好枸杞啊!咱们这里有一句话‘天下枸杞出华夏,宁省枸杞独一家。万千绝品产中宁,举世无敌高老八’。” 我挠了挠头:“有这么好的效果?” 女服务员问:“小哥你带了女朋友来旅游不?” 我问:“啥意思?” 女服务员意味深长地说道:“有道是离家千里,不食枸杞,你自己可能感受不到效果,但你女朋友在身边的话,她一定能感受到效果。” 我寻思这服务员都把我给彻底带跑偏了,赶忙拉回正题:“我的意思是让你介绍一下高老八枸杞的具体情况,我在外地只听过宁安堡、宁红和百瑞源之类的牌子,这牌子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女服务员说:“那当然了!这牌子是近两年在银市非常出名的高端品牌,但外地没有,因为他们的产量不够,全是果园直产直包装销本地,我们都拿来当成贵重礼品送外地的朋友……” 我打断了她:“在你们银市,还有叫高老八的特产、风景或者美食么?” 女服务员回道:“没有。” 眼见也打听不出啥来了。 我赶紧付了钱。 还挺贵的。 五百克要一千多块。 回到了楼上。 他们见我拎了两包枸杞回来,都诧异万分。 小竹见状,更是撇了撇嘴。 我指着枸杞对陆岑音说道:“你继续分析,我先消失一会儿!”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消失你个头啊!枸杞有什么好分析的?撑破天也就两种情况!” 我问:“哪儿两种?” 陆岑音指了指枸杞包装袋上面的产地地址,对我说道:“如果田家信中指向的高老八确实是这东西,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高老八果园产地有此次能够帮助我们的人在等我们。第二,高老八果园产地就是夏禧被困的地方!” 我:“……” 陆岑音说道:“我们现在要先确定一下这个牌子枸杞的情况,印证一下是不是田家指点我们来找的线索,你先打电话问一下老何情况。” 我赶紧打了电话给老何。 老何让我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 老何打了电话过来,语调非常兴奋:“苏先生,这果园在兰山一个远郊,前些年一位神秘老板承包了一片荒地,当地人叫这荒地为高老八湾!神秘老板开始在荒地上面种果,这两年打出了高老八枸杞这个品牌,天天在银市当地电视台播放广告,主打高端人群,本地人都知道。” “而且,你刚才交待的事我也打听了,这高老八湾确实还有点来头!当地老百姓流传,高老八湾是白瑜娑的埋葬之地,据说山包下面很多陪葬的金银财宝!” 我有一些傻眼了。 这次可能真的让陆岑音给猜准了。 高老八不是人。 而是一个品牌、一处地方。 但我听到白瑜娑这几个字,心中非常诧异。 宁省在古代先后曾有几个政权,分别为乌氏、朐衍、大夏、白瑜娑义军政权、西夏。 其中,比较出名的为西夏(可能跟金先生《天龙八部》里面的描述有关)。 而白瑜娑义军政权不大被人所了解。 简单介绍一下。 隋朝年间,白瑜娑祖父从龟兹国移民到“胡地城”。因为他们家族比较会养马,一直担任牧马师的职业,身份地位比较低下。 到白瑜娑这一辈,他不甘心永远养马,再加上隋末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各地起义不断,白瑜娑拉起了一支队伍起义。 这支队伍发展非常快,极大地威胁隋朝廷,曾迫使历史上那位著名的隋炀帝放弃东征计划,回派兵马集中对付白瑜娑。 可历经数年,均无法剿灭他们。 白瑜娑的军事才华相当了得!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 白瑜娑在率领部队进攻扶风之时,打了好几个月没打下来,军中弹尽粮绝。 正常的情况之下,他应该转攻别处或者先撤离重新寻求补给,伺机再攻,可作为一名有出色军事才华的白瑜娑却没有这样做,反而无比诡异地命令下属一直攻打。 朝廷派了元弘嗣带兵围剿起义军,白瑜娑竟然还不撤离,依旧发了疯一样攻打扶风。 元弘嗣一看,寻思这白瑜娑到底喝了多少酒,竟还不走! 他下令立即全围白瑜娑的队伍。 白瑜娑被围之后被杀。 有野史传闻,白瑜娑被杀之后,天地一片灰暗,一匹浑身金赤,眼若宝石,尾缀凤羽的马从扶风城里突然奔出,托起了他的尸体,扬长而去。 据说,这是扶风城里金玉神马,此马乃地下金玉所化,以金玉为食,所藏身的地底,皆是罕见的世间宝藏,每五百年它会换一个地方待着,等吃完地下的金玉便离开。 白瑜娑养马出身,他极为爱马,费劲千辛万苦勘察出金玉神马当时已藏身与扶风城地下,而且神马很快就要离开,很难再找到踪迹,他之所以疯狂攻城不走,就是想孤注一掷找到此神马,从此彻底解决军费以及建政权物资之需,一劳永逸。 金玉神马感叹于世间竟然有赏识自己之人,将白瑜娑当成了知己,出来托了他的尸体走了。 它们最终的去向是兰山高老八湾。 据说高老八湾下面是无尽的金玉宝藏,金玉神马从此也不再乱走了,就在地下守着白瑜娑的尸体。 当然,这些都是野史传说而已。 颇有一点叶公好龙的意味。 根本信不得。 高老八湾下面有什么金玉神马和白瑜娑的尸体,我是根本不信。 但花费几年时间,在传说的藏宝地上面种上枸杞,却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个神秘老板在搞名堂! 这个神秘老板是什么身份? ------------ 第八百三十三章 大路朝天 这是一种盗墓局。 种枸杞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种形式。 神秘老板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下面的东西。 小竹问:“这能确定田家信中所指就是高老八湾吗?” 我回道:“第一,如果是选择题,我们通过老何,已经排除了银市关于高老八其他所有可能性的选项。第二,如果是判断题,本地唯一的特产、与信中一致的品牌名和地名、独具特征的古董盗墓局,三个因素全交叉在一起,应该错不了。” 陆岑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三黑子挠了挠头:“田家真莫名其妙!直接告诉我们去高老八湾不就行了,非得这样让我们猜来猜去!” 我回道:“田家做事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无论是上次找方乐乐,还是找小虎娘胡沁,他们都没直接点破,但我们一旦接触上了,目标将会非常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陆岑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问她笑什么。 陆岑音说:“什么独特的风格!徒弟修行不够,迟迟不能成神,神仙师父在办事的过程中顺便溜一下傻小子呗!” 我:“……” 看来陆岑音认定了云晴子道长就是九儿姐假扮的。 不过她这么一说。 倒与九儿姐教我的方式几分相似。 九儿姐一般会给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目标,让我自己悟,悟出来了,会说一句“还不算笨”,没悟出来,直接让我写一百个“蠢”字。 但我懒得跟陆岑音争。 因为我心中有充分的理由,坚信云晴子不是九儿姐。 等到时真相揭穿。 再来打陆岑音的小脸。 按照陆岑音之前的分析,高老八湾既然是田家让我们去的地方,要么那里有田家能帮我们的人在,要么就是夏禧被相柳困在了那里。 我们去接触的目标肯定就是这个神秘老板。 这两种情况。 目前认为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田家是让我们去找当地高老八帮忙,而不是去干仗。 事不宜迟。 我们开着车赶往了兰山。 一路飞驰。 六七个小时之后。 我们来到了兰山。 已经凌晨两点了。 这枸杞园在乡下,比较偏远,不过面积还挺大的,弧形的大山包,上面满是枸杞树。 隐约可见里面有加工厂房。 山包的周边全用铁丝网给围了起来。 入口之处开着灯。 晚上竟然还有工人在巡逻。 我们将车停在了不远处。 坐在车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三黑子问:“要不要现在进去看看神秘老板在不在?” 我摇了摇头:“大晚上的,容易引起误会,先在车上待着,等第二天工人一上工,我们再进去找他。” 几人在车里眯了一会儿。 很快就已经天亮了。 我们见到里面有运货车出来。 判断工人已经开工了。 几人下车,走了过去,来到了门卫室。 门卫室出来了几个人,问我们是做什么的。 他们的神情好像非常紧张,似乎我们几人全是坏人,呈一种包围阻扰的方式,站在我们的前面。 我给他们散烟。 他们不抽。 我说道:“我们是外地来的客商,来找你们老板谈生意。” 其中一位问:“有预约吗?” 我只好回:“我们来得比较急,没预约,还烦请通报一下。” 对方回道:“你们等一下。” 其中一人进保安室打电话。 一会儿之后。 他出来了,对我们说:“我们老板说了,没有约见的客商不见,你们请回吧。” 我只好解释道:“实不相瞒,我们从南方来的,有朋友来银市旅游的时候,给我们带了你们的产品,我周边的人吃了都说非常好。我也是做保健品生意的,生意方向主要在东南域,主做高端人群。” “这次特意过来想跟你们老板谈一下合作,打算比你们市场价高出三分之一的价格收购,有多少要多少,品牌运作、营销推广、销售渠道全由我们来负责,你们只需要提供产品就行,还请将意思转达一下你们老板。” 保安却说:“老板说了不见就不见!你快走!别惹我发火!” 他摆出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甚至连通报都不去通报。 我还想说什么。 陆岑音拉了拉我。 她上前对保安说,浅笑着说:“大哥,我们真的很有诚意。能不能麻烦你将我们意思转达一下,你们老板如果还不愿意见,我们就离开。也省得我们千里迢迢过来不死心,老是缠着你们也影响你们工作,对吗?” 她的金陵腔调软软糯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神情充满了真诚。 保安看了看陆岑音,回道:“好!我去给你通报!” 我们都无语了。 说好的别惹他发火呢? 变色龙么! 保安再次去打电话。 十几分钟之后出来了。 保安对陆岑音说:“我们老板说了,只想自己做,你们请回吧。” 但凡做过生意都知道。 这种合作模式,稳赚不赔,而且还是大赚,只要对方老板脑子没进水,不管最终成不成,就一定会见一下对方。 这什么情况?! 眼见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 我们只好折返,回到了车上。 正商量着下一步怎么办。 结果。 几位保安见我们将车停在路上没发动,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这条小路是果园进出的货路,你们的车不能停在这里。” 三黑子只好将车倒了几十米,贴着山脚停靠,留出了一条进出的通道。 可保安又走了过来,让我们不要在这里停,直接退到大路上去。 进果园只有这一条小路,大路是乡道,七八公里远。 这就有点过份了。 三黑子恼了:“不是……大路朝天,我想停哪儿就停哪儿,这路是你们家修的?!” 保安神情无比认真:“对呀!” ------------ 第八百三十四章 进园 三黑子:“……” 我让三黑子别再纠缠了,直接把车开走。 三黑子气乎乎地将车开走了。 车停到了乡道上。 我说:“这个枸杞园肯定不对头,大晚上的派人巡逻,稳赚不赔生意不合作,连车都不让靠近,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地方。” 陆岑音问:“什么地方?” 我说道:“邙山那个青铜制赝村!” 小竹问:“哥,你说果园下面会不会真的有墓地之类的,他们暗中在挖?”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陆岑音秀眉紧蹙:“不应该啊……难不成这个高老八湾是相柳的挖墓或者制赝点?” 这就成第二种可能性了。 如果高老八湾是相柳的站点,夏禧很有可能关在了里面。 可田家信里又说,让我们来这里寻求帮助,从词意表达上,这个可能性又不大。 莫非果园里面有田家的内应,就像上次在长白山的吕老大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 陆岑音说:“我还是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更大!” 我说道:“也不排除小竹说的情况!晚上我们分成两波,岑音和我进果园去摸一下情况。” “黑子和小竹你们暗中盯一下有没有晚上从果园出来的车,想办法看一下车斗里的东西,看看有没有运走的墓土或者赝品之类的东西。” 陆岑音回道:“也行!” 三黑子说:“没问题!扒车我最拿手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村里有运甘蔗的车路过学校门口,每次我都以最快速度爬上去,抽两根甘蔗就跳下来,司机任何反应都没有!” “老板,你读书时候有没有干过这事?” 我:“……” 小竹恼道:“黑子哥你是真的欠扁!” 三黑子立马捂住了嘴。 到了晚上十二点左右。 我们将车停靠在隐蔽之处。 两组开始分头行动。 我带着陆岑音,走了一段山路,悄悄绕到了果园后面。 果园比较大。 铁丝网扎得很高。 我敲敲地剪开了其中的一小段,瞅着那些巡逻的工人没来,拉着岑音闪了进去,又把断口处给小心翼翼地接了起来。 两人在枸杞林里找了个地方暗中藏好。 枸杞林太大。 现在又是大晚上的,我们两人在里面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不仅找不到盗墓或者制造赝品地点,还可能碰到巡逻的工人。 我和陆岑音商量了一下。 最安全、最快捷的方式是,暗中跟着巡逻工人。 因为但凡他们巡逻,必定会有一个重点区域。 而这个重点巡逻的区域,肯定就是枸杞园藏着秘密的地方。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 果然有一队工人来巡逻了。 他们互相之间还聊着天。 听了一下。 聊天的内容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无非就是张三加了一百多块工资,李四老婆好像跟某个人有染,王二最近骑摩托车摔断了一条腿之类的…… 我们开始跟。 其实在夜晚果园里还是比较好跟。一来有到处有果树掩护,二来我们不需要离他们太近,看着他们的高光手电灯光,远远跟着前行就行。 这群人巡逻非常认真负责。 陆岑音在身手方面是一个普通姑娘,她没有跟踪技术,经常被路上一些荆棘挂到腿,或者因路不平东倒西歪,但她的性格顽强,咬牙不吭声,倒一点也没掉队,也没发出声音。 跟了两圈之后。 我们发现了一个破绽。 一个果园的山洼之处,那里的果树明显比其他地方稀疏,而且杂草长的要比别的地方茂密许多,从表面上来看,发现不了什么情况,但这群巡逻工人每次到这里之后都很谨慎,互相之间也不聊天了,往往转上三四圈,确认无任何异常之后,再离开。 我们认为,这地方应该就是枸杞园藏有秘密的地方了。 等巡逻工人离开之后。 我们观察了一下,见四周没什么特别的防守,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山洼之处。 前后左右看了一下。 果然发现了异常! 因为借着月光,我看到一处蓬松杂草的叶子上,有些许泥土。 果然里的树有泥土不奇怪。 但这些泥土全是湿泥。 最近已经好几天没下雨了。 枸杞园表面的覆土全都比较干燥,不可能是湿的,这叶子上的湿泥,显然是从地上挖上来,散土之时不小心给落上去的,隐约还可见地面泥土上有三轮车的车辙印,虽然进行过伪装处理,但有些地方还是露出了细微的马脚。 我拉着陆岑音的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跟紧我!” 紧接着。 我小心翼翼地扒拉开那些杂草,尽量不发出声音。 扒拉开之后。 顿时心惊肉跳。 一块圆横板挡住了一个七八十公分大小的盗洞口。 没完全堵死。 横板上还特意留了缝隙。 这是用来通风所用。 从缝隙往里看去,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 可就在此时。 我和陆岑音竟然同时低声说了一句:“不对劲!” 陆岑音问:“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回道:“我觉得找到这地方太容易了!” 陆岑音点了点头。 显然她和我已经想到一块去了。 “走!” 我们两人立即转身,准备走。 意外发生了! ------------ 第八百三十五章 年纪轻轻不学好 “咔嚓”一下。 我们竟然踩中了一个东西,两个人掉下了一个坑。 “刺啦”一下。 我们两人都被下面的一根绳子给套住了脚,绳子是活套,将我们往旁边树上猛扯,双脚离地,整个人都被半悬了起来。 中计了! 眼前一片白晃晃的灯光,刺得我们睁不开眼睛。 “全逮起来!” 紧接着。 不少人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将我们身上绑死死的,然后推推拽拽将我们给带走。 这些推我们的工人当中。 有那个之前在大门口拒绝我们进入枸杞园的保安。 我和陆岑音直接被带到了一个屋子。 屋子被关上了门。 他们离开了。 我和陆岑音两人对视了一眼。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这个枸杞园着了道,实在让人懊恼。 着道的原因。 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 尽管我们分析出来了这个枸杞园存在两种可能性,一种是田家安排了人在等我们,一种可能夏禧被困在了这里。 可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一直倾向于第一种。 因为对田家强悍的实力太过迷信!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干扰因素的存在,无论夜探枸杞园也好,让三黑子和小竹去看车辆的运输情况也好,心中并没有把这两件事当成与敌人残酷斗争来准备,只当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相比以前。 我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是相柳,各种计划一定会尽量做到精细而妥当。 做局其实很像走钢丝。 如果下面是万丈深渊,你一定会走得非常谨慎,往往不会摔下来。但如果别人告诉你,下面有棉花,你可能走一次失败一次,因为心中的那根弦松了。 迷信思想要不得! 事已至此。 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弄清楚状况之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我对陆岑音说:“你别怕啊。” 陆岑音闻言,格格一笑:“我没怕啊。” “不怕就不怕,你笑什么?” “干嘛不笑?我还是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大,咱们这样也好,反而能见到那位神秘老板了。” 现在都被人家给绑了。 我也不知道陆岑音哪儿来的信心。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被带了出去。 到了一栋厂房的二楼。 两人被推进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设置非常简单,一张办公桌、一张床。 桌子上放着很多书和一台老旧电脑。 一位长得像退休老师般的老头,正拿着望远镜在看书。 我们进去之后。 老头抬眼看了看我们,露出鄙夷而痛心的神情:“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好手好脚的,干点什么不行,非得去盗墓!” 我和陆岑音对视了一眼。 这啥意思?! 老头见我们不吭声,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们一番,问道:“哪个派系的啊?看你们的样子,好像刚入行没多久吧?” 这老头一副老学究的模样,慈眉善目,看起来倒是一身正气,不过做派有些迂的感觉。 我说道:“老伯,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盗墓的!” 老头回道:“被逮住的人都这么说!” 尔后。 他摆了摆手,拿起了办公室上的电话,拨动了几个号码。 “小杨,你们过来,将他们送公吧。” 我们的脑子彻底糊涂了。 这什么情况?! 直接将我们送公了? 陆岑音立马问道:“老伯,您是这里的老板吧?” 老头回道:“没错。” 陆岑音说道:“您将我们送公,总得要有个理由吧?我们可没偷你的枸杞啊!” 老头闻言,呵呵一笑:“你这个女娃娃,还在嘴硬!” “能看出这个枸杞园是盗墓局的,肯定是古玩行当有着相当眼力的人。能躲避巡逻工人进入枸杞园轻易找出敏感区域的,肯定有相当的混江湖经验。能在如此短时间内通过观泥土勘察出墓洞的位置,肯定是取鬼货的惯偷!” “你们跟我讲这么多没有用,等下到了公门,自己好好交待吧!我看你们挺年轻的,态度好一点,能减轻一些罪状。” 他的那几个判断确实没毛病。 可我们真的不是来盗墓的! 我们之前猜测枸杞园存在两个可能,一个是田家有人在这里跟我们接头,另一个就是这里可能是相柳困住夏禧的地方。 现在看来。 两个都不是! 但我还是试探着问道:“老伯,有没有可能你判断错了?我们进枸杞园只是来找你的,专门从京都四小弄而来。” 如果他是第一种情况,此话一出,应该会有反应。 但老头没有任何反应,专心致志地翻书,不再理会我们了。 那位叫小杨的工人带着几个人上来了。 小杨汇报道:“秦老师,他们在外面接应的人太厉害,我们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挨着。不过,找到了一辆雅阁车。” 这不奇怪。 小竹和三黑子两人的任务只是去摸一下运货车里到底是墓土还是赝品。 他们既不用像我们一样去踏勘秘密基地,也用不着跟工人纠缠。 以他们的身手。 这些工人当然连影子都见不到。 但这些工人能摸到我们的雅阁车。 可见他们也是有所准备。 秦老师继续翻看着书:“车算是他们的作案工具了,把车也一起送去吧。” 小杨说道:“好的!” 紧接着。 小杨转头对我们怒目而视:“走!别让我动手!” 我和陆岑音对视了一眼。 之前是我们心中疏忽了。 现在清醒过来。 这种绳子根本绑不住我。 枸杞园的工人也不可能真有本事将我们拦住。 目前问题的关键在于。 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正想着呢。 秦老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杨你说什么……雅阁车?!” ------------ 第八百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小杨回道:“对,第六代雅阁,车牌号XXX。” 秦老师一听,神情猛地一变,问道:“车呢?!” 小杨回道:“就在下面啊!” 秦老师看了我们一眼,让其他工人看着我们,自己跟着小杨急匆匆地下去了。 几分钟之后。 秦老师上楼来了,赶忙对那些工人说:“松绑!快松绑!自己人!” 陆岑音神情嘚瑟地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的意思。 “瞧你笨的!我的猜测根本没错!这就是田家让我们找的接头人!” 工人神情有些讶异,但还是赶紧给我们松绑了。 秦老师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了,拍了一拍额头:“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竟然把你们给绑了,老夫该死,老夫该死!” “两位请坐,先喝茶。” 紧接着。 秦老师开始给我们倒茶。 “京都文保协会的刘会长说,来找我的人开着第六代雅阁,车牌号是XXX……没想到老头子搞出这么大一个乌龙!” 我差点没晕过去。 敢情田家这次让我们来。 彰显身份的接头信号不是切口。 竟然会是雅阁车! 不过。 京都文保协会的刘会长又是谁? 秦老师落坐之后,问道:“你是苏先生,你是陆小姐?” 我们点了点头。 秦老师说:“你们来找我,直接开车到枸杞园的大门口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进园呢?搞得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盗墓贼!” 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我说道:“秦老师,我们开车来找你了,但你不是拒绝见我们么!” 秦老师闻言,眼睛瞪老大:“不会是昨天早上七点多那两个电话吧?” 我回道:“对呀!” 秦老师闻言,又“哎呀”一声,再次拍了拍额头,指了指书桌上那台老旧电脑:“那确实是老头子的错!” “前两天刘会长告诉我,让我这些天关注一下监控,要有人开车来枸杞园找我,就通过监控看一下是不是雅阁车,如果车牌号对,就是你们!可今天一大早,刚好停了一个小时电,那电脑上的监控不显示。” “你们让工人给我打电话,说是南方来的商人,谈什么枸杞园合作的事,我马上判定你们是骗子,所以让工人赶你们走。可后面来电了啊,你们的车停哪儿去了?我在监控如果看到了你们的车,会主动下来找你们的。” 我:“……” 我一口将桌子上的乌龙茶喝了。 这事难道还怪我喽? 他都让工人直接把我们给赶到了七八公里之外的大路上,即便来电了,还怎么能从监控上看到我们的车?! 这老头果然够迂! 有人可能会问,要是你们不开这辆车来,不就接不了头了么? 其实田家做事粗中有细。 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开着这辆车离开了银市,才会告诉秦老师以车为信号。之前我们去城区沐足店,因为太近,有可能会换别的车出行,甚至步行都有可能。但兰山枸杞园离银市六七个小时距离,又要走山路,我们心中又急,为方便来去,没理由不驾这辆车来。 这就是对细节的把控。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既然田家让我们来找他。 秦老师完全值得信任。 前面我曾试探他是不是田家人,但他没任何反应,我猜测秦老师大概率像方乐乐一样,只是其中一个关键人物。而秦老师口中的那位京都刘会长,估计有点长白山的胡医生,他的身份应该是田家人。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秦老师,刘会长交待你在枸杞园等我们,具体什么事?” 秦老师说道:“让你们协助我在这里抓一个盗墓贼!” 抓盗墓贼?! 我和陆岑音面面相觑。 经过秦老师解释。 我算是明白了大体情况。 秦老师是一位高中老师,也曾是银市文保协会的专家,前几年他从教师岗位上退休。 他爱好古董青铜器,外号“秦青铜”。 在协会的活动之中,秦老师认识了京都文保协会的刘会长。 刘会长对他青铜器的造诣非常赏识。 两人互相熟络。 各地的文保协会是民间自发组织的协会,至于刘会长是否还有其他身份,秦老师并不知道。 就在前几年。 秦老师却从银市文保协会除名了。 原因让人唏嘘。 有一次,银市文保协会从一位老农手中收到一尊隋末青铜弩,由于秦老师是这方面的权威,便拿去给他进行真伪、年代以及传承鉴定。 谁知道。 就在秦老师拿着青铜弩回家的路上,被一位单眉毛的家伙下了点药,东西稀里糊涂被弄走了。 尽管他立即报了案,但单眉毛却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秦老师一生痴爱青铜,由于自己的过错致使一件隋朝宝物流失,他痛哭流涕,甚至主动要求进大牢。但那青铜弩尚未形成最终鉴定意见,也就是说,从法律层面,其实不能完全定义为古董(可秦老师浸淫青铜器多年,他知道这是一件正儿八经的隋青铜)。而且,这玩意儿是被偷的,主要的责任在那个单眉毛,人家也不可能关秦老师进大牢。 秦老师非常内疚,自请从文保协会除名。 自此以后,他三天两头往立案单位跑,探听单眉毛的信息。 经过积极调查,立案单位掌握了相关线索,这单眉毛名叫何山,专门喜欢盗隋墓,在别的地方也有案底,属于顶尖高手,爱单打独斗,但出货从不主动现身,狡兔三窟,非常难抓,虽经反复努力,但仍没有逮到这家伙。 秦老师通过公私两个渠道,还掌握了一个情况。 近两年但凡有隋墓被盗,好像都有何山的身影。 秦老师都快被何山给折磨出心魔了,成宿做梦都是逮到了单眉毛,追回了隋青铜弩。 到后来。 他想到了一个请君入瓮局,离开银市,来到了这个高老八湾。 听到这儿。 我皱眉问道:“所以说,这高老八湾下面根本没有白瑜娑隋墓宝藏,这消息其实是你特地放出去的。而故意打响高老八枸杞的品牌,其实就是为了吸引何山注意到这里。把枸杞园弄得这么神秘,其实是让人误以为有神秘老板在盗隋朝大墓?!” 秦老师叹了一口气:“高老八湾民间有一些白瑜娑和金玉神马的碎片传说,但这两年经过我的加工和派人四处宣扬,形成一个完整又离奇的故事,给人一种强烈的真实感。” “惭愧啊惭愧啊!高老八湾的水土好,种的枸杞竟然天然顶尖品质,何山没引过来,枸杞倒是打出了品牌,卖了不少钱。” 我有些无语了。 秦老师这种痴宝、护宝的执拗性格让人尊敬。 但这请君入瓮局却有点像过家家一样。 人家设土鱼篓引土大款上钩。 秦老师设枸杞园引盗墓贼上钩。 陆岑音问:“秦老师,何山知道你在这儿种枸杞,指定不会来啊!” 秦老师摇了摇头:“非也!一来,我从不让外人知道这枸杞园是我包的,外界都称之为神秘老板。二来何山一生盗东西无数,事情过去了多年,他哪里还会记得当年一位丢宝的不起眼的小老头?” 陆岑音:“……” 秦老师兴奋地说道:“但我不是全无所获!这两年我靠这办法逮了好几波盗墓贼,全送公了,追回了不少文物!” 我脱口而出:“还真有这么傻的盗墓贼?” 秦老师问:“他们傻吗?” 我问:“您觉得呢?” 秦老师翻了翻白眼:“那你们怎么也进园被逮了?” 我:“……” 脸颊火辣辣的。 陆岑音实在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 ------------ 第八百三十七章 好办法 我想起当时在邙山。 为了逮住可恶的老司理,卞五想了一个办法,向邙山附近的盗墓贼散布某溶洞里面有焦尾琴的消息,引来好几波觊觎的人前来。 当时我不信这个办法可行。 卞五跟我说了一句话:“总有傻子会上当!” 秦老师这个局的情况有些类似。 可是这跟我们来找夏禧有什么关系? 从秦老师表述情况来看。 他显然并不清楚我们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我问道:“秦老师,文保协会刘会长具体怎么跟你说的?” 秦老师说:“他告诉我,接到了可靠消息,这些天单眉毛何山会来枸杞园找白瑜娑隋墓,让我作好准备,并说你们是他的好朋友,特意让你们过来帮忙。” 我算明白了情况。 刘会长是田家的人。 这点几乎可以肯定。 他让我们在这里协助秦老师抓何山单眉毛。 显然。 这位专爱盗隋墓的何山,一定与解救夏禧有关系。 秦老师情绪有些激动起来,脸色潮红,银发微微抖动。 “刘会长还告诉我,这何山非常狡猾,获得他要来枸杞园隋墓的消息费劲了千辛万苦,希望我这次能够一举成功!他还对我说,抓何山的过程建议全听你们的指挥!” “苏先生、陆小姐,要是你们这次真的帮我抓到了何山,你们和刘会长就是我的大恩人,老头子死也能瞑目了!” 讲到这里。 秦老师的眼眶有一些泛红。 我拿起那枚假袁大头,搓揉了一会儿,想了一想。 “秦老师,抓何山我们一定倾尽全力!” “但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秦老师喝了一口茶:“请讲!” 我问道:“第一,刘会长说逮住何山之后怎么办?” 秦老师回道:“直接送公!” 我问道:“他亲口这么说的?” 秦老师斩钉截铁地点头:“没错!” 我点了点头。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因为我考虑田家让我们逮住何山之后,会不会对何山有别的安排,或者说,这个何山知道夏禧的信息,要不要我们去审问他。但秦老师却说直接送公,我猜测只要一逮到何山,我们就能自然而然从他身上获得夏禧的线索。 就比如,上次在长白山,吕老大身上突然露出了十二护圣金刚木牌。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我再问:“第二,刘会长有没有说他是如何确定何山一定会来找这个假隋墓?” 秦老师回道:“我问过他了,但他说让我不用操心这事,安心在这里继续做请君入瓮局就可。” 虽然我和陆岑音这次也被逮了。 但我始终觉得秦老师这个局并不高端。 尤其是秦老师已经在枸杞园送进去了几波盗墓贼,江湖上难不成会没有传言这是一个假墓局么? 以何山性格的狡猾,他怎么还会上当? 我刚想开口问第三个问题。 陆岑音却替我问了:“第三,秦老师,前几波盗墓贼被你送进去之后,外面的盗墓贼没人发现这是个假墓局吗?” 秦老师闻言,笑道:“怎么可能!比如,A在这里被逮了,立案单位不仅严密封锁他们在枸杞园被逮住的情况,而且还向外散布零星消息,说A在外地的某处盗了什么古董,外地的立案单位正在追查A,造成A还在外地活跃着的假象。” “如此一来,既保护了我,枸杞园还成了一个很好的基地,那几波被逮的盗墓贼都有案底,追回了不少他们以前盗取的文物!” 我和陆岑音面面相觑。 这办法确实厉害啊! 既然如此。 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刘会长说了单眉毛何山一定会来,证明他肯定会来。 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就是! 打了一个电话给三黑子。 三黑子非常着急:“老板,你们在哪儿?!我们摸了他们的车,确实有墓土!但我们的车不见了,肯定被枸杞园的人发现了,现在我和小竹已经摸到枸杞园的后园,准备来救你们!” 车有墓土就对了。 这几天秦老师在做局等着单眉毛何山来呢。 肯定会伪装着晚上经常运墓土出去。 我说道:“我们没事,你们到加工厂房这边来吧。” 三黑子非常诧异:“啊?!” 过了十几分钟。 三黑子和小竹来了。 天色已经亮了。 我大概解释了一下情况。 秦老师忙不迭说欢迎欢迎,给他们泡茶。 三黑子满脸黑线,瓮声瓮气地说:“那什么……老秦,我们上当就不说了,毕竟老板和老板娘都上当了!但雅阁车我们带了车钥匙在身上,你们工人是怎么开走的?” 秦老师闻言,呵呵一笑:“我们这里有一个工人,以前干汽车修理的,对他来讲开个车很简单。” 三黑子非常无语:“那不是比我们竹女侠还厉害?” 小竹笑着摇手:“我不行,我不会开电子的,只会开锁和机关。” 老秦闻言,神情诧异:“竹姑娘,你会开什么?” 我去! 这话唠的。 别老秦误以为我们是盗墓贼了。 我赶忙说道:“她以前是修锁的!” 秦老师很高兴:“这样啊!我楼下那个仓库的锁刚好坏了,竹姑娘帮我去修一下行吗?” 小竹只得跟他去修。 临走之后。 这丫头回过头瞪了三黑子一眼。 早饭比较简单。 鸡蛋面条外加一叠酸豆角小菜。 我们却吃得非常饱。 吃完饭之后。 秦老师开始带着我们,在枸杞园里面转,看他整个布局。 ------------ 第八百三十八章 思辩 转完之后。 秦老师问我们是否要改变方案。 我寻思也没什么好改变的。 守株待兔而已,不需要专门引人,比较简单。 更何况。 刘会长既然说单眉毛何山这几天肯定会来,如果我们临时改变秦老师的布局,反而容易引起狡猾的单眉毛何山注意。 顶多就是堵住一些漏洞而已。 我吩咐将那个陷坑挖得再深一点,陷坑的边上抹上桐油,再将活套绳换成越扎越紧牛筋材质的,主要防止单眉毛何山是高手,被他逃脱。 比如我和陆岑音被逮之时。 当时我如果立即动手,这些工人根本捆不住我们,但一来这些工人看身手就是普通人,不像是相柳人员的手段,我起了疑心,二来我们心里对秦老师是田家接应人的念头一直都在,所以我们也就任由他们带着去见了秦老师。 此外。 我见到枸杞园的铁栅栏有两处缺陷,对方如果在第一关逃脱之后,要么会从铁栅栏一个漏洞逃往后山,要么会从另一个漏洞直接上小路离开。 我安排三黑子和小竹各带一队工人,届时在后山的必经之路以及小路的离开之处隐蔽好,卡死对方逃离的可能。 布置完了这些。 我问陆岑音:“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吗?” 陆岑音笑道:“跟你出来我不想事的!” 我说:“必须想!” 陆岑音说:“那你先消失半个小时。” 我非常无语。 寻思还是算了。 几人正准备走。 转头却瞅见陷坑旁边那个秦老师伪装成的盗洞。 我问:“这盗洞有多深?” 秦老师回道:“天然塌方的,大概两百多米左右的横向斜洞,但在里面没分叉口……不过,何山不可能进这个盗洞,因为进去了等于自寻死路。” 我却有一点不放心:“这洞离地面的最薄之处是哪里?” 秦老师指了指枸杞园外的后山:“在两百米外洞的底部,离地面大概一米左右厚度吧。” 我顺着秦老师手指的方向看去。 洞底部已经出了枸杞园铁栅栏了。 后山是一片森林。 这下更不放心了。 江湖上盗墓高手各种手段都有。 有人身上拥有穿山甲的本事,他们能通过土质的湿润程度判断出哪里的洞壁离地面最薄,用工具快速挖出。如果何山有这本事,他进了这个伪装的盗洞,在地底下,我们的工人没什么地下活动经验,很容易被他用手段甩脱甚至弄晕,一旦被他挖出口子,进入了森林,就彻底游离于我之前布置的两道关卡之外了。 我对秦老师说:“在后山那里也派几个人带滑石粉守着,只要他出来,滑石粉糊他的脸,让他看不见,直接像打地鼠一样敲晕他!” 秦老师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苏先生考虑的太细了!” 布置好之后。 白天大家吃饱喝足休息。 傍晚时分按照布置分别去守卡。 我、陆岑音、秦老师主要守陷阱坑的口。 枸杞园很大,单眉毛何山不知道“白瑜娑隋墓”的具体位置,白天进来四处乱窜容易发现,他肯定也会像我们一样,晚上溜进来,根据工人的活动轨迹来判断墓地情况。 我们的主要精力全在晚上。 第一天晚上。 啥事没有。 第二天晚上。 还是啥事没有。 第三天晚上。 依然啥事没有。 第四天白天。 三黑子指着身上被蚊虫盯成的大包小包:“老板,这姓何的到底来不来啊?别我们在这里守十天半个月啥鸡毛都没守来!” 我说道:“看你矫情的,人家小竹都没说啥!” 小竹笑道:“我从小不招蚊虫……不过,黑子哥说得有道理啊,刘会长怎么确保何山一定会来呢?” 陆岑音说道:“这个不用担心。田家肯定用了手段让何山不得不来,至于什么手段,现在猜不出来,等逮到了何山再说。” 我认同陆岑音的观点。 白天睡不着的时候。 我去找秦老师下棋聊天。 秦老师棋艺其实很棒。 但在我看来。 他就是一个臭棋篓子。 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秦老师对青铜器达到了一种近乎痴狂的地步,各种年代、款制、工艺如数家珍,对青铜器的鉴定,也有自己无比独特的见解,很多观点令人耳目一心。 聊至深处。 秦老师长长叹一口气:“现在这些盗墓贼太可恨了!他们进墓盗宝,盗得可不只是一件宝,毁得可能是整座墓,甚至是一处灿烂的文明!” 我想起了帆公岛之时的老奔。 因为大洋流的原因,相柳没捞上秦船,老奔也没捞上。 老奔曾对我歇斯底里发表了一通一个盗墓贼对古玩真实的观点。 我还曾驳斥过老奔。 我很想与秦老师深入交流,便借用老奔的观点说道:“可社会上也存在一种观点,墓室里面的东西,如果不取出来,经过若干年也会被损毁,他们取了,一定程度上还挽救了古董。” 秦老师痛心疾首:“谬误!天下之大谬误!这是完全没有技术维度、历史维度的愚蠢看法!” 我诚心求教:“愿听秦老师高论!” 秦老师喝了一口茶:“小苏,你想想看!几千年的东西,在地底下能保存到现在,证明它里面的空气、湿度以及微生物环境都达到了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轻易不会发生任何变化,该损毁的早损毁了,没损毁的,再过百年、两百年也不会发生太大变化。” “我们现在没有技术挖掘保护,可以目前科技发展的速度,再过百年,我们绝对有技术挖掘并保护好它们!可盗墓贼一进去,盗洞破坏了原有稳定的环境,里面东西可就全毁了!这就是技术维度!” 我问:“历史维度又如何?” 秦老师说道:“漫漫历史长河,形成了灿烂的文化,文化体现在哪里?全在文物上!按我来看,文物是精神、是信仰、是力量,它是无价的,再小的文物都无价!可盗墓贼取得一件文物,却都以价卖市,任何文物都被标榜了价格,变成了利益!” “由此导致了各种古董做局、买卖盗贩、江湖争夺,充满了肮脏。每一件文物的标价,其实都是对文明的践踏和侮辱!就好比人,只有野蛮社会才会对人进行标价格买卖,但凡文明社会都不会这样做!” “历史在发展,文明在进步,文物将来一定是不能标价,不能与利益挂钩的!盗墓贼其实就是阻挡历史进程的人,他们每一次卖的不是文物,而是给历史文明的车轮使绊子!” 我问:“按秦老师的观点,正规经营的文物拍卖行、古董行也必须取消?” 秦老师斩钉截铁地回道:“当然得取消!它们是历史发展过程存在的一种扭曲现象,一定会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受到唾弃!” 秦老师的观点让我愣神很久。 我不盗墓。 但我买卖过古玩,陆岑音还是开古董行的。 我们从未站在历史高度或者说哲学高度思辩过这个问题…… “将军!” “小苏,你终于输了一盘!哈哈哈!” 秦老师开心大笑。 ------------ 第八百三十九章 一事无成 我向秦老师告饶:“秦老师厉害,我不敌!” 秦老师说:“我们一共下了四盘,我只侥幸赢了一盘,作不得数,再来再来!” 摆好棋重来。 又接着下了三盘。 我脑海中始终在咀嚼着秦老师的话。 突然觉得秦老师做的事遵从自己内心,很有价值。 对比自己。 这些年我好像除了弄了一点钱,找了个会赚钱的女朋友,做了若干古玩局,连父母的仇也未报,折腾的价值又在哪里呢? 由于心不在焉。 后面三盘棋局我一直输,而且身体还觉得疲乏,便说不再下了,要去休息一下。 回到房间。 陆岑音正在写字。 她这个习惯挺好的,无论在宾馆还是在其他地方,只要有空闲都会练一会儿字,没有毛笔就练硬笔。 我斜躺在床上,没有吭声。 陆岑音停下手中动作,转头问我:“怎么了?” 我白了她一眼:“不礼貌!” 陆岑音问:“我怎么不礼貌了?” 我回道:“你应该说,老公,你怎么了?” 陆岑音闻言,脸微微一红:“你是不是欠扁呢?” 我向她勾了勾手指头:“来!是兄弟就来砍我!” 陆岑音走过来,抡起枕头,作势就要往我身上砸。 我一把将她给抱过来,摁在了床上:“来!是兄弟就来砍我!” 陆岑音在我身下又急又恼,不断挣扎:“你疯了吧……这是厂房,都没有隔音!” 我跟她笑嘻嘻地闹腾了一会儿。 放开了她。 陆岑音理了理衣服,问道:“你下来之后好像心事重重的,到底怎么了?” 我将刚才与秦老师的对话讲给她听。 陆岑音听完,问道:“啥意思?你莫不是想让我将影青阁给关门大吉?” 我回道:“倒也不是。秦老师也说了,古董行是一种历史发展过程中扭曲的产物,我们让影青阁扭曲着存在就是,毕竟我们是普通人,有历史的局限性。” “但秦老师刚才那一席话,却让我觉得自己像无头苍蝇,没什么理想和信仰。这些年,我为了报自己父母的仇,四处做局拼斗,看起来好像轰轰烈烈,却始终像个江湖混子,一事无成,还远不如秦老师如此简单一个局的坚守有意义,感觉自己与秦老师相比,一下子low起来了。” 陆岑音瞅了瞅我的样子,“噗呲”一笑。 “苏尘,你长大了。” “你意思我以前小?” “你能不能正经点?!” “……” 我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陆岑音坐了下来,闪着大眼睛问:“我来帮你分析分析?”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说:“你刚出道的时候吧,一心只想为父母报仇,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到后来,在报仇过程中,你还想在古玩行当实现自己的理想,带着肖岚他们,赌斗砸挂闯阴席斗红花挑暗船,做各种局,名声大噪。” “再之后,你接触到了老司理,虽也是为了报仇,但邙山夺琴、南粤阻敌、草原抗争、长白山夺圣物、帆公岛捞秦船、神农架争浮屠……试问一下,这些事情,刨除为你为父母报仇的因素,如果再来一遍,你会不会去做?” 我想了一想:“那必须做!哥们岂能让相柳这帮王八犊子得逞!” 陆岑音无比认真地说:“所以说你并不是没有信仰,你不大讲江湖规矩,鸡蛋上跳舞,但心中对古玩家国价值的坚守,一直牢牢存在。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实早已盖过了私仇,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也没拎出来而已。” “你与秦老师,两人的方式不同,并不存在谁比谁low的问题。” 我:“……” 陆岑音坐到床边,眸子里满是爱意:“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不错的?” 我说道:“这就是情人眼里猪都赛貂蝉吧?”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对!做你该做的、想做的,不要瞎想!” 她一番话。 让我一下觉得自己又行了! 我心中那股纠结和烦躁一扫而光,冲她邪魅地舔了舔嘴唇。 陆岑音吓得立马从床上起身:“呶!又开始不正经了!” 正在此时。 小竹在外面喊道:“哥,姐姐,吃饭啦!” 我们出去吃饭。 中饭是沙湖大鱼头、豆豉烧辣椒、烩羊杂碎、几道青菜。 实在太香了。 三黑子撑得都快坐不住。 吃完饭。 秦老师有一些得瑟,抱着棋盘要跟我再杀几盘。 我也不客气。 结果他一直连输,杀得他急眼了,他把围观的工人全赶走了,说明天等他考虑好再战。 我寻思你不可能赢不了。 到了晚上。 依旧按之前确定好的方案各守卡点。 凌晨一点多。 我见到巡逻的工人在假盗洞边上巡逻之时,冲我们用手势发了暗号。 这是来人了! 我冲众工人打了一个手势,让大家集中注意力。 在我旁边的秦老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他的身子有些发抖,眼睛像猎豹一样紧紧地瞄着前方,身躯呈一种随时弹射之势。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让他千万别冲动,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秦老师向我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会儿之后。 一道黑影悄悄地摸了过来。 他先是左顾右盼。 尔后。 见到无任何异常。 速度飞快地向假盗洞旁边奔去。 我心中直骂卧槽。 这轻身功夫非常不错啊。 比卞五和小竹差一些,但放在江湖上却是一等一的存在。 难怪他能逃逸这么久。 我不如也! 等他靠近之后。 我算看清楚了他的容貌,中等身材,比较瘦,倒三角眼,眼瞳猩红,眉毛只有一条,身上背着一个不小的背包,在夜幕之下显得极为瘆人。 一步一步。 他靠近了。 像我们上次来一样。 何山先是检查了一下杂草上的湿泥土,还捏起来在嘴上舔了一舔。 确认无误之后。 他扒拉开那些茅草,拿出了一个像听筒一样的东西,贴在假盗洞板上听。 应该是在确认里面有没有人。 我听到何山低声嘀咕了一句:“还挺深,没人……” 正在此时。 意外发生了! ------------ 第八百四十章 高手 秦老师再也忍不住,嘴里突然爆喝一声:“何山!我终于等到你了!” 尔后。 秦老师突然窜了出去。 那身姿简直年轻人都不如! 何山正准备掀木板呢,大惊失色。 他反应极快,猛地掀开了木板,朝秦老师当头甩去。 秦老师中板,惨呼一声,人往后倒,竟然直接倒向了那个陷阱坑,“刺啦”一下,牛筋绳绑在了秦老师的脚上,竟然将他给硬生生扯了起来! 何山简直要疯了。 开始往旁边撒丫子跑。 这几下发生极快。 我都有些懵了。 迅疾从埋伏的位置冲出,斜面朝何山奔去。 何山见我追来,速度惊人,马上折返。 本来这个时候。 埋伏的工人应该第一时间朝他逃跑的方向堵截。 但这些工人没任何江湖经验,竟然第一时间全跑去救被吊住的呜呼哀哉的秦老师,完全没人去管何山。 幸好陆岑音一声娇喝:“他朝你们来了!” 这话骗到了何山! 何山以为正前方有人,再次疯狂地转换方向,身子竟然如同鲤鱼跃龙门一样,精准无误地跳进了盗洞。 这是被逼无奈的选择。 四面楚歌。 何山肯定觉得,无论往哪个方向必会马上被逮住,他之前已经确认过盗洞里面没有人,早被逮不如晚点被逮,进盗洞之后还能藏在暗处,用点药拖延一会儿时间,兴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这就如同逃犯被追到了河边或者悬崖边上。 明知道入河或跳崖可能也逃不脱,但还是要跳,给自己一线希望。 我寻思万幸之前已经布置好了! 转头对工人说道:“进去追!” 这话是讲给里面的何山听的。 此时。 工人已经将秦老师放下来了,他们戴起了之前准备好的简易面罩,手中拿着棍棒,开始下洞,还故意发出大的声响。 为防止安全出意外。 他们不会真的一直去追。 在洞口不远处用高光手电和棍棒发出追的感觉和声音而已。 我迅疾转身。 朝后山跑去。 埋伏在那里的几位工人见我过来,要起身,我制止了他们。 才十来分钟。 我听到下面疯狂打盗洞的声音。 何山的判断力真是超强! 这里的土质非常松软。 一米左右的厚度。 对一个顶尖盗墓贼来说,压根不算个事,而且从声音来判断,何山用的好像还是带电机的小型铲子。 “噗!”一声。 铲子钻出来了。 紧接着。 听到下面几声闷响。 周围的土方呼啦一下塌了。 何山浑身是土,戴着口罩,从地底疯狂地钻了出来,还像老鼠一样甩了甩头。 工人要动手打。 我摆了摆手,示意不要。 “何山?” 何山闻言,抬头瞅了我们一眼,整个人都傻了,立马想遁地而逃。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像拎泥鳅一样将他给拽了出来,使劲往上一拔,再将他往空中一甩,抬脚对他一个抽射。 何山顿时惨呼一声,倒在了几米远,躺在地上蠕动,动弹不得。 我对工人说:“把他给绑了!” 工人跑过去,七手八脚将他给绑了。 我瞅了瞅那个塌方洞口。 里面竟然好像有烟冒出。 难怪何方要戴口罩,敢情他在里面用了烟,估计准备这烟来搞晕下洞追他的工人。 高手! 我带着工人赶紧离开。 让这些烟自行散去。 何山已经岔气晕了。 前面秦老师和陆岑音等人来了。 秦老师不顾身上的伤,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手死死地拽住何山的衣服,大吼道:“何山!你这个杀千刀的!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 秦老师竟然激动的晕了过去。 人虽然晕了。 但他的手却死死地拽住何山的衣服,丝毫不松。 我只得吩咐工人先将秦老师给驮回去。 众人回到了厂房。 将何山给关在了之前关我们的房间里面。 我让工人先出去,交待暂时先别报公,等秦老师醒来之后再说。 房间里剩下了我和陆岑音。 两人开始检查何山的包裹,试图从中找到关于夏禧的线索。 包裹里面全是小而精的盗墓工具,不少为现代科技的东西,此外还有一千多块钱,但没任何线索。 我只得又叫陆岑音出去,开始剥光何山的衣服,检查他身上有没佩戴东西或者说有没有其它显示。 但检查了好几遍。 什么东西都没发现。 我只得给他重新穿好衣服。 然后准备弄醒他来审问。 但弄醒人这事我不大专业。 扇了他好几个耳光。 何山也不动。 正在此时。 小竹和三黑子也回来了。 我只好让小竹来。 小竹一竹刀片下去,何山嘴里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醒了。 我拍了拍他的脸。 “何山!清醒一点!” 何山气喘吁吁,胸口上下起伏,转眼看到眼巴前的情况,估计心里已经知道彻底逃不了了,神情显得非常绝望。 我必须得抓紧时间问。 等下秦老师好转之后。 肯定会第一时间将何山送进去。 到时想问都没什么机会了。 可一时之间。 我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索性从头开始盘问! “何山,北派还是南派的?” “……” “盗洞消息是别人提供的还是自己发现的?” “……” “有没有同伙?” “……” “你跟我打哑谜是吧?!” 我非常恼怒,直接拿起了桌子边上的水泥钉,凶神恶煞地走了过去,准备威胁。 何山仰头长啸一声,突然转头,对着外面的工人们大吼道:“胡大彪!你特么竟然阴老子!我干你姥姥!有种你特么进来,老子弄死你!弄死你!” 讲完之后。 他身子不断地挣扎,神情极为愤怒。 胡大彪是谁?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陆岑音出了门,问道:“哪位工人叫胡大彪?” ------------ 第八百四十一章 钓鱼 外面的工人神情全都惊诧无比。 “我们这里没有叫胡大彪的工人!” “姓胡的就一个,修建树枝的老胡。” “……” 看来何山之所以今天晚上会来枸杞园进行盗墓,应该是受到了这个叫“胡大彪”的人蛊惑,所以被逮住之后才这么恨他。 我出门问工人:“老胡现在人呢?” 工人回道:“他在休息房睡觉。” 我说:“把他叫过来!” 工人闻言,立马跑去叫了。 一会儿之后。 老胡被叫过来了。 一个秃顶的老头,睡眼惺忪的,因为他没有参与今天晚上逮何山的任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问何山:“是他吗?” 何山咬着牙说道:“不是!有种你们把胡大彪叫过来,让他别特么像怂狗一样躲着!老子今天栽了,但别让我有出来的一天,否则我一定会捅死他!” 我干脆让所有的工人都过来,让何山一个个指认。 结果没一个是他口中的“胡大彪”。 何山气得不行,对着那群工人破口大骂,说胡大彪你特么竟然化妆来骗老子,老子出来之后一定会弄死你。 从何山骂骂咧咧的话语当中。 我们算是搞清楚了基本情况。 何山作为一个盗隋墓的顶尖高手,有两个习惯,一是只要隋墓里面的东西,二是做完一单之后,钱没有用光,绝对不做下一单。 前些年,这货盗了一座隋代古董,卖了不少钱。 有了钱之后,开始胡吃海造、有妞乱泡,过着醉生梦死生活。 后来他觉得玩这些不刺激,便跑到了各地去赌博,甚至还去了海外赌。 这也是为什么立案单位找了他几年都没找到的原因。 后来这家伙把钱败个精光。 何山前段时间刚从国外回来,来到了甘省,正四处积极打探隋墓的线索,但隋墓这玩意儿其实属于古墓当中比较少见的,很难找到。 一位认识何山的行内人,知道何山喜欢隋朝的玩意儿,牵线他认识了一位高个子,说这家伙有隋朝的东西卖。 这高个子一看就是一位普通人,身份不是工人就是农民,不像行内人,带有宁省口音。 他拿出了一件隋朝的铜发簪,以五百块的价格卖给了何山。 何山心里觉得奇怪,一个普通人,哪儿来的隋铜发簪,而且这簪子一看就是刚出土不久的鬼货。但鬼货交易,规矩向来是不问对方的真实身份和货物来路,何山将东西收了,给高个子留下了联系方式,并对他说,以后有这种东西尽管来找他,价钱高,不欺人。 何山转手就将隋铜发簪卖了八万块。 没过几天。 何山又将钱给赌光了。 他心里寻思,这倒买倒卖的,虽然能解一时之需,但远没有开一口肉锅来的实在。 可隋墓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他穷了几天,心里正堵得慌呢,高个子又与他联系了,问老板还收不收东西。 何山说当然收。 高个子又拿来三件东西,隋代小笔洗、茶盏、绣扣。 何山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跟上次的铜发簪属于同一个墓葬出来的鬼货,当下以八百块一件收了。 高个子收钱离开。 何山开始暗中跟着高个子。 发现高个子坐便宜的火车回到了银市,然后前往郊区一个村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高个子进了一个村。 在跟他进村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高个子竟然发现了何山跟踪,他站在原地,张大了嘴,神情惊恐又诧异。 何山担心高个子叫村民,自己可能会出不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高个子给打晕,把他扛上了车,直接带回了银市。 高个子醒来之后,非常害怕,一个劲地向何山求饶。 何山问他那些隋朝的小玩意儿都是从哪儿来的。 高个子竹筒倒豆子,将真实情况说了,说自己其实是枸杞园的工人,名叫胡大彪,枸杞园是一个老板做的盗墓局,明面上在种枸杞,实际下面有一座隋墓。 老板在暗中挖隋墓。 因为担心出货量太大出事,仅仅每隔几个月,挖出部分东西出手。 这些小玩意儿,其实他在挖墓过程中偷偷藏起来的,特地从宁省跑到甘省来卖。 何山出去调查了一下情况,发现这个枸杞园确实有古怪。 回到关胡大彪的地方之后,何山细问具体情况,胡大彪把枸杞园的布局、墓地的位置、挖取时间以及所知道的一些出货渠道全竹筒倒豆子说了。 何山觉得这次合该自己发财! 何山向胡大彪摊牌了,让胡大彪讲出枸杞园盗洞哪天没人、从哪儿进、从哪儿出,说等他弄一单大的,可以给胡大彪分点钱,如果胡大彪不从,就做了他。 胡大彪只得老老实实将情况讲了。 今天晚上。 何山将胡大彪绑好,开了一辆破面包车,来到了枸杞园。 我弄清楚情况之后,心中暗惊。 从枸杞园工人刚才那些表现来看,这里面并没有胡大彪这个人。 何山口中的胡大彪,其实从头至尾都在用小玩意儿隋代真品鬼货做局勾引何山来枸杞园。 等于在钓鱼了。 这个胡大彪。 会不会是田家人? 三黑子说道:“胡大彪不是被你绑在面包车上么?你发神经在这里找人?” 何山单眉毛跳动,骂道:“你特么才神经病!” 这话骂得倒是没毛病。 何山绑了胡大彪在面包车里,自己来盗墓却被逮了,但凡他脑子要正常,都会猜测被胡大彪给坑了,这胡大彪肯定从面包车里跑了或者被枸杞园的人给救走,他在这里找胡大彪很正常。 我们几人没再理何山。 出了门之后。 我说:“去面包车里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 第八百四十二章 连环局 而在此刻。 秦老师已经醒过来了。 他非常激动,跑到关何山的房间,一边老泪纵横,一边对着何山破口大骂。 我们四人赶紧出了门,去找那辆何山隐藏起来的面包车。 在面包车里面找了一圈。 不仅没人。 而且任何线索都没遗留下来。 陆岑音说:“苏尘,我的判断是,第一,这个胡大彪肯定是田家人,故意钓鱼做局引何山上当。第二,夏禧的线索肯定不会在胡大彪身上,一定还在何山身上。” 三黑子问:“老板娘,这是为啥?” 陆岑音解释道:“如果这个‘胡大彪’有线索,他直接给我们就好了,做这个钓鱼局不等于无用功么?” 我赞同陆岑音的判断,点了点头:“对!线索肯定还在何山身上,可目前我们从何山身上没找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我估计,最大的可能,线索会在下一步出现!” 小竹问:“哥,你是说在将何山送公之后?” 我回道:“没错!因为刘会长特意对秦老师说,逮到何山之后,直接送公,线索的曙光可能就在这个环节会出现。” 他们表示赞同。 我们快速返回了枸杞园。 没想到。 秦老师还在对何山破口大骂,嗓子都已经骂哑了。 何山已经完全记不起来当时偷秦老师古董的事了,一个劲地翻着白眼骂秦老师是一个老神经病。 我们担心秦老师再次激动的晕过去,将他给拉了出来,说事不宜迟,必须赶紧将何山送公。 秦老师哑着嗓子,忙不迭地说好。 他去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 立案单位来了。 他们与秦老师非常熟悉,见秦老师这次又逮到了一个人,非常开心,说秦老师又立了大功了,可惜不能公开表彰他,否则,真的要给秦老师开一个大大的庆功宴。 秦老师万分激动地握着他们的手,拜托他们重点审问一下何山当年偷的隋青铜弩下落。 何山被带走之后。 枸杞园又恢复了平静。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三点多。 秦老师指挥工人杀几只羊,说这些羊在枸杞园开办的时候就已经养着了,等得就是今天逮到何山之后杀羊来庆祝。 工人开始开心的去逮羊、杀羊。 可怜的羊! 清晨时分。 我们大家吃了鲜美的羊肉汤和烤羊腿,大碗喝着酒。 秦老师喝醉了,睡了一整天。 眼下我们做不了任何事。 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 等着曙光出现。 到了第二天。 秦老师终于酒醒了。 他非常关心何山案子的进展情况,打电话问立案单位情况怎么样。 我手中捏着象棋,等着秦老师挂电话。 他挂完电话之后。 我问道:“秦老师,青铜弩的去向是否审出来了?” 秦老师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何山这个挨千刀的,竟然完全不记得那件事了,真是岂有此理!不过,这家伙竟然嚷叫着让立案单位联系他的哥哥,请他哥哥找最好的律师!” “找律师有什么用?!何山罪行罄竹难书,必须严判,最少判无期!” 我好像捕捉到了一丁点光:“何山的哥哥?” 秦老师点了点头:“跳马……对,正在从外地赶过来的路上。” 我说道:“秦老师,你能打听一下何山这个哥哥吗?” 秦老师神情一愣:“打听他哥哥干嘛?” 我笑道:“就是好奇嘛。” 秦老师有一些迂。 无需向他解释太多。 他也不会多问。 秦老师说道:“行!” 等下完了那盘棋。 秦老师又拿起了电话打了起来。 挂完电话。 秦老师对我说:“打听清楚了,何山这家伙父母死得早,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哥哥好像比较嫌弃何山,两人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这位哥哥现在干什么的、在哪里、什么身份,何山也不知道,神秘兮兮的,只有一个联系号码。” 我问:“哥哥嫌弃弟弟?” 秦老师解释道:“对!立案单位刚开始打电话给何山哥哥的时候,他哥哥说很忙,让立案单位随便判何山,判多少年都无所谓,别给他打电话。” “立案单位告诉他哥哥,嫌疑人已经正式提出要求你找律师,这是他的权利,我们必须保障,即便你不愿意请律师,我们也必须通知他唯一的亲属过来签字。如果你实在没空,报出你的地址,我们会派人直接去找你签!” 我又问:“他哥哥怎么说?” 秦老师说:“他哥哥一听这话,似乎根本不想对方找到他的位置,非常不情愿地说从外地赶过来签个字。” 我问:“他什么时候到?” 秦老师回道:“据说明天中午十一点半到,签个字立马会走。” 下完几盘棋。 我回去找陆岑音等人,将秦老师讲的情况说了。 陆岑音秀眉紧蹙:“苏尘,你怎么看?” 我回道:“这是一个连环局!夏禧的线索在何山的哥哥身上!” “田家主动做局引何山前往枸杞园盗假墓,让我们在这里逮住何山,然后将何山送立案单位,何山引出他的神秘哥哥,这位神秘哥哥万分无奈过来签字了!” 陆岑音笑道:“就是这样!人家是可以通过号段来找人的,他那位神秘哥哥要不来,人家会主动去找他,这位神秘哥哥估计极不想这样的事出现,只得现身,哪怕是短暂的!” 小竹吐了吐舌头:“田家真的太厉害了!” 第二天上午。 我们对秦老师说出去逛一下。 开着车去了立案单位。 到了位置之后。 我们将车挺在远处树底下,等着中午时间的到来。 十点半左右。 有人敲我们的车窗门。 我一看。 一位高个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苏先生,我是胡大彪!” 我瞅了瞅他,咂摸了几下他的声音,问道:“崔先生?” 他点了点头:“事情非常紧急,请你们跟我来!” 我心中暗暗吃惊。 到底是什么样的紧急情况。 田家竟然让崔先生亲自假扮胡大彪来这里做局?! ------------ 第八百四十三章 真正意图 我们几人迅速下车,跟着崔先生走。 崔先生带我们到了附近的一家茶楼。 进入包厢。 包厢里面还有三个人。 这三人我们从没见过,全部神情严峻,目光无比冷冽。 从他们的身躯来看,全都是练家子的。 崔先生朝他们点了点头。 三人也冲崔先生点了点头,有两人出了门,站在了房间门口。 还有一位穿唐装的中年人坐在了崔先生的旁边。 这人与另外两位气质稍微有点不一样,有些书生气息,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但从他呼气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专练内家气功的,因为他在用腹式呼吸。 崔先生将门给关上,把窗帘拉了起来,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抬手示意我们坐。 我们几人坐下了。 崔先生依然还是一张毫无表情的僵尸脸,转头对他旁边那位穿唐装的中年人说道:“麻烦向苏先生几人介绍一下情况吧。” 唐装中年男点了点头,开始向我们解释。 “各位,家主对此次夏禧被逮之事非常重视,海爷囚夏禧的地方非常隐秘。迄今为止,无人知道夏禧关在了何处,关押他的人属于相柳内部一支海爷麾下亲自指挥的队伍。我们不惜冒险动用在相柳内部的超级卧底,费劲千辛万苦,只探听出来一个消息。” “那就是,关押夏禧人当中的一个外围头目,就是何山的哥哥,叫何天。但因为这支队伍受海爷直接指挥,我们不知道何天具体身份、人在哪里、也没有联系方式。能联系到他的,只有他弟弟何山。无奈之下,我们派人在国外赢了何山所有家当,迫使他回国。” “何山回国之后,再用真品隋代古玩引他入局,后仰仗立案单位跟何天联系上。何天担心立案单位找他,泄露出自己的位置,今天紧急来这里签字,马上会离开。这是整件事情的基本背景,不知道你们听明白没有?” 我没吭声。 陆岑音回道:“不明白的话,我们今天也不会到这里来。” 唐装男点了点头:“诸位也确实如家主所言,连环局过程中的表现,人中龙凤,非常出色!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是,务必盯死何天,找出夏禧被关押的位置,不惜一切代价,让夏禧从相柳脱身!” 讲完之后。 唐装男对崔先生耳语了一句,然后起身,向我们一抱拳,拿着扇子离开了。 他对崔先生讲的是:“你们聊,我先去外面盯一下。” 唐装男走后。 我问崔先生:“这人是谁?” 崔先生回道:“文保协会刘会长,此次连环局家主交待他主做。” 我又问道:“门口那两位又是什么身份?” 崔先生回道:“我、刘会长、门口两位,在田家算武艺稍微高一些的四人。” “此次前往营救夏禧,我们四人将与你们同行。”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这其实是崔先生非常自谦的说法。 崔先生在相柳之时,号称相柳第一高手“八卦棍王毒鹰”,由此看来,其他三位的身手即便是比崔先生差一些,也属于半斤八两的存在。 我们所诧异的是。 田家这次为了救夏禧。 竟然第一次出动了与崔先生同档次的四位顶尖高手! 三黑子忍不住骂了一声艹。 我问道:“这次计划谁来负责?” 崔先生回道:“你!” 我想说话,但陆岑音拉了一下我,问崔先生道:“你们的身手应该都比苏尘厉害,刘会长的做局功夫顶尖,为什么一定要苏尘来负责?” 崔先生回道:“因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陆岑音说道:“我也是四君家之一!” 崔先生瞅着陆岑音,冷冷地说:“这是家主特意交待!” 陆岑音突然起身:“崔先生,你还有话没向我们讲明!” 崔先生:“……” 陆岑音说:“这个连环局看起来没有任何缺陷,但却存在一个重大的纰漏!” 崔先生:“陆小姐请讲!” 陆岑音说:“既然海爷关押夏禧的地方、人员、方式都属于绝密,为什么会单单漏出何天的信息?万一何天是海爷故意露出来的诱饵,引诱苏尘前去营救,然后海爷守株待兔顺势再将苏尘给逮了呢?!” “连我都能想到这一点,以田家家主碾压一切的智慧,怎么可能会疏漏?!既然家主不可能忽略这一点,正确的做法理应让苏尘规避此次营救计划,避免鸡蛋放一个篮子里打碎!” “田家如此强大的实力,你们四人当中任何一人,其实都可以胜任此计划,为什么还一定要让苏尘负责?!这是完全不可理喻又极端冒险的做法!田家家主对苏尘的真正意图,崔先生你只字未提!” 这丫头的脑子太好用了。 我刚才问崔先生这次营救计划到底由谁负责,其实就是在试探田家的真正目的。 陆岑音忍不住,直接发飙开问了。 三黑子和小竹听了,诧异不已。 小竹说:“姐姐说得没错!明明选择其他人更合适,为什么不让我哥规避?” 崔先生冷冷地看了我们几眼。 “诸位!本来此事我准备到了目的地之后再讲,但既然你们问了,我提前解释。” “家主与陆小姐观点一致,认为何天的漏洞存在大疑点,并判断我们此次跟随何天所去的地方,百分之九十不可能关着夏禧,而是海爷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 “但经过无比慎重的考虑,家主认为,即便这是一个天大的陷阱,我们也要跳,而且必须由苏先生来跳,也一定要跳成功!” 陆岑音冷冷问道:“为什么?!” (不小心丢稿了,今晚暂一更,明天一定三更补上,抱歉。) ------------ 第八百四十四章 我们都一样 崔先生冷冷地说道:“苏先生在魔都斗老司理之时,最擅长的手段就是与狼共舞!” 陆岑音问道:“田家的意思,干脆让苏尘这次主动被相柳逮住,再次深入虎穴、与狼共舞,找出夏禧的位置,最后再一起逃出来,对吗?” 崔先生回道:“对!苏先生被相柳逮住后,家主会马上启动新的计划,协助两人离开。” 陆岑音再问道:“所以,你们这些天费劲巴拉做这个连环局,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让海爷相信,苏尘这次是真的中计,而不是主动送上门被逮,对吗?” 崔先生回道:“没错!为了彻底麻痹相柳,我们还不惜暴露了一个超级卧底,为得就是让海爷认为此次苏尘确实中计,钻进了他设好的引诱圈套。” 我脑子顿时阵阵发抽。 第一次感受到了两个强大团队暗中巅峰过招的狂风暴雨。 田家利用夏禧在相柳内部居于高位的优势,获取大量有价值的线索,派我去夺圣物玉鹞、阻秦沉船被捞、搅乱寒冰浮屠。 海爷将计就计,用真宝引真佛计划,反而揪出了夏禧,并在神农架差点逮住我。 夏禧被逮之后,田家不敢示弱,立马采用一招连环局进行反击,逼出何山的哥哥何天,欲图去营救夏禧。 海爷却用何天为诱饵,稳坐钓鱼台,再次逮出在相柳内部的另外一位超级卧底,并利用何天为诱饵,引我上钩。 没想到,田家顺势而为,那卧底是故意暴露,赢取海爷的信任,并让我主动深入虎穴…… 接下来。 田家肯还有其他惊人的计划。 这极坏极有可能是彻底摊牌! 一招又一招。 见招拆招。 招招见血!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主角,天天在暴风眼中战斗,但其实我一直都是棋子而已。 我本做局人。 奈何局中行! 陆岑音俏脸涨通红,胸脯上下起伏:“我不同意!” 三黑子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妈的!老崔,田家凭什么对我老板吆五喝六?!” 崔先生说:“凭我们目的一致!” 三黑子:“狗屁一致!老子今天看你很不爽!” 小竹也生气了:“哥,我们走!” 崔先生闻言,目光骤然一冷。 一直守在门口的两人,突然走了进来,挡在了我们前面。 小竹和三黑子见状,立马护在了我和陆岑音面前。 气氛剑拔弩张! 三黑子说:“老子数到三,赶紧让路!” “三!” 三黑子和小竹就准备动手。 我喝道:“黑子!小竹!” “老板……” “哥……” 我对他们沉了脸。 三黑子和小竹见状,只得强行忍住了,一副肺都要气炸了的模样。 崔先生向那两位点了点头,两个家伙瞅了我们一眼,再次转身出门了。 我笑道:“崔先生,问几个问题。” 崔先生回道:“请讲!” 我问道:“我即便主动深入虎穴,如何确保海爷一定会将我和夏禧关押在一处?” 崔先生回道:“苏先生已取得三君家神器,这是海爷最为需要的东西,你只要动动嘴皮子,不见到夏禧不交出东西,他一定会答应你们在一起。” 我再问:“很好!第二个问题,即便我成为了田家的人肉GPS导航,通过我深入虎穴找到了夏禧被关押的所在,海爷如此高规格的保密措施,田家又如何确保能找到我的位置并进行下一步计划?” 崔先生没正面回答,反问了一句:“苏先生,这些年你的位置,是否曾有一刻离开过田家的视线?” 我:“……” 他的意思非常明了。 田家在我身上安的“定位仪”,从来没被我发现,也没被我摆脱过。 只要我能见到夏禧。 田家就一定能通过我,确定我们所处的位置。 可田家到底在我身上弄了什么鬼东西? 难不成田家有像波爷和小虎一样的人才,若干年前我穿的内裤被狗吃了,所以他们能随时随地知道我的情况? 完全无法理解。 我冷笑一声:“田家既然能在我身上弄幺蛾子掌握我的动态,当初为什么不在夏禧身上也弄上一个,这省去多少麻烦?你千万别告诉我,夏禧的血型不对!” 崔先生回道:“抱歉!无可奉告。” 算了。 这问题肯定得不到答案。 我点了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两口,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 这才是整个局的关键。 我有我的目标。 没有田家。 我一样要去救夏禧。 但田家的目标在哪里。 我并不知道。 尽管田家曾出手保护过我们,迄今为止,他们所做之事,好像无一不正,但始终像雾里花、水中月,让人看不清。 我要与田家合作。 最起码得知道他们正邪。 否则田家就是利用我在耍流氓! 崔先生回道:“家主知道苏先生对此事心中一直纠结,让我给苏先生表演一个小魔术、再转告你一句话。” 尔后。 崔先生拿了旁边的一个茶杯、一粒花生米。 用茶杯将花生米给反盖住了。 他右手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轻轻地撬开茶杯盖,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准备去夹那粒花生米,但在筷子在尚未夹到花生米之时,右手突然停了下来,问道:“苏先生,假如我是一位偷花生米的小偷,在这种状态之下,能不能定我的罪?” 我回道:“自然不能。” 崔先生点了点头,左手突然往筷子上猛地一夹。 “吧嗒”两声脆响。 筷子断了。 崔先生说:“小偷已经偷不了花生米了!” 我:“……” 崔先生说:“魔术已经演完了!家主让我转告你的话是:民间之事,由民间来做最合适,我们都一样!” 我顿时愣住了。 ------------ 第八百四十五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尽管崔先生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但答案其实已经比较明了了。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 我与田间进行联姻,但田家却始终盖着红盖头,我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但崔先生刚才的话和魔术,虽然红盖头依然没掀起来,长相没让我看清,可其实身材已经像我展示,表示田家是女人,我娶她不会错。 非常值得回味的一句话。 四君家佛天珠的传承,属于虚无缥缈的民间文脉传说,需要民间来针尖对麦芒。 刚才筷子夹花生的魔术,犹如古玩行当做局。 害人的局,在彻底做成功之前,根本定不了做局人的罪,但这个局如果继续进行下去,后果将会非常危险,需要有懂局的民间正义人士去阻挠让局破掉,这才是最为合适。 田家就是民间那双夹断筷子的手! 回想起之前田家种种做得阻止相柳罪恶双手的事。 事实证明。 我们都一样! 我好像突然悟了,也释然了,喝了一口茶,说道:“讲一个请求。” 崔先生点了点头:“苏先生请讲。” 我抬手指着陆岑音三人:“这次计划,他们几人没必要去。” 崔先生说道:“田家派我们四人跟你们一齐出动,主要的任务有两个,一是迷惑海爷,让他认为我们这次以最顶尖的力量倾巢出动,认定你的入局计划为真,二是在苏先生成功陷入虎穴之后,让我们四人务必掩护陆小姐三人安全离开。” 周密到了极致! 我冷声问道:“如果你们保证不了他们三人要全呢?” 崔先生神情萧杀:“家主会让我们四人自行了断!” 要得就是他这句话! 我说道:“很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同意!” 陆岑音突然大声说:“我不同意!” 我们全都转头望向了她。 陆岑音红着眼,噙着眼泪,向我轻轻摇头,颤声说道:“苏尘不要,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小竹也轻轻拉着我的衣服:“哥,除非……除非我们一起被关进去。” 三黑子说:“没错!要么打主攻,我三黑子从不做撩机!” 崔先生起身向我抱拳:“苏先生,请你做好同伴工作,我在下面等你!” 讲完之后。 他离开了包厢。 …… 五六分钟之后。 我们也离开了包厢,来到了楼下。 我说服他们的理由是。 目前我依赖的最大仰仗,三件神器不在自己的身上,苏家神器到底是什么,连我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海爷,海爷在没拿到这些东西之前,不可能会做了我,可如果这次我不去,夏家神器已经没了,夏禧现在连位置都探听不清楚,他就真的危险了。 尽管他们从内心深处根本不愿意。 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尤其是陆岑音。 她在哭了好一会儿之后说:“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会去找你,无论你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哪儿那么严重! 我走夜路多了。 从来没有碰到过鬼! 小竹见陆岑音都答应了,低头咬着牙,红着眼不吭声。 我瞅着她那副揪心的样子,想刮刮她的鼻子,但举了举手,没动。 三黑子还是比较服从我的。 我让他接下来务必全力保护好陆岑音,三黑子说包在他身上,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到了楼下之后。 崔先生已经带着人在下面等了。 刘会长说:“苏先生,何天已经进去签字了,他很快会走。” 我说道:“好!” 我们几人回到了之前的车上。 崔先生等人上了另外一辆车。 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 见到何天从立案单位出来。 我寻思基因的作用实在太强大了。 何天的长相与弟弟何山有几分相似,但身材明显要高一点、胖一些,可他的眉毛竟然也只有一条,另外一条秃的。 不过,何山秃左眉,他秃右眉。 想不到这玩意儿竟然也有遗传。 何天明显是租了一辆车。 车牌号是本地的。 看来他从外地赶来,并不是一直开车,而是坐火车或者飞机。 两辆车跟着何天的车走。 路上。 我给崔先生打电话。 “如果何天乘坐其他交通工具,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跟着,容易暴露。” 崔先生回道:“你是负责人,一切你定!” 我非常无语,问道:“你们车上人皮面具有吗?” 崔先生回道:“这个足够。” 我挂了电话。 三黑子在旁边说:“这家伙讲话实在太容易让人发飙了!改天高低跟他干一仗!” 我回道:“你最好别。” 三黑子反问:“为啥?” 我回道:“你的排名可能还会下降。” 三黑子:“……” 何天那辆出租车开得非常快,径直往机场方向奔。 我们在后面前后交叉跟着。 路上车多。 一会儿雅阁跟,一会儿崔先生的车,时不时还超一下何天的车,根本发现不了。 到了机场的地下停车场。 崔先生给我们拿来四副人皮面具。 我让他们几人在自己的车上等着,我们几人跟上去想一想办法。 几人跟着何天到了机场。 发现他去了前往青省西市的候机厅。 我让三黑子去看一下机票,如果有余票,让他马上买一张同一趟航班去西市的,三黑子坐飞机跟着何天。 三黑子很快就跑回来了,说已经没票了。 转头一看。 何天已经排队在往安检口走了。 一旦他上飞机。 前面制定好的所有计划全要泡汤! 我转头对给他们交待了几句。 他们均点头表示这办法可行。 几人迅速进了卫生间,全戴好人皮面具。 出来之后。 三黑子和小竹立马装成等安检的样子,快速往何天的身旁挤去。 “别挤别挤!” “挤尼玛啊!” “小丫头,大家都在排队呢……” 人群有人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忽然之间! 三黑子抬手猛地拍了自己前面一位光头的头:“让一下,死光头!” 无辜的光头先是摸着自己的头发懵,等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发火了,转手就扇了三黑子一大耳刮子。 三黑子捂着脸,声音带哭腔:“你特么打我!” 紧接着。 他像泼妇打架一样,一把抱住了光头,张嘴就去咬他的头! ------------ 第八百四十六章 调度 如此一来。 所有过安检的人全被他们推得东倒西歪,倒在了地上,大家全骂骂咧咧的。 小竹也倒地上了。 她就倒在了何天的旁边。 何天猝不及防被摔得脑子有些发懵。 我见到小竹乘乱之中将他手中的机票给拿了。 很快就有人来维持秩序,将滚打在地上的三黑子和光头给拉开了。 由于没有什么造成什么人、物损伤,维护秩序人员只是口头对他们严厉训诫,说如果双方都愿意谅解,赶紧去登机,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到旁边进行登记,作进一步调查处理。 光头和三黑子忙不迭地表示都愿意谅解。 三黑子和小竹乘乱迅速离开了。 何天则捂着脖子,走到了安检口,摸了一摸身上。 他顿时懵了。 因为机票突然不见了! 他赶紧前后找了起来。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尔后。 这货从包里掏出了身份证,撒丫子往旁边补票处跑。 那个时候坐飞机、火车没有刷电子票这种东西,一切全靠纸质票。 何天想拿身份证去打证明或补票! 陆岑音见状,大喊道:“抓小偷,快抓那个小偷!” 何天肯定也听到了陆岑音的声音,但他压根没觉得自己就是陆岑音口中的小偷,甚至都懒得回头看,一个劲地往补票处跑。 旁边的群众非常热心,开始撒丫子去追何天。 何天跑了一段路之后,可能觉得身后不大对劲,站在了原地。 一瞬间。 何天就被众人给死死地摁住了。 陆岑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去,委屈地哭了起来:“就是这个单眉毛的家伙!他刚才撞了我一下,我的戒指就不见了!” 何天火冒三丈:“你神经病啊!老子什么时候偷你的东西了?!” 陆岑音被吓得退了几步,哭得更加伤心了:“那戒指我准备卖了给我妈治病的,求求你还给我吧……” 我未来丈母娘早就挂了! 多么孝顺的女儿! 紧接着。 工作人员跑过来了。 他们压根不管何天的辩解,将他和陆岑音两人带去了问话的地方。 二十几分钟之后。 两人都出来了。 陆岑音一再向工作人员鞠躬道歉,接着又向何天鞠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包里的戒指还在。” “大哥,我也没什么钱,要不请您吃一份黄焖鸡米饭吧,算是向您赔罪了行吗?” 飞机已经停止登机了。 何天满脸憋屈,一副肺都要气炸了的神情,拿着拳头狠狠地锤了几拳墙,但转头看到工作人员都在瞪着他,这货只得气乎乎地离开。 他先来到大厅里面的展板前。 盯着候机厅为方便旅客提供的火车列车时刻表看。 一会儿之后。 何天开始转身往地下车库走。 我们也看了一下列车时刻表的时间。 特别注意了一下去青省西市的。 两个小时之后。 确实有一趟去青省西市的火车。 我们随即跟着何天去了地下车库。 何天来到出租车的地方,上了一辆出租车。 我立马打电话给崔先生,将出租车的车牌号报给了他,并告诉他,何天乘坐的出租车在地下车库需要排队才能出去,速度比较慢,让他们先开车到地下车库外面出口处等着这辆出租车出来,再咬死他。 讲完之后。 我们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开着车离开了机场。 路上。 崔先生打了电话来,他告诉我,何天确实在去火车站的路上。 这事情就比较好办了。 那年代的火车不像飞机,即便是没有买到票,也能硬挤上去,顶多在车上补票就是。 何天打算乘坐的那列火车是一趟绿皮慢车,非常难受。 我们不想坐。 我在电话里告诉崔先生:“你马上叫刘会长跟着何天上火车,盯死他,千万别跟丢。” 崔先生:“……” 我强调道:“我是负责人,一切由我定!” 崔先生只得答应。 我们将车调了头,直接上了高速,往青省西市的方向开去。 两个小时之后。 崔先生打电话过来:“刘会长已经上了车。” 我说道:“你们三人现在立即上高速,前往青省西市,务必在他们火车下车之前赶到西市火车站,接到刘会长,然后继续跟着何天。” 崔先生:“……” 这家伙之前调度了我好多次。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 必须也要让他体会一下我之前被人呼来喝去的感觉! 有崔先生等人跟着何天。 我们倒是不急了。 一路慢慢悠悠地开着。 路上还时不时地下高速去吃一下当地的美食。 我们几人还没出甘省境内。 崔先生打电话过来了:“苏先生,何天去了湟中,正往乡下走。” 我回道:“你不要老汇报进程!等你们跟着他到了真正目的地,再打电话报告!” 讲完我就挂了电话。 陆岑音说道:“湟中位于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的过渡地带,属于祁连山的余脉,乡下沟谷错纵、山川相间,道路也很不好,崔先生等人跟踪起来会非常困难。” 我说道:“这不是我们要考虑的!田家人的本事,绝不比我们差。” “到了湟中,咱们先好好休息,等他们确定好位置之后再作盘算。” 几人开车来到了湟中。 找了一家酒店。 美美地洗了一个澡,睡了一觉。 一直到第二天。 崔先生才再次打来了电话。 “苏先生,何天人在湟中偏僻乡下大山坳里的石灰厂。” “他怎么现在才到,昨晚何天去哪儿了?” “……” “说话呀!” “昨晚何天去了一趟大宝剑。” 小竹闪着大眼睛问:“哥,什么大宝剑?” 我刚想向小竹普及一下知识,转头瞅见陆岑音意味深长地瞅着我,立马说:“不知道!你别打岔!那什么……崔先生,你们人在哪儿?” “在石灰厂外面的小镇上。” “干得不错!我们马上动身!” 我们几人快速出门。 ------------ 第八百四十七章 灰蒙蒙 按照崔先生的提示,前往石灰厂要经过一个镇、一个乡。 镇子大一点。 乡比较小。 而石灰厂就在这个小乡里的一个大山坳。 镇子是能通车的。 但镇子前往乡的路则比较烂,只能通运石灰的小四轮,轿车根本没法通行。 我们必须先将车开往镇上,将车找一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再搭乘附近进乡的牛车或者运石灰小四轮进去。 到达镇上一看。 确实如崔先生所说,路面极度坑洼不平,而且有些道路还盘山。 雅阁这种车底盘比较低,如果硬开,绝对在半路就要抛锚。 很难想象。 在这种无比糟糕的环境之下,崔先生几人既不能跟丢何天,又要保证不让他发现,过程肯定非常艰难。 但田家人有这本事! 我们的运气比较好。 到了镇上将车隐藏之后,在街上逛了两圈,很快见到了一辆前往前面那个小乡的牛车。 牛车上还装了不少货。 全是卫生纸、洗发水、牙膏、锅盆等日常生活用品。 架牛车的是一位大爷,在前面那个小乡开了一家小超市,这些都是他进的货。 我们让他带我们进去。 大爷一开始不大愿意,说坐了人的话,他就没法运货了。 小竹问大爷这一车货进过去乡里卖,大概能赚多少钱。 大爷说:“少说也得赚四五百块吧!” 小竹直接点了五百块钱给他:“大爷,这货等于我们全买了,你带我们进去吧。” 大爷都无语了:“你们这是干嘛的?” 小竹想了一想,回了一句差点让我们晕倒的话。 这丫头说:“搞慈善!” 大爷闻言,瞪大了眼睛:“你们是不是上半年说准备给我修路的外地涂老板?” 小竹:“……” 陆岑音忙不迭找补:“涂老板是我们董事长,我们是他下属,特地替他先来考察一下道路施工环境!” 大爷非常淳朴,立马将牛车上的货全部给卸了,让我们赶紧上车,还不收我们钱。 大爷还说:“我的老天爷!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这条路可能是全湟中最差的路,上半年听说一个西市的涂老板打算捐钱修路,可后来又没了动静,大家都说这涂老板是骗子,没想到你们真来了!这是在为我们做好事,如果收钱,我就不算个人了!” 我们相当尴尬。 小竹吐了吐舌头,满脸不好意思。 我寻思等我以后赚大钱了。 一定过来把这条路给修一修。 几人乘坐大爷的牛车,一路颠簸。 遇到陡坡的时候,我们都下来推。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跑过那种石灰岩很丰富乡镇的道路,因为石灰的开采和运输,四面山体到处挖得像咬了几口就丢弃的土豆,天地一片灰蒙蒙的,周围的树全是厚厚灰白色积灰,压根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几个小时的颠簸之后。 我们总算来到了那个乡。 非常小。 就两三条街道。 楼层最高不超过三层,不少还是用木板当门。 我们几人一身全是灰。 大爷很热情地招呼我们去他的小店坐一下,吃几口热饭。 我们忙说有事,让大爷忙自己的去。 我见到大爷临走的时候,小竹偷偷在他的帆布包里塞了钱,一千块。 善良的丫头! 我给崔先生打了电话。 崔先生让我们往旁边的一条叉道小路走。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 来到指定地点。 却没见到崔先生几个人。 继续打电话。 电话铃声却从树丛中传出。 旁边挂满白灰尘土的树林飒飒响动,浓灰滚滚,一身全是灰尘的崔先生从里面钻了出来,几乎已经看不到他衣服本来的颜色了。 三黑子见到崔先生的糗样,哈哈大笑起来。 我瞪了他一眼。 这货闭上了嘴。 崔先生说道:“几位,请随我来!” 我们跟着他钻进了树林,走了几步,见到了一辆运石灰的四轮车。 刘会长以及田家另外两位高手吴军、何满仓三人全坐在车斗上,见到我们来了,他们从车上跳了下来,同样浑身灰扑扑的。 崔先生说:“为了避免暴露,我们不敢久待乡里,白天只好暂时在这里藏着,等着你们来!” 我点了点头:“这里离那家石灰厂还有多远?” “十来公里山路。” “进去石灰厂有多少条路?” “正常进去只有一条运石灰的土路,不正常进出的话,可以翻越石头山。” “石灰厂是否正常运营?” “正常!每天都有石灰运出来。” “这个乡的街道里有没有石灰厂的工人?” “有!一共有五位工人,三位片石工,一位烧炉工,白天在石灰厂里上班,晚上回来住。” 我有一些讶异:“这么清楚吗?” 崔先生转身冲小四轮的驾驶室拍了拍手。 四轮车驾驶室下来了一个人。 个头不高,非常瘦,一口大黄牙,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老实巴交。 从他穿着情况来看,像是石灰厂的工人。 他神情好像有一些惶恐,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几位老总好!” 紧接着。 他开始向我们几人散烟,那种一两块钱一包的劣质香烟。 我们都不抽。 他自己划火柴点了起来,蹲在地上抽,满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崔先生指着他说道:“他叫冯建设,合源石灰厂的片石工人。” 难怪搞这么清楚! 敢情崔先生等人弄了石灰厂里工人过来。 我没吭声。 刘会长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摇着手中的扇子,补充道:“苏先生请放心,老冯确属石灰厂的普通工人,老婆重病、小孩要上学,急需要钱,我们给的价钱足够高,他会把我们想要的消息全告诉我们。” “最主要是,老冯的嘴巴比较牢,我说得对吗老冯?” 冯建设闻言,眼眶有一些红,捏烟的手在微微颤抖:“几位老总,只要能救我的老婆,不让小孩辍学,你们让我冯建设怎么样都行……” 刘会长继续摇着手中扇子:“很好!老冯,你把厂里的情况向苏老板讲一遍!” ------------ 第八百四十八章 阎王洞 吴军手捂着鼻子:“老刘,你能别老摇那把破扇子吗?!到处都是灰,别咱们在这里待几天,出去全得尘肺病了!” 刘会长闻言,“啪啦”一声合起了扇子,笑着说道:“抱歉!” 这扇子一合。 灰更加大了。 呛得众人咳嗽了好几声。 老冯的语言表达能力不算太好,而且似乎对我们有一些害怕,断断续续讲起了情况。 我费了老大劲,才算完全整明白了。 前段时间的一个傍晚,合源石灰厂突然来了一批陌生人,大概有三十来人,直接找了老板。老板对工人说,他们是来考察石灰厂的一批外地客商。 第二天。 这批人不见了。 工人们都以为,这批人晚上跟老板谈完生意之后走了。 大家都没当回事。 老冯一开始也不以为意。 可过了十几天。 老冯却发现了一个无比奇怪的事。 石灰厂的工人有分工,一般分为烧炉工、运输工、片石工三种。 片石工主要负责将山上的石灰岩石给弄下来,用大磅锤敲打成小块的石头,方便煅烧成石灰。这是一个比较脏和累的工种,但工价属于石灰厂里面比较高的。 片石工人当中也有细分工,其中一种就是爆破工。 因为岩石长在山头上,必要要先掏出一个小洞,塞雷管引药包爆破将大块石头从山头炸下来,之后片石工人才可以用大锤敲。爆破工不仅脏、累,还比较危险,属于石灰厂工人当中工价最高的。 老冯因为家庭情况比较拮据,便干这活儿。 干这活儿需要成天在石头山上选取好的爆破点。 因为药包和雷管有限,选一个好的爆破点,能节省不少炸石头成本。 那天。 老冯在石头山的高处选点之时,却看到背侧山坳的一个山洞里,竟然有人在里面生活! 这个山洞当地人都知道。 七十年代初的时候,乡里曾组织大家利用原有的天然山洞加深、拓宽,用来作为防空洞和储粮库,山洞足足有几百米深。 由于施工不当,当时里面曾砸死过人,洞也从来没用过,一直废弃着。九十年代,有一些穿喇叭裤的小年轻会从城里特地跑过来玩,可凡是进去玩的,都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唯独一个小年轻跑了出来。 小年轻出来之后还被吓疯了,声称在里面见到过鬼喊冤,同伴全被抓走了。 当地人称这个山洞为“阎王洞”。 基于安全考虑。 从九十年代中期,山洞外面就竖了牌子,禁止进洞探险游玩,还特意将进洞的小路给堵死了。 之后再也没人敢进去。 而老冯在山顶往下看到的人,竟然好像是那天来找老板的谈生意的那群人! 他心中非常诧异,但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吓得不敢说。 可但凡是人都有好奇心,老冯每天在高山上踩点的时候,都会特意从山顶往下看一看背侧处阎王洞里的那些人,发现他们的生活非常正常,从不见他们出去,但好像吃喝拉撒都有人供应。 老冯还发现,从那次之后,老板每周末都会开着运石灰的小四轮出去,等到晚上工人睡着了再悄摸摸地回来。 有一次他值夜,起来拉尿的时候,见到老板的小四轮回来了,老板人不在,上办公室拿东西了,他瞅见车斗的篷布下面好像全是菜和生活用品。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小四轮车虽然还在远处,但车斗下面的东西却全不见了。 老冯顿时明白过来。 菜和生活物品并没有供应给石灰厂里。 毫无疑问。 阎王洞里那些人吃喝的东西,其实全是老板每周末出去拉货供应进去的! 等老冯讲完之后。 我问道:“没了?” 老冯回道:“没……没了。” 我又问:“这事整个厂里只有你知道?” 老冯说:“爆破工人就我一个,只有我才会每天翻山头,他们都不知道……” 我转头又问刘会长:“厂里这么多工人,你们又怎么知道老冯清楚这事儿呢?” 刘会长闻言,打开扇子,他又想扇,但可能想起灰太大,忍着没扇,向我解释。 “何天凌晨悄悄进入石灰厂之后,就彻底不见了。我们几人为踏勘清楚石灰厂的地理位置和周围环境,暗中翻石山,从高处向下圈石灰厂的范围。在我们做完这些工作,正准备悄悄下山的时候,却发现老冯一人独自趴在石头山一个高处,聚精会神往山背下面看。” “我们偷偷摸过去,顺着他眼睛看的地方瞅去,发现下面阎王洞竟然有人!当时我们就把老冯给请了下来,请教了他相关情况,就这么跟他联系上了!” 老冯闻言,脸色非常不自然,还不经意地摸了摸手臂。 我见到他手臂淤青一片。 显然。 刘会长说什么“请教”相关情况为真。 但方式可能非常不礼貌。 可怜的老冯! 我又问刘会长:“所以你们想?” 刘会长回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老冯是当地人,又是石灰厂工人,我们想让老冯协助我们,花上几天时间,搞清楚阎王洞里的人员情况、附近出入口情况、饮食配备情况、石灰厂老板情况等等,他已经答应了。” 我问道:“钱给人家了吗?” 刘会长刚想回答。 老冯忙不迭主动回道:“给了。” 我问:“多少?” 老冯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一个二字。 二十万。 这对老冯来说,绝对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难怪值得他冒险。 我脸色顿时一变,突然冷声问老冯:“你要是拿了钱之后跑路呢?!” 老冯一听,吓得脸色一片蜡白,“噗通”一声跪下了,带着哭腔说道:“老板,我不敢拿我老婆的命来赌……” 崔先生见状,点了点头:“好了老冯,天色晚了,去你家吧!” 直到老冯带我们摸黑去了他家。 我才知道老冯嘴里说的那句“我不敢拿老婆的命来赌是什么意思……” 老冯家是两层的破木楼房。 他老婆重病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动弹不得,奄奄一息,屋子里一股浓烈的药味。 看来崔先生等人除了给老冯钱,肯定还曾严厉地警告过老冯,如果他敢使幺蛾子,这趟床上的老婆会够呛。 萝卜加大棒。 老冯不得不就范。 田家人确实个顶个的人才! 晚饭吃得是玉米糊糊。 吃完饭之后。 老冯在楼下收拾碗筷。 我们因为要讨论接下来的计划,上了楼。 一上楼。 刘会长与吴军、何满仓便开始讨论起营救计划来。 陆岑音拿出了一张纸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老冯有问题!” 我点了点头,转头望向了崔先生。 崔先生瞅了一眼字,眼神露出赞许神色,对我说:“苏先生,让他们先讨论着,我们出去抽支烟透透气。” ------------ 第八百四十九章 双管齐下 老冯的事情确实天衣无缝。 几乎找不出任何破绽。 但我和陆岑音的心中一个感觉就是,实在太巧了。 所以。 刚才陆岑音才会在纸上写老冯有问题,目的就是提醒崔先生等人,别在人家家里如此毫无顾忌地讨论营救计划。 可要说老冯不对劲的证据。 我们接触老冯的时间太短了,也不可能发现,只是一种强烈的预感。 我和崔先生下楼,出了门。 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我问:“你们发现了什么?” 崔先生说:“几个疑点。” “第一,老冯确实是石灰厂的工人,有一个重病的老婆和在西市读职业学校的,孩子一般一学期回一次家。但今天早上,何满仓在楼上,看到外面有人要老冯还钱,老冯不仅叫不出对方的名字,而且根本不记得欠了人家多少钱,对方生气地骂老冯点炮点坏了脑子。” “第二,老冯干了十几年的爆破工人,职业使然,他的耳朵一定会有点聋。但我们曾小心翼翼地试探过他,他耳朵不仅不聋,而且还非常灵敏,甚至超过了普通人。” “第三,据老冯所说,她老婆患有严重的肝硬化腹水,不能动弹。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冯进去给他老婆擦脸、洗手,却发现他只给自己老婆擦脸,却不洗手,女人的手指甲都有泥垢了。刘会长是一位中医专家,他暗中远远地瞅了一下他老婆的手,发现了原因。” 我问:“什么原因?” 崔先生说:“肝掌!肝有大问题的人,手掌会有严重的肝掌,呈暗红色的花纹。老冯老婆手上的肝掌严重,但老冯却特意不擦手,很有可能说明,这肝掌其实是伪装的,怕水擦掉。老冯如此注重细节,在刘会长的眼中,反而露出了马脚。” 我皱眉问道:“你们的意思,这个老冯和他老婆是相柳人员假扮的?” 崔先生点了点头:“对!真的老冯夫妻,可能被相柳人关了起来或者……”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脑门直发跳。 要真如此。 海爷这老王八犊子真的该千刀万刮而死! 不过。 崔先生等人确实牛逼。 短短时间的接触。 从人际关系、职业特征以及疾病病理等三个方面,立马判断了老冯可能存在问题。 我说道:“你们刚才在讨论营救计划,其实是故意的?” 崔先生解释道:“我们严重怀疑,老冯在屋子内弄了监听装备。如果我们不正常讨论,反而会打草惊蛇,让老冯猜出我们已经识别出他们夫妻的破绽,所以只好装着一切不知,正常探讨。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还需要你决来定。” 我说道:“当务之急,需要做一件事,确定老冯的身份。如果老冯的身份都不能确定,那么他打探出来提供给我们的信息,也不能保证真实性,我们的计划根本进行不下去!” “你们之前的判断,非常有道理,但一切全都是推测,迄今为止,没有拿到任何真凭实据。我们必须尽快掌握老冯夫妻是相柳之人假冒的证据,要么找到屋子内的监听设备,要么采取其他能铁板钉钉的验证。” 崔先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但我们几人身上全都找过了,没有监听设备,最大可能监听设备在屋子里。不过以目前的状态,我们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在屋子内找。至于其他能验证老冯身份的办法,我们也想了,暂时没有想出来。” 我想了一想,反问道:“你们猜测屋子里最有可能放监听器的地方在哪里?” 崔先生摇了摇头:“暂时没什么头绪。” 我说道:“最有可能在老冯的老婆身上!” 一个重病不能动弹的女人。 我们连进屋子去看都不方便。 更别说去里面翻找。 这是最容易被我们忽略的地方。 崔先生神情呈现些许讶异:“有道理……可即便如此,我们没法明目张胆去找。” 我望着天空的月色,搓揉了一会儿手中的假袁大头,问道:“老冯这些天要上班吗?” 崔先生回道:“石灰厂是连班制,他说自己已经连续上了二十天班了,炸了不少石头下来,这四天轮到他休息。” 我点了点头:“干脆双管齐下!” 崔先生问:“怎么双管齐下?” 我解释道:“第一,先把老冯调开几天。你跟家里面联系一下,派田家在西市的人摸一下老冯读书小孩的性格,把这孩子引诱开,几天不上学,学校肯定会联系家长,老冯如果是真的,他一定心急火燎地去,要他是假的,为了让我们相信他的身份,他也会去。去了之后,让人盯一下老冯见到自己孩子的表现,假父子见面,很容易露出破绽。” “第二,等老冯走了之后,没人照顾他老婆,我们就有借口进去。刘会长不是中医专家么?让他弄一点不死人又能让人突然疼痛难忍的东西对付她,乘机紧急送他老婆去乡里小诊所,届时我们可以明目张胆进屋子查看,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崔先生回道:“好!” 两人将烟头掐灭。 返回了屋子。 老冯已经收拾好了碗筷了,坐凳子上愁眉苦脸,吧嗒吧嗒抽着烟。 我突然大声喝道:“老冯!” 老冯吓得身躯一哆嗦,整个人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手中的烟也掉了。 ------------ 第八百五十章 杀回 老冯满脸菜色:“苏老板你……” 我赶紧过去扶起他:“不好意思,有水吗?我渴了。” 老冯非常无语,但又唯唯诺诺的不敢生气,指了指旁边的水壶,让我自己倒着喝。 我喝了一口水,对老冯笑了笑。 “今晚我们怎么住?” 老冯说:“要委屈几位老板了……楼上楼下共四个房间,我跟我媳妇儿住一间,两位女老板住一间,剩下的两间,其他几位男老板分着住。” 我点了点头:“多谢!” 紧接着。 我们上了楼。 刘会长跟吴军、何满仓在扯闲篇。 我用笔将之前和崔先生讨论的结果写在纸上,给他们看了。 他们都向我点头。 尔后。 我和三黑子将纸给吃了。 刘会长马上拿起了手机,劈里啪啦发信息。 当天晚上。 我们睡了难得的一个好觉。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 老冯的破诺基亚响了。 上面显示是“胡老师”。 也许是为了主动打消我们的疑虑。 老冯竟然摁了外音。 “胡老师!” “冯师傅,小冯从昨晚开始就没来上晚自习,宿舍也没人,同学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孩子有没有回家?” “没有啊!你们学校不是准军事化管理,学期没结束不让人回家么?” “那人去哪儿了?” “胡老师,会不会我儿子出去玩了,兴许他下午或者晚上就回来了。” “行!我再等等看,如果到晚上他没回家,也没回学校,冯师傅你得赶紧过学校来一趟。” “好。老师费心了!” 见老冯挂完电话。 我问道:“老冯,怎么了?” 老冯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指定去哪里玩了!等放假回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刘会长说:“老冯,孩子的事要紧,你要有事可以先去一趟,反正我们交待你的事,你也得上班之后才能办,还有几天时间呢。” 老冯满脸苦相:“再等等看吧。” 到了晚边时分。 吃完饭我们故意没离开,围在一楼堂屋聊天吹水。 老冯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他没有开外音。 但诺基亚听筒的声音比较大,我们听到胡老师在电话那头很着急,让他赶紧过学校来一趟,孩子还没回来。 老冯接连嗯了几句。 挂完电话。 老冯转头对我们说:“几位老板,我得马上去一趟西市!你们放心,我明天就会回来……对了,我媳妇儿你们不用管她,饭我给她先打好,她自己会吃,里面臭哄哄的,别寒碜到你们。” 老冯打了点饭菜,用一个大盆子装着,进了房间,应该是交待自己的媳妇儿去了。 他急匆匆地走了,说是要去租牛车。 从这家伙神情来看,显得急迫而担心,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先听到老冯媳妇儿哼哼唧唧的,似乎在忍受痛楚,十几分钟之后,她再也忍不住,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陆岑音和小竹赶紧冲了进去,忙问大姐你到底怎么了。 还没待她回话。 两人直接将老冯媳妇儿给驮了起来,往外面的诊所跑。 遗留在屋子里的臭味,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崔先生、刘会长、何满仓、吴军三人快速进去了,在里面闷声不响的翻找起来。 我担心出现意外。 在门口观察着情况。 忽然之间! 我见到手电筒的光亮。 老冯竟然突然杀回来了。 我赶紧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老冯,是你吗?” “苏老板,你怎么站在屋子外面?” “你媳妇突然肚子疼,两位女同伴送她去诊所了,我正准备过去看看呢!” 老冯闻言,脸色陡变,他压根没进屋子来,转身就往诊所狂奔。 崔先生等人从房间出来了,里面已经恢复了原状。 从他们的神色来看。 里面什么都没找到。 我抬手示意,估计老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了,让他们待在原地不要再动,装成没事的样子,自己则转身就往诊所跑去。 到了诊所。 发现老冯媳妇儿正在打点滴。 陆岑音和小竹则站在旁边。 老冯无比焦急地问诊所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诊所医生说:“不清楚什么情况,先打一下止疼针试一试。” 老冯媳妇儿有气无力地说:“不用打……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老冯问:“刚才怎么回事?” 女人回道:“不知道……肚子好像突然岔了一下气,绞痛剧烈,根本忍不住,但来诊所路上就已经不会了……” 陆岑音揩了揩头上的汗珠,搭茬道:“大姐,你刚才可吓死我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给你吃了啥东西呢。” 老冯勃然大怒:“你个败家玩意儿!就岔个气而已,你鬼哭狼嚎干什么……” 可能觉察出自己的情绪不对,老冯又立马软下声音来:“这家里焦头烂额的,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我问:“老冯,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冯说:“走了一段路,发现身上没带钱,我回来拿钱。” 我又问:“那你今晚还去吗?” 老冯说:“算了,明天再去吧,也许孩子今晚就回学校或家了呢……实在没回来,我明天去报案。” 我点了点头:“行!既然你在这里照顾,我们就先回去了。” 我们三人离开诊所往回走。 在路上。 我寻思如果老冯真是相柳的人。 这会是非常可怕的一个家伙。 他肯定对孩子好好上着学突然不见起了疑心,指不定他刚才是故意离开一会儿,目的就想试探一下我们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再突然杀回。 演技、心机、决断…… 完全超出我的预料之外。 这计划突然被打断。 我得再想其他办法。 到了偏僻之处。 陆岑音见我脸色凝重,“噗呲”一笑:“你是不是对没找出证据心情很烦躁?” 我回道:“要不然呢?” 陆岑音附在我耳边,低声说:“我们找出来了!” 小竹笑嘻嘻:“还是姐姐聪明!” 我急道:“两个败家玩意儿,都别笑嘻嘻的!你们到底找出什么了?” ------------ 第八百五十一章 巾帼不让须眉 陆岑音得瑟地挑了挑眉毛:“你判断监听器在屋子里面或者老冯媳妇儿身上,你们去屋子里面没找到,当然就在老冯媳妇儿身上喽!” 我回道:“废话!我当然知道!本来我想,如果屋子里没找到,让你们一直陪着老冯媳妇儿打针,再背着她回来,瞅机会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出东西,但问题是老冯折返回来的时间太快了,这不已经没机会了么?” 小竹笑道:“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我们一背上老冯的媳妇儿,姐姐就示意我最大的可能是在老冯媳妇儿脖子上挂的小坠子里!路上姐姐暗示我故意摔一跤,三个人滚在地上,顺势我将她的脖子绳子给扯断了,那小铜坠掉了下来。” “老冯媳妇儿肚子疼得要死,但还一个劲地摸小铜坠,小铜坠外壳摔开,里面摔出来一个小手指头大小的小机器,还闪着小红点……” 我吓得不行:“你们拿了?!” 陆岑音回道:“没你想的那么笨!我们假装摔得二五不清,还顺势翻到了旁边沟里,小竹着急忙慌地来拉我,我们当什么都没看见!老冯媳妇儿将那东西迅速装进小铜坠,塞回了身上!” 我松了口气:“聪明!不过……你怎么断定监听器一定在她脖子的挂坠里呢?”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你不了解女人!一来方便随时使用,需要监听时手一扯出来就行,比藏在衣服里面还方便。二来利于安全隐藏,这个世界除了老冯,没人会去扒拉一位浑身臭烘烘女人的衣服看她的胸口!” 我:“……” 结论已出。 老冯夫妻就是相柳派来引诱我们的钩子! 我们回到了老冯屋子。 崔先生等人一个个神情沮丧,但又担心屋子里还有监听器,也不敢对刚才的事进行讨论。 我招手让他们出来,将情况告诉了他们。 他们闻言,神情欣喜。 刘会长手里摇着扇子说:“陆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我想起了一件事:“有一个问题,大家要提高警惕!” “这几天我们分两批先后前来,相柳可能会因为担心我们还有援兵没来,不敢在我们饭菜里下药,但经过我们之前故意明目张胆地讨论,相柳已经掌握,我们这次来的人就这么多。” “既然老冯身份已经确定,我们要小心相柳临时突然改变计划,给我们吃的食物里面下药,不费吹灰之力搞定我们!” 崔先生回道:“不用担心。” 我问:“为什么?” 崔先生指了指旁边的刘会长:“刘会长在江湖上号称‘毒手怪医’,平日里擅长用各种带毒性的药物给人治病,刚才他对付老冯媳妇儿,甚至连药都没用,只要他在,绝对不会出问题。再者,相柳现在肯定已经对我们几人身份全部摸了个透,为确保万无一失逮住我们,他们绝对不会傻到让老冯在刘会长面前班门弄斧。” 刘会长笑呵呵拱了拱手:“崔兄过奖!” 我寻思这老刘真他娘是个人才! 崔先生所言非虚。 刚才我都没见到刘会长怎么下手,老冯媳妇儿就痛得鬼哭狼嚎,而且她在诊所里反应竟然是岔气了,连证据都没给老冯留下。 咱也不知道他到底用的什么鬼东西。 此时。 三黑子吭呲吭呲跑回来了。 “老板!” 我问:“怎么样?” 三黑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你让我暗中跟老冯一段路,发现他没有去租牛车,而是去了乡后山一个废弃矿厂,里面有一个枯井,他打开井盖,拿手电朝里面照了照,丢了几个馒头和一瓶水下去。” “随后,他马上返回。我担心被他发现,不敢再跟,在暗处躲了停久,所以现在才回来。” 后山枯井?! 我问:“你掀开枯井盖看了吗?” 三黑子说:“没有啊!你不是特意交待我务必浅跟,千万别让他发现么?万一里面有相柳的人,我掀开井盖不是露陷了吗?” 我们面面相觑。 这倒是一个新情况。 老冯临走的时候,确实拿了几个馒头,用旧矿泉水瓶装了一瓶水,说是晚上赶路用来垫巴一下肚子,神情满副节省的模样,可怎么又将这东西丢到枯井里去了? 难不成下面还有人? 他们全看着我。 我说:“别打草惊蛇,明天再说!” “对了,刘会长,西市那个小孩让他回学校去吧。” 刘会长拿出了手机,指着上面一条信息,皱眉道:“刚才刚确定老冯身份之后,我就短信通知了,但这小孩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 我问:“为啥?” 刘会长说:“短信反馈,他身上还有我们的人给他的游戏币没花完。这小孩比较叛逆,本来就不喜欢上学,与自己的父母关系也不好,预计他今晚输光身上游戏币,明天才会回学校。” 几人返回屋子。 半个小时之后。 老冯背着自己的媳妇儿从诊所回来了。 我问道:“老冯,你媳妇儿怎么样?” 老冯说:“没什么大碍……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 我点了点头:“那就好。” 众人回屋歇息。 斜眼瞥见。 老冯在自己媳妇儿昏暗的房间里,悄悄拿了一点饭菜,放在自己口袋里面。 我心中冷笑。 他这是怀疑我们有人对他媳妇儿下了毒,打算弄来实验呢。 翌日一大早。 老冯今天还是不上班。 不过在吃早饭的时候。 他接到了胡老师的电话。 胡老师告诉他,小冯已经回学校了,自己狠狠地批评了他,希望老冯作为家长,也在电话里教育两句。 老冯说:“胡老师,你刚批评他,让他先反思一下。我晚上或者明天打电话过来,狠狠地教训他!” 胡老师说:“也行!” 挂完电话。 老冯就出门了,说是去给自己媳妇儿拔一点护肝的草药。 我猜测。 这货大概率是去看看饭菜有没有毒。 ------------ 第八百五十二章 套路 我们闲来无事,也不出去。 在老冯屋子里打牌。 打了一会儿之后。 继续讨论着营救计划。 中午时分。 老冯回来了。 很明显看出他脸色一片轻松。 老冯应该是没查出饭菜存在任何问题,自己媳妇儿身上的监听器又没丢,我们又还像之前一样正常讨论着计划,他必定将昨晚自己媳妇儿突然腹疼之事归结于巧合。 当天没有任何事。 第二天。 老冯拿起工具,去石灰厂上班。 我无比郑重交待了一下他探听的主要事项。 老冯神情又害怕又紧张地答应了。 当天下午。 陆岑音在老冯媳妇儿房间门口敲了敲虚掩的门,满脸纠结而尴尬地问:“大姐,你有没有备用的卫生巾?” 老冯媳妇儿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回道:“有……在旁边的柜子里。” 陆岑音进去找了出来。 “大姐……这个我不适合,我量比较大,附近哪里有卖啊?” “乡公所旁边的……小超市有。” “谢谢大姐!” 陆岑音出来之后。 小竹说:“姐姐,我陪你去!” 她们两人离开了屋子。 这是我昨晚悄悄交待的。 她们是去后山废弃矿厂枯井探听情况。 我们这群人现在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都被相柳的人严格地监听着,为避免引起怀疑,不敢大规模地离开,只能让陆岑音采取这种不容易起怀疑的理由。但我又比较担心陆岑音的安全,必须要派上小竹。 三黑子说老冯向枯井里面丢了几个馒头和一瓶水。 我断定下面即便是有相柳的人,也不会太多。 以陆岑音的智慧和小竹的武力,哪怕有什么意外,她们应付起来应该足够。 四十来分钟之后。 她们回来了。 陆岑音还特地进房间送了好几包卫生巾给老冯媳妇儿。 老冯媳妇儿一个劲地说谢谢。 一会儿之后。 我上了楼。 陆岑音和我在纸上交流。 “我们用了刘会长短暂迷离神智的药,丢下了井。然后下去看了,里面有一男一女!男的是老冯,女的是老冯媳妇儿!井比较高,没有绳索根本爬不出来,而且老冯好像还生病了,完全动不得。” “真实的老冯夫妻?” “对!我们这几天接触的假夫妻,样子与他们八九分相似!不过,这对假夫妻一个成天躺床上,一个满脸灰扑扑的,除非是他们的儿子,外人根本认不出来。” “井里的夫妻发现你们了吗?” “不会!刘会长说他的药能让人几分钟意识短暂迷离,散之即无,中招之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情令人感觉欣慰又怪异。 欣慰的是。 真的老冯夫妻竟然没有死。 怪异的是。 这两位相柳的家伙,为什么不对他们动手,而且还丢馒头和水下去给他们吃? 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招呼崔先生等人上来一起研究。 他们也非常诧异。 眼见众人都分析不出个所以然。 我在纸上写道:“真的老冯夫妻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先按兵不动。” “等局成之后,你们逃离出来,再想办法去救他们!” 他们表示同意。 晚上。 假老冯上工回来了。 我们开始问他情况。 假老冯开始给我们画山上的图。 还别说。 他虽然是一个假的爆破工,但伪装得极为像,画的图也是爆破工人踩点的山形图,看起来简单明了。 假老冯指着图对我们说:“苏老板,按你今天早上的交待,我特意去看了。” “阎王洞只有两个口子可以进,一前一后。但前面那个口子,这些天都有二三十个人在活动,如果从正面口子进,人太多了。后方洞口我今天也去看了,只有六个人在守。” “这图是从旁边的大石山顶上到阎王洞后方洞口的一条小路,后方洞口侧方有一块大石头,可以藏人,从小路可以来到大石头旁边,只不过……” 我问:“不过啥?” 假老冯说:“这小路是个断头路,炸石头的时候炸成了一个大悬空。你们如果要从小路到后方洞口的大石头旁,必须要从六七米的高处跳下去。估计他们认为没人会从断头路下来,所以没派太多人守。” 这是要引诱我们从后方洞口进了。 为不让相柳引起怀疑。 我们还必须要假意上当。 这事儿整的! 三黑子说:“六七米高算个屁!” 我寻思你当然不算个屁。 可岑音不行。 我皱眉问道:“还有其他路吗?” 假老冯摇了摇头:“没了。” 崔先生说:“看来我们只能从后方洞口进出。” 吴军点了点头:“还必须要出其不意、神兵天降……苏先生,我建议晚上行动,提前在小路断头处绑好垂绳,乘守后方洞口的人员犯困,神不知鬼不觉下去,进阎王洞达到目的之后,以最快的速度从后洞口撤离!” 何满仓说道:“我赞同这个方案!” 既然相柳跟我玩套路。 我也跟相柳玩点刺激的套路! 手中疯狂地搓揉手中的假袁大头。 假意思考了半晌。 我对他们说道:“不保险!他们身上肯定有对讲示警仪器,我们一旦发起攻击,将会引得前方洞口安保人员迅速赶到,万一我们在阎王洞里完成目标之时有所耽搁,会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崔先生问:“苏先生是不是想出了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转头问老冯:“明天晚上是你在厂里值夜班吗? 假老冯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 我又问:“明晚是周末,你们老板是不是要运饭菜回来给他们吃喝?” 假老冯回道:“是的……” 我对刘会长说:“刘会长,江湖都称你为毒手怪医,有没有那种无色无味能让人废掉的药?” 刘会长闻言,“啪啦”一下,将扇子给展开,猛扇了几下,神情非常欣喜:“有!苏兄真乃人才!我们都一直将目光聚焦于洞口的安保情况,却将他们饭菜必须由石灰厂老板供应这个微小的细节给忽略了!” “他们暂时对我们没有任何防备,如果从饭菜入手,我们将不费吹灰之力解决问题!” 崔先生等人纷纷表示这是一个绝佳办法。 我对老冯说:“老冯,你明天完成两个任务!” “第一,明晚你跟别人调换值夜班,第二,把我们的药放在饭菜里面去!” 假老冯闻言,大惊失色,竟然“噗通”一声跪下了,吓得浑身抖如筛糠,朝我们不断磕头。 “老板,这事太大了,我不敢做……求你们放过我吧,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寻思改天有机会给他推荐一个导演。 这家伙不拿奥斯卡小金人天理难容! ------------ 第八百五十三章 井 大家都是老戏骨。 既然要演。 哥们陪他继续飙一下演技! 我一把抓起了假老冯的衣领子,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表情狰狞,凶神恶煞地说道:“钱收了不办事?!” 假老冯苦苦哀求道:“苏老板,不是不办,这事实在太大了,我真的不敢办……” 我咬牙切齿道:“在我这里没有敢不敢,只有做不做!” “你要是不做,夫妻两人的下场,犹如此灯!” 我猛地将他摔在地上,抬手一指五六米远安在墙上的壁挂白炽灯泡。 灯泡没任何反应。 崔先生等人看了看没反应的灯泡,转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瞅着我。 “犹如此灯!” 直到此时。 小竹方才反应过来,她嘴里补了一句,手中竹刀片“唰”地一下飞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壁挂灯泡。 “嘭”一声响。 白炽灯泡立马炸裂,玻璃碎片乱飞。 还别说。 随着屋子里灯光瞬间一黑,还挺有震撼的画面感。 我寻思以后还是要单独带着小竹这丫头出来耍。 最近跟大家混在一起,她与我心灵的默契感下降了一些,差点导致我装逼失败。 陆岑音满脸无语地看着我和小竹。 我转头一瞅。 发现假老冯坐在地上,脸色蜡白,身躯瑟瑟发抖,裤裆还湿了一大片。 这事情真的大开眼界。 我见过演员表演之时装伤心哭得稀里哗啦的,但还没见过演员装恐惧尿得稀里哗啦的。 假老冯的演技也太逆天了吧?! 相柳眼睛果然毒,选了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人才来做局。 我演技不如也! 假老冯咽了一口唾沫,带着哭腔,颤声说:“苏老板……我做,求你们一定放了我夫妻两个,我还有孩子在外面读书……” 尔后。 他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模样极为伤心。 刘会长摇着扇子,过去拍了拍假老冯的肩膀:“老冯,你别害怕。只要你做,我们绝对保证你们夫妻的安全。” “再说了,我用的药,只是让那些人晕倒而已,不会伤人命。二三十个人,别说你了,就是我们也没胆量做这种事。” 假老冯闻言,红着眼睛问:“真的?” 刘会长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假老冯没吭声了。 事情已经商定完毕。 刘会长去拿了一个小药包过来,递给了假老冯,并交待他,明天晚上石灰厂老板运菜回来的时候,将药包里的药撒在菜里,这药无色无味,菜经过一晚上的吸收,洗不掉,即便煮熟了,还有药性,只要他们后天白天吃下去,晚上必然全体晕菜,我们的行动定在后天晚上。 假老冯抖着手,将药包小心翼翼给收了起来。 第二天。 假老冯正常去上工。 到了半夜。 假老冯偷偷地溜回来了。 他神情无比忐忑地告诉我们:“几位老板,今晚石灰厂的老板还是用小四轮车拉了一车的菜,我乘他去上厕所的机会,将药包倒了一半在菜里,也倒了一半在米里面……我向天发誓,这事我真的做了,求你们放过我。” 我向假老冯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事成之后,给你加点钱!” 假老冯闻言,暗淡的眼睛放光:“苏老板,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转头问三黑子:“就他这表现,能加多少?”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说:“出场费最起码十万起步!” 我回道:“好!就这个数,等事成之后,你记得拿钱给人家,做人要讲诚信!” 假老冯唯唯诺诺地点头:“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药我相信假老冯放了。 但相柳的人肯定不会吃。 而且,届时我们前往阎王洞的时候,他们大概率会装死晕在地上,引诱我们进去。 反正这个局就像齿轮。 虚虚实实之间。 你来我往。 互相咬合。 假老冯告诉我们消息之后,进去给自己媳妇儿拽了拽被子,喂了一点米汤。 他应该是在偷偷交待自己媳妇儿什么。 但没说话。 而且可能为了不引起我们的怀疑,屋子里面又比较暗,房间门也特意没关。 事关性命安全。 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眼神好的优势,调动所有精神集中在假老冯的手势上。 他好像在拉着自己女人的手,做了几个古怪的动作。 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我没看出来。 做完那几个动作之后,假老冯拿着米汤碗出来了,对我们说,因为今天晚上他与人调了班在石灰厂值守,现在是偷溜出来的,必须马上返回石灰厂。 讲完之后。 假老冯走了。 当天晚上。 我脑海中反复复盘着假老冯那几个动作,但始终不知道什么意思。 想来想去竟然睡着了。 翌日。 我们在楼上用纸交流,告诉他们昨晚自己的观察,问他们能不能猜出假老冯动作什么意思。 田家人猜不出来,他们认为我太谨慎了,指不定就是几个无意识的动作。 但直觉告诉我不是。 陆岑音相信我的直觉。 由于楼上楼下房间的格局一样,陆岑音干脆让小竹躺在楼上房间的床上,让我拉着小竹的手,做昨晚假老冯的动作,然后,她站在昨晚我所处离假老冯夫妻距离一致的位置,仔细观察着。 反复观察了十几遍。 众目睽睽之下,小竹躺在床上,手总被我拉着亲昵地做动作,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到最后。 陆岑音想出来了。 她的结论是,假老冯不是在做什么动作,而是在自己媳妇儿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至于具体写得是什么字,因为假老冯是背对着人,通过动作看不大出来。 我本来打算放弃。 但陆岑音是专门攻书画的,她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想了半天,出来后告诉我们,只能通过假老冯的背影动作猜出一个字,其他的猜不出来。 我们问她是什么字。 陆岑音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井。 ------------ 第八百五十四章 家伙什 我们面面相觑。 井当然是指关着真老冯夫妻的枯水井。 但假老冯在临走之前,特意跟自己媳妇儿交待与“井”相关的事项,肯定特别重要,但这是什么意思? 我决定不再纠结,当机立断,告诉他们,先不管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今晚我们要沿着小路进阎王洞,假老冯会给我们带路,等到了路口边上,已经不需要再利用他了,先将他放倒,确实这货身上没监听设备之后,逼问出他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大家表示同意。 当天众人吃饱喝足,养好了精神。 晚上八点。 就着天上迷蒙的月色,我们悄悄地往石灰厂进发。 与假老冯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半在离石灰厂一公里处一个树叶满是积灰的小树林里面等他,他带我们走小路前往后山洞口。 八点半。 我们来到了小树林。 假老冯已经如约蹲在地上等了。 “几位老板,石灰厂老板在查看库房石灰成品,留守的工人在打牌,你们跟着我走!” 我说道:“好!” 假老冯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带路。 要么在积满灰尘的松叶林里钻,要么在怪石嶙峋的石灰石阵里钻。 月色下的怪石,加上扬起了灰尘,整个环境灰蒙蒙的一片,我们还真有一种往阴曹地府阎王殿里前行的感觉。 绕过石灰厂上山顶花了一个小时。 在山顶我们瞅了一下那传说中的阎王洞。 很黑。 模糊中只能看到轮廓,洞口像怪兽的影子,至于洞口处是否有人,看不清楚。 紧接着。 绕后山小路。 一直走。 四十分钟之后。 假老冯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不远处,神情带哀求地看着我们:“几位老板,还有七八分种就走到路的断头之处了。你们交待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先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黑子,把银行卡给人家,说到做到。” 三黑子掏了一张银行卡,过去递给他。 假老冯非常感激,伸手想过来接,三黑子立马捂住了他的嘴,一拳将他给干晕。 紧接着。 我们快速地扒拉他的衣服,将他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全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监听设备。 小竹给假老冯后背来了一竹刀片。 当然。 为避免他叫得太大声,在小竹扎竹刀片的时候,三黑子依然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假老冯疼醒了,神情惊恐万分,脚反复摩擦着地面,屁股不断往后挪:“几位老板,你们这是……” 刘会长直接塞了点药进他的嘴里。 假老冯猝不及防,立马吞下去了。 三黑子早已脱下了自己的臭袜子,揉成一团,塞在他嘴里。 假老冯开始在地上打滚。 疼得神情无比狰狞,双目凸起,眼睛冒着血丝,躯体就像一条被捞上岸的鱼,在地面不断弹跳、挣扎。 我们没吭声。 点着烟在旁边等。 假老冯根本受不了,双手疼得抓地抓出血来,朝我们滚动着磕了好几次头,一副只要给他解药,他什么都愿意配合的神情。 眼见他快要疼死了。 我示意刘会长给他解药。 刘会长扒开袜子,给了他吃了解药。 一会儿之后。 假老冯缓过劲来,满脸不可思议又惊惧地看着我们,完全作不得声。 我冷笑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假老冯:“……” 三黑子猛地上前,一掐他的喉咙,怒目金刚问道:“我老板问你叫什么名字?!” 假老冯被掐得脸胀通红,快死过去,嘴里艰难吐出几个字:“江稻……” 三黑子放开了他。 我问道:“没想到我们会发现你吧?” 江稻深知此刻已经完全折戟了,神情无比绝望:“不仅我没想到,阎王洞里的人也没想到,佩服!” 我说道:“长话短说!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好了,你也许能活下去。回答让我不满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江稻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苏先生,我无所谓了,但请你放过我老婆。” 那个女人还真是他的老婆! 我毫无表情地回道:“今天我们离开之前,已经偷偷给她下了药!她的结局,同样取决于你的配合程度!请不要拿我们的耐心开玩笑!” 这是假的。 在没有来到目的地,不确定江稻是否与阎王洞里的人以及自己媳妇儿还有其他联系方式之前,我们根本不敢造次。 但江稻那么在乎她。 必须拿此来要挟。 事情证明。 江稻夫妻为了做局逼真,尽量返璞归真,除了女人挂脖子上的铜坠子监听器,其他设备一概没有。 果然。 江稻脸上肌肉直抽搐:“我配合!” “你昨晚离开之前,在你女人手上写了什么?” “我告诉她,让她今晚在后山枯井等我。” “准备干什么?” “逃。” “为什么要逃?” “苏先生,阎王洞里只是相柳的一部分人,既然你们已经破了阎王洞的局,想必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方案。但除了这部分人之外,相柳此次为确保万无一失,还在出乡的道路旁边埋伏了二十来人。因为出乡的道路只有一条,你们如果有人从阎王洞里逃脱,必然要经过那条路,而且出了乡,你们防备会彻底放松,他们打算设双保险,将你们一网打尽。” 我太阳穴阵阵发疼。 洞里是局。 外面是兵。 双保险! 太阴毒了! 没曾想。 昨晚我观察细节,陆岑音猜出他写的一个字,此刻一审之下,竟然获得了能救我们命的信息! 我又问:“这跟你夫妻两人逃有什么关系?” 江稻的神情顿时黯然下来:“苏先生,实不相瞒,我们跟着相柳干活久了,知道他们迟早要彻底完蛋,这些年我们两人攒了一些积蓄,外加这次做局你们给我的钱,我们不打算上交给相柳,准备局成之后,乘相柳一心对付你们,无人顾及我们两人,彻底逃走。” “后山枯井是原来老矿场的通风井,横向足有一公里远,穿过枯井,可到后山顶,从后山顶往下,有一条以前矿山多年前的废弃小路,可以绕开相柳在乡外布置的关卡,通到外面去。这条路几乎没人知道,是老冯夫妻告诉我的,我们见他们也可怜,所以……没杀他们。” 我冷声问道:“此话当真?” 江稻闭上了眼睛:“苏先生,真假我说了没用。我们夫妻的死活,全在你们一念之间,无所谓了……” 我转头望向崔先生等人。 他们也神情无比犹豫。 主要是江稻之前太特么能演了。 虽然已经用尽了威胁手段。 但现在还是不大敢信。 陆岑音说:“苏尘,我相信他说的!” 我问:“凭什么?” 陆岑音回道:“凭他刚才讲话之时,对自己女人的感觉!” 江稻睁开眼睛,看了看陆岑音:“陆小姐,谢谢你!” 我不大相信江稻。 但我相信陆岑音! 我对崔先生等人说:“可信!” 崔先生等人点了点头。 我说道:“大家准备好家伙什,进阎王洞!” 众人闻言,开始准备。 崔先生第一次拿出了他的八卦棍,漆黑的,油光铮亮,中间挂着链子,上面还雕刻着老鹰的花纹,一看就是好东西。 刘会长展开了扇子,在扇面上涂上了古怪的粉末。 吴军则掏出了带特殊材质绳索的老虎爪。 何满仓摸出了一支大判官笔,笔杆上面还有开关,笔筒好像是空心,应该能发射什么暗器。 小竹检查着身上的竹刀片。 我? 捏起了那枚假袁大头。 至于三黑子。 这货见大家手里都有东西,唯独他没有,黑脸肌肉阵阵抽搐,无奈之下,他开始摁自己的拳头关节,摁得咔咔直响。 ------------ 第八百五十五章 最佳办法 为了最大限度防止江稻刚才说得是假话。 刘会长给他喂了一点药。 这次是真药! 我告诉他:“你回去跟你老婆去枯水井等着,我们的人出来之后,你们在前面带路。你要是现在敢反水通知阎王洞的人,尽管来试一试药效!” 江稻回道:“不敢!苏先生能大度让我夫妻两人活命,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讲完之后。 江稻离开了。 紧接着。 刘会长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件无比古怪的背心,当然不是防弹的,田家还没豪横到这种地步,但防喷子和刀伤问题应该不太大。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脸色凝重向着路的断头之处进发。 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 阎王洞一共有两个出口,前洞口和后洞口。 相柳通过江稻放出来的引诱情报是,前洞口有二十多人把守,后洞口有六人把守。 这情报的目的在于引诱我们从后洞口进入阎王洞。 可以推测。 实际阎王洞的安保情况一定截然相反。 前洞口肯定没什么人,而后洞口一定会隐藏着相柳的主要安保力量。 一旦我们从后洞口进去,后洞口隐藏的安保力量必将迅速予以悄悄封住口子。 尔后。 等我们进入了阎王洞的深处,相柳的少部分人会伪装突然发现我们,从前洞口朝我们杀过来。按照思维惯性,鉴于情报显示前洞口的人很多,我们肯定会迅速返回,从后洞口逃出,而这个时候,刚好落入了相柳在后洞口主要力量的圈套之中,我们成了瓮中之鳖。 有人会说。 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会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从前洞口逃出? 不能这样干。 一来,相柳的人没那么蠢,他们将主要力量隐藏在了后洞口,一定会将前洞口给死死堵住,石块、电网、陷阱等等,弄成死路,形成一个类似矿泉水瓶状的局,顶多在“瓶底”之处留上几个人,这几人用来逼迫我们向着后洞口返回逃跑,他们的主要力量在后洞口则相当于瓶盖,将我们死死地塞在瓶子里。 二来,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我沦陷进去,陆岑音等人要安全潜逃出去。如果我们进入阎王洞突然遇袭,第一时间向着前洞口逃,而不向后洞口逃,这行为根本不符合常理。相柳的人会认为他们设下的“矿泉水瓶”局已经泄露消息,而我们明知道是这么一个局,还义无反顾地冒险莫名其妙从后洞口进去,他们一定会怀疑我们此次来存在其他目的,这等于我们进行了自我暴露。 我们既要装得像,又要安全顺利完成目标。 这已经不是难度大不大的问题。 好像完全是一个无解的题目。 田家人一开始提出的建议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众人按原计划从后洞口进入,遇袭之后,折返从后洞口杀出,拼个你死我活,不给相柳留下任何怀疑的把柄,干一个不亏,干两个算赚,田家四人即便是死,也会以肉身掩护着陆岑音等三人逃出去。 “愚蠢!” 这是我当时对他们的评价。 田家人全不吭声。 我这人有很多缺点。 其中一个就是比较喜欢装逼。 乘此机会。 我也没放过他们:“如果你们跟田家家主混了这么多年,还这么蠢,以后不如跟着我混!” 三黑子听到我这样说,可能心中痛快了,对他们说:“没错!我老板开得价钱可高了!哈哈哈!” 但田家人脸色却全变了。 崔先生说道:“苏先生,你的话过头了!” 我寻思话过头算个蛋。 田家虽然做得事我很佩服,但这段时间耍得我团团转,哥们怼一两句家主怎么了? 云晴子还能咬我不成? 正准备再刚老崔两句。 陆岑音拉住了我,示意我不要再装逼。 我忍住了。 当时我拿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矿泉水瓶子。 “既然这是一个矿泉水瓶阵,我们但凡进入了这个瓶子,且不说你们能不能逃出去,即便是能,损失一定无比巨大!” “按照之前的推测,夏禧大概率不在阎王洞里面,即便他在,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不露声色地把我送给相柳。那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进矿泉水瓶子里面去?是否有不进矿泉水瓶,我既能沦陷,你们又能安全撤离的办法?” 他们听了,面面相觑。 何满仓问道:“苏先生,我们不进去,怎么不露声色把你送给相柳,难道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么?” 我指着水瓶盖:“之前我曾让江稻给相柳的人下药,相柳为了引诱我们从后洞口进入,守后洞口的六人,肯定会假装吃了药晕倒在后洞口,而其他人则一定会隐藏在后洞口的周围,等我们‘中计’从后洞口进去之后,再迅速进行封口!” “也就是说,我们来到后洞口之时,这六人肯定会躺着装成中毒毫无反应。我问你们,如果这个时候,我们突然无比惊奇地发现,他们竟然没中毒,而是假装的!正常情况之下,我们第一反应肯定是上当了,不再进阎王洞,反而立即撒丫子跑,这反应有问题吗?” 三黑子回道:“干!没毛病!” 我再问:“相柳自己的人,在表演中毒的过程中露陷了,导致了我们出现这种正常的撤离反应,到时只会怪自己做局不精,会引起相柳对我们此行真实目的任何怀疑吗?” 三黑子回道:“干!必须不会!” 我又问:“我们人没进入酒瓶子,在瓶口之处突然逃离,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是不是安全系数最高、撤离最顺利、逻辑最正常、过程最稳妥?” 三黑子刚想开口讲话。 刘会长提前用扇子挡住了他的嘴:“黑兄弟,别再干了!” “苏先生,原来你之前让江稻悄悄下药,真正的目的在这里,兄弟佩服!” 陆岑音笑意盈盈:“鬼主意可真多!” 崔先生点了点头:“确实是一个最佳办法!” ------------ 第八百五十六章 如此之快 这是我们当时议定的破相柳矿泉水瓶局的计划。 如果一切顺利。 我将被逮。 崔先生等人将会安全护送陆岑音他们出去。 当然,这逃离的过程,也要靠演技。 当时我们还将怎么演才最符合人设、情景以及突围的方式进行了商讨。 总之。 虽然过程也危险万分。 但这办法成本最低,效益最高。 想想还是确实挺刺激的。 众人在走路的过程当中,其实都将计划乃至每个人的台词在心中打磨了一遍。 来到了断头路。 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小路被药包炸掉的断头位置,离下面有两层楼高。下去之后,再前行七八十米,确实如江稻所说,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可以供我们几人藏身,巨石离阎王洞的后洞口,又还有几十米距离。 水平总距离大概一百五六十米。 距离稍微有些远。 夜色之下依然看不清楚阎王洞的后洞口是否有人。 我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后洞口的周围,怪石嶙峋的, 相柳的主要力量一定暗藏在旁边,正心情无比激动地等着我们入网。 “王八犊子们!我来了!”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 转头示意吴军开始。 吴军找了旁边一块牢靠的大石头,绑了几根绳子,绳头之处还用了小葫芦。 别看这种小葫芦,它利用轮滑原理,力量可以吊拉起汽车。 我们非常顺利地顺着绳子滑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向大石块靠近。 夜。 非常静。 月色。 无比朦胧。 我们心中激动而紧张。 这个局,严格意义上来讲,其实从长白山夺玉繇就已经开始了。 相柳和田家长时间的互相角逐。 这次终于汇聚在了这里。 我作为其中的棋子,将发挥最为关键的作用! 毫无意外。 我们摸到了大石头处。 众人先隐藏了一下。 片刻之后。 我们如同夜色中的一只只狸猫,在怪石嶙峋之间悄无声息地穿梭着,最终来到了阎王洞的后洞口。 猛虎四周环伺。 但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洞口无比黝黑。 我们能感受到里面凉嗖嗖的风。 不敢开手电。 完全借助月色,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如之前所料。 在洞口之处,我们见到了地上凌乱的锅碗瓢盆,上面还有仅剩一半的饭菜,另一半洒在了地上,洞口处歪东倒西躺着六个人,一个个显得毫无意识,有人嘴角里还有些饭菜没擦干净,有人甚至挂着一些唾沫。 这布景技术。 让我想到早期的TVB影视剧。 虽然条件比较艰苦,环境相对粗糙,技术不发达,但贵在每一位演员都具有真情实感,让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我们附身上前,检查了一遍。 刘会长说道:“没任何问题!这批饭菜他们应该是晚饭吃的,发作时间在我的药效范围之内。” 我问道:“大概多久能醒?” 刘会长回道:“醒?最迟明天晚上吧,即便是醒来,脑子估计也坏了。” 陆岑音担忧地说:“我怎么感觉还是有点不放心?刘会长,你还是再检查一遍吧。” 刘会长又重新附身检查了一遍,再次对我们说没问题。 三黑子哈哈一笑:“这群狗日的布防这么严密,没想到我们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他们了。” 我低声而严厉地呵斥道:“闭嘴!你笑这么大声,怕引不来狼吗?” 三黑子赶紧捂住了嘴巴。 我转身对众人说道:“第一,不能掉以轻心,需随时防止还有少部分人没吃饭菜!第二,必须速战速决,进洞里面找到夏禧之后,大家什么都不要管,带着他立即离开,过程出现意外,顾好自己即可!第三,要作两手准备,后洞口务必要留两人守着,确保我们返回的路畅通!” “岑音、小竹,你们两人先留守在此处!其余人全部进入阎王洞!发生情况,第一时间用即时对讲器示警!大家听明白没有?!” 他们小声而又郑重地回道:“明白!” 我说道:“出发!” 紧接着。 我们开始准备往后洞口进入。 “老板,不对劲啊!” 三黑子突然说道。 我问:“什么不对劲?” 三黑子说:“我闻到了一股臭味,好像刚才躺地上的那犊子放屁了……刘会长,你的药吃了之后,还会放屁吗?” 刘会长皱眉道:“这个……我真没研究过。” 我说道:“黑子,你能不能有点正事?!” 三黑子撇了撇嘴,转头一脚踩在一位躺地上相柳人员的头上:“放你妈的屁啊,没素质!” 那人没吭声,一动不动。 为了做局。 这群人也是拼了。 “哥!” 小竹突然叫道。 “他好像睁开眼睛了!” 我们所有人立马停下了脚步,全神情无比紧张起来。 “你没看错?!” 小竹急道:“真没看错……他确实睁开眼睛了,现在闭上了!” 正说着。 小竹立马一竹刀片扎了这人的后腰。 这刺疼。 根本不是人能忍受的! 那人竟然惨呼一声,从地上猛地窜了起来! 崔先生勇猛异常,反手一棍子过去。 八卦棍王毒鹰不是盖的。 我听到了肩骨骨裂的声音! 那人嚎叫着倒地飞出几米,躺地上动弹不得。 “不对劲啊!我的药带有强烈麻性,服了之后根本感受不到疼痛,更不可能会窜起来!他们难道没吃药?!”刘会长大急道。 我说道:“不好!我们可能上当了!快撤退!” 几人开始疯了一样往回奔。 斜眼瞥见。 躺地上的六个人全睁开了眼睛,瞅着我们背影,神情懵逼又茫然。 “呜!” 一声凄厉而急促巨大示警声响起! “围住他们!” 旁边怪石丛中猛然传出了一声爆喝! “啪、啪、啪……” 足以让人瞎眼的高强度矿山大型探照灯,瞬间朝我们几人照来! 天地一片炫白! 刹那之间! 我们所有人都像舞台中心的演员,被聚光灯陡然聚焦瞄准,霎那的炫目,让我们完全看不清路! 周围的脚步声疯狂朝我们奔来! 没想到。 这些人在计划失败之后,第一反应竟然如此之快! “保护苏先生和陆小姐!” 崔先生爆喝! ------------ 第八百五十七章 地表最强 尽管灯光刺眼。 但在崔先生这一声爆喝之后,众人全呈半包围状,呼啦啦一下将我和陆岑音保护在中间,开始撤退。 “海爷有令!田家四位武侯爷也全要逮活的!” 崔先生可真是客气。 当时他在介绍自己几人之时,仅仅说他们在田家武艺稍微高一点,没想到这几个货竟然是什么田家四位武侯爷! 灯光晃眼。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心中惊悸阵阵。 这个矿泉水瓶局,我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选取了一个最为安全稳妥的破局点,但没想到相柳的人在瞬间懵逼之后,会作出如此果决的临阵反应! 难以想象。 如果我们按照之前田家人提出的方案进入阎王洞,会遭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我拉着陆岑音的手,往大石头处狂奔。 但相柳人速度之快,让人匪夷所思,很快就听到砍刀呼啸的声音朝我们袭来! 我反手将陆岑音护在身后,凭意识进行避让和疯狂反击。 旁边崔先生等人已经开始呼啸战斗! 我一边抵抗,一边冲小竹大喊道:“破灯!” 灯太亮了。 压根没法进行搏击! “嘭、嘭、嘭”几声响动。 几盏聚焦照射着我们的探照灯,瞬间被小竹打灭。 月色恢复! 视力恢复! 在短短的时间之内。 我见到几名相柳人员已经受伤倒在了地上。 崔先生那柄带着铁链像双节棍的短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接起来了,形成了一根长棍,他神情无比肃穆,脸上杀意腾腾,一棍长棍探腰回马,棍花阵阵,如同神兵一样逼得相柳人员节节后退。 刘会长手执一把扇子,闪转腾挪,飘逸潇洒,扇子上面粉末飞扬。 吴军的绳子像一根软鞭,抽打起来若银蛇飞舞,不时锁住一人的脚踝,像拌马一样将其拌倒在地,绳子立马又像长了眼睛,朝另外一人缠去。 而何满仓则如同阎王府里面的判官,手中的判官笔呲呲呲往外发射着黑色的针。 一时之间。 相柳人被攻击的不断后退! 四个好武侯爷! 我、小竹、陆岑音和三黑子倒在中间显得无事可做了。 但一瞬间功夫! 我立马反应过来! 相柳人不为杀敌。 而是在困敌! 他们对田家四位武侯爷情况摸得非常透,一个个全戴着黑色口罩,这是为了防止刘会长扇子上的药,而且,他们每人身前都有一块像护盾牌一样的东西,这是为了防棍和针,一波被击退,另一波从后立马迎上,如此循环往复。 之前我们离他们的空间、距离还挺开阔的。 现在一看。 表面上我们在击退他们。 可实际空间反而越来越小! 更糟糕的是。 崔先生等人身上开始不断有伤呈现! 他们这次要全抓活的! 不仅要我和陆岑音,还想要田家的四大武侯爷,打算彻底捏一把大牌在手! 从他们的身手来看。 这些应该全是相柳挑选出来的一流高手! 管不了那么多了! 再战下去必然全被困死在此! “小竹和我冲锋!黑子断后!走!” 我和小竹瞬间朝左手边一个最为薄弱的环节冲杀过去。 因为那家伙刚被崔先生一棍子击中,胸前的防护盾牌裂了,人一个趔趄倒地上,后面的人刚想补位。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突然呼啸而至。 补位之人也非常厉害,竟然猛地侧身让过,反手执刀向小竹刺去。 能躲过小竹刀片的人。 其实不多。 他竟然躲过了。 但来得正好! 我猛地一个当胸膝顶,将他顶翻在地。 口子已经出来了。 我、小竹、三黑子、陆岑音四人迅疾杀出。 崔先生具有鹰一般的气息,嗅到了这个微小的机会。 “布阵强攻!” 他们四人如魅影一样迅疾靠拢。 崔先生执棍打头,刘会长在左、吴军在右、何满仓在后,呈菱形站位,整体若一把尖刀,向右手边包围圈攻去。 突如起来的变化。 让相柳人呈现了短暂的混乱。 我们四人从左手边杀出,崔先生四人则从右手边杀出。 两组人员跃离大石头,向断头路绳索之处飞奔。 相柳人皆大惊。 立马如饿狼一般尾随而至。 最关键的时刻到来! 我必须要主动受伤被擒! 眼见陆岑音在小竹和三黑子的护送之下,人已经到了绳索之处。 “叮当”一声。 我身上的假袁大头掉了! 我折返回去捡。 几位相柳人员已经朝我泰山压顶一般袭来,我猛地腾跃,双腿猛踹前方一人,右手反磕一人,两人被打得退后,但在我转身之时,一块铁板朝我猛拍,我后背如遭重击,整个人往前一个踉跄,手臂传来刺骨的疼,已经被扎了一刀,血从里面飙出。 我疯狂呼啸,想从地上起身,但手已经完全没了力道,人被他们手中的铁板给死死摁住了。 “苏尘!” 陆岑音回头见了,脸色蜡白,神情惊恐而焦急。 她狠一咬牙,竟然不管不顾,往回折返! “陆小姐!” 崔先生都要急疯了。 “一个都不要放走!” 相柳之人再次找到了全员抓取的希望,为头之人开始大声呼喊。 正在此时。 两道影子从旁迅疾闪出。 三黑子和崔先生! 三黑子嘶吼一声,竟然一拳将陆岑音给敲晕,硬生生将她扛了起来,往回狂奔。 有人过去拦他们。 崔先生手中的八卦棍飞舞,身躯无比矫健,将追陆岑音和三黑子的人给逼退。 小竹等人想回头来救我。 我冲他们大吼:“想要我死就回来救!” 尔后。 我径直往旁边相柳的人刀上撞去。 相柳守我的人都快吓懵逼了,赶紧拎刀回撤。 何会长大喊:“快上绳索!” 小竹等人万分无奈,狠一咬牙,转身折返。 我们之前预留了四根绳索。 三黑子扛着陆岑音上了一根,何会长上了一根,小竹上了一根,快速上升。 本来崔先生可以上一根。 但为了掩护他们几人安全离开。 崔先生独自一人,像门神一样,手执八卦棍,疯狂与追来的人搏斗。 我见到了八卦棍王毒鹰拉到了极致的战力。 地表最强! 没有之一! ------------ 第八百五十八章 很快见面 以前我看《三国演义》,对赵子龙单枪匹马救少主的场景,难以理解。 今天见了崔先生。 我才相信。 这个世界真有战神! 崔先生手中的八卦棍到处是血,身上也是血,但脸上毫无表情,身躯掩护着众人岿然不动,手中八卦棍与刀剑相交,冒着火花。 陆岑音等人已经上去了。 吴军一根老虎爪带绳索迅疾抛下。 崔先生无比默契地手一抓。 刘会长和吴军将崔先生给迅疾拉了上去。 崔先生受了重伤,身子在急速上升过程中,不断地往下滴血,脸色一片蜡白,绕是如此,但嘴角微扬,露出了霸气而轻蔑的笑容。 这是一位铁骨铮铮的汉子! 事情讲起来慢。 其实从阎王洞后洞到搏斗再到最后撤离,也就是短短几分钟的事情。 我长舒了一口气。 局已经成了! 相柳为头之人将手中的铁板狠狠地摔在了地面,转头对下属喝道:“通知外面,他们战力已经严重受损,马上启动第二方案!” 所谓第二方案。 就是在陆岑音等人撤离的必经口子上,进行拦截,一网打尽。 可惜。 这个方案也被我们给破了。 他们不会从那里撤离。 毫无疑问。 在这次入局当中,我们的团队发挥了顶尖水平。 三个提前设定好的场面。 我们全演出了灵魂。 一个是三黑子在洞口突然发现有人放屁,一个是陆岑音见我受伤折返回来救,一个是我以死相逼让他们走。 最开始。 我非常担心这些场面演不出来,或者说演出的效果不理想,但这些场面又必须要出现,否则一定会引起相柳的人怀疑。 现在看来。 效果非常完美。 让人无比骄傲!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 我虽料到相柳这次会尽全力逮活口,因为无论是田家的四大武侯爷,还是我们四人,全是海爷手中的重牌,搞死我们就等于废牌了,但没料到相柳的人反应会这么快,也没料到他们战力如此强悍,在最后撤离的过程中,崔先生因此还受了重伤。 为头之人走了过来。 他目光冷冷地盯着我。 我也盯着他。 紧接着。 他摘下了口罩。 这是老朋友了! 相柳十二护圣金刚之一程方。 也就是在神农架广寒宫做局将我逼入绝境那位。 看来他现在是海爷最为得力的干将了。 仔细想想。 程方这人的设局能力,确实顶尖。 广寒宫那次将我逼入了溶洞,要不是戴琳突然醒来,以寒冰浮屠雕刻上古梵文为导向,找出了秘密通道,当时我就栽了。 这次若不是我们最后审江稻弄明白程方的第二套方案,我们也栽了。 程方说道:“苏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我回道:“幸会!” 程方转头对下属说:“给苏先生包扎!” 讲完之后。 他转身离开。 旁边马上有人来给我正在不断往外流血的伤口包扎。 包扎的家伙自己刚才在打斗中也受了伤,可能肚子里有气,包扎的动作极为粗鲁。 我抬手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上:“你特么轻点!” 这货气得不行,立马从地上起身,想拿刀来砍我。 程方回头,阴冷地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只得停下了动作,一副憋得肚子都要炸了的模样。 等包扎好。 他们将我带入了阎王洞。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只有相柳的人用的帐篷,日常生活用品以及一些工具,倒是有一个小型发电机牵了电线,挂了灯泡,整得跟作战指挥室一样。 他们把我送进了程方的帐篷。 程方倒还客气,让我坐,丢给我一支烟。 “上次神农架之后,海爷给了我一句话,要么从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要么就躺地上去死!” “恭喜你爬起来了。” “苏先生,我到现在想不明白,你们当时怎么从神农架逃脱的,可否指定一二?” “我如果说是佛的旨意,你会信吗?” “不信。” “那就没必要解释了。” “好!苏先生也累了,稍事休息,等忙完了我们再聊。” “多谢!” 接下来。 程方没再理会我。 他出去开始指挥人进行撤离准备。 我也确实累了。 靠着休息。 大概十来分钟之后。 程方将人分成了三部分。 一部分下属巡山找人。 一部分下属去乡里与江稻接头并在仅有的两条街道找人。 另一部分将我带走。 我们先是走路。 来到石灰厂仓库附近,旁边停了三辆四轮车,车斗上还有篷子。 我被送上了一辆车的车斗。 随我一同乘坐车斗的,除了程方,还有八人。 这是有多么不放心我! 车一路颠簸而行。 我感觉已经出了乡。 紧接着。 出乡之后开了几里路。 车停下来了。 程方让人将我带下车。 我一看。 这就是他们设卡点拦截陆岑音等人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大型养牛场,里面还有好些人。 程方对我说:“苏先生,你的同伴此时应该还在石山的某个角落紧急处理伤口。但这四周的山不是神农架那种原始森林,全是挖炸石头形成悬崖峭壁石灰岩,既没法长久躲藏,也没法靠徒步翻越,他们要离开,只有这里是唯一出口。” “以你同伴们的智慧,他们深刻感知到留下来的危险,绝不敢待山里,也不敢在乡里找地方藏,更不敢等到天亮再走,一定会在今晚快速离开。我们在这里等着他们,你们应该很快会见面!” 我:“……” ------------ 第八百五十九章 客气一点 一直等到快天亮。 还是没等到人。 我听到程方在外面反复打了几个电话,音调显得非常烦躁。 一会儿之后。 程方进牛棚来了,他的脸色非常不好,一把拎起了我的衣领子:“你的同伴,为什么没有从唯一的路口撤离?” 我瞪大了眼睛。 “别跟我演!你们是不是策反了江稻?他们夫妻既没回乡里,也没向我报道!” 程方是真可以! 一下就反应出来这里面可能存在问题。 正在此时。 有一位下属匆匆过进了。 “程老大,出事了……” 这下属转头看了我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程方大声喝道:“说!” 下属回道:“老冯夫妻……真的老冯夫妻回家了!” 程方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下属回道:“旁边有早起干活的邻居围着他们,七嘴八舌问他们怎么回事。老冯夫妻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说被一男一女藏进了水井里,藏了好多天,男的每天还丢点馒头和水给他们吃。不过邻居都大信,嘲笑他们夫妻脑子出现了问题,因为这些天这些邻居一直见‘他们’在家里正常生活。” 程方的神情非常愤怒:“江稻没杀了他们?!” 下属摇了摇头。 我在旁边满脸懵逼,嘴巴微张,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程方转头看向了我,厉声说道:“苏先生,我们之间最好开诚布公一点,否则相处起来会很不愉快!” 我向他确认道:“之前给我们带路的老冯夫妻,就是你们现在口中的江稻夫妻假扮的吧?” “要不然呢?” 我长舒了一口气,突然笑了。 笑得极为开心。 “我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事可真他妈狗啊!” 程方的神情非常阴冷:“你明白什么了?!” 我突然无比愤怒,咬牙冲他咆哮道:“我明白了这次老子为什么会陷入你的圈套!!!” 程方:“……” 崔先生等人突然凭空消失,江稻夫妻又没回来。 以程方的智力,他一定会怀疑这事情不简单,如果让他继续反复推测揣摩下去,我这次主动入局的计划,很有可能会露陷。 我当时曾交待过崔先生等人。 让他们在前往枯水井逃离之时,务必要将真的老冯夫妻给放出来。 因为我要利用真的老冯夫妻突然回来这件事,来做我们这个局最后的收尾工作。 也就是将屎盆子全往江稻夫妻的头上扣! 彻底掐灭程方推测揣摩的引线! 我说道:“你不是说想开诚布公么?我现在来告诉你真相!” “你口中的江稻夫妻,直至刚才,我一直还以为还他们只是石灰厂的普通工人!当时我们还给了他九十万,让他做三件事……” 程方问道:“多少钱?!” 我们当时给江稻的是二十万。 这事程方肯定知道。 故意这样讲。 无非就是为了营造江稻夫妻贪钱跑路的人设。 我回道:“九十万!每完成一件事,给他三十万!” 程方问:“哪儿三件事?!” 我说道:“第一,让他帮我们探听阎王洞的安保情况,第二,让他给你们的饭菜下药,第三,我们救人从阎王洞出来之后,让他给我们带路安全离开。” “前两件事,在下阎王洞之前,我们一直都以为这家伙真做了,但根本没想到他竟然是你们的人,这王八蛋骗了我们,给了我们阎王洞安保情况的虚假消息,药也没给你们饭菜真下,才导致了我现在被逮的状况!” “至于说第三件事,我们当时要求,必须带我们彻底安全离开,才能给他最后的三十万,这王八犊子现在应该正在带我同伴离开的路上!” 程方听完之后,脸上的肌肉直抽搐。 我嘲讽道:“这对江稻夫妻,现在迟迟不回来向你报到,他们肯定是在带我同伴离开之后,拿到了我同伴给他们的最后三十万,比翼双飞了!程老大,你当真调教出来了一对好下属!既能作为诱饵做局来骗我们,还能为了钱骗自己的上司!这双黄蛋吃的,真特么佩服!” “我这次栽了,顶多就是被他们的演技蒙蔽了双眼,比较可悲而已!但你竟然被自己的下属给耍了,简直就是可笑!哈哈哈!” “海爷让你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你倒是从我这里爬起了,却掉进了江稻夫妻的大坑……” 程方脸色陡变,一把喷子猛地顶在我脑门上:“给我闭嘴!!!” 我没再吭声了,拨开他的喷子,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程方转头对下属吼道:“去查一下江稻夫妻从是哪里带人走的!重点看一下那个枯水井!” 下属闻言,迅速转身去了。 没过半个小时。 下属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程老大,那对死叛徒真的带着人从枯水井通道走了,井里还有他们撤离时的脚印!” 程方听完,气得将手中的长筒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玻璃四碎! 茶水四溅! 他额头青筋暴凸,胸口上下起伏。 半晌之后。 他对下属说道:“第一,暗中去调查江稻夫妻的下落,一旦找到这对贪财叛逃的败类,格杀勿论!第二,此事在相柳内部封锁消息,绝不许外传,尤其不能让海爷知道!” 下属回道:“明白!” 我们的屁股彻底擦干净了。 像这种被自己下属给摆了一道,从而导致敌方大量人员逃出之事。 程方肯定不能让海爷知道。 否则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程方附下了身,拎着我衣领子,对我咬牙说道:“苏先生,海爷正在养病,你的身家性命现在全掌握在我的手中,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 威胁我? 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杀我。 不过,却架不住这货可能会揍我。 我不至于蠢到现在就跟程方硬刚。 “我嘴没那么碎!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别特么动不动拎我衣领子,对老子客气一点!” 程方冷哼一声,没搭理我,出了牛棚,对那些下属说:“撤!” ------------ 第八百六十章 条件 撤是对的。 现在天已经亮了。 一来,此局算彻底了结,崔先生等人已经走,他们再待下去没有意义。二来,真老冯夫妻遇见了这种匪夷所思之事,在枯水井待了那么多天,指不定天一亮马上就去报公了,程方等人不敢再待下去。 继续四轮车前行。 车斗的篷子里掏了一个口子,用来透气。 我瞅着外面斑驳耸立的石灰岩。 心情淡定而坦然。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原因在于。 此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位孤独的行者,与相柳这么一个庞大怪兽艰苦的单打独斗。 尽管田家从旁提供了一些帮助,但我始终揭不开田家的神秘面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路神仙。曾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拉岸上的田家下水,但田家不仅不下水,还在岸上把我摁在水底呛了好几口,搞得我心中无比憋屈。 但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阎王洞一战。 田家已经向相柳亮出了明刀。 我将不再孤单! 思绪纷飞之间。 路过之前我们藏雅阁车的那个镇子。 我顿时有点心疼。 一辆崭新的车,还没首保呢,就这么丢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田家人后面还会不会来取。 程方等人没往湟中城里走,而是调头一直往东。 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但出了湟中之后,他们却拉起了车斗篷子的透风口,不再让我看外面的风景了。 一路颠簸。 途中除了在野郊放我出来让我去解手,其余时候一直把我守在车斗上面,也没人跟我说话。 这情景。 像极了当时向子旬押我去草原的情形。 不过,这群人当中没有铁憨憨那样的傻家伙,少了很多乐趣。 中午停下车来吃饭的时候。 他们下车去吃,却叫人给我馒头和水。 我当时就发飙了,将馒头和水全甩出了车外面。 上次去草原的时候,我啃了太多的铁馒头,曾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馒头。 必须信守自己的誓言! 我让看守我的人去转告程方,哥们最起码要罐头和面条。 程方倒还不算太过份,他来到我面前,递给我一碗泡好的方便面和一罐肉罐头。 “没有新鲜的面条,只有泡面。” 我接过方便面,正准备拆调料包,看到泡面的牌子,说道:“能不能换成白象牌,酸菜的我不爱吃……” 程方冷冷地瞪着我,一副马上要发飙的样子。 我说道:“当我没说!” 自从这次送泡面之后,程方再没来见我,一直坐在前面的那辆车上。 不过,一路上伙食倒改善不少。 路过小镇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打包了饭菜送上车让我吃。 到了第三天晚上。 我在吃着盒饭。 发现车也不停,一路继续往东。 我感觉不大对劲了。 这次我主动沦陷,目的是为了见到夏禧。 只有我见到了夏禧,田家才能根据我的位置,找到我们两人,再采取下一步方案,共同营救我们。 本来我还想,程方等人会到某处相柳基地去,等车停下来,再来考虑这事。 可现在看他们一路狂奔不停的样子,我也跟程方说不上话,要是距离与夏禧越来越远,我们这次可就算白折腾了。 我说道:“停车!” “你小子吃着饭也想上厕所?” “我要见程方!” “程老大在另外一辆车休息,没空!” 我将盒饭猛地盖在同我说话人的头上,还用力糊了两下,上面有几块红烧肉,糊得他满脸油腻腻、黏糊糊的,眼睛都睁不开。 “你算什么东西!程方见到我也要称一声苏先生,凭你也敢称呼爷为小子?!” 他们勃然大怒,全扑过来摁我。 我的手因为要吃饭,没受到束缚,也不管打不打得过,反手拎起一人的头发,将他猛地往车斗外面一推。 那人猝不及防,惨呼一声,竟然被摔下了车。 后面那辆四轮车差点将他直接碾死,只得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当然。 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被他们摁在车头里面,拳脚若雨点一般朝我砸下来。 “住手!” 程方来了。 他们停住了手。 “程老大,这家伙不见棺材不掉泪,竟然敢主动打我们!” 我抹了抹嘴角溢出来的血,没吭声。 程方瞅我一眼,对下属说道:“你们先下车!” 下属骂骂咧咧地下车了。 程方上了车斗:“苏先生,你要是觉得无聊,我可以给一两本书给你看,主动找打,没这个必要。” 我还是没吭声。 不是不想说话。 而是这帮王八蛋打得我实在太疼了。 我有点岔气。 程方见我不吭声,起身准备下车斗。 我忍疼说道:“我要见海爷!” 程方闻言,脚步顿住了,回过头来看着我:“为什么突然想见海爷?” “想跟他当面谈谈!” “谈什么?” “生意!” “什么生意?” “君家三件神器,我可以给他!” 程方闻言,神情显得非常讶异。 他完全没想到我会突然主动提这件海爷心心念念的事。 半晌之后。 他问道:“你的条件呢?” “你是海爷?” “当然不是!不过,苏先生,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我不需要你信,替我转达海爷即可!” “要是我不转达呢?” 我笑道:“我很容易改变主意,如果你觉得自己能承担不转达的后果,大可不必理会我!” 程方闻言,点了点头,跳下了车,开始回到自己车上打电话。 一会儿之后。 他回来了。 “海爷答应了,但他现在正治疗身体,暂时无法离开。你且随我继续往东,五天之后,海爷会亲自前来见你!” 我说道:“请你再转告海爷,我改变主意,不想交易了!” 程方脸色顿时变了。 ------------ 第八百六十一章 条件 “苏先生,你莫不是在耍我?” 程方阴冷无比地说道。 他眼中竟然映现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我吓了一跳。 寻思别真的惹恼了这家伙。 他要发飙废我一条胳膊一条腿那就很不划算。 我回道:“与你无关!” “你跟海老贼把话说明白,既然他想交易,必须有来有往!现在东西在我的手里,我是主动方!但他像天王老子一样,想什么时候来见我就什么时候见我,我不要面子?” 程方脸上的神情稍缓,问道:“你想怎样?” 我回道:“三件神器,三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我要马上、立刻、迫不及待地见到活着的夏禧,从此以后,相柳不能再对付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程方问道:“其他两个条件呢?” 其他两个条件我也没想到。 再说。 这只是欺骗相柳的一种说辞而已。 一时半会儿我也讲不出来。 我回道:“为了表示交易的诚意,海老贼必须先做到第一点,然后我才能和他坐下来慢慢聊,否则一切免谈!” 程方冷笑一声:“你的生死拿捏在我们手中,真觉得自己占了主动权?” 我笑道:“来!是好汉就来砍我!” 程方:“……” 我说道:“程老大,大家都是老中医,不要总想着给对方上眼药!” “这么多年来,海老贼一直不敢动我,甚至他在逮住夏禧之后,也没动他,为什么他能像缩头乌龟一样隐忍?他太了解我了,但凡要是动了我身边的人,以我的暴脾气,一定会将神器全给毁了!” “我这第一个条件,对他来讲根本不疼不痒,一点也不过份!” 程方沉默。 片刻之后。 他说道:“稍等!” 紧接着。 他又下车去打电话了。 十几分钟时间。 程方再次上了车,对我说道:“苏先生,海爷答应了!” 我心中稍微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 我要开始躺平了。 见到夏禧之后,我的任务已经全面完成。 至于什么时候来救、用什么方式救,不是我所考虑的问题,全部留给了云晴子,我和夏禧作为人质,根本做不了什么,到时配合好就行。 最近牺牲了太多的脑细胞。 我感到身心俱疲,靠在车上睡着了。 竟然梦到了许清。 在梦中。 许清无比关心地问道:“小弟,你怎么还没成个家啊?” 我说:“姐,我还小呢。” 许清闻言,格格直笑:“不小了。姐姐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还小。到后来,突然就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再也找不到了。乘现在陆大小姐、小竹、云晴子她们都还年轻,可以多生几个孩子,姐姐可以给你带孩子,哈哈……” 我说道:“也不让多生啊……不对,怎么还有云晴子?!” 梦到这里。 我一下醒了。 稀奇古怪的梦! 往窗外一看。 发现车队此时已经调头往西了。 看来程方按照海爷的要求,带我去见夏禧了。 幸好及时谈了条件。 否则彻底南辕北辙了。 我放松下来之后,实在太无聊了,开始与车上的人员逗乐,主动讲笑话给他们听。 他们对我非常反感,骂我一句神经病,便不再理我。 四天之后。 我感觉外面的环境起了变化,身上的体感变得越来越凉,而且,车的颠簸感也不大存在了。 “我们来到了疆省?” 他们翻了翻白眼。 没反应就代表是! 进入疆省之后,来到了一个小城镇,具体叫什么名字,时间过去太久,我已经忘记了。 程方让大家停下来休息,补充一下车的燃料以及食物,说接下来会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见他们弄回来的不少东西是进沙漠的装备,无比讶异。 程方见我表情古怪,到这个时候也不打算再瞒着我什么了,他告诉我,接下来我们要去和田。 我问:“夏禧在和田?” 程方没吭声。 一上午的时间。 他们都在准备各种物资,唯独我一个人无聊。 中午时分。 我突然想方便。 程方派着七个人押着我去,茅房在镇子集市的边上,里面非常脏,旁边还有一群野狗。 相柳的人先清场,把那群野狗也赶走,他们竟然围着小小的茅房站成了一圈。 旁边有些老百姓神情无比诧异。 估计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守着一个人上茅房。 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句话。 “来人!朕要出宫!” 上完厕所之后。 他们继续置办了两个小时的货。 车继续往西而行。 傍晚时分。 我们来到了一个小村庄。 比较意外的是。 四轮车竟然被路上的钉子给扎胎了,扎了好几个,他们换完了备胎,还差两个胎漏着气。 有人打电话给了最近的汽修店。 汽修店说,路比较远,最早要明天早上才能送轮胎过来。 程方骂了几句见鬼,说本来打算到且末去换成越野车,结果却折在了这里。 天色又比较晚了。 万般无奈之下。 众人只得在小村庄里休息。 程方吩咐人搭帐篷,准备在村里的开阔小广场过夜,但村里一个为头人跑过来,问相柳人是干什么的。相柳人解释说他们是前往且末运货的,车突然抛锚了,想借小广场过夜。但为头人不同意,说今晚这里会有杂戏团来表演,村民要观看,搭了帐篷村民就没地方看戏了。 程方不想惹事,只得吩咐大家在车上休息。 晚上七点半左右。 一个马戏团过来了。 村里非常热闹,男女老少全端着凳子,在小广场看起戏来。 程方见到马戏团,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神情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吩咐下属全体戒备。 一众下属根本不敢下车,全待在车斗里面,个个严阵以待。 这是有多谨慎! 田家有二龙湖戏班这样的经营机构,我有彩门门主冯晚林这样的朋友,想必程方心里非常清楚。 程方大概率认为这个马戏团存在古怪! 我多想告诉他不要紧张,田家现在巴不得我被逮去见夏禧,冯晚林已经很久没跟我联系了,无论他们中的哪个,绝不可能突然在疆省乡下出现来救人。 可这话我又不好意思跟程方说。 ------------ 第八百六十二章 好心办坏事 事实证明。 这就是一个无比普通的马戏团。 猴子骑独轮车,变爆米花,走绳索,踩高跷…… 节目非常精彩。 村民看得津津有味。 我透过车斗的透气口子,也看了一场大戏。 但身边的人却一个个紧张的额头出汗。 杂技团演出了两个小时,全部离开了。 相柳的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村里的为头人过来对程方说,现在可以在小广场搭帐篷。 程方却连车都没下,回道:“不用了!” 当天晚上。 所有人在车上过夜。 我倒睡得挺香。 第二天醒来。 发现这帮犊子一个眼睛通红,像得了红眼病一样,显然一晚上紧张的没睡觉。 程方再次打电话给汽车修理店。 电话声音比较大。 我听了个真切。 修理店的人在电话里对程方说,昨天晚上已经打电话去调轮胎了,但这种型号的轮胎很少,今天早上才得到消息,要从别的县弄过来,最早也要明天上午才能到。 程方有些毛了:“从别的县调轮胎过来,要一整天时间吗?” 对方回道:“远方的朋友,这里是疆省啊!” 程方:“……” 我都差点乐坏了。 不到疆省,都没法深切体会咱们地大物博啊! 程方等人没办法,只得继续待在村里等。 当天晚上。 程方见众人一天一夜没睡觉,实在撑不住,又没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吩咐按上下半夜方式轮流值守,部分人去帐篷里睡觉,部分人在车斗里守着我。 到了后半夜。 我有些尿急。 跑到田里撒尿。 守我的六个人跟着我。 可我刚尿完,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倒了下去。 …… 模糊之中。 我感觉有东西在舔我的脚,黏黏糊糊、痒痒的,睁开眼睛一看,整个人都差点窜了起来。 小虎! 它扑了过来,冲我兴奋地摇尾巴,非常亲昵。 我此刻正处在一个土堆里。 旁边还坐着波爷。 这货的头发更长了,额头满是汗珠,气喘吁吁的,显得累急了。 我彻底懵了。 波爷见我醒了,非常开心,撩了一撩头发,喘着气道:“小猪,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我立马打断了他,大急道:“波爷,别吟诗了!你怎么在这里?!” 波爷说:“我来救你啊!” 我问道:“那些人呢?” 波爷回道:“他们被我下药弄晕了啊!”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苍天啊! 怎么会这样! 我快要急成了傻逼,让波爷以最简练的语言,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 波爷压根没料到,他把我救出来了,我竟然如此不情愿,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说道:“小猪!你看不起我,不把我当兄弟!” 讲完之后。 这货转身叫小虎走。 小虎也不开心了,冲我不满地吠叫了两句,摇着尾巴就准备跟波爷走。 我赶忙拉住了波爷:“大佬,我哪儿敢看不起你?!你是我心中的江湖豪杰、地质探险家、神秘信息沟通学顶级学者、浪漫主义诗人,崇拜你还来不及!这次我真有点特殊情况,你赶紧跟我说一下啊!” 这马屁算是拍到位了。 波爷气顺了许多,坐下来向我解释起来。 原来波爷早在一个礼拜之前就来了疆省,帮一位江湖朋友义务找人,没收对方钱。 事情了结之后,他那位江湖朋友非常感激,带着波爷在疆省四处逛,打算带他玩一段时间。 前天他们在一个小镇子打尖。 本来两人正吃着羊肉汤呢。 小虎突然开始情绪不稳定起来,叼着波爷的裤腿就往旁边拖。 一拖之下。 小虎竟然来到了小镇外面的茅房边上。 波爷和那位江湖朋友一看茅房外面的阵势,顿时觉得不对劲了。 按他们的江湖经验,判断出茅房的人应该是被人给逮了,而且小虎刚才那情绪,显然茅房里面的人应该是一位熟人。 他们拉着小虎在旁边躲了起来。 一会儿之后。 见到我牛气哄哄从茅房出来,一副帝王刚解完手的样子。 波爷人都傻了。 没想到在这里还会碰到我! 他见情况不对劲,赶紧给小竹和三黑子打电话,但小竹和三黑子的电话却一直关机。 无奈之下。 他们决定跟过来看看。 波爷两人发现,程方等人一直在置办东西,好像车要进沙漠,而我却一直被关在车斗里,再没出来过。 要说波爷真是够义气的。 他决定救我。 但凭他的力量,肯定办不到。 于是。 波爷请求自己身旁的江湖朋友务必帮忙,这人是疆省本地人,本来就欠着波爷的人情,二话没说,说去找人弄一点东西来。 一个小时之后。 这位江湖朋友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小镇本地的朋友。 他告诉波爷,弄了一点药,死不了人,但能把人搞晕。 紧接着。 那位小镇本地朋友装着去店里买烟,热情地跟店家打着招呼。 此时。 程方的两位下属正在这家店里买矿泉水。 本地朋友见店家忙不过来,赶紧过去帮忙,在这个过程中,他用微小针头将药注射了进了塑料瓶子,整整一箱矿泉水,不患寡而患不均,每瓶注射了一点,雨露均沾。 尔后。 波爷和自己那位江湖朋友开始一路跟。 他们认为,这一箱子矿泉水,这些人总有要喝的时候,一旦他们喝了,哪怕晕了三分之二的人,他们也可以想办法来救我。 实际上。 即便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以波爷两人的实力,也救不了我。 此事主要怪程方有一点强迫症。 这货在指挥队伍行进的过程中,吃的罐头、水、面,要求必须一箱一箱全部用完,才能开下一箱。 而今天晚上。 刚好我们喝到了波爷让人注射了药的那一箱矿泉水! 人全倒了! 波爷说:“小猪,我们担心被他们发现,一路上根本不敢跟太紧,一直相差几公里跟着,主要还是靠小虎的嗅觉来指路。我朋友的车,就在五百米之外,咱们必须赶紧过去!” 我寻思这下完犊子。 好心办坏事了! ------------ 第八百六十三章 怕啥来啥 对波爷不顾危险,义气来救,我内心万分感激。 可问题现在我不是走的时候。 情况万分紧急。 我问道:“波爷,你们的药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波爷撩了撩头发,神情无比嘚瑟地说:“我朋友说大概两个小时!但有这时间足够了,我们早就逃之夭夭!” 我问道:“现在离他们晕倒过去多长时间了?” 波爷说:“一个小时啊!我见你晕倒之后,把你从树林里拖出来,给你喂了点解药,背到了这里,花了不少时间,可累坏我了!” 我又问:“你们这药吃了之后,多长时间会发作?” 波爷回道:“好像也要将近一个来小时吧。” 我算了一下时间,已经不大够了,忙问:“你身上还有药吗?” 波爷神情疑惑不已:“小猪,你啥意思?” 我说道:“波爷,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向你解释,但这次我不能走,因为我还有事情没做完……简单点说吧,我必须得回到他们身边去!你赶紧把药给我吃点,我们回去,然后你去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全给薅了,营造盗贼下药偷东西的假象,你和你的朋友赶紧离开!” 波爷:“……”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小猪,你是不是被他们给打傻了,怎么说这种胡话呢?” 我大急道:“你相信我!这些人根本没本事逮住我,我这次逮住,其实有自己的目的!” 波爷赶紧来摸我的身子。 我吓了一跳,问他想干什么。 波爷也没吭声,一只手在地上写道:“你身上是不是有监听器?” 我哭笑不得:“真没有!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大哥,你想想看,在神农架广寒宫那种绝境,他们都没本事干了我!以我的本事,怎么可能会出事?!” 此话一出。 波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睛转了两转,拍了拍额头:“对呀!小猪你的脑子好用,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我冲他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波爷赶紧拿了一个蓝色的小药片,倒在水壶里,摇匀了,让我吃下去。 我让他多来一点。 波爷又加了一片,说不能再多了,再多你身体会受不了。 我一咕咚全给喝了。 两人迅速返回。 在路上。 我问波爷:“小虎在镇子里碰到我,算是大巧合。但后来他们带着我离开,车速度很快,你们相差这么远跟着,全靠小虎来跟踪我的气息,可我记得你说过,小虎找人,要么和人长久厮混舔了对方身子获知了信息,要么是吃了烧成灰的内衣裤,这两点它最近都没对我做,怎么还能跟上我呢?” 波爷闻言,嘿嘿一笑。 我见他笑得古怪,便问他笑什么。 波爷忙不迭地罢手:“没什么没什么……” 我满脸犹疑地看着他。 波爷见状,说道:“我说了你别笑话我!” 我无语道:“我没那么无聊!” 波爷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地回道:“我偷了你一条内裤。” 我吓得立马跳了两步,像看二货一样瞅着他。 我记得从神农架下来之后,自己确实少了一条内裤,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敢情让波爷给偷了! 这家伙怕不是有毛病! 波爷说道:“我艹!小猪你别误会,我对你没任何兴趣!” “我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就是想知道小竹以后会去哪儿,但小虎舔小竹的气息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远不如吃贴身衣物气息来得长久,可我总不能去偷小竹的内衣裤,她天天跟你在一起,我只好偷你的了!” 我:“……” 他这是有多喜欢小竹! 我拍了拍他肩膀:“兄弟,我懂了!” 波爷说:“理解万岁。” 两人回到了刚才我撒尿的地方。 波爷开始摸他们衣服里面的钱和首饰。 这货的手有点发抖。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波爷说:“因为我从来没偷过东西!” 摸完这几人。 我们又去摸帐篷里的那些人。 临走之前。 我把自己身上的钱也给他了。 波爷说:“这钱和首饰真的不老少啊,怎么处理?” 我回道:“给你那位在外面车上等我们的朋友,作为酬劳。如果还有钱剩,用来给小虎加餐,从四菜一汤变成八菜一汤,然后再给它找一个配偶!” 小虎似乎能听懂我的话,冲我开心地吠了两句。 波爷向我抱拳:“小猪,讲究!一路保重!” 我说道:“一路保重!” 波爷和小虎在夜色之下,迅疾走了。 我赶紧回到了之前撒尿的地方,为了装得像一点,还特意在身上滚了点尿液。 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 我闭上了眼睛。 等待着再次晕倒的到来。 我一定要在他们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晕在地上。 只有这样。 他们才会相信我也是受害者。 如果他们醒来,我也醒,或者比他们更早醒,这事情就讲不大清楚了。 所以,我很担心在他们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没真晕。 以程方的脑子,他可能会觉察出这里面有啥问题,万一他拿刀扎我两下,试试我真晕还是假晕,我很难保证自己的嘴巴不叫出声,一旦嚎叫起来,他肯定会发现我在装晕,到时就露馅了。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我听见有人过来了。 估计帐篷里面的人身体素质比较好,醒得快一些,而我身边的这些货还在晕着。 “去看一下情况!” 程方的声音有憋屈、气愤,也有见到我还没有逃离之后的一丝庆幸。 紧接着。 有人来开始查看我们的呼吸,检查我们的身体。 “程老大,全晕了,他们身上的钱也全不见了。” 程方说道:“去把姓苏的打一顿,身子扎两刀,试试他是不是装的!” 我特么…… 真是怕啥来啥! ------------ 第八百六十四章 被骂 这次可真的太谢谢波爷了! 我要是落下个三长两短。 今后非得让波爷给我养老送终不可! 我内心紧张的一匹。 告诫自己千万要忍住。 雨点般的拳头开始朝我袭来。 万幸的是。 也许是吃了两片蓝色小药片的缘故,效果来的非常猛烈,我头晕目眩,很快就人事不省…… 等我醒来的时候。 发现人已经回到了车斗之上。 程方等人在我旁边,正冷冷地看着我。 我感觉自己的胳膊上和大腿很疼,低头一看,果然,各被扎了一刀,上面还包扎了绷带。 等着吧。 程方这个犊子,逮住机会我一定让他跪下来喊爹! 我揉着脖子,神情非常痛苦:“怎么回事?” 程方冷哼一声:“你干得好事!” 我:“……” 程方突然站了起来,神情无比愤怒,匕首架在我的颈脖子上:“你朋友已经被逮了!你故意搞这些乱七八遭的事情,到底什么目的?!” 我心中顿时一惊。 波爷他们被逮了?!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没吭声,冷冷地看着程方,脑海却在飞速地转着。 短短几秒钟。 我坚定了信心。 他们不可能被逮! 哪怕我不相信波爷的本事,也应该相信小虎的本事! 在神农架山里,小虎能感知危险,可以智斗相柳一帮孙子,有它在波爷身边,他们怎么可能被逮住? 程方这小子肯定是觉得集体晕倒这事情有古怪,故意在用话诈我。 我无语道:“你特么有病!” 程方转头对下属说道:“去把那群家伙给带过来!” 几位下属闻言,立马跳下了车斗。 程方将匕首对准了我的裤裆,咬牙切齿:“我刚才已就大家晕倒这事请示过海爷,海爷说你很不听话,让我给你一点颜色看看,只要别弄死就行!我现在给你五秒钟考虑的时间,五秒之后,你要不说出实话,我会立马让你变成死太监!” 我干脆动手解自己的腰带:“来!动作麻利一点,不然伤口容易发炎!” 程方脸上肌肉直抽搐。 这货刚才那句话一讲。 我更加确信他在诳我。 因为他吩咐下属去把“那群家伙”带过来。 从人的口语习惯来说,三人才能成群,人数不多,一般不会用“群”字。 波爷顶多两人一狗。 如果他们真的被逮了,程方不大可能这样用词。 眼见我内裤都要脱光了,程方变脸了,皮笑肉不笑:“苏先生,开个玩笑!我们之前都被人给点了,身上钱也全被偷。” “不过你放心,这狗贼胆子这么大,敢在我们头上动土,这口气我一定会出!” 讲完之后。 程方收起了匕首,就想下车斗。 我一边系上腰带,嘴里大声喝道:“站住!” 程方转头。 我指了指胳膊和腿上刀扎的伤口:“这怎么回事?” 程方说:“你昨晚被偷东西的狗贼所伤……” 话还没讲完。 我猛地一脚踹了过去。 程方猝不及防,整个人翻下了车头,摔得七荤八素。 那些下属根本没料到,我身上到处是伤,连动弹都困难,竟然还有胆子向他们的老大动手,懵了一下之后,这帮犊子立马将我摁倒,准备打。 我大声说道:“姓程的!你特么当我傻子,狗贼不捅你们专捅我?!” “你最好让这帮王八蛋现在搞死我,抬着老子的尸体去跟海老贼谈判!否则你特么就是驴日的孬种!” 此话一出。 程方喝道:“住手!” 他是真的怕惹毛了我之后,对谈判之事反悔。 如果那样,他在海老贼那里,根本没法交待。 一众下属刚打了两拳,正兴头上,只得气乎乎地住手了。 程方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磕出的血,看了看手掌,脸色铁青,转身离开了。 到了早上。 汽修店的几个人送轮胎过来了,安装好轮胎之后,向程方要钱。 可这些家伙身上已经没钱了,问能不能欠账。 汽修店的人脾气也不大好,直接没吭声,立马就要卸轮胎,还要把他们原来没坏的轮胎给卸了。 时间已经耽误挺久了,在这村里他们又不能动手,程方不想路上再出什么幺蛾子,只得抵一辆车四轮车给他们,说到时候派人送钱过来,再把车从汽修店取走。 汽修店的人骂骂咧咧地答应,开着一辆四轮车走了。 三辆车变成了两辆车。 汽车往且末开。 虽然他们至今不知道昨晚为什么突然会晕倒,但一路上他们也不敢再吃东西了,将购买来的食品全给丢掉。 一整天,汽车狂奔,没吃没喝。 把他们弄得叫苦连天。 真是够悲催的! 到了且末。 来到了一个农庄。 程方去见到了相柳一位同伙。 这家伙独自一人专门在这里弄和田玉的,等于相柳一个中转站。 程方终于把车给换了,再次补充了物资。 对新补充的那些物资,程方还特意检测了一下,确保里面没任何问题。 休息了一晚上。 往和田进发。 这个时候。 他们便不再让我看外面的风景了,车也开始走得慢了起来。 一天一夜之后。 车停了下来。 下属喝令我:“下车!” 我艰难地下了车。 此处是一个戈壁。 什么感觉呢? 《大话西游》不知道大家看过没有? 就是开场周星驰扮演劫匪之时那种戈壁。 前面是一个戈壁洞。 他们押着我进去了。 在里面穿过了几道防守,我进入了一个岔道口,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里面是像墓室一样大小的地方,大概三四十平方,洞壁上布满了壁画,壁画已经比较斑驳了,但残留下来的画,色彩却很多样,内容也非常丰富。 里面比较黑。 我见到一盏洋油灯。 执灯之人正站在壁画前面,聚精会神地借灯瞅着那些画。 他听到外面有动静,转过头来,手里的洋油灯往我的方向靠了靠,等看清了是我。 这家伙先是愣了一下。 尔后。 他打量我身上各处血迹斑斑的伤口,神情显得不可思议,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接着骂了一句。 “傻逼!” 这货是夏禧! ------------ 第八百六十五章 高低要学武 紧接着。 夏禧没再理会我,转过头,继续拿洋油灯去看那些壁画。 一路奔波。 我身子又到处是伤,觉得非常累,见到旁边有一张小木床,便躺了下去,点了一支烟。 夏禧转头见我在床上躺着悠闲地抽烟,神情恼怒,突然一脚踹翻了小木床。 这木床很小,非常不牢固。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从床上翻了下来,身上的伤口硬碰硬摔在地上,疼得我几近晕厥,眼冒金星。 夏禧说:“傻逼没有资格睡觉!” 待我缓过劲来。 我从地上起身,晃了晃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动。 夏禧一见,脸色顿时变了,退后了两步:“你别乱来啊,君子动口不动手……” 别乱来?! 我像狼一样扑了过去。 夏禧吓得撒丫子就往外面跑。 但戈洞壁门口有人守着,他们脸色非常冷峻,手中家伙什对准了夏禧。 夏禧这货只得在转身在洞里打圈。 我一脚拌了过去,这货转身抡起旁边的木棍来敲我的腿。 夏禧有点功夫。 但在我眼里就是渣渣! 三脚猫功夫还敢负隅顽抗?! 我连回撤都不需要,脚尖直接转向,踢向了他拿木棍的手腕,他果断撒了棍子,身躯一躲,往地上开始滚逃。 我对着他的屁股,猛地一脚踹过去。 “哎呦我艹!” 夏禧摔了个狗吃屎。 他想爬起来。 但我已经扑到了他身上,忍耐着撕扯伤口的疼痛,抡起拳头就向他狂揍。 “你小子玩真的……” 夏禧一边挣扎一边哀嚎。 我当然要玩真的! 这货从认识我之后,从来没跟我讲过实话不说。 近段时间,我出生入死,前往神农架救他女人,转战魔都替他取神器,为救他宁青两省做局主动入瓮……哥们全身伤痕累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货被关押的位置,结果一见面骂我傻逼不说,竟然还不让我躺! 我将一肚子的气全撒在了他身上。 鲁提辖拳打夏关西的既视感。 外面守我们的货也不管我们,就站在外面看着,欣赏一部武打片。 “脸不要打,老子靠这玩意儿吃饭……卧槽,发型也别搞乱……” “你疯了吗,下手这么重……” “大哥别打了,我屎要出来了,我错了……” “……” 五六分钟之后。 这货吭不了声了。 一来他无比绝望,知道求饶也没用,二来这货被打得脑瓜子发懵,也讲不出话。 我也解气了,最后狠狠踹了他两脚,放开了他。 这货在地上蠕动了两下,估计已经岔气了,动弹不得。 我回到了床边,继续靠在床头抽烟葛优躺。 十几分钟之后。 夏禧终于从岔气中恢复过来,从地上起身,帅气的脸鼻青脸肿,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像鸡窝一样乱,鼻孔还流着血。 他朝地上淬了两口血,瞅了瞅我,一抹鼻血,朝我走了过来。 我以为他不服要来干我。 谁知道。 这家伙过来将我嘴里的软玉溪给拔了,掏了一根华子出来,塞在我嘴里,给我点着,喷着鼻血:“苏神,以你的身份,比较适合抽这烟,不会辣嗓子。” 尔后。 他自己一屁股坐地下,也点了一根,边飙鼻血边抽烟。 “老子但凡要能活着出去,高低得拜师学武!” 我见到这货滑稽而憋屈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夏禧脸上肌肉直抽搐,狠吸了两口烟。 “你特么笑个屁!等我武功练成了,下山第一剑,先跺你狗头!” 我懒得理他。 这货想了好一会儿,问道:“你觉得嵩山怎么样?天下武功出那里是不是真的?” “真假不知道。但三黑子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他从小就练,但大概率打不过我。” “小竹丫头你总打不过吧?我花点钱成为索命门金主,学几手竹刀片的绝招,偷袭!弄死你!” “我跟小竹没真打过,估计……半斤八两。” “你半斤她八两吧?承认自己垃圾是人成熟的主要标志,别自欺欺人了!” “你要是真想学,不如拜卞五为师。” “老五?他都不一定能打过我!” “但他能跑啊!学打人不如学逃跑!省得你老是被人像年猪一样逮住,任人宰割!” 夏禧吸了吸不断往下流的鼻血,神情非常不屑:“你这狠起来,连自己都一起骂,确实佩服!” 我寻思哥们可不是猪。 要不是为了来救你。 海老爷暂时还逮不住我。 江湖人称“逃命苏”,可不是白叫的。 但外面有相柳的人,这话我又不能说,只能冷哼一声。 夏禧问:“你最近是不是喝了很多假酒?” 我回道:“你知道我不大喜欢喝酒。” 夏禧闻言,神情很恼火,将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你没喝假酒醉坏脑子,怎么还能被板凳小王子给抓住?!” 我问:“板凳小王子是谁?” 夏禧回道:“程方啊!在相柳,有我的存在,他永远是替补席的板凳王,啥事都不干不了!老子出事之后,海老贼竟然让这家伙披挂上阵打上主力了,当真是贝利不在,阿猫阿哥都能称为球王,一代不如一代!” 我无语道:“你这入戏挺深啊?” 夏禧冷哼了一句:“演员么!” 我将烟头掐灭。 把我从宁省抓单眉毛开始,怎么彻底沦落至今简要地讲了一遍。 当然。 讲得过程中,我丝毫没提是主动做局来此之事,强调这次纯粹是马前失蹄。 夏禧听完之后,彻底傻了眼。 ------------ 第八百六十六章 古佛国 夏禧没发表任何评论,坐地上一个劲地抽烟,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戈壁洞里面死一般的沉默。 我倒希望他能想出什么端倪。 方便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但夏禧却好像对此没什么看法。 倒也正常。 这个局像齿轮一样,犬牙交错,反复纠缠,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想通其中的诡异之处? 半晌之后。 夏禧冲我笑了一笑。 我问:“你笑什么?” 夏禧说:“没什么!老子不流鼻血了!” 正在此时。 外面的人对我们说道:“开饭!” 我们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 相柳的人不对我们采取任何措施,既不捆绑,也不拿家伙什逼着,任由我们自由出戈壁洞,甚至到了外面,也没人管我们,我们像正常人一样去打饭,蹲在地上吃。 夏禧见我神情好奇,解释道:“看到没?这四周全都是漫漫黄沙,我们两人身上没有食物、不知位置、坐标未知、信号全无,不跟着他们,我们就算跑也得死,所以板凳王子给了我们最大的自由。” 我问道:“这是哪里?” 夏禧回道:“塔里木盆地啊!” 我惊道:“不是和田吗?!” 夏禧说:“前些天我确实在和田,现在不在了,有毛病吗?” 我脑子阵阵发抽。 倒不是说位置突然发生了变化。 而是现在我们来到了塔里木,有两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第一是我虽然不知道田家通过什么手段能以我的位置来获知夏禧的位置,但归根结底,无外乎就是两种方式,一种类似监控监听的科技手段,一种是类似波爷那种江湖手段。可无论是其中哪种,一旦来到了塔里木沙漠当中,全部都会失效。 监控监听不用说了,沙漠里再牛逼的科技手段,等于废东西,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科考或者探险人员失联,这些人敢进沙漠,技术手段无疑都是最先进的。 至于说江湖手段,沙漠里得气候多变、环境无常,即便是如小虎一样厉害,进入了沙漠,哪怕互相之间距离只有几公里,受流沙和气候得影响,可能几个月都找不到对方。 第二个问题是,如果田家外面的营救手段失效,一切只能靠我和夏禧两个人逃出来,但目前这种状态,我们两人在沙漠里,什么都没有,不依靠相柳的的人,连活都活不下来,敢擅自逃,等于就是主动去投胎。 我不知道海爷是否识破了田家的计谋。 但不管他有没有识破。 相柳将我们逮到这个地方,无疑是万无一失的做法。 如果夏禧被逮在其他任何地方。 我和田家这个局也成功了。 但现在突然来到了沙漠,等于说,我们之前费劲巴拉来到这里,现在几乎全是无用功。 一计重拳打了过去。 打在了棉花之上。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夏禧见我不吭声,说道:“吃吧!吃饱了好走路!” 我问道:“去哪儿?” 夏禧说:“进塔克拉玛干沙漠啊,找龟兹古佛国!” 龟兹古佛国?! 龟兹国为古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汉朝时属西域北道。 这个国度最早出现在班固的《汉书》中:“龟兹,国都延城。其国东通焉耆,西通姑墨,北通乌孙。” 因为信仰佛教,历史上为赫赫有名的古佛国。 龟兹国在最鼎盛时期,疆域曾以库车绿洲为中心,北枕天山、南临大漠、西与疏勒接、东与焉耆为邻,地理位置处于塔里木核心区域。 文化上,它还是四大文明古国在世界上惟一的交汇之处,足见当年龟兹古国文化的多样性、复杂性和繁华性。 到了11世纪,龟兹古国受到喀喇汗王朝的攻打,开始衰落。14世纪,察合台汗秃黑鲁贴木儿对龟兹佛教进行强烈打击,佛文化萧条、庙宇被毁、僧侣被杀、经典文化焚毁,千余年历史龟兹文化被破坏殆尽,一代佛国从此彻底在隐入历史尘埃之中。 我皱眉道:“不对啊!龟兹国的都城在库车皮郎啊,现在城墙遗址还有,而且经过了考古定论。要找龟兹古国直接去库车就好了,去塔克拉马干沙漠做什么?” 夏禧喝了两大口稀饭,摸了摸嘴巴,反问道:“龟兹古佛国是不是14世纪被灭了?” “对啊!” “库车皮郎的遗址没错,那是14世纪之前的龟兹古佛国的都城。假如说,龟兹古佛国被灭国之后,一批僧民逃亡进入塔克拉马干,建立了一个新的古佛国呢?” “胡说八道!” 我根本不信。 一来,历史对这段根本没记载,二来,塔克拉马干沙漠怎么可能建立国家?” 夏禧明显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解释道:“一批逃亡的佛国子民,害怕再遭到迫害,低调到了尘埃,怎么会留下只言片语?如果历史有记载,他们还去找个屁,直接报个旅行团去旅游不就结了?!” “塔克拉马干确实是沙漠,但在历史上,是否存在曾有一片给人生存栖息的绿洲,后来再湮没于漫漫黄沙的可能性?” “……” 半晌之后。 我问道:“他们又发现了什么?” 夏禧回道:“吃完饭,咱们先进去看看壁画,我再给你解释一下。” 等我吃完饭。 夏禧将饭盆给丢了。 这货站在了一个高处,满脸苍凉而忧郁地往着戈壁滩,风吹起他的头发,显得潇洒而飘逸。 夏禧发神经一样仰头大声说道:“摩尔根曾说过,塔里木河流域是世界文化的摇篮,世界文化的钥匙遗失在了塔克拉玛干,找到这把钥匙,世界文化的大门便打开了!” “古今中外,塔克拉玛干为考古、探险者、寻宝者心目中圣地!” “向着这一片圣地,勇敢前进吧小赤佬们!” 相柳的人听了,拿喷子对着夏禧:“滚回去!” 夏禧朝他们淬了一口:“一群没文化的东西!” 他转身进戈壁洞。 ------------ 第八百六十七章 七宫诗集 我也跟着夏禧回去。 到了戈壁洞的门口。 夏禧问:“苏子,你觉得这个洞如何?” 我回道:“挺好的。” 夏禧闻言,满脸无语:“啥玩意儿挺好的!我是问你看出什么来了不?” 刚才来的比较着急,进去之后又跟夏禧干了一仗,我还真没认真观察过戈壁洞的情况,他这么一说,我开始注意起来。 端详了好一会儿。 我发现了异常。 戈壁洞四周全都是沙土,但上下沙土的颜色不一,明显上面的沙土更干燥,而下面的沙土稍微潮一些。 我反问道:“刚挖出来不久?” 夏禧笑道:“要不说你脑子好用呢,确实是刚挖出不久,还不到一个礼拜吧。” “你再看一下这个洞原来是做什么的?” 我问道:“寺庙?” 夏禧神情非常讶异:“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回道:“洞壁虽然被沙子给覆盖挺久,蒙上了一层土,但底部土黄色的建筑痕迹仍有依稀残留,这种颜色的建筑,在古代要么是衙门府邸、要么是寺庙道观。” “咱们国家大部分区域处于北回归线以北,所以但凡住人的房子,要纳气采光,都会按照坐北朝南的格局布置,如果是衙门府邸,也一定会按照此朝向来设置。但这洞口却朝西,独吞西北风,证明里面不是住人,排除衙门府邸。” “寺庙大门设置则东南西北都可能有,取四大皆空之意,如杭市金山寺门朝西、京都大觉寺门向东等,这洞口朝向符合寺庙的特征。洞壁里面的画,虽然我还没仔细看,但属于典型佛教绘画技巧,又可以排除道观的可能性,只剩下了寺庙这个选项。” 夏禧翻了翻白眼:“你说你这样活着会不会很无聊?” 我问道:“怎么无聊?” 夏禧说道:“人家推测论证,花上不少时间研究,再得出结论,好歹有一点乐趣。你这么瞄上一眼,什么都出来了,有意思吗?” “好比女人,她傲娇老半天,我勾搭良久才拿下,那种刺激非同寻常。你朝她一勾手指头,人家就上床陪你,是不是挺没劲的?” 我回道:“应该……也挺有劲吧。” 夏禧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苏子,你现在的人生理念跟我差不多了!” 我问:“你什么人生理念?” 夏禧说道:“八个大字:贪财好色,一身正气!” 我:“……” 相柳的人见我们在洞口聊个没停,拿着喷子对准我们:“快滚回去!” 我们只得老老实实回到了戈壁洞里面。 夏禧点起了洋油灯,照着壁画让我看。 我开始仔细地看这些壁画。 但看了老半天,没看出什么东西。 因为壁画全是一幅幅的风景,好像旅游景点一样,而且不少画斑驳的不像样子,里面也没有人物,瞅不出有任何故事。 或者说。 这些风景里面有什么独特的寓意,我看不出来。 唯独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很典型的佛教画笔法。 奇怪的是。 这些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 也许是一种错觉。 我对夏禧说道:“你还是直接说吧。” 夏禧说:“明代宗早期,樱花国一位名叫七宫尹伯的狂热佛教爱好者,来咱们这里学习。他对龟兹佛文化非常感兴趣,曾多次前往库车考察。彼时,古龟兹国已经被灭国,境内佛文化几乎全毁于一旦。” “但七宫尹伯通过各种蛛丝马迹,作了一个惊天的推测,古龟兹国王子在被灭国之前,曾带领一支僧民队伍、佛教经典以及国库金银珠宝,暗渡陈仓,前往塔克拉马干沙漠的深处,建立了一个隐世佛国。” “有了这发现之后,七宫尹伯曾七次进入塔克拉马干寻找这个隐世佛国,但一无所获。可到了第八次的时候,七宫尹伯终于找到了这个隐世佛国!” 我问:“然后七宫尹伯留下了类似《桃花源记》一样的典籍,这典籍一直在樱花国,从未面世过,相柳的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取得了典籍,如获至宝,紧接着,他们根据典籍来沙漠寻找这座沙漠中的龟兹古佛国?” 夏禧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回道:“废话!奇闻异志、小说、电视剧不都这样编么?这叫故事的张力和猎奇感,不然怎么吸引粉丝?!” 夏禧无语道:“这你也懂?” 我说道:“陶渊明教我的啊!” 夏禧说道:“可以啊,没上过学还对陶渊明……不是,我跟你扯这犊子干嘛!” “七宫尹伯的事可不是小说故事,这是真的。他留下了一本《七宫诗集》,里面有六十多首诗。” 我问:“诗集?” 夏禧点了点头:“对!七宫尹伯是一位忠实而狂热的佛教文化爱好者,他发现龟兹古佛国之后,视其为世间唯一净土,之所以不明写进入路线,就是担心被别人发现之后,打扰佛国净土的宁静。但他又害怕自己再也找不到龟兹古佛国,所以非常隐晦地记载在《七宫诗集》里面。” “怎么隐晦呢?《七宫诗集》里面一共六十七首诗,描写的全是当时大明各地的著名风景。其实,每一个著名风景,分别代表了一座明朝的城池,而将这些城池连成一条线,就是进入龟兹古佛国的最便捷路线!” “谁曾想到,七宫尹伯写成诗集之后就得了重病,临死之际,他将诗集交给了后人,并告诉他后人关于诗集的秘密。一直代代相传到现在,他的后人现在成为了一个整天逛清酒馆的老酒鬼,压根不信这玩意儿,他身上没钱了,便将诗集卖给了相柳的收藏员,并告之了祖上关于这本诗集的故事。” 我皱眉问道:“相柳的人信了?” ------------ 第八百六十八章 天很快会亮 夏禧说:“开始不信,只是把这玩意儿当成一本明代诗集来着。但相柳这帮孙子当中,有一位专门研究明史的家伙,他无意中见到这本诗集,听到了来源故事,拿着诗集里面诗来翻译研究,竟然发现,里面十几首诗描述的风景跟大明朝当时部分城池的著名风景一模一样,还真的能连成一条直线!” “他把这个发现迅速上报了海老贼!以海老贼的敏感,他能不重视么?老家伙立即组织了一个团队进行研究,并坚决对外保密。但由于明代很多城池的地标性建筑、风景,到现在都已经全消失了,研究工作进展困难。” “整个团队根据诗集,琢磨了七八个月时间,方才将六十多首诗给研究透。总线路是从珲城一路往西进发,一共途径六十七座城池,最后到达塔克拉马干一个叫乌霄的地方。而这个乌霄,就是当时隐世无人所知的龟兹古佛国所在地!” 我太阳穴隐隐作疼。 海老贼真是不简单,但凡有一点线索就紧抓不放,还真的被他给研究出来了。 但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问夏禧:“假如说这玩意儿只是七宫尹伯喝大了之后意淫出来的一个佛国净土,事实上根本不存在呢?” 夏禧回道:“你能想到,海老贼自然能想到,所以他进行了求证!” 我问道:“怎么求证?” 夏禧解释道:“六十七座城池,其中最后一座是塔克拉马干沙漠里面得乌霄,也就是龟兹古佛国的所在地。其余六十六座,理论上应该全是明朝城池才对。但没想到,倒数第二首寺描述的却不是城池,而是一座寺庙!” “当年七宫尹伯从龟兹古佛国出来,曾经过一座大门朝西的寺庙,叫‘西光禅寺’,位于塔克拉马干沙漠边缘。这寺庙还有点典故,据说当年一支去西域经商的驼队,在此处遇见了沙尘暴,一队人马差点全死了,但西边突然出现一道霞光,指引着他们逃出了生天。” “商队做完生意之后,曾共同集资,来到当时出现霞光的地方,建了一座西光禅寺,后来也没再管它,属于那种无人看管的沙漠孤寺。七宫尹伯来到这寺庙歇脚,在墙壁里画了画。他当然不是画龟兹古佛国的城区风貌图,毕竟他生怕别人去呢!这家伙画的是自己这次找到龟兹国所路过城池的标志性风景图!” “一来,他对进入龟兹古佛国的线路进行一次总梳理,并根据图上的风景,在寺庙里写下了《七宫诗集》。二来,他在西光禅寺墙壁留下这些图,等于竖立了一个界碑,告诉来寻找龟兹古佛国的自己后人,但凡见到了墙壁上自己的画,没走错路,大胆一直往前走。” 我问道:“等于说……《七宫诗集》为寻找古佛国的呼叫密电,而西光禅寺壁上的图画为应答信号?” 夏禧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海老贼根据最后一首诗里面关于西光禅寺的描述,派人进行了大量的走访调查,查找了不少当时明朝骆驼商队相关古籍,终于确定了这座寺庙的大概位置,组织高手进行了挖掘,竟然在漫漫黄沙之中,真的挖出了这座深埋于地下的破败寺庙。” “经考证,寺庙上建筑、壁画、位置以及笔法,与当年七宫尹伯之事完全吻合!铁证如山,足以证明七宫尹伯当年前往的那个隐世净土古佛国真实存在!” 我良久不吭声。 论专业精神。 真的应该佩服海老贼。 孜孜以求,不达目的不罢休。 一个历史上隐世古佛国突然被发现,意味着什么? 有人可能会说,意味着沙漠里埋藏着的大量古佛国古董宝藏,被相柳给攫取走。 这只是一个层面。 更高的层面是,自己的历史遗存,被别人揭密发现不说,东西还被别人给悄悄弄走了,这是整个考古、古玩甚至盗墓界的奇耻大辱。 我点了一支烟,狠狠地抽了起来。 半晌之后。 我问道:“这事情,他们也不瞒着你?” 夏禧笑道:“还瞒个屁啊!我现在都成了他们眼中的一条死狗,他们什么都不避讳我!太特么侮辱人了!不过现在,又多了一条死狗闯进来,所以我才觉得你是大傻逼!” 我从夏禧眼中看到了杀意。 这货的心思我完全明白。 反正他都已经是砧板上的死狗了,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会豁出命去干一票大的,绝不能让相柳这帮犊子得逞。但我突然被逮来了,夏禧肯定非常绝望,他这个药包在壕沟里炸了也就炸了,但我这个药包也在同样的壕沟里炸,没作为后续的攻击力量,不值得,也没任何意义。 事已至此。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现在我们能不能出去已经不是主要目的。 把相柳觊觎龟兹古佛国之事给废掉,才是最重要的。 我又问:“就这么一些人准备进沙漠?” 夏禧摇了摇头:“没有万全之策,他们不会进去。但现在他们应该准备差不多了,骆驼、向导以及顶尖的佛教专家,今天晚上应该能到。” 我拍了拍夏禧的肩膀:“不要慌,哥来了,天很快会亮!” 夏禧笑道:“就特么欣赏你这种死到临头还不忘装逼的性格!” 旁晚时分。 外面的人又对我们喝道:“开饭!” 我们离开了戈壁洞。 到外面一看。 天地成片金黄,如神手泼墨,层层叠叠的,染得整个世界充满了迷离而温暖的色彩。 这是塔里木无比美丽的沙漠世界。 而一群恶心的蛆虫,却准备着向它蠕动。 我们正蹲地上吃着饭。 远处马蹄飞扬。 随着娇喝声阵阵,一位身着牧民长衣,大眼睛,小麦肤色,五官相当秀气,英姿飒爽的年轻姑娘,正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朝我们奔来。 她背上还有一把弓箭。 夏禧怔怔地瞅着这姑娘,嘴里说道:“卧槽!” 我问:“怎么了?” 夏禧回道:“没什么……这两个字表达了我对一位姑娘的最高赞美!” ------------ 第八百六十九章 这位姑娘叫阿米娜 这位姑娘快速翻身下马,大大的眼睛瞅着我们这群人,眸子里充满了好奇。 程方迎了上去:“阿米娜姑娘,辛苦了!” 阿米娜的普通话挺好,她摸了摸栆红马的马头,问道:“你就是程老板吗?” 程方回道:“是的。” 紧接着。 他们开始聊了起来。 通过他们的话语。 我得知了一些情况。 这位阿米娜是达里雅布依人。 达里雅布依人是一支非常神秘的人群,主要居住在沙漠腹地的克里雅河,以放牧为生,属于大漠深处的半游牧半定居人群。 关于达里雅布依人的来源有很多种说法,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种,一是他们为阿里地区古格王朝的后裔,为了躲避战乱,翻越昆仑山,来沙漠深处建设家园,二是他们是两千前神秘消失古楼兰国的一支,属于西汉时期弥勒国人后裔,三是他们拥有古丁零人的血脉,等等。 具体是哪种,当时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 但在若干年之后,我见到有人在网上复原了楼兰公主的模样,感觉达里雅布依人应该属于第二种,因为阿米娜的长相真的与楼兰公主非常相似。 阿米娜家又属于神秘达里雅布依人中比较特殊一种,她家为世代驼队家族,不定居,祖先就是专门给前往西域驼商带队的,只负责向导的活儿,别人进沙漠去干什么,一概不管,当地的土语称他们“夫勒西”,翻译过来为“沙漠里的精灵”。 不过,现在很少有人要这种带队的向导,阿米娜家主要卖骆驼,平时也不太与外界交往。 可不管怎么说,阿米娜身上的血脉基因还在。 龟兹古佛国所在的位置乌霄,在大漠至深处,当地被称之为“诅咒过的沙海”,根本没人敢去,相柳经过千辛万苦寻找,可算找到了这位阿米娜。 她曾在十五岁那年去过,骑着一匹家族吉祥的白骆驼。 这姑娘今年刚满十八岁。 程方对阿米娜说,我们这批人准备进去探险考察,不知道阿米娜的骆驼准备的怎么样了。 阿米娜性格很单纯,闪着大眼睛问:“你们真的打算把我家的骆驼全买下来吗?” 程方点了点头:“是的!不仅将你们家的骆驼全买下来,阿米娜姑娘只要带我们安全进出,我还会给你一笔大酬劳!” 阿米娜摇了摇头:“我不需要酬劳,你们能全买下骆驼,我就很开心了。乌霄我去过,我和白爷爷一定会安全带你们出来的。” 程方笑了笑:“一定!” 夏禧嘀咕道:“长得倒是挺漂亮,这小丫头片子能行么……” 这话竟然被阿米娜听到了。 她其实不知道我们两个人是相柳等人砧板上的死狗,还以为我们跟程方是一起的,估计误以为我们怀疑她的能力,朝我们大步走了过来,对着夏禧说:“哥哥,你是说我不行吗?” 夏禧:“……” 程方在旁边说:“阿米娜,你别理他们!” 可夏禧刚才的那种沉默。 似乎激起了这丫头的倔强。 她想了一想,快步走了回去,翻身上马,嘴里娇喝一声:“驾!” 枣红色的马顿时四蹄撒欢,溅起了阵阵沙土,在四周速度飞快地打着圈。 让人诧异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阿米娜身姿无比矫健,竟然猛地一个翻身,背靠背睡在马背,抽出了背上的弓,弓拉满月,对准天空,呼啸一箭,一箭入云霄! 还没待我们反应过来。 天空中一个物件竟然带着箭落下。 阿米娜迅疾再次翻身,猛然策马调头转向,红马朝着那物件掉落下来的地方狂奔。 只见她弯腰伸手一抄。 竟然将掉落的箭给抓在了手上。 阿米娜调转马头,朝我们奔了过来。 “吧唧”一下。 一只身子带着贯穿弓箭,血迹斑斑的沙漠秃鹫,掉在了夏禧的面前。 可以想象吗? 在天地一片金黄的沙漠之中,一位英姿勃发的小姑娘,骑乘着一匹漂亮的枣红马,完成了如此帅气、高难度的弯弓射飞鹰动作…… 一个字:飒! 阿米娜这一手。 不只我们被震撼了,连相柳那帮犊子都被震撼了,他们不由自主地鼓掌叫好。 阿米娜则翘小腿坐在马上,俏脸自豪地呈四十五度角。 夏禧瞅了瞅地上的秃鹫,咽了一口唾沫,抬头对阿米娜说道:“谢谢!这玩意儿要怎么吃?” 阿米娜闻言,“噗呲”一笑,回道:“不能吃。” 程方神情非常烦躁,问道:“你们吃完了吗?” 夏禧从地上起身,拍了拍程方肩膀:“吃完了!板凳小王子,好好干,等等看,海老贼一定会提拔你的!” 程方:“……” 我们再次回到了戈壁洞。 回到洞里之后。 夏禧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转头瞅了瞅外面。 夏禧说:“别看了,他们现在全在外面,洞里也没有监听设备。” 我反问道:“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夏禧嘿嘿一笑:“这次板凳小王子的队伍进乌霄,全仰仗阿米娜这个姑娘,你在想,逮住机会,暗中动手劫持了阿米娜,带着她离开,让这帮犊子在沙漠里过年!” 我急道:“你特么小点声!” 夏禧斜躺床上,抖了抖腿:“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说道:“程方一定会严加防范,机会很难找!但一旦出现,我们必须不顾一切,果断行动!” 待了一会儿。 外面突然有人走了进来。 手中端着两杯水,还拿着像牛屎丸一样的两颗药。 我问:“这是干嘛?” 对方冷冷地说:“程老大说了,为了防止你们在路上对阿米娜向导动手起幺蛾子,让你们将这药吃了!” 我和夏禧面面相觑。 夏禧骂道:“艹!板凳小王子现在胆子雄了,竟想药死我们,不怕海爷剥了他的狗皮?” 对方回道:“江湖药,死不了人,但能让你们手脚如棉花使不上劲,除了正常走路,其他事做不了!少废话,快吃!” ------------ 第八百七十章 我是风儿她是沙 程方不简单啊。 竟然能预判我们的预判! 难怪海爷敢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他们见我们身子不动,手中的家伙什瞬间全对准了我们,一副再不吃废了你们腿脚的模样。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们心中虽然将程方的祖宗十八代全给问候了一遍,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药给吃了。 药下腹之后。 暖暖的。 有一种烈酒灼心之感。 他们走后仅仅几分钟,我感觉身上若电流袭身,到处都是痒痒麻麻之感。 那种感觉。 就像蹲厕所蹲久了,起身之后手脚虽然还能行动,但血液不通,全身发麻,使不上劲。 我抬手一掌劈向了木床,结果手根本没有任何力道,反而震的手疼。 夏禧和我都极端无语,坐在了地上。 身上的麻感很快消失。 但再试了试,力度还是没有。 此时的我们,真的成死狗了。 我们互相瞅着对方,试图看对方有没有什么办法。 半晌之后。 我们异口同声说道:“泡她!” 既然不能靠武力。 只能牺牲色相了。 夏禧笑道:“阿米娜性格看起来很单纯,最喜欢你这种爱装逼的冷面小王子了,你去泡她,绝对马到成功!” 我回道:“别扯没用的!魔都夏大公子阅女无数,远到韩城老外、中到顶头上司疯虫的女人、近到藏族姑娘戴琳,正所谓扑克打得好,女神跑不了,你干这活儿最合适!” “不是……我已经答应过戴琳,不再玩女人了。” “谁叫你玩了?你只要轻轻撩动阿米娜的心弦,让她感受身边出现了一道美丽而稍纵即逝的风景就行了,哪个女人一辈子没遇见过几位可遇而不可得的男神呢?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情感的成长!” “当渣男被你说这么高大上么?” “你小子到底行不行?人家刚才都对你笑了!” “行!我是风儿她是沙,缠缠绵绵乌霄耍!戴琳啊,对不起了,苍天为证,这事是姓苏这小子逼我的……” 商定完毕。 我突然觉得信心大增。 夏奉先是有魅力的。 还是男女通吃的那种。 要不然。 老山鸡、疯虫、跛龙、海爷这帮人精,也不会对夏禧那么信任。 相信在短短的时间,就能让单纯的阿米娜小姑娘对夏禧心之所向,届时我们再怂恿阿米娜来为我们做事。 这办法确实比较渣。 但我们也实在没辙了。 正在此时。 外面又有人来了。 几个相柳的人带着一位唯唯诺诺五十来岁的大和尚。 这和尚身上穿着满是灰尘的袈裟,看起来慈眉善目、老实敦厚,但神情却非常无奈,脸上好像还挂着伤。 “你们两个出去!” 相柳的人对我们大喊道。 我们只得离开。 和尚冲我们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相柳的人对和尚说:“慧云大师,事情已经跟你讲得非常清楚了!洞里面的这些壁画,你先研究一下,后半夜我们要出发!千万别再惹我们程老大不高兴!” 慧云大师闻言,面露苦色,万分无奈地冲相柳人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看来慧云大师应该就是程方这次“请”来的佛教顶尖专家了。 很明显程方这帮家伙对人家用了胁迫手段。 出去之后。 发现程方等人在阿米娜的指导之下,正在准备进沙漠的东西,淡水、食物、帐篷、工具等,阿米娜还交待他们一些注意事项。 等这些妥当之后。 阿米娜牵着枣红色的马,登上了沙堆高处,从身上拿出来一个牛角号,对着远方开始吹号。 号声呜呜。 极具苍凉美感。 尔后。 她一拍马背,说道:“去吧!” 枣红色的马闻令,撒丫子去了。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 这匹红马带着一支驼队来了。 足足二十来匹骆驼! 为头的为一匹白色的老骆驼。 阿米娜见状,格格直笑:“白爷爷来了!” 她撒丫子跑了过去。 白骆驼非常亲昵地在阿米娜的脸颊上蹭。 之前阿米娜曾说什么白爷爷带她去过乌霄。 看来就是这匹老骆驼了。 在传说之中,沙漠白骆驼是无比神奇的吉祥神物,不少剧作当中都有过描写。 比如,《鬼吹灯》当中安力满大叔就曾说自己遇见过吉祥的白骆驼,它身子发着光,带他找到了水。《射雕英雄传》当中白驼山少主欧阳克的一众姬妾全骑着白骆驼,牛气哄哄…… 事实上。 从科学层面来说,白骆驼是阿拉善双峰骆驼毛色基因发生变异而形成的一个特殊群类,类似骆驼的白化症。 从文化层面来说,白骆驼信仰其实来源于对成吉思汗和西夏王李元昊的崇拜,因为他们骑白骆驼,西域不少人视他们为英雄,对白骆驼也一并视为天上的神物。在这一点上,与道教视青牛为神物有些相似,因为老君骑的是青牛。 可实际上,老君骑的青牛并不是牛,它叫“兕”,一种不存在的独角神兽。 《山海经》记载:“兕,状如牛,苍黑,板角,逢天下将盛,而现世出。” 老百姓还误以为青牛其实为犀牛,认为犀牛能成为老君的坐骑,它一定法力无比,于是拿犀牛角用来辟邪,盗墓摸金的人也会带着犀牛角。 这玩意儿其实根本没用。 以此类推。 白骆驼是否能带来吉祥,我心里完全没谱,何况它都那么老了。 好像扯远了。 还是回归正题。 不然你们又要说我水。 夏禧在见到白骆驼之后,转头瞅了瞅,从旁边拿了一把弹身上灰尘的毛绒刷,神情欣喜地朝白骆驼走了过去。 阿米娜见状,疑惑不已:“哥哥,你干嘛?” 夏禧手指着白骆驼:“米娜,我很喜欢白爷爷!” 紧接着。 这货拿着毛绒刷,开始耐心而细致地给白骆驼刷身上的沙灰。 阿米娜瞪大了眼睛。 夏禧不管不顾,非常暖心地继续刷,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他转头看了一看阿米娜,挑了挑眉毛:“一起来啊!” 阿米娜笑了,赶紧从旁边也拿了一把毛绒刷:“确实要刷啊,等下进了沙漠,白爷爷就没机会弄干净身子了!” 他们两人在刷骆驼过程中,越来越熟络。 夏禧的一些话语,逗得单纯的阿米娜时而格格直笑,时而脸颊微红。 程方等人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 我心中对夏禧写了一个大大的服字! 到了后半夜一点。 相柳的人把慧云大师从戈壁洞里拽了出来。 有一人开始跑进戈壁洞,随后立马又捂住耳朵跑出来了。 “嘭!” 一声闷响。 我傻眼了。 这帮王八犊子竟然把西光禅寺给炸了! 寺庙本来就因年岁久远非常残破,四周又全是埋沙,稍微一点就倒,戈壁洞顿时成了一滩沙堆! 慧云大师见了,神情无比悲悯,闭上了眼睛,嘴里在喃喃念着佛经。 程方翻身上了骆驼,手一挥,脸色阴沉,对大家命令道:“全体上骆驼,出发!” ------------ 第八百七十一章 听风 众人开始准备上骆驼。 我突然说道:“等一下!” 程方等人全回过头来看我。 我说道:“海老贼曾答应来见我,为什么不来?这次不见到海老贼,我拒绝进沙漠!” 不进是不可能的。 我要不进去。 等于眼睁睁地瞅着相柳去找到龟兹古佛国。 这不是我想要的。 之所以这样说。 我得展示出自己的不满和愤怒,表达沙漠我其实根本不想进,稍微让他们放松对我的提防,毕竟,接下来我们还准备给他们使大绊子。 不管对方信不信,姿态先要做出来。 程方说道:“海爷说了,他已经做到了你提出的第一个条件,表达了自己的诚意,什么时候来见你,必须由他来定了。你要真不想进沙漠也可以,这里已经算是塔克拉马干的腹地了,可以自己想办法回去!” 这算是拿捏死了我。 没有任何食物、也没有向导,离开了他们,我们必死无疑。 实话来说。 从相柳这些人的本意来讲,他们也不愿意带着我们,但他们心里非常清楚,海老贼在看病,现在作为相柳第一重臣的程方又带队进了沙漠,如果让别人关我们在其他地方,以田家的强悍实力,指不定过两天就把我们给救走了,带我们进沙漠,虽然比较累赘,但却是目前最为安全稳妥的做法。 我听到这话,假装气得发抖,狠狠一脚踢在地面的石头上。 但我的手脚没力,连一块小石头也踢不动,倒是疼得呲牙咧嘴。 相柳人见了,哈哈大笑。 夏禧拍了拍我的肩膀:“苏子,任命吧,咱们就当去旅游了。” 阿米娜和慧云大师神情有些讶异。 显然。 他们到现在才觉察出来我们与程方等人其实不是一体的。 我发火的第二个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我心中祈祷。 希望他们喂我吃的药到时会失去效用。 之前我曾中过歧尸蛇毒,老婆婆说我中了这种蛇毒之后,身上会百毒不侵,但这个不侵只是不会死而已,身子该麻还得麻。上次在火车上,田家为了让我接近小虎娘胡沁,曾让两个和尚给我下过药,当时也是全身麻,与此次情况基本相似。 我只得拉着骆驼的绳子,开始爬骆驼。 骆驼很高。 我手上无力,尝试了好几次,竟然都上不去。 相柳的人走过来,非常粗鲁地把我给推了上去,还不忘骂骂咧咧地踢一下我屁股。 夏禧这货倒是挺美的,阿米娜帮助他上了骆驼。 这货坐在骆驼上,冲我炫耀似地挑了一下眉。 看把他给得瑟的! 众人上了骆驼之后。 程方将队伍分成了两队,一队人马立即出沙漠,一队人马立即进沙漠。 出沙漠那队人马共六个人。 阿米娜命令枣红马带他们出沙漠。 相柳剩余十个人,加上我、夏禧、阿米娜、慧云大师,一共十四匹骆驼,一头扎进了茫茫塔克拉马干沙漠当中。 对程方突然将人员分成两队的安排。 我和夏禧当时很不理解。 后来才知道。 这是程方这家伙重大的阴谋! 现在是大热天。 阿米娜告诉大家,今后必须每天晚上八点行进,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再停下休息。 主要原因是晚上凉快,白天行进,天气太热,会蒸发身上的水分,还让人身体非常疲惫,严重消耗物资和影响行进速度。 我感觉晚上根本不叫凉快。 沙漠里的昼夜温差大,应该叫冷。 但冷总比热要好上许多。 程方曾对晚上在沙漠行进的安全性提出过疑问,认为晚上可视性不好,遇见沙坑或者沙漠野兽等危险,不容易躲避。 阿米娜的意见是,沙漠里太阳下山很晚,晚上九十点都有太阳,常常出现月亮和太阳同时挂在天空中的情况,即便太阳下山了,沙漠天空一般无乌云遮挡,月亮很亮,再加上大家手中的照明设备,可视性的问题不大,至于说沙坑之类的东西,她有信心带着大家避开,让众人尽管放心。 人家是专业的,还这么自信。 相柳只能听她的。 还别说。 这样走行进速度果然非常快。 虽然耗电量大了一些。 但总比耗水好上太多。 沙漠里的水。 等同于生命。 连续行进了两天。 一切正常。 众人物资依然无比充沛。 阿米娜的意思是,按照这种行进速度,大概六七天之后,就能赶到乌霄。 我仔细观察过阿米娜的带路手段。 她带着大家走上一段路,会骑着白骆驼走到高处,用身上的牛角号对着远处吹。 尔后。 她再将牛角号的一头放在耳朵边,仔细听上好几分钟,听完之后,她再决定下一步行进的方向。 夏禧曾问阿米娜这是什么办法。 阿米娜想了一想,回答了两个字:“听风。” 夏禧又问是什么原理。 阿米娜笑着说:“不知道,我父辈们都是这样识别方向的。” 夏禧和阿米娜两人在行进的时候靠得非常近,几乎一路都在聊天。 阿米娜有时好像还会被他给惹生气,手举起鞭子假意要抽他,但又没舍得抽下去,冲他俏皮地翻着白眼。 又行进了两天。 过程顺利的让人匪夷所思! 当天晚上临时休息的时候。 阿米娜突然从沙地上起身,骑着白骆驼往前方奔离。 众人面面相觑。 才十来分钟。 她骑骆驼回来了,用绳子拖着两头被射杀的黄羊,笑嘻嘻地说晚上加餐吃黄羊肉。 路途太完美了,程方的心情也大好,吩咐下属开始处理黄羊。 唯独慧云大师,见到了死了的黄羊,满脸悲悯,手捏着佛珠,闭着眼睛给黄羊念往生经咒。 众人开始大口吃着喷香的黄羊肉。 程方还难得给大家分了酒。 我和夏禧竟然也分到一杯盖。 吃到兴处。 夏禧突然站来起来,走到阿米娜面前:“米娜姑娘,我邀请你跳一支舞!” ------------ 第八百七十二章 托梦 阿米娜的性格非常开朗,吮了吮手指头的油脂,笑意盈盈地站了起来。 他们两人开始跳舞。 阿米娜的舞蹈总体还是典型疆舞的影子,但加上了达里雅布依人独特的元素,优美当中带着豪放,妙曼的身材和漂亮的脸颊,在月色之下让人看起来心旷神怡、独具魅力。 夏禧这货一开始也跟着跳疆舞,起初还跳得挺正经、挺潇洒的,但后来不知道他抽什么疯,玩起了酒吧蹦迪的那一套,杀马特甩头舞,全身颤抖,头前后狂甩,状若癫痫。 阿米娜估计从来没见过这种弱智又疯狂的舞蹈,先是诧异,后又格格直笑,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她蹲在地上,笑得捂肚子。 程方见状,眉头紧皱,神情非常反感,喝道:“别跳了!” 夏禧根本不管他,闭着眼睛,将头甩得更加疯癫了,嘴里还不断地嚎叫唱着:“……不如跳舞,吃羊肉不如跳舞!老子跳舞,和米娜一起跳舞!用这个方式相处,沙漠里不觉得孤独……” 陈慧娴《不如跳舞》改编版! 见到这样的情景。 我寻思夏禧真是干大事的。 这种人既能享受满汉全席,也敢吃屎! 可惜帅不过三分钟。 程方转头示意下属去摁住夏大疯子。 三位下属立即冲了过去。 在要拉他的当口。 夏禧脚下突然一塌,猝不及防地滑倒摔了过去,身子顺着沙丘不断地滚落。 我们临时休息的地方本来就是一个高处。 夏禧跳舞的地方地势又更高一些,这一滚,竟然速度无比快,旁边的沙子不断地塌方,他身躯若从山坡上滚下的球,嘴里一边哎呦卧槽,一边挟裹滚滚沙尘往下。 阿米娜大惊:“夏哥!” 她撒丫子去追。 我也想起身去追。 但程方目光阴冷,让我待着别动,又命令下属全回来,不用去管夏禧。 这家伙的心思我明白。 阿米娜曾交待过,沙漠里有一些看起来非常正常的地方,其实下面说不定有沙坑,一旦陷下去,会非常危险。在前行的过程之中,全都是阿米娜骑着白骆驼打头,她走过安全的路,我们再一路跟着她走。 如果下面没什么危险,阿米娜自然能拉夏禧上来。 万一这事是夏禧的一个计谋,他派几位下属去帮忙,可就吃了哑巴亏。 程方做到了足够谨慎! 我只得强行忍住没动。 相柳一个人站在沙堆高处,拿着夜视望远镜朝夏禧滚落的方向看。 过了几分钟。 这位拿夜视望远镜的人转头说:“程老大,姓夏的和阿米娜抱在一起滚沙地。” 程方闻言,瞪大了眼睛,赶紧走了过去,接过望远镜去看,看得他脸上肌肉直抽搐,骂了一句:“神经病!” 十来分钟之后。 阿米娜和夏禧一身沙尘从下面艰难地往上走。 他们两人在悄悄讲话。 声音比较低。 程方等人肯定听不见。 但我耳朵比较灵敏,听了个大概。 夏禧对阿米娜说:“米娜姑娘刚才舍身来救,夏某无以为报。出去之后,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呸!我才不要你以身相许!” “可白爷爷已经同意了。” “白爷爷不会说话!” “它昨晚托梦给我,说想让我带它去魔都参观东方明珠,报酬是让米娜乖孙女跟我耍朋友。” “你胡说!” 他们两人上来之后。 没再说话了。 阿米娜脸红红的,在程方等人的眼里看来,肯定会觉得她是因为救夏禧比较急所导致,但我却知道,夏禧这货刚才肯定乘机吃了人家小姑娘的豆腐。 程方冷冷地瞅着他们,没吭声。 阿米娜撇了撇嘴,独自一人坐得离我们远远的,手在抓沙子玩,若有所思。 我对夏禧说:“跳个舞而已,你竟然拿生命来搞笑,真服了!” 夏禧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我这人只要一跳舞,身上的艺术细胞就特么跟病毒一样急剧扩散,根本控制不了。” 他又转头笑嘻嘻对程方说:“板凳小王子,你应该了解我性格啊!那次在广市,哥们请你去玩广岛之恋,你不是也跳挺欢么……” 程方大声喝道:“闭嘴!” 夏禧冷哼了一声:“提上裤子不认账了!” 程方起身,朝阿米娜走了过去,说已经休息够了,请阿米娜带路出发。 阿米娜点了点头。 众人重新赶路。 第二天早上八点。 我们停下来休息,靠在一处胡杨木下搭帐篷休息。 中午时分。 我正迷糊中呢。 突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 出去一看。 程方脸色冷峻:“到底怎么回事,慢点说!” 一位下属满头大汗,神态焦急:“程老大,今天我跟阿发值守,刚才阿发说去旁边小便,结果他去了好一会儿没回来,我叫醒了老高,让他帮忙我看一下,自己过去找阿发,但阿发死了!” 程方:“……” 阿米娜问道:“在哪里死的?” 那位下属手指着胡杨林:“就在胡杨林里面!” 程方皱眉问道:“米娜小姐,你不是说胡杨林附近没沙坑、也没猛兽么?” 阿米娜神情也紧张起来,立马拿起了弓箭:“快带我去看看!” 程方立马点了六个人,跟着阿米娜往胡杨林的深处走去。 我和夏禧对视了一眼。 也跟着走了过去。 他们也没管我们。 才走了一百米不到。 发现一位相柳人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离他十来米之处,有一滩尿液的痕迹。 阿米娜俯下了身子,掰转开尸体,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 他身子上没任何伤口。 阿米娜秀眉紧蹙:“没被猛兽咬啊。” 我觉得有一些不对劲,说道:“米娜姑娘,他嘴里好像有东西。” 阿米娜闻言,掰开了他的嘴。 这家伙内嘴唇和里面的舌头已经发紫了,但由于身体是趴在地上,上面沾了很多沙土,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阿米娜一见他嘴里面含的东西,顿时大惊失色。 她立马起身:“大家别乱动!” 尔后。 阿米娜开始着急忙慌在四周找什么东西。 ------------ 第八百七十三章 魔鬼下的蛋 我们被阿米娜吓得不敢动了。 阿米娜在胡杨林下面找来找去,距离二三十米的地方,她停了下来,摇手招呼我们过去。 过去一看。 我非常讶异。 这里有不少贴地的蔓藤。 蔓藤半埋在沙土里,下面还有不少像拳头大小圆滚滚的物体,全是绿皮纹,有点像大鹅蛋,也有点像西瓜。 夏禧问道:“迷你西瓜?!” 阿米娜摇了摇头:“这是魔鬼下的蛋!吃了必死,刚才他吃了这个!” 我们面面相觑。 阿米娜将这玩意儿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切了开来,里面还真的跟西瓜一样,籽是黑色的,但囊却是白色的,而且,看起来没什么汁液,就像是煮熟了的鸡蛋白一样。 刚才那位相柳人的嘴巴,明显是中毒的迹象,而且喉咙深处真的有嚼碎了的囊,确定他就是吃了这种东西。 程方非常生气,瞅了瞅那位中毒而死的相柳人员,又对着下属说道:“自作孽,不可活!你们如果想投胎,尽管随便作!” 阿米娜摇了摇头,俏脸神情开始紧张起来:“程老板,怪不得他。魔鬼蛋能让人产生幻觉,如果单独见到,耳朵还会听到魔鬼音乐的召唤,人会不由自主地摘来吃,他运气真的太差了。” 我问道:“这东西怎么这么毒,吃一个就会死?” 阿米娜回道:“因为这是魔鬼身上的东西!这里有魔鬼蛋,证明附近有沙漠魔鬼的老巢,魔鬼会根据蛋的信息来吞噬人,我们不能在这里休息了,必须赶紧离开!” 程方见阿米娜的神情非常紧张,不像是开玩笑,赶紧吩咐下属离开。 这个时候。 慧云大师过来了,连唤几声阿弥陀佛,开始用手给尸体掩埋。 我和夏禧见状,只得过去帮慧云大师。 程方根本没理我们,带着下属迅速返回。 埋完了尸体之后。 慧云大师又开始对着沙堆口念往生咒。 夏禧马上捂住了慧云大师的嘴:“大师,佛法无边,在别的地方念也一样,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尔后。 他不由分说,拖着慧云大师就往回走,暗中朝我抛了一个眼色。 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我忙说解个手就来。 乘慧云大师不注意。 我迅疾跑到有魔鬼蛋的地方,弄了两个小的,塞在了身上。 魔鬼会下蛋我是不信的。 即便沙漠里真的有魔鬼,它也应该是哺乳动物,哺乳动物怎么可能下蛋? 我和夏禧目前身上武功尽废,完全没有对付程方等人的办法,这玩意儿说不定对我们有用处! 几人快速往回走。 阿米娜在胡杨林的口子上非常着急:“夏哥、苏哥、大师,你们快点走呀!” 出去之后。 发现相柳等人已经将东西全部打包好,骑上了骆驼。 我们只得快速上骆驼,顶着烈日往前赶。 阿米娜这次行进的速度非常快,显得对魔鬼蛋之事很恐惧。 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夜晚赶路。 这下白天赶路,终于体会到沙漠里高温的残酷,不一会儿就要补充水分,而且人被晒得蔫蔫的,脑子也变得稀里糊涂。由于赶得太急,不少相柳的人说眼花了,被晒出了幻觉,让阿米娜稍微慢一点。 阿米娜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众人叫苦连天。 程方对下属说:“想死可以在这里休息!” 那些下属只得不再吭声了。 一直赶到傍晚时分。 天空一片金黄,温度下降了很多,我们已经离刚才那片休息的胡杨林很远了,阿米娜稍微松了一口气,放慢了骆驼的脚步,对大家说:“前面的大沙丘可以休息!” 众人已经疲惫不堪,听到这话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赶到了那个大沙丘。 沙丘背风,延绵数里,而且,四周还有不少板结成块的大土堆。 天色也已经晚了。 众人开始在土堆边休息。 程方很担心土堆会突然坍塌。 阿米娜告诉他,这种板结成块的土堆,基本都是以前沙漠里的废弃城池,受到了大型龙卷风携裹而来,龙卷风像揉面的大手,将这些土堆给捏合在了一起,最后落在了此处,其实土堆非常坚硬,不要说坍塌,一般的风沙都不可能摧毁,大家可以放心休息。 相柳的人听到这些土堆全是以前城池形成的,有些兴奋,有几人开始拿着探测仪器,在周围找有没有遗留下来的古董。 夏禧见了,一边给白爷爷细心地刷着灰尘,一边骂他们全是傻逼,说巨型龙卷风像超级大手,将废弃的城池都揉成了一团,就这力度,里面就是有什么古董,早就已经被揉得灰飞烟灭了。 “你说是吧,米娜?” 阿米娜回道:“不知道呀。” 夏禧笑道:“你这么笨,我改天带你去提高一下智商。” 阿米娜闪着大眼睛:“智商怎么提高?” 夏禧回道:“开光!” 阿米娜闻言,非常好奇,问夏禧:“怎么开光?” 夏禧朝阿米娜勾了勾手指头,阿米娜凑了过去,夏禧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什么。 阿米娜腾地一下,退了好几步,小脸红的不行,胸脯上下起伏,拿起鞭子想打夏禧,但又没打下去,气乎乎而又略带娇嗔地说了一句:“你讨厌死了!” 夏禧哈哈直笑。 阿米娜翻着白眼,不再理他了。 我心中大喜。 因为我听到夏禧刚才对阿米娜讲的话。 实在太黄了。 可就这样阿米娜也没有真生气。 证明这小姑娘差不多沦陷了。 夏大公子牛逼! 众人正在忙着搭帐篷。 刚才几位去探测古董的人突然跑了回来了。 “程老大,北边方向有人!” ------------ 第八百七十四章 哈就 程方本来正喝着水,听到此话,“噗”一口吐了出来:“有人?!” 下属回道:“对!” 程方问:“你确定没眼花!” 下属忙不迭地回道:“我一个人可能会眼花,但他们都看见了!” 周围几位下属都说确实看见了人。 程方看向了阿米娜。 阿米娜说:“这里快接近乌霄了,不可能有人!” 程方说道:“先别扎营,抄家伙!” 众人抄起了家伙什,开始跟着那几位下属往前走去。 这里四处都是土堆形成的板结块,走在里面,像走迷宫一样。 我们来到了之前他们搜寻古董之处,顺着几位下属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个脸上诧异万分。 众人所处的位置是在两堆大土堆的中间,在离我们大概百来米远的地方,一个大沙堆的角落旁,有一驾马车,马车上还坐着一个人,正靠在车沿上休息。 现在虽然是晚上近九点。 但沙漠里的太阳尚未完全落山。 金黄色的余晖洒下,刚好映照着那个角落,人、马车的轮廓非常之清晰。 只不过。 距离稍微有一些远。 我们看不大清他身上的服装和具体模样,只能看出来是一个男人。 此处已经离乌霄不远了,按照阿米娜的说法,乌霄这个地方,除了她十五岁之时独自来过一次,别人从来没有进来过,怎么可能会有人? 这马车前面,无骆驼、无马匹,一人一马车,又是怎么来到这地方,难不成人拉着马车进来不成? 一切都显得非常怪异! 程方吩咐下属拿望远镜看一下情况。 下属拿着望远镜看了几下,回答光线刚好折射,比眼睛看得情况还模糊。 程方闻言,冷声吩咐道:“向对方打招呼!” 下属开始亮起了手电,闪三下灭两下。 这是盗墓贼之间打招呼的一种方式。 程方这是怀疑遇见同行了。 塔克拉玛干这地方虽然非常危险,但历来都是探险、考古和盗墓者的天堂。 这家伙孤身一人,明显不可能是来探险或考古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来盗墓的。 灯光打出了之后。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程方又对下属说道:“冲他喊话!” 一位下属拿出了喇叭:“对面的高台,老合过境,不薅草、不撒粪,还请亮个灯,给一条道。” 连续讲了好几遍。 对面还是没任何反应。 程方说:“会不会普通话听不懂……阿米娜姑娘,你用方言帮我们喊一下。” 阿米娜满脸懵逼。 她根本听不知道这黑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禧在旁边说道:“米娜,你就这么说,对面的大佬,我们是一帮吃黑饭的蠢货,不会动你的奶酪,也不影响你做事,麻烦报个名,给我们这帮蠢货行个方便。” 意思倒是差不离。 但从夏禧的嘴里说出来,直接变了味。 高台是一种尊称。 老合是指自己也是吃暗饭的人,向对方表示谦逊之意。 阿米娜“噗呲”一笑,转手拿着喇叭,开始用方言朝对方喊话,但对方还是没反应。 见灯语、黑话都行不通。 程方说道:“过去看看!” 众人开始走了过去。 但刚走了几十米。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人突然不见了!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到底怎么消失的,完全不知道。 所有人都讶异无比。 程方脸一沉,带头往人和马车待的地方跑去。 跑到那地方。 见鬼了! 真的没人! 而且,地面连车轮印子都没有。 正在众人全发蒙的时候。 一位下属指着我们刚才喊话的地方,颤声说道:“程老大,他在那儿!” 我们回头看去。 一人一马车现在竟然待在了我们之前停下来的地方,他身子金光闪闪的,依旧一动不动。 这绝对不是幻觉! 那家伙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可他的速度怎么可能那么快? 乾坤大挪移?! 程老大有些发毛了,立即转身,带着众人往回冲。 返程才几十米。 那家伙又突然不见了! 旁边有下属开始神情惊恐万分,指着旁边说道:“多出人来了……好多人!” 我们再次看去。 却见左手边有一个人,穿着华丽的风衣,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们,双手向上,似乎正在祈祷,从这人的身材来看,明显是一个女人。右手边有两个人,他们抱在一起,一男一女,似乎正在睡觉。 这些人的距离,全离我们一百米开外。 而且他们都处于土堆的夹缝之间,看起来影影绰绰的。 阿米娜见状,脸色苍白:“是不是谁把魔鬼蛋给带过来了?” 我心中顿时一惊,但脸上不动声色。 夏禧恼道:“你们这帮垃圾,还嫌死得不够!到底谁手欠拿了蛋?想投胎别拽上我们啊!”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都说没有,眼睛全看向了阿米娜。 阿米娜颤声说:“那女人不是人,是沙漠里的‘哈就’,其他全是她的下属。你们看,他们连影子都没有……” 这么一说。 大家开始观察远处的地面。 真的没有影子! 程方问:“阿米娜姑娘,哈就是什么?” 阿米娜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咽了一口唾沫:“程老板,我们要马上返回营地离开,不然全要死在这里!” 此话一出。 相柳的人一个个面露菜色。 程方手一挥:“全体靠拢,往前跑!” 众人开始撒丫子往之前扎营的地方跑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本来好好挂在天边的太阳,此刻突然落山。 天色彻底黑下来了。 仅剩下迷迷蒙蒙的月光。 风开始呜呜地刮,听起来极为恐怖,吹得四周尘土飞扬,视线变得异常模糊。 “出不去了!” 我们彻底迷路了。 这土堆本来就像迷宫。 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已经完全不辨方向了! “阿米娜,怎么办?!” 程方冲她大声问道。 阿米娜身躯瑟瑟发抖,不断地摇头,开始祷告起来。 她仅仅只是一个向导而已,对付沙漠里的自然环境,非常专业,但碰到所谓的沙漠里的魔鬼,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程方见阿米娜完全没有办法,指着左手边那位似乎在伸手祈祷的女人,大喝一声:“什么哈就!装神弄鬼!往她的方向跑,干她!” 阿米娜大惊失色:“不能得罪哈就!” 可相柳的人根本不听她的,立马汇合好了战斗队形,手中的武器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冒着风沙往前狂冲! ------------ 第八百七十五章 惩罚负心汉 我们只得跟着程方等人向着那个正在远处祈祷的女人冲。 在即将靠近的时候。 相柳的人动手段了。 手中猎枪等家伙什向着女人疯狂打去! 阿米娜吓得阵阵惊叫,还摔在了地上,夏禧将她从地上给拉了起来,牵着她跑。 可攻击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在离女人几十米的地方,她突然在我们面前消失了,出现在了之前躺地面睡觉的一男一女的位置。而且,在我们的左侧前方,那位在马车上休息的男人又出现了。 月光影影绰绰的。 整个场面显得无比诡异。 我们被“他们”给死死地包围了! 风更大了。 吹得地面沙尘飞舞。 “程老大,这里有尸体!” 一位下属突然大声叫道。 我们赶紧附下身子来看。 由于刚才的风卷起了沙土,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露出了两具尸体,一具只剩下了骸骨,一具可能由于沙漠干燥的原因,尸体已然呈风干状。 从他们的姿势来看,应该是半躺着死的。 相柳的人检查了一下,发现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那具风干的尸体临死前的神情也没有呈现出狰狞状态,就像病久了的人躺地上自然死去。 不是猛兽攻击,死的时候没有恐怖情绪,最大的可能是缺水。 在沙漠里缺水的原因有很多。 从他们的状态来看,极有可能是因为被困在这土堆迷宫里走不出去而导致缺水而死。 程方的神情开始变得很不自然起来,对下属说道:“找一找旁边有没有其他东西!” 这些下属开始找起来。 没过几分钟。 一位下属从沙地里翻出来两个包裹。 包裹里面的东西因为气候干燥,倒保存的算比较完好,水壶、铲子、探照灯、防尘罩、罗盘…… 这两人是盗墓贼无疑。 其中一个包裹里面还有一本日记。 日期是在两年前。 粗粗地翻了一下,里面主要记载的为天气、购买东西以及沙漠里的行进路线,他们的目的好像是找一个叫“布鲁塞”的地方,这个地方有什么、为什么要去找,里面没有任何记录。不过,在日记的最后两页,写着短短的几行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 “传说中的沙漠哈就出现,我们逃不出去了!” “我好像看到了水,但老三说肯定是幻觉,我认为不是幻觉,因为身体真的一点也不渴了,感觉好像喝了很多水一样……” “老三已经死了,我不知道能坚持几天,有点想小红了。” 这证明了我们的推测。 两位盗墓贼跟我们一样,遇见了阿米娜口中的“哈就”。 如果我们出不去,结局肯定也跟他们一样。 从程方之前的态度来看,他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压根不信,但看了日记之后,他很明显有所动摇了,问阿米娜哈就到底是什么。 阿米娜脸色蜡白,颤声向我们解释。 她的解释。 在我看来非常奇葩。 传说哈就原来是一位上天美丽的公主,为了心上人,她下凡嫁到了大沙漠,与丈夫家族在沙漠里游牧生活,非常幸福。但这个家族有一次在沙漠游牧的时候,遇见了沙尘暴,这是沙漠魔鬼出现的标志,魔鬼喜欢漂亮的女人。 于是,丈夫就将哈就给杀了,献给了魔鬼。 哈就死之后,灵魂非常伤心,哭出来的眼泪全化成了湖泊。 魔鬼见了这情形,觉得这事情非常糟糕,如果沙漠全变成了湖泊,魔鬼就再没有栖息之地了。 无奈之下,魔鬼让哈就别哭了,让她替自己管理着蛋园,杀这些进入沙漠负心的男人,杀足一千人,就会放哈就走,还答应能给她还回原身。 “所以……但凡有负心汉进入沙漠,一定会被哈就盯上。” 阿米娜说道。 夏禧闻言,身子一哆嗦,转头对相柳人说:“你们这帮犊子,肯定好多负心汉,还不快去自刎谢罪!” 相柳的人当他是神经病,没人搭理他。 慧云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现在就哈就施主念几遍经咒,希望能化解她的怨念。” 我差点晕过去。 这种爱情传说的故事。 几乎每个村庄都有。 慧云大师竟然当真了。 但眼下没任何办法,我们根本出不去,接下来的结果,肯定跟这两位盗墓贼一样,程方只得死马当成活马医,让慧云大师先试一试。 慧云大师点了点头,吩咐来七个男人,按照特定的方位坐成一圈,将他围在了中间,并让大家学着他的姿势闭眼打坐。 看阵型倒有点像道家的北斗七星阵。 这事咱也不懂,不敢多嘴。 我和夏禧站在边上看。 慧云大师开始念咒。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大和尚口中的经咒一出,原本呜呜怪叫的风声好像小了一些,视线也变得更加清晰了。 要说我和夏禧不急。 也不是可能的。 毕竟我们也怕死。 但我始终坚信,目前大家逃不出去的状态,大概率是无法解释的物理现象或者化学现象导致的幻觉。 物理现象,比如说海市蜃楼。 化学现象,比如说在神农架那种迷惑人精神错乱的花粉。 这些东西。 需要时间来解决。 假若是海市蜃楼,它不可能一直都存在,等到光线起了大变化,自然也就消失了。假若是某种化学物质出现的幻觉,肯定是从五官进入,导致脑电波的短暂紊乱,这就需要暂时将五官感知关停。 但现在还没到我们出手的时候。 等程方这些家伙折腾一番再说。 慧云大师不断地念经。 他模样看起来憨厚老实,但在念经咒之时,身上却自带一股威严和霸气,似乎被一层金光环绕,完全不可触犯。 经咒念了半个时辰。 站在旁边相柳人员突然说道:“哈就不见了!” ------------ 第八百七十六章 暂时服从 我和夏禧赶紧转过头去看。 原本围在四周的人此刻果然不见了! 这特么敢信?! 我与夏禧面面相觑。 难道慧云大师的法力真的能驱散怨气深重的女哈就?! 程方大声喝道:“全起来,冲出去!” 慧云大师从地上起身。 跟着他一起摆七星阵的下属也从地上起身。 可意外再次发生! 因为七个人只起来了五个,还有两个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陷入刚才的阵法之中难以自拔。 程方压根不知道这个哈就消失到底能维持多长时间,见此情况,神情大急,开始抬教猛地去踹那两个家伙:“你们特么别告诉我睡着了!” 可一踹之下。 那两个人竟然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所有人皆骇然。 因为他们好像已经死了! 几个人迅疾去检查他们的身体。 确实死了! 忽然之间! 两道火红色的影子从他们的身体下迅疾弹出,如同射出的红箭。 一支射向了我。 一支射向了阿米娜。 我大惊失色,就地一滚,迅疾躲过。 阿米娜却猝不及防,那红色的东西竟然像绳子一样,缠住了她的胳膊,吓得她大声惊叫。 夏禧眼疾手快,手中的高光手电猛地往阿米娜胳膊一照,那红色的玩意儿似乎怕光,掉在了地上,迅疾钻进了沙地里面,从我们眼皮子地下彻底消失不见了。 刚才那两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判断都来不及。 我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便问夏禧有没有看见。 夏禧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看见,转头问阿米娜:“米娜,你有没有事?” 阿米娜的身躯在打抖,忙说没事。 一位下属惊恐万分地喊道:“程老大,他们两人是被刚才红色的东西咬死的!” 转头一看。 发现那两位躺在地上死了的下属,腰部渗出了红色的血液,而且,似乎被硫酸灼烧了一样,外面的衣服烂了,伤口像是被锯齿给锯过一样,非常不平常,足足有一个手掌大小。 这一下。 我也开始有点发毛了。 如果他们是被刚才那红色像绳子一样怪物给弄死的,简直超出了想象。 从伤口的情况来看,红色的东西显然不是蛇,因为蛇咬的伤口形成不了这么大的锯齿状,而且人中蛇毒之后,伤口一般会呈乌青色,但这两人的伤口却像是被硫酸灼烧,连衣服都已经烧穿了。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 那玩意儿不仅速度极快,而且还能钻沙地,防不胜防! 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对他们说道:“快跑啊!等着在这儿过年?!” 我带头撒丫子往外跑。 程方等相柳人也一个个脸色煞白,往外面跑。 无比糟糕的是。 慧云大师好像压根不怕死,他站在原地,双手合十,又开始对着两位死了的相柳人员念往生咒。 我简直急疯了,转身拖着慧云大师往前面狂奔。 所有人没命一般往前跑。 足足跑了半个小时。 大家都受不了了。 夏禧捂住胸口,大口喘气说道:“别跑了,跑不出去,我们又回来了!妈的,那个变态的女哈就又来看望我们了!” 往四周一看。 六七十米远的地方。 相柳那两具尸体就那么躺在地上。 也就是说。 我们刚才虽然拼了命跑了半个小时,实际上依旧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土堆里面打着圈圈,真实的距离不过只有六七十米,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那些恐怖而诡异的影子又开始隔着百米远的距离,死死地围绕着我们。 之前我可以淡定。 让程方等人去折腾。 但刚才出现了红色的古怪东西,我不能再淡定下去了。 我对程方冷声说:“如果不想死在这儿,我们必须合作,而且从现在开始,必须全听我的!” 程方:“……” 夏禧见程方不吭声,猛地拎起了程方衣领子,咬牙切齿道:“艹!板凳王,你特么想所有人都死在这?!” 紧接着。 夏禧转头,对相柳那些人振臂说道。 “诸位!我与你们曾共事一场,虽然价值理念不同,但目前这种情况,活着出去,是我们现在共同、唯一、刻不容缓的目标!有愿意跟着我们博一把的,站前一步!想跟着板凳王子去阴曹地府与阎王爷打麻将的,退后一步!” 夏禧在没有成为阶下囚之前,在相柳当中,其实极有威望。 相比于替补板凳人员程方的能力。 他们从内心深处,肯定觉得本来打主力的夏禧本事要大一些。 夏禧极会煽动情绪。 语调、措辞、动作非常到位。 此话一出。 不少相柳人员开始有点蠢蠢欲动。 这就是人性! 程方见到情况好像不大对劲,为了避免局势失控,冷声道:“好!暂时听你的指挥!” 我大声喝道:“全体都有,马上执行三个任务!” “第一,你们两位爆破手,看到右手边七十米处最高大的土堆没有?给老子马上去干掉它,一分钟之内完成!” “第二,其余人在四周挖圆形的坑,把大家围起来,将身上能用的燃料,全丢坑里去,两分钟之内完成!” “第三,大夏、慧云大师、阿米娜,收集所有高光手电,聚焦在两位爆破手身上,他们没有回到这里,不能熄火!” 相柳人员听到这几个莫名奇妙的命令,有点不敢动。 程方厉声喝道:“照做!” 相柳人行动了。 一部分人迅速在四周挖围坑。 两个人拿起了药包,硬着头皮往右手边最高大的土堆上冲。 为避免去爆破的这两个人被古怪的红色东西咬死,我、夏禧、慧云大师、阿米娜手中打开了所有探照灯,像打舞台的聚光灯一样,聚焦在那两个人身上。 性命攸关! 此刻所有人展现出来了强大的执行力。 坑已经挖好。 前去爆破的两个人已经埋好了药包,疯狂地往回跑。 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嘭!嘭!嘭!”几声巨响。 那个最高大的土堆在几堆药包的威力之下,被炸得瞬间坍塌,沙尘乱飞,四周沙堆受到了强烈震动,竟然开始像流沙一样,哗啦啦地流动起来。 一瞬间。 四周声响犹如地震,轰隆隆之声不断。 有人开始惊讶万分喊道。 “那些鬼东西全消失了!” ------------ 第八百七十七章 出圈 我们转头一看。 在那座高大的土堆倒塌之后,那些古怪的人确实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不见! 随着四周的沙堆在刚才巨大的震动之下,若流水一般四处坍塌,我们的视线一下变得好了许多。 之前我们就像彻底困在这些土堆之间的困兽,而现在似乎四周的栅栏已经被彻底打开。 相柳的人蠢蠢欲动,似乎想乘此机会冲出火坑去。 夏禧说道:“不想死就老实待着!” 他们不敢动了。 夏禧的话音刚落。 四周的沙土突然像蚯蚓拱地一般不断地蠕动。 地上冒出来大量红色像绳状的古怪玩意儿,它们之前一直藏身在周围的沙堆里面,此刻突然全部冒头,开始往外面唰唰唰如箭一般地奔逃。 它们全身都是暗红色的,身躯大大小小都有,长的一米左右、短的仅仅几十厘米,外面是一层又一层的褶皱,像红色的恶心肠子,至于头部……严格意义来说,它们并没有头部,顶端是一个大嘴巴,长着像锯齿一般的牙齿,还有几根飘啊飘的胡须,嘴巴里面流着涎,涎像血一样红。 我们仿佛置身于好莱坞大型灾难片的现场。 四周红色怪虫全惊恐万分地往外飞奔,耳朵传来无比嘈杂而古怪的声响,伴随着沙堆若水一般的流动。 这场面要多震撼有多震撼! 不管什么动物。 永远都比人要敏感。 这些迷宫一般的沙堆,显然是它们赖以生存的栖息之地,刚才烈性药包突然起爆,由此引发四周沙土发生若地震一般急剧的崩塌变化,它们恐慌了、害怕了,感受到生命遭到巨大的威胁,开始疯狂逃窜。 我之所以让众人四周挖坑燃火。 为得就是避免它们在逃窜的过程中突然袭击我们。 因为刚才一条红色的虫子攻击阿米娜,夏禧用灯光照射,把它给吓走了,证明它们肯定是怕火的。而且,我们其实已经进入这个迷宫挺久了,之前天空还有太阳的时候,没有遇见这些怪虫,但在慧云大师打坐之时,天已经黑了,空中只剩下迷蒙的月光,随后两位相柳人员就遭受到了它们的攻击,证明它们也是怕光的。 火光熊熊、环境骤变…… 《走进科学》曾介绍,古人在陌生环境为了开辟一片新栖息地,常常用这两招进行最原始的“净土”活动,没想到,今天在对付这些邪门儿玩意儿上也发挥了重大作用! 还得多看科普电视! 至于这些恶心而古怪的虫子到底是什么。 我后来曾请教过冯晚林。 她表示从没遇见过。 直到若干年后的一天,我翻看一本杂志,上面曾简短介绍过一种叫“红沙孺虫”的东西。 杂志的解释是,这东西生存的原理不知道,可能是一种上古生物,它在捕猎之前,会释放一种强电流,让人瞬间麻木,尔后咬人时喷射出强腐蚀性的剧毒液体,几口足以让猎物暴毙,但迄今为止,没有人抓到过,因为见到的人基本都已经死了,没死的逃出来也疯了,这东西仅仅在沙漠牧民当中口口相传。 我感觉自己这次进沙漠,见到的就是这种东西。 相柳人其实带了拍照设备,不过当时大家站在火圈里,吓得跟傻子一样,也没人神经那么大条想着要去给它们拍照。 大概二十几分钟之后。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了。 沙堆停止了流动,那些红色的虫子也全逃得无影无踪。 我们四周坑里的火光也烧得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望向了我,看我下一步作什么决定。 我对两眼瞪得老大的阿米娜说道:“米娜,你去召唤几批骆驼过来,让它们围着这四周转圈。其他人就地休息,不能出圈!” 目前危险还没有彻底解除。 我们和相柳暂时处于合作的状态,还没有到对付他们的时候,必须暂时保住他们的性命。 阿米娜闻言,手放在嘴里,吹了几声口哨。 那些骆驼本来一直在外面的营地,之前我们困在这里的时候,由于土堆是迷宫,它们也进不来,此刻沙堆迷宫已经完全解除,有三匹骆驼很快就跑进来了。 其中没有白爷爷。 我叫阿米娜召唤骆驼进来,目的就是让它们去躺雷,看看还有没有剩下来的变态红虫,对此,阿米娜心中无比清楚,她视白爷爷为亲人,肯定不会让它进来送死。 骆驼进来之后。 阿米娜对着骆驼吆喝了好几句。 这些骆驼开始晃晃悠悠在旁边转圈。 我们待在里面等。 有时候转圈久了,骆驼懒得再动,阿米娜又时不时再吆喝几句。 几个小时之后。 程方问道:“这要转到什么时候?” 我懒得理他。 夏禧说:“不管有没有红虫子,它们白天都不出来,肯定要转到天亮才能万无一失!” “说你蠢都是在夸你,准确一点,你应该叫脑残!” 程方:“你……” 这货神情非常生气,但强忍着没发作,气乎乎地坐了下来。 大家都在等待天亮。 有些人还害怕“哈就”那些人再次出现,时不时拿望远镜看一看四周,但它们确实没有出现了。 一群人当中,只有慧云大师心最为宁静,他一直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念经咒。 哈就之谜肯定在那最高的沙堆之中。 等天亮之后。 我一定要去解开。 若不弄清楚。 接下来的路走得会很不安心,再碰到这种玩意儿,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一晚上无事。 沙漠上的太阳升起比较早,红彤彤、亮堂堂的。 眼见四周都安全了。 我说道:“出圈!” ------------ 第八百七十八章 唯奉先与尘耳 相柳的人神情无比兴奋,全跳出了圈外。 我径直往远处那个被爆破坍塌的最高沙堆走去。 程方没有办法,带着人在后面跟着。 来到了炸塌的沙堆边上。 我转头吩咐相柳的人:“从上往下挖!” 程方问:“为什么要挖?” 我回道:“为了知道下次再遇见哈就怎么逃生!” 程方闻言,只得铁青着脸,吩咐旁边的下属开始挖。 昨天晚上。 慧云大师让人跟着他打坐,但有两个人突然莫名其妙中虫毒死亡,我当时内心慌得一匹,开始带头跑路。 那次逃跑虽然没有逃出迷宫,却给了我极大的启发。 因为在月色下跑的过程中,无论我们往那个方向逃,“哈就”等人的影子时不时就在我们前方不远处出现,好像鬼魅一样,阴魂不散。 基于之前阿米娜讲的那个哈就和魔鬼的故事,打坐之时突然有人莫名其妙暴毙以及诡异土堆迷宫的影响,相柳的人其实已经全慌了,包括程方在内。 我反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慌乱。 因为我坚信这个世界没有鬼魅。 既然没有鬼魅。 “哈就”肯定就是一种古怪无比的现象。 在此信念之下。 我在逃跑的过程之中,眼睛始终盯着“哈就”等人看。 这一看。 果然发现了端倪。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在农村看过那种老式的幕布电影,放映机架在远处,投影在一面墙上,大家端一个小板凳,在下面看得津津有味。 放映机与墙之间,会形成一条淡淡的光带。 这种光带,如果天色还没有晚,几乎与四周的光线没任何区别,看不大出来。如果天色很黑了,光带就会相对明显一些。 在我聚神强力的观察之下,发现“哈就”等人身躯的外面,好像有一层与四周月色不大一样的淡光带。 由于沙漠中的月亮光度非常之好,四周又有迷宫一样土堆在遮挡,这光带非常淡,若有若无,如果不仔细观察,没有在黑夜中超强的视力,根本发现不了这细微的颜色区别。 恰好我能! 在反复跑了若干圈之后。 我愈发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些玩意儿根本不是人。 它们大概率是一层映射的投影,照在了土堆之上,斑驳迷离,看起来好像是人的样子。 而从这层淡不可察的光带往后一直延伸,我发现投影的尽头竟然在四周最高的一个土堆上方! 这土堆大概有三十来米高。 上方到底有什么。 根本看不清楚。 但一定是像投影机一样的关键所在。 就在这时,所有人又重新跑回了原点。 我果断作出了三个决定。 没想到,土堆一炸,“哈就”们果然不见了! 这个被炸的土堆里面肯定有古怪! 相柳人员在挖。 挖了半个小时之后。 有人抬起头来说道:“里面有墓!” 我心中一动,赶紧爬了上去。 上去之后。 见到相柳人挖出来土块的颜色与四周的沙堆不大一样,好像是一种黏土浇筑而成的东西,不过现在已经坍塌不成样子了,看不大出来。 我吩咐他们继续挖。 他们开始卖力地挖起来。 没一会儿。 挖出了几样让我们无比诧异的东西。 镂空的黏土块,样子像是一个巨大的鱼篓笼子,不过,中间的孔洞比较粗大,足有半个门一般宽,但已经被药包弄得坍塌成不少碎块。 几具干尸,其中一具是女人,她双手上举,呈祈祷状,另外两具是一男一女,他们搂抱在一起,这就是我们之前所见到“哈就”等人的样子,只不过,我们没有找到坐在马车上的那具干尸,仅找到已经腐烂不堪马车木头椽子,也许他已经被沙堆坍塌给弄得稀碎了。 四周还有不少铜材质镜子的碎片,这铜镜不同于平时我们见到的古代铜镜,表面非常光滑,而且还有不少棱角。 我拿起一片碎铜镜片,站在高处,选取了一个角度,用碎铜镜片对着天上的太阳,与夏禧形成一个折射角,吩咐阿米娜拿着望远镜往远处看。 阿米娜看了之后,神情欣喜:“远处有一个夏哥,他正在撩头发!” 眼前的夏禧刚好在撩头发! 这一下。 所有谜团都解开了。 什么狗屁哈就! 原理就是,迷宫里面最高大的土堆顶部的位置,上面放置了一个大镂空黏土状的“墓室”,由于外面全是灰尘,几乎与沙子融为一体,高度又高,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而这个“墓室”里面,有几具奇形怪状的干尸,以及能够多角度反光的铜镜,阳光以及月光透过镂空黏土,照射在铜镜上面,光的异变投影,导致迷宫土堆上出现了恐怖而吓人的幻影! 所有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程方见到这大土堆的高处竟然是一个“墓室”,神情变得兴奋起来,开始命令下属继续开挖。 我和夏禧没管他们,两人离开,返回营地。 慧云大师见这些人如此贪婪,摇了摇头,离开了。 阿米娜见夏禧走了,也跟了过来。 在路上。 我问夏禧:“你觉得板凳王能挖出什么东西么?” 夏禧闻言,冷哼了一声:“挖出个屁啊!那就是一个古怪的祭祀台!古人的祭祀台是拿来专门搞封建迷信活动的地方,几乎不会有什么陪葬品!让板凳王带人去挖吧,累死这帮没文化的孙子去!” 我问道:“为什么你觉得这是祭祀台,而不是一种造型特别的墓地?” 夏禧说道:“考我是不?” “第一,那几具尸体连最基本的封棺都没有,他们还穿着平时的衣服,外面的浇筑层像囚笼,里面设置古怪的铜镜,女人站高台祈祷,搞得像奥特曼举手引光一样,他们不是在祭祀难道在打怪兽?可以肯定,女人是祭师,那一对男女是祭品,马车男可能是古人的一种接引方式。” “第二,土外盖包为坟、不树不封为墓、未寝正主为冢,帝王将相眠睡为陵。土堆上那玩意儿,与正常墓葬文化中的坟、墓、冢、陵中任何一个都没有吻合的特征,也与特殊的崖葬、天葬、水葬、树葬等方式不符,所以它绝不可能是古墓!” 我又问:“你觉得附近能找到古董么?” 夏禧笑道:“米娜之前也说了,这些坚硬无比的土堆,其实都是巨大龙卷风搓揉城池建筑,千里迢迢卷到这里来的,历经了好多年矗立不动。可你想想看,既然城池都被大自然力量搓揉成面团了,土堆里面怎么可能还会有一个祭祀台存在?” “这证明祭祀台肯定是后面的人给建上去的。从祭祀台的保存情况、干尸残破服装以及木头椽子工艺来看,我看属于元末明初的玩意儿。也就是说,在这土堆迷宫的附近,元末明初应该有人在此生活,真要找古董,其实应该在方圆十余里范围地去找这些祭祀之人所生活的废弃城池。” 我笑道:“不愧是专业的啊,对各种墓地道道贼清!” 夏禧闻言,脸色顿时变了,神情极为古怪:“你小子原来在试探我呢?!” 我回道:“要不然呢?” 夏禧是神秘君家。 神秘君家是盗墓贼。 一直以来,我从来没见这货露过盗墓手段。 唯独一次合作去大巴山盗夏墓。 夏禧还装成狗屁不通的样子。 这次见到了他之后,由于相柳的人一直在身边,我们又不能敞开来聊天,更不好问关于他的身世情况。 乘此机会。 我试探了一下他盗墓的水准。 只能说。 这狗日的隐藏的实在太深了! 我拍了拍他肩膀:“今天下英雄,唯奉先与尘耳!程方之徒,不足数也!” 夏禧骂道:“死一边去!” ------------ 第八百七十九章 遮天蔽日 回到营地,立马有三位相柳的人跟了过来。 程方这是怕我们乘机逃跑,派人来盯着了。 其实现在就是让我们逃,我们也逃不了。 要逃跑必须要先做通阿米娜的思想工作,否则就我跟夏禧两个人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有向导,在沙漠当中就是死。 之前我曾悄悄问过夏禧,问他跟阿米娜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夏禧告诉我,上次在沙地上跳舞的时候,他故意和阿米娜滚沙地,已经将情况跟阿米娜讲了,但这小姑娘的年纪虽然小,性格却比较固执,她觉得沙漠的子民一定要讲诚信,既然答应了带程方等人安全进出沙漠,一定要说到做到,不能抛下他们不管,否则自己死后一定会变成魔鬼。 这种想法完全可以理解。 草原也好,沙漠也罢,在这些地方生存的人,有着自己独特的世界观,相对于外面世界的人来,他们淳朴而单纯,一时之间非常难以改变他们内心的坚持。 夏禧告诉我,需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我们几人在营地等了大概两个来小时。 程方等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显然什么都没有挖到。 夏禧点着根烟,嘴角上扬,神情鄙夷地瞅着他们。 程方说:“米娜姑娘,继续前进吧!” 阿米娜闻言,开始吆喝着骆驼,带着大家继续向前。 在这个迷宫一样的沙堆我们已经耽误了一天一夜时间。 不过,对程方等人的大局没什么影响。 主要是前面走得太顺利了。 阿米娜的意思,如果一切正常,再有三天时间,大家就能走到乌霄了。 可事情的进展没那么顺利。 到了傍晚时分。 白骆驼本来走的好好的,但突然四肢着地跪了下来,朝着西北方向,头一颤一颤的,似乎在对着西北方向的天空在磕头。 我们以为是白骆驼年纪大了,有点不愿意再走,正准备问阿米娜怎么回事。 阿米娜见了白骆驼的样子,俏脸神情陡变,立马下了骆驼,快步跑到一处高高的沙堆, 拿起牛角号就开始吹。 声音呜呜作响。 一会儿之后。 阿米娜将牛角号放在耳朵边,听了一阵。 紧接着。 小姑娘像疯了一样往回奔,路上还摔了两跤,无比急促地说道:“北方有风,很大……大家快上骆驼,跟着我跑!” 我们见她露出这副表情,知道形势非常严峻。 沙漠里的风跟内陆不一样。 风可能是一阵微风,没任何事,过了也就过了。但也有可能是狂风,将沙地给吹得疯狂流动,彻底改变原来的地形地貌,也能将人和骆驼给全部撕裂成碎片。还有可能本来是微风,但因为沙漠气候与地形比较复杂,突然又变成了龙卷风,带着你上天玩两圈。 阿米娜作为向导,她的主要带路手段就是听风,此刻她如此慌张,这阵风应该是足以毁灭我们这支队伍的存在。 阿米娜翻身骑上白爷爷,嘴里一声吆喝,带着我们东北角奔去。 所有骆驼开始撒丫子狂奔。 那匹白骆驼虽然年龄已经很大了,但此刻我们才发现它的惊人能力,它跑起来就像沙漠中的一团筋斗云,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其他骆驼压根赶不上它。 但显然阿米娜故意让白骆驼放慢了一点速度,她担心我们跟丢,而且她还要转头不断地扬鞭吆喝,指挥着整支骆驼队伍。 夏禧被颠得开始哇哇狂吐,脸色一片蜡白,仿佛快要抓不住缰绳。 阿米娜非常担心他,不断地冲他说:“夏哥,趴着,抓驼峰……” 夏禧听了,奋力地抓住驼峰,方才稳定下身形。 驼队一直在往前疯奔。 极为恐怖的情形出现了。 我耳朵听到了非常震撼的声音。 这声音如同几万串鞭炮在一齐鸣放,不断爆裂,也像置身于巨大的瀑布下面,轰隆隆响动,还若远古万千士兵同时在吹号角呐喊,呼嚎声震天裂地…… 回头一看。 远方遮天蔽日的沙尘,弥漫着整个世界,无边无际。 中间有一团如山一样高大的恐怖沙团黑影,仿佛是天地之间足以摧毁任何力量的超级魔鬼,正呼啸着朝我们盖过来! 我遭遇过非常多生死被拿捏于一线之间的场景,但却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恐惧。后面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沙尘给淹没,接下来很快就要将我们给彻底吞噬,世界末日来临的既视感。 以前我跟人斗的时候,觉得身上有着不少力量和智慧,但此刻在大自然的面前,我感觉自己比尘埃还要渺小。 我们已经听不到阿米娜的声音了。 只能看到她脸色苍白,神情万分着急,不断地舞动着手,尽一切可能地指挥整个驼队不走散。 这姑娘真的太淳朴了。 按照她骑着白骆驼的速度,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完全可以独自一人安全离开,但为了我们,她放慢了速度,企图将整个团队给带离危险区域。 千钧一发的时刻。 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慧云大师从骆驼上摔了下来! 他的骆驼在我的正前面。 我见到他奔跑的时候,用绳子将自己的身子给绑住了,跑起来还挺稳当的,但让人无语的是,他见到了后面恐怖无比的沙尘暴之后,竟然身躯坐直起来,开始双手合十念经,这一下动作的变化,导致他突然掉在了地上,骆驼的速度又快,开始拖着慧云大师狂奔。 拖不了多久。 慧云肯定要被拖死! ------------ 第八百八十章 给老爷子磕一个 相柳的人没有一个理会他,全骑着骆驼撒丫子狂奔。 我和夏禧两人正好在慧云大师后面,为了避免骆驼乱奔踩死慧云大师,我们紧急勒了一下缰绳,准备下骆驼去捞他一把。 可这一勒。 受惯性力量的影响,我们两个人都从骆驼上栽倒下来。 完犊子! 眼前风沙迷眼。 我们在地上翻滚,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不过两人的距离与慧云大师不远,他绑在骆驼身上的绳子也断了,我们只得将已经完全动弹不得、满头满脑全是血的他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本来想跑。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头顶在下着狂沙,如同倾盆而倒的暴雨一般,将我们几人给扑倒在地。 更完蛋的是。 此刻骆驼不见了。 之前我们紧跟的整个驼队,在风沙之中彻底没了影子。 我感觉这次真的要见阎王了。 “抱着滚!” 我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也不知道夏禧有没有听清。 这是在临死之前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三个人如果抱在一起在沙地上滚动,一来可以避免三人互相失散,二来三人的体重加在一起不断地滚动,能最大限度减少被沙尘卷起来的可能性。 至于能起多大的作用。 已经不是我们所能管的。 能活下来。 全靠天意。 夏禧显然与我同时想到了这一点,我们两人快速抱着慧云大师,开始疯狂地滚动。 起初还好,没感觉到身体有被风力吹动挪空之感,但随着沙尘越来越大,呼啸之声越来越近,尽管我们尽全力死死地强贴地面,但身体已经有一些发飘了。 危机万分之时! 白爷爷竟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它的背上没有阿米娜! 它猛地向我们跪了下来,将身躯压到了最低的位置! 白爷爷来救我们! 可阿米娜呢?! 眼下根本无法去想这些事,我们用了全身最大的力量,将慧云大师先拖上了骆驼背,我和夏禧也开始趴了上去。 程方这王八犊子真的害死我们了! 给我们吃的那种鬼药,导致我们身上没什么力气,幸好求生的本能,让我们最大限度迸发了体内仅存的力量,可光这些简单的动作,也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正是因为这些时间的耽误,风又近了一些,白爷爷那么庞大的身躯,在风吹的作用之下,站起来的过程之中有一些摇晃欲倒,差点将我们给甩下去。 但白爷爷的经验极为丰富,它立马再次屈膝,重心迅速下移,避免我们和自己摔倒。 这一下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三人瞬间全都稳住了。 白爷爷如同弹簧,开始撒丫子狂奔。 我们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逃出去,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凭着求生的本能,死命地抓住绳子,同时尽力不让慧云大师摔倒。 眼前的风沙还在弥漫,耳朵里的呼啸之声丝毫未减少,感觉白爷爷和我们三个人就像巨浪里的小扁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突然感觉视线好了一些,耳朵边的声音也小了一点,似乎还能听到白爷爷的大口喘息之声。 不确定这是真实的还是假象。 刚才沙尘的恐怖。 让我脑瓜子至今嗡嗡作响。 再前行了一会儿。 世界竟然安静了。 白爷爷开始放慢了脚步。 我睁开眼睛一看。 风沙已经彻底没了,天空中暗黄色的太阳依旧,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从天上太阳的角度来看,我们好像已经来到了阿米娜告诉我们要逃亡的东北角,之前的风沙是从西北方向裹挟而来,它一直往东南而去,此刻可能已经跑远。 我们逃出来了?! 夏禧整个人像是从被埋在沙地里被拖出来的一样,唯独两只眼睛闪亮,他也诧异无比地看着我。 “……夏哥、苏哥……” 我们耳朵好像听到了声音。 晃了晃头上的沙,往前方一看,发现小小身影的阿米娜,她正从一个高土堆上奔下,朝我们无比兴奋地跑来。 夏禧见了,说了一句:“天使妹妹来了,我必须得躺会儿!” “噗通”一声。 这货从骆驼上掉了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地里。 我感觉自己身上那股求生的劲头也彻底泄气了,手再也抓不住绳子,也从骆驼上倒了下来。 慧云大师倒是躺得挺牢靠,在骆驼上一动不动的。 没一会儿。 阿米娜跑过来了,这丫头见到我们几人都没事,竟然呜呜地哭了:“太好了……沙漠魔鬼没带走你们。” 我们只得艰难从地上起身。 夏禧说:“你别哭啊!咱可是有背景的人,沙漠魔鬼不敢收走我们!” 阿米娜呜呜地问道:“什么背景啊?” 夏禧说:“我的背景就是咱家老爷子啊!老爷子,我夏大公子给你磕一个!” 讲完之后。 夏禧对着白爷爷跪下嘭嘭嘭地磕头。 这是真磕! 夏禧见我不动,回头骂道:“你特么快给老爷子磕头!没一点眼力见吗?!” 我一听,感觉这头必须磕,赶紧也跪了下来,冲着白爷爷磕了好几个响头。 阿米娜见我们这副做派,“噗呲”一下笑了。 而在此时。 慧云大师也醒了。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像摔傻了一般,不停地晃动黏在光头上的沙土。 我们问阿米娜,刚才咋回事,白爷爷怎么突然跑回来救我们? 阿米娜向我们解释,她见到我们两人为了救慧云大师,全摔在了地上,骆驼也跑了,急得不行,但风沙太大了,她无法跑到我们摔下来的位置,而且,如果她回来救,程方那群人没了领路之下,他们瞎跑之下全要死,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让白爷爷回来,自己骑着慧云大师的那匹骆驼,带着程方那些人跑。 夏禧问:“程方那群王八犊子老天还没收了他们呢?” 阿米娜闻言,神情有些黯然:“没……但夏哥你以前说得没错,他们真的好坏。” 我问道:“怎么了?” ------------ 第八百八十一章 倾斜 阿米娜解释道:“我带他们先逃离了出去,本来准备骑着骆驼回来救你们和白爷爷,但他们不让,说万一我回去救你们出事了,他们不仅去不了乌霄,还出不了沙漠。” “我不愿意,说抛弃同伴会受到魔鬼的惩罚,还是准备回来救,但他们拿武器逼着我,说如果我敢回来,就马上杀了我……后来我苦苦哀求,他们只答应我在安全的地方等一个时辰,时辰一到,你们还没回来,他们让我必须回去带他们立即赶路。” “他们有一位队友这次也被飓风给挂走了,这些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把这人在骆驼上剩下来的钱给分了……” 讲这话之时。 阿米娜的眼眶红红的。 这太正常了。 我和夏禧肯定很重要,程方心里自然也不想我们死,但比起他们自己的生命,他们绝对不会傻到让阿米娜顶着飓风冒险来救。 单纯若阿米娜,还觉得这种行为无法理解。 我问:“所以他们就在前面?” 阿米娜点了点头,无比委屈地说:“他们担心我跑,将骆驼和物资全留在了身边,只让我独自一人站在高沙堆上等你们……我们快过去吧,时间快到了。” 夏禧说:“所以说米娜,之前我跟你怎么说来着?畜牲一定是没有人性的,你不能把他们当人来看,逮住机会,咱们得想办法撇开他们!” 阿米娜低着头,没吭声,也没反驳。 很显然。 这次飓风事件,对阿米娜的内心有所触动了。 我们舍生去救慧云大师。 程方等人不顾队友的生死。 比较之下。 孰好孰坏。 高下立判。 见阿米娜不吭声,夏禧转头问慧云大师:“大师,你觉得他们是不是畜牲?” 慧云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夏施主之言,老衲并不认可。”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与程方施主等人一并安全离开沙漠,方为上善。” 夏禧无语道:“你不能光看佛曰东,不看佛曰西!佛还曰了,终结恶人的生命即是帮助他们新生。让他们在沙漠里完犊子,省得他们再犯罪孽,从此终止他们的人生八苦,登上西方潇潇洒洒的极乐世界,我这可是在做大善事!” 慧云和尚闻言,想了一想:“哪位佛陀曰过这句话?” 夏禧回道:“南无本师大夏佛!大佬,识得唔识得噶?!” 慧云大师懵了。 我说道:“回去吧!” 眼下也没有物资。 想跑路也不行。 众人开始起身回去。 走了几步。 我似乎脚踩到了什么东西。 感觉像是软体动物。 那玩意儿动了一下,突然从地面弹出,直逼我的面门。 我大惊之下,本能下意识侧头一躲,转手一个手刀向它劈去。 一劈既中! 那玩意儿被我一手刀给劈成了两段,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米娜看了一下,说道:“沙漠旱蛇,没什么毒性,不用害怕,估计它是刚才飓风从别地卷过来的。” 夏禧却长大了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我说道:“嘴巴张这么大,想装鸟屎呢?” 夏禧说道:“不对啊苏子……” 我问:“怎么不对了?”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我们不是中了板凳王的软筋药么?你刚才那一掌挥手,看起来容易,但能将软体动物给瞬间斩成两半,这特么武功是恢复了?” 我一听这话,方才反应过来。 对啊! 软体动物要斩断,不仅要有力度,还要有速度和巧劲,以之前自己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做到。 我问:“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夏禧回道:“还跟原来一样,麻、软、糯。” 我晃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自己四肢没什么麻软的感觉。 为了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 我让他们散开一下。 紧接着。 我退后了几步,嘴里一声爆喝,往前疾速狂蹬,借力两步飞身上了白骆驼,在空中一个旋转翻身,落下的同时,手中啪啪啪打出了几招通背拳,双脚稳稳地站在沙面,四周扬起阵阵飞尘。 整个姿势行云流水,一起呵成,遒劲有力。 一个字:帅! 不仅一直坐在白骆驼上的慧云大师看呆了,夏禧和阿米娜也看呆了。 阿米娜忍不住说道:“苏哥,好功夫!” 我有一些不理解了。 夏禧身上依旧软绵绵的,我现在毒却好像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一番逃命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是由于体内歧尸蛇毒经过这么多天发挥了积极作用,解了程方下的毒。 可不管怎么说。 这算是大好事! 我盘算了一下,现在优势已经开始往我们这边倾斜了。 一来,一直坚守内心信仰的阿米娜在这次风暴之后,对程方等人已经产生了反感,基本已经倒向了我们这边,接下来只需要程方等人再干一件恶心事,估计阿米娜就会彻底抛弃他们。 二来,此次进沙漠,除了我、夏禧、慧云大师、阿米娜之外,相柳一共进来了十人,但截至目前,由于他们自己作死,吃魔鬼蛋吃死一个、被沙红蠕虫咬死两个、暴风刮走一个,只剩下了六人,力量正在不断减少。 三来,我现在已经恢复了武力,程方等犊子尚不知情,到时一旦时机合适,即便是干不过他们六人,但扮猪吃虎,带着夏禧等人悄悄潜逃,问题不会太大。 分析到这里。 我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夏禧交待道:“米娜、慧云大师,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性命攸关,苏子现在是我们最大的仰仗,他身上毒已解之事,暂不可说。” 他们点了点头。 我冷哼一声:“回去!继续陪他们玩耍!” ------------ 第八百八十二章 哭声 二十多分钟之后。 我们来到了程方等人等待的地方。 那地方是一处沙堆。 程方等人一个个全身沙土,面如菜色,坐在地上。 他们见到我们回来,神情非常复杂,一丝庆幸,也有一丝不爽。 庆幸的是,我们没死,他们出去之后对海老贼有交待。 不爽的是,怎么特么这都搞不死我们,有点无语。 夏禧嘿嘿一笑:“雷猴啊,小瘪犊子们!” 程方没理会这个神经病,对阿米娜说:“米娜姑娘,我们刚才检查了一下装备,已经没水了。” 此事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我们全傻住了。 本来我有些不大信。 但过去检查了一下自己一直骑的那匹骆驼,发现上面的包裹绳子已经断了,断口呈撕裂状,显然是骆驼在跑路之时太疯狂,包裹断裂掉了。再去看了一下相柳那些人的东西,食物倒是还剩下一些,但水袋基本全都是空的。 唯独慧云大师之前骑的那匹骆驼,上面的东西倒是挺牢靠,还有半水袋的水。 这下我彻底信了。 夏禧大恼道:“不是……你们能不能稍微提高一丢丢智力?” “我们几人跟骆驼分散,水被跑丢没什么话讲,你们特么一直坐骆驼上,水还能弄丢?!” 程方脸上肌肉直抽搐,没吭声。 这个意外实在太致命了! 他们六人,我们四人,仅剩下慧云大师半水袋的水。 别说去找乌霄里面的龟兹古国了,就是现在立即返回,也全要死在路上。 阿米娜显然也有些慌了。 她迅速地跑到一个沙堆高处,再次吹响了牛角号,接着听风。 判断完毕之后。 阿米娜从沙堆下来,神情非常沮丧:“这里是沙漠的上风向,附近都没有水,我们必须赶紧到下风向去找水。” 程方问:“预计多久能找到?” 所有人都看着阿米娜,期待着她的答案。 因为她的答案。 直接决定了众人的生死。 阿米娜回道:“不能确定,也许很快,也许……一直找不到。” 此话一出。 众人全蔫了。 相柳有人立马过去将慧云大师骆驼上的半水袋水拿了过去,准备递给程方。 夏禧一把将水给抢了过来,转手给了阿米娜。 相柳的人马上对夏禧拔出了武器。 夏禧冷哼一声,背着双手,嘴角轻蔑上扬,一副有种动老子一根头发的模样。 程方说道:“水给阿米娜姑娘!” 相柳的人闻言,方才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给阿米娜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们这些人在沙漠里等同于废物,要找到水活下来,全得仰仗阿米娜,必须先保证她的安全,夏禧的做法非常正确。 阿米娜对夏禧刚才的行为有一些感动,大眼睛瞅了夏禧两眼。 我问阿米娜:“沙漠里没水能活几天?” 如果是在内陆,一般人没水摄入体内,可以活四五天时间,在毅力和体力都非常强的情况下,极限七天。可在沙漠里面,我不敢确定。 阿米娜回道:“沙漠温度太高了,不行动极限四天时间,如果要行动找水,两天时间最多了。这半袋子水,两天之后每人可以喝一小口,能再撑一天时间,所以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找到水源。” 我回道:“别等了,赶紧出去吧。” 对我们来说。 时间就是生命。 众人不敢再停留,开始骑着骆驼往下风向找水。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调整呼吸,保存体力,跟紧阿米娜。 阿米娜小姑娘的经验非常丰富,找水的办法很多,主要分为几种:一是寻找苔藓以及小沙棘等植物,试图用蒸馏法获得水分。二是专走高大沙堆的中间凹槽地带,下铲挖土,看是否存在地下水。三是观察天空中的飞禽,判断飞禽晚间飞离方向,通过动物轨迹来寻水。四是在沙地挖一个漏斗坑,用塑料布放在上面,利用昼夜温差收集冷凝水。 不是全无效果。 倒也弄到了一丁点水。 但对我们这支十人的庞大队伍来说,完全不够。 我们在这种状态之下,奇迹一般的竟然坚持了四天。 到最后。 一点水也没有了。 沙漠太阳温度很高,所有人嘴巴都已经干裂,身体达到了承受的极限,相柳有一人已经晕倒,人事不省,两人出现了幻觉,时不时像神经病一样对着天空说下雨了,或者说我爱洗澡,好多泡泡,欧耶。 就这种状态。 如果今天之内再不找到水,估计全要挂掉。 有人提出,骆驼能在沙漠中行走,驼峰里面应该有水,不如割驼峰。 夏禧有气无力地骂这人脑子全是粪便,驼峰里全是脂肪,靠骆驼自身的循环供养分,根本没水。 有人又提出干脆杀骆驼,喝骆驼血。 阿米娜不同意,说血液不稀释,喝下去更渴,到时死得更快。 所有人都非常绝望。 慧云大师一直坐在骆驼上,闭目双手合十,一动不动。 有好几次,我们以为他已经圆寂了,过去动一动他,结果发现他不仅没死,状态反而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也许是因为他很少运动、很少说话的缘故。 当天晚上。 我们来到了一个荒废的城池。 残垣断壁半堵墙。 到处都是沙土。 估计是风卷起了掩埋在城池上面的沙,将它给裸露了出来。 这个发现让我们非常兴奋。 因为有城池的地方,证明以前有人曾在这里生活,存在地下河的可能性。 我们祈祷城池下面的地下河千万不要干涸了。 到了城池里面。 我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找到了城池边缘的几口水井。 上面有井盖。 打开井盖之后。 将一人给吊了下去,让他看看里面有没有水。 反馈过来的结果让人绝望。 这不是一个水井,而是河井,也就是那种专门用来疏通地下河的工程入口。他在下面找到了地下河,但全是沙子,都不知道干涸了多少年了,而且还有不少尸骸。 把这家伙拉上来之后。 他坐在井口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家开始闭着眼睛,一句话不愿意说,斜靠在沙堆里,望着天上的月亮,等着死神的到来。 一会儿之后。 我睁开了眼睛。 “不对劲!” 夏禧抬了抬眼皮,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神情凄惨地笑道:“见到牛头马面了?” 我仔细听了一下:“井下有人在哭!” 没人理会我。 都以为我出现了幻觉。 我对那位坐在井沿口哭的货说道:“闭嘴!” 他闭嘴了。 隐隐约约。 井下传来了哭声。 女人的哭声。 井口犹如一个喇叭,隐隐约约的哭声还带着回音。 夜色之下,荒废城池,尸骸枯井,悲悚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 第八百八十三章 星星 他们的表情均无比诧异。 显然所有人都听到了。 一位相柳的人说:“鬼就鬼吧,反正也快死了,无所谓,希望鬼能来搞死我,还痛快一点。” 我寻思海老贼都招了一帮子什么人。 就这智商还跟着进沙漠呢! 我对他们说道:“必须得下去看看!” 夏禧闻言,艰难地点了点头:“对!鬼神这东西反正我没见过!这哭声只能是两种情况,要么是下面有风,通过井口带出来了回音,但这井下面的地下河全埋了沙,按常理应该堵塞了,若真有风,证明还没有完全堵塞,兴许还有找到地下水的希望。” “要么是什么古怪动物发出的声音,不管是任何动物,它们能长期在沙漠里生存,一定需要水,假若能找到它们的老巢,大概率也会有水的存在。” 阿米娜说:“夏哥说得没错,我们必须得下去看看,做最后的努力!” 生死关头。 程方难得对我们的观点表示完全赞同,哑着嗓子转头说道:“都打起精神了,下井!” 打起精神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已经摇摇欲坠,身体根本没有什么力量。 但鉴于目前这种情况,大家都在依靠本能,开始在进口打绳子,拴轮滑小葫芦。 小葫芦很省力。 如果是平时,只需要手抓住,就可以顺利下去了。 但现在所有人的手都没有力量,只能将绳子绑在腰间,靠着轮滑本身的力量下去。 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 由于自身不能控制力度,我们全像是吊着的木偶人,有人屁股朝下、有人头朝下、有人背部朝下,几乎全都是摔下去的。 所幸下面全是绵沙,不足以让人受伤。 饶是如此。 摔下去之后半天动弹不得。 下去之后。 耳边呜呜的哭叫声不见了。 不管声音还有没有,反正不下来也是死,大家反而淡定了。 众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开始打起探照灯艰难往前找了起来。 这是一个工程井,下面是横向贯通的,非常开阔。 多年前的古人智慧惊人。 打这种工程井,用来检查地下河,保证河水能贯通全城,不会堵塞,同时也可以用石灰等东西纯净下面的河水,最大限度保证城池里人的生产生活。 四周有一些骸骨。 到底是古人的,还是后面有人曾来过这里,已经不可考了。 往前面走了一段路。 我们先感受了一下风。 发现四周没有风。 非常闷。 证明夏禧的第一个推断不可能存在。 再前行百余米。 相柳一个人指着地下,脸色蜡白地说道:“不是动物,是人!” 众人拿着探照灯往地上看去。 发现确实是人的脚印,虽然不是很深,但五个脚趾印却非常明显。 这一下。 倒真的把我们给吓了一跳。 虽然我们不信鬼神,但在这诡异无比,四周又布满骸骨的通道,刚才那声音又确实是人的哭声,现在还突然发现了人的脚印,换谁肝都会发颤。 大家都站立不动了。 夏禧说道:“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管它是人是鬼,跟着脚印走!” 所有人开始小心翼翼地跟着脚印走。 脚印时有时无,像小孩子跑步一样。 走了大概几百米左右。 四周非常黑。 整个地下河的空间无比巨大。 探照灯打过去,都见不到底。 更关键是。 脚印突然没有了。 我们在前后左右找了一大圈,什么东西都没发现。 有人已经受不了了,干脆坐在了地上,不愿意走了。 我拿着探照灯往四周晃了一圈。 忽然之间! 我见了天空中的星星。 星星?! 这里是封闭的地下河通道,怎么可能有星星?! 手中探照灯迅速折返,再往头顶一照,我吓得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十来双猩红无比的眼睛,正在我们头顶的正上方,死死地盯着我们看。 “上面有人!” 此话一出。 所有人手中的探照灯全朝头顶射去。 穹顶一片亮堂! 但他们的速度非常之快,迅疾往四周攀爬跃动开,我们根本没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头顶顿时恢复了一片寂静。 “靠拢!” 程方大声吆喝。 这一下极度刺激了我们的神经,连之前瘫坐在地上的家伙也弹跳起来,迅速靠拢,背靠着背,手中端着武器,往外瞄准,一个个呼吸无比急促。 还真特么有人! 他们到底是谁?! 骤然之间! 四周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哭声! 哭声极为凄厉,伴随着整个地洞的回音,犹如幽冥地府完全万千阴魂索命! 在身体情绪、体力已经崩到了极限的程度之下,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成了压垮众人的最后一棵稻草! 相柳有一个家伙受不了压力,已经彻底崩溃了,他突然癫狂地嚎叫着,双目猩红,手中的猎枪向着哭声发出的方向打去。 “别打!” 阿米娜大叫道。 我眼疾手快,抬脚伴了他一下,这货栽倒在地上。 “嘭!”一声响。 猎枪打歪了方向,击中了旁边一个沙堆,沙子四溅。 哭声突然停止了。 我们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他们似乎在四散而逃! 阿米娜让我们不要动手,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们手中的探照灯往脚步奔逃声的方向照去。 发现五位个头矮小,浑身毛绒绒的人,正高举着双手,在呼啦啦地跑步,显然被刚才一声猎枪响动给吓坏了。 他们全身好像穿着白色的衣服。 不对! 那全是白毛! 这到底是什么鬼?! ------------ 第八百八十四章 犯贱 说他们是人,但他们与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尖嘴猴腮,呲着獠牙,耳朵长长的,像驴耳朵,浑身还长着白色的毛,连脸上都全是白毛。 说他们是猴子,但他们却能完全直立行走,而且没有尾巴,即便是猴子,按照动物的运动惯性,哪怕经过训练,直立行走一段路,也会趴下来四肢着地走路,可他们却好像一直能直立行走。 难不成它们是这荒废城池以前的古人,现在蜕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米娜大急道:“沙漠湖猴!快跟着它们,能找到水!” 我们一听这话,顿时要疯了。 完全管不了到底什么是沙漠湖猴。 开始撒丫子去追它们。 可人的体力是有限度的。 到我们这种身体状态,已经完全跑不动了。 仅仅跑了几十米,所有人都纷纷扑倒在地,压根爬不起来了。 这是急剧心理和身体刺激之下造成的抽筋! 这是我们唯一生还的希望。 我尽力从地上爬了起来,比他们多跑了十来米远,但运动太过激烈了,小腿竟然也抽筋了,整个人栽倒在地,疼得呲牙咧嘴,完全动弹不了。 完蛋了! 仅存的希望。 因为相柳那个脑子全是粪便家伙猝不及防的一枪,给彻底打灭了。 就在无比绝望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那些沙漠海猴见我们全倒在地上呲牙咧嘴,竟然停了下来,站在远处,非常好奇地瞅着我们,尔后,它们竟然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笑得捂着肚子,有的甚至还在手掌拍地,似乎观看了一场大型喜剧表演。 我们所有人面面相觑。 要不要这么羞辱人? 程方试图挣扎从地上爬起,但尝试了两下,又一屁股摔在地上,大急道:“阿米娜,它们没跑,现在怎么办?!” 阿米娜也焦急万分:“不知道……反正不能打,打了它们被惊吓就全跑散了,只能跟紧它们……它们晚上一定会回沙漠湖边睡觉!” 跟紧它们我们也知道。 如果我们身体一切正常。 倒可以尝试一下。 问题是以现在这种状态。 我们怎么跟? 夏禧问道:“米娜,它们能不能听懂人话?如果能听懂,干脆打伤一个,逮起来,逼着它去找水!” 阿米娜摇了摇头:“它们听不懂的!打伤了它们,还会引来它们同伴的攻击,它们真的发起疯来,非常可怕!” 这玩意儿不能打、不能逮、又听不懂人话,怎么办?! 夏禧说道:“苏子,快想点办法啊!” 我寻思你小子别把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戴,哥们智商又不比你高! 脑子正疾速地转动。 却见到慧云大师坐在地上,双手合十,眼睛看向那些沙漠海猴,脸色竟然非常欣慰和怜悯,双手合十:“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佛本无相,以众生相为其相。阿弥陀佛,老衲修行有幸,沙漠里也能遇佛陀相,善哉善哉!” 这是佛陀相? 我算了服了慧云大师。 不过他的几句话又将我的思路给打断了,只得重新拉回思绪,急速思考。 谁想到。 慧云大师拆开了自己包裹里的饼干,丢了过去。 沙漠海猴见了,先是抓耳挠腮,后来有一个勇敢的家伙,先去拿了饼干,塞在嘴里吃。 吃了之后,它露出獠牙,呈现一副爽翻云端的神情,开始疯狂地吃。 旁边几位过去抢。 慧云大师笑呵呵,又拆了几块饼干丢了过去。 五个沙漠海猴蜂拥而上,全抢着吃了。 我脑袋顿时闪了一下,与夏禧对视了一眼。 对啊! 现在我们不能动,不等于一直不能动,为什么不用食物先钓着它们? 我和夏禧去大巴山夏墓的时候,曾遇见了一群恐怖的木客围攻,当时我们还靠酒勾引它们喝,解了围。 现在与当时的场景何其相似! 只不过。 在大巴山目的为了驱赶,而在这里目的是为了黏住它们,但手段完全可以用一样的! 慧云大师大智若愚! 夏禧忙不迭地说道:“阿弥陀佛!大师,我爱死你了!” “大家分点食物出来!” 众人都从包裹里拿了点食物出来,全抛了过去。 五个沙漠海猴全跑了过来,纷纷抢食,吃得津津有味。 它们吃完之后,竟然伸出了手,向我们讨要。 所幸我们水虽然被丢了,但食物没丢,储备比较丰富,井上面骆驼身上还有食物,实在不行,我们最后可以杀骆驼,或者阿米娜能想办法抓黄羊或天上一些飞禽来吃。 我对他们说道:“悠着点给!熬到我们休息好能动,尽量与它们培养信任!” 他们开始丢一些小东西过去。 无非是牛肉粒、小饼干、掰断的火腿之类。 就这么钓了一会儿。 沙漠海猴完全不走了,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抓耳挠腮的。 夏禧这货见形势已经缓和下来,开始犯贱了,他手中拿着半截火腿肠,对着一个沙漠海猴晃来晃去,人家想抢,这货又拿开不给,如此反复好几次。 夏禧笑着说道:“哥们,想吃记得等下带我们去找水啊……” “啪”一声响。 那沙漠海猴恼火了,没等夏禧把话说完,结结实实地扇了他一巴掌,夏禧帅气的脸上顿时呈现出五个手指印,他整个人也歪倒一边,手中的火腿肠也掉了。 沙漠海猴立马从地上捡了起来,连沙子一起,抓进嘴里吞了。 夏禧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羞辱,大骂道:“好小子,你特么……” 他想从地上起身,但挣扎了两下,起不来,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沙漠海侯手撑着腰,眼睛猩红,嘴里嚼着东西,呲着獠牙,瞪着夏禧,一副有种你起来干我的模样。 夏禧强咽下了气,双手合十:“大哥,你牛比,我错了!” 我瞅着他那一副犯贱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夏禧摸了摸脸上的血痕,冲我说道:“你笑个屁啊!哥们好歹被猴打过,跟玉皇大帝一个档次,你能有这待遇?!” 阿米娜也忍不住嘻嘻笑了。 周围的沙漠海猴见状,学着我们的样子,双手叉腰,头仰望着穹顶,开始哈哈哈笑起来。 ------------ 第八百八十五章 禺 我发现沙漠湖猴不仅非常贪吃,还颇有表演天赋和幽默细胞。 它们一笑。 气得夏禧吹胡子瞪眼,但又无可奈何。 在休息的过程中。 我们问了一下阿米娜,沙漠湖猴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阿米娜也解释不大清楚。 她只告诉我们,在达里雅布依人当中,口口相传着一个传说,沙漠中的三白,全是非常吉祥的动物。 一种是跟人最为亲近的白骆驼,它可以带领人进出沙漠,能够预知风暴以及规避沙漠里的危险。 一种是大耳小白狐,这玩意儿非常少见,它能带领人寻找到沙漠中埋藏在地下的宝藏。 一个是白色沙漠湖猴,从来没人见过它们,但它们最为神奇,白天会在沙漠四处玩耍,还会学舌,到了晚上,它们就会回到绿洲去休息,据说,沙漠在以前还是汪洋大海的时候,沙漠湖猴本来是生活在海里的,但随着海水的不断干涸,它们身体也进化了,开始上岸生活,这种动物在达里雅布依人的眼中,属于上天神的使者,专门派它们下来,带领沙漠里的人寻找到新的生存土地。 神的使者是不可能的。 这玩意儿明显属于灵长类动物的一种。 但它们又不属于我们所常见的嬉猴科、大狐猴科、指猴科、懒猴科、婴猴科、鼠狐猴科等科类,我们这群人里面没有动物学家,要是有,估计对它们科属会非常感兴趣。 直到后来。 有一次陆岑音跟我探讨文字,她说古人造字其实非常的讲究,把人由高到底分成了三种,分别为“慧人”、“智人”、“愚人”。 慧字,可拆分为彗、心。彗在古代代表了扫把(这是哈雷彗星被称为扫把星的原因),从字拆分可了解,但凡心中可以抛弃七情六欲,能将内心凡俗杂物给全部打扫干净,这种人称为拥慧之人。 智字,可拆分为知、日。那些知晓天上太阳运行的规律和变化,掌握科学、技术、道理,这种为只能称为有智之人。 愚字,可拆分为禺、心,一个人如果像禺一样,心中根本没开窍,啥事不懂,便为愚笨之人。 我当时问她,像禺一样是什么意思? 陆岑音告诉我,“禺”字,在说文解字里面,其实是一种传说中的猴子,人如果像猴子一样不开窍,傻吃傻睡傻玩傻死,当然就是愚笨之人。 我又问她,禺这种猴子长什么样子。 陆岑音想了一想,拿笔画了一只猴子给我看,说古籍上的禺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我当时一看,心中骂了一句卧槽,这可不就是沙漠湖猴么! 如果陆岑音讲的是对的。 足以证明古人知识多么渊博。 我们是多么肤浅。 天地宇宙奥秘是无穷的,假设宇宙真理是百分之百,人目前所能掌握的知识,尚不到百分之一,趋近于零。 甚至。 我个人认为,华夏古人在很多方面,比我们更接近天地宇宙的奥妙。 我们休息了好一会儿。 陆陆续续众人的身体都已经开始恢复,慢慢的也都能动了。 人从绝境再到拥有生还的希望,心理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我甚至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电,像打了鸡血似的,转头对他们说:“上井!继续用零食钓着它们!” 众人开始从地上爬起,往回返回,不时丢点零食在后面。 沙漠湖猴兴致勃勃地跟着我们,在后面不停地吃着东西。 我感觉就现在这种状态,即便不用零食,它们也会跟着我们了,因为这些沙漠湖猴比较好玩,时不时过来动一下我们的包裹,有的还去摸一下相柳人手中的猎枪,相柳那帮犊子生怕被它们给摸走火,吓得将枪口死死朝地。 我们沿着葫芦绳上去了。 沙漠湖猴根本不需要绳子,沿着井壁几个瞪跃就上去了。 但也有两个喜欢玩的,扯着绳子在荡秋千耍。 到了上面。 我们带来的骆驼突然见上来了这么五个怪物,顿时吓尿了,纷纷跪在了地上。 白爷爷倒是不怕,大眼睛死死地瞪着这些沙漠湖猴。 沙漠湖猴生活在大沙漠深处,这里人迹罕至,也没人骑骆驼来过,它们对骆驼也非常好奇,竟然学着骆驼的样子,四肢着地,走了一会儿路。 按照阿米娜的说法,等天黑了,这些玩意儿就一定会回老巢去,我们现在的目的就是等天黑。 它们对我们已经没有了任何敌意。 相信到时我们跟着它们,不会有大问题。 众人开始继续休息,偶尔丢点吃的东西给它们。 第一次感觉到白天的日子这么难熬。 主要还是因为渴的难受。 但幸好大家的精神状态还是饱满的。 晚上九点多。 太阳开始落山。 金黄色的余韵洒满了整个沙漠。 沙漠湖猴见到太阳落山,果然开始躁动起来,估计它们既不舍得食物,又想着要回去,一副非常矛盾纠结的样子。 但纠结了一会儿。 这些家伙开始往西边走,边走还边回头看我们。 我对他们说:“全体上骆驼,跟着它们!” 众人翻身上骆驼,开始跟着沙漠湖猴。 成功了! 它们见我们上骆驼跟着,不但没有排斥,反而非常兴奋,一个个手舞足蹈的。 ------------ 第八百八十六章 生气 才走了几步路。 这些沙漠湖猴竟然纷纷蹬踏了几步,上了四匹没人骑的骆驼。 那四匹骆驼是因为相柳的人在行进过程中因为意外挂了,但骆驼却一直没有走散,一路跟着我们行进。 它们是五个家伙,骆驼只有四匹,其中一匹只好两个沙漠湖猴共乘。 几匹骆驼被一群白毛怪玩意儿给骑着,吓得不行,打算甩掉它们跑路。 沙漠湖猴毕竟不是人,它们不懂得掌握骑骆驼的平衡技巧,在骆驼的抗拒之下,它们时不时地翻倒在地,整得这些家伙有些发火了,冲骆驼呲着獠牙。 阿米娜赶紧对着骆驼吆喝了好几遍。 骆驼才安静了下来。 沙漠湖猴非常兴奋,骑着骆驼笑哈哈地往前走。 夏禧见了,脸色的肌肉直抽搐,手指着这些沙漠湖猴,转头问阿米娜:“米娜,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弼马温?” 阿米娜点了点头:“知道!我以前去牧民家看过卫星电视,上面有演《西游记》,这是天上养马的官,孙大圣曾被骗当过弼马温。” 夏禧闻言,嘿嘿一笑:“为什么养马的官叫做弼马温,猴子生气难道仅仅是因为嫌弃官太小吗?” 阿米娜摇了摇头:“不知道。” 夏禧说:“《马经》有言:‘马厩畜母猴辟马瘟疫,逐月有天癸流草上,马食之永无疾病矣’,什么意思呢?翻译过来就是让母猴骑在马上,母猴排泄的尿液散发出恶心的气味,流在马吃东西的槽里,马吃了,可以预防瘟疫,避免因为瘟疫死去。” “猴子向来自恃清高,玉帝老儿蔫坏,羞辱他是一只母猴子,让他去养马避免瘟疫发生,这等于让一个大男人蹲着尿尿啊,你说猴子能不发飙大闹天宫么?你看这些鬼东西,它们骑在骆驼上,像不像弼马温?哈哈哈。” 阿米娜瞪大了眼睛,露出小迷妹的神情:“夏哥,你懂得可真多啊!” 可那些沙漠湖猴可完全不给夏禧面子,它们似乎看出来夏禧在嘲笑它们,冲夏禧露出了獠牙。 夏禧见状,身躯一哆嗦,抱拳道:“大哥们,开个玩笑而已,认真你们就输了!” 沙漠湖猴掌握了骑骆驼技巧之后,开始驱使着骆驼往前狂奔。 我们只得一路紧紧地跟着。 大概三个小时之后。 转过几道沙丘。 过了几处狭窄沙谷。 在一个大沙丘的后面。 我们见到了一汪蓝汪汪的湖水!!! 湖水的面积很大,足足有十来个标准足球场宽,周围还长着不少荆棘,以及适合在沙漠里生长的树。 这些天我们看惯了漫天黄沙,第一次见到了葱郁的绿色,我们简直要疯了。 所有人疯狂翻身下了骆驼,冲到了湖边,什么也不管,开始趴着狂饮!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 反正就只听到四周咕咚咕咚喝水的响动声。 连白爷爷等骆驼也开始对着湖牛饮。 好一会儿之后。 所有人都喝不下去了,仰躺在地上,一个个挺着大肚子,大口大口地喘息。 我第一次体会到水如此甘甜、滋润。 等休息了一会儿。 大家继续趴着开始牛饮。 反复几次之后。 夏禧说:“不行了,再喝下去要水中毒了……呃,我得去撒尿,上午都已经尿出血来了!米娜,你过来帮我看看现在还会不会尿血。” 阿米娜闻言,抓起一把沙子就去砸夏禧,脸红得像苹果,又羞又气:“夏哥,你太恶心了!” 旁边的沙漠湖猴见了,也纷纷学阿米娜的样子,抓起沙子去砸夏禧。 它们还挺记仇的。 夏禧只得撒丫子跑边上去撒尿了。 这几只沙漠湖猴住在几棵大树边上,那里有一块大石头,估计这玩意儿在多年前处于湖底,但后来湖水逐渐干涸,露出了出来,石头整体呈弧形弯顶,在下面能躲风,树底下也阴凉,它们栖息的地点选择挺聪明的。 我拉开了包裹,掏出里面的烟来抽。 这些天没水喝,一直不敢抽烟,可憋死我了。 抽烟的时候。 几只沙漠湖猴突然跑了过来,满脸神奇地盯着我看。 我只得点了一根,给了其中一个。 那家伙学我,用手夹烟,但它不懂怎么抽,竟然将烟头给塞进了嘴巴,烫得癫狂直叫。 估计它们以为我故意陷害它们同伴,所有的沙漠湖猴呲着牙向我扑来。 我特么吓疯了。 一边疯狂往旁边跑,一边往后面丢零食。 它们追了一会儿,见到了零食,折返回去吃。 我站在高地,气喘吁吁,寻思这样下去不行,保不齐什么不经意的行为彻底惹怒了它们,畜牲一发飙,根本难以抵抗,现在既然找到了水,必须赶紧走。 我对他们说道:“装好水,抓紧时间离开!” 众人开始去湖里装水。 由于之前曾吃了一次亏。 这次装水的时候,但凡可以用的东西都用上了,搞得满满当当。 大家离开了这片湖泊。 沙漠湖猴见我们要走,竟然一直跟着,但跟到这片湖水区域的外面,它们便驻足不前了,站在原地,情绪非常激动,呜呜哇哇地直叫,见我们完全不理会它们,这些货拿起石头和沙子向我们的背部砸来。 阿米娜解释道:“沙漠湖猴的生存习惯,它们晚上不会离开栖息的区域,估计它们见我们要走,舍不得零食,生气呢。” ------------ 第八百八十七章 后手 夏禧见状,笑嘻嘻地转过身去,对着那些沙漠湖猴竖起了中指。 “虽然你们救了我,但为了表达在井下被扇一巴掌的愤怒,我向你们竖一个直指,不算太过份吧?” “啪”一声响。 一团沙子准确无误地糊在了夏禧的脸上。 夏禧气得闭上了眼睛,抹了抹沙子,骂了一句FUCK,不再吭声了。 接下来。 一路前行无任何事。 我们按照既定的轨道,向着乌霄行进。 到了第三天晚上,大家扎好营,在原地休息。 阿米娜听了一会儿风,对大家说:“明天我们就能到达乌霄啦!” 我心中着急起来,乘着小便的间歇,悄悄问旁边的夏禧:“你小子跟阿米娜的进展情况怎么样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被这帮犊子找到龟兹古佛国了!” 夏禧抖了一抖尿:“等下向你汇报演出!” 我们回去之后。 其他人几乎都钻在帐篷里睡觉。 阿米娜独自一个人坐在远处的沙堆之上,若有所思。 夏禧让我先进帐篷去。 我进了帐篷,拉开了一条线,见到夏禧这货朝阿米娜走了过去,坐在了她旁边,两人在聊着什么,时不时逗得阿米娜格格笑。 一会儿之后。 夏禧竟然伸手搂了过去。 阿米娜身躯一震,一开始在挣扎,还无比紧张地回头看有没有人偷看,见到众人全都在帐篷里,她身子挣扎的幅度明显小了,尔后,她竟然慢慢地将头靠在了夏禧的肩膀上。 从背影来看。 一对幸福无比小情侣的模样。 艹! 这简直是在造孽啊! 夏禧轻轻地搂着阿米娜,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阿米娜闻言,思考了良久,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 要不然长鸡眼。 十几分钟之后。 夏禧回到了帐篷。 我低声问道:“你小子没有做啥耽误人家小姑娘的事吧?” 夏禧也低声回道:“苏子,别把我想得那么没品!她都闭上眼睛等待了,我连亲都不敢亲下去,就是觉得别害了这丫头……” “不说这事了!阿米娜刚才已经答应我们的计划了,今晚两点,带一点必需物资,甩开他们,直接回家!” 我们之前悄悄商定的计划是。 半夜的时候。 让阿米娜命令白爷爷像上次遇见沙暴一样,跪地磕头,她发现不对劲,告知程方等瘪犊子,可能突然遇见了沙漠狼群,大家开始奔逃。在逃跑过程中,我们走散,往北边走,再突然折返回营地,阿米娜带着程方等人往东边逃,半路上甩掉他们,再返回来与我们会合,一起离开沙漠。 至于说慧云大师。 我们打算在刚逃跑之时,就会想办法横冲直撞将他给弄晕,让他待营地边上。 事态紧急。 程方等犊子肯定不会去管慧云大师的死活! 我听到夏禧已经成功的消息之后,强压下了心中的兴奋,对他说:“干得漂亮!” 夏禧脸色无比冷峻:“睡觉!” 睡肯定是睡不着的。 在帐篷里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 很快就来到了凌晨两点。 我和夏禧都睁开了眼睛。 阿米娜突然在外面无比急促地喊道:“大家快起来,快起来啊!” 紧接着。 外面传来了无比嘈杂的脚步声。 “怎么了?!” “白爷爷刚才突然发警示,可能有沙漠狼群来了!” 我和夏禧立马从帐篷里窜了出去。 外面的人快速地收着帐篷。 这些帐篷全是简易的,相柳的家伙又训练有素,短短几十秒时间,东西已经准备完毕,大家全翻身上了骆驼。 程方急问道:“阿米娜姑娘,狼群从哪个方向来?!” 阿米娜说:“从北边!大家快跟着我走!动作一定要快!” 程方突然冷哼一声,又问道:“一共有多少匹?” 此话一出。 我寻思坏了! 程方这犊子可能了发现什么! 夏禧刚想阻止阿米娜回答下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阿米娜回答:“二十多匹!” “为什么是二十多匹,不是十多匹或者三十多匹?!” “我……猜的。” “阿米娜姑娘!你今天晚上在帐篷里转来转去不睡觉,一会儿出来看一看骆驼,一会儿又去检查一下水袋,一会儿又坐在沙地里发呆,现在突然莫名其妙地说来了狼群,到底想干什么?!” 阿米娜脸一下红了:“没……没干什么……” 我非常无语地瞅了瞅夏禧,意思是,你特么明知道阿米娜的性格无比单纯,为什么不提前交待她今晚稳住情绪,不能露陷? 程方这犊子不会专门来看守我们,因为看我们也没啥用,我们也走不出去,但他们一定会专门盯着整支队伍的生命守护神阿米娜。 沙漠里监听器什么的都失效,夏禧跟阿米娜交待计划离扎营帐篷距离又远,程方等人不可能知道,但他们今晚在盯的过程中,发现了阿米娜情绪非常反常,临出来之前,简单的几句话一诈她,就诈出去了其中的古怪! 夏禧满脸无辜,瞪了我一眼。 他那表情的意思是,我已经对阿米娜千叮咛万嘱咐了,可她没忍住。 程方冷声说道:“明天我们就能进入乌霄!阿米娜姑娘,我现在可以向你摊牌了!在出发之前,我将队伍一分为二,一支进入沙漠,一支出了沙漠。出沙漠的那支队伍,目前他们已经在你家族暂时放牧的地方待了好久。” “他们所得到的命令是,如果我没有带队从沙漠顺利返回,你即便是单独回去,也将永远见不到你的父母、族人!” 此话一出。 我全身的血腾地一下涌上了脑子。 程方这王八犊子在出发之时就准备了后手! (这两天会还之前一直欠着的两章,不要跟我讲利息什么的,我不当老赖已经不错了,各位大佬明天见。) ------------ 第八百八十八章 独爱司马懿 程方这一招釜底抽薪,简单、粗暴、有效。 实在太狠了! 现在这种情况,阿米娜的族人被他们外面的人给盯着,我们非但不能跑,而且,还必须想方设法确保程方这小子的安全。 万一程方在沙漠里面挂了,没出去,阿米娜外面的族人可就全遭殃了。 对我们来讲,这下相当于直接锁住了喉咙,压根动弹不得。 如果因为我们,让阿米娜的族人遭殃,我们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之中。 夏禧脸色铁青,目光布满了杀意,拳头握死死的。 他也明白现在不能有任何异动,只能强忍着。 阿米娜听到程方的话之后,先是惊吓的目瞪口呆,尔后,她像一只吓坏了的小兔子,无比害怕地向夏禧靠拢。 夏禧只得拉住她的手。 我闭上了眼睛,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心中反复劝慰自己,程方在这个时候将他的计划给暴露出来,反而是一件好事,要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跑路了,可真就酿成了惊天大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口恶气早晚得出,现在还不是时候…… 事实上。 从被程方弄到疆省以来,我和夏禧都成了笼中的困兽,彻底丧失了一切外援,根本做不了任何事。田家不知道夏禧被关在了哪里,想通过我接近夏禧,最后做局将我们营救出来,但一进入沙漠,所有可用的现代科技、江湖手段均已失效,他们压根不可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从某种层面来说。 云晴子在与海爷这一招的对局之中。 已经彻底翻车! 万丈高楼平地起。 辉煌只能靠自己。 形势逼迫我和夏禧目前唯有暂时屈服,伺机再进行反击。 程方见我们震惊而气愤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对夏禧说道:“夏大公子向来喜欢诸葛孔明,但我程方独爱司马懿!” 司马懿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当年诸葛亮为了激怒司马懿,给他送了一件女人的衣服,汉时男人穿女人衣服被视为奇耻大辱,更何况司马懿乃一代枭雄,可司马懿非但不怒,反而将衣服穿了起来,哈哈大笑转三圈,最终也笑到了最后。 夏禧一直嘲笑程方是板凳王子。 程方这句话,是对夏禧之前羞辱的重重反击。 还真别说。 程方的性格确实颇像司马懿,务实吃苦、小心谨慎、能忍羞辱。 夏禧反而满脸无所谓地笑了:“米娜,司马村妇不怕沙漠野狼,我们怕,直接走!” 这是对的。 迄今为止。 程方虽然对半夜突然来野狼之事非常怀疑,但他并不知道我们真正的计划,将计就计演下去,先麻痹一下对方才是上策。 阿米娜非常听夏禧的话,骑着白爷爷快速向前。 我和夏禧则紧跟着。 程方见状,也没任何犹豫,手一挥:“走!” 一行人在沙漠的夜晚转了一整晚。 在行进的过程中。 我思考了良久 本来试图给个讯息,让阿米娜带队在沙漠里面转圈,就说找不到乌霄了。但考虑到以程方性格的阴毒,此次若没有找到龟兹古国,哪怕阿米娜完成了带他们进出乌霄的任务,保不齐这货一怒之下,也会祸害阿米娜的族人。 这个方案风险实在太大。 不能尝试。 唯今之计。 只能让程方进入乌霄,无比顺利地找到龟兹古佛国遗址,等出去之后,阿米娜族人彻底安全了,再来想办法搞定他们。 阿米娜在带路之时,一直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 夏禧对她笑道:“米娜,你放轻松一些,尽管带路去乌霄,一切都有我呢!” 阿米娜听到了这话,情绪明显好了很多,带路更加急了。 如此一来。 我们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乌霄的边缘。 漫漫黄沙。 完全看不出任何存在古国遗址的迹象。 阿米娜之前曾说过,乌霄这个区域在传说中其实就是两百来平方公里大小,她上次是因为游牧不小心起了大风,与族人走散,误闯过这里,但只是到达了边缘,没有真正进入核心区域,鉴于沙漠对乌霄的诡异传说,她立马返回了,历经十余天才找到了自己的族人。 两百来平方公里,其实不算太大。 程方拟定了一个最简便寻找龟兹古国的方案。 假若乌霄整个区域为钟表,程方打算从六点方向到十二点方向横穿过去,拉一条直线出来。再从十二点方向沿外围走到三点方向,从三点方向到九点方向横穿过去,再拉一条线出来。 等于把整个乌霄区域分割成了四块。 如果在两条直线途中没找到,再分别从四块区域来找。 两条线各一天,四块区域各一天,总计六天时间,足以将乌霄翻个底朝天了。 这计划非常周详。 我现在倒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 因为我们跟他们待在沙漠,什么也做不了,浪费时间不说,还白白遭罪。 程方也不让大家休息了,催促着阿米娜带队前行,往乌霄核心区域走。 阿米娜万般无奈,只得带队向前。 ------------ 第八百八十九章 佛光普照 万万没想到。 乌霄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 事情出奇的顺利。 在下午六点多。 我们就已经顺利到达了乌霄的核心区域。 一副神奇的景象呈现在我们面前。 这片核心区域竟然是一条隆起的高大山脊。 如果把沙漠比喻成人光滑无比的皮肤,这山脊就像皮肤上趴着的一条没有脚的蜈蚣,向天地的两头延申,完全看不到尽头,地面上的沙是黄色的,但山脊却是褐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导致。 更令人震撼的是。 山脊本来是一整条,但中间却出现了一个大豁口,如同蜈蚣的身躯中间被人强行给拧断一般。 此刻太阳已经开始西下。 圆乎乎、红彤彤的太阳,位置正好处于山脊大豁口正上方的位置,尚在缓慢下降。 金色的余晖,由于两旁山脊造成了折射,向四周突然喷洒开来,弥漫着整片天地,与下面渺无边际黄色的沙地交相辉映,呈现出来一副天地奇景! 该怎么形容呢?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佛陀画像头上的金色圆轮? 眼前的景象就是那种感觉! 我感觉来到了西方极乐……不对,感觉山脊后面有一尊神秘雄伟的佛陀存在。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瞅着眼前这副奇景。 慧云大师更甚。 他甚至泪流满面,朝着豁口的方向跪了下来,口中不断地吟诵着佛经。 好一会儿之后。 众人才从完全懵逼的状态之中反应过来。 程方压抑着心中的欣喜:“朝着豁口进发!” 大家开始朝着豁口前行。 望山跑死马。 本来以为距离不太远,但我们真正走起来,却足足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到达了豁口的位置。 太阳已经落山了。 月亮升了起来。 银色的月光辉洒,又是另外一副景象。 如果说刚才在日光状态之下的豁口,若大日如来头顶金光,而此时的豁口,则又像南海观音散发晖芒。 豁口非常之大。 我们骑着骆驼走了进去,才前行了半个小时,程方等人突然疯了。 因为前面是一座诺大的荒废城池。 严格意义上来说。 是一座城池的废墟。 因为我们只能见到少量的建筑露出外面,不高,最高的不超过两米,矮的就仅能到膝盖位置。 毫无疑问。 这是漫漫黄沙的作用。 可以推测,在黄沙下面,大部分的建筑肯定已经风化倒塌了。 眼前留下来这些裸露在沙地外面的,无非就是当时的城墙、宫殿等高大建筑的一角。 饶是如此。 场面依旧是令人震撼的。 这些残留裸露在沙面的少量建筑,残垣断壁、古朴苍劲,一半藏于月光,一半如发芽的竹笋一般,显露于我们的面前,犹抱琵琶半遮面,它似乎像一位无声的老者,在安静地等待我们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 程方立马翻身下了骆驼,开始撒丫子朝这城池废墟疯奔。 我们几人根本兴奋不起来,瞅着他们跑到城池边上无比兴奋,大喊大叫,甚至互相拥抱,心中说不出的苦涩。 因为我们见到了正前方已经坍塌了一半城墙的门楣,上面隐约可见一个“兹”字,而另一个“龟”字不见了,可能它在断裂之后早已风化。 我们的文化! 我们的宝藏! 它曾经如此瑰丽、神秘、迷人,后来消失、隐藏、潜伏在沙漠中多年,安静地等待着我们这些后人去揭开它的面纱、探寻它的秘密、享受它的反哺…… 可现在。 竟然被相柳的人依靠着一本《七宫笔记》给找到了。 真的令人难过。 无奈之下。 我们几人只得跟着已经呈癫狂状的程方等人向前而行。 见到不及人高的残破城墙上,依稀可见上面还镌刻着不少经文,在月光之下,散发着古之幽光。 可以想象。 在许多年前,那位叫七宫的狂热佛文化爱好者,突然见到沙漠中佛光普照之下,人们安详生活在恍若世界尽头的龟兹佛国,当时他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也可以想象。 当年在龟兹灭亡之后,龟兹王又历经了多少艰辛,带着一批僧民,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来到了沙漠深处,寻找到一片绿洲,披荆斩棘、艰难困苦,建立起一个真正属于龟兹僧民的世外佛国! 更精准地说。 它不应该叫国。 而应该叫龟兹佛城。 因为沙漠特殊环境的限制,它没有其他疆域,仅仅是一座孤零零、偏安一隅的小城而已。 在我们出发之前,夏禧曾引用过摩尔根的话:“塔里木河流域是世界文化的摇篮,世界文化的钥匙遗失在了塔克拉玛干,找到这把钥匙,世界文化的大门便打开了。” 此时。 我对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广袤的塔克拉马干沙漠,又隐藏着多少像龟兹古佛国一样的璀璨文化珠宝呢? 完全无法揣度。 慧云大师不断地磕拜着,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念着什么,一步一拜地来到了大部分已埋于沙土下的城门面前,他附身下去,手颤抖着,反复摩梭着那个遒劲的“兹”字,神情无比虔诚而肃穆。 相柳的人此刻已经开心完毕了。 程方转头说道:“慧云大师,你是顶级的西域佛学专家,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是对上面所有裸露的经文进行誊抄并翻译!” ------------ 第八百九十章 印证 其实都不需要程方交待。 以慧云大师的痴迷状态来看,他视这些少部分裸露在外建筑上残破的经文为瑰宝,自己都会主动去翻译。 果然。 慧云大师根本没搭理程方等人,自己打起了探照灯,开始无比恭敬地誊抄上面的经文。 程方见状,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又转头对自己身边几位下属说:“我们开始测量整座城池、踏勘总体结构、确定坐标,并寻找佛国主殿!” 几位下属闻言,纷纷从包裹中拿出了各种工具。 测量范围用的是红外线射线仪,这玩意儿原理比较简单,比皮尺好用,只要装上电池就行。 踏勘结构用的是一些简易的制图工具,相柳有人在对着废墟画图。 确定坐标的工具小型经纬仪、全站仪、罗盘以及一个无比古怪小机器,沙漠里面没有任何信号,无法进行定位,这些东西不需要信号,靠地心引力测出一些基础数据,采集之后回去可以进行坐标转换。 至于怎么转换。 我没读过书,不清楚原理。 总之。 从他们的工具看来,程方在进沙漠之前充分考虑到了里面的各种因素,作了万全准备。 夏禧冷哼了一声,问道:“司马村妇,我们干嘛?” 程方回道:“请便!但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 这话说得底气十足之中又带一点鄙夷。 没有阿米娜,我们不敢走。 而阿米娜现在又不能走。 我们在这里,只要不碍他们的做事,对他们来讲其实与旁边的骆驼没任何区别。 既然如此。 我、夏禧、阿米娜三人索性往城池废墟里面走去。 实在太残破了。 我们并不是走在龟兹古佛国里面,应该是走在它的上面,因为它基本都被黄沙给掩埋住了。 夏禧叹了一口气:“用不了多少年,沙子再多一些,这个古佛国将彻底不见。” 我回道:“正常。塔克拉马干太神秘了,像这种城池,不知道有多少。也就是七宫笔记对龟兹古佛国有明确记载,要不然,世人根本不知道存在这么一座城池。即便有人偶然发现了,也没人会将它与古龟兹联系起来,大概会跟之前我们找水那座荒废城池一样,完全无人问津。” 阿米娜说道:“夏哥、苏哥,你们这么说倒还真是!我们族人常在沙漠中行走,有时会选取一些荒废的建筑作为地标,但如果经过一两年再从那地点经过,这些坐标全都因为风沙而消失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 夏禧反问道:“什么问题?” 阿米娜说:“塔克拉马干沙漠这么多荒废的城池,为什么他们单独对龟兹古国感兴趣呢?非得跑这么远啊!” 这话一出。 我和夏禧两人全愣住了。 对呀! 当年西域光史书记载的国家就有三十六个,大大小小的部落或者不知名古城不计其数,相柳为什么对其他的不感兴趣,非得花费这么长的时间来研究这个龟兹古国? 按常理来讲。 即便他们发现了这个龟兹古国,又能怎么样? 对这种埋于沙漠底下的城池,其实跟对待古墓皇陵一样,自上而下都是一个态度,在没有技术力量保护之时,顶多在地图上进行标注,形成考察报告,等待后人技术力量成熟之后再进行处置,因为在沙漠里连科考都进行困难,更别说什么进行开发保护了。 正面力量都力所难及。 更不要说像相柳这种暗中团伙! 即使龟兹古国里面遗留了什么宝藏,沙漠里他们根本没有足够能力、更不敢大摇大摆派队伍进来挖!有这些功夫,他们在其他地方多弄一点古董不香吗? 这些鸟人的目的何在?! 我跟夏禧一直以来都想着怎么彻底摆脱程方这帮人,压根没想到这一茬。 阿米娜天性纯净,一句无心插柳的问题,倒是揪出了最大的症结所在。 我转头看向了夏禧。 夏禧皱眉道:“你别看我啊!我只知道他们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要去的目的地,至于后面到底憋了什么坏水,我根本不知道!” 我问:“程方会知道吗?” 夏禧想了一想,斩钉截铁地回道:“这货其实就是个苦力王,不可能会知道!这种背后的目的,估计只有海老贼自己才清楚!” 我们两人各点了一支烟。 烟抽到一半。 我们异口同声说:“我知道了!” 我问:“你猜出什么了?” 夏禧回道:“你先说!” 我对阿米娜说:“米娜,我跟你夏哥聊两句,你先回去喝口水。” 阿米娜回答好,转身回骆驼边上去了。 我将烟头给踩灭:“海老贼对塔克拉马干其他地方不感兴趣,唯独对古龟兹佛国这么上心,证明龟兹古国里面一定有他迫切想要的东西。” “这东西肯定不会是宝藏,因为程方这次来从头到尾也没见他有打算挖古佛国宝藏的意思,而刚才他也仅是吩咐誊抄翻译经文、踏勘和测量。我猜想,他们应该是来龟兹古国,将考察之后的具体情况带回去,印证海老贼手中掌握的一个重大线索!” 夏禧点了点头:“和我想的完全一样!” “你觉得他们费劲巴拉来这里,是为了印证什么重大线索?” ------------ 第八百九十一章 你会喝酒吗 我说道:“佛天珠!” 夏禧点了点头:“确切地说,应该是印证藏佛天珠西域古墓的线索!” 我回道:“对!” 相柳的终究目标是为了取得西域古墓的那枚佛天珠,而取佛天珠必须要四君家的神器,但四君家的神器仅仅只是打开西域古墓的钥匙。可迄今为止,西域古墓到底在哪里,我们并不知道。 当年四君家受老司理的欺骗,曾共赴西域。 我们猜测,西域古墓的位置应该要等到四君家共同聚首之后,各自拿出自己掌握的碎片信息,进行集中拼凑,才能组成西域的古墓图。 可当时四君家根本没有聚首成功! 因为他们在各自行进的途中,已然发现了此局乃天大的阴谋,开始折返并斗争。 海爷深知以四君家的坚守,他们在发现了阴谋之后,誓死都不会将秘密告知,便指示老司理痛下杀手,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有四君家传承的晚辈身上,妄图对付我们这帮智商不高、意志不坚定的小孩,于是,便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 老一辈折戟之后。 我们这帮人压根没获得关于那座西域古墓的相关信息。 海老贼肯定也没有。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以海老贼的本事,他肯定获得了相关的线索。 大概率这个线索当中,涉及到了龟兹古佛国,为此他才会花如此长的时间研究《七宫笔记》,并大动干戈派人来这里寻找。 如果是这样。 那事情就更加麻烦了。 现在我们不能让阿米娜甩开程方等人,更不能动手干相柳的人,因为程方嘴上虽说他派出去的人在阿米娜族人游牧的暂居点盯着,但这话根本不可信,很大可能,相柳这些犊子已经押着阿米娜的族人去了别的地方。 即便我们此时甩程方等人,出去之后寻求田家帮助,也不可能解救阿米娜族人,因为压根不知道他们位置在哪儿。 我们只能让程方成功出沙漠,等会合了阿米娜族人,他们彻底安全之后,再夺了相柳手中关于龟兹古国的考察成果。可出了沙漠之后,外面的那帮人与程方一会合,相柳力量就更加强大了,将会非常难办。 夏禧说道:“别聊了,先走一步看一步。” “只要龟兹古国的考察成果没到海老贼手里,一切都有希望!” 眼下只能这样。 我们折返回去。 慧云大师在无比认真的誊抄经文。 相柳的人在专心致志地踏勘测量。 我们没什么事干。 第二天。 他们在重复昨天的工作。 由于三个人实在太无聊了。 阿米娜带着我们骑骆驼去远处打黄羊。 这丫头能跟夏禧在一起,显得非常开心,脸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不断地向夏禧介绍着沙漠的趣事、她小时候的趣事,并对夏禧以前的人生非常好奇,问东问西的。 夏禧的神情非常内疚,有一茬没一茬地答应着。 最初让夏禧去泡阿米娜,其实是为了让她听我们的,带着我们甩开程方等人,出沙漠。 现在这个目的已经不存在了。 但阿米娜好像彻底沦陷了。 我们真的是在作孽! 一整天的时间。 我们逮到了两只沙漠小黄羊,但放走了一只,仅仅弄了一只回来处理。 傍晚时分。 我们坐在远处的沙堆上,三个人吃着喷喷香、热腾腾的烤全羊,望着沙漠落日的美景,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糟心事,将会是非常美好的回忆。 相柳那帮犊子闻到了烤羊肉的味道,由于很久没吃新鲜肉了,一个个咽口水。 但我们就是不给他们吃,馋死他们去。 我们坐在沙堆上聊天。 阿米娜的性格很直爽,也不避讳我,对夏禧说:“夏哥,我想去魔都看看东方明珠,它一定很漂亮!” 夏禧回道:“好!等空了我一定带你去看!” 阿米娜闻言,笑意盈盈,非常开心,俏脸红红的,又对他说道:“恩!但在去魔都之前,你得先去我家做客,见一见我的阿爸阿妈,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夏禧:“……” 这都开始讲见父母的事了! 我咳嗽了一声,从沙地上起来,拍了拍屁股:“那什么……我去那边撒一下尿,你们慢慢聊!” 夏禧闻言,勃然大怒,对我大喝道:“你给我坐下!” 那表情有一种要弄死我的感觉。 估计夏禧这货对我当甩手掌柜非常不满。 我只得坐下来。 为了当电灯泡不那么尴尬,我拿起一条羊腿埋头啃。 阿米娜对我说:“苏哥,你别不好意思啊!我和夏哥在沙漠上相识,你是见证人,你和我们其实是一家人呢!” 我啃着羊腿:“啊对对对!” 阿米娜问道:“夏哥,你刚才说什么?” 夏禧忙不迭地回道:“米娜,我没说啥。” 其实我知道夏禧在说什么。 这货刚才在用唇语咬牙切齿地骂我:“对你大爷的对对对!” 阿米娜非常温柔地捏了捏夏禧脸颊上的沙子,笑着问他:“我刚才跟你说到哪儿啦?” 我一时没忍住口舌,主动搭茬道:“说到去见你阿爸阿妈。” 夏禧可能杀了我的心思都有了。 阿米娜点了点头,无比认真的说道:“我家里有上百匹骆驼,族里嫁女孩子不需要任何彩礼,但男孩子一定要会喝酒,把长辈们给喝倒了,他们才会同意。” “夏哥,你会喝酒吗?” ------------ 第八百九十二章 两个解决方案 我刚想说这小子的酒量可好了,转眼瞅见夏禧对我阴着一张脸,只得将这句话强行给咽了下去。 夏禧假装瞪大了眼睛,顾左右而言他:“这么神奇的风俗吗?” 阿米娜格格直笑:“你别害怕呀!你不能把他们喝倒,把自己喝倒了也行,主要就是看你有没有男子汉气概,你肯定有的,对吗?” 夏禧回道:“这各地的风俗习惯真是不一样啊!米娜你知道吧,我曾经听说有一个民族,他们嫁女孩的风俗是看男孩的体重,如果低于两百五十斤,坚决不嫁!” “还有,西非的一些地方,男方去提亲,必须跟女孩家里养的猎狗徒手进行搏斗,十分钟之内能杀死猎狗,女孩就可以嫁。米娜,你知不知道西非在哪里?” 阿米娜闪着大眼睛:“不知道。” 夏禧说道:“那地方可有意思了,我给你好好介绍介绍……” 这货彻底把话题给带跑偏了。 阿米娜还听得津津有味。 …… 晚上进帐篷休息的时候。 夏禧恶狠狠地对我说:“怎么办?你就说怎么办?!” 我问:“什么怎么办?” 夏禧说道:“还跟我装傻是不?!我为了大局,撩了人家小姑娘,她今天都跟我提婚礼的事了!” 我说道:“你以前干这样的事还少么?” 夏禧回道:“不一样!以前是玩!我答应过戴琳不再玩了,即便是没有戴琳,我也不能祸害单纯的阿米娜啊!” 我回道:“这方面我经验不足,你问我等于瞎子点灯,白费劲!” 夏禧在帐篷里转来转去。 半晌之后。 他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被他古怪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往后挪了两步:“干什么?” 夏禧擦了一擦鼻子:“这个局是我们一起做的,必须我们一起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问:“怎么一起解决?” 夏禧邪魅一笑:“两个方案!第一,从明天开始,你去疯狂追求阿米娜,等出了沙漠以后,我不小心撞见你们俩的事,假装为了她,我们兄弟两人要决裂战斗,拼个你死我活,以阿米娜性格的善良,她为了不让我们兄弟两人挂掉一个,一定会选择默默离开。” 我:“……” 夏禧继续说道:“第二,改天我们两人赤膊上身,滚在一起,特意让阿米娜给撞见,然后我跑出去告诉阿米娜,其实我内心真正喜欢的人是你,之前跟她亲密,只不过是为了气一下你而已,现在我们两人已经和好了,向她道歉!” 我简直要疯了。 这货还说我脑子开过光。 他脑子简直点过圣火! 亏他想得出来这几种馊主意! 我说道:“你小子没毛病吧?!” 夏禧回道:“没有!只有这两种办法,才能对阿米娜的伤害降到最低!” 我回道:“我不选!” 夏禧说:“你不选?行!等见到了陆岑音,我会告诉她,当时你为了做局,怎么样在酒吧里面抱着亲月亮女王狂亲,然后又怎么在宣市农村跟她一直同床共枕,你说你啥也没干,我反正是不信,就问问陆岑音女士信不信!” 我恼道:“你敢?!” 夏禧回道:“你看我敢不敢!” 我说道:“你小子这样做厚道吗?当时我为了做局,迫不得已!” 夏禧冷哼一声:“我撩米娜也是为了做局!你不帮我,我凭什么帮你?” 我:“……” 夏禧坐了下来,神情得意地看着我。 我咬牙回道:“行!我选!但哪个方案得容我想一想!” 夏禧嘿嘿一笑:“这才叫义气!睡觉!” 这货裹着睡袋睡了。 我恨不得踹晕他。 仔细想了想。 我感觉第一个方案比较难搞,时间也拖得久,还要等出沙漠之后再实行,又得跟夏奉先假装决斗什么的,比较考验演技。第二个方案倒是相对简单,因为后续解释的事他会去处理,就是特么赤着膀子搂在一起,有点恶心…… 权当身上沾了一次屎! 我说道:“我选第二个方案。” 夏禧闻言,从睡袋里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个方案确实简单点……妈的,恶心就恶心点吧,老子就当搂了一泡屎!” 我:“……” 翌日。 经过相柳这群人的忘我工作,勘察、测绘任务已经完成差不多了。 但因为慧云大师誊抄佛经比较仔细,他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露出来建筑上的经文,尚有一些收尾工作还在做。 下午的时候。 程方留下了两个人帮慧云大师。 他自己带着三个人,拿着工具,在废墟附近寻找有没有什么漏可捡。 但一直到了晚上,程方等人竟然还没回来。 我和夏禧起初不以为意。 但留下来帮慧云大师的两位相柳人员去找了一大圈,回来之后说没找到,意思是让我们帮忙去找。 我们的本意是这群人死了最好,一了百了。 但其他人不关我们啥事,可程方这小子可千万不能出事,他要是出了事,外面相柳的人肯定以为是我们动了幺蛾子,到时会对阿米娜的族人不利。 这两个家伙即便是向外面的人解释。 对方也不会信。 因为像这种预防风险的方案,对方只会依据出现的结果来行事。 夏禧回道:“再等等呗,说不定司马村妇正在拜佛,祈求天上打雷之时不要劈到他。” ------------ 第八百九十三章 寻找 可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左右。 程方等人竟然还没回来。 相柳两个人又打着探照灯里里外外找了一圈。 回来之后告诉我们,还是没找到。 我问:“连脚印都没有?” 相柳人回道:“程老大等人刚走的时候,脚印肯定是有的,但我们第一次去找他们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天了,这里风沙很大,脚印早就被淹没了。” 夏禧问:“你们怎么找的?” 相柳人回道:“龟兹古国废墟也就几平方公里,并不大,我们几乎地毯式搜索过了,任何踪迹都没发现,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我和夏禧有点坐不住了。 他们说得没错。 整个废墟还没有半个小县城大,而且建筑物大部分埋在了沙地,其实非常好找,但找两次都没任何效果,肯定出什么诡异之事了。 我们吩咐阿米娜千万待在原地别动,让两个相柳的家伙务必要保护好阿米娜和慧云大师,这关系到大家能不能走出沙漠。 讲完之后。 我们打起了探照灯,带了他们的猎枪,开始沿着程方等人离去方向找去。 先是找了一圈残留的低矮建筑体。 没有发现任何影子。 我说道:“地面上他们已经找过了两次,根本不用找。现在就两种可能,程方几个家伙要么就是陷入哪个沙坑了,要么就是发现了什么重要东西离开了这座废墟。” 夏禧回道:“按我对板凳王的了解,他的性格非常谨慎,说去捡漏找宝,一定就是去捡漏找宝,绝对不会做冒险离开废墟的事,即便是离开,他也会回来打招呼,让阿米娜带路去,我们的重点应该放在地下。” 我点了点头:“注意脚下沙坑。” 两人拿着猎枪杆,像盲人走道一样,开始不断地捅咕沙地,期待能找出沙坑或者隔离板之类的东西。 可一直捅咕到了凌晨两点。 半点反应都没有。 我们只得先回去喝几口水。 阿米娜根本没睡,一直在焦急万分地等我们。 我们让她放心,不管怎么样,一定会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休息了一会儿。 我们继续出发寻找。 这次特意沿着废墟的边沿找。 夜色朦胧。 沙漠晚风呜呜响动。 这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角落! 有时我们手中的探照灯会照到一些形状古怪的沙堆或者废弃建筑物,像魔鬼一样,或站或立或躺,常常吓我们一跳。 幸好我们从不相信这世界存在鬼神。 要不然还真的不敢找下去。 一个多小时之后。 我们来到了废墟的西北角。 这里是沙堆高低不平,废弃的建筑颇多。 我们重点找了起来。 忽然之间! 一道影子从我们眼前闪过,稍纵即逝! 我以为自己花眼了,转头看了看夏禧。 这货咽了一口唾沫,问道:“刚才是不是有阿飘?” 我回道:“飘你个头!” 夏禧说道:“不是阿飘,为什么速度那么快?别告诉我这里有动物!我们来好几天了,这废墟上别说动物,连特么植物都没发现!” 我说道:“有可能是我们白天吃掉那只羊的灵魂。” 夏禧回道:“去你大爷!畜牲严格意义上属于旁生道,正常情况它们根本不入六道轮回,没有灵魂这一说,别以为我不懂!人作了孽,倒是下一世有可能投胎变成人间的畜牲,被人给吃掉。” 我说:“那你下一世一定会变成一只顶呱呱的鸭子。” 夏禧说:“我跟你讨论正事呢!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回道:“正经点就是我们可能都眼花了,继续找,别扯这些没用的!” 我们两人继续在西北角这些沙堆里找。 “砰、砰!” 我跟夏禧同时扣动了猎枪,向着左手边一个蠕动的沙堆打去。 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沙堆里面猛然飙出,跃到了一个高处,虎虎地盯着我们。 这就是刚才那道影子! 它还真是一个小动物! 通体白色,皮毛松软,体长大约四五十厘米,但耳朵却有二十厘米左右,长着一对大眼睛,样子萌萌的。 我突然想到之前阿米娜曾说过沙漠里面的吉祥三宝,能预知风险的白骆驼、能寻找绿洲的沙漠湖猴、能找到宝藏的大耳小白狐。 “小白狐?!” 我们异口同声地叫道。 小白狐受到了惊吓,往前猛地一跃,速度飞快地跑到了二十多米开外的一个沙堆里面,突然钻了进去,彻底消失不见了。 我和夏禧面面相觑。 “过去看看!”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那个大沙堆走了过去。 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 大沙堆的旁边,有一块腐朽了的大木板,抛在了一边,上面盖了层薄薄的沙。 不对劲! 这种沙漠里的木板,如果长久掩埋在地下,倒有可能保存良好,但如果裸露在外面,很快就会被风化掉,而且它表层的沙土不可能这么薄。 只能证明,这玩意儿应该是刚从沙里面拖出来不久! 我们拿起了木板,果然发现木板的边上有几道烂口子,显然是被人给撬开来的,因为有明显工具撬伤痕。 更关键是。 在木板盖的下面,竟然有两根烟头。 阿诗玛! 这是程方一位下属抽的烟! 他们曾来过这里! 我们立马在四周找了起来。 这一找。 果然发现了异常。 沙堆下面竟然有一个洞,旁边的沙土没有板结,全是松的,用猎枪头碰去,沙子哗啦啦往下掉,露出来一个口子。 刚才小白狐应该就是从这个口子消失的。 我和夏禧没任何犹豫。 立马前后下去了。 下去一看。 我们两人都懵了。 ------------ 第八百九十四章 阿修罗 四周一片漆黑。 下面竟然是一个诺大的空间。 从情况来看,应该是某个无比高大的建筑面倒下,压在了另一个建筑的顶上,形成了独特的隔离空间,尽管外面的沙土掩埋了多年,依然没有压垮。 这发现无疑是让人兴奋的。 因为整个龟兹古国基本都成了一片废墟,原来的建筑全埋在了地下,但这里竟然形成了一个空间,至少在这个空间里,可能会残留一些完整的建筑物。 我们沿着黑黝黝的空间继续前行。 手中的探照灯照向地面,仔细观察着。 地面上果然有四对脚印。 这空间相对封闭,脚印并没有被风沙所掩盖。 确定程方四人来了这里无疑! 我们猜测。 程方四人在废墟捡漏的过程中,应该也是偶然撞见了小白狐,发现了这个洞口,当时可能洞口比较小,只能供小白狐进出,所以他们用工具撬开了木板,欣喜万分地走了下来。 既然有脚印,就比较好找了。 我们心无旁骛,沿着他们留下的脚印继续前行,感觉一路在向下而行,彻底通往了地下。 大概走了四五十米的距离。 空间突然变得逼仄起来。 脚印在一处建筑物的下面消失了。 我们拿探照灯照了一下。 一座钟楼! 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形成如此一个独特的空间了,钟楼的顶部被一面坚固无比的石墙给横向压住,由于钟楼本身比较牢固,而此处又是向下倾斜的地势,无比独特的角度,与这面几十米长的石墙形成了斜三角空隙。 眼前的钟楼通体黝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建成的,整体呈塔状,高度大概有四层楼高,底部的面积大概四五十平方。不过,它的基座和底部几层已经被积沙给埋住了,一般的塔都是七层,这建筑裸露在沙地上面共五层,我们面前大概是钟搂的第三层位置。 除了最上面的一层。 每一层都有塔窗。 但眼前这第三层的塔窗明显被人工破坏了。 毫无疑问。 程方那群人干的。 因为脚印正好在塔的前面消失。 夏禧用探照灯照了一照整个塔身,皱眉说道:“我感觉这钟搂很古怪啊。” 我问道:“怎么古怪了?” 夏禧说:“古代的钟搂也好、鼓楼也罢,其实建设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敲钟打鼓,用来报时或者示警,所以无论它是什么样子的建筑形态,在最上面放钟或者放鼓的地方,一定是四面镂空的,因为它要向远处传播声音。” “初中物理就学过,声音需要依靠介质来传播,而气体介质大于液体介质又大于固体介质……不好意思,这理论对你来讲太深奥,我忘了你没上过学……” 我恼道:“你解释就解释,扯这个犊子干嘛?!” 夏禧说道:“总而言之吧,自古以来,钟搂没有全这样全密闭,不开窗的,因为封闭不能传出声音,与建设目的背道而驰!这是第一个古怪。” “至于第二个古怪,板凳王总共带了三个人,来到了这里,前面是死路,他们肯定已经进了钟搂,到现在都快过去快十二小时了,他们怎么还没出来?这塔不高,结构也不复杂,何况他们身上还带了药包,即便是迷路了,炸也将这玩意儿给炸开了,怎么解释他们不出来?” 我回道:“还能怎么解释!要么他们在里面碰到了毒蛇等凶兽给弄死了、要么就是堕入了魔鬼深渊、要么就是他们在里面自杀谢罪了。” 夏禧嘿嘿一笑:“你觉得是哪个?” 我回道:“反正不可能是第二个!” 夏禧扮了个鬼脸,用探照灯贴下巴照着自己:“我觉得有可能就是第二个!” 我说道:“滚犊子!” 不过。 被夏禧这么一说。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 我心中竟然有一点发怵了。 但已经来到了这里,肯定要进去。 我们硬着头皮,猫着身子,钻进了那被破开的窗子。 还别说。 里面的空间挺大的。 我们所处的位置是钟搂的第三层,里面除了一个上升的楼梯,没有其他任何物件,但墙壁四周的砖墙上有雕刻的画,笔法古朴、遒劲有力、尽显沧桑。 拿着灯照了一下。 上面全画着一个无比古怪的人,半男半女,男性容貌丑陋,女性魅惑万千,四目四臂、手托日月,双足立于海上,身跃高山。 我皱眉问道:“阿修罗?” 夏禧点了点头:“确实是阿修罗!” 阿修罗王是佛教当中天龙八部护法神之一,非常好战。 至于他(她)的形象,非常繁杂,男像女像或者男女一体像都有,眼前这尊就是典型的男女一体像。 因为阿修罗常与帝释天为首领的提婆神群战斗,成为好勇斗狠的代名词。 在现代社会,我们经常称呼职场为“修罗场”,其实就是来源于此,寓意是无比残酷、你死我活的斗争。 除了壁体上的阿修罗雕刻,我们没有发现其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见到程方等人的脚印往上而去。 我们两人继续踏阶而上。 小心翼翼地走了十来分钟之后。 来到了第四层。 我拿探照灯照了一照,皱眉说道:“不对啊!” 夏禧问道:“怎么不对了?” ------------ 第八百九十五章 遇见大事不要慌 我说道:“我们人好像还在第三层!” 夏禧神情非常无语,似乎想骂我神经病。 我指着墙上的壁画:“阿修罗!还是它!” 夏禧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座古佛国的钟搂,所有墙上都雕刻着阿修罗像,有毛病吗?” 我回道:“没毛病!但我们刚才在看阿修罗雕刻的时候,各抽了一支烟,你看一下地面的烟头!” 夏禧转头看了一下,神情拧巴:“卧槽!” 这一下确实有点懵了。 我们之前明明一直踏着阶梯往上走,怎么突然又回到了这里? 这次我们在来的路上,曾遇见过沙堆迷宫,但那只是一个水平空间,因为曾作为祭祀场所,周围存在古怪的沙堆布局,类似当年诸葛亮困陆逊的石头阵,再加上月色迷蒙之下出现了镜面幻影,我们在紧张情绪之下慌不择路,才走不出来。 可这里就是无比简单的一个钟搂塔身,垂直的空间怎么还能陷入死循环? 阿修罗打墙? 只有阿飘才信有这种事! 夏禧拿着探照灯四处看了一看,转头对我说道,点了点头:“遇见大事不要慌,跟我来!” 讲完之后。 他打着探照灯带头,继续往上走楼梯。 我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得跟着他。 两人在楼梯里又走了十来分钟。 终于走到了另外一层楼。 我正准备夸赞夏禧牛比,谁知道转头又瞅见了我们两人之前抽剩的烟头,以及墙上的阿修罗雕刻。 “怎么回事?” “我们又回到了第三层,就这么回事,你就说意不意外、神不神奇?” “神奇你妹!我是说你刚才信誓旦旦好像能破阵一样,现在装比失败是怎么回事?!” “谁说我失败了?遇见大事不要慌,跟我来!” 夏禧又开始带头往楼梯上走。 我没有动。 他转身对我说道:“走啊!你准备留在这里过年?” 我说道:“不是……你小子到底行不行?不行咱就坐下来好好研究,别搞得跟小仓鼠玩篓子一样转个不停!” 夏禧说道:“这确实是一个空间循环阵!但你想想看,板凳王等人也来过这里,他们现在人不在第三层,证明板凳王等人都破阵离开了这里上去了!就这些脑积水十几年的家伙都能离开,我夏大公子还能被这玩意儿给困住?你尽管信我!” 这话倒是说得没毛病! 相比程方等人。 我肯定更相信夏禧的能力。 我咬牙跟了上去。 才走了两步楼梯。 夏禧对我说:“关掉探照灯,闭上眼睛,仔细感觉自己的身体,心无旁骛地往上走!”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咱也不敢问,只得听他的。 才走了四五分钟。 夏禧说道:“可以睁开眼睛,开灯了。” 我打开了探照灯,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空间明显比刚才那个狭窄了一些,而且地面上没有烟头,再往旁边的墙壁上一照,已经不是阿修罗雕刻了。 墙壁上雕刻的是全是各种各样的动物,浑身血淋淋的,狰狞恐怖,像是一处大型屠宰场,令人看了非常不适。 我问夏禧:“怎么回事?” 夏禧解释道:“讲白了就是一条楼梯,但当走到一半的时候,楼梯缓慢进行了分叉,一条叉往上一层走,而一条叉缓慢地往下走,这条往下走的叉道,呈缓慢的圆弧状,它的终端与之前三层楼的口子巧妙连接在了一起。” “我们手打着探照灯往上,容易被楼梯狭窄的空间以及经过特殊设计、能改变视觉感官的墙壁给迷惑,脚步会不由自主地顺着向下那条叉道走而不自知,从而造成一种死循环。” “其实吧,这就是古人比较常见的一种建筑机关,叫悬浮梯。我刚才走的那一遍,目的就是为了确认它是不是悬浮梯,确认好了,关掉探照灯闭上眼睛,不让感观影响我们走楼梯的判断,就能破阵,是不是so easy?” 我皱眉道:“这叫简单?!” 夏禧回道:“对古代建筑师来说简单,但现在的建筑师做不出来这种效果。” 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夏奉先同志,果然是顶级大咖啊!” 夏禧闻言,无比得意地回道:“那当然!给我一瓶雪花,哥们都能勇闯天涯……不是,我怎么感觉你在羞辱我呢?就这种悬浮梯,连板凳王下面的三脚猫都能破解,算什么大咖!” 我问道:“我怎么破解不了?” 夏禧回道:“因为你没盗墓经验……算了,不跟你唠这个,还是研究一下壁画吧。” 我说道:“没什么可研究的。下面那层是阿修罗,而这一层全是动物,说明这钟搂各层墙壁的雕刻是按照佛教六道轮回主题来刻的。” “可以推测,埋在沙地里的第一层、第二层,分别为天道、人道,我们进来的第三层是阿修罗道,目前这第四层为畜生道,接下来上面两层分别恶鬼道、地狱道。” 夏禧笑道:“厉害厉害!不过,这塔一共有七层,最顶层又是什么?” 我说:“历经六道轮回之后,最后会成为什么,佛教不同的派系有不同的解释。顶层到底是什么雕刻,必须等上去了才知道,也许还能看到我们下一世的景象。” 夏禧问:“有这么神奇吗?” 我回道:“有没有你也不用看了,我知道你的下一世是什么?” 夏禧问:“是什么?” 我指着壁画上一只被拧断了脖子的鸭子:“看!你的下世就是它!” 夏禧回道:“滚蛋!” 我们两人继续往上。 ------------ 第八百九十六章 法号苏光 果然如我所料。 第五层的墙壁是以恶鬼道为主题,各式各样的恶鬼雕刻,铺满了整个墙面,看了之后让人毛骨悚然。 在地面我们还看到了阿诗玛的烟头。 程方等人显然也上来了。 夏禧对从第四层往第五层竟然没有悬浮梯觉得比较诧异。 我猜测了一下原因:“天道、人道、阿修罗道,在佛教中为三善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在佛教中为三恶道。在前三层三善道与后三层三恶道之间,专门修建一个悬浮梯,估计目的是让想往上进入恶道的人被迫向下返回到善道之中,这与佛家劝人向善宗旨是一致的。” 夏禧说道:“理论一套一套的,你干脆出家算了,法号苏光大师!” 我懒得理他,继续带头往上。 第六层地狱道的空间又更狭窄了一些。 壁画上雕刻的场景不用过多描述。 毕竟大家看各种影视剧、小说,里面形容地狱的样子已经够多了,反正比较恐怖就是。 到目前为止,塔身共七层,下面埋黄沙埋了两层,我们一共走了四层,等于六道轮回已经全部闯完。 接下来是最顶层。 到底会出现什么,程方等人在上面发生了什么,我们心中完全没谱。 我们咬牙往上。 楼梯已经变得比较狭窄了。 往上走了几分钟。 我的耳朵比较灵敏,似乎听到上面传来了什么声音,嗡嗡响动之声,非常古怪。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你刚才放了一个屁!” “去死!我是说顶楼上古怪的声音!” “没听到!” 我们只得继续往上走。 十几步阶梯之后。 我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大。 夏禧也立住了脚步,显然他也听到声音了。 “确实有声音!好像是汽车发动之后的那种轰鸣声,你什么感觉?” “我比你听得清楚,不像是汽车发动,似乎是什么金属器具反复摩擦的动静,但带着比较强烈的回音……我现在身子有一种不适感,心跳加快,不知道是不是这声音所导致的。” “先塞住耳朵吧!” 我们两人赶紧扯了点衣服,捏成小布团,塞住了耳朵,身体稍微好受了一些。 小心翼翼再往前走了七八步,楼梯突然有一个转角,两人转过这个转角,见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我们前面是一个洞。 大概三个狗洞那么大,能钻进人,门扇是由一块小石头做成,从里面设置的,不是普通房门左右开的门扇,而是那种北方倒垂门帘式的,就是从外面一推,门会被顶开,人进去之后,受重力的影响,它又会下垂盖上。 更关键是。 我见到门扇与地面的缝隙之间,流出来了一些液体。 拿手去摸了一下。 竟然是干涸了的血。 这是一座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龟兹古佛国埋藏在地下的钟搂,根本没有人的存在,这些血迹,除了是程方等人的,不可能是别人的。 古怪的金属摩擦声从里面持续传来。 由于我们已经极度靠近顶楼了,即便是耳朵塞着布团,声音也非常响,让人胸闷气短,情绪变得无比烦躁。 我和夏禧面面相觑。 从互相眼神中都看到了一个问题:“要不要进去?” 里面一切都是未知的。 从这些血来看。 还是无法把控的恐怖未知。 如果依照我们的内心,程方等人自己作死,我们根本不想救他们,但这事涉及到阿米娜的族人,如果程方等人还有救,我们没有将他们给弄出来,等出了沙漠,由此导致了不好的结果,我们无法面对阿米娜,更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 我说道:“先喊一下!” 夏禧点了点头,捂住耳朵,大声朝里面喊道:“板凳王!你们到底是死是活?!” 没有任何回应。 “司马村妇!有种出来一战!”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我顶雷个肺啊!睡你们大爷,起来嗨!”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和夏禧同时咽了一口唾沫。 “进去看看!” 两人狠一咬牙,开始往那个小门进。 夏禧在我的面前,他先探身顶开了小门,探头进去,身子刚闪进去一半,只听他大骂了一句卧槽,整个人突然像被黑洞磁力吸引一样,硬生生地被拽了进去。 “嘭!”一声响。 石头小门垂落,重重地关了。 我简直要疯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 “夏禧!夏禧!” 没有声音传出来,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的回音以及那让人几乎要躁狂的金属摩擦之声。 不能让夏禧出事! 我快步踏前。 为了避免发生刚才夏禧那种意外,我迅速拿起手中的猎枪,将猎枪靠近那个小门扇,慢慢地用猎枪去顶开门扇,打算先用猎枪顶开门扇之后,看一下里面的场景,如果夏禧人尚在门边,先将他给拖出来,再从长计议。 左手拿猎枪靠近了门扇。 不需要多大的力量,已经将门扇给顶开了,里面金属摩擦的声音更大了! 我右手立即举起探照灯,想往里面照去。 “噗!”一声响。 猎枪似乎受到了强大的吸力,脱手而飞,被吸了进去! “嘭!”一声响。 石头小门扇又关了。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不能再等了!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我立马附身,双手迅疾撑开门扇,身子钻了进去。 ------------ 第八百九十七章 什么东西 可身子刚进去一半,感觉顶楼里面一股无比强大的吸力,将整个人都给吸了进去。 “嘭”一下。 我感觉自己脑袋撞到了墙壁,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耳朵边那种金属摩擦之时非常响。 “呜呜……” 整个人犹如置身于一个发动机轰鸣的工厂当中。 我天旋地转,根本睁不开眼睛,而且感觉自己的躯体完全站不起来,四周的物体不断地晃动。 呜呜的金属摩擦声让我情绪无比烦躁,头颅仿佛都要炸了。 我用双手用力捂住耳朵,压根抵抗不了这响动声。 有一种精神崩溃的感觉。 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 犹如在天塌地陷的地震现场,躯体不受任何控制,也犹如被巫术噪音驱使,情绪也不受任何控制。 无比艰难之中。 我见到一丝光亮。 那是我摔进了探照灯。 非常奇怪。 我身躯天塌地陷的感觉非常强烈,但探照灯似乎不动,而且,我的身旁好像也没有任何建筑物或者沙石倒下,这足以证明,眼前这种四处旋转,天塌地陷的感觉仅自己存在,四周的物体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在一片黑暗混乱之中,我恰巧手碰到了那个探照灯,如同抓绝望中的稻草一般抓了起来。 往四周仅仅晃动了一下。 我彻底惊呆了。 顶楼的中间是一个垂吊着的玄铁大钟,钟的中间有一个大铁球,整体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无比巨大的铃铛。 中间的铁球紧贴着里面的钟壁,在不断地转圈摩擦着,非常疯狂,而那恐怖的金属摩擦之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它似乎有永不停歇的动力,贴着内钟壁呜呜狂转着,一刻不停。 而钟壁的外面,雕刻着各式各样形象的魔鬼,面目狰狞,极为可怖。 我见到了程方等四人,他们全歪东倒西晕在了地上,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全有血迹,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而夏禧整个人歪东倒西,无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似乎正在向那个古怪的钟靠近。 夏禧的五官也开始往外面渗血,神情显得极为痛苦。 很明显。 一切的古怪在于那口妖异无比的转钟。 这个顶楼其实没有任何晃动的迹象,但我们却感受到天旋地转。我们也没有受任何外伤,但转钟发出的声音,却震得我们五官开始出血…… 我也不管夏禧能不能听到,冲他大喊:“走啊!快走啊!” 紧接着。 我双手艰难地捂住耳朵,尽全力克服平衡感丧失的影响,开始无比艰难地往小石门去。 把程方等人带出来已经是不可能了,现在我们要自救,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天可怜见。 我的手竟然碰到了那扇石头小门。 一定要出去! 我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试图去扳动那扇小门,但完全没有任何作用,我的指甲甚至板出了血来,那扇石头小门就像磁石一样,牢牢吸在上面,不是人力可以为之。 转头看去。 夏禧已经靠近了那面钟,他在用力地想组织里面的铁球转动。 但铁球依旧紧贴着钟壁,不断地疯狂旋转。 由于夏禧靠钟太近,他五官的血流得更多了,身躯剧烈晃动倒下,又起来,再尝试,又倒下…… 我耳朵边那种金属摩擦之声似乎开始变了,不再是嗡嗡作响,而似乎是万鬼呼嚎,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喊,有打砸……恍若进入了地狱深渊! 随着这种声音不断的加大。 我有一种濒死的晕厥体验感,眼前阵阵发黑,四周变得一片模糊。 在即将要彻底倒过去的时候。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想起。 “不能倒!倒下去可就全完了!” 我全身顿时一个激灵。 这是人体内求生本能给我最后的提醒。 我拼尽全力,狠狠地咬自己的舌头,剧烈的疼痛刺激,让我脑海在那一瞬间变得清醒,似乎屏蔽了四周的声音,也忽略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身躯不受控制,情绪不受控制,但我残存着思维! 一切的古怪来源于这口古怪的钟! 要想脱身,必须让里面的疯狂滚动的圆球停下来。 可夏禧刚才已经作了最大的努力,根本无法阻止它停止。 一个好好的钟,里面的圆球为什么会违反物理常识摩擦钟壁转动呢? 只能说明触发了某个机关! 夏禧在地面神情痛苦地抱着头滚动,我瞅见他衣服上沾满了铁屑。 这些铁屑是金属圆球滚动钟内壁导致的。 足以证明。 这机关是后来被触发的,也就是程方等人进来之后,不小心触发了机关,导致了金属圆球开始滚动摩擦,从而造成掉落地面的铁屑。 因为龟兹古国已经在这里安静躺了很多年了,如果这个金属圆球自从建成之后就这样疯狂滚动内钟壁,按铁杵磨成针的原理,内钟壁早已磨穿,或者活金属圆球早就磨没了! 原因就在程方等人身上。 这些作死的家伙一定是手欠碰了什么东西! ------------ 第八百九十八章 四大皆空 程方等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寻宝捡漏。 他们会去碰的东西,一定是顶楼里面的古董! 而就在此时。 夏禧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尽管不断倒地,但他还是尽全力走向程方等人。 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我不能浪费时间! 既然夏禧想到了这一点,他去从程方等人身上找东西,那我的重点应该关注这个不大的顶楼里面,看看有没有东西被挪动之后的破绽。 这是我们弥足珍贵的活命机会! 我一边用力地咬着舌头,靠痛楚抵抗着钟搂声音给我身体的强大压力,一边努力地靠近墙壁,尽全力稳住身形,用探照灯往周边照去。 先是看了那座钟。 完全发现不了任何东西被拿之后的破绽。 紧接着又看里面的设置。 这顶楼除了正中间垂吊的一尊钟,根本没有其他任何摆设。 再看墙壁。 墙壁上不仅没有开窗,而且不像之前我们闯过的六道轮回楼层,上面没有任何壁画。 由于太过紧张。 我全身汗如雨下。 一时之间忘记咬舌头,那种天旋地转之感再次传来,地狱之音瞬间若潮水一般涌入耳朵,眼前再次发黑…… 就在这一瞬间。 我见到了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好像各有一个小壁槽! 赶紧再次狠咬舌头。 舌头已经彻底麻木了,但仍产生了一点效果。 四个小臂槽宽度如同开水瓶一般,但高度只有开水瓶一半高,里面空荡荡,但显然曾经放过东西,因为它们的底部有一个浅浅的金属底座,一公分左右的高度,周遭有灰尘,不认真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我心中惊喜万分! 程方这帮人肯定动了上面的东西。 正在此时。 夏禧满头满脸的雪,从程方等人包裹里摸出来四样小铜樽! 非常古怪的小铜樽! 不是佛、人、鬼、魔,甚至不是动植物像…… 一尊像柴堆,下半部分是发乌的青铜,上面却用的是红铜,如同架起来的篝火。 一尊扁平状态,锻造成波浪起伏的样子,上面还点缀着蓝色的宝石,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 一尊样子为丘陵,上面有网格状的雕刻痕迹,远远看去,如同高低起伏的梯田。 一尊做成了没有旗杆三角旗帆的模样,卷舒之间,似乎正在迎风招展。 我脑袋突然一炸。 这世尊小青铜樽,应该分别表示的是火、水、地、风。 佛教常见四大皆空。 有人认为四大皆空是酒色财气,但其实是指火水地风。 因为佛教认为,这四大为天地物质构成的源头。 四大皆空这词,目前发现最早于东汉译本《四十二章经》中:“佛言当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明兰陵笑笑生《金瓶梅词话》中也有一句非常出名的话:“一心无挂,四大皆空。空苦苦,气化清风形归土”。 我冲夏禧边比划边大喊:“将它们放在四个角!” 夏禧肯定听不见我的声音,但他看懂了我手指的意思,神情一怔,但紧接着,他将四个小铜樽朝我滚了过来。 我一下反应过来了! 夏禧虽然明白过来火水地风四铜樽要放四个角,但他担心放错顺序,不敢放! 这确实是个难点! 一旦放错。 不仅可能会前功尽弃,而且有可能还会导致更加糟糕的结果。 到底是什么顺序?! 一句话从我脑海中突然闪出。 “东方谓之青,西方谓之白,南方谓之赤,北方谓之黑。” 这是《周礼》记载中关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中关于颜色的论述! 对应颜色就对应着火水地风四种形态。 青风、白水、赤火、黑土。 尽管这是佛国的四大皆空理论,但建设这钟搂的人毕竟是华夏子民,他们一定会按照华夏特有的方位理论来放置四尊小铜樽! 如同很多风水先生,他们会根据依据建筑理论来改变风水,比如缺水之人,让人在房子的西方摆放一个鱼缸,用来引水。 我立马将两座小铜樽给抛了回去,手指着夏禧,让他分别按方位摆放。 自己无比艰难地抱着另外火焰、风旗两个小铜樽,无比艰难地爬过去,分别摆在了东南两个位置。 夏禧那边也摆好了。 四个小铜樽刚摆上。 中间那个铜钟里面的金属圆球,速度开始放慢,耳朵里面那种古怪的声音开始变小,身体天旋地转之感开始减轻…… 逐渐。 十几分钟之后。 一切都安静了。 四周静谧的有点不像话。 要不是五官溢出来的血提醒,甚至一切都好像是梦。 我们想马上离开。 但因为刚才强烈的刺激,以及劫后余生之感,抽掉了我们身体上最后一丝力气,完全动弹不得,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喘息。 我发誓。 这次结束之后,今生不再进沙漠! 足足喘息了二十余分钟。 我们才稍微有力气。 夏禧哈哈大笑:“老天爷,你特么倒是收我啊!” ------------ 第八百九十九章 九牛二虎之力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着走过去,想去看一下程方等人有没有挂掉。 夏禧说:“不用看,全没死,只是被声音震得七窍流血,一直晕着。” “不过,我们再晚来一段时间,这帮家伙被持续震下去,全要在此升天!” 我说道:“这地方实在太妖孽,把他们带出去吧!” 尽管十万个不情愿,但为了大局,我们只得忍了,将他们一个个往下面拖。 出那扇小石门的时候,非常轻松,稍微往上一扳就打开了,完全不是之前像被磁力死死吸引住的情况。 我们费了总算将程方等四人拖出了诡异无比的钟搂。 两人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我问夏禧,上面顶楼那种机关到底是什么原理,有吸引力、能让人天旋地转、还能镇得口鼻流血。 夏禧回道:“古墓里的机关千千万,箭弩、流沙、毒气、水银、火壁、陷阱、护墓兽、迷宫……但像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见过,实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姑且叫它‘四大皆空佛阵’吧,阿弥驮了个佛!” 事隔多年之后。 我认识了一位编钟专家朋友,无意聊起了这件事。 他对此非常好奇,想解开这个谜团,曾就此情况分别问了物理、考古、机关等专家,半年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结论我感觉比较靠近真相。 古龟兹位于沙漠,由于环境的原因,沙漠有些地方的磁力场比较特殊,当时的古龟兹佛国人对此有着比较深刻的认识,将古钟楼建立在了一个磁力场的焦点。 钟搂按照塔的模样来建设,顶部不开任何窗,相当于一个磁力聚集器,顶楼由此具备了恐怖的磁场。而四尊四大皆空小铜樽,其实是封闭磁场不外泄的装置。 当有人突然拿起了四个小铜樽,强力磁场作用发生,导致了中间大钟里面的金属圆球受磁场作用不断疯狂转动摩擦,也导致了石门打不开。 至于说为什么会头晕目眩以及流鼻血,就更简单了,在金属摩擦造成强烈的同频共振之下,音量会破坏人的耳鼻喉膜,造成出血,而且音量还会极大刺激人的前庭神经(就是管理人身体平衡器官的神经,宇航员经常太空舱训练,就是训练这个神经),导致人天旋地转,动弹不得。 我听完这个结论之后,瞠目结舌。 六道轮回里面的悬浮梯引导人向善。 四大皆空幻象制止人拿古董的贪欲。 龟兹古佛国建设这个钟搂的初衷,似乎在警示着世人什么…… 他们可能不懂什么磁力场、同频共振、前庭神经,但他们将自己的佛文化,与所掌握朴素的天地规律原理,建成了如此内涵丰富、蕴藏天机的建筑,确实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为华夏先民的智慧感到骄傲! 当时,那位编钟朋友对我说:“苏先生,这种惊世奇迹一般的建筑,我们都非常感兴趣,有意向组成各领域专家参与的一个团队,前往那地方探奇,能不能麻烦你带一下路?” 我当时几乎吼出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别说我根本不认识路。 即便是认识。 当时龟兹古佛国也可能被黄沙给淹没了。 哪怕没有被淹没。 我也不会再去,毕竟我发过誓。 夏禧跟我休息了好一会儿。 互相对视了一眼。 夏禧问:“我们不做点什么吗?” 我回道:“那必须做!” 夏禧转头找了一根木头椽子。 我嫌弃用工具不太爽,直接撸起了袖子。 两人嘶吼一声,朝躺在地面晕了的程方等人开始狂殴! 这帮王八犊子,一路以来差点把我们给折腾死了,现在他们晕了,不把他们打出屎来,让他们彻底丧失战斗力,我们根本不解气! 等他们醒来之后。 我们完全可以解释他们是在钟搂弄伤的。 这一段打得,跟鞭尸一样,简直不要太爽! 夏禧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力度不大,我直接让他滚开,自己拳拳到肉,对着他们疯揍,而且尽量搞内伤。 解了气之后。 我们离开了这个地洞,走回了营地。 阿米娜见到我们满头满脸全是血,吓坏了,赶紧跑了过来,问我们怎么了,有没有啥事。 我们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对两位相柳的家伙说,你们程老大在西北角那个洞里面,去将他们给拖出来。 相柳两个家伙闻言,疯了一般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 他们将程方等人给拖了回来,拿着急救药包,对他们进行紧急治疗。 慧云大师已经将佛经全部给誊抄完毕。 他正坐在远处一个沙堆上,打着探照灯在专心致志地翻译。 眼见相柳的人现在没功夫理我们。 夏禧冲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点了点头,朝慧云大师走了过去。 ------------ 第九百章 忽悠 慧云大师工作非常专注,根本不知道我过来了。 我坐在了他边上,点了一支烟,抽了好几口,慧云大师闻到了烟味,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阿弥陀佛,苏施主身上血痕仍在,看起来刚才经历了一场大劫。” 我点了点头:“是的,我差点就去见佛主了。” 对于下面有六道轮回钟塔之事。 我不打算告诉慧云大师。 否则以他的痴迷,指不定会跑去看。 慧云大师说:“佛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苏施主身在历劫,心却在超脱,劫难越多,般若智慧越足。” 这都啥理论! 不挂掉就不错了,还般若智慧越足! 我说道:“大师,佛是不是要求人弃恶向善?” 慧云大师闻言,点了点头:“是的。礼佛之人,需具三心,出离心、慈悲心、菩提心,要求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我朝远处相柳的人努了努嘴:“大师,这几天想必你也看到了。那群家伙实在是坏透了,心黑的像煤炭!他们这次来龟兹古佛国,不是在保护佛国文化,而是想将这里的考察成果弄出来,为他们后面干坏事奠定基础。” “你在这里翻译佛经,这行为本身不存在善恶,但若将翻译成果给了他们,他们按照这个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你翻译的行为就是典型的行恶因、结恶果!大师不仅会将一生修行成果毁于一旦,而且死后一定会受到佛主严厉惩罚,下阿鼻地狱!” 慧云大师闻言,身躯一哆嗦,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 老和尚内心的禅定功夫其实还算高超。 之前遇见飓风、找水等极端危险之事,他面不改色,双手合十念经,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但此刻听到自己一生修行毁于一旦,显然有些禅定力不足了。 我将地上的笔给捡起来,递给了他:“你抓紧翻译吧,在下地狱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我看好你!” 慧云大师怔怔地看着我。 半晌之后。 他双手合十:“苏施主,有事还请明讲。” 我转头看了看相柳的人,低声对他说道:“我之前曾听说,你是西域古佛学研究顶级大师,这些古经文,国内除了你,根本没其他人能看懂。” “为了避免你种恶因、结恶果,我建议你翻译一部错经文给他们,反正也没人能看出来。正确的经文,你心中记着,等我把相柳这帮犊子全弄下了地狱,你还是可以公布出来。这样既保住了你修行成果,又保护了古龟兹国佛文化,一举双得!” 慧云大师眼睛瞪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 这是非常简单粗暴的一个办法。 但这老和尚性格非常迂,好像明显超出了他认知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添了一把柴火:“当然,你不愿干也行!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去阿鼻地狱吧,那里也挺好的!” 讲完之后。 我将烟头掐灭了,起身就走。 慧云大师一把扯住了我。 我看着他,没吭声。 慧云大师让我坐下。 我坐下之后,慧云大师双手合十,口诵佛经:“阿弥陀佛!苏施主所言极是,但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如果用假经文欺骗他们,也会废掉一生修行,也要下地狱,实属两难啊。” 我差点晕过去。 本来我觉得既然慧云大师这么迂,便打算从行恶会毁掉修行来让他配合我做事,谁知道他迂的简直超出想象,竟然讲撒谎也会下地狱。 咋办? 告诉他撒谎不会下地狱? 这论点很难找啊! 我嘿嘿冷笑了两声,脑子在剧烈地转动着,又点了一支烟:“大师可知道张献忠?” 慧云大师点了点头:“略知一二。” 我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明末张献忠性格残暴,嗜杀成性,他在川省曾干下无数暴行,其中有一件,便是侮辱僧人。当年有僧人劝他不要作孽杀人,张献忠自然不听,还派人拿了一堆肉和酒上山,告知那些僧人,如果你们喝酒吃肉,我便不再杀人。” “这是对修行僧人的极大侮辱,僧人明知即便是吃了酒肉,张献忠也不会放弃杀人,但他们为此还是作了最后的努力,僧人们开始集体打坐,口诵佛号,吃起了酒肉,最后含泪齐齐高呼一句千古名言‘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 慧云大师:“……” 我说道:“请问大师,这些僧人虽吃了酒肉破了戒,但他们会下地狱吗?” 慧云大师回道:“阿弥陀佛!此乃至善修行,必然不会,还将功德圆满。” 我说道:“无缘无故地破戒,自然会受到惩戒。但大师你为了心中的至善正义撒谎弄假经书,本质与川省那些僧人一样,不仅不会下地狱,还将功德圆满!” 慧云大师愣住了。 我重新起身。 “话讲至此,请大师三思而行!” 之后。 我回到了夏禧和阿米娜身边。 夏禧瞅了瞅在沙堆高处发呆的慧云大师,问道:“成功了?” 我回道:“不知道啊!但把他现在脑子应该有点乱。” 夏禧问我怎么忽悠的。 我将情况简单讲了一下。 夏禧笑道:“你小子是懂辩证法的!” 折腾了这么久。 我们都非常累,钻进帐篷休息。 翌日一大早。 我们出了帐篷,发现程方四人,有三人已经醒了,一人仍然在昏迷着。 ------------ 第九百零一章 返程 他们的状态都不大好。 已经醒了的三人,程方的状态稍微好一些,但他一直在呕血,站起来之后,摇摇晃晃的,像喝醉了酒,需要人扶。另外两人像是傻了,眼神迷蒙,表情呆滞地坐在地上。 见他们这么不好。 我们心中开心坏了。 那两位一直留守的下属,问程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显然是想确认一下他们这种状态是不是我和夏禧弄了幺蛾子。 程方回忆了好一会儿,又挣扎着脱掉自己的外套,大概想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外伤。 这家伙脑子还是能用的。 可检查了半天,只见到一些磕碰伤。 其实即便是检查出来被殴打的外伤,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就以他们目前这种状态。 我一人可以单挑整个相柳团队。 夏禧故意说道:“司马村妇,我们千辛万苦将你从魔鬼窟里面救出来,你连一句谢谢都不说,真的礼貌吗?” 程方:“……” 夏禧又说道:“啧啧!你带了十人进沙漠,看看现在残兵弱将的样子,要不是我们两个囚徒大发慈悲来救,估计你们已经全军覆没了!我相信,只要海老贼继续对你委以重任,相柳不出半年,必将从一个毁灭走向另一个毁灭!” 程方目光无比狠毒地盯着夏禧。 夏禧压根不饶他,继续说道:“还装比独爱司马懿呢,就你这三岁智商,连吃司马懿的粪便都不够资格!哈哈哈!” 程方脸色蜡白,非常愤怒,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结果“哇”地一声,狂喷一口血,又晕了过去。 “程老大!程老大!” 相柳的人焦急万分,又开始对他紧急抢救。 夏禧转头对我说道:“苏子,我终于相信了一件事。” 我问:“啥事?” 夏禧说道:“电视剧里演诸葛亮把王朗活活给骂死,我当时还不信,现在我信了!舌头真是一把好刀啊!” 当天再无事。 相柳的人准备还挺充分的,各种急救药包都有,把程方又给救了回来。 翌日。 慧云大师已经将全部经文给翻译完毕,满满登登一本手抄本给了程方。 除了这个。 相柳此次还弄到了坐标相应的基础数据、整个龟兹古佛国的构造图、速画图(相柳这次来其实带了相机,但路上因为风沙给摔坏了,用不得)以及相应残垣断壁雕刻的拓印。 可谓收获满满。 所有的东西全装在了一个小黑皮箱子里面。 程方将皮箱子上了锁,外面还加了一个铐子,将自己的手和皮箱子铐在了一起,一副人在箱子在的既视感。 我不知道慧云大师给相柳翻译的经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事只有慧云大师自己知道。 他交完经文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看不出任何表情。 程方沙哑着声音,尽力稳住音调:“阿米娜,带队返回!” 一行残兵弱将开始从乌霄返回。 慧云大师依依不舍,不断地向龟兹古佛国磕头拜礼。 返回的路程非常顺利。 唯独就是程方等人受伤太重,时不时要呕血,根本顶不住急行军,常常要休息,不休息他们就跟要死过去一样。 我估计,今后他们下半生会成为医院的大客户。 在他们如此拖沓之下。 本来仅仅需要六七天的路程,结果花了十来天。 到了塔克拉马干的边缘。 慧云大师对程方说:“程施主,我的任务已完成,现在是否可以回寺庙去?” 慧云大师原来是一位云游脚僧,但在十年前痴迷上了西域古佛学,在塔克拉马干边缘一个叫十方的地方,建了一座寺庙,独自一人,青灯古佛书籍为伴。 程方闻言,冷冷地说道:“大和尚,从现在开始,你得一直跟随我们,直到我们把事情全部做完!还有,我希望你翻译的经文无任何谬误,一旦存在故意欺骗的情况,发现谬误的那天,也就是你的圆寂之日!” 慧云大师:“……” 程方是真阴毒! 龟兹古佛国的古佛经,只有慧云大师一人才知道真的的意思。 即便他给了假的翻译文本,相柳的人肯定也认不出来,但架不住他们会验证。如果验证的结果证明,翻译文本其实与佛天珠线索毫无关系,那由此便可推定,慧云大师给的翻译文本是假的。 他们继续囚禁着慧云大师,为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之后,他们可以逼慧云大师再次翻译,等翻译出来正确的,验证无误,再对慧云大师动手。 慧云大师还想辩解什么。 两位相柳的人立马走了过去,拿猎枪对准了他。 慧云大师只得不吭声了。 我们现在做不了任何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沙漠边缘,程方等人不需要阿米娜带路了。 我们几人被夹在中间,跟随着他们前进。 走了一段路。 阿米娜的神情无比紧张:“我族人临时驻扎在雅达布河边上,这不是前往雅达布河的路。” 这都可以预计。 一直待在外面那波相柳的人,不可能会在阿米娜家族驻扎的地方等着程方回来,他们为了防止意外,一定会押着阿米娜的族人到另外一个地方藏起来。 往北边行进了一天。 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地方。 四处全是沙子形成的戈壁洞。 程方转头对下属说道:“发信号!” 一位下属开始向天空打出蓝色的信号弹。 “噗、噗、噗”三响。 等了好一会儿。 戈壁洞没任何反应。 程方脸色一沉,吩咐一位下属:“你上去看看!” 那位下属立马骑着骆驼去了。 其他几位下属手中的家伙什全无比紧张地对准了我们。 半晌之后。 那位下属快速跑回来了,脸色一片蜡白,无比急促地说道:“程老大,人全不见了!” ------------ 第九百零二章 奇葩一幕 程方的脸色顿时变了。 “有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没有!他们好像从来没来过!” 此话一出。 不仅程方等人全大惊失色,连我们几个人都懵了。 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此处地点是程方精心挑选的,可以说是这次他们进入沙漠的最后一道保险,因为只有依靠这批在外面的人,拿捏住了阿米娜的族人,程方才能保证阿米娜在沙漠行进过程中不叛变,才能确保我们不使任何幺蛾子。 但现在这地方竟然没人来过! 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我首先想到的阿米娜的族人非常牛比,对相柳那些人进行反抗并完全撂倒了他们。 但又不觉得不大可能。 且不说相柳的人全都是经过训练的好手,而且他们身上的装备齐全,一群沙漠里的游牧民,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们? 紧接着我又想到了是不是田家已经出手了。 可这事就更不符合常理了。 我在进入疆省之后,由于沙漠的特殊环境,无论是科技手段还是江湖手段,田家都不可能知道我在哪里,甚至,连程方与外面这帮人,都无法通过任何通讯工具来联系,而是要发信号。 即便是田家知道我们在什么位置,他们也不知道程方一分为二的计划,根本没有实施救援的前提。再说,如果田家能明确我们的位置,怎么不早点来救? 难不成是天可怜见,那帮家伙遇见了沙尘暴之类的东西,导致迷路或者全挂了? 如果发生这样的意外。 那我真的是要谢谢! 我瞅着程方等人心急如焚的样子,心痒难耐。 目前程方一共六个人。 在六道轮回塔殴打了他们之后,有四个人基本已经丧失了战斗力,真正有战斗力的人只有两个原来留在外面守候的人员。 他们现在还根本不知道我已经恢复了武力。 一旦我突然向他们发难,绝对可以搞定他们,并拿到程方手里黑箱子考察成果,成功离开。 想想就无比激动。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 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阿米娜的族人已经完全无事,还不敢轻举妄动。 不管怎么说。 事情在这一刻已经发生重大的利好倾斜! 夏禧也看向了我。 他的意思很明显,在咨询我要不要动手。 我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再等一等。 必须等到万无一失,再给予他们突然暴击。 夏禧对相柳的人笑道:“我知道他们去哪儿了,要不要告诉你们?” 相柳的人除了程方之外,全转头看向了夏禧。 夏禧说:“在你们与他们分别的那一刹那,我已经做法让他们消失了,惊不惊喜?!哈哈哈!” 这货讲话之时的神情无比邪魅,给人亦真亦假之感。 他们当然不会相信夏禧能做法,但夏禧这话一出,不得不引起他们怀疑,以为我们早就准备了后手。 程方脸色无比阴沉:“撤!” 他们迅速调转骆驼,往外急速地撤去。 马上撤是目前他们最佳的选择。 眼下情况完全不明,他们只有迅速前往相柳有救援的站点,将成果交上去,才最为安全。 骆驼蹄四溅。 尘土飞扬。 就在这个时候。 我耳朵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唤。 往天上一看。 一只硕大的老鹰张开了翅膀,在空中不断地盘旋,姿态摇曳而俊逸! 我心中大喜! 这只老鹰我认识! 之前在承市山上道观,我还引诱它抓过手机! 这是云晴子养的那只神奇无比的老鹰! 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沙漠边缘,既然它来了,证明田家人肯定也来了,之前阿米娜的族人突然不见,必然是田家人的杰作! 我实在想不通田家为什么能找到这里。 但我坚信阿米娜族人一定没出事,因为这是对田家人历来做局能力的一种强烈信心! 机会已经来了! 程方等人根本没有把这只鹰当一回事,可能以为是一只普通沙漠鹰,继续往前狂奔。 我转头对夏禧使了一个眼色。 夏禧对我说:“你歇着,我让司马村妇见识一下什么是沙漠中最美的花!” 紧接着。 他又转头对阿米娜说:“米娜,你是不是对司马村妇很不爽?” 阿米娜没吭声。 夏禧说道:“听夏哥的,对着司马村妇来一箭!” 阿米娜闻言,瞪大了眼睛。 程方等人也听到了这话,但他们以为我们是在搞笑,因为在阿米娜族人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们断定我们根本不敢乱来,几人非常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不管我们,继续策骆驼向前。 夏禧对阿米娜郑重无比地点了点头。 阿米娜谁都可能不信,但她一定信夏禧,见夏禧这么坚定,她俏脸一冷,迅速弯弓搭箭。 于是。 在我与相柳斗争历史之中,最奇葩的一幕出现了! 那就是我们明目张胆地着说要给对方来一箭,对方完全不设防地让我们放冷箭。 “唰”一声响! 阿米娜手中的箭如同银蛇,往前窜出,一箭直中程方那跟黑箱子锁在一起的手。 一声惨呼。 程方立马从骆驼上翻了下去! 相柳的人全都懵了,立即拉住绳子,停住了骆驼。 “米娜,继续给他们全来一箭!” 阿米娜闻言,小脸一沉,嘴里一声娇喝,手中五把箭一齐搭弓,爆射而出,五箭齐发,五声惨呼,剩余五个人全翻下了骆驼! 阿米娜手下留情了! 她没有射中他们的要害,全是射的手、脚、背! 相柳的人简直要疯了,纷纷从地面捡起武器。 我心中一沉,正翻下骆驼准备动手。 夏禧对我说:“别动!” 正在此时。 阿米娜口中一声呼哨。 六匹骆驼立马朝相柳六个人踏去! (今天有急事,只能一更,改天一定补上,向各位大佬抱歉!) ------------ 第九百零三章 有惊无险 程方等人吓得脸都白了,他们反应的速度还算比较快,在沙地上滚动,躲避着骆驼,但他们手中的家伙什全掉在了地上。 有一个家伙被骆驼给撞了一下,痛苦哀嚎,在地上不断地滚。 程方已经感知到事态的严重性,大声喝道:“快撤!快撤!” 几人迅速向程方靠拢,护住了他手中的黑箱子,开始疯了一般往外面逃。 夏禧哈哈大笑:“司马村妇!不要走,决战到天亮!哈哈哈!” 我可没夏禧这嘲笑的功夫。 眼前必须要先弄到黑箱子里龟兹古佛国考察成果! 我转头对阿米娜说道:“米娜,喝止骆驼!” 这骆驼太疯了。 别等下我在抢箱子的过程之中,它们把我给撞一下,那就得不偿失。 阿米娜喝止了骆驼。 我翻身而下,快步朝程方等人奔去。 程方见状,对下属说道:“他身上中了毒,废人一个,拦住他!” 拦住我? 别说现在他们手中的家伙什掉了,即便是没掉,我身上的毒已解,他们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两位相柳的下属迅速挡在我的身前,作好架势就要与我战斗。 还没待他们摆好造型。 我一脚一个,将他们全踹翻下来沙堆。 程方见状,讶异无比的同时,脸唰地一下白了,疯了似地往前逃。 我两步追了上去,将他们全给撂翻在地。 正准备去拿他们身上开箱子的钥匙。 突然发现。 前方不远处沙尘滚滚。 一批人追着四个人,往我们的方向开始狂奔而来! 我顿时傻眼了。 前面被追的四人竟然是田家四位武侯爷! 后面那群人全是相柳的人! “苏先生!拿着东西速逃!” 崔先生冲我大声喊道。 他们的距离非常之近! 一旦这些人赶到,后果将不可设想! 程方见救兵来援,欣喜万分,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护着黑箱子准备走。 我一拳过去,直接将他打晕在地上,迅疾掏出了他贴身衣物上的钥匙,打开了手铐,将黑箱子拿了,转身飞奔。 夏禧也已经见到了情况,将我乘的那匹骆驼提前赶过来了。 我快速翻身上骆驼。 来不及思考眼前的情况。 开始吆喝着骆驼狂奔。 此时崔先生等人也赶到了我们身边,他们见我已经得手,神情欣喜万分,一行人往西边疾驰。 相柳的人简直要疯了。 他们没管程方等人,没命似地骑着骆驼向我们追来,距离越来越近。 “米娜,给他们一点颜色!” 阿米娜几乎都没有转身,迅疾弯弓搭箭,朝着后面的骆驼射去。 箭无虚发! 最前面三匹骆驼中箭,身上吃疼,翻倒在地上,后面的人追太凶,压根刹不住脚步,一场史无前例的骆驼大追尾现场出现,他们惨呼阵阵,几乎全摔倒在了地上。 我们疯狂地往前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眼见后面的人不可能再追上来了,所有人方才歇了一口气。 崔先生说道:“现在还不安全!我们要继续往北走!” 我们只得重新打起精神,继续向北。 大概几个小时之后。 骆驼已经累得口吐白沫了。 我们才停了下来,全下了骆驼,倒在沙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刘会长手中摇着扇子,哈哈直笑:“苏、夏两位仁兄当真大才,如此凶险诡谲的沙漠,不仅成功脱身,还取得龟兹古佛国的考察成果,家主必定大赏!” 阿米娜神情非常着急:“夏哥,我族人在哪儿?” 夏禧说道:“老崔!问你话!” 我心中也有太多的疑问,想问他们。 但崔先生说道:“米娜姑娘,你的族人现在非常安全!” “古佛国考察成果万分重要,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找一个万无一失之地再聊!” 既然阿米娜的族人安全了。 一切都不慌了。 我们重新上了骆驼,外沙漠外面走去。 到了一个小部落模样的村子。 我们停了下来。 崔先生跟一位看起来像族长一样的人打了招呼,这人带我们进了房子。 一路上大家都累坏了。 里面准备好了热水。 终于可以洗澡了! 我们开始洗澡。 就连慧云大师也不断地口诵阿弥陀佛,无比开心地去洗澡。 洗完澡之后。 外面的羊肉和米饭已经端了上来,我们大快朵颐,吃了这些天来最难忘的一次饭,一个个撑得似乎都要死过去。 休息了一会儿。 崔先生走了进来,对慧云大师双手合十:“大师,麻烦你开始翻译正式的龟兹古佛国佛经。” 慧云大师双手合十回礼:“崔施主所言甚是!老衲这就去!” 紧接着。 慧云大师又冲我们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随后。 他便出去了。 我、夏禧、阿米娜全都瞪大了眼睛。 我问崔先生:“慧云大师田家人?” 崔先生摇了摇头:“不是。他刚才跟我说,黑箱子的佛经翻译成果是假的。” 我:“……” 明明被我撩动了心弦,还能假装若无其事,这大和尚的禅定功夫确实超出我想象! 我说道:“你把来龙去脉讲一下吧。” 崔先生:“……” 我见崔先生不吭声,有点恼火了:“啥意思?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要瞒我?” 夏禧笑道:“老崔不是要瞒你,而是以他的口才,你不牵个头问几个问题,他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一阵无语。 想了一想。 我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进了沙漠?” ------------ 第九百零四章 最大破绽 崔先生回道:“你进入疆省之后,我们就彻底丧失了你的信息。” 我又问:“那你们怎么又来这里了呢?” 崔先生反问道:“苏先生可还记得陆岑音小姐曾在承市道观里画画?” 这事我当然记得。 岑音当时在承市山上的道观,崔先生常常拿着古籍里面描写景色的诗句,让陆岑音根据诗句给田家画画,每画一张画,田家都会给她一笔钱,赚了不老少…… 古籍诗句?! 我脑子一闪。 当时我被程方带到了西光禅寺,寺庙的墙壁上有斑驳的壁画。 夏禧曾对我介绍,这西光禅寺是当年七宫前往龟兹古佛国路程当中的倒数第二站,七宫为了梳理路途,将他路过的每一座城池标志性建筑在寺庙的墙壁上画成了画,并根据这些画,写出了一本《七宫诗集》。 相柳就是根据这本《七宫诗集》,费了千辛万苦,挖出了掩埋在沙漠中倒数第二站西光禅寺,程方以此为据点出发,前往找到了龟兹古佛国。 我在看壁画的时候,脑子里面曾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这些画好像在哪里曾见过。 只不过。 在当时那种环境之下,我也无法去仔细回忆。 我问道:“你不会说,岑音在山上画的画,是《七宫诗集》里面的?” 崔先生点了点头。 我:“……” 经过崔先生的讲述,我大体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事情说起简单。 但整个过程非常艰难。 相柳在觊觎龟兹古佛国之时,田家在相柳的内鬼其实有所察觉,费了不少功夫,悄悄收集到了《七宫诗集》里面的一些诗。但因为《七宫诗集》非常重要,海老贼对这本诗集提前做了一些防伪手段。 本来只有几十首诗的诗集,相柳内鬼收集到的诗却有一百来首。 无奈之下。 田家只得让书画高手陆岑音将这些诗全部给画出来。 一百多张画出来之后。 如果以正常人来看。 这东西基本是废的。 一百多个城池点,怎么连成一条线? 但田家家主亲自出手,对照诗、画进行了研究,竟然揣摩出来了那条大致的线路,感觉到相柳的人可能要进疆省沙漠找一个废弃的龟兹古佛国。可这些画里面,海老贼故意隐瞒了最关键的倒数第二站西光禅寺,也隐瞒了乌霄这个核心信息。 茫茫大沙漠。 田家也不知道相柳人到底在哪里,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在何处。 我被程方被逮住之后,进入了疆省,彻底丧失了消息。 田家根据此信息大胆推断,我和夏禧均被相柳劫持去找龟兹古佛国了。 田家家主认为,相柳要进沙漠找到龟兹古佛国,绝对需要两个人,一是进入沙漠的向导,二是一位西域古佛文化的顶尖专家。 沙漠里能当向导的人太多了,从这里并不好找。 但研究西域古佛文化的顶尖专家却非常稀少。 田家家主当机立断,派出了四位武侯爷带着一队人以及那只老鹰前往沙漠,田家通过摸牌,知道十方有一位国内顶尖的西域佛学专家,他们径直前往了慧云大师独自修行的寺庙。 可他们来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慧云大师被带走了。 但事情的重大转折在于。 慧云大师从一开始就知道程方等家伙不是好鸟,在求签的签筒里面,留下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我被人劫持去乌霄取佛国宝藏,众信士若有人见此字,速报警。阿弥陀佛!” 为了引起人的注意,慧云大师将整个签筒里面的签全拿了,特意只留下了一根。 签筒这种无比古怪的情况,别说像刘会长这种做局高手,就是来寺庙朝拜的普通善男信女,见到只有一根签的签筒,也一定会好奇拿起来看。 程方这次百密一疏。 他怎么也没想到。 整个局最大的破绽竟然会是老实木讷的慧云大师! 见到这张纸条之后。 崔先生等人顿时大喜,因为他们终于知道相柳寻找龟兹古国的目的在乌霄! 于是。 他们立即在四处打听,看有没有向导能带队前往乌霄。 但沙漠的牧民告诉他们,乌霄这地方根本没人敢去,去了就是死,顶多达里雅布依人部落有没有人去。 崔先生等人立即前往达里雅布依人暂时居住的部落。 但到那里之时。 竟然恰好见到相柳的人押着阿米娜的一群族人离开。 崔先生等人惊讶无比。 他们不知道具体情况,暂时蛰伏不动,派那只神鹰一直在天空盘旋盯着他们,立马出了沙漠,向家主汇报情况。 田家家主听完情况之后,判断出达里雅布依人当中应该有整个沙漠唯一的能去乌霄的向导,相柳的人劫持达里雅布依人,目的是为了遏制这位向导,以防叛变。 为此,田家家主做了两个无比大胆的决定。第一,不再追踪我和夏禧的任何信息,就地隐藏,彻底麻痹相柳。第二,剽窃成果,紧跟着相柳外面这帮人,在沙漠之外等我们出来,一旦时机出现,出手救下我和夏禧,并夺走相柳关于龟兹古佛国的考察成果,让海老贼吐血。 听到这里。 我脑子阵阵发抽:“不是……你们就这样不管我们死活,我们要是沙漠里挂了呢?!” 崔先生回道:“家主认为,你们两人合力,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 我:“……” 之后的事就比较简单了。 崔先生等人在相柳的人劫持达里雅布依人的据点附近蛰伏了下来。 一切全靠那只神鹰! 它几乎没日没夜在天空中盘旋。 昨天晚上。 它突然飞回来向崔先生等人示警。 崔先生等人知道鹰已经见到我们出了沙漠。 于是。 他们抹黑前往了相柳据点戈壁洞。 相柳的人一无所知。 这种戈壁洞的地形,再加上沙漠的风,对刘会长这种施药高手来说,简直不要太爽。 一顿神操作。 据点里的人全晕菜了。 崔先生派身边的手下,将阿米娜的族人全部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又把相柳那帮守据点晕了的人全绑在了几匹骆驼上,刺伤了骆驼,让骆驼带着他们在沙漠到处嗨。 他们四人一鹰,则在原地等着我们。 我皱眉问道:“不对啊!你们把守据点的人全都弄晕搞走了,刚才那些追我们的人又是哪儿来的?” ------------ 第九百零五章 不想演 崔先生向我解释道:“龟兹古国这次行动,海老贼高度重视,整个计划方案,其实都是他亲自向程方布置的。除了将阿米娜的族人押送到别处作为一道保险之外,他们还布置了一批人守在外围,目的就是担心我们过来搞鬼,打算将我们一网打尽。” “家主已经提前猜测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也是为什么家主让我们一直蛰伏不动的原因,如果我们提前动手了,就陷入了相柳的圈套。万幸神鹰在天空中盘旋,提前发现了外围这帮人的位置,所以我们蛰伏在附近二十余天,从没被他们发现。” “在你们从沙漠出来之后,最佳动手时机已经以来,我们迅速出手搞定了劫持阿米娜族人的那批人,这当然也引起了外围张网以待之人的警觉,我们立即兵分两路,一批下属带着阿米娜的族人离开,而我们四人则主动去吸引外面那批援军的火力,给你夺得考察成果赢取时间。” 我太阳穴阵阵发疼。 事情听起来简单。 但这里面虚虚实实的来回实在太精密了。 海爷费劲千辛万苦伪装《七宫诗集》,被田家通过陆岑音画画解出相柳的真正目的。 相柳将沙漠里唯一能去乌霄的阿米娜以及西域顶尖佛学大师慧云给带走,田家在十方寺庙发现了破绽,立马改变计划,转攻为守,守株待兔。 程方将阿米娜族人作为保障任务成功的最后屏障,并安排人在外面张网以待之,准备将有可能会来的田家人一网打尽,田家人却犹如沉在海底的水鬼,一直潜伏了近二十天,时机一出现,迅速兵分两路,吸引火力,最终圆满完成这项计划。 出手果决、极度隐忍、严控细节…… 这确实很田家! 云晴子在这次与海老贼的交锋当中,先让子、后吃将,赢了。 佩服!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岑音她们呢?” 崔先生回道:“陆小姐等人全在京都,非常安全。” 我又问:“我们接下来呢?” 崔先生回道:“苏先生一直在沙漠,可能还不知道情况。你们被逮进沙漠之后,海老贼为了迷惑田家你们的真实情况,第一次正式对外宣称,相柳与你们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所有人见到你们必须得而诛之!” 倒还真的是相柳第一次宣布。 此前尽管相柳与我明里暗里厮杀,但海老贼从来没有对整个相柳正式发布过命令,就在进沙漠之前,他甚至还答应与我见面。 我问道:“然后呢?” 崔先生一双冷酷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一字一顿对我和夏禧说:“家主也第一时间对外宣布,苏、夏两位,田家保了!” “此举不仅是田家近三十年来第一次高调公开介入纷争,也是五十年来第一次为非田家人主动背书!” 我和夏禧均诧异的不行。 田家一贯是隐士家族的尿性,无论干了什么,功过向来往一旁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可这次竟然向所有人昭告要保我们两人。 这等于是田家向相柳下了最后的宣战书! 在与相柳的斗争中,我曾多少次试图拖田家下水,连偷拍田家拿圣物玉繇的下作手段都使出来了,但田家各种见招拆招,不仅把成果稳稳拿了,还将自己给撇得一干二净,弄得我万分憋屈。 但这一次,田家不仅下水了,还露出龙的真身和獠牙! 刹那间。 我突然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云晴子这个妖孽。 总算能与我们并肩战斗了! 崔先生脸上却依旧毫无表情。 “斗争已经进入刺刀见红的白热化阶段!家主交待现阶段两个任务,第一,将龟兹古佛国的考察成果安全带回去,这一项我们会做。第二,近期家主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完成,请你们暂时静待。” 夏禧问道:“怎么个静待法?” 崔先生回道:“等慧云大师翻译完成之后,我们会将你们转移到安全地方,确保你们的安全。” 讲完之后。 崔先生起身出去了。 我和夏禧对视了一眼。 夏禧露出混不吝的笑容:“终于可以先躺平一阵了……苏子,我现在可算是彻底失业了,身上的钱也全被海老贼弄走了,你这段时间得花钱养着我。” 我没吭声,瞅着他。 夏禧往后退了两下:“你这眼神啥意思……靠!养归养,但贫贱不能移,我只卖笑,不卖身!” 除了田家。 我对夏禧其实心中还有很多症结。 比如,他的身世、与田家以及和崔先生的关系,等等。 之前在沙漠里不方便问。 现在其实可以问。 但我在还等一个最佳时机。 我还是没吭声,冷笑一声,点了一支烟。 刚抽了两口。 外面听到阿米娜的声音:“夏哥,夏哥……” 夏禧闻言,脸色顿时一变,猛地将我嘴里的烟给拔了,开始疯狂地脱自己的衣服:“演出要开始了……” 这货不由分说,将我摁在地上,开始扒我的衣服。 不吹牛逼地讲。 我生平做局无数,演技相当精湛。 但唯独这一次。 我是特么一点也演不下去! 顿时全身寒毛直竖。 压根不管是不是在故意演戏给阿米娜看,心里完全不想演,抡起拳头就朝夏禧打了过去。 这货立马惨呼一声,翻倒在了地上。 阿米娜突然进房间了,她瞅见眼前这情况,俏脸懵逼:“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 第九百零六章 大气 我站在原地,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但也不需要回答。 这就是打架的场面! 之前我和夏禧定的那第二套骗阿米娜的方案已经彻底失效了! 可谁知道。 夏禧竟然捂住被打红了的眼眶,从地上起身,脸红红的,急急忙忙穿起外套,朝地面轻轻地跺了一下脚,翘起兰花指,娘们唧唧地说:“讨厌……每次玩都喜欢先打人家,不理你了,哼!” 尔后。 他捂着脸无比害羞地跑出去了。 阿米娜闻言,美眸瞪得老大,先瞅了瞅跑出去的夏禧,又瞅了瞅我。 我特么…… 中午吃的羊肉开始从胃里往喉咙上翻涌,差点一口喷出来,我咬牙强行忍住了。 阿米娜问:“苏哥,你们……” 我想回答阿米娜,刚才夏禧那货是演的,我根本不是那种人,哥哥我是有女人的,而且她还很漂亮,并打算向她直接道歉,把夏禧勾搭她的前因后果无比真诚地向这位姑娘进行解释,请求她的原谅。 但喉咙被从胃里汹涌而来的东西给堵住,压根开不了口。 我这种状态。 阿米娜可能认为我支支吾吾地默认了跟夏禧不正当关系。 她眼眶突然红了,撒丫子跑了出去。 我再也忍不住,开始蹲地上,附在装垃圾的木桶里哇哇狂吐了起来。 也不知道吐了多久。 身体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白瞎了之前一顿好羊肉! 我拿了三支烟,一起全点着,都塞在嘴里,浓烈的烟味辣嗓子,才彻底压住心中的不适。 尔后。 我准备出门,打算去向阿米娜解释一下。 但却与跑回来的夏禧撞了一个满怀。 夏禧大急道:“卧槽!阿米娜根本劝不住啊,她一直在哭,也不理我!你赶紧跟我一起去向她解释一下,说我们是真爱,让她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回道:“滚蛋!” 没理会夏禧。 出门往外面走去。 见到阿米娜坐在一个沙堆的高处,肩膀一耸一耸的,背对着我们在哭泣。 我心中无比内疚,赶紧快步朝她走去。 夏禧这货在后面跟着。 等快到阿米娜跟前之时。 我说:“米娜……” 阿米娜闻言,突然从地上起身,反手搭弓,弓上两支利箭,瞬间瞄准了我们,俏脸无比愠怒。 我们吓了一跳。 顿时站在原地不敢再动了。 阿米娜胸脯上下起伏。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 半晌之后。 阿米娜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银牙紧咬。 “夏哥,刚才吴军大哥对我说,事情已经结束了,准备带我回去见族人!我告诉他,我想带你去见父母,并告诉吴军大哥关于我们的事,可吴军大哥很讶异,说这不可能,还将你们的情况都跟我讲了,并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让我帮忙甩掉那群坏人!” “我刚才过来,其实只是想让你亲口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男子汉大丈夫,在外面为了干大事,勾搭一两个小姑娘,根本算不得什么事!我虽然喜欢你,但你没有对我动心,我也不是非你不嫁,沙漠里追求我的男孩子很多!可你和苏哥竟然用这种方法来骗我……” 话讲到此。 阿米娜眼泪又流了下来,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被她的话给深深触动! 这姑娘的心胸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成熟、大气! 相比之下。 我和夏禧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阿米娜气乎乎地甩下了弓箭,用袖子再擦了一下眼泪,转身下沙堆就走。 我正要说话。 夏禧喝道:“米娜!” 他突然快步上了沙堆,捡起了地上的箭,一箭狠狠地插在了自己大腿。 阿米娜闻听后面异动,转过头了,见到夏禧腿上的血,惊呼一声,赶忙跑了过去。 “夏哥,你干嘛?!” 夏禧咬牙拔出了腿上的箭,对阿米娜说道:“米娜,这一箭与你无关,也不为向你道歉,因为你的气度根本不需要!但我要让自己永远记住刚才的无知!” 阿米娜闻言,俏脸又心疼又急又气,不知道说什么,赶紧扯衣服给夏禧包扎。 我寻思自己是不是也要来上一箭? 但阿米娜也不会给我包扎啊! 我见他们两人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干脆算了,转身离开。 一会儿之后。 夏禧回来了。 我瞅着他的伤腿:“可以啊夏奉先!学乔峰啊,这一箭为我兄弟,那一箭为了女人……” 夏禧回道:“滚蛋!” 我问:“米娜释怀了不?” 夏禧回道:“我和她敞开心扉,聊了好多,现在已经破涕为笑了,她准备离开了!不是……你特么也是这次混蛋的局的策划人,为什么不学我来上一箭?” 我说道:“得了吧!你以为我傻?你身上软手脚的毒还没解,刚才插那一下,看起来惊天动地的,其实手上根本没力,一个创口贴都能解决问题,还想引诱我也陪你玩?”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你小子一定是奸诈死的……但该说不说,米娜的胸怀真的跟沙漠一样宽广,我刚才跟这丫头聊天,都要惭愧死了。” 我回道:“咱去送送这位好姑娘!” 我们一起出了门。 阿米娜已经骑在了白爷爷上面。 吴军正准备送她回去。 阿米娜见我们出来,笑了,对我们招了招手。 我们走了过去。 阿米娜拿出刚才想射我们的一支箭:“夏哥、苏哥,送给你们。” 我们接过了箭,也不知道说啥。 阿米娜格格直笑:“哎呀,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会想你们的!” 我和夏禧异口同声地回道:“我们也会。” 阿米娜回道:“两位哥哥,保重!” “米娜保重!” 随着几声娇喝。 尘土飞扬。 飒爽英姿的阿米娜骑着白爷爷,消失在沙漠深处。 见她已经走远了。 夏禧转头对崔先生说道:“老崔,别的我不作任何要求,但米娜家是卖骆驼的,五年之内,只要田家还存在,每年必须派人来将她家的骆驼全包了!” 崔先生问:“为什么是五年?” 夏禧回道:“因为我特么撩了人家五次!” ------------ 第九百零七章 收徒 崔先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意思是答应。 对田家来说,阿米娜家里的骆驼只是小钱,甚至都不需要向云晴子汇报,毕竟人家叫陆岑音画画,还给一大堆钱呢。 接下来两天。 慧云大师一直在翻译真经文。 夏禧对自己成为软脚虾很烦,让刘会长给他用点药,解了身上的毒。 当时我们从程方手里夺黑箱子,情况比较紧急,也来不及去搜解药。 刘会长给夏禧把完脉之后说:“相柳给你吃的药还挺不错的,可以堵塞经脉。但问题不大,等到了城里,我先给你针灸,再替你抓点药,几天就可以解了。” 夏禧比较担心阿米娜的安全,认为相柳这次去龟兹古佛国彻底失败,保不齐会抓阿米娜卷土重来一次。 崔先生说这事情家主已经有交待。 一来田家弄到了考察成果,这对相柳来说,他们再去龟兹古佛国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这些考察成果田家研究完之后会上交。 二来慧云大师到时田家会带他去京都,国内能翻译古龟兹佛经文的只有他,慧云大师一旦被保护起来,相柳去龟兹古佛国等同于去旅游。 三来之前阿米娜愿意带程方去乌霄,完全是以为他们会买骆驼,所以才答应作为向导,现在任何人来找她,小姑娘也绝不会再去,而且,阿米娜家族是迁徙家族,她以后会去哪里,他们根本没人知道。 我们听到这样天衣无缝的安排,也就安心了。 两天之后。 慧云大师已经将全部经文翻译完毕,把成果给了崔先生。 我们决定当天晚上就离开。 虽然沙漠里比较利于隐藏,但无论是从沙漠里出来的程方六人,还是守阿米娜家族的人以及外面接应的相柳援军,他们只是受了伤,没有任何一个人挂掉,等他们养好了伤,保不齐不甘心会在附近找我们,我们倒是可以逃,但很担心连累这些接待我们的牧民。 晚饭的时候。 大家非常高兴。 杀羊吃肉,还喝了点酒。 慧云大师一个人吃着简单的馕饼,见大家都在收拾东西,朝我走了过来。 我问:“大师,有事吗?” 慧云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苏施主能否借两步说话?” 我点了点头,跟随慧云大师到了远处一个沙堆。 慧云大师先盘腿而坐,又让我坐。 我坐下之后。 慧云大师指着天空晚霞红褐色的云,说道:“苏施主,晚霞云是否漂亮?” 我点了点头:“漂亮!” 慧云大师又问道:“云朵缘何会形成?” 考我? 我虽然没上过学。 但这种简单的物理知识还是懂。 我回道:“江河湖海受热蒸发,上升至大气层,凝聚成水汽,水汽便形成了云朵。” 慧云大师微微颌首,笑着说道:“红褐云其实是台风来临的前兆,苏施主在无雨的沙漠之中,当然觉得它漂亮,但近海渔民见到了这种云,却忧愁百结、避险躲难。同样的形成原理、同一种颜色的云、你与渔民同时看见,为何导致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心境?” 我:“……” 慧云大师刚才没喝酒啊。 怎么现在开始跟我唠这么有禅意的嗑? 想了一想。 我回道:“大师的意思是,我看到云,只看到了云形成的因,但渔民看到了云,却看到了云结成的果?” 慧云大师闻言,脸色极为欣赏:“苏施主果然慧根深厚,不点亦透!云乃自然现象,尚有因果。人为天地之灵,因果更为深重啊。” 我说道:“大师有事不妨直说。” 慧云大师没有正面回答:“老衲再请教苏施主一个问题。刚才我见到阿米娜施主与夏施主之间,情愫所致、互为纠缠。以苏施主的聪慧,能否看透他们之中的因果?” 我实话实说:“还请大师指点。” 慧云大师说道:“阿弥陀佛!指点不敢当,但我倒可以给苏施主讲一个小故事。” “古时一位书生,他深爱着一位姑娘。姑娘与书生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来遇见了一位将军,姑娘喜欢上了将军,于是她就嫁给了将军。书生悲痛欲绝,前求佛主,祈求佛主开示。佛主则拿了一面镜子,让书生自己观看。” “书生在镜子中见到了前世的场景。那位姑娘前世曾溺水而亡,赤裸身子躺在沙滩上。书生路过,给姑娘盖了一件衣服便离开了。后来将军也路过,他则将姑娘给埋了,立了一座坟。这一世,姑娘该报答书生的已经报答了,她嫁给将军,是因为她尚未报答完将军。” “人相聚离散,皆是因果缘分!所谓看破红尘修行,便是修心中因果那面镜子,寂灭恶心、不造孽缘、无虑当下、一心向佛,方为极乐矣。” 我:“……” 这大和尚什么意思? 自然的因果。 人的因果。 他跟我讲这么多禅,肯定不是只为了劝我向善。 毕竟我已经够善良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试探着问道:“大师莫不是要让我跟你一样,看破红尘,修心中的因果镜,向往极乐?” 慧云大师闻言,神情大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正是如此!贫僧一人苦修多年,迄今尚为收徒,苏施主乃我见过慧根最为深厚之人……” 我差点晕过去。 慧云大师竟然想收我为徒! ------------ 第九百零八章 找工作 佛家与道家在收徒的方式上颇不一样。 道家一般是师父找徒弟。 师父见到天资聪颖、骨骼清奇的人才,往往会主动上门,先展示术法引其注意、后送法宝让其沉迷、再出手帮助借其麻烦……一套眼花缭乱的骚操作,直到人家答应拜师,才笑呵呵将其带走。 佛家一般是徒弟找师父。 徒弟往往前往山门,反复磕拜求收留,师父要考察,观其诚心、慧根、意念,通过种种考验之后,才会将其纳入山门。 可今天慧云大师竟然反着来了。 主动要收我为徒。 我的慧根是有多打动人! 但这绝对不可能。 我乃典型的凡夫俗子。 如果遁入空门。 陆岑音非嘎了我不可! 再说了。 我这辈子只可能拜一个师父。 九儿姐要知道自己花费了十年培养出来一个和尚,估计会拎把刀敲开我的脑壳,看里面到底进了多少水! 我连忙打断慧云大师:“多谢大师厚爱!我这人贪财好色,尤爱装比,全身到处都是缺点,连自己都受不了,更别说佛主了,根本无法遁入空门,打扰了!” 讲完之后。 我起身就走。 “苏施主,苏施主……” 回去之后。 刚好崔先生等人已经准备完毕,众人上了骆驼。 我也翻身上骆驼。 一行人离开沙漠。 在路上。 慧云大师的骆驼有时会靠近我,他双手合十,脸带遗憾:“阿弥陀佛!可惜可惜……” 夏禧见到慧云大师模样有些奇怪,问我慧云大师到底在可惜什么。 我实话实说了。 夏禧听完,简直要笑疯了,竟然主动跑去问慧云大师是不是缺徒弟,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慧云大师露出狗都会嫌弃的神情,不吭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不理会他。 天亮时分。 我们来到了一个小镇。 崔先生与何满仓带着慧云大师以及考察成果,与之前护送阿米娜族人的下属去前方会合了,他们会合之后将迅速转道京都。 至于我和夏禧。 崔先生让我们一切听从刘会长的安排。 我寻思相比崔先生这种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来讲,拿扇子书生模样的刘会长可好打交道多了。 小镇上留了一辆车给我们。 刘会长笑呵呵地说:“两位,接下来我们有好长一段时间相处,不当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田家目前已正式向相柳宣战,家主在做一些准备工作,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静待。 经过这么多次打交道,对田家我已经放下了芥蒂,既然要求我们静待,干脆暂时躺平。 夏禧对刘会长说:“老刘,该说不说,接下来咱不管去哪儿,酒肉必须管饱,我可受够了在沙漠的苦!” 刘会长手中摇着扇子:“好说好说!” 三人开车去了乌市。 快到市区的时候。 刘会长从后备箱拿出了三副人皮面具,自己先戴上,让我和夏禧也戴上。 夏禧皱眉问:“不说静待么?戴这玩意儿难不成又要做事?” 刘会长回道:“相柳的人手眼众多,我们留在乌市,很容易被他们发现,安全第一。” 我们只得戴上了。 进市区之后。 刘会长找了一家酒店入住。 安定下来。 夏禧要求酒必须茅子、烟必须华子、菜必须八大菜系私厨子。 刘会长一一满足。 他还专门出去买了银针和药回来,回来给夏禧解毒。 针灸本来不怎么会疼。 但夏禧却疼得跟生孩子一样,针口溢出来全是黑血。 刘会长解释是因为体内的毒素留太久了,要是再过半个月,估计都得瘫痪。 我听到这话,打了一个激灵,心中万分感谢赣省吉市那位老婆婆。 夏禧在酒店针灸三天,吃了三天中药,毒素倒是解了,但手脚走路有一些颤抖。 我问刘会长怎么回事。 刘会长回答:“之前毒素侵入比较深,身体机能受到了一些影响,需要慢慢恢复。” 夏禧问道:“我就问一个问题,会不会影响男人的功能?” 刘会长回道:“也会。” 夏禧吓得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刘会长笑道:“你现在腿脚都是颤抖的,那方面功能怎么会不受影响?但不用担心,腿脚好了,自然也就好了。再说,即便是真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来找我,男人的功能对中医来说,属于小的不能再小的毛病,一两味药就能解决问题,我都不屑治。” 夏禧说道:“希望你没吹牛!”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酒店静待下去。 翌日。 刘会长却叫我们出门。 也不说去干嘛。 车开到了郊区。 在一个叫“西园火葬场”的门口停了下来。 夏禧问道:“老刘,这是准备把我们给炼了?” 刘会长笑着说道:“想哪儿去了!家主交待,让你们两人在火葬场找一份搬尸的工作。” 两人都傻眼了。 我问:“老刘,你没开玩笑?” 刘会长手中摇着扇子:“没开玩笑。” 夏禧一把将他手中的扇子给夺了:“摇你妹啊!不是叫我们静待么?嫌我们吃得多,让我们找工作也就算了,还指定要干火葬场搬尸工,就我目前这种身体状态,不怕把逝者给摔地上去?万一摔断条胳膊腿什么的,人家去投胎时多不方便!” “这么重要的工作怎么也得让手脚灵便、武功一流、佛根深厚的苏神去干啊!那什么……老刘,麻烦向你们家主汇报一下,给我重新安排个活,我感觉自己比较适合美食品尝员、品酒师、影评人、酒店试睡员等工作,要实在不行,在KTV里当个陪唱小哥咱也不挑!” 刘会长闻言,满脸无奈:“不行啊。这事是家主特意交待的,改变不了啊。” 夏禧问:“没有商量的余地?” 刘会长摇了摇头:“没有。” 夏禧又问:“田家能给多少钱一天,参照陆大小姐画画的标准?” 刘会长回道:“田家不付钱,薪水你们自己从火葬场里面赚。” 夏禧将扇子一把丢回给刘会长,猛地打开了车门。 ------------ 第九百零九章 入职 我猜测夏禧这动作在故意作妖。 果然。 夏禧还没有下车。 刘会长就赶忙拉住了他:“夏兄弟,你别急呀……哎呀,本来这事家主暂时没让我说,我还是提前讲了吧。我们探听到了一些信息,这地方与相柳有很大的关联,家主让你们去找工作,主要为了两个目的。” “一来目前海老贼正四处疯狂找你们,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你们竟然有胆量敢堂而皇之地去与他们有牵扯地方大摇大摆上班,这能最大限度保障你们的安全。二来希望以你们的聪明智慧,能发现其中的诡异,掌握住相关信息,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非常重要!” 夏禧白了刘会长一眼:“早这么说不就结了!” 我皱眉问道:“火葬场跟相柳能有什么关联?” 刘会长摊开了双手:“这我真不知道,而且我估计家主暂时也没掌握,所以才需要你们深入虎穴。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会在外面随时保护你们,确保你们的安全。” 这点我倒是信。 之前田家安排的事,诸如夺玉繇、阻秦船,一旦定下来了,路径都非常清晰,目标也很明确,从来不遮遮掩掩。 我又问:“时间呢?” 刘会长回道:“时间不定,当然能越快越好。” 夏禧又问:“要是人家不要我们去上班呢?” 刘会长回道:“最好两人都进去,底线必须保证进入一个人,另一个对方若实在不要,只好跟我一起待外面打外围。” 夏禧打了一个响指:“欧了!” 我们两人下了车。 刘会长开着车离开。 两人往前走了五六十米,来到了西园火葬场门口。 我们看了一下。 也没发现火葬场门口贴着招聘等告示。 火葬场值班室有一位戴眼镜的妇女在值班,问我们什么事。 夏禧脸上堆着笑:“这位姐姐,我们想来找一份工作,搬尸什么的都行,您看里面需要人吗?” 妇女听了,说道:“你们找错地儿了吧?我们这里不是私营公司,录用要经过一系列正规手续的。你们是不是想去殡葬服务公司找工作?他们好像正在招人,你们往左转一百米就到了。” 我和夏禧才第一次知道这事。 我们向她致谢。 给刘会长打了一个电话,将情况讲了。 刘会长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信息反馈就是附近一个地方正在招聘,只要这招聘的单位跟殡葬业有关,你们去找工作就不会错。” 我们只得往左转。 发现靠近这火葬场的服务业还挺多,出租冰棺的、卖殡葬用品的、提供送别服务的。 大概走了一百米。 我们见到了一处平房,外面挂着一块用毛笔写成的牌子“无忧殡葬服务有限公司”,墙上面还贴着一张招聘启示:“招公司男职员,年龄十八到五十岁,工作轻松,待遇优厚,要求身体强壮,有敬畏心,具体进店面详谈。” 这一圈下来。 我们都没看到别的地方有招聘启事。 为了确认。 我们又在附近转了一圈。 确定只有无忧殡葬服务有限公司在招人。 我们推门进去。 里面有一张长桌子,上面堆满了各种杂物,旁边是一张破皮沙发,整个门面脏乱差,还有一股浓烈的味道。 一位痦子脸脚架在桌子上,仰着头正在睡觉,呼噜声震天响,口水垂下未落,都快拉丝了。 我们咳嗽了几声。 痦子脸被我们吵醒了,抹了抹口水,问道:“你们家谁过世了?” 这话问得让人想过去打他。 痦子脸立马反应过来,将脚从桌子上放下来,马上露出笑脸:“你们有什么事?” 我说道:“老板,我看门口有招聘公告,需要人是吗?” 痦子脸问道:“你们是来找工作的呀?” 我点了点头:“我看这附近就你们一家在招聘对吗?” 痦子脸又将脚重新架在了桌子上,摆出了一副老板的姿态,上下打量了我们好一会儿,又拿起桌子上的茶缸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对!这附近就我们招聘!先介绍一下你们的情况吧。” 我人皮面具特征是嘴巴很翘,说道:“我姓朱,叫建设,别人都叫我翘翻天。” 夏禧人皮面具特征是大小眼,说道:“我姓王,叫平安,别人都叫我瞄得准。” 痦子脸一口茶水顿时喷了出来,再也不顾拿捏老板姿态了,哈哈大笑:“我说兄弟,你们这外号是认真的么……这特么都是谁取的啊,这么有才吗?哈哈哈!” 我尬尴地挠了挠头:“我们以前在工地打工,装模板的,外号都是工友无聊取的……” 痦子脸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摸着脸上的痦子,问道:“你们在工地打工,怎么想到来我们这里上班了,你们知道我们是干嘛的不?” 我回道:“知道!主要是工地的工资有点低,而且很累,我年纪也不小了,想赚些钱早娶媳妇儿,听说干你们这行待遇高,所以想来试试。老板你放心,我身体好,能吃苦,胆子也大!” 痦子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这下倒把我和夏禧都给吓了一跳。 痦子脸说:“小朱你有眼光啊!咱们这行是十大暴利行业之一,干不了两年,你绝对能娶上媳妇儿!” 我傻笑着:“我已经看出来了。老板你虽然看起来不大修边幅,但你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就像一个有钱人,跟我村里那个挖矿的爆发富一个样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痦子脸显然内心很高兴,但脸上装着有些不爽的样子:“小朱你不会说话,我有钱是不错,但怎么能像暴发户呢?再怎么次,我也得是一位企业家嘛!” 我挠了挠头,憨厚地站着不说话。 痦子脸又说:“你小子挺不错的,老实、憨厚、有股子劲,跟我年轻时一个样,我要了!” 我忙不迭说:“谢谢老板!” 痦子脸又转头看了看夏禧:“小王你嘛……这一看就手脚没力啊,站在原地咋手脚还抖啊抖的,脑血栓后遗症?你能抬起边上的沙发么?” 夏禧闻言,转身过去抬沙发,一抬之下,这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痦子脸见了,直皱眉:“这个小王我不能要,身子骨太虚了!” 夏禧从地上爬起,带着一丝欣喜的哭腔:“谢谢老板!” 讲完之后。 这货转身就想走。 ------------ 第九百一十章 眼里要有活 我岂能让夏禧这货得逞? 立马将他给扯住了。 刘会长刚才说了,我们两人底线必须要有一个应聘成功,打入内部,另一个若实在不成功,只能跟刘会长在外围接应。 夏禧这货从进来以后就不大吭声,手腿还故意加大了抖动的幅度,摆明了就是给痦子脸呈现出一副身子骨虚弱的样子,他内心根本不想干,当痦子脸不准备录用他的时候,这货假惺惺地难过,其实开心死了,准备立马撂挑子。 我对痦子脸说:“老板,他是我表弟,如果你不要他,我也不想干了!” 夏禧瞪大了眼睛。 痦子脸也瞪大了眼睛:“这是为啥?” 我说道:“我表弟从小父母双亡,讨饭从甘省过来找到我,后来一直跟着我,我带着他从十几岁就在工地打工了,他也没读什么书,很可怜的。老板你的眼睛很厉害,他确实脑子有问题,但不是脑血栓,前段时间确诊得了脑瘤,医生说他也就半年时间活头了。” “现在他每天都要吃着药,一天不吃,他就会疼得撞墙。但药实在太贵了,他现在这种身体,工地又不要他,只能等死了,没药吃恐怕活不过半个月。如果你不录取他,我只好先照顾他,等他半个月死了之后,我再来你这里打工攒钱娶媳妇儿。” 讲到这里。 我眼眶红了,低头开始抹眼泪。 斜眼瞥见。 夏禧一副想杀了我的表情。 痦子脸听完之后,脸上肌肉直抽搐,寻思了半响:“他娘的!世界上还有这么倒霉催的家伙!翘翻天,你小子仁义啊!” “我要不录取瞄得准,倒显得自己没人性了!这么着吧,翘翻天,你跟着我干点重活,搬尸体啥的,工资一天一百五。瞄得准,你就干化妆换衣服等活儿,不要什么力气,工资一天一百二,应该足够你买药了。公司包你们吃住,过年过节还发点福利啥的,咋样?” 我寻思这收入确实可以啊! 在两千零几年,一个月能收入四千五,算是相当高薪了。 我欣喜万分:“谢谢老板!” 夏禧带着哭腔:“我谢谢你!” 痦子脸走了过来,拍了拍夏禧的肩膀:“瞄得准,好好干,有药吃就能减缓一点痛苦。等你半年后死了,公司给你免费服务一次,你下去了之后,千万记得保佑公司发财!” 夏禧说道:“一定一定!我还会保佑你和我表哥全家!” 痦子脸满意地点了点头:“咱们公司之前一共四人,老板姓上官,不过他平时很少来公司。” “我姓胡,以后你们叫我胡经理,另外两位一个是马经理,一个是蒋经理,他们现在去运灵了,等回来你们就能见到。我现在出去办一点事,你们现在就上班吧,能多赚一天是一天。遇到有人来问,你们暂时还不懂业务,热情一点,让客人打我电话就行。” 我回道:“好嘞好嘞!” 敢情这破公司四个人,全是领导,就我和夏禧是员工。 胡经理走了之后。 夏禧气乎乎地瞪着我,但他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不敢乱说话。 我说道:“表弟,新人眼里要有活,我们打扫一下!” 讲打扫。 其实就是看一下这鬼地方有没有什么猫腻。 夏禧无奈,只得跟着我动手打扫起来。 我们先扫地,再拖地,后归置桌子上的杂物,又整理抽屉。 门脸整理完之后。 我们压根没见到任何跟古董有关的东西,甚至连最简单的盗墓工具也没见到。 门脸后面是一个卫生间加一个房间。 房间里摆了三张床,床上到处是衣服和臭袜子。 我们将房间和卫生间也给清理了。 仍然什么也没发现。 弄完之后。 我们出去抽烟。 夏禧说道:“你小子太阴了!我在相柳,好歹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人物,你小子倒好,让我来这么一个小破据点给尸体化妆!” 我笑道:“有种你回相柳去啊!” 夏禧将我口袋的烟盒以及自己身上的烟盒给拿了过去,一把给丢了:“咱们既然来了,做戏做全套,抽完这根,我们不能再抽这么好的烟,否则会引起怀疑!” 我点了点头,问道:“你在相柳的时候,见到过这种殡葬公司的小据点吗?” 夏禧摇了摇头:“从来没有!相柳业务无非就三大块,盗墓、制赝、做局。” “这个点我们刚才已经扫了一遍,但凡他们要是盗墓贼,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但完全没有。如果是制赝,场地、技术、人员、物资等要素也都不具备。至于说做局,你看痦子脸的智商,但凡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会上他的当不?” 我:“……” 夏禧说道:“我没讽刺你没上过学!我的意思是,田家这次会不会信息出了什么问题?” 我想了一想:“应该不会。田家做事从来极具章法,而且在目前这种田家与相柳公开宣战的敏感节点,让我们同时出马,这里应该有牵涉到相柳生死命脉的存在。” 夏禧说:“先干着吧,一切小心谨慎!” 聊完之后。 我们回到了门面。 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十二点。 一辆面包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从里面下来了两个人,一位眼睛红红的,眼球往外凸,另一位脖子很粗,典型缺碘的症状。 他们两人一人手中拎着烧鸡与菜,另一人手中拎着两瓶酒。 我们刚才整理东西的时候,见到了他们一些证件照。 红眼睛是马经理。 大脖子是蒋经理。 刚一进门。 他们又立马转身出去了,看了看外面的牌子,确认之后,再走进来,瞅着窗明几净的屋子,神情无比讶异。 马经理问道:“艹!你们特么谁啊?!” 我们赶忙走过去,分别去拎他手中的饭菜和酒。 我说道:“马经理、蒋经理,你们好!我们是公司新招来的员工!” (看到这里,大家对小九应该有基本信心。故事一个一个讲,不着急。祝我的读者大佬端午节快乐!) ------------ 第九百一十一章 套话 马、蒋两位神情无比诧异,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 大脖蒋问道:“谁把你们招进来的?” 我回道:“胡经理,今天刚入职!” 红眼马问道:“他人呢?” 夏禧回道:“刚才他有事出去了,让我们在守公司呢。” 红眼马闻言,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大概是在向痦子脸胡经理确认情况,几分钟之后,他确认完毕,转头对大脖蒋说道:“老蒋,确实没错,他们是老胡刚招进来的。” 尔后。 他们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看得我们两人有一些发毛。 红眼马说道:“老胡算是良心发现了,总算给我们招来了下属,以后咱们日子要轻松点了,哈哈哈!既然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了,快坐下来吃饭!” 紧接着。 他们将烧鸡和酒给打开,招呼我们一起吃东西。 我寻思这殡葬公司的人其实还挺好相处的,肚子正好也饿了,赶紧给他们端好了凳子,开了酒,先替他们给满上。 两个家伙见我们会来事,很高兴,让我们不要客气。 烧鸡是那种市场非常便宜的小烤鸡,估计不是很干净。 酒则是散装的劣质高度白酒。 我倒是没什么,打小吃惯了苦,陪着他们一起吃。 但夏禧这货前些天茅子、华子以及八大菜系私房菜猛造,这一下落差实在太大,根本吃不下,可为了套近乎,这货又不得不强行吃两口,后面他实在忍不住,竟然开始吐。 红眼马有些不高兴了,嘴里喷着酒气:“怎么着?瞄得准,你这是嫌公司的伙食差呗?” 夏禧捂住了嘴:“不不不!蒋经理千万别误会,我有脑瘤,身体不大行,伙食太好反而容易引起肠胃不适。” 他们显然还不知道这事,神情诧异。 我只得再将之前的台词重复了一遍。 两人听完之后,他们觉得夏禧很可怜,红眼马还拿起了电话,让旁边的小饭馆给夏禧送来了一碗稀粥。 借喝酒的机会。 我们有一茬没一茬地向他们打听公司情况。 红眼马比较能聊。 大脖蒋则性格闷闷的,总觉得他有啥心事。 无忧殡葬服务有限公司主要业务有三项,运灵、化妆以及送别服务。 其实严格意义来讲,运灵这种活儿属于灰色地带。 因为按照相关规定,死者亡故之后,需凭借医院或者公家单位出具的死亡证明,联系非私营的火葬场,由火葬场派车将死者运往殡仪馆进行火化,尔后,死者家属再将骨灰拿回去安葬。 但两千年左右,由于政策不大规范,非私营的火葬场运力不足,或者说有些死者去世地点在比较远的乡下等种种原因,催生了像无忧殡葬服务公司这种私人运灵公司。 这种公司虽然不大正规,但价格相对便宜,一条龙服务到底,他们啥脏活儿、累活儿都不挑,不论时间、地点,都会第一时间前往。 可别小看这帮人。 在那时他们真的赚得盆满钵满。 无忧殡葬服务公司老板姓上官,他还有其他业务,平时也不来,这公司主要由痦子胡负责,他们三人全都是来自板房沟乡的农民,干这活儿已经三年了。 收入也是分档次的。 痦子胡作为负责人,主要联系业务,一个月收入一万八左右。 红眼马负责扛尸,大脖蒋负责给死者化妆换衣服,收入相对差一些,每月一万二上下。 相当逆天的收入了。 我拍马屁道:“这么高的收入,几位哥生活肯定过得风生水起啊!” 红眼马打着酒嗝,嘴里嚼着花生米,摇了摇头:“不行啊,都不大够花啊。” 夏禧问:“怎么还不够花呢?” 红眼马说:“你就说老胡吧,他一万八收入看起来多,这家伙在老家有老婆,但在乌市又找了一个小秘。这小秘简直就是吸血鬼,每周四都要陪她逛高档商场、买名牌东西、吃高档酒店,稍微不顺心就跟老胡提分手,今天他肯定也去她了。这老胡也是蠢,赚这些年钱全搭在那女人身上去了。” “再说老蒋,他这个脖子越来越大,治倒是可以治,但港市才有这技术,手术加来回路费等开销得四五十万,他一直存着钱准备去动手术呢,这脖子也算是老蒋身上的吸血鬼。” 大脖蒋本来性格就闷,此时也是喝得有点多了,听到了这话,脸上肌肉直抽搐,抬手狠狠地扇了两下自己的大脖子,肉一颤一颤的。 夏禧安慰道:“蒋经理,我理解你!但你总算还有得治,我这病就是等死。老话说得好,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伤,跟我这一比,你这都算个啥事啊!” 大脖蒋似乎找到了更可怜的人,端起了杯子,冲夏禧说:“走一个!” 我问红眼马:“他们都有情况,可马经理你怎么会不够花呢?” 红眼马嘿嘿一笑,吃着菜没答话。 大脖蒋瓮声瓮气地回道:“他烂赌,比我们还穷!” 红眼马皱眉反驳道:“你们都没希望,我这事可翻身的大希望!” 大脖蒋不吭声了。 我无语了。 三人身上都附了一个吸血鬼。 难怪这么高的收入还吃如此差的酒菜。 我和夏禧再次旁敲侧击了一下,希望能套出点什么来。 可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似乎这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灰色运灵公司。 我们刚来,不敢打草惊蛇,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吃完之后。 红眼马摇摇晃晃出去玩十二生肖了。 大脖蒋回房间睡觉。 我和夏禧收拾完,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要干嘛。 寻思可能只有等出活儿的时候才能找出一点端倪。 ------------ 第九百一十二章 大有前途 当天没任何活可干。 大脖蒋喝多了,一直在睡。 痦子胡没有回来。 我们只好在破沙发上将就一晚上。 到了半夜。 红眼马倒是回来了,他神情沮丧,嘴里骂骂咧咧:“这特么几天又白干了,我说了开猪,狗日的非劝我压龙,全打水漂了……” 他没搭理我们,径直回房间睡觉了。 看来又输钱了。 翌日。 痦子胡总算回来了,黑着眼圈,走路颤颤巍巍的,但神情却比较高兴,一个劲地用诺基亚手机发信息,时不时地对着屏幕笑一笑。 这身体状态,昨晚是玩了多少次! 他也没搭理我们,脚架在椅子上,一直发了半个小时信息,紧接着又打电话,亲爱的长老婆短的,还跟对方约定改天给她买一个包,然后一起去泡温泉。 腻歪了一个多小时。 这货总算放下了破诺基亚,见我们在看着他,痦子胡说道:“那什么……你们昨天熟悉了一下公司业务不?” 我忙不迭说:“熟悉了!马经理和蒋经理人都很好,把该告诉我们都告诉我们了,我们也全记在了心里。” 痦子胡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人呢?” 夏禧指了指房间:“在睡觉。” 痦子胡闻言,眉头紧皱:“一个赌鬼、一个病鬼,简直没救了!瞄得准你别多心啊,我不是骂你,你本来就没救了。” 夏禧:“……” 痦子胡进去将他们两人给拎了起来,让他们注意一点公司形象,大白天睡觉多特么不正规,工作状态还不如两个新人。 等两人醒来之后。 痦子胡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沓票子,给了我一百五、夏禧一百二、红眼马三百五、大脖蒋三百三,算是昨天的工资。 敢情每天日结。 痦子胡说:“今天晚上有一趟活儿,在团子山里面,你们带两位新人去,放手让他们干!上官老板准备开新殡葬服务公司了,那边的公司更大,我得去负责,老蒋也会跟我去。这里到时可能就由老马来负责了,你们得让他们两个成为业务骨干才行!” 红眼马脸色欣喜:“好的好的。” 痦子胡自己钻回房间去睡觉了,并交代吃饭不用叫他,腰有点疼,得睡觉补肾。 到了晚上。 我们四个人开始出发去团子山。 在上车的时候,想到自己今天总算要开始去搬尸了,竟然有一点小激动。 这两个家伙几乎顿顿喝酒。 红眼马醉熏熏地开着面包车,压根不管红绿灯,还摇下车窗骂行人闯绿灯,耽误了他开车,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夏禧说:“马哥,还是让我来开吧!” 红眼马问:“你小子会开么?这可是后驱的,高档货!” 夏禧回道:“会会会!” 夏禧上了驾驶室之后。 我总算稍微安定下来了。 车出城区、走小路,行进了三个来小时,总算来到了团子山,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坪前面不少人。 头戴白布,身穿孝服,在呜呜哭泣。 红眼马和大脖蒋从车上各拎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让我们跟着他们照做。 到了家门口。 红眼马和大脖蒋先向着家门口三鞠躬,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了白堎,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念的什么鬼东西。 咱也听不懂。 倒依稀听到里面夹杂着什么“面汤红,大鸡公”、“身上痒,死押羊”、“白小姐保佑”之类。 寻思了半晌。 这特么不是十二生肖游戏口诀么。 红眼马算彻底没救了。 唱了半晌。 他们两人插了几支香,带着我们进房间了。 房间里面躺着一位老者,已经去世多时了。 我们先向老者鞠了几躬。 大脖蒋套出塑料袋里面的化妆东西,给老者化妆,只简单表示了一下,让夏禧照他的办法来。 讲实话。 这活儿虽然赚钱多,但其实还挺瘆人的,我见到夏禧化妆之时,眉笔啥的碰到老者眼皮,好像睁开眼睛似的。 但夏禧却完全不怕,他依葫芦画瓢,很快就按照大脖蒋的办法给弄好了。 整得还挺清爽。 这点搞得他们两人非常诧异。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夏禧是盗墓后人,这货见过的尸体肯定不比他们两个货少。 接下来。 红眼马让我搬尸。 这货也不说怎么搬,一副大师父考验徒弟的模样,背着手催促我。 我只得硬着头皮上了,采取方乐乐曾教过我的十字背尸法,背对背,扛起了老者尸体。 红眼马见状,神情都傻掉了,想说什么,但忍住没说。 顺利把老者放到了面包车的后面。 家属封了一个大红包给红眼马。 我们开着面包车在前面带路。 三位家属共骑一辆摩托车,在后面跟着。 在车上。 红眼马问我们:“你们以前干过?” 我们忙不迭地回道:“没有啊。” 红眼马问:“那你们怎么不害怕?!” 夏禧说:“马哥,我自己都快挂的人了,还害怕啥!我表哥从小胆子就大,他也不怕!” 红眼马神情疑惑:“翘翻天,这十字背尸的办法,谁教你的?” 我顿时反应过来,刚才只顾好好表现了,没想到引起了他的怀疑,立马回道:“马哥,不瞒你说,瞄得准他不害怕,我其实还是挺害怕的。以前看电视,总觉得那东西会趴在人的背上掐人的脖子,你刚才又没教我怎么背,我只好用这种办法。” 此话一出。 红眼马立马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小子简直天赋异禀,天生就是干背尸的料!” “好好干!上官老板开了新公司,老胡、老蒋都要过去,等我负责无忧公司了,提拔翘翻天为主背尸手,提拔瞄得准为主化尸手,小伙子们大有前途!” 我特么…… 这是迄今为止我听到过最惊悚的提拔愿景。 “大有前途!” 一句声音突然从面包车后面传来。 红眼马问:“谁在说话?!” 我们三人都诧异无比,摇了摇头。 转头往后面一看。 车里比较暗,老者躺在后面,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我们明显看到,老者枯槁一般的手,此刻正在慢慢往上抬。 我们脸色顿时唰一下白了! ------------ 第九百一十三章 乌龙 后车厢老者的手仍在继续上升、又垂下、又上升…… 描述起来好像是慢动作。 其实不是。 他手升得并不高,刚刚超过身体,但频率非常快,就发生在短短一两秒得时间。 不过。 刚才我们耳朵听到的那句声音、眼睛见到的动作,肯定都不是假的! 红眼马立马一个紧急刹车,神情大惊:“诈尸了!你们先别动,看我们的!” 讲完之后。 他和大脖蒋对视了一眼,疯了一样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以为他们有什么独特的制止诈尸办法。 谁知道。 这两个货竟然开始撒丫子狂奔,像逃命一般,在跑的过程中,大脖蒋甚至还摔了一跤,把裤子都给摔掉了,但他压根不管不顾,从地上起身,连滚带爬继续狂逃。 我靠! 敢情他叫我们别动是让我们在这里先送一下人头! 后面老者的手又频率无比快速地动了两下! 我狠一咬牙,准备从位置上起身,准备翻到车厢后面去,看一看到底是不是有颠覆我三观的灵异现象存在。 夏禧喝道:“别动!” 紧接着。 他突然拿出了手套箱的一把小剪刀,快速地往自己的眉心上一刺,立马溢出了血来。 这货中指一抹眉间血,身躯快速翻到后面,将手指上的血猛地抹到了老者的嘴巴上。 老者突然不动了! 我顿时惊呆了。 夏禧还会这个? 正在此刻。 一道黑影突然从老者手底下闪出,直扑夏禧的面门。 夏禧吓得立马转身躲过。 那玩意儿在车厢上扑棱着翅膀:“大有前途,大有前途……” 一只小八哥! 我简直要疯了。 敢情之前说话是这玩意儿在学舌,而老者刚才的手一动一动,是因为它躲在老者的尸体身下! 这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 我气得不行,抡起边上的防身棍,就准备打。 这个时候。 一直跟在后面老者的家属骑着摩托车过来了,他们见到车里的情况,急忙对我们说:“别打别打!” 我只得打开了车门。 小八哥一下就顺车窗飞出去了,站在了老者大儿子的肩膀上。 很明显小八哥认识死者家属。 夏禧顿时火冒三丈:“怎么回事?!这玩意儿会学舌,鸟吓人能吓死人知道不?!” 老者的大儿子神情非常尴尬,连忙向我们道歉,然后阐述了其中缘由。 原来老爷子在世之时,由于几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没人陪伴,他便养了一只小八哥,他对这只小八哥非常喜欢,每天逗乐一起玩。老爷子过世之后,这小八哥非常伤心,天天不离老爷子尸体左右,几个儿子商量谁将这小八哥给养了。 但他们给老爷子送完葬,都准备出去打工来着,没人愿意养这么一个玩意儿,想放它走,可这破鸟又不愿意走。后来几个儿子合计出来一个损招,将八哥给药晕,藏在老爷子怀里,准备把八哥和老爷子一起火化了,让它下去陪老爷子。 由于之前小八哥藏在老爷子贴身的“送葬包”里面,我背尸的时候又是反着背,根本没有注意,可能一路颠簸,晕着的小八哥被颠醒了,于是发生了后面的诡异事件。 我听完一阵无语。 刚才差点把魂都给吓没了。 夏禧皱眉问道:“干!老子还以为诈尸了……那你们准备将这只小八哥怎么处理?” 他们叹了口气,说不管了,让它自生自灭算了。 既然他们都不管,这事我们也懒得管,便说没事了,让他们去骑摩托车去。 话刚说完。 那小八哥又立马顺窗户飞了进来,飞回到老者尸体旁,对我们说:“大有前途。” 前途你大爷! 我对夏禧说:“可以啊夏奉先,刚才那招哪儿学的?还会驱邪了!” 夏禧闻言,擦了擦鼻子,冷哼了一声,无比牛逼地说:“我会的可多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这人比较好学,问道:“刚才那招有什么说道不?” 夏禧回道:“眉心也叫做印堂,一个人的精气神所在,眉心血等于人的至阳之血。印堂明亮,证明一个人阳气足、运势旺。印堂发黑,证明一个人的阳气衰了。这也是为什么算命先生常对说人印堂发黑、命不久矣的原因。” “我刚才见到诈尸了,按照盗墓老前辈的办法,用至阳眉心血压尸体的阴气,有没有用我不知道,哥们也是第一次试。现在看来,这些玩意儿全是骗人的,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神!我的世界观还不是如你坚定,见笑见笑!” 我回道:“牛比牛比,你盗墓的技术跟谁学的呢?” 夏禧回道:“关你屁事!” 我:“……” 我寻思过不了几天,你就要对我把老底全都掏出来,现在暂时让你先得瑟一下。 夏禧说:“那两个货呢?” 我一看。 在这里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红眼马和大脖蒋竟然还没回来。 我只好跟红眼马打电话。 红眼马音调哆嗦着问:“翘翻天,你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哭笑不得:“哪儿能呢!我们好的很,那其实就是一只八哥,马哥你赶紧回来吧,一点事儿没有!” 红眼马问道:“你小子没骗我吧?” 我斩钉截铁地说没骗。 好一会儿之后。 见到红眼马和大脖蒋探头探脑从远处朝我们这里看,见到确实没事,他们才心有余悸地过来了。 红眼马瞅见车里的小八哥,拍了拍我们的肩膀:“那什么……刚才我们想引诈尸出来战斗,没想到竟然是一场乌龙!” 夏禧问:“马哥、蒋哥,你们的裤裆怎么湿了?” 红眼马回道:“不小心摔水坑了,没事,咱们接着走吧!” “接着走吧!” 老者尸体上的小八哥学了一句。 我觉得这小八哥还挺机灵的,便给它丢了点小零食。 它好像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开心地吃着。 我们继续开车往回。 ------------ 第九百一十四章 忽略 一路无事。 几人到了西园火葬场。 痦子胡已经早早在等着了。 他对老者家属说:“里面已经沟通好了,你们拿死亡证明直接去火化就行。” 家属闻言,忙不迭点头。 车送进了火葬场,完成一系列程序。 车上那只小八哥鸟也飞了进去,一直在天空盘旋着,估计是舍不得它主人。 至此。 一趟运灵任务算彻底完成。 我们的离开时候,却见到痦子胡还在火葬场门口等着,我转头问红眼马:“胡总怎么还不走呢?” 红眼马回道:“他在等死者家属从里面拿骨灰盒出来,带到别的地方存放。” 夏禧惊奇地问:“家属不带骨灰去找墓地安葬吗?” 红眼马嘿嘿一笑:“你们还是太年轻了,现在一块墓地可贵了,像这种有几个儿子的家庭,一般谁都不愿意拿钱出来,也懒得凑钱买墓地。他们会将骨灰暂时寄存,表面上说等找到一块好墓地,其实就是存在一个地方,交上一年钱,他们也就不再管了。” 我问道:“存哪里?” 红眼马向我解释道:“有些人会存在火葬场,但火葬场不是私营的,他们收取的临时存放费用比较高。所以,我们上官老板瞅中了这个商机,他在西山专门买了一块地,建了一座私营的骨灰存放馆,不仅他自己的殡葬服务公司揽的业务存在那里,别的地方不少人也将骨灰寄存在那里,贪图那里的价格比较便宜。” 我又问:“要是死者家属一直不管,也不交钱呢?” 红眼马回道:“私人公司存放公司能有多正规?最后会怎么处理,你懂得,说太多我就泄露商业机密了。” 我心中阵阵抽搐。 真是人死如灯灭。 经济在飞速发展,但有些人的孝心不仅没跟上,而且完全没有了,甚至还不如一只小八哥。 当时我觉得这还只是少部分现象。 后来几年,我曾看到了一个新闻,说是某地的殡仪馆安息堂内,里面有几万个骨灰盒,长期没家属来认领,也不缴费,最长一个竟然达三十多年,确实刷新了我三观。 红眼马见夏禧发愣,对他说道:“瞄得准你放心,到时你的骨灰,如果需要,我们会申请让老板免费存放,至少十年不会把你倒掉,毕竟你曾是公司员工么。” 夏禧脸上肌肉直抽搐:“缘分呐!” 回去之后。 红眼马又跑去玩十二生肖了。 大脖蒋喝了半斤谷烧,进房间睡觉了。 我跟夏禧根本睡不着,出去抽烟聊天。 夏禧低声问道:“发现了什么不?” 我问:“你呢?” 夏禧说道:“我实在看不出来这殡葬服务公司与相柳有任何关系!” 我说道:“我也没看出来,不着急,先干几天再看,兴许他们目前对我们还不是很信任,核心的东西没带我们去见识。” 翌日。 痦子胡过来了。 他先是对我们一顿夸奖,说他听死者家属说了昨晚我们的表现,认为我们两人胆子大,业务熟悉快,人也机灵,他现在可以放心去新公司那边当负责人了。 我有一点好奇那只小八哥鸟最后跑哪儿去了,便问了痦子胡一嘴。 痦子胡回道:“这破鸟跟了我一路,到西山之后,我拿石头把它给赶走了。” “对了!老马,以后这两个小伙子就交给你了,你给他们涨工资,标准先按三百一天,我跟老蒋到新公司去了。” 红眼马满脸笑嘻嘻:“好的好的!” 我和夏禧还挺高兴的。 一来这么快就月入近万了。 二来从痦子胡刚才的表现来看,我们已经彻底赢取了他们的信任,接下来探听情况就更加方便了。 果然。 痦子胡和大脖蒋走了之后,红眼马开始摆起了无忧公司负责人的谱,说为了最大限度锻炼我们,今后的业务全由我们两人去,他主要抓一下财务、人事和对外联系就行。 我们忙不迭地答应。 接下来十来天。 我和夏禧一共背了六单尸,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其间,我们也尝试用了各种办法,探听无忧公司财务的来龙去脉,业务对接情况以及近年来他们的做单记录,可以这么说,我们已经把整个公司给翻了个底朝天,但凭我和夏禧两人的智商加成,硬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甚至。 我们借帮忙的机会,专门去探了一下痦子胡负责的新公司,那里除了人多一点,业务多几单,其他的基本跟无忧公司完全一致。 真是太奇怪了。 夏禧说道:“苏子,不行啊,再这样干下去,我特么都快爱上搬尸工这行了!” “咱们必须先给刘会长报告一下情况,看一看他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我表示同意。 夏禧给刘会长打了电话。 刘会长回道:“没有任何新线索。” 夏禧问:“会不会田家搞错了对象?” 刘会长说道:“这点请放心,绝对不可能!” 夏禧只得无奈地挂了电话。 自从有了我们两位骨干之后,红眼马几乎整天玩十二生肖,我们两人没活的时候就待在公司,百无聊赖,觉得完全无从下手。 我甚至想到了给陆岑音打一个电话,咨询一下这丫头的意见,但一来刘会长交待我们这段时间除了他,不能跟其他任何人联系,二来我即便打了电话,告诉陆岑音自己正在背尸,肯定要被她给笑死,只得作罢。 正抓耳挠腮呢。 门口突然飞来一只鸟。 定睛一看。 竟然是十来天不见的小八哥。 它瘦得不成样子了,站门口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们。 我寻思生命力还真够顽强的,便给它拿了一点食物和水。 小八哥饿坏了,也不客气,开始吃。 吃完它也不走。 夏禧朝小八哥吐了口眼圈:“你不会赖上我们了吧?” 小八哥说:“把盒子的脏东西倒了,装其他的。把盒子脏东西倒了,装其他的……” 我没当一回事,笑道:“你说什么玩意儿呢?” 小八哥没吭声,也不学我的舌。 它在门面桌子上待了一个上午,好像傻了一般,嘴里只会说一句:“把盒子的脏东西倒了,装其他的”。 我和夏禧正抽着烟,两人突然一个激灵,从座位上腾地站了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 夏禧问:“苏子,你想到了什么?!” 我回道“八哥天生会学舌,但它现在却只会讲这句话,很显然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它是不是见到有人将老者的骨灰给倒了?” 夏禧问:“然后呢?” 我咽了一口唾沫:“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个地点!” 夏禧点了点头:“对!西山安息堂!你是怎么想的?” 我说道:“之前我们一直从相柳盗墓、制赝、做局三大主营业务来找相关线索,结果完全没任何发现。但我们却忘记了一点,任何古玩业务要开展下去,都必须要运输、存储、交易三个环节。你说,存放骨灰的西山安息堂,会不会是相柳存储古董的一个秘密基地?” 夏禧闻言,狠狠一甩烟头:“搓达母娘哦!以海老贼的性格,他还真能干出这种事!” ------------ 第九百一十五章 犯病 我问道:“你讲得是哪里的方言?” 夏禧说:“嫩哇犀利啊?” 我回道:“讲人话!” 夏禧嘿嘿一笑:“赣省昌市方言,是不是很霸气?” 我:“……” 有了这个推测之后。 我们不想再等了,打算今天晚上先去探一探路。 今晚红眼马回来的比较早。 这家伙的神情无比沮丧,估计又被庄家狠狠地收割了一波,回到公司之后,他竟然开口向我借钱,借一千。 他还挺懂的,不向夏禧开口要,因为他知道夏禧脑子有病,要钱吃药,专向我借。 这十来天的工资我也赚了三四千块钱。 我就借给了他一千。 红眼马拿到了钱之后,手都快将钱抓出水来了,表情显得非常纠结,拿了一个酒瓶盖,闭着眼睛,嘴里喃喃地说道:“抛出正面不今晚不去赌,这一千块留着吃饭。抛出反面今晚再去飘一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尔后。 他开始丢酒瓶盖。 结果丢出了反面。 这家伙又准备起身走。 我寻思如果他今天晚上还去赌,一定会叫我跟夏禧守着公司,纯粹耽误我们的事,便使了一个眼神给夏禧。 夏禧会意,马上用手狠狠地拍着脑袋,啪啪直响,神情显得极为痛苦。 红眼马见状,吓了一大跳:“瞄得准,你干嘛……” 夏禧开始双目猩红,嘴里吼着“疼啊疼啊……”,尔后用头狠狠地撞红眼马,红眼马猝不及防,直接摔在了地上。 我惊道:“表弟,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夏禧开始乱撞。 红眼马第一次见到夏禧犯病,怕伤到自己,吓坏了,不断在地上往后退,嘴里说道:“见鬼了,见鬼了,你快给他吃药啊……” 我回道:“药没了,我得马上带他去打针……马哥,今晚我们不能守公司了,你先替一下我们!” 红眼马说:“快去快去……这特娘都什么毛病,吓死个人了!” 我立马拖着夏禧上了面包车。 将车先往医院开。 到了医院之后,将车在医院门口停好,我们从后门出,然后快速打了一辆车,前往了刘会长住的那家酒店。 刘会长倒是比较悠闲,正在房间里面喝着茶,摇着扇子,看电视听京剧,见到我们来了,表情非常讶异。 我们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刘会长。 刘会长眉头紧锁:“这倒是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夏禧说道:“老刘,我在相柳的时候,也曾听说相柳有两大古玩存储基地,里面都是这些年搜刮到的重器,基地分别位于一南一北。” “但地方到底在哪里,纵使我混到那个位置,也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地方受海老贼直接管理,外人完全探查不到任何消息。” 刘会长一听,有些激动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如果真的是这样,把这地方给端了,可就算天功一件!你们先出去一下,我马上向家主汇报一下情况。” 我制止了他:“不可!目前我们只是一个推测,暂时还没有确定,必须等摸清楚情况之后,下一步再汇报。” 刘会长“啪啦”一声合了扇子:“说得对!你们难得出来,今晚先去探一下,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我对他说:“今晚很简单,你开车带着我们踏勘一下周围地势就行!” 刘会长回道:“好!” 事不宜迟。 我们赶紧出酒店。 刘会长开车。 一行人往西山安息堂奔去。 这地方的地址我们倒是知道,但从来没来过。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 来到乌市郊区。 西山安息堂位于城乡结合的位置,前面是一个门楼,后面是一栋两层高,大概一千来平方的扁平建筑,正大门有一个值班室,里面还开着灯。 扁平建筑就是西山安息堂了。 后面还靠着一个小山包。 地理位置真选的挺好。 为了方便我们两人观察。 刘会长将车特意开得非常慢。 我在车上拿起了夜视望远镜,往值班室看去,里面有一对中年夫妻,男的在吃花生米喝着酒,女的在织毛衣,两人都在看着一个黑白电视。 夏禧说道:“不合情理,如果这里是存储基地,怎么可能就一对夫妻在这里守……” 我说道:“你看一下扁平建筑的四周。” 夏禧看了一会儿,骂道:“我去!这也太夸张了吧!光肉眼可见就十几个摄像头!不对啊……” 我问:“怎么不对?” 夏禧说:“你往左手边看看!” 我将夜视望远镜转到左手边,发现左手边有一个无比简陋的搭棚小店,里面卖一些花圈、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但店里面围了一圈大概七八个人,都在打牌赌博。 安息堂附近有这种卖香烛纸钱的小店很正常,毕竟有人如果要从里面接骨灰出来的话,有时需要这些东西。晚上聚集这么多人在打牌也正常,城乡结合部的小店经常是附近人打牌的聚集地。 关键在于。 这些人全都非常年轻,而且我从他们仪态、长相以及打牌的手势看来,气势十足,目光锐利,竟然全是练过家子的。 除了这个香烛小店。 周围再无其他建筑。 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便让刘会长继续往前再开一段路。 刘会长往前开了一百来米。 我们的右手边有一家汽车服务店,边上立着一块牌子,牌子闪着糜虹灯,亮着几个大字“加水、吃饭、打气”。 这条路虽然走的人不多,但毕竟算是省道,有这种汽车服务店也正常。 我们再往前走了十几公里路,一路上再无不见其他可供人员聚集之处,便开始返回。 到了汽车服务店门口。 我对刘会长说道:“开进去!” ------------ 第九百一十六章 带我去 西山安息堂附近,就卖香烛纸钱的店和汽车服务店可供人员聚集。 香烛店显然有问题。 但七八个人的安保显然不够。 我们必须要确定一下这个汽车服务店有没有什么情况。 三人立马换了一副人皮面具。 刘会长将车开到了加气的地方。 三人下了车。 刘会长对老板说:“胎好像不行了,帮忙看一下,我还得跑远路呢!” 里面有人出来给车检查轮胎。 我和夏禧先装着去搭在外面的简易卫生间撒尿,出来之后,进了供人吃饭的厅子。 夏禧问:“这里有烟卖不?” 一位脖子跟腰一样粗的妇女回道:“有啊,你要什么烟?” 她拉开了抽屉,抽屉里是几排烟,这很明显就是没有拿到烟草售卖证。 夏禧手在抽屉里翻来翻去,嘴里说道:“软玉溪有吗?十三叉呢?七匹狼呢?怎么都没有……算了算了,忘了这里是疆省,哈德门来一包吧。” 他在故意给我拖延观察的时间。 我站在边上走来走去,假装等着他。 买完了烟。 我们就出了大厅,来到了刘会长给轮胎打气的地方。 这个时候。 汽车轮胎也打好气了。 我们上了车离开。 夏禧问道:“苏子,看出来什么不?” 我点了点头:“确定这是西山安息堂隐藏的主力保护点!” 刘会长问道:“为何?” 我解释道:“这个汽车服务店明显是一家夫妻店,男的给汽车服务,女的给司机做饭,但里面有好几个疑点。” “第一,我们之前来、再返回,都没有看到店里面有任何客人,也没有任何车停靠,但我见到大厅里有一桌子残羹,桌子比较大,我故意碰了一下汤碗,汤碗壁还是热的,而旁边水池子里堆了不少碗还没来得及洗,证明有一批人刚吃完饭不久。” “第二,上二楼的楼梯口有一个大鞋架,鞋架上有二十来双男鞋。男人的消费甚至不如家里宠物,没有哪个家庭会给男主人准备二十来双男鞋,何况鞋子牌子不一,尺码有大有小,说明楼上至少住了二十来个男人。” “第三,洗手池上方有个窗户,透过窗户,我看到后边有一个大杂物间,里面放置了十几辆摩托车,而且全是七八成新,不是废弃的,这店任何摩托车维修工具没有,又不是卖二手摩托店,非常古怪。从这里到西山安息堂,显然摩托车的机动能力比汽车要强。” “第四,他们用的是柴火灶,灶台旁堆了几块破木头,我见到其中一块破木头椽子边沿上残留着‘X园火葬场’字样,这就是无忧公司边上那家火葬场的名字。火葬场的骨灰盒有人专门拿出来存在这个安息堂,而这个汽车店又弄了安息堂的破败骨灰盒拿来当柴烧,它们之间要是没有关系,我死都不信!” 刘会长说:“没错!正常家里谁会拿骨灰盒当柴烧!” 夏禧叹了一口气,笑道:“还得是海老贼啊!将古玩存储基地设在如此隐蔽的安息堂,除了鬼,估计没人会进这晦气的地方看上一眼!” “安息堂布下棋子一般的摄像头二十四小时监控,外面弄一个无比正常香烛店保护,百来米又设立一处主力火力点,我估计,汽车店里还有远距离的观察哨。” “掩护行业绝佳、基地选点一流、安保布局层次分明,简直可以说万无一失!” 刘会长问:“你们什么打算?” 我搓揉着手中的假袁大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目前只是发现了西山安息堂的古怪,但还没有掌握确凿证据,也不知道藏宝的地方具体在扁平建筑哪个地方,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夏禧表示同意:“既然要干,必须稳、准、狠,猝不及防、不留余地将它给彻底掀翻!” 刘会长回道:“好!我随时听你们调遣!” 正在此时。 电话突然响了。 竟然红眼马打来的。 我不知道他打电话什么事,接通了。 “小翘,你们在哪儿呢?” 迄今为止。 我们还没有弄清红眼马这批人与西山安息堂到底存在什么关系,根本不敢乱说,于是回道:“马哥,怎么了?” 红眼马说:“我问你们在哪儿呢?” 我回道:“我们在看病啊……”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们在看病,在哪家医院?” “在那什么……医院的名字我一时懵了,你等会儿啊……” “你小子都慌成什么样子了,连医院的名字都能忘!是不是在第一医院?我看到公司的车停在外面,你们在哪个病房,我来看一看小瞄……” 我顿时惊得不行。 要露陷了! 赶忙用手招呼刘会长开车速度快点。 我解释道:“医院刚才人太多了,我们去拿药,他们非得要我们挂号。我看我表弟疼得不行,所以先来旁边的诊所给他打止疼针了。” 红眼马说:“这样啊,你说个位置吧,我走过来。” 我让红眼马往北边走,不远,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 挂完电话。 我们马上换回了原来的人皮面具。 刘会长开着车一路狂飙。 幸好之前我们已经走了二十分钟的路程,速度奇快之下,我们在二十分钟后赶到了第一医院的北边,刘会长将我们给放下来,立马开车走了。 正在此刻。 红眼马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我没接。 夏禧立马扯了我一下,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我立即俯下身子,手拍着夏禧的后背。 夏禧表情痛苦,捂住脑袋。 我斜眼往后瞥了一下。 发现红眼马一手拎着个果篮,一手正在打电话,正从后面的墙上转过来。 我赶忙向他招手:“马哥别打了,在这儿呢!” 红眼马听到声音,赶忙走了过来,瞅了瞅夏禧,又瞅了瞅我:“不是在诊所打针么,怎么坐这里?” 我回道:“刚打完啊。” 红眼马问:“打完针怎么还这副死样子?” 我无比担忧地回道:“不知道啊,估计止疼还要点时间吧。” 红眼马问:“你们在前面哪家诊所打的针?” 我含糊不清地回道:“就在前面。” 红眼马说:“带我去!” ------------ 第九百一十七章 返点 我顿时有一些心惊。 红眼马让我们带他去诊所干什么? 莫非无忧公司这些家伙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实则他们是相柳的人? 还是我们在这过程中露出了什么马脚? 脑子在想着,但我的神情未变,问道:“马哥,你去诊所干什么?” 红眼马斩钉截铁地回道:“你别管了我!到底在哪个诊所,快带我去!” 如果红眼马是相柳的人,等下我们必然露陷,该怎么处理? 但现在要直接动手的话,前面掌握的线索就前功尽弃了。 我决定飘一把。 先走一步看一步。 我回道:“好!我带你去!” 讲完之后。 我扶起了在地面装头疼的夏禧,开始一瘸一拐地往前面走。 前面有没有诊所我不知道。 毕竟我们是撒谎。 磨磨蹭蹭地走了一百米,前面竟然还真有一个诊所。 “是这家诊所吗?” 红眼马问道。 我点了点头:“是的。” 不是也得是了。 再走下去肯定会露陷,毕竟我们刚才说诊所就在前面的不远处。 心中已经作好了决定。 等下一旦露陷,直接劫持红眼马,立马联系刘会长,向田家报告,要求马上下达接下来的行动指令。 我扶着夏禧先进了诊所。 诊所里面只有一位医生,他正背对着我们,在整理着药盒子。 我已经放开了夏禧。 两人非常默契,脚步呈无比微妙的犄角状态,将红眼马包围在了中间。 红眼马问:“医生,刚才是他在这里打针么?” 医生回过头来:“是呀,怎么了?” 一听到这声音。 我和夏禧都懵了。 穿着白大褂,戴着之前去西山安息堂之时人皮面具的刘会长! 他怎么在这里?! 我和夏禧神情万分讶异,但表情稍纵即逝。 红眼马问道:“为什么他打了针,还是头疼?你这不会是骗子诊所吧?!” 刘会长恼道:“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止疼针打下去,需要一定时间才能起作用,这才过去多久,没那么快见效!” 红眼马又问:“刚才他们在你这里消费多少?” 刘会长瞄了我们一眼。 他担心说错金额。 我也没法解释,干脆悄悄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 刘会长回道:“六十!” 红眼马说道:“这样吧……你给我们开一个收据,就开六百块,我们给你四十块返点。” 此话一出。 不仅我和夏禧懵了。 连刘会长也懵了。 “为什么?” 红眼马说道:“哪儿那么多为什么!这好处你就说赚不赚啊?” 刘会长说道:“干!有钱不赚王八蛋!” 尔后。 刘会长赶紧拿了边上的收据本,开了一页收据,还加盖了一下正好放在桌子旁边诊所的章子。 红眼马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收据,给了刘会长四十块钱,向我们招招手,带头离开了。 出了门之后。 我问:“马哥,你这是干嘛呢?” 红眼马瞅了瞅四周,低声对我们说:“小翘、小瞄,刚才你们来看病,我打电话向老胡汇报了。老胡说,这是无忧公司的员工第一次脑瘤发作,为了表达公司的温暖,让我买一个果篮来看小瞄,并说第一次看病的钱,公司可以报销,只要有收据就行。以后小瞄看病,公司就没这个福利了,要靠你自己。” “我寻思反正都是公司出钱,干脆将收据开大一点。这么着,这六百块钱报销后,我个人拿三百,你们两人一人分一百五,可以不?但这事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可千万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啊。” 我和夏禧差点晕过去。 死红眼马原来要找诊所就是为了这个,这货赌钱赌疯了,竟然从这里来薅公司的钱,真是太腐败了。 我敢打赌。 无忧公司如果继续让这个赌鬼负责下去,不出半年,绝对干倒闭。 我舒了一口气:“没问题,绝对不会说出去!” 夏禧带着哭腔:“谢谢公司!谢谢马哥!你们这么贴心,我本来觉得受疾病折磨都不大想活了,但现在突然又不想死了,呜呜!” 红眼马见状,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夏禧的肩膀:“人都会死,有早有晚,你也别难过,知道自己的死期反而更好,吃吃喝喝玩玩,啥也别想。最怕的就是本来好好的,突然一下挂了,啥玩意儿没爽到,那人生太亏了,你已经比别人幸运了很多。” 我寻思这家伙还怪会安慰人的。 夏禧忙不迭回道:“是是是。” 我们三人回到医院门口,开着面包车返回无忧公司。 之后我曾悄悄问刘会长,为什么他突然出现在了诊所。 刘会长告诉我,他放我们两人下车之后,担心我们有危险,根本没走远,停下车在我们的附近一直猫着,听到了红眼马和我们的对话。他提前往前走,找到了那家诊所,直接进去,一拳将医生干晕,将他拖到了卫生间,换上了医生白大褂,在诊所等着我们。 跟聪明人一起做事就是得劲! 回到无忧公司之后。 红眼马拿了果篮里的一大串葡萄,让我们两人守公司,他要继续去玩十二生肖。 我对红眼马不大放心,让夏禧在公司待着,自己悄悄出了门,跟着红眼马。 红眼马真的去了一家地下赌庄。 我几乎躲在外面观察了大半夜夜。 这货吃着葡萄赌着钱,压根没任何异常。 我只得回去了。 回去之后。 夏禧听完我讲的情况,说道:“无忧公司这几人基本不可能有问题!” 我问道:“为啥?” ------------ 第九百一十八章 夜探 夏禧说:“你觉得他们身上有什么优点么?” 我:“……” 夏禧说:“相柳招的人,要么有一技之长、要么武力值好、要么精通古玩。就这几个人的作风、技能、智商,根本进不了相柳。即便进了,像北方存储基地这么惊天之事,也不可能叫这种人参与进来,他们进来只会坏事。” 我反问道:“要是他们的演技一流,表现给我们看得全是假的呢?” 夏禧闻言,嘿嘿一笑。 “你笑什么?” “我演技好不?” “废话!吾儿奉先,专捅义父,多少英雄豪杰……” “滚蛋!我演技这么好,在帆公岛都能被你发现,你觉得就这几个货色,演技能超越我,不被你发现?” “……” 这话讲得没毛病啊! 夏禧说道:“你跟相柳斗了这么久,经历告诉你不得不谨慎,但你有一些患得患失了。” “我坚信自己的判断,这些殡葬服务公司仅仅作为相柳北方存储基地的外衣,他们对内幕毫不知情。” “请你自信一点,小同志!” 经过夏禧这么一说。 我稍微宽心了。 用正常的眼光来看痦子胡这些人,突然发现他们为人其实挺不错的。 稍微休息了一下。 快清晨时分。 我们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抬眼一看。 发现红眼马气乎乎的,正在拿扫把赶那只小八哥,嘴里骂骂咧咧:“我说怎么一直输呢,原来是这晦气玩意儿藏在这里……” 小八哥上下翻飞,就是不愿意走。 毕竟它走了没人喂养,要饿死。 我对红眼马说:“马哥,你别赶它了!今天晚上我还要带我表弟去买药,顺便把这小八哥给送走。” 红眼马这才作罢,气乎乎回房间去睡觉。 晚上的时候。 我们带着小八哥,将它放到了一个宠物店。 店老板很喜欢它,问我们要卖多少钱。 我们说养着它,别饿着了它就行。 紧接着。 我们与刘会长碰头,上车再次奔西山安息堂而去。 西山安息堂是相柳北方存储基地,只是停留在我们猜测之中,需要进一步掌握相关证据,我们今天晚上要去里面一探究竟。 上了车之后。 三人换上了人皮面具。 本来我们商量,进入西山安息堂之后,拿探测仪器悄悄去探测一下放置骨灰盒的地方有没有古董,但最后这个方案被否决了,因为西山安息堂四周摄像头太多了,里面肯定也有,无论我们再小心,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之下,拿探测仪探测比较容易露陷。 讨论来去。 决定就带一块特制的强力小磁铁。 旧时有些盗墓贼都喜欢带一块小磁铁,上面吊着绳子,让鸭子或者阴鸽带进墓,出来时看绳子口断裂情况,断口大,证明磁铁被牢牢吸住,灵宠费劲挣扎才出来,里面应该有重器。 如果西山安息堂是北方存储基地,骨灰盒里肯定古玩四大项都有,也一定有铁器,即便是青铜器,古董外面也会有铁氧化物,这种强力磁铁很容易试验出来,而正常的骨灰盒里面是没有铁的。 在离西山安息堂老远的地方,刘会长就将车停下来了。 毕竟我们昨天开着这辆车走了一遍,担心里面会有智商高的人有心记了车牌。 必须要高度谨慎。 我和夏禧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了西山安息堂门口。 左边那个小香烛店依然有人在围拢打牌。 为了不引起注意,我们直接过去,买了几根大香烛、几刀纸钱和一串炮仗。 近距离靠近他们,我们见到这些人手背上全青筋凸起,摸牌的手指老茧非常厚,全是练外家的好手。 来到了西山安息堂值班室前。 发现值班室竟然熄灯了。 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你这才五十多就不行了,往后我的日子怎么过……” “还不是怪你!年轻的时候每天缠着我来几次,人这辈子这玩意儿有数量限制的,年轻时玩多了,老了你就得憋着!” “一个大男人,自己不行还怪上我了?!信不信我分分钟给戴几顶绿帽子!” “你尽管去试试,看我不弄死你!” “来弄我啊,有本事你倒是来弄我,弄我上天啊……” 我和夏禧差点笑出猪叫声,只得强行忍着,故意咳嗽了几声,去敲了敲门。 悉悉索索一阵之后。 门开了。 大爷披着一件外套,满脸疑惑:“你们什么事?” 夏禧说道:“大爷,我们哥俩五年前存放了外甥的骨灰盒在这里,这几年我们一直在国外,也没来取。这次我们难得回国,外甥的父母,也就是我们姐姐姐夫又在国外去世了,我们想带了外甥的骨灰,到国外跟他父母一起安葬。” 大爷问:“有领取单吗?” 夏禧回道:“好几年了,单子早就找不着了。我外甥叫苏小土,五年前三月份寄存在这儿的,你们应该有记录,帮忙查一下呗。” 我去! 苏小土不就是老子的名字么! 夏奉先临时改名占我便宜! 紧接着 夏禧给大爷的口袋塞了一包烟。 大爷让我们等一等。 他进去开始查了起来,半晌之后,大爷捧着一本记录本出来了,指着五年前的记录:“没有这个人啊,不信你们看看……” 肯定没有这个人。 我们的目的就是自己进入骨灰储存处去找。 我立马急了,一扯大爷的衣服:“你什么意思?!我外甥好好的骨灰存在你们这里,你们竟然给弄丢了?!” 大爷回道:“不可能弄丢!我们这里都有记录的,你讲的那个名字,不仅存储记录没有,缴费记录也没有!再说了,领取盒子要领取单,你们现在连单子都没有,按规矩我本来没任何义务给你们找!” 我火冒三丈,开始动手推他:“你陪我外甥……” 大爷的身体不行,脾气倒是挺火爆,立马抄起门边的棍子:“你动手打人是吧?老婆,打电话摇人!” 夏禧连忙扯住了我们两人:“大爷,别急别急,也别摇人!” “这事也怪我们,没拿单子来!当年是我过来寄存的,我记得大概的存放位置,盒子上有名字的,你让我们去找一下,如果里面没有,我们回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单子和缴费记录,改天再过来核对一下。” 大爷冷哼一声:“你们什么都没有,我凭什么让你们进去找?不行!” 夏禧赶忙拿了五百块钱出来,塞在大爷兜里:“大爷您通融一下,我们从国外回来一趟确实不容易。” 大爷见了钱,说道:“你这位后生还是会办事的……算了,跟我来吧!” 我们跟着大爷往安息堂走。 这安息堂外面装修的很肃穆。 大晚上来这里,确实让人瘆得慌。 十几分钟之后。 来到安息堂的正前方。 大爷带头走上台阶。 夏禧在前,我在后,两人也拾阶而上。 刚上阶梯。 我突然觉得脚感有些奇怪,往地上一看,地面有不少细细碎碎的东西,像汽车轮胎的刹车粉,挺不讲究卫生的。 不对! 这不是刹车粉,好像是铁屑! 整条走廊全是! 看情况绝对是故意铺上去的! 再一看夏禧的双腿。 由于小块强力磁铁在他的裤带里,在磁力的作用之下,现在他整条腿全吸满了铁屑! 此时。 大爷已经回过头来。 ------------ 第九百一十九章 针插不进 我当时血都凉了。 千算万算。 没算到相柳竟然防护这么严密,就连这走廊里都洒上了铁屑。 我立马往后一扒拉夏禧,眼睛冲着前面,神情惊恐又欣喜:“小土!是你吗?小土!你说话啊!” 此话一出。 大爷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往退了两步,转过头去看。 我手背在身后,向后面的夏禧疯狂作手势,指着他的腿。 尔后。 我人像疯了一样,嘴里大喊道:“小土!小土!你死得好惨啊!” 撒丫子往前开始疯奔。 大爷猝不及防,一下被我撞倒在地上。 他想挣扎起身。 我假装手脚慌乱,抱着他开始滚,两人滚了一身的铁屑。 夏禧应该明白过来了,他在后面急问道:“哪儿呢?小土在哪儿呢?!” 斜眼瞥见。 这货神情显得非常焦急,踉踉跄跄地上台阶,脚下一个踏空,身子竟然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滚得好远。 我长舒了一口气。 以夏奉先的智商,他在滚下台阶的过程中,应该第一时间会将裤袋子里面那块强力小磁铁埋在下面某处草坪底下。 我放开了大爷,从地上起身,双眼茫然四顾,接着坐在台阶上,开始呜呜伤心起来:“小土不见了……” 大爷被我们给吓懵逼了,起身看了看四周,见没任何东西,喝道:“干什么玩意儿?!你们别吓人啊!” 这个时候。 夏禧也从下面上来了,他全身都是铁屑和灰尘,状态跟我们完全一样,一边往上急走,一边问:“小土在哪儿呢?” 我偷偷观察。 他在上台阶的时候,那些铁屑没有像之前一样粘他的裤腿,看来他已经处理掉了。 我回道:“刚才还在那儿呢,现在不见了。” 夏禧说:“你别乱讲啊,我怎么没看到?” 我说道:“我还看到小土向我招手呢!” 大爷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妈的!出去出去,我不带你们去了,一惊一乍的!老子心脏本来就不好,别被你们给吓死了!” 夏禧忙不迭地说:“大爷大爷,不好意思,他刚才可能出现幻觉了!” 大爷很生气:“不带了不带了!” 讲完之后。 他毫不犹豫地往下走。 夏禧赶忙拦住了他,又塞给他三百块钱,哀求他带一趟,如果里面没有骨灰盒,我们马上走。 大爷收了钱,脸色和缓了一些,转头对我警告道:“我可跟你说,等下进了安息堂,你要再咋咋呼呼,我可真不客气了!” 我没吭声。 夏禧腆着笑回道:“大爷放心,他再也不会了。” 大爷冷哼了一声,背着手带我们继续往安息堂走。 到了门口的时候。 大爷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看了看我们的裤腿。 夏禧问:“大爷,怎么了?” 大爷回道:“没怎么。” 我和夏禧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大爷拿钥匙开了门,“吱嘎”一声,推开了大门。 里面传来一股无比古怪的气息。 怎么形容呢? 就是木头刷了漆,但又没有消散味道的那种酸味。 大爷打开了昏黄的灯光。 我第一次见到存放骨灰的安息堂,四周靠墙壁全都是架子,架子上有编号,一格一格,每一格都放着个骨灰盒,可能足足有几千个,密密麻麻的,被昏黄的灯光一照,我们的影子显得朦朦胧胧的,场面非常瘆人,甚至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 “去找吧,时间快一点!” 大爷说道。 夏禧倒是一点也不怵,挠了挠头:“我记得当时好像放在了F区。” 大爷指着右边最远的角落:“F区在那边!” 夏禧大踏步往前走去。 我也跟着他往前走。 到了F区。 我们开始找了起来。 夏禧冲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里的防守实在太严密了,外面走廊有铁屑,存储骨灰的这个大厅布满了摄像头,我还见到四处角落放置了好几个古怪的机器,时不时地闪着红点,应该是检测是否有人带探宝仪进来的某种机器。 幸好我们之前没带别的东西来,否则就打草惊蛇了。 夏禧向我示意的意思是,既然现在我们什么工具都没带,只能靠手去感知一下这些骨灰盒,看看里面是否有古董。 我开始用手敲骨灰盒:“小土,是你吗?” 敲完又敲另外一个。 “小土,你装在这里吗?” 如果盒子里真的装骨灰,手指敲在上面,应该会发出闷响,因为骨灰是土。但如果盒子里面装的是古董,古董与盒子之间会有缝隙,敲出的响声会有些脆。 这都是没办法的办法。 随机抽选验证一下而已。 连续敲了三个骨灰盒。 全是发出实心闷响声。 大爷却怒了,从旁边拎了扫把,气得满脸通红,朝我冲来:“神经病!你这个神经病,到底在干什么?!” 我吓坏了。 赶紧撒丫子跑。 跑的过程中。 我又敲了两个骨灰盒。 “小土,你醒醒……” 我呼啦啦跑了出来。 夏禧赶忙将气疯了的大爷给抱住了。 我听到夏禧在里面跟大爷说什么小土小时候一直是我哥在带,两人感情很深,这么多年过去,一下来到这里,我哥脑子受了刺激,请大爷原谅之类。 大爷骂骂咧咧,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再找下去了,直接将我们给轰走。 夏禧只得一边拉着我,一边向大爷道歉,两人快速离开了西山安息堂。 走到远处。 我们停了下来,各点了一支烟。 夏禧问:“手感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全是实土!” 夏禧闻言,骂道:“老子顶他个肺的!海老贼防范实在太严密了,简直针插不进、水泼不动!” ------------ 第九百二十章 盘他 我想了一想,说道:“这个结果是正常的。” “像我们刚才进的那种安息堂大厅,这里共有四间。大爷敢带我们进去,大概率里面不会有古董。设置这些安息堂的目的有两个,一来掩人耳目,里面装的一定是骨灰或者土。二来作为外面的一道监测屏障,一旦进来人员存在异常,可以立马予以示警处置。” “储存古董的地方,大概率会在这整片建筑的别处。” 两人非常沮丧。 走了半个小时。 回到刘会长的车上。 刘会长问我们情况怎么样。 我们见探查的情况说了。 刘会长眉头紧锁,问道:“要不要向家主报告?” 我摇了摇头:“暂时不用吧,毕竟我们现在连里面有没有古董都没探查出来。” 刘会长问:“下一步怎么做?” 我问夏禧:“你有啥想法没有?” 夏禧说道:“干脆改道吧!找不到东西,不如找人!” “相柳这么大规模储存基地,肯定会有古董进出。我们干脆一直盯着,遇见可疑运送古董进出安息堂的人,他必定是知道储存基地秘密的心腹,咱们半路劫道,争取通过人撬开安息堂的古怪!” 我点了点头:“我也这样想!” “但这事我和夏禧做不了,毕竟现在我们还要上班,必须老刘你来做。” 刘会长回道:“没问题。” 夏禧笑道:“老刘你盯得时候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别把自己盯进安息堂骨灰盒里去了。” 刘会长摇了摇扇子:“放心!我自有盘算,你们等我消息。” 商量完毕。 我们开车回城。 到城里之后分开。 刘会长回了酒店。 我和夏禧继续回无忧公司。 接下来几天。 我们在红眼马的安排之下,又搬了几次尸。 红眼马终于压中了一个生肖,他压了两千块,一比三十六的赔率,到手七万二。 这货高兴怀了,给我和夏禧一人买了一条华子,晚上还买了一瓶好酒,几个好菜请我们吃。 红眼马说:“瞄得准,我怎么见你最近手脚越来越灵便,眼睛越来越明亮呢,会不会脑瘤在好转了?” 夏禧回道:“马哥,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啥都阳光明媚!我现在都考虑在西山安息堂找一个吉利的风水位置放骨灰了……对了,改天你打电话跟上官老板报告一下呗,让他给安息堂打声招呼,最好留八八八这种编号给我。” 红眼马醉眼朦胧:“我说话,上官老板可听不懂啊。” 我问道:“啥?!” 红眼马立马捂住了嘴,一副泄露了秘密的样子。 夏禧说:“马哥你这就不对了,我都是快死的人了,有啥秘密不能跟我说?我指定带到骨灰盒里去。” 红眼马打了个酒嗝,神经兮兮地说:“我跟你们讲了,你们千万别说出去啊。” 我们表示打死都不说。 红眼马说:“上官老板是樱花国人。” 我和夏禧瞪大了眼睛。 红眼马继续说:“我们这些殡葬服务公司,大老板是上官老板,但平时有什么事,都是一个戴眼镜的秘书来跟我们交待。也就是说,包括老胡在内,我们虽见过上官老板两三次,但从来没跟他讲过话。因为他每次都背着手,冷着脸不吭声。” “我开始以为有钱大老板性格都这样,不屑于跟我们说话,但有一次我去西山安息堂放骨灰,因为内急去上厕所,不小心听见走廊里眼镜秘书在跟上官老板汇报工作,竟然用樱花国语,叽里呱啦的。” 我问道:“还有吗?” 红眼马回道:“没了。” 夏禧说:“这算什么秘密!一点意思没有!” 红眼马回道:“怎么就不是秘密了?公司所有人都不知道上官老板是哪里人,就我知道,这就是我的竞争优势!嘿嘿!” 我:“……” 喝了一会儿。 红眼马坚持不住,去睡觉了。 我和夏禧却有些兴奋。 夏禧曾说过,南北两个存储基地,相当于任督二脉,涉及到相柳生死,海老贼派了绝对的心腹在管理,而上官老板身份是樱花国人,完全符合这个条件。 因为相柳的幕后基金会就在樱花国。 上次海老贼没空参加祭拜玉繇仪式,还专门从樱花国派了一位女人来主持,真正信得过的,肯定是他们自己人。 这足以证明。 我们之前的推断没有错误。 西山安息堂一定是北方存储基地所在! 转机也很快来了。 又过三天之后。 刘会长打来了电话。 “每逢双日凌晨三点,一辆帕萨特准时开往西山安息堂,开车的是一位戴眼镜的家伙,样子像秘书,后座一位胖子,像老板。胖子每次抱一个骨灰盒进安息堂,带一个骨灰盒出来。时间均控制在十分钟之内,不提前一秒,也绝不推后一秒。” 我们心中大喜:“也就是说,明天凌晨三点,他还会去?” 刘会长回道:“对!” 我和夏禧异口同声说道:“盘他!” 当天我们向红眼马请了假,说是想去看一下城里的远房亲戚,要明天才能回。 红眼马赢钱之后心情倍爽,无比爽快地答应。 翌日凌晨三点。 我、夏禧、刘会长变换了一副人皮面具。 在丁家洲路口等着那辆帕萨特。 只不过。 我和刘会长坐在车上。 夏禧则在不远处藏着,他骑的是摩托车。 三点半。 夜色朦胧之下。 一辆帕萨特从远处往我们的方向驶来。 刘会长开了一瓶酒,浇了一半在自己头上,转手将酒瓶递给了我。 我也浇一半在自己头上。 刘会长立马发动汽车,打着远光灯,疯了一样朝帕萨特驶去。 速度之快。 令人发怵。 帕萨特拼命地响喇叭,想躲。 “嘭!”一声响。 我们的车撞了过去。 ------------ 第九百二十一章 三龙两凤冠 刘会长车技相当的好。 汽车“嘭”地一声撞到了帕沙特右前保险杠上,而帕沙特的旁边正好是一条暗沟,对方司机为了躲我们,方向盘打得太快了,整个车顿时侧倾,卡在了暗沟里。 对方在车上东倒西歪,看他们的神情应该是懵了。 我们也假装懵了。 尔后。 我见到对方司机和上官勃然大怒,他们艰难地打开车门,冲了出来。 与此同时。 我们也打开了车门。 几乎在同一时间。 我们和对方同时大吼道:“你特么怎么开车的?!” 双方靠近。 很显然。 秘书闻到了我们身上浓浓的酒气,顿时变脸了,手指着我们:“竟然酒驾!这下你们完了!” 讲完之后。 秘书立马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刘会长压根不给他机会,一巴掌猛地扇了过去:“老子喝酒碍你眼了?!” 秘书完全猝不及防,被打得整个人歪倒在车身上,眼镜被打得掉在了沟里,手机也摔了,屏幕碎掉。 上官老板见状,瞪大了眼睛。 我一脚朝他猛踹:“老子喝酒碍你眼了?!” 上官嘴里惨呼一声,肥胖的身躯非常精准地倒进了车后座里面。 刘会长已经开始对着秘书动手殴打了。 我也没闲着,冲进车里,对着上官就是一顿爆锤。 起初他们还嚎叫。 后来他们都不叫了,人就像傻了一般,任我们打。 不是我们下手太厉害,而是刘会长刚才的酒加了一点东西,我们提前吃了解药没事,但上官和秘书闻了会脑袋发蒙,他们两人此刻正在神游天下呢。 我们放过了他们,赶紧从后座里拿出了骨灰盒。 上面有锁。 因为上官要伪装,这种锁是很普通的反扣锁,刘会长迅速从上官身上拿出了钥匙,立即打开了骨灰盒。 盒子里面先是一层防爆泡沫,中间垫的软纸,最里面是绸布。 绸布打开来一看。 我们顿时大吃一惊。 一顶三龙两凤冠! 金龙口衔珠宝成串,凤绕龙而游,作腾飞之状,但龙凤却不是用传统累丝以及镶嵌工艺,点翠工艺虽然能明显看出来是传统传承,里面又夹杂了浓郁的西南少数民族特色。整个凤冠上以蓝、绿、红三色珠宝为主,大小不一,但都是顶尖的好货,足足有近三十来颗,流光溢彩。 刘会长眉头直抽搐:“什么年代的?” 我回道:“应该在宋末!” 刘会长又问:“哪位皇后的?!” 这肯定不是中原王朝的。 凤冠一般只有皇后才能佩戴。 但中原王朝的皇后不会用这种夹杂中土与少数民族工艺技术集聚的凤冠,因为母仪天下必须要正统、大气,这应该是西南某小国的后宫之物。 这凤冠非常小。 我推断大概率是某位女子尚年轻,但却已经被确定成人之后嫁过去要当皇后,特意打造了这么一顶小凤冠,估计不知道什么原因去世,凤冠拿来了给她陪葬。 一九五八年明定陵曾出土过孝靖皇后的凤冠,同样也是三龙两凤,其精美的程度旷世绝伦,属于无价之宝,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网上找一下图片。 这凤冠虽然小,匆匆看一眼估不出价格,但数额也一定异常惊人! 我简单向刘会长解释了几句。 刘会长伸出了手,神情即通心又喜爱,一副忍不住要拿的样子。 我一拍他的手:“忍住!” 其实…… 我特么也好想拿啊! 可今天我们只是来掌握西山安息堂是相柳北方存储基地证据的,这玩意儿我们今天要是拿了,就彻底打草惊蛇了,那样会因小失大。 我强行压住内心的那股冲动,将小凤冠给放了回去。 刘会长在骨灰盒外壳的小缝隙出放了一枚小芯片。 两人将骨灰盒盖住,迅速恢复原样。 我从车上起身,狠狠地抽了上官两个耳光,再猛踹了他几脚。 刘会长赶紧扯着我:“别打了,他们很快要醒了!” 我们两人迅速离开,上了自己的车,开着车走。 从后视镜看到。 我们离开一会儿,上官和他秘书就满身伤痕地醒了,整个人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他们会记得之前车被撞、人被殴打之事,但我们在车里看凤冠的情况,根本不存在他们的记忆之中。 等他们能动了。 夏禧会骑着摩托车跟着他们。 我们将车开得老远,找了一处断头路停了下来。 刘会长手中摇着扇子,神情痛心疾首:“太可惜了!这小凤冠具有高度的历史与人文价值,如果我拿到,我文保协会的那些专家,一定能根据这个推断出凤冠主人的真实身份!” “苏兄弟,你想想看,一位还未成年就被预订为皇后的少数民族国度小姑娘,她得多漂亮,身上有多少故事,她为什么又会突然死去,她的天子未婚夫又是谁,死后到底怎么对她予以安葬……这就是文物的魅力、历史的魅力!” 我安慰道:“不一定我们就拿不回来,只要属于我们的,终有一天会回来。” 刘会长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啊……” 我们在断头路等了两个小时左右。 夏禧打电话过来了。 “这两个家伙先去了医院包扎,然后去报了公,估计说被酒驾的人撞了还挨了打。现在他们到了四海国际酒店,在顶级套房等人,你们马上过来,我在他们隔壁开了一个房间。” 我去! 胆子还真大。 贼喊抓贼,竟然还敢去报公。 报了也没用。 黑灯瞎火的,他们连我们的车牌都看不清。 我和刘会长立马开车,往四海国际酒店奔去。 ------------ 第九百二十二章 活阎王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来到了四海国际酒店。 在酒店门口,为了避免万一,我们将车先停到了别处,同时换了另一副人皮面具。 不得不说。 隐世家族田家有两样东西特别多,一是钱、二是人皮面具。 我们来到夏禧开的那个房间。 夏禧这货正斜躺在床上吞云吐雾。 桌子上摆着一个外放的小音响,还有一个连接器,里面没人说话,倒传来一些电流以及抽鼻涕的声音。之前刘会长塞在骨灰盒缝隙里的芯片,是非常敏感国外进口的监听器,隔壁房间的动静听得非常清楚。 显然上官要等的人还没来。 夏禧见我们进来,笑道:“哥几个,刚才我见你们打他们打挺狠啊,弄得我都手痒痒了。” 我回道:“这还是收力了,要不是为了做局,我非得让他们半身不遂不可!” 刘会长问:“人还没来?” 夏禧回道:“没来!估计是在等一条大鱼。” 应该是在等大鱼。 就那顶三龙两凤小凤冠,一般的古董商人,还真的吃不下。 一看时间。 此刻已经来到了清晨四点半了。 我们也不着急,继续在房间安静地等着。 这次我们的打算是,一来看看能不能通过交易的过程,摸清相柳这个北方基地的贸易渠道。二来试试能不能从上官和秘书两人一路的对话当中,探寻出西山安息堂藏古董地方的蛛丝马迹。 毕竟西山安息堂的人防、物防、技防手段实在太严密了。 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再进去探查。 十几分钟之后。 音响里面传来了门铃声。 紧接着有人起身去开门。 我们三个人立马凝神聚气,仔细听着。 “上官老板,让你久等了。” 一句蹩脚的汉语声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我和夏禧立马对视了一眼。 因为这声音我们有点熟! 我问夏禧:“这人我们认识?” 夏禧回道:“声音确实耳熟啊,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你想起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先别管,听着!” 紧接着是一段樱花国语。 这是上官在说话。 他的秘书翻译道:“上官老板说,古先生客气了,按照约定的时间,你已经早到了两分钟。” 古先生? 下面是一段让我们心惊肉跳的对话。 为了叙述方便,这里直接以古老板和翻译之后的对话来呈现。 “我今天带着诚意而来,五百万美刀的订金先带来了,请上官老板先过目。” “好!钱没有问题!我们今天也带了一件宝贝,也算作我们的订金。三龙双凤小凤冠,品相堪称极品,也请古先生过目!” “上官老板果然诚意满满!我先将自己的方案讲了,明天清晨四点,请上官老板将西山安息堂所有物品按目录要求清点妥当,运往城郊吉祥西瓜卖场。卖场上有四辆运西瓜的卡车,我会请工人将物品全部装上车。” “古先生千里迢迢过来,身边又没带下属,从哪里请工人,怎么确保安全?” “这点上官老板请放心!我打算从乌市五福路劳务市场,临时请司机和工人,只要你们包装的好,绝对不会发现问题。临时起意,随机挑选的工人,可比长久跟在身边的下属安全多了。哈哈!” “我们怎么脱身?” “吉祥西瓜卖场提前停有一辆面包车,车牌号九XXX,签证已全办好放在了车上,你乘这辆车直接前往乌市机场,立马飞大西洋彼岸!” “钱怎么支付?” “资金已经提前打入了你的账户,但密码在我的手中,等我运货安全离开,便会告知上官老板资金的领取密码。” “古先生,老话说好事讲不坏,届时你要是不告诉我密码呢?” “上官老板真会开玩笑!我所指的安全离开,其实就是离开内陆,安全到达港市葫芦口,整条运输线路、过程驻点,全是你所指定的,想必你提前在路途作了相应准备。如果我不告诉你密码或者中途突然偏离线路,你只需一个电话举报,公门就足以将我人赃俱获,我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哈哈哈!古先生能这样讲我就放心了!事情实在关系重大,不得不小心,如果让海爷知道我将他北方据点所有的宝贝全卖给了你,老东西非得剥了我的皮不可!” “上官老板是干大事的!我们这次算是天作之合,肯定会圆满成功!” “希望有机会跟你一起在大洋彼岸喝咖啡。” “一定有机会的!哈哈哈!” 我们太阳穴阵阵发疼。 两个惊天大发现。 第一,上官这家伙竟然瞒着海老贼,将相柳北方存储基地西山安息堂里面的古董全卖给了这位古先生,自己打算收钱之后立即乘飞机逃离。 第二,这位古先生,我们刚才听他的声音无比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直到他刚才提到了港市,我突然想起来,这声音竟然是古瑞德的! 我记得当时在公海,为了救戴琳和小笋丁,夏禧曾将气垫船给炸了,海面上全是血迹,难不成古瑞德当时没被炸死,后面被下属给救活儿了?! 夏禧和我面面相觑。 这事情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音响里传来了脚步声。 “古先生”已经从房间里离开了。 我们赶忙跑到门边,通过猫眼往外面看去。 虽然仅仅是一眼。 但足以确认。 这就是古瑞德! 他的脸非常古怪,显然当时受到了大损伤,后面进行了大面积修复,脖子上也是狰狞的烫伤肉疤,脚一瘸一拐,抱着骨灰盒的手非常僵硬。 重伤之后果然还被救活了! 而且,这王八犊子竟然贼心不死,开始撬起了海老贼的墙脚! 更为戏剧化的是。 这次竟然又跟我们搭上关系了。 夏禧长叹一口气:“天啦噜!古瑞德这小子上辈子是作了多少孽,又碰到了我们这对活阎王!” ------------ 第九百二十三章 这个人就是我 一会儿之后。 我们听到“噗通”一声响。 看来古瑞德在离开酒店之后,将骨灰盒给丢掉了,直接拿走了凤冠。 此刻天已经亮了。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上官和秘书也随后离开了酒店。 摆在我们面前迫在眉睫的一个问题。 现在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办? 他们两人都看向了我。 我说道:“你们别看我!明天清晨整个北方基地存储的古董就要被运走,咱们现在必须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夏禧想了一想:“四个方案!第一,现在我们已经确定西山安息堂确实为相柳北方存储基地,最快捷的办法是先报公,让公门派人悄悄守在门口,等上官将古董从西山基地运出来的时候,立马检查。” “第二,老刘你马上召集乌市在田家所有的人员,在西山安息堂运往城郊吉祥瓜市的路上进行拦截,将这批古董全部给夺下来。” “第三,我们几人今天想办法动手去逮上官或者古瑞德,让这笔交易彻底黄掉。” “第四,通过其他手段,立马将情况泄露给海老贼,让他们之间互相先咬一个鸡飞狗跳。” 不愧是夏奉先! 短短时间。 四套方案立马出来了。 我手里搓揉着假袁大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道:“第一个方案几个重大变数,从上官和古瑞德之间的对话情况判断,他们此事已经密谋非常久了,必定有万全的应对之策。一来,他们明天清晨就要交易,时间这么紧迫,我怀疑西山安息堂里的东西大部分已经打包运出去了,暂时存放在了别处。” “二来,即便东西现在全部仍在西山安息堂内,上官要运东西出去,大概率也不会大摇大摆从正门走。我们直接报公,很容易扑一场空。” 刘会长问:“会从哪里走?” 我摇了摇头:“具体不知道,但西山安息堂后面靠山,上官在此浸淫多年,挖一个运输通道太简单了。” 夏禧点了点头:“有道理……老刘,田家在乌市有多少人?” 这是在考虑第二方案了。 刘会长回道:“就我一个。”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靠!老刘你是不是在搞笑?!” “之前我们去干搬尸的时候,你说会确保我们的安全,现在你说就你一个人,怎么确保?” 刘会长回道:“这事儿……当时也只是这样随口一说,再说家主认为,你们两人在一起,没人能真正威胁到你们安全。” 夏禧问:“万一出事呢?” 刘会长脸色有些尬尴:“说实话?” 夏禧问:“你觉得呢?” 刘会长说:“家主说了,你们两人如果连搬尸都能搬出生命危险,干脆让你们去死了算了。” 夏禧:“……” 刘会长挠了挠头:“要不我现在向家主报告,从附近一些省份调人吧。” 我直接否决了:“田家本来就是比较松散的架构,点对点下达指令让几个人做做局还行。这种大规模的调人,一来容易泄露信息,我始终认为,田家不可能是一碗清水,里面有海老贼的内鬼也说不定,二来临时组合起来的人,非常难指挥,不能确保一击必成。” 刘会长问:“后两个方案呢?” 我回道:“后两个方案倒都切实可行,但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刘会长问:“什么后遗症?” 夏禧回道:“苏子的意思是,如果执行了后两套方案,等于彻底打草惊蛇了,倒是可以阻止这场交易,但西山安息堂的东西依然会被相柳牢牢控制住并迅速转移,这不是我们想见到的结果。” 三人都沉默了。 既要确保万无一失。 又要将这批货给顺利夺下来。 实在太难了! 好一会儿之后。 我说道:“倒有一个突破口。” 夏禧问:“你的意思是,乌市劳务市场?” 我点了点头:“对!干脆采取一主两副方案来执行!” “主打方案是,古瑞德会去乌市劳务市场选人,我和夏禧提前过去,争取被他选上,然后跟着车一路前行。在路途中,合适之时让家主斡旋报公,半路截停运输车辆,这样就人赃俱获,东西一件不会丢失!” “一个副方案为,刘会长在乌市机场侯着上官和他的秘书,一旦我俩都没有被古瑞德选上,必须采取一切手段让上官登不上飞机,逼迫他交出古瑞德的行进路线。此时货已经在运输半路上了,他们彻底丧失了货没运输之前的便利转移条件,既给我们截货提供了条件,且古瑞德还会误以为上官正在飞机上,正常情况就是没法联系,不疑有他,不会打草惊蛇。” “另一个副方案为,如果我们没被选上、劫持上官也没成功,我们必须不露声色,让他们交易继续进行,三人立马前往港市的葫芦口,提前等候着,因为这里是目前我们唯一知道这批货必须要去的地方,夏禧你利用之前在相柳的关系,拐弯抹角地通知海老贼,让相柳的港市人员前往抢这批货,等双方彻底干起来,我们伺机再报港警或者坐收渔翁之利。” 夏禧闻言,嘿嘿一笑:“果然脑子开过光,时机把握的可真精准啊!” “先想尽一切办法把货留在内地,实在不行再到对手的老巢掀桌子!” “不过,我觉得两个副方案基本上用不着!” 我问:“为什么?” 夏禧说:“因为我和你,一定有一人可以选上!” “恭喜你猜对了!这个人就是我!” ------------ 第九百二十四章 盲目自信 我对夏禧的盲目自信非常无语。 就他那种弱鸡模样。 古瑞德肯定会选我,而不会选他。 刘会长说道:“这一主两副方案确实完美无缺,但此事实在太大了,我将方案先报告家主,咨询一下家主的意见。” 讲完之后。 刘会长就出去打电话了。 电话打了十几分钟。 刘会长满脸欣喜地进来,对我们说道:“家主回复,这方案很有脑子,按这个去做,后续的一切,家主都会处理好。” 事情商定。 眼见天色已经大亮。 我们与刘会长分别,赶回了无忧公司。 上午十点左右。 红眼马回来了,神情非常沮丧,对我们说他将赢下来的七万多块钱全部输了,向我们借钱。 夏禧将兜里的两千块钱掏出来给了他。 红眼马见状,神情非常内疚:“瞄得准,等我后面打赢了,给你百分之五十的利息!” 夏禧说道:“马哥,不用了,我们准备辞职了。” 红眼马闻言,瞪大了眼睛:“为啥?!公司对你们不够好吗,还是嫌弃工资低了……这也不低啊,你看西园火葬场,人家全都是带编的,工资才一千来块钱。” 夏禧摇了摇头:“不是工资的问题,医生说我的身体恶化比较快,比预计存活时间缩短了好多,我准备回去跟亲人告别,钱不钱的,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我搭茬道:“是的。我准备陪我表弟最后一程,等送走了他,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继续干。” 红眼马闻言,神情无比沮丧:“那什么……你这钱我不能要,自己去买点好吃的吧。” 紧接着。 他又从身上掏啊掏,掏出了五十块钱,递给了我:“马哥身上也没什么钱,这五十块钱算我给瞄得准买串炮仗吧,等他死了之后,翘翻天你去放放,再替我哭两声,哎……可怜啊。” 我和夏禧顿时都有一些感动。 这个社会。 有些人道貌岸然,但全身都是肮脏粪便。 有些人邋遢粗鄙,却保持着人性基本善良。 我将钱给收下了,对红眼马说道:“马哥,你们都是好人。以后你别去玩十二生肖了,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别老让庄家霍霍了。” 红眼马回道:“知道了,你们走吧,我看到瞄得准心里难受。” 讲完他就回房间睡觉了。 我们将几千块钱放在了红眼马的皮夹子里,转身离开。 无忧公司这几个人,虽然他们啥也不知道,但却为我们这次做局提供了平台和基础信息,这是我做过最奇葩的一次卧底工作,也是压迫感最小的一次。 上官在潜逃之后,这些用来作为外包装用的殡葬服务公司肯定全要黄,红眼马他们肯定要失业,留一点钱给他作为生活用吧。 我和夏禧来到了劳务市场。 两人再次换了一副人皮面具。 由于古瑞德挑选人要明天清晨开始,做戏做全套,我们找了一家非常便宜的旅社住了下来,八块钱一个极为狭小的房间,两张床。 这里面住着很多为生活奔波的民工。 他们大部分干着日结,身上有一些技术,维修下水道、家政、打孔、搬运、采棉等等,相比较而言,我和夏禧反而没有任何竞争优势,万幸古瑞德要的人是用来搬“西瓜”。 我问夏禧:“你准备怎么让古瑞德看上你?” 夏禧回道:“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 我:“……” 当夜无话。 翌日清晨。 我们来到了场口蹲点。 这是我之前从没见过的景象,一百多个人蹲在地上,有人嘴里啃着馍,有人抽着烟,有人睡眼惺忪……大家都在等待着工作的到来。 两辆大卡车开过来了。 车停下来之后,面容扭曲的古瑞德从前面一辆驾驶室跳了下来,用蹩脚的汉语问道:“搬西瓜,一小时十块,要四十人,有愿意跟我走的没有?” 这工价实在太低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 一群人闻言,立马蜂拥而至,全涌上了卡车。 夏禧第一个翻上了卡车的车斗。 古瑞德对拥挤的人群说:“每个车头上二十人,多了不要。” 我心里骂了一句娘,眼见第一辆卡车的车斗已经上不去了,直接奔向了后面那辆。 万幸。 我作为最后一个,上了卡车车头。 卡车就着朦胧的亮光,往吉祥西瓜市场开去。 到了西瓜市场。 古瑞德让车停了下来,先给大家发了准备好的十块钱。 西瓜市场的面积非常大,里面仓库很多,大部分都一样,看不出任何区别,我们转来转去都被转晕了。 十几分钟之后。 来到了一个仓库前面。 我见到已经有两辆卡车提前停在那里了。 古瑞德下了车,指着其中一个仓库,让我们进去搬箱子,速度快一点。 仓库里面全是木条箱子,外面蒙了稻草。 我们开始搬。 在搬的过程中。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竟然好像全是西瓜。 工人的动作很快,而且小心翼翼的,生怕将西瓜摔烂。 我可不管那么多,乘人不注意,将刘会长给我防身的一把锋利伸缩刀插进了西瓜里面,刀尖传来的感觉非常特别,因为碰到了硬物。 这是真牛比! 上官竟然将古董藏在西瓜里面! 连试了几个箱子。 我发现了规律。 湿稻草铺面的是真西瓜。 干稻草铺面的古董西瓜。 真西瓜大概有三十来箱。 由于人很多,仅仅十几分钟,西瓜已经全上了车。 夏禧本来想将刘会长给我们的跟踪器放到箱子里面。 但被我制止了。 因为发现这四辆卡车全是经过了改装,车头上有几根无比古怪的天线,应该是某种信息屏蔽机器的干扰线,可能为了防止人用手机传递消息或者跟踪监听。 西瓜上车之后。 古瑞德说:“我这些西瓜大部分运往南方,但有三十来箱要运往五十里外的一家大超市,需要六个人帮忙卸货,价钱三十块,谁愿意跟来?” 卸西瓜给超市。 肯定是卸真西瓜。 这是路途上掩人耳目的一种手段。 大家都往前挤,全表示愿意干。 古瑞德点兵点将,随便挑了六个人,转身上车准备走。 我和夏禧两人都没被挑到。 正准备紧急想办法。 夏禧却走了过去,扯着要上车古瑞德的衣服,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古瑞德闻言,顿时脸色大变,立马环手死死地卡住了夏禧的胳膊,厉声说道:“你也被选上了,上车吧!” 我见到古瑞德右衣角凸起,里面应该有一把武器,悄悄地顶住了夏禧的腰。 夏禧在古瑞德面前表现出一副神情非常惊恐的样子,但我却见这货几不可察地冲我的方向挑了挑眉毛,一副无比得瑟的胜利者姿态。 古瑞德劫持夏禧上车了! ------------ 第九百二十五章 相信 我看着夏禧被古瑞德弄上驾驶室,脑子有些发懵。 这货刚才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我们之前拟定的方案是,两人装成搬运西瓜的工人上车,让古瑞德将货正常运出去,在路途中,将行进的路线告诉刘会长,刘会长会立即报告田家家主,田家家主会斡旋公家在路上将这一批货物给截停,来个人赃俱获。 这是最为安全、最为稳妥的一种做法。 但现在形势发生了重大改变。 因为古瑞德将四辆运输的卡车进行了改装,有信号屏蔽装置,即便夏禧上了车,也根本无法向外面的刘会长报告线路情况。 刚才在古瑞德准备走的时候。 我脑子曾将方案予以了优化改进,打算不管怎么样,先混上去,等到了某处,直接对古瑞德动手,劫持住他,再想办法拆除卡车上的屏蔽装置,尔后向外面的刘会长发送信息。 可这个事情只有我才能做! 因为古瑞德虽然对上官说,卡车司机和搬西瓜用的都是临时挑选的工人,但古瑞德显然撒谎了,工人是临时请的不假,但那四位卡车司机,一个个身手矫健、目光锐利、太阳穴凸起,显然是他带来的顶尖一流好手,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防止上官搞幺蛾子。 在对方有几位顶尖高手又有武器的前提之下,连我都够呛,就夏禧的弱鸡身手,根本实现不了劫持古瑞德这一想法。而且,从古瑞德刚才的表情来看,眼神中已经对夏禧露了杀意。 等于说。 夏禧上车不仅是无用功,还把自己陷入了极端危险的境地! 车已经迅速往前开走了。 我看了看四周。 除了之前来这里搬西瓜的民工之外,仓库附近还有不少人,假装正在干活。 不用说。 这些全是上官的人,他们是专门来这里确保古玩交接安全的。 我转身迅速离开。 目前刘会长还在机场,一边监视着上官,一边等待着我们的消息。 按照之前计划,如果我们没有混上车,给不了行进路线的反馈,必须立即通知刘会长,执行第二套方案,让他想办法劫持住上官和他的秘书,从上官的嘴里逼迫出行进路线。 可现在情况有变。 第一、二套方案都无法实行了,因为一来夏禧虽然已经上了车,但他往外发不了信号,二是古瑞德因为夏禧刚才在耳边的一番话,极有可能会有所警觉,临时改变行进的路线,即便刘会长成功劫持了上官和他秘书,逼出原来的路线,也可能没用了。 我到底该怎么处理? 这是一个无比矛盾的选择! 想了一会儿。 我狠一咬牙。 相信夏禧! 这货既然敢上去,必然心中有自己的计划! 虽然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这药一定很上头。 我立马打了电话给刘会长。 刘会长也很着急:“你们成功没有?上官和他秘书很快就要进安检了,我要不要动手?” 我回道:“别动手!夏禧已经上车!” 刘会长闻言,音调无比欣喜:“厉害厉害!我现在马上报告家主,让家主通知人,一旦夏禧将路线告知我们,立马前往截停。” 我回道:“先别通知……情况有一些复杂,我在吉祥瓜市附近,你马上过来吧。” 挂完电话。 我在马路边上电线杆下面等着。 半个小时之后。 刘会长开着车来了。 我迅速上车。 刘会长问:“为什么不让我报告?” 我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刘会长听完愣住了。 半晌之后。 他皱眉说道:“苏兄弟,你这盲目相信夏兄的做法太冒险了!你知道这样做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吗?!” 我问道:“什么?” 刘会长说:“我们丧失了最佳拦截货物的时机,这批货被古瑞德改变线路迅速转移或者运走,夏兄还很有可能被他当场杀掉!” 讲完之后。 刘会长很生气,眉头紧锁,手中的扇子疯狂地扇。 “不行!我得将这变化告诉家主!” 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我一把将刘会长的手机给夺了。 刘会长大急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回道:“夏禧一定会成功!” 刘会长反问道:“这是惊天大事,不能将赌注押在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障的人身上!何况你现在连他成功的最微弱理由都没有!” 我回道:“我有!” 刘会长问:“什么理由?” 我说道:“我和夏禧跟古瑞德玩过,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刘会长眉头拧:“就凭这儿?要是他被越级反杀呢?” 我回道:“没这个可能性!” 刘会长:“……..” 我没再说话,点着烟,抽着等消息。 刘会长被烟呛得要死,下了车。 他在车边走来走去,一会儿过来,想抢回手机,被我眼睛一瞪,只得作罢,手中扇子疯狂地摇,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我们两人一直等到中午。 没有任何消息。 讲实话。 之前我说得信誓旦旦。 但现在心中也有一些忐忑不安了。 刘会长急得不行,继续过来劝我,但我强压下心中的忐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多。 太阳已经开始西垂。 我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准备下车找家小卖铺去冲电。 刘会长乘我不注意,猛地抢过了自己的手机。 他正准备打电话。 可他的电话突然响了。 刘会长一看,满脸不可思议:“夏兄来电话了!” 我说道:“快接!” 刘会长赶忙接通了电话。 夏禧在那头一边剧烈咳嗽,一边问道:“老刘,苏子是不是跟你在一起,这小子手机怎么关机了?” 刘会长回道:“我们在一起,你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夏禧闻言,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我就知道这小子能稳得住!哈哈哈!” 刘会长急得不行:“笑什么笑!你快说啊!” 夏禧回道:“全部搞定!城外一百里豆芽岗,你们快来吧!” ------------ 第九百二十六章 飘命 刘会长闻言,赶紧挂了电话,上了车,像投胎一样往外面疯狂赶去。 在路上。 刘会长神情无比欣喜:“苏兄,你说这城外一百里,即便是路不好走、卡车行进速度慢,也顶多三个小时就到了,可夏兄既然搞定了古瑞德,怎么还耽误了快一天呢?” 我这一整天都被刘会长给烦死了,没好气地回道:“我怎么知道!” 刘会长嘿嘿一笑,单手扶方向盘,一手在扇扇子,车速非常快,单手握方向盘不稳,差点侧倾了。 我被他吓得要死,赶紧将他扇子抢了过来,丢到了后座。 一个多小时之后。 我们来到了城外的豆芽岗。 但既没看到车,也没看到人。 刘会长赶紧给夏禧打电话。 却没有人接。 我们心一下沉了下来。 继续打了几遍,电话终于接通了。 刘会长问他在哪儿,怎么不接电话? 夏禧回道:“刚才睡着了……那什么,你们往西边走几百米,转过山坳,就能看到我了。” 我们赶紧往西边走了几百米。 转过山坳。 先看到了四辆卡车,全停在了山坳里面。 然后见到了夏禧。 这货躺在山坡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走近一看。 他的衣服上全是血,鼻青脸肿的,见到我们来了,这货问道:“苏子,我的发型有没有乱?” 我:“……” 刘会长问:“古瑞德人呢?” 夏禧指了指旁边:“在那个粪窖池里。” 我们没管夏禧,直接跑过去了。 这是一个简易的粪窖池。 应该是从茅房到地里距离太远,当地农民在这里专门设的中转站,因为毕竟四周都没有村庄。 打开粪窖池门一看。 出现了令我们震惊的一幕。 古瑞德以及四个驾驶员,五个人分别用五根粗壮的麻绳子给捆着,全身都是哄臭恶心的粪便,同样是鼻青脸肿的,他们神情非常愤怒,在不断地挣扎,身上的脏东西随着挣扎还在不断地往下掉。 见到我们进来。 古瑞德大骂:“卑鄙、无耻!我与你们不共戴天!你们一定不得好死!” 所谓满嘴喷粪,大概就是这个场景。 我们没理会他们,直接返回。 来到夏禧边上。 刘会长笑嘻嘻,手中摇着扇子:“夏兄真乃奇才也!” 夏禧问:“就这?” 刘会长:“……” 夏禧说:“老刘你倒是多夸两句啊!我不会骄傲!” 我问:“那些搬西瓜的工人呢?” 夏禧回道:“全吓跑了。” 经过一番询问。 我总算了解了情况。 在吉祥瓜市临出发之前,夏禧见到卡车经过改装,且我们两人都没被挑选上,心中一横,立马跑过去跟古瑞德说:“先生,我刚才在搬东西的时候,见到箱子里面的西瓜好像装了古董,你们是玩黑运输的吧?我也不多要,给我一万块钱,这事我帮你瞒过去。好朋友,讲诚信啦。” 古瑞德一听,当时就炸毛了。 吉祥瓜市有不少人,他不可能在那里对夏禧动手,便劫持了夏禧上了车。 到了车上之后。 古瑞德开始对着夏禧一顿狂殴,问他到底是谁、谁派来的。 夏禧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一位普通的工人,古董是无意发现的,想讹点钱,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古瑞德放过。 这货哀嚎连天,瑟瑟发抖,飙出了最牛的演技。 古瑞德打了夏禧老半天,见完全审不出任何结果,便相信了夏禧就是普通搬运工人,但即便是一位普通工人,古瑞德也不可能放过夏禧。 临近中午时分。 车已经来到了豆芽岗。 古瑞德吩咐司机往山坳里面开,停下车之后,四位司机顿时一拥而上,将六位工人全给绑了。因为他们担心这些工人也知道了古董的秘密,打算将他们找一个山坳,全给悄悄埋了,然后立即改变行进路线。 狠到了极致。 夏禧自然也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由于他已经被打得半死,古瑞德和四个司机对夏禧也没什么防备。 之前刘会长为了万无一失,在我们决定用第一个方案之时,给了我们一种药粉,塞在衣领子里面,目的就是让我们手脚被绑住之后,可以用嘴咬开,向对方喷。 在到达山岗的时候,夏禧见到机会终于来了,咬开了衣领,张口向对方狂喷。 药发挥了奇效! 一瞬间。 古瑞德等人全懵了。 夏禧在山岗上癫狂大笑,对着这帮人一顿狂殴,将他们拖到粪坑里,反复让他们享受美食,并解开了工人身上的绳子,把古瑞德等人给绑了上去。 工人全吓得跑了。 我听完之后,脑瓜仁阵阵发疼。 “你小子也是不怕死!这种没必赢把握的事也敢干!” 夏禧闻言,冷哼了一声,将嘴里的狗尾巴草一口吐了。 “那你说当时那种情况,卡车经过了改装,我们两人都没被选上,怎么办?” “苏子,我们不一样!你喜欢全盘考虑,算准每一步,稳扎稳打博好结果。但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刀口舔血,能活下来,算计只能占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你知道靠的是什么吗?” 我问道:“什么?” 夏禧回道:“飘命啊!哈哈哈!” 我:“……” 他确实在飘命。 而且飘得极为凶险。 万一在车上古瑞德就动手抹了夏禧脖子、在山坳准备动手的时候夏禧疼晕了、杀之前塞住了他的嘴、药没有发挥那么好的效果…… 但凡其中一个变数出现。 整个局面将变得不可收拾。 诚如夏禧所说。 我和他不一样。 换成是我,绝不会这样飘。 但他会。 这确实这货一直以来在鸡蛋上跳舞形成的做事风格。 刘会长搭茬问道:“夏兄,中午你就搞定了他们,怎么到傍晚才通知我们?” 夏禧闻言,白了刘会长一眼:“我特么身上受了重伤,晕了几个小时!醒来之后太渴,吃了几个西瓜解渴,还看了一下到底是什么古董……干!别说这个了!我刚才撒了一泡尿,有血流出来。老刘你给我把一把脉,看是不是伤到肾了,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刘会长根本没理他。 拿起手机走到旁边,向家主报告。 ------------ 第九百二十七章 四爷出事 刘会长很快就报告完了,走回来对我们说道:“家主说了,这件事干得相当漂亮!马上会有公门人过来接管,我在这里等着。苏兄,你带夏兄先去医院,我看他伤得挺重的。” 讲完之后。 他把车钥匙给了我。 刘会长的明面身份是文保协会的,他留在这里交涉确实比较好一些。 夏禧说:“不是……你就不会开两副中药给我么,这还得去医院?” 刘会长摇着扇子:“你都已经尿血了,估计内脏受了重伤。我是可以治,但一来我身边没什么药,二来等下交涉还有好多事,可能拖得比较久,我怕耽误你的病情!” 他这么说了。 我们只得作罢。 扶起夏禧,往车上走去。 这货身体受伤非常严重,几乎都快走不动路了,走了一百多米之后,夏禧直接晕了过去。 我只得背起他,来到车边,将他塞在了车上,开着车离开。 出到外面大路之后十几分钟。 我见到三辆公车响着警报,速度飞快地往豆芽岗奔去,非常着急的样子。 田家这斡旋能力确实厉害。 相柳北方基地被端,如此大的事,也没见外面有信息披露。 对此。 我们专门问过刘会长。 刘会长说,目前各个地方根据此次事摸排到的信息以及田家提供的历年来掌握大量线索,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在疯狂查封相柳在北方的各个大小站点,逮捕相关人员,公开披露反而不利于做事,所以选择了隐而不发。 我寻思云晴子可真狠! 田家之前就掌握了不少线索,但一直不露声色,这次掀翻相柳北方基地之后,将线索一股脑的全部提供。这情形好比两军对垒,发现了对手好多漏洞,但装作一无所知,一旦逮住时机开始反击,便开始全方位、无死角炮火覆盖,短暂将对手打趴。 刘会长还说,相柳北方脉络基本因为这次事一网打尽,如果将相柳比喻成一个猛兽,历经此一役之后,差不多两条腿已被打断,呈垂死挣扎的状态了。 解气到了极点! 鉴于这种情况。 在我们离开乌市之前,还特意去看守所看了一下古瑞德。 不是过去炫耀和羞辱他,主要目的是去感恩。 讲实话。 海老贼这个北方基地,那种严密的防守,如果单靠我和夏禧,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开缺口,这次能够如此顺利地端掉,古瑞德起了最关键的作用,正是因为他代表的资本,悄悄撬动上官进行反水,反而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最终取得了如此重大的成果。 这货特么是大恩人啊! 为此,我们去看他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两条烟、若干本古董鉴定技巧和一本厚厚的《华夏上下五千年》,让他多学习一下,省得他待在里面无聊。 可没想到起了反作用。 我们扮演搬西瓜工人的时候,曾戴了人皮面具,古瑞德根本不知道是我和夏禧端了他这笔惊天大的生意,当我们以真面目见他的时候,才跟他说了两句话,古瑞德竟然狂喷几口血,当场晕死了过去。 我发誓。 真的不是故意的! 话接之前。 夏禧一直在晕着,送他去了医院之后,医生经过检查,认为他的内伤非常严重,必须立即收治入院。 我只得给他办了手续。 之后我在医院守了一整天。 他还是没醒。 刘会长来了之后,给夏禧把了脉,说不用担心,点滴先打着,他去弄几服中药来喂他喝了,大概两三天就能醒。 当天晚上。 我正蹲在医院外面走廊抽烟。 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我和夏禧在乌市的号码都是刘会长特地办的,他甚至不让我联系岑音,这号码除了无忧公司那几位哥以及我悄悄打过电话的一个人之外,几乎没人知道,我以为是搞推销的,没搭理,直接挂掉了。 可隔了几分钟,电话还是打了过来。 我接通之后问是谁。 对方问道:“苏先生是吧?” 这话问得我更加诧异了。 要知道。 我们在乌市,一直不同人皮面具戴着,几乎没有真面目示人,对方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置可否,没吭声。 对方说:“你的朋友倪四爷在我们手里,这号码是他告诉我们的,如果你想要他活命,今天晚上十点,在红药小区门口的棋牌室来找我们!记住,你一个人来!” 讲完之后。 对方立马挂了电话。 我唯一用这个号码打过的人确实是倪四爷。 刚来到乌市的时候就打给了他。 因为我内心始终有一个心结,那就是夏禧的身世以及他与田家的关系。 在沙漠见到夏禧,寻找龟兹古国,再从沙漠出来,我从来没有问过夏禧这方面的问题,因为以夏禧这货的头脑,我怀疑他即便告诉我什么,也不会合盘托出。 我不想这样。 必须毫无遗漏的全部弄清楚! 所以我打了电话给倪四爷,让他立马来乌市。 我的打算是,等倪四爷来乌市之后,逮到机会,将夏禧给弄晕,然后让倪四爷对他直接上导引术。 之所以要这样干。 因为夏禧曾有一次对我说过,如果我让倪四爷给他上导引术,他会死给我看。 倪四爷好多天之前就来到乌市了,自从上次在京都安佳老太家里连续几次对崔先生用导引术之后,此后半年他不敢再用,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这家伙也有些技痒难耐。 但倪四爷来了之后,我和夏禧正在搬尸做局,暂时还不能对付夏禧,我便让四爷在乌市等一些天,待我解决完北方基地的事再联系。 我们两人便一直没再联系过。 但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 显然倪四爷已经出事了。 ------------ 第九百二十八章 良宵一夜值千金 我一看时间。 已经九点二十了。 我赶紧去了病房,让刘会长先照看夏禧,说自己有急事出去一趟。 刘会长问我什么事。 我又不好对他说自己曾悄悄联系过朋友之事,只回答一点私事,很快就回。 刘会长回道:“行!注意安全!我可向家主保证过你们安全的。” 我寻思整个乌市田家就你一个人,除了提供点人皮面具和药,其他事干不了,保证个锤子。 出了医院。 我匆匆打了一辆车,前往了红药小区。 到红药小区之后。 已经九点五十五分了。 这是一个非常老旧的小区,住的人挺多的,门口有不少小超市、餐馆以及水果店,但棋牌室却只有一家。 我没有任何犹豫,走了进去。 到了棋牌室之后。 左手边有一个牌桌,四位赤膊大汉在抽着烟打麻将。 我拿起手机,给刚才打给我电话的号码回拨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 对方挂了。 接着。 左手边四位打赤膊的汉子将牌一推,直接冲我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对我说:“来了?我们老板在楼上等着呢!” 一个家伙将棋牌室的卷闸门给关了。 “把衣服给脱了,穿条内裤上去!” 这是怕我身上带了什么家伙什。 我瞅了他们两眼,没搭理他们,转身大踏步上二楼。 他们见我不理会,赶紧跟了上来。 此时我已经来到了一楼与二楼之间的休息平台。 一个家伙就来拽我的裤头。 这我能忍? 我手一沉,立马将他掏我腰带的手反扣,猛地一脚踹过去,那家伙猝不及防,嘴里一声惨呼,立马从楼梯上翻滚下去。 另外两位家伙见状,大惊失色,嘴里骂道:“好家伙!” 立马就冲上来扑我。 我侧身一让,猛地抓住他们两人的头发,就要将他们头对磕,耳边传来一句声音。 “都住手!” 转头看去。 声音从二楼一扇半开门的房间传出来,很洪亮。 住手是不可能的。 我冷哼一声,将这两个家伙头猛地一磕。 “嘭!” 他们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额头溢出血来,趔趄几步,歪倒在地上。 弱鸡! 我之所以要动手。 因为对方让我十点前赶到,这证明对方是想来找我谈条件的。 只要我能准时来,倪四爷就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 既然谈条件,就好好谈。 但上来就给个下马威,让我脱衣服去见。 这事我要是干了。 陆岑音会怎么看我? 海老贼又会怎么看我? 以后我在江湖上怎么混? 房间里面立即冲出来几个人,他们手中拿着匕首,一个个神情愤怒。 “住手!” 里面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轻蔑地瞥了他们几眼,大踏步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中年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老板模样,左手腕有一个手表,右手盘着一串玉。 我只匆匆瞥了一眼。 便知道这玉的情况。 韩料冒充而成的高古玉,作伪的技术不错,但已经被这家伙盘得溜光水滑,不知道他是故意买假玉装老板,还是当了冤大头被人给骗了。 他向我示意坐,接着又吩咐下属把门给关了。 房间里面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坐了下来。 他对我说:“身手不错!” 我说道:“有事说事!” 他回道:“开门见山吧!我姓肖,名晓军。你姓倪的朋友,其他人不去招惹,却吃了熊心豹子胆,招惹我哥的女人,被我当场逮了一个正着。” “现在的情况是,因为我哥有严重心脏病,很爱他的女人,这事我一直瞒着他。但这口气我忍不了,把姓倪的关在了一个矿井里面。” “我问姓倪的这件事怎么解决,他告诉了我你的电话,说你是他的铁杆兄弟,有钱也有本事,我们有什么要求尽管向你提,你都会同意,所以今天约你过来谈一谈。” 我:“……” 弄了半天。 竟然是倪四爷泡妞泡出事了! 肖晓军说:“你如果不信,可以看看这东西。” 随后。 他打开了电脑,将一个磁盘插了进去,点击播放。 电脑上显示出画面。 一个装修的非常豪华的房间,一位面容姣好,但头发凌乱的女人,神情惊恐,坐在墙角,身上裹着被子,正瑟瑟发动。倪四爷则穿着一条短裤,疯了一样往外面跑,肖晓军一边大骂王八犊子,一边拿着菜刀狂追倪四爷。 其实他不放这监控记录。 我也相信倪四爷干得出来这事。 这货曾对我说过,只要我找他,别问他在干嘛,他的人生就三件事:去泡妞的路上,在睡妞的床上,睡完妞离开的路上。 我刚才嚣张的气焰顿时被打压了。 毕竟咱理亏啊! 我问:“肖老板想怎么解决?” 肖晓军说:“我们肖家是什么家族,你可以在乌市打听打听。这事出了,我觉得没脸,不仅不敢告诉我哥,也不敢外传。但这口气我必须替我哥出了,怎么出呢?三天之内,筹够一千万来赎人!” “我们肖家不差钱,要这一千万的目的,是想让姓倪这辈子永远翻不了身,让他时刻体会到良宵一夜值千金的痛苦,就这么简单!当然,你可以拒绝不付。我们也有其他办法来弄他,这点请不要怀疑!” 我问道:“我怎么确认我朋友现在安全?” ------------ 第九百二十九章 仙人跳 肖晓军闻言,抽了抽鼻子,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把姓倪的从井里拉上来,然后给我打电话!” 接下来就是等。 肖晓军手里盘着那串韩料伪高古玉,冲我示意:“先喝点茶。” 我点了一支烟。 烟抽了一半。 肖晓军电话响了,对面跟他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打开了外音,将手机放在茶桌上,说道:“跟你朋友唠两句。” 我喂了一句。 电话那头传来了倪四爷鬼哭狼嚎的声音。 “苏兄,是不是你?!” “是我!” “兄弟,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呜……” “你捡关键的说,现在安全吗?” “安全是安全,但这帮家伙简直不是人,天天在井下虐待我……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出去,我千不该万不该去那娘们家里啊,真不该去那娘们家里啊,真不该去啊……呜……” 话还没说完。 对方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肖晓军喝了一口茶,说道:“给他一点教训是应该的,但我们肖家不主张打杀,只要你准时将钱送到,他的性命是安全的。当然,这事情结束之后,我希望到此为止,尤其不能让我哥知道,如果万一泄露了消息,我哥有三长两短,咱们这辈子梁子算是结死了。” 我点了点头:“我不差钱!一千万,三天后准时送到!” “但也这几天请你好吃好喝伺候着我朋友,别让他的身体出了什么岔子!” 肖晓军闻言,嘿嘿一笑:“爽快!我肖晓军就是喜欢跟爽快的人打交道!” “我听姓倪的说,你还是古玩界的大咖,觉得我房间里面的石头怎么样?” 这间房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石头,但都是没有擦边开切的原石。 我回道:“我从不赌石,看不出来,但你手里的那串高古玉不错。” 肖晓军眼睛顿时亮了:“是吧?!很有眼光!这可是世间罕见的高古玉!” 我懒得理这个棒槌。 起身离开。 出门之后。 那几个被我打了的人怒气冲冲地盯着我,但肖晓军有命令,让他们不能动手,这些货只能用眼神来怼我。 我撩了一下头发。 他们以为我要动手,吓得纷纷退后了几步。 我冷哼了一声,大踏步离开。 回到医院。 刘会长在给夏禧喂药。 我把他叫了出来,将情况说了。 刘会长无语至极:“我说了让你不要跟自己的朋友联系,你怎么还是联系了?” 我回道:“我肯定有迫不得已的事才跟他联系,不然我怎么连岑音都不联系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让你来是帮我想想办法,不是让你责怪我。” 刘会长问:“你不会想向我借钱吧?” 我说道:“老刘你这话说的!我这人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借钱’两个字怎么写!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你听听我的分析。” 刘会长问:“什么古怪?色字头上一把刀,玩女人玩跳脱了,这事太正常了。” 我说道:“我发现了三个疑点,一是肖晓军给我看监控录像,那录像太清楚了,而且就在卧室门口旁边拍的,老刘你和你媳妇儿睡觉的房间会放一个监控摄像头吗?” 刘会长皱眉想了一想:“正常人谁干这事!除非早知道夫妻一方会偷情,故意提前放在那里。” 我点了点头:“怪就怪在这里!肖晓军说他哥哥很爱那个女人,生怕事情流露出去气死他哥哥,所以他哥哥大概率不存在怀疑自己女人出轨这个问题,除非主人有拍夫妻生活的特殊癖好。可这种特殊癖好,不应该用手持摄像机更加合适吗?” 刘会长:“……” 我继续说道:“第二个疑点,这女人跟倪四爷偷情,被肖晓军意外发现,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可关键在于,这家伙拿着菜刀追着倪四爷砍,显得不合情理。” “因为那房子明显是一栋别墅,主卧室到厨房必然有一段距离。假设肖晓军开门突然撞破了两人的奸情,无比愤怒地从卧室门口转到厨房去拿菜刀,这个时间节点,倪四爷应该跑出了卧室才对,肖晓军即便要追着倪四爷砍,也应该在客厅等地方砍。” “可监控却拍到肖晓军在卧室里追着倪四爷砍,被监控给全部记录下来,这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肖晓军在打开卧室门之前,身上已经带好了菜刀。他进嫂子卧室,提前身上带一把菜刀干什么?” 刘会长:“……” 我无语道:“你倒是说话啊!” 刘会长回道:“我说什么说,你都可以当福尔摩斯了,请继续你的疑点!” 我说道:“第三个疑点,倪四爷跟我通了电话,他讲话倒是没任何问题,但却连续对我说了三句‘他不该去那娘们家里’。一般来讲,他应该说自己不该玩这个女人或者不该做这种事才对。” “他反复强调不该去那娘们家里,是不是潜台词在告诉我,如果他去别的地方,就不会出事,或者说,这娘们家里其实本来就是一个火坑,他栽了下去?” 刘会长皱眉问道:“你的意思,倪四爷遇见仙人跳了?” 我回道:“可能性非常大!” 刘会长手里摇着扇子,想了一会儿,说道:“苏兄,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不管倪四爷是不是遇见仙人跳了,他已经被对方给逮住了,人家需要一千万解决,否则会要他命,你现在应该考虑怎么先用钱把倪四爷给救出来。” 我回道:“这不一样。” 刘会长问:“怎么不一样?” ------------ 第九百三十章 借钱 我说道:“如果倪四爷真的玩了不该玩的女人出事,确实应该先想办法先救。” “但如果肖晓军这次是想办法做局坑倪四爷,不仅一分钱别想拿到,我还要玩死他!” 刘会长闻言,扇子猛地一合,笑着说道:“有道理!从来都是苏兄做局坑人,还没有被别人做局坑走一千万的道理!说吧,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我回道:“肖晓军给了我三天的时间筹钱,我没这么多,也不可能去抢银行给他。” “田家在乌市虽然只有你一个人,但关系网应该不少,你先用一天时间,打听清楚肖氏兄弟和那个女人的情况,越详细越好,我根据情况再来作决定。” 刘会长说:“没问题!” 讲完之后。 刘会长就出去了。 夏禧这货还晕着。 不过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说他身体的各项指标好转的不可思议,从来没见到过这种病人。 我寻思老刘这货不是吹牛,他在中医方面确实有大本事。 翌日晚上。 刘会长回来了,将探听到的情况告诉了我。 肖氏兄弟非常有势力。 大哥肖晓国,十几岁就开始混江湖,当年在乌市可算是煞星一般的人物。不过,后来这家伙受了人指点,不再干刀口舔血的活计,回归正经营生,四处开矿,凭借自身的聪明和以前积攒下来的人脉,迅速暴富,成了乌市排名前几的大佬级人物。 肖晓国成功之后,倒还算挺有善心,经常捐赠学校、修桥补路,对下属也非常不错,常教导身边人要遵纪守法,颇有一种企业家的胸怀。 他之前曾娶了一个老婆,后来原任去世了,现在这个老婆是五年前娶的,名字叫娄梦兰。 娄梦兰跟众多大佬的女人一样,平时没什么事,开豪车美容美发购物。 按道理,比娄梦兰更漂亮、更优秀的女人比比皆是,但肖晓国就是喜欢这个女人,对他几乎像对女儿一样宠着。 至于肖晓军,之前他就是个二混子,能力不行,口碑也差,他哥哥成功之后,肖晓军在肖氏集团当上了副总。由于这一年来肖晓国的心脏不大好,常常住院,肖氏集团的矿山基本上由肖晓军在管理。 肖晓军还有一个爱好,喜欢玉石、翡翠,常常飞中缅边境去赌石,有时还带人去深山淘玉,但眼光差得离谱,号称乌市金石界的“送财童子”。 我问道:“就这?” 刘会长反问:“还不够详细?” 我摇了摇头:“这只是表面的情况,你得再辛苦一下,去深挖一些信息出来。” 刘会长问:“还需要什么?” 我说道:“第一,肖晓军虽然暂时掌管着肖氏集团,必须探听一下财务是不是也由他管理。” “第二,肖晓国的心脏病,足不足以致死,什么情况下会致死。” “第三,娄梦兰和肖晓军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刘会长听完,满脸不可思议,问道:“苏兄,你这是啥意思?莫非你猜测肖晓军因为赌石没钱,勾搭上了娄梦兰,让娄梦兰故意勾引倪四爷,弄一个出轨偷情的把戏,一来讹诈倪四爷的一千万,二来再打算将此事告知自己的大哥肖晓国,准备气死他,然后顺利接管肖氏集团?” 与聪明人做事就是自在! 我回道:“不是我心理阴暗啊,赌,贝、者也。” “赌疯了的人,为了钱,啥毁三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不得不防。” 刘会长点了点头:“行!你在这里等我消息吧。” 他立马转身出了医院。 第二天清晨。 刘会长红着眼睛回来了,神情却非常兴奋,见面先冲我竖起了大拇指:“二十一世纪最缺的是什么,人才!” 我问:“情况怎么样?” 刘会长说:“三个问题基本差不多了!” “第一,肖晓军虽然暂时掌管了肖氏集团,但他只是负责日常管理、采购营销,财务大权一直牢牢掌握在哥哥肖晓国的手里,因为肖晓国对这个浪荡弟弟根本不放心。” “第二,肖晓国的心脏病挺严重的,但因为他有钱,能用最好的药,请最顶尖的护理,只要他不受到重大的刺激,赏不足以致死,活个七八年问题不大。但如果突然受到大的刺激,几乎必死。” “第三,娄梦兰与肖晓军的关系,打听不出来,但倒打听出娄梦兰订好了十天之后飞西欧的机票,而且前段时间她在变卖珠宝首饰以及车辆,还取得了一张国外的绿卡。” 我问道:“娄梦兰现在人呢?” 刘会长说:“这些天她都在家里,跟往常一样行动自如,美容购物没拉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脑门直跳。 机票、处理资产、绿卡。 娄梦兰这是准备要跑路的节奏! 跑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动的,诸如她担心出轨之事被老公发现,老公会弄死她,必须要马上跑。另一种是主动的,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悠然离开。 很显然。 娄梦兰跑路是主动的。 因为如果她担心出轨之事被自己老公发现,肖晓军目前也没限制她的行动自由,即便肖晓军说这事怕害了大哥,不想让大哥知道,她为了以防万一,也应该立即跑路。 可现在她将机票时间订在了十天之后,而且还有条不紊地处置自己的资产,只有提前谋划跑路,才能如此从容。 至于她像往常一样正常活动,完全是在麻痹毫不知情的老公。 这事情已经离我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我说道:“老刘你再辛苦一下……” 刘会长:“……” 我说道:“要不我破一次戒,向你借钱?” 刘会长脸上肌肉直抽搐:“那什么……我还是再辛苦一下算了。” 我说道:“明天是我向肖晓军兑现一千万的期限,钱肯定是没有,你去弄一枚假的高古玉来,一定要非常逼真,至少短时间之内看不出任何真假、价值达上千万那种。” 刘会长闻言,皱眉道:“这有点难办啊……” 我问:“你不是文保协会的会长吗?” 刘会长说:“会长也不是天上的神仙。” 我说:“算了,我还是向你借……” 刘会长立马拿扇子挡住了我的嘴:“不是神仙赛过神仙,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 等他走了之后。 我换了一副人皮面具,直接去找娄梦兰。 ------------ 第九百三十一章 小帝王绿 娄梦兰住在乌市的一处别墅区。 我给了出租车司机两百块钱,直截了当说让他跟我一天,同我一起去替老板抓个奸。 司机听到这事,别提有多兴奋了,问我还需不需要提供摄像服务,他有个哥们是摄影爱好者,保证能保全所有的证据。 我回答不需要。 来到别墅区已经九点半了。 按照刘会长提供的信息,这几天娄梦兰上午十点左右会去美容院做美容,然后去吃个西餐,下午会去处理一些资产。 她开的车是一辆奔驰,这车其实已经悄悄卖了,但还没交车给对方,这几天依然自己开着,大概率是为了防止肖晓国知道她要跑路。 十点刚到。 一辆红色充满骚气的奔驰车驶出了别墅区门口。 我们一直跟着。 来到市区的一家美容院,娄梦兰停好车下去了,身材挺好的,戴一副墨镜,精致都市丽人作派。 我见美容院人来人往,不大好动手,只得继续等。 等到中午时分。 娄梦兰从美容院出来了。 出租车司机说:“兄弟,你老板的女人又骚又有钱啊,指甲都镶钻石!” 其实那是美甲。 娄梦兰进美容院换了一副亮眼的美甲,在阳光下显得布铃布铃的。 现在做美甲已经比较普遍了,但在那个年代,一般比较高大上的女人才会去弄,出租车司机不懂这玩意儿很正常。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 因为陆岑音曾想去弄一副,被我制止了,她曾很无语地问我为什么不让,我回答容易把我给刮伤。 紧接着。 娄梦兰去了一家西餐厅吃饭。 餐厅同样人很多。 我只好到边上买了两盒饭,跟司机坐在车上吃,继续等待机会。 没想到。 饭刚扒拉了两口。 娄梦兰竟然从西餐厅出来了,戴着帽子、眼镜、口罩,还换了一件外套,出门之后,直接招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我让司机赶紧跟上。 司机说:“卧槽!女人玩起来真的跟福尔摩斯一样,她换这么一身行头,你不说我还看不出来,她这是要去炮房了?” 我说:“你能不能压抑一下你的八卦心?” 司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这事我以前没干过,确实兴奋过头了。” 娄梦兰打车来到了一家典当铺。 下车之后。 她还前后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跟着,进了当铺。 眼见当铺门口罗雀,我直接下了车,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 柜台也没人。 但后面一间洽谈室门虚掩着,有人在谈话。 我耳朵尖,听了个一清二楚。 “女士,您这玉镯子我之前已经给过价了,只能出十万。如果您愿意,咱们马上签合同。您要觉得价钱低,可以找别家去看看,绝对不会高于我们。” “就不能多出点吗?我这是三十五万价钱买的,你这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我也觉得您亏了,昨天还劝您自己先留着呢,或者直接找一位愿接手的人买了,价钱可能会高一些,但我们这是典当行,要经营成本,只能给您这个价,非常抱歉。” “我这不是着急么!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人接手,十五万行不行?” “对不起!” 我寻思机会来了,便张口大声问道:“老板,有过期死当的镯子吗?” 店老板闻言,忙不迭从洽谈室出来了,笑眯眯对我说:“先生,倒是有一些,我给您看看?” 我回道:“行!老婆马上要过生日了,想送她点好东西,但玉市卖得太贵了,便来你这看看。价钱不超过二十万就行,品相一定要好,还得时尚,不能被我老婆看出是二手的。” 这话是说给娄梦兰听的。 她人已经从洽谈室出来了。 这女人看了我两眼,然后出了门。 还挺讲规矩。 她当、我买,其实都是跟典当行的生意。 即便她现在想转手卖给我,也不能在典当行里面说,否则就是砸人家典当行的饭碗。 我认定她一定会在外面等我。 果然。 娄梦兰出去之后,直接去了马路对面,假装走了,但实际却钻进了一家奶茶店。 我跟当铺老板扯了一会儿皮,表示没看上要走。 当铺老板说:“您明天来,我这马上会有一个活当的玉镯,品相一流,您绝对满意。” 我回道:“活当你说啥,人家要是向你赎回呢?” 当铺老板回道:“这您不用担心,有责任我们会负担。” 我表示行。 老板也是人精,他之前肯定看出娄梦兰就是急于处理玉镯不准备赎回,才死命压价,还勾住我,估计等我走后,他会加点钱跟娄梦兰联系。 出了店铺门。 我向出租车司机使了个眼色,假装在大路上走着。 出租车司机在车内向我打了个OK的手势。 走了一段路。 娄梦兰从奶茶店出来了,直接走向了我,问道:“先生,我是刚才进典当铺当东西的,你记得我吧?” 我没好气地回道:“干嘛?!” 娄梦兰吓一跳,忙不迭地说道:“你不要误会。我刚才听你说想要买镯子,我正好要卖镯子,典当铺太黑了,要我们之间赚不少差价,在里面我不好说,所以我一直在外面等着你。你看我这东西行吗?正规行货,发票什么都在,骗你我是狗!” 紧接着。 她拿出了玉镯盒子,递给我看。 我仔细看了几眼,又拿着镯子对阳光照了照,瞪大眼睛:“小帝王绿?!这是缅北老坑才有的东西啊!怎么着也得三十万加吧?!” ------------ 第九百三十二章 不知不觉 娄梦兰闻言,神情欣喜:“老板你还真懂!送我的人说这是正阳绿,也就是小帝王,当时可花了三十五万,不信你看看票。” 我爱不释手地说:“好东西,确实好东西啊!你愿意多少出?” 娄梦兰闻言,咽了一口唾沫,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我将翡翠放了回去,转身就走。 娄梦兰一把拉住了我:“老板,你既然懂,它就是遇见有缘人了,你先开个价,我们互相靠一靠。“ 我回道:“我只能出二十个。” 娄梦兰眼眸闪过一丝喜悦,但稍纵即逝,毕竟这价钱比她丢在当铺多赚了十万。 “你出价太低了!二十六个!” “二十!” “二十四!不能再低了!” “二十!” “你不能这样死咬不放啊,二十二个是我的底线!” “二十!” 娄梦兰都要疯了,瞅着我不吭声。 我又准备走。 娄梦兰再次拉住我:“你能付现钱么?” 我回道:“当然可以啊!但你得随我去取!” 娄梦兰咬了咬牙:“行!马上去!” 在她说话的时候,我手背在后面,向出租车司机打了一个手势。 出租车司机将车开了过来。 我招手让他停下。 两人上了车。 出租车司机满脸疑惑,他大概在猜测,说好的捉奸,怎么两人还一起上车了。 我对出租车司机说:“到荣华酒店旁边的工行。” 车往荣华酒店开。 二十多分钟之后,路过一个废弃工地,我见四处没人,便说憋不住尿了,先下车去撒泡尿。 我去了工地之后,坐在砖头上抽烟,足足抽了十多分钟。 “老板,老板,你在吗?” 娄梦兰来找我了。 她是真怕失去这单生意! 当娄梦兰见到我坐在地上抽烟的时候,满脸疑惑,张嘴想问我什么。 我将手指放在嘴唇边,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尔后,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匕首。 娄梦兰一见,吓得全身哆嗦,转身撒丫子就跑。 我捏起石块击中她的脚腕子。 娄梦兰“哎呦”一声,倒地。 “救……” 她话没说出来来,我手中的匕首已经顶到了她的喉咙。 “我第一次干这种事,你最好别叫,不然我紧张起来容易失手。” 娄梦兰吓得当时就跪下我磕头了。 “老板你千万别紧张,你要这个镯子我可以给你……千万不要伤害我。” “我对这个没兴趣!前段时间你设仙人跳勾引了一位姓倪的算命先生,他是我朋友,你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娄梦兰闻言,脸色蜡白,彻底傻了眼。 这个时候。 好事的出租车司机也过来了,他见到废弃工地这副场景,惊得合不拢嘴。 我转头对他凶神恶煞地说:“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三秒之内在我面前消失!” 出租车司机吓疯了,连滚带爬跑了。 娄梦兰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讲了。 非常简单明了的过程。 娄梦兰在吃西餐的时候,碰到了倪四爷。 倪四爷主动过去,掐指一算,算出娄梦兰曾堕过两次胎,而且这两个胎的主人是她老公弟弟的,并对娄梦兰说最近可能会大难临头,如果不找他来破解,性命堪忧,最后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娄梦兰当场就懵了。 因为她确实为肖晓军曾堕过两次胎。 回去之后。 娄梦兰将事情跟肖晓军讲了。 肖晓军吓坏了,他以为倪四爷是哥哥哪位下属知道了他们的秘密,故意前来讹诈。 这货一方面让娄梦兰先和倪四爷好好聊着,稳住他,一方面立即派人去找倪四爷并跟踪他。 倪四爷在与娄梦兰聊天过程中,吹了一通大牛逼,说自己帮她不为赚钱,因为自己非常有钱,都不知道银行卡里有多少数字,主动提点她,是因为自己不愿意看到乌市最美的女人香消玉殒,如果她想要解开劫难,必须由他亲自来开光。 与此同时。 肖晓军派人跟踪也发现,倪四爷并不是哥哥的下属,就是一位外地来的神棍,天天住高档酒店、吃大餐,还经常跟女人开房,两个重大特征,非常有钱、极度好色。 既然不是哥哥的下属,而且有钱好色,肖晓军可不信什么劫难不劫难的事,便打起了玩仙人跳讹诈倪四爷一笔钱,顺便用这事将自己哥哥气死,继承肖氏集团,再送走娄梦兰走的主意。 于是,便有了后来卧室抓奸的一幕。 可是逮到倪四爷之后,却发现他身上只有几十块零钱,逼问他银行卡和密码,里面确实不知道多少数字,因为压根就没钱。 这些天倪四爷在高档地方吃喝拉撒,全是靠骗富婆养着他。 肖晓军一怒之下,想宰了倪四爷。 倪四爷便说出了我的名,并主动对肖晓军说:“我这朋友钱不算很多,但一千万绝对没问题,而且他性格义气,一定会花钱来救我,等他不愿意救我,你再宰了我不迟。” 肖晓军便给我打电话了。 我对娄梦兰说道:“你再大声一点告诉我,你和肖晓军到底什么关系?” 娄梦兰带着哭腔:“地下情人。” 我说道:“张嘴!” “啊?” 我将一粒药塞进了她嘴巴:“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该干嘛干嘛,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 “刚才那粒药是攻击肠胃的药,先放屁、再便血、后腹疼,最终五脏六腑肠穿肚烂而死,世上除了我,没解药,医院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等我把事情了结了,自然会将解药给你。你要是不信,尽管可以拿自己命赌一下。” 讲完之后。 我起身离开。 听到后面娄梦兰的哭泣以及因肠胃不适不断往外噗噗放气的声音。 其实这就是刘会长配好的给肠胃清毒的中药。 倒便宜她了。 来到夏禧治病的医院,刘会长已经回来了。 我问他高古玉呢? 刘会长说,叫了一位高手在紧急弄,傍晚就能弄好。 我点了点头,拿出了两份录音。 一份是肖晓军在棋牌室威胁要我用一千万赎人的,一份是刚才娄梦兰交待的事请前因后果。 听了一遍。 确定没任何问题。 我笑了一笑,看着刘会长。 刘会长问:“干嘛?” 我说道:“老刘,肖晓国的心脏病突发之时,如果你在旁边,能不能救回来?” 刘会长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别把心脏病看得那么复杂!所谓心脏猝死,大多都是没有医生在旁边,病人身上又没有应急药,因突发刺激情况导致,这是不可预见的。” “但如果可以预见病人在什么时候会发作,医、药都在旁边等候着,西医大概率能抢救过来。连西医都可以,我怎么会不行?带上几根银针足矣!” 肖晓军就是想利用医药不在场情况之下刺激死自己哥哥。 而我也要刺激肖晓国,但不能让他死。 我向刘会长竖起大拇指:“老中医牛啊!咱们马上去医院找一趟肖晓国,让他受一下刺激,你也施展一下本事。” 刘会长非常无奈:“我受家主命来这里是保护你们安全的,怎么不知不觉好像倒成了你的下属……” ------------ 第九百三十三章 惠心疗养院 我拍了拍刘会长的肩膀:“什么下属不下属的,你想太多了!朋友之间有难,要么出力、要么出钱……” 刘会长闻言,脸上肌肉一抽搐:“别再说了,我干!” 两人先去照相馆。 洗出了我在出租车上偷拍娄梦兰去当铺卖玉镯的照片。 等赶到惠心疗养院时,已经是傍晚了。 这是一家私人高端疗养院,里面假山假湖、树木成荫,环境非常好。 进去之后很开阔。 全是一栋栋独立的小洋楼格局。 我们来到了三号楼。 大厅里有好几位下属坐着,在看着手机,旁边有一个服务台,一位穿白大褂的女护士在低头用笔记录着什么。 我们进去之后。 两位下属走了过来,挡在了门口。 “你们找谁?” 我回道:“我们找一下肖总。” 下属问道:“有预约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肖总的联系方式,但我们去过你们公司总部了,他们告诉我肖总在这里疗养,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我们从南方过来,开萤石矿的,有一笔利润上千万的生意想跟肖总见面聊一聊,烦请通报一下,如果肖总实在不方便,我们马上要赶航班回去。” 讲完之后。 我转头吩咐刘会长给这些下属散烟。 不是一支一支的散,而是一人一包。 连服务台上的女护士也散了一包。 女护士忙不迭说自己不抽烟。 刘会长说:“没事的小妹,不抽烟拿回去给自己老公或者老爸抽,又不是啥好东西啦。” 几位下属看了看烟的牌子,瞅我们两人满副大款的模样,忙派人上二楼去了。 一会儿之后。 一位下属下来了,对我们客气地说:“两位老板,肖总有请!但因为肖总身体抱恙,不方便下来迎接,还请见谅。” 肖晓国肯定会同意见我们。 因为根据刘会长打听到的消息,自从肖氏集团让弟弟肖晓军接手之后,每况愈下,从原来矿业领头羊的位置,现在已经快掉出了前五了,财务也捉襟见肘。但凡创过业的人都知道,自己一手打造的企业,其实就跟亲生孩子一样,最见不得它失败。 一千万的生意虽然不足以决定肖氏集团生死。 但足以缓解燃眉之急。 我和刘会长在下属的带领之下上了二楼。 一个房间门的两,边分别站着一位下属,他们让开了门。 “肖总,客人来了。” “请进!” 下属推开门,带着我们进去了。 里面其实是独立病房改造成的客厅。 旁边一张床, 床头上还挂着输液瓶。 肖晓国坐在沙发上,外面穿了一套中山装,但里面明显是一套病号服,显然是为了见我们,临时收拾了一下自己。 他笑呵呵地起身,主动伸出了手:“两位,我是肖氏集团肖晓国,有失远迎!” 紧接着。 他给我们发了名片,抬手示意我们坐下来喝茶。 肖晓国的皮肤有一些黝黑,身材不高,给我的感觉是人很实诚与大气,但眸子深处又透露出一股老江湖的霸气。 我们坐下来之后。 肖晓国给我们各上了一支雪茄:“不知两位尊姓大名,具体在哪儿发财?” 我看了看旁边的下属。 肖晓国捕捉到了我的眼神,转头对下属说道:“我跟客人谈一些重要的事,你们先出去吧,没我的交待别进来!” 下属点了点头,全退出去了。 我开门见山:“我姓苏、他姓刘,刚才我说一千万的生意,其实说少了。” “严格来讲,这笔生意不仅涉及到肖氏集团的生死存亡,还关系到肖总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此话一出。 肖晓国打量了一下我们。 尔后。 他开始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 肖晓国说:“两位,我们素未谋面,从未有生意场上任何交集。肖某人走南闯北多年,不敢说见多识广,但也算有一些生活经验。刚才一看你们,就知道你们不是搞矿山的。但凡我们搞矿山的,不管多大的老板,也需要在山头接受阳光雨露,皮肤黝黑而粗糙。” “你们一身细皮嫩肉,而且开口就谈涉及肖氏集团生死大事,你们可知肖氏集团在疆省矿产行业的地位、企业的实力以及抵御风险的能力?哈哈哈。” “不过,两位谈吐不错、气质出众,大家行走江湖都挺不容易,如果你们要来找我打秋风,肖某倒也可以提供一些便利,就当交个朋友。但你们若动别的心思,还请三思而后行!” 不愧是老江湖! 粗粗一眼就看出我们不是搞矿的。 从肖晓国锦里藏针的语气来判断,他不仅把我们当成了坑蒙拐骗的大骗子,还非常霸气地警告了我们。 我也不多讲废话,转头示意刘会长拿出了随身听。 “这里有个故事,请肖总耐心听一下。” 摁开了播放键。 里面传来了肖晓军威胁要我拿一千万去救倪四爷的声音。 肖晓国起初抽着雪茄,神情非常平静,但越往后听,他脸色开始变了,额头上青筋开始凸起,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不断加大。 不过。 尽管他脑子已经翻江倒海,身体状况也开始急转直下,但仍强压着情绪,吃了一粒药,眼神像一把尖刀,无比锐利地盯着我们。 显然仅凭这个证据,他还是不大相信。 必须再来点刺激的! 我拿开了随身听里面的磁带,换上了娄梦兰表述的录音。 录音还没有播放完。 当听到娄梦兰亲口承认曾怀过肖晓军两个孩子并打掉的时候,肖晓国突然嘴角溢出一大口白沫,双眼一翻,人直接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了。 我赶紧关掉了播放键:“老刘!” 刘会长迅速冲过去,拿出了银针,一手掐肖晓国胸口的穴位,一手解开刘会长衣服扣子,并拿银针反复对他多处进行点刺。 我大急道:“怎么样?!” 刘会长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脸色一片蜡白,回过头来。 “完蛋了!救不活了!” 我脑瓜子嗡地一下。 (今天有事只能一更,争取明天三更补上,求轻喷。) ------------ 第九百三十四章 还魂十八手 我迅速走了过去,探听了一下肖晓国的呼吸,真的没气了! 我疯了一般跑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 幸好这是二楼! 起身准备爬窗。 刘会长问:“苏兄,你干嘛?!” 我又急又气:“干你大爷!快跑啊!” 刘会长傻乎乎的问:“干嘛要跑?” 我简直要疯了:“外面那么多人,全是肖晓国的下属,你是田家武侯爷,当然可以杀出去,但咱们把人家平白无故给弄死了,好意思再跟他们干仗,脸呢?!” “再说了,这事情对方一旦报公,我们被逮住,该怎么说?听一段录音,把人家气死了?这特么怎么能解释的清楚?不是……你还有心情笑?!” 刘会长越笑越厉害:“哈哈哈!做局王子苏兄也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 我瞅他表情不大对劲,从窗户跳下来:“老刘,你什么意思?” 刘会长回道:“我就是吓一吓你!老刘出手,从不失手!” 紧接着。 他几根银针往上一拔。 肖晓国的身躯动弹了两下,喉咙开始发出无比粗壮的喘息声。 我:“……”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合适。 老子非得把这个姓刘的打出屎来不可! 拿人家的生命来搞笑。 真的好吗? 我不是吓得惊慌失措,而是真的觉得心里内疚。 本来人家肖晓国就够命苦了,身患重病、妻子背叛、弟弟谋杀……我们过来只是想安静做个局,借他的手救了倪四爷,顺便将他的危机给解了,但冷不丁却把人家给弄死了,肖晓国死后估计都要掀开棺材板出来干我们。 刘会长乐得不行,一边给肖晓国推拿,一边对我说:“苏兄,我这推拿手法叫还魂十八手,能够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你看这手法帅不帅?” 我没好气地回道:“神经病!” 刘会长呵呵直笑。 没一会儿之后。 肖晓国喉咙咕噜咕噜,好像有一口痰卡着。 刘会长吩咐我拿垃圾桶过去。 将垃圾桶放到肖晓国前面之后。 刘会长扶起肖晓国,在他的后背几个关节猛拍了两下,肖晓国嘴里“哇”一声,吐出了一口浓痰,眼睛睁开,苏醒了。 我和刘会长收起了刚才的情绪。 咳嗽了两声。 我说道:“肖总刚才过于激动,出现了短暂昏迷,我们把你给弄醒了,咱们继续听一会儿录音。” 讲完之后。 我继续摁了播放键。 里面再次传来了娄梦兰的声音。 肖晓国脸色铁青,半躺在椅子上,眼珠子盯着天花板,就好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播放完录音。 我又拿出了娄梦兰处理玉镯的照片,在他面前晃了几下。 “这是娄梦兰去当铺当镯子的证据!想来肖总现在已经彻底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这次来的目的非常单纯,一是告知你真相,让你及时采取行动,避免中肖晓军的圈套,出现自己命陨、公司倒闭的厄运。二是也请肖总出手,将我朋友完好无损地救出来。” 肖晓国终于动了。 我本以为我们这么大的恩情,他会非常感激,立马答应。 谁知道。 肖晓国猛地抢过我手中的照片,将它撕了个粉碎,转手又拿起旁边的随身听,凶狠无比地砸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冲我们大吼道:“滚!快滚!” 我和刘会长面面相觑。 肖晓国冲过来,一手拎我们一人的衣领子,双目猩红,表情狰狞:“滚!!!让你们滚!!!” 声音太大。 外面下属立即冲了进来,见到眼前的情景,呼啦一下将我们围住了,就准备冲我们动手。 肖晓国冲下属吼道:“别动他们!让他们滚!” 下属只得停下了手。 刘会长还想说什么。 我拉住了他,掏出了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放在桌子上,对肖晓国说:“常联系。” 肖晓国再次吼道:“滚!” 我和刘会长赶紧快速出了门。 来到了慧心疗养院的门口。 刘会长神情非常沮丧:“这都叫什么事!我们费劲巴拉将真相告诉他,他现在经承受住了事情的刺激,以后肖晓军再以此事刺激他也不会死了,等于救了他一命,还将肖氏集团给保住了!他非但没感激的答应我们的条件,还让我们滚,这些天全白干了!” 我摇了摇头:“不会白干!” 刘会长问道:“为啥?” 我说道:“这事情等于肖氏集团惊天丑闻!肖晓国是一个老江湖,毁证据是不想让事情再次外传、让我们滚是因为我们两个外人在他面前让他有无法接受的羞辱感。这两个动作,都应该是他恼羞成怒之后的正常应激反应。” 刘会长闻言,皱眉道:“恼羞成怒?这老小子不会因为觉得羞耻,派人把我们给做了吧?” 我回道:“不至于!要做他刚才就下命令了!而且他没撕我留下的联系纸条,我断定等他缓过劲来,一定会主动联系我们。” “再说了,老刘你一把扇子横扫千军万马,谁敢来惹你?即便是你被弄死了,在投胎的路上给自己来上一套还魂十八摸,不就跟网络小说主角一样重生了么?” ------------ 第九百三十五章 流纹玉鱼 刘会长无语道:“不是……苏兄,刚才就是开个玩笑,你咋还这么记仇呢?” 我回道:“记仇?我没动手揍你就不错了!” 刘会长摇着扇子,哈哈大笑,最后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我懒得理他。 招手打了一辆车。 上车之后跟司机说回医院。 刘会长说:“别介啊!东西做好了,咱们现在过去取!”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刘,我原谅你刚才的冒犯了。” 车七转八转,来到了一条小弄堂。 下车之后。 刘会长向我交待,这做玉的人性格非常古怪,很难搞,让我看他眼色行事。 再走了一百米。 在一家破败的铺子面前停了下来。 这铺子是刻砖雕的。 一位二十来岁年轻人,正专心致志地在雕一块砖,砖上雕的是昭君出塞图案,巧妙精致,栩栩如生。 刘会长问道:“小伙,你太师爷呢?” 年轻人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问道:“你是京都来的刘会长吧?” 刘会长点了点头。 年轻人说:“太师爷有交待,说如果你来了,让你自己进去找他,他做工的时候不能分心,懒得出来接你!” 刘会长笑道:“好的好的!” 随后。 我们两人走进了铺子。 铺子四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砖雕,几乎都没办法下脚,传统手工艺人不容易,我们小心翼翼,尽量不踩坏人家的作品,往后面走去。 穿过铺子来到后屋。 在最靠里那间屋子门前停了下来。 刘会长抬手敲了敲门:“老爷子,我来了!” 里面传来无比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我们进去了。 里面黑咕隆咚的,像实验室,中间有一张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传统的雕刻工具,旁边都是一些做旧用的药水、染料以及擦布,味道非常难闻。 工作台亮着一盏灯。 灯前有一位老者,正在伏案工作。 待我们走过去。 老者抬起头,冲我们咧嘴一笑。 我当时差点没吓抽过去。 老人家脸上的皱纹太深了,像刀刻一般,蚊子钻进去都能被夹死,五官几乎被皱纹给挤没了,满口牙全不剩,身子奇瘦无比,就剩一张皮包着骨头,冷不丁在灯的映照之下,就像从棺材里爬出来鬼似的。 刘会长笑着问:“浦巴老爷子,东西怎么样了?” 蒲巴老爷子回道:“我做事能有什么问题!你们看!” 他手搓揉了两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手中的绸布。 里面露出了一块古朴盈透的玉坠。 玉坠呈鱼形,表面刻刀古朴,花纹入沁,外透玻璃光,温润大气又不失雅致,随着鱼在灯光下晃动,身上的鱼鳞花纹好像在缓缓流动,简直巧夺天工! 我实在忍不住:“老爷子,您竟会失传的良渚繁密刀法?!” 蒲巴老爷子闻言,脸上皱纹都撑开了:“小伙子,顶级鉴师啊,如此粗看一眼,竟然能识别出刀法……刘会长,这小伙子是谁啊?” 刘会长摇着扇子:“我们协会的一个小年轻,姓苏。” 蒲巴老爷子说道:“不能吧!就你们那破协会,还能藏着龙?” 刘会长无语道:“老爷子你这说得啥话!那什么……小苏,能得到老爷表扬不容易,得有礼貌!” 我刚想开口。 蒲巴老爷立马用丝绸将鱼玉给捂住了,笑呵呵地说:“不用任何礼貌!小苏,你一眼能看出刀法,还能说出别的不?” 刘会长一听这话,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说道:“老爷子你又调皮了!赶紧拿出来得了,我们还有急事呢。” 蒲巴老爷子回道:“就不!你不让我试一试他的眼光,我还不给你了!” 刘会长:“……” 我示意刘会长往后靠一靠。 因为我要开始装逼了。 我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说道:“普通红山蛇纹玉石为基,铺以秘方水浸泡多年,反复抛光打蜡,阳光曝晒,形成无比逼真战国高古玉。老爷子再用早以失传的良渚繁密刀法,历经捣研、开玉、扎冲磨碢、掏堂、上花、打钻、透花、钉眼等多道手工工序,刻成了此流纹玉鱼。” “战国时期被称为礼乐崩坏之期,君王爱配流纹玉鱼彰显仁主之风,武士喜配卷纹卧虎显勇者之气。迄今为止,只见玉饰纹卧虎玉出土,未见流纹玉鱼现世。此赝品从选材、做工、传承均剑走偏锋,难辨真假,当属神作!” “想必老爷子多年之前已经开始着手做这样一件孤品玉,但中途搁置,此次刘会长有事相求,您在完成最后工序之后准备给他,老爷子真的非常用心了!” 蒲巴老爷子听完之后,脸上皮直抽搐。 憋了半天。 问出一句话。 “你小子能看出我是用什么药水泡的不?”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 每个人制赝的方法不一。 我之所以能一眼看出这些。 因为前提是我来之前就知道这是赝品玉。 结果倒推非常容易。 要是我不知道这是赝品,别人突如其来给这么一枚玉给我,大概率得打眼,没个四五天观察揣摩,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奥秘! 我实话实说:“老爷子,我看不出来。刚才我也就是提前知道内情,否则必然当成惊世宝贝给抱回去了!” 蒲巴老爷子闻言,嘿嘿两声,再问了一个问题:“那你小子知道怎么来鉴定这是赝品吗?” ------------ 第九百三十六章 就不送你 其实鉴定这枚流纹玉鱼。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敲一点下来,看玉里面的沁色变化,会非常简单。 但这是毁宝的做法。 验出赝品倒没啥。 假若这玩意儿是真的,一千万的价值,因为一点损毁,可能只值五六百万。 损失实在太大。 正常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干。 如果用常规的鉴定方法,和我水平差不多的话,四五天吧,换成九儿姐,两天大概够了。 老爷子挺有趣,这话明着拷问我,其实是在验证自己的水平。 我说道:“不知道!如此神作,不仅我不知道怎么验,估计整个古玩界都没人知道!” 蒲巴老爷子闻言,开怀大笑,无比骄傲地吸了吸鼻子:“我就说嘛!能看透我手中东西的人,还不存在!不过小伙子你眼力顶尖,为人诚实,我喜欢你!东西就送你了!” 刘会长故意说道:“不是……老爷子,这是我委托你做的东西,你怎么送他呢?!他就是我带来涨见识的小年轻,哪儿有我们得关系好?!” 蒲巴老爷子回道:“之前我是准备送你,现在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刘会长说:“你这都不讲道理了……” 蒲巴老爷子双手叉腰:“就不送你!就不送你!” 刘会长扇子一合:“小浦!你当年进文保协会还是我推荐的!” 蒲巴老爷子怒了:“出去出去!这是我最不愿提的事,你要再说,我拿棍子打你了!我现在很不喜欢你!” 一边讲着。 他一边将刘会长推了出去。 刘会长假装很生气,但却偷偷朝我使眼色。 我赶忙拿起流纹玉鱼,向老爷子忙不迭道谢,赶紧出去了。 到了巷子外面。 刘会长松了一口气:“难搞!这个老蒲巴,一旦不合他意,天王老子来都没用,刚才他要考你,我生怕你惹他不高兴,没想到他还这么顺利地给你了。” 我问道:“老爷子是暗藏民间的天才啊,都什么来历?” 刘会长回道:“祖传的老玉雕师傅,当今玩玉的,能有蒲巴老爷子水平的,估计不超过三个。多年前我与他结识,惊叹于他精绝的技艺,曾介绍他进入文保协会。结果人家进去一看,说里面的人水平全是垃圾,直接退会不玩了。” “他跟我关系还挺不错,之前你说要一千万的仿玉,我就想到了他,磨了他一天,才答应我。但老爷子性情古怪,说翻脸就翻脸,今天来这里之前,我还忐忑不安。” 事情已经准备妥当。 当天晚上在医院好好休息了一下。 翌日。 给钱的期限到了。 我们没等到肖晓国的电话,倒等来肖晓军的电话。 这货在电话那头问我钱准备的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肖晓国为什么至今没任何动作。 我回道:“肖老板,一千万现金我身上没有。但我知道你喜欢高古玉,家中正好藏有一枚压箱底的,这几天特意去取来了,价值绝对超一千万!我先拿给你看看,如果你觉得没问题,让我带着我朋友离开。” 肖晓军闻言,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接着说:“真高古玉?还一千万?你小子不会用假货来耍我吧?!” 哥们就是拿赝品来耍你! 我说:“我朋友在你手上,送玉也是单独前来,你觉得我有这个胆子么?” 肖晓军闻言:“卧槽!这特么有道理啊!限你今天中午十二点前,把东西送到老地方!” 挂完电话。 刘会长问:“要是肖晓国不来电话,你就打算这样过去?” 我回道:“当然不是!不管肖晓国来不来电话,我们作两手准备!老刘你给我点药,我先去见他,你在后面悄悄跟着。见到倪四爷之后,要是肖晓军要耍横,我也跟他玩硬的!” 刘会长说:“行!不过这种敢杀哥哥玩嫂子的死赌鬼,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揣度,非常容易破罐子破摔,不到万不得已别来硬的。” 我说道:“我也就是担心他发起疯来什么都不顾,让人直接搞死井下的倪四爷,要不然我上次就动手干他了。之所以费这么多事做局,就是想彻底玩死他,但如果实在达不到这个目的,只能一起耍横。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商量完毕。 上午十一点左右。 我带着玉出了门。 来到之前的棋牌室。 人比上次多了三倍。 看来肖晓军对高古玉很重视,也对我的武力有所忌惮。 在二楼见到了肖晓军。 我问道:“我朋友呢?” 肖晓军说:“我这人最讲诚信了!你现在跟我们去矿上,到时你把玉拿出来,我请了好几位专家,他们现在也赶到矿上去了。到时让专家来鉴定,如果没问题,我会把姓倪的从井下吊上来,让你带走。鉴定如果有问题,你和姓倪的一起上路,也好有个伴。” 卧槽! 这小子不傻啊! 短短的时间。 他竟然还调度了几位专家去矿上等着鉴玉,而且,矿上地形复杂,是他的势力范围,我即便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 但目前这事我也没什么好考虑的。 一切以见到倪四爷为重。 我回道:“行!” 肖晓军嘿嘿一笑:“来人!带他去矿上!” 几位下属过来,将我带了下去,进了一辆面包车,开始往矿上开。 大概六七个小时左右。 傍晚时分。 我来到了矿上。 这是规模颇大的煤矿。 四处曲里拐弯的拉煤车压出来的黑路。 山体像南方梯田一样,层叠着,都是黑煤渣。 我所处的地方前面又几栋临时工棚建筑,天还没黑,里面却亮着灯。 肖晓军说:“东西先拿出来吧,里面的专家都等不及了!” ------------ 第九百三十七章 败露 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专家。 但就蒲巴老爷做成的这枚流纹玉鱼,如此高超水准,不管是这些专家是从哪儿来的,要是现场能够鉴定出来是赝品,我苏字反过来写。 现在我没见到倪四爷。 刘会长不知道有没有从后面跟来。 我还不打算跟他们硬刚,从身上拿了盒子出来,递给了肖晓军。 肖晓军打开来一看,见到里面的流纹玉鱼之后,顿时眼睛放光,如获得至宝,让我在屋子外面等着,无比兴奋地拿着东西进去了。 我百无聊赖,点了一支烟在外面等着。 屋子里面传来鉴定的人声。 但因为煤矿还在生产,周边有机器转动声,我听不大清里面到底在讨论什么。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肖晓军笑眯眯地出来了,模样显得非常高兴。 看来鉴定结果肯定为战国高古玉流纹玉鱼孤品,价值千万往上。 我问道:“结果如何,是不是价值远超一千万了?” 肖晓军回道:“你小子……不错不错!” 我说道:“把我朋友放出来吧。” 肖晓军突然嘶吼一声:“给我把他逮住!” 此话一出。 我心中顿时一惊。 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仅仅这么一思考。 五个人蜂拥而上,一把将我给死死地摁住了。 肖晓军脸上的肌肉扭曲,神情狰狞:“麻拉个叉子的!老子纵横玉石界多年,闯荡大江南北,还没人敢拿假货来骗我!你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拿一枚红山假玉基做成战国高古玉,还骗这东西价值在一千万往上!” “你不仁,别怪老子不义!把他给拖到井里去,让他上西天!麻拉个叉子的!麻拉个叉子的!” 这些专家竟然能鉴定出红山假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寻思肖晓军不会是因为里面的专家鉴定不出来,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诈我吧? 但又感觉这家伙智商好像没达到这程度。 回头一瞥。 发现肖晓军手里拿着那枚流纹玉鱼赝品,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气得脸色发紫。 直到这时。 我才发现了异常。 这枚流纹玉鱼赝品竟然被切了一个小角! 前面我曾说过,蒲巴老爷子做成的流纹玉鱼赝品巧夺天工,即便是九儿姐一样的世间罕见顶尖高手,也得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盯上好几天,才能发现其中的端倪。但有一个鉴定的办法却非常简单,就是破坏式地切去其中一角,来看里面的沁色纹路。 如果用这种办法,其实不需要多好的鉴宝水平,但凡在玉石界混过一些年头的人,都可以判断出真假。 只是。 这种事情根本没人会去这样做。 因为假若切到了真品,损失几乎打对折。 可肖晓军这二货竟然让人直接给切了! 我说之前站在屋外的时候,除了听到外面矿里劳作的机器声,好像屋子里面有微小的机器声音,敢情他一进门就让人动手开始切! 肖晓军这货是玩赌石的,竟然把一块成品玉当成石头给来上了一刀! 天啊! 又遇到傻逼克高手的鬼事了! 几位下属已经推推搡搡将我往井边挪。 这里矿上工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刘会长跟没跟过来我不知道。 但事情已经败露,而且此刻我已经不想再忍了! 我反手一抓摁我肩膀下属的手,一个猛扣,对方直接惨嗷着跪了,另外几个无比凶狠地向我扑来,我膛腿一扫,抓我的全呜呼哀哉,东倒西歪倒在了地上。 我立马转身,朝着肖晓军疯奔。 擒贼先擒王! 我必须将肖晓军给逮住,以性命相胁,才能保证自己和倪四爷的安全。 肖晓军见状,大惊失色,他反应非常快,撒丫子往山上疯逃:“拦住他!拦住他!” 其他下属无比震惊,全向我围来。 这些人不像相柳人员那样经过专门的训练,都是街头小混混式的人物,打架斗狠全凭一股蛮劲,完全没任何章法。 我闪转腾挪,西击东打,他们不仅没拦住我,反而一个个倒地,而且我离肖晓军的距离越来越近。 “麻拉个叉子的!麻拉个叉子的!叫阿虎阿勇啊……” 肖晓军简直要疯了,一边屁滚尿流地逃,一边嘴里大叫。 正当我要靠近这货的时候。 六匹露着獠牙,嘴角流涎,体型庞大,凶狠异常的大狼狗,如同猛虎一样朝我扑来。 卧槽! 阿猫阿勇竟然是这些畜牲! 我跟人打可以,但跟狗打完全不行啊! 上次在京都,安佳老太仅仅两条狼狗,吓得我和小竹两人像被猫撵的耗子一样! 一霎那间! 六匹狼狗从土堆高高跃起,全向我扑到。 我吓坏了,赶紧就地一滚躲过。 饶是反应极为快速,手臂上的衣服被叼烂,上面撕裂疼传来,已经被抓出了血痕。 而这些狼狗像看到了绝美的食物,几乎没有等待的空隙,立马再次跃起,张着獠牙冲我袭来。 我是真的顶不住! 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开始撒丫子狂奔。 可人的速度怎么比得过狗?! 别说我。 小竹也不行! 才十几步远。 它们已经开始咬我脚跟了! 万分紧急之下。 我将刘会长给我准备的药掏了出来,骂了句去你们大爷,直接洒向了拿群狼狗。 药一出。 一时没发挥药效。 我还是被它们扑倒了。 但在我疯狂挣扎的当口,这些狼狗全嗷呜着,晕头转向开始倒地。 我气得肺都要炸了,从地上爬起,拎起一根钢棍,向着正在站在小山腰笑嘻嘻看戏的肖晓军冲去。 ------------ 第九百三十八章 行为艺术 肖晓军见我一人竟然搞定了那些狼狗,还向他扑来,先瞪大了眼睛,后脸色陡变,开始向山上跑。 黄昏余晖之下。 一副无比光怪陆离的场景呈现出来。 肖晓军一个人往山上狂奔,我在后面拎着钢管死追,身后是一群拿铁锹、棍棒呲牙咧嘴的下属,再下面是一群挖矿机器还在正常运转轰鸣…… 我感觉自己越混越差了。 之前还跟相柳大开大合大场面地干。 现在竟然在山上跟一群矿工在厮打。 盛怒之下。 速度贼快! 肖晓军本来就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在山坡上根本跑不快。 仅仅十来分钟。 我离他越来越近。 肖晓军吓懵了,嘴里大叫着救命,屁滚尿流逃,尽然慌不择路,掉进了旁边的一个斜着的空矿井。 我岂能让他逃了? 立马跃了进去。 进去之后。 见到肖晓军像条狗一样,屁股一耸一耸,着急忙慌往矿洞深处逃。 我一脚踹了过去。 这货直接狗吃屎趴在地上,嚎叫不已。 我冲过去,立马拎起了他,对着他一顿疯狂暴捶,拳拳到肉,打得这货五官溢血,口吐白沫。 真特么解气! 正准备将他拎出矿洞好好折磨。 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已经进来了。 我拎起钢棍往外面打,打得他们惨叫阵阵,纷纷退出。 “叫狗!叫狗!” 肖晓军用尽最后力气嚎叫道。 还有狗?! 我吓得一哆嗦,赶紧拎着他往外面疯跑,但人还没出矿洞,外面竟然传来刺眼的亮光,煤渣疯狂向我头顶洒落。 这是那种下进的高亮度探照灯! 他们用探照灯和煤渣,是想让我看不清楚环境,阻止我出洞,然后再引狗来咬我。 不得不说。 这办法虽然老土,但收到了良好的成效! 我想强闯,但由于眼睛根本看不见,不仅没冲出去,反而挨了他们几棍子,疼得我呲牙咧嘴又退了回去。 老刘到底死哪儿去了?! 要是他们真的叫狗进来,我不仅威胁不了肖晓军,还容易被咬死在矿洞里! 正紧急想办法。 洞外传来几声狗吠声。 我吓得全身一哆嗦,立马拎着肖晓军,呼啦啦往矿洞深处奔。 可几条狼狗已经进来了! 而且,我感觉外面的狗越来越多,正在往里面疯挤。 我简直要疯了。 矿山倒是经常有人养狼狗,因为担心有人会悄悄过来偷煤,或者山上有野猪等野兽,但没想到这个鬼矿山竟然养了这么多! 我拎起了钢棍,将肖晓军的肉体当成盾牌,准备卡住有利位置,对这些狼狗进行殊死搏杀。 在此千钧一发之刻。 外面传来一声呼哨声。 那些已经对我呲牙咧嘴的狼狗听了,顿时停下了脚步,竟然全部转身,无比兴奋地往矿洞口奔去,没一会儿就跑得一干二净。 什么情况? “肖总好!” 洞口那些货齐齐打着招呼。 我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肖晓军在迷糊之中显然也听到了,他开始歇斯底里大叫:“哥,救我!救我!” 我转身狠扇了他两个耳光,打得他双眼翻白,好像快死过去。 “苏兄,安全了,你快出来吧!” 刘会长的声音。 我拎着肖晓军,走出了矿洞口。 洞口处。 肖晓国脸色铁青,背着手,身边还带着不少人。 刘会长站在他旁边,摇着扇子,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我将肖晓军丢在了地上。 肖晓军满身血刺呼啦,立马爬到了肖晓国面前,抱着他的大腿,鬼哭狼嚎:“哥,快杀了这个王八犊子!快杀了他!” 肖晓国腮帮子紧咬,双目泣血,压根没有低头看肖晓军一眼,反而一脚将他凶狠地踹翻了。 矿山那群人见了,全傻眼了。 别说他们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肖晓军现在也不知道他哥哥已经知道了全部秘密,还眼巴巴希望肖晓国杀了我呢。 肖晓国咬牙说道:“把这混蛋给绑了!” 他带过来的下属闻言,立马过去,用绳子将肖晓军给结结实实绑了。 肖晓军先是诧异万分,反应过来之后,脸色蜡白,但这货还在垂死挣扎:“哥,你这是干什么?你是不是受到了别人欺骗?哥,不能相信别人,我才是你亲弟弟,血浓于水啊……” 下属像拖死狗一样拖他下山了,声音逐渐远去。 肖晓国过来对我说:“苏先生,抱歉来晚了!” 我抬手制止:“我没工夫听你道歉,你让人赶紧把我朋友给放了,我赶着回去打疫苗!” 肖晓国闻言,转头问肖晓军的那些下属:“人呢?!” 肖晓军那些下属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惊天反转之中,没回过神,一个个没答话。 肖晓国厉声问道:“要我再说一遍?!” 那些家伙反应过来,忙不迭说人在下面一个废矿井。 我们跟着他们,前往一个废矿井。 上面有一个猴儿车。 所谓猴儿车就是一根绳子绑着一个三角板,人坐在三角板上下矿井,像猴子一样。 下属将猴儿车放了下去,又拿着喇叭,对着下面说道:“姓倪……朋友,请上来吧!” 我见到绳子在晃动。 下属在外面拉着轱辘,吱嘎吱嘎一阵响动,从井下上来了一个人。 这特么根本就不叫人。 应该叫一团人形的煤炭! 人家非洲人好歹牙齿还是白的,倪四爷连牙齿都是黑的! 由于矿井周边也都是黑色的煤炭,他站在原地,已经与周围环境彻底融为了一体,跟搞行为艺术一样,完全看不出有人站我面前。 “苏兄……” 倪四爷适应完外面的光线,见到是我,哇地一声哭了。 ------------ 第九百三十九章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 倪四爷哭起来的模样也极其搞笑,由于他整张脸全是黑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流出来两条白印子,就像一台黑车被喷了两条白色的漆…… 我见他哭个没完了,非常尴尬,说道:“哭什么玩意儿?!丢人不?!” 倪四爷硬生生给忍住了。 肖晓国说:“几位,那边有洗漱浴室,还有厨房,天色已晚,肖某请几位吃餐饭再走。” 洗澡是要洗的。 但吃饭却不能吃了。 因为我得赶紧去打疫苗! 一行人离开矿井边。 倪四爷先去洗了一个澡,由于他的衣服全脏了,只得换了一套矿工的衣服。 肖晓国让我们吃完饭再走。 我寻思这家伙也就客气一下,他还有一烂摊子事要处理,直接拒绝了。 肖晓国说:“也行!我会单独来拜访苏先生!” 三人下山。 山下停着一台车,老刘的。 老刘当驾驶员,带着我们往回赶。 在路上。 我问刘会长:“你车都已经停到了山下,为什么那么晚才赶到,中途跟丢了?” 刘会长回道:“没有啊!肖晓军带你上山之后,我就在你们后面,几分钟路程差距而已。” 我又问:“那怎么回事呢?” 刘会长解释道:“我停下车之后,想上山跟过来,但后面来了几辆车,我一看,竟然是肖晓国带着人来了,原来他去了肖氏集团总部找肖晓军,下属告诉他,肖晓军已经带人去矿上了,他就赶了过来,见他到了,我就彻底放心了。” “肖晓国问我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将你被肖晓军胁迫上山的事讲了。然后他问我要不要马上到矿上去,你会不会存在危险。我对他说,流纹玉鱼绝对看不出来是假的,你肯定会用赝品救出人,等你救出了人,让肖晓国自己再上去,毕竟我们不想掺和他们兄弟之间的烂事。” “而且,我还告诉他,你身手一流,又带着药,就矿上的那些小混混,即便是再来一倍,和你也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哪怕肖晓军看出来东西是假的,你也不可能有任何危险,这其实等于双保险了。肖晓国听了这话,也就放心了,我们抽着烟在山下等着你下来。” “可等来等去,没等到你下来不说,我们还看见一群人像撵狗一样撵着你往山上跑。我们这才知道你出事了,才着急忙慌赶了上来。” 我听了之后。 太阳穴阵阵隐疼。 流纹玉鱼对方鉴定不出真伪是没错,但架不住遇见了肖晓军这个傻逼直接动手切割! 我身手一流也没错,但哥们只会打人,但干不过狗啊! 这死老刘还在山下悠闲抽烟,老子都差点在山上喂了狗! 我说道:“老刘,我们以后还是少合作做事!” 刘会长问:“为啥?” 我大恼道:“因为我觉得你会方我!” 刘会长闻言,呵呵一笑:“苏兄你这话说得,咱们配合了这么多次,你主攻、我辅助,每次结果都堪称完美,有啥方不方的!” 我懒得理他。 每次结果确实都还行。 但自从阎王洞做局开始,我作为主攻,每次都弄得遍体鳞伤,这老小子作为辅助,整天摇一把破扇子悠然自得,他这种诸葛村夫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来气。 “苏兄,苏兄,你怎么不说话?一位成熟的副驾驶千万不要睡觉,不然驾驶员太无聊了……” 我都被他逼逼叨叨弄得烦死了:“我来开!” 下车之后。 我抢过了车钥匙,直接赶他到了副驾驶。 开了一会儿。 我发现刘会长竟然摇着扇子睡着了。 靠! 哥们好像又上当打上主攻了? 肖晓国会怎么处理自己弟弟和娄梦兰,不是我们的事,但我预计,他们两人的下场会非常惨。 我觉得再惨也活该。 嫂弟乱搞、谋杀亲哥、狠夺家产、做局害人…… 这种人的坏,是透在骨子里的。 到了城里。 我先开车去打了疫苗。 本来我寻思自己曾中过歧尸蛇毒,身体百毒不侵,会不会犬毒对我没用,但想了一想,觉得还是不要拿自己的命来赌。 这种狂犬疫苗打上去挺疼的。 幸好护士小姐姐比较温柔。 打完疫苗,又去给倪四爷处理了一下伤口,等全部弄完,已经来到晚上快十点了。 我们肚子饿得咕咕叫,便跑到夜宵摊去吃饭,点了一大堆羊肉串。 倪四爷一路都不大开心,直到吃了肉串喝了啤酒。 我瞅着这货的样子,觉得非常好笑,问他:“四爷,以后还泡不泡妞了?” 倪四爷嘴里咬着肉串,嘴角滋滋冒油:“该上还得上!” 刘会长摇着扇子:“四爷洒脱,性情中人!我欣赏你,走一个!” 我无语道:“老刘你别打岔……不是,四爷你玩女人都差点玩到下去跟阎王爷打麻将了,瘾还这么重呢?” 倪四爷闻言,抽了抽鼻子,与刘会长碰了一下杯子,一口将杯中的啤酒干了:“苏兄,人生短短几十年,我泡妞能提供吃喝、享受快乐、延缓衰老,如果你不让我泡妞,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让我直接躺平等死?” 我说道:“那你也不能见妞就上,总得先确保自身的安全!” 倪四爷回道:“罗曼罗兰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女人危险这个真相之后,依然勇敢无畏地去占有她!” 我问刘会长:“罗曼罗兰原话是这么说的?” 刘会长回道:“不知道啊。” 倪四爷嘿嘿一笑:“再说了!我这次泡娄梦兰,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你。” 我问:“为了谁?!” 倪四爷说了:“你!” ------------ 第九百四十章 君子如玉 我说道:“四爷,你确定自己没喝多?” 倪四爷回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跟你说苏兄,这次你打电话让我来乌市,来之前我算了一卦,知道我此行必有劫难,劫难出现的点在于一位命格属虎的女人,但卦象还显示,如果我接触了这个女人,会对身边一位命格属猪的朋友带来天大的机缘。” “我身边命格属猪的朋友,没有别人,只有你,而来乌市这个电话又正好你打给我的,所以我义无反顾地来了……” 我打断道:“你搞错了吧?我又不属猪!” 倪四爷无语道:“人的八字分年月日时,每一个节点属相是不同的。你讲的不属猪是指年份,我讲的是时辰命格。再说属猪多好,看看猪八戒,卷帘大将,吃喝不愁,戏嫦娥逗高小姐玩蜘蛛精,取经环境那么恶劣,一句‘猴哥,师父被妖怪抓走了’搞定一切,你要属猴可就苦逼了……” “不是……你别打岔,把我给带跑偏了!我来到乌市之后,遇见了娄梦兰,发现她命格属虎,所以我又义无反顾地泡了。出现了这种事,其实全都在我预料之中。但你要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别觉得我是在泡妞惹事!” 刘会长都要笑喷了,摇着扇子说:“四爷,人才啊!” 我无语道:“那你说给我带来什么天大的机缘了?让我打了几针狂犬疫苗,今后不再怕狗咬,克服了恐狗症?” 倪四爷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人生不是打游戏,不能设定进程,算命先生也不是程序员,事情得到后面再来验证!” 我:“……” 哥们不信鬼神。 但却不代表不相信神秘学。 倪四爷的掐算一直都比较准。 比如,上次我去瑞市,走之前他说我过程虽然比较艰难,但会有大收获,结果是我最终获得了徐家神器。 这事情也没法探讨。 酒足肉饱。 我有些放心不下倪四爷。 因为娄梦兰这事是肖家的天大丑闻,截至目前,弟嫂互相勾搭的秘密,肖氏兄弟虽然已经反目,但整个过程,他们都没有对外说出去,我不敢保证肖晓国为了避免秘密泄露,会不会对我们几个采取什么行动。 我和刘会长都不要紧。 因为我们能打,要设局坑我们,肖晓国也不一定有这个本事。 但倪四爷不行,他弱得像鸡仔,还爱沾花惹草,保不齐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得待在他身边,控制这货的欲望,确保他在乌市安全。 我让刘会长先回医院去照看夏禧,并嘱咐他,如果夏禧醒了,这几天的事千万不要对他说,也不能说见到了谁。 刘会长问我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我不能对他说我想拷问夏禧身世的事,只好说倪四爷和夏禧两人曾同泡过一个妞,关系不大好。 刘会长说:“夏兄和倪兄品味不一样,一个不挑食、一个专爱私厨大菜系,不可能泡同一个妞。你又何必骗我,我不说出去就是。” 倪四爷回道:“你才不挑食!” 刘会长笑呵呵摇着扇子走了。 我找了一家酒店,开了房间,将倪四爷安顿下来。 正准备睡觉。 电话响了。 陌生号码。 接通了一听,竟然是肖晓国的。 肖晓国问我在哪里,他想来看望一下我。 我也不怵他,告诉了他酒店地址。 肖晓国来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他一个人来的,手上还抱着个木匣子。 肖晓国开门见山:“请苏先生不要小看我的格局。我肖晓国以前也是混江湖的,不算什么好人,但恩怨却分得清!你们这次不仅挽救了肖氏集团,还救了我的命,我不可能因为你们知道丑闻而对你们有什么别的想法。” “再说了,我见识过你们的本事,肖某跟你们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我即便想做什么,也没这个胆子和能力。” 模样真诚而客气。 我回道:“我在社会上厮混久了,难免过于谨慎了一些,看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肖总深夜过来,应该不会专门为说这事吧?” 肖晓国说:“不是!我来感谢你,也想跟你交个朋友!” 讲完之后。 他拿出了旁边的木匣子,打了开来。 我一看。 一枚玉配饰,外形是一株栩栩如生的茶株,不大,盈盈可握,种水娇翠欲滴,造型古朴,雕工精湛,年份不算太长,但却属于中古玉当中的极品,价值不菲,至少两百来万。 玉的背部还有几行漂亮的小篆字。 君子如玉,玉藏五行。 五行润身,沧海弗争。 肖晓国问道:“我听刘先生说,苏先生乃古玩界的奇才,可知此玉之意?” 我:“……” 肖晓国忙不迭地说道:“肖某没有考校苏先生的意思,就是诚心想听一下你的见解。” 我说道:“自古君子以玉为美,玉亦有翩翩君子之称。此玉形状若天然茶株,等于玉中藏了茶。茶虽然是一种饮料,却极具文化深意。” “茶身本为木,长于土壤,接受雨水滋润孕育,灶台起明火,用金属制成的锅反复烘焙,方才能成为入口之物。一片小小的茶叶,其实蕴含了金、木、水、火、土,天地五行。咱华夏饮品的文化深意,根本不是西方可乐牛奶咖啡之物可以比拟的。” “此枚茶株玉配饰,真正的意境为:如玉一般的君子佩戴五行之物,行走天下,阴阳五行之玄妙加持于身,可观沧海、争天下、赢世界!” 肖晓国听完,神情钦佩,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苏先生高才,肖某佩服至极!这枚玉,我送给苏先生,请千万不要推迟!” 我吓了一跳:“不用这么客气吧?!” ------------ 第九百四十一章 不收不合适 肖晓国长叹一口气。 “苏先生,我也不怕丢脸,跟你讲一下我的故事吧。肖某小时候家里比较贫困,生病没钱治,马上要病死了。我的一位老师,懂点中医,他给我拔了半年的草药,硬生生将我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而且,恩师还常常对我进行救济,让我有书读、有饱饭吃,在学校里不受人欺负。可以说,恩师就是我再生父母。要不是他,可能也就没有肖晓国这个人了。” “长大成人之后,我为了改变自己和家庭贫困的命运,开始混社会,人也比较混蛋,干了不少王八事。有了钱之后,我始终记得那位恩师,他没有子女,我给他买车买房,打算给他养老送终。但恩师全拒绝了,并把我赶了出来,老人家嫌钱脏,认为我丢他的脸!” “几年之后,恩师生了重病,躺在病床之上不能动弹,无人照顾,我伺候了他快一年。老人家弥留之际,给了我一枚家传古玉,让我自己去悟。我瞅了半年,没悟出什么道理,后来还是请教了别人,才了解其中深意,老人家其实临死都希望我做一个翩翩君子。” “那个时候,我跟着混的一位大哥,他死得很惨。这两件事对我触动非常大,我便开始金盆洗手,做矿山生意。我之前有一个老婆,跟我同甘共苦、一起奋斗多年,但生活有了改善之后,娄梦兰出现了,我无耻地与深爱我的老婆离了婚,娶了娄梦兰。” “这些年,我一直修桥补路,广做慈善,自以为实现了恩师对我做一个翩翩君子的要求。但到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我养着一群人,享受着前呼后拥的感觉,仍然沉浸在当年老大梦里。我四处撒钱做慈善,其实内心深处都是为了树立形象,建立人脉,实则伪善。我抛弃共同创业吃苦的发妻,导致她没多少年就抑郁而亡,寻求刺激娶娄梦兰,简直人渣!” “我不仅没有做到恩师要求的翩翩君子,反而更加无耻、虚伪、堕落!苏先生这次出手,不仅救了我一条命,而且通过这件事,我还彻底醒悟了。我今晚之所以急匆匆来找你,就是因为见到此玉,我如芒刺背!我将此玉送给苏先生,也算是对过去人生一个告别,还希望苏先生能够成全!” 我:“……” 看得出来。 肖晓国这一番话确实发自肺腑,无比真诚。 我怎么能破坏人家一个想从此做好人的梦想? 不收不合适啊! 我说道:“行!肖总,东西我收了!” 肖晓国非常感激,冲我一抱拳:“苏先生,谢谢!” 我回道:“不客气!” 肖晓国说:“已经很晚了,不打扰两位休息,告辞!” 讲完之后。 肖晓国出了门。 倪四爷探过头来,看了两眼茶株玉:“苏兄,合着我在矿井下受了这么多天苦,啥也没捞着,你倒是弄了一枚古玉?按道理肖晓国不是应该补偿我这个受害者么,怎么还感谢上你了?” 我摸着这枚极品茶株玉,说道:“他不可能会感谢你的。” 倪四爷问:“为啥?” 我解释道:“第一,不管怎么说,你玩了人家老婆娄梦兰,人家心胸再开阔,也不会给你送人又送钱。第二,你刚才没听明白吗,他觉得自己抛前妻娶小三都是人渣,你这种天天玩女人的家伙,在他心里可能连狗屎都不如。” 倪四爷脸上肌肉直抽搐:“我也没玩娄梦兰,外裤刚脱,还没来得及洗澡,肖晓军那王八蛋就拎菜刀来砍我了!” 我瞅着这枚玉。 脑子却在想着倪四爷之前说天大机缘的话。 莫非这玉对我有什么天大机缘? 这也没什么太特别的啊! 想不出个所以,我也实在困了,对倪四爷说:“睡觉。” 睡了几个小时。 一看时间。 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我不想再拖下去,催促倪四爷起床。 起床之后。 两人往夏禧住院的地方赶去。 到了医院门口,我让倪四爷先在外面待着,等我进去支开刘会长,打电话再叫他进来,然后再对夏禧施行导引术。 “你确定现在施行导引术没任何问题?” “放心吧!这离上次在京都对老崔施术已经半年多了,绝对没任何毛病!” 我听到这话安心了,大踏步走进了医院。 到了夏禧住的病房。 这病房虽然是单人病房,但有两张床。 进去一看。 发现刘会长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扇子盖着脸,正在呼呼大睡。 而夏禧那张病床上竟然没有人! 我立马转身去厕所看了几眼,没也找到夏禧。 回到病房。 我拿起刘会长脸上的扇子,用扇子一把将他给拍醒了。 刘会长一个激灵,从床上起来。 “苏兄,来这么早?” 我问:“夏禧呢?!” 刘会长瞅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病床:“我睡着之前还在啊!难不成醒了上厕所去了?” 我回道:“厕所我去看了,没人!” 刘会长皱眉道:“那他到哪儿去了?” 我说:“老刘,田家让你保护我和夏禧的安全。之前你回来的时候,我还特意交待你看好他。你倒好,把人都给弄丢了!” 刘会长说道:“不是……苏兄,昨晚吃完宵夜太晚了,我见夏兄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躺床上眯了一小会儿,我也没偷懒啊!再说了,指不定他下去喝豆浆吃油条去了,等下就会回来,你咋这么肯定他就丢了?” 我指了指病床:“你为了喝豆浆吃油条会直接拔点滴和体征监测器,还把全身行头全部带走?” 刘会长:“……” ------------ 第九百四十二章 空间和隐私 我没再说话,转身到刘会长的包裹里翻。 刘会长瞪大了眼睛:“你这是?” 我从里面找出了一个小的监测仪器,打了开来,发现里面的轨迹点基本与医院重合,而且很快就传来了夏禧的声音。 “房间不用天天来打扫,一日三餐,你给我配好饭菜送上来就行,一定要卫生。对了,三楼一共四个房间,我全给包了,你不要再开房间给其他客人,我这人比较喜欢清净。你再给我买两本书来看,省得无聊。” 刘会长听到监测仪传出来的声音,讶异无比:“苏兄,你弄了我一片监控芯片,用来监控夏兄?” 我回道:“要不然呢?” 刘会长问:“你放他身上哪里了?” 我说:“不告诉你。” 刘会长:“……” 夏禧这家伙实在太狡猾了。 刘会长曾告诉我,用了他的中药,最迟三天就能醒。 这三天刚好是我们对付肖晓军的三天,按道理,最晚他昨天白天就应该醒了,但这货却一直躺病床上昏睡,身体各种指标监测却都很正常。 我严重怀疑。 这家伙可能前天身体都已经没事了。 但他很可能听到了我和刘会长的对话,知道倪四爷已经来了,故意继续装晕。 前天晚上拿完流纹玉鱼回到医院,我乘刘会长不注意,悄悄从他包裹里翻出了一枚监控芯片,这玩意儿是当时为了监听西山安息堂的上官,刘会长为以防万一,多准备了几片。 本来我也不知道放在夏禧身上什么地方。 因为以这家伙的智商,无论放在他身上哪里,都很容易被他发现。 正犹豫。 医院的医生过来给夏禧贴护骨的药贴。 夏禧身上的其他地方都没啥大问题,唯独他的右胳膊手臂伤势一直没好,仍然比较肿。 医生让我帮忙。 我灵机一动,将这枚芯片悄悄混合在膏药里面,一起贴在了夏禧的手臂上。 医生说这药贴要贴满三天不能撕下,否则没有效果不说,耽误下去可能会导致手臂功能受损,药膏上面还专门写了撕扯的日期。 这家伙如果在装晕。 医生的话肯定也听到了。 他的右手臂本来就肿疼,根本感受不到如此微小芯片,即便是跑路,他几乎也不可能去撕这玩意儿。 看了一下轨迹。 夏禧应该是在医院旁边的小旅馆。 这是他的常规操作了。 上次在广市,这家伙受了伤之后,也是乘我不备,带着戴琳跑了,跑得不远,我们在二楼,他和戴琳则在楼上优哉游哉地看电影。 我和刘会长离开了医院。 到医院门口与倪四爷会合。 一起前往了小旅馆。 来到小旅馆楼下,我吩咐倪四爷去打一份骨头汤过来。 我对刘会长说:“老刘,我和夏禧有点私人的事要解决,大概个把小时,你在外面等一下我们。” 刘会长摇着扇子:“好说好说。” 一会儿之后。 倪四爷将骨头汤打回来了。 我们两人进了旅馆。 服务员问我们是不是要开房间。 我说:“不是。刚才有位右手臂有伤的客人,路过我们店门口时让我们做了一份骨头汤,说做好之后送到他的房间,他在哪个房间?” 服务员说:“三一八。” 我们道了谢,直接到了三一八,敲了门。 夏禧在里面说道:“不是说过不需要打扫吗?” 倪四爷变着声说道:“不打扫,送吃的给你。” 夏禧回道:“门没反锁,给我送进来。” 我们进去了。 见到夏禧斜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正在看电视。 倪四爷向他招了招手:“嗨!” 我将骨头汤放在电视柜:“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老是乱跑干什么?在下面打了一碗汤,给你补补身子。” 夏禧神情无比拧巴地瞅着我们。 半晌之后。 他骂了一句:“真特么没意思!” 倪四爷转身去将门给反锁了。 我丢给夏禧一支烟,自己也点着抽了起来。 夏禧将烟给丢回了:“抽死你去!不是……我走之前全身都检查了一遍,连鞋底都没放过,没发现什么异常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指了指他手臂上的膏药:“我在里面放了一个芯片。” 夏禧闻言,伸手摸了一下,疼的呲牙咧嘴,但还是捏到了其中芯片小硬块,表情非常无语。 我说:“你应该知道我带倪四爷来干嘛吧?” 夏禧反问道:“苏子,一定要这样吗?” 我回道:“是的!” 夏禧说:“咱感情再好,你也不能有这么强的控制欲,给彼此留一点空间和隐私行不行?” 我说:“不行!” 夏禧转头对倪四爷说:“四爷,我跟魔都丽人公司的大老板是好朋友,他手下什么资源都有,只要你现在能放我一马,给你暖被窝的妹子到下辈子都排不完,而且味道还不带重样的!” 倪四爷一听,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你不会骗我……” 我瞪了倪四爷一眼。 这货立马咽了一口唾沫,改口说:“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但我今天指定不能放你一马!” 我从椅子上起身:“汤到底喝不喝?不喝的话我要动手了!” 夏禧立马从床上窜了起来,抬手制止:“苏子!给个面子!” 我:“……”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逃不了了,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神情,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向你保证,你想要知道的,我全告诉你!但不要让四爷给我用导引术,这跟把我灌醉之后强了有什么区别?好特么羞耻!你至少得让我自己也能主动换一下姿势!” 这形容。 差点把爷给整笑了。 我瞅他神情无比认真,不像在撒谎,回道:“行!四爷你去外面等着!” 眼见倪四爷出去。 夏禧长舒了口气:“靠!我真是服了你,跟八婆一样八卦!” 我笑道:“没办法,谁叫你以前天天骗我?咱们开始吧,夏大公子!” ------------ 第九百四十三章 开讲啦 夏禧指着桌面上的骨头汤:“让我先喝两口汤。” 我将骨头汤端过来,递给了他。 这货开始喝。 尝了几口之后。 他说:“这已经有点凉了啊,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个病人,赶紧去给我热一热……” 我对门外说道:“四爷!” “噗!” 夏禧闻言,将嘴里的汤一口喷了出来,神情极端无语:“你喊魂啊,能不能别老四爷四爷的?!有劲没有?!” 我回道:“没有!你到底喝不喝?!” 夏禧气乎乎地将汤放床头柜:“不喝了!来一支烟,哥们先理一理思路。” 我丢了一支烟给他,恭恭敬敬地给他点着了。 夏禧抽着烟,一副无比忧郁的神情。 我让他作。 看他到底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夏禧将烟抽到一半,说道:“思路理好了!苏同志你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夏、名禧,夏是夏朝的夏,禧是千禧年的禧……” 我立马打断:“夏禧,字奉先,魔都人士也。二货素以洋片之技闻名于相柳,初事老山鸡,拜之为义兄,设局夺其位诛而代之;后改降疯虫……” 夏禧脸色顿时变了:“去你大爷!你特么给我写墓志铭吗?!” 我说道:“那你倒是好好跟我交流啊!” 夏禧脸上肌肉直抽搐,将烟头掐灭,表情无奈到了极点。 “行!我全说了!父亲叫夏申书,母亲叫付莹。他们两人的名字,江湖上没人知道,但当年在盗墓界,只要提起‘一碗面夫妇’,几乎无人不知。这外号有来历的,我父亲下墓地,母亲在外面煮面,等面熟了,父亲就已经摸金从墓地出来了,两人吃完热气腾腾的面条,带货走人。” “小时候我的家庭条件很好,但一切在我四岁那年发生了变化。他们有一次出活儿,再也没回来。具体什么原因,我当时并不知道,后来我听我姑姑、姑父讲……” 我问:“姑父姑姑?” 夏禧点了点头:“姑父你肯定见过了。” 我又问:“齐伯?” 夏禧回道:“对!姑父姑姑只是我父母从小让我对他们的称呼,其实他们跟我没任何血缘关系。估计你也已经猜到了,他们是夏家的护宝红花。我师爷是四君家之一,他在教我父母盗墓技艺之时,讲究盗亦有道,给他们夫妻两人定下三大死规矩,听起来传统而好玩。” “一是未开封古墓不下,只入曾被人启封过的墓地,俗称墓地捡漏。主要是师爷不想因为自己开墓致使古墓的环境变化,导致古物损坏,师爷这人痴爱古物,他觉得罪过。二是文人墨客之墓不取,单取武将墓。师爷认为武将杀人多,死后被人盗墓罪有应得,颇有点规避阴德的意思。三是古物从不售卖于老外。尽管这种坚守其实用处不大,但师爷认为,此事如同仁义道德,不能因为别人违背,自己也去违背。” “姑父姑姑跟我说,那次我父母受一位好朋友的邀请,去下一座古墓。结果是,他们受了这位好朋友的欺骗,他利用我父母顶尖的盗墓技术,盗了一座从未启封过的文豪大墓,里面大量书籍丝帛等东西,墓一启封,便毁于一旦,剩余的古物全被对方给弄走,东运出海。” “好友背叛、规矩破坏、信念崩塌,我父母作了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决定,他们迅速跟船东渡,最后与在海上与船同归于尽。迄今为止,老盗墓江湖人都知道‘一碗面夫妇’在海上死去了,但并没有人任何知道他们的真实名字,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其实是四君家之一。当时沉船的细节是怎样的,姑父姑姑没跟我讲,因为他们怕我伤心。你知道那艘船属于谁的吗?” 我回道:“相柳!” 夏禧说:“没错!我父母去世之后,姑父姑姑打算将我托付给别人,去为他们报仇。但在他们临走前的一个晚上,来了一位二十来岁、武艺高强的人,他自称是田家人,与我姑父姑姑进行了一番彻夜长谈。你再猜猜这人是谁?” 我想了一想,反问道:“别告诉我是老崔?” 夏禧闻言,向我要了一支烟,点着,狠狠地抽了两口,笑着说:“你是怎么猜的?” 我回道:“乱猜的。当年二十来岁、武艺高强、田家人,我只能猜老崔。” 夏禧说:“是的。他跟我姑父姑姑说,这些年国内突然出现了一个叫相柳的机构,非常神秘。但他们出现之后,众多古物开始外流,田家经过调查,发现他们后面的势力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犹如一条巨型的百足之虫!” “为什么叫百足之虫?因为斩断了其中的一脚,它还能迅速恢复自己构架,根本无法伤其根本。为弄清相柳真实目的并捣毁它,必须要有人进入虫腹中,对其进行抽筋断魂。” “老崔对他们说,现在有一个机会,相柳一位很有势力的家伙,在芙蓉园收养了不少孤儿,打算从小培育成自己的忠诚死士。请我姑父姑姑慎重考虑,到底是报小仇还是报大仇。报小仇就去把当年骗我父母的朋友杀了,报大仇就让我进入芙蓉园。” “从现在来看,老崔其实根本没这种口才能说动我姑父姑姑,他应该有人指点,背诵了台词,但就这背诵的台词,竟然还硬生生将他们给打动了。你觉得背后指点老崔的人是谁?” 我寻思了一下。 毫无疑问。 这人是田家家主。 但从时间上来看,夏禧当年才四岁,离现在已经十五六年前了。 田家十年之前曾有过家主。 中途十年家主空白。 尔后。 云晴子上任。 所以背后指点老崔的人,肯定不会是云晴子。 我问:“上一任的田家家主?” 夏禧点了点头:“是的。我父母在世之时,曾与上一任田家家主交好,有几次他们在墓下与别人争斗,田家家主还曾出江湖神幡,保过我父母性命,这事情我姑父姑姑一清二楚。” ------------ 第九百四十四章 光 我说道:“你继续讲。” 夏禧说:“那位在芙蓉园收养孤儿,培植自己势力的人,就是老司理!田家说动姑父姑姑之后,姑父开始隐藏起来不再露面,从此姑姑开始带着我。我对外则是一位已经没有父母,只有姑姑抚养的小孩。姑姑花了不少时间,接触到了老司理,她用元青花臂搁,在老司理面前做了一个局,假装被逼跳楼而死。” “其实我姑姑是假死,但后来因为她受伤太重,一年之后也去世了。这个局到底是怎么设计并骗过老司理的,我当时还小,并不知道。后来我又怕我姑父提起这事伤心,一直也没开口问过他,此事估计成了一个永久的谜团。” “但我无比深刻的记得,当时姑姑跳楼之后,一地的血,自己非常害怕,在楼上吓得哇哇大哭。老司理瞅了一会儿楼下我姑姑的尸体,手中拿着元青花臂搁,让我不要害怕,说带我去买包子吃,然后,我作为一位没有亲人的小孤儿,就跟他去了芙蓉园。” “那天包子的味道,至今印在我的脑海里,很腥,像血一样!” 讲到这里。 夏禧眼睛望着窗外,胸脯上下起伏,脸色铁青,情绪变得激动。 我说道:“先休息一下。” 夏禧闻言,罢了罢手:“不休息!讲了我就一次性讲个透!” “从此以后,我一直在芙蓉园生活。我所有的古董方面技艺,乃至盗墓,全是老司理教的,他非常喜欢我,几乎对我倾囊相授、毫无保留。我姑父担心我被相柳洗脑,时不时让老崔秘密送我到他的身边,姑父跟我讲四君家传承、父母的故事、人间大义。” “别人的童年、少年时光,背书包上学撩同学。我却长期生活在见不得光的恐惧、潜伏和身份分裂之中,我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早熟。这种生活持续了六年,在我十岁之时,老崔突然让我暂时不要再跟我姑父联系了,我当时问他为什么,他说出了大事。你应该知道,当时出了什么大事。” 我说道:“我当然知道!” “十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应该是上一任田家家主突然去世,相柳乘田家无主的大好机会,用计策引诱四君家一同前往了西域,打算攫取佛天珠。事实上,神秘君家,也就是你父母其实早已去世,根本没去。而陆、苏两君家,在汇合的途中,突然发现了异常,迅速折返。” 夏禧说:“是的。田家上任家主突然去世,老司理觉得天大机会到来,开始做惊天大局。事实上,这个局在一开始就不会成功。” “第一,我父母已去世,这么些年来神秘君家却好像一直都在江湖上活动,其实是我姑父故意布下的幌子,他也根本不会去。第二,你父母、陆知节前往西域,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发现异常而折返?因为当时田家家主突然去世,田家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无人对老崔下达指令,但老崔这家伙却冒着风险,自己向外泄露了消息,这才有了几君家突然折返!” “所以说,老崔这个人,虽然性格让人无比讨厌,但他能作为田家四大武侯爷之首,一直在相柳,潜伏在老司理身边深藏不露,关键时刻还能决断,实在不可多得的人物!” 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事到如今。 我发现。 无论是我、夏禧、老崔、老司理……其实全都是一枚枚棋子,按照田家和相柳对弈的棋局,早已经摆布好。 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按指示的路径进行厮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还是那句话。 我本做局人。 奈何局中行。 夏禧狠狠地抽着烟。 烟雾迷蒙。 映衬他的脸一片扑朔迷离。 两人良久无言。 夏禧问:“苏子,你知道我以前不愿意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原因吗?” 我反问:“为什么?” 夏禧凄惨一笑:“我不像你!你虽然经历与我相似,但你比我幸运的是,你有一位神仙姐姐。她会告诉你,该学什么东西、人生要怎么走、目标在哪里。换一句话说,你无论再艰难困苦,但你却始终根正苗红,可以勇敢无畏向前,可我却不行!” “从身份来讲,我虽然是四君家的后人,但我从小却是被仇家抚养长大,老司理待我如生父。从技艺来讲,我从未在我父母身上学到任何东西,做局骗人、拉洋片、弄国宝、下地盗墓,全都是老司理手把手教。从生活来讲,君家的身份没有给我带来一点好处,全是隐忍、悲催、绝望中的坚守,但在相柳,我却步步高升、生活滋润、前呼后拥!” “这么多年来,君家、田家、相柳全在控制我!我不知道什么叫目标,因为他们给我的目标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叫自我,因为我身上深深地烙下了他们的印迹。我更不知道什么叫做未来,他们每一个力量的毁灭,其实都足以将我给毁灭!” “我在深夜里醒来,常常反复问自己,我是谁、来自哪里、要干什么……我寻求不到任何答案,这种割裂的感觉,像尖刀一样,反复凌迟着我的每一寸灵魂,让我非常痛苦!” “这也导致了我们做事风格不一样,你喜欢冲着一个目标,大开大合厮杀前进,因为你前面始终有光!但我的前方没有光,在黑暗之中,一位从来见不到光的人,只能飘命,最终能够飘多久,前面是深渊还是光明,我并不知道。” 讲到这里。 夏禧无比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怔怔地瞅了他一会儿:“给你一道光吧!” 夏禧闻言,抬了透,猩红着眼眶:“什么?” ------------ 第九百四十五章 麦田里撑伞的男子 夏禧又问:“哪道?” 我回道:“你的惯用口头禅啊!十九路军英雄之后!” 夏禧闻言,神情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苏子,要不说你的脑袋开过光呢!要说支撑我到现在,也就是这个了。算了……咱不说这事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问:“海老贼长什么样子?” 夏禧说:“我见他总共就几面,一个老病鬼,脸上全是皱纹,走路一颤一颤的,但不得不说,这家伙身上的气势,不是跛龙之辈可以比拟的,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气质,那就是深渊。” 我再问:“这是他真实的模样吗?” 夏禧回道:“怎么可能!老司理还狡兔三窟呢,更不用说海老贼了!他这副模样,无非就是面见相柳一些高层次下属时的模样,谁知道他真正什么样子!” 我点了点头:“行!我没问题了!” 其实我内心还有疑问。 因为按照夏禧的性格,他今天讲的话语,百分之九十九肯定是真的,但会有百分之一继续隐藏。 这不是他对我不信任。 已经足够信任了。 可夏禧的人生经历,必然让他有一些伤疤不会揭开,一些秘密一定会带到棺材里面去,哪怕是面对生死兄弟。 话聊到这里。 我也没必要叫倪四爷了。 该知道的我基本都已经知道。 夏禧却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我说:“什么?” 夏禧问:“你把我姑父弄哪儿去了?” 当时齐伯送我们离开魔都之后,想独自前来救夏禧,我考虑到护宝红花那种不怕死的尿性,将他给打晕了,让卞五送他去了泰州一家精神病院。 齐伯虽然与夏禧没血缘关系。 但夏禧叫他姑父,其实跟亲爹也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这事生气。 我小心翼翼地说道:“我送他到泰州一家私人精神病院了。” 夏禧闻言,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回道:“你先别发火啊!当时你被海老贼给逮了,他要来救你,我怕他将自的己命给霍霍没了,实在没办法才这么干!你放心,这医院是卞五一位朋友开的,不打针、不吃药、不电击……” 夏禧笑了,笑得酣畅淋漓,极为痛快。 竟然还笑出了眼泪。 良久之后。 夏禧说:“挺好挺好!老爷子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么多年他也累了……苏子,谢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事情已经搞完。 我和夏禧出门。 但门口却不见倪四爷,我打电话给他,倪四爷说自己在楼下大堂。 我们两人来到大堂。 见到刘会长坐在沙发上,手里摇着扇子,脸上笑嘻嘻的看着登记台方向。 转头一看。 倪四爷趴在大堂登记台的桌子上,正在跟女服务员摇骰子玩,也不知道他跟女服务员说了什么,逗得女服务员花枝乱颤,格格笑个不停。 狗改不了吃屎! 我说:“四爷!” 倪四爷闻言,回过头来,再转头跟女服务员打了个招呼,在纸上写上了一串号码:“记得加我qq,我网名叫‘麦田里撑伞的男子’,拜拜!” 女服务员将纸条撕下,塞在了自己口袋里。 见倪四爷走了过来,夏禧说:“四爷,我给你改个网名吧。” 倪四爷反问:“我这网名不骚吗?” 夏禧笑道:“挺骚的,但不大符合你身份,你应该叫‘花丛中戴雨衣的男子’,又骚又安全!” 倪四爷闻言,用手指掐算了两下。 “不行!这网名与我八字不大合,改了之后,我上面两百多位女性好友,至少走一半。” 夏禧:“……” 出了门之后。 刘会长说:“家主刚才来指示了,让我带你们去京都。” 夏禧问:“做什么?” 刘会长回道:“家主已经向江湖正式宣告保你们两位,过些天田家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请盘龙棍茶话会,不少古玩行当的好朋友都会来。家主的意思,介绍你们给他们都认识一下。” 我问:“这是让我们从幕后到台前,赋予江湖地位了?” 刘会长摇着扇子:“没错!” 我再问:“岑音、小竹、三黑子呢?” 刘会长说道:“他们自然也在。” 自从在阎王洞做局之后,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们了,非常想他们。 更关键是。 这次去京都很大的可能会见到云晴子这个妖孽。 我点了点头:“好!但提前申明一点,介绍我们之时,请你们注意措辞!” 刘会长皱眉问:“什么措辞?” 夏禧说道:“核心就是,我们不是田家人,只是田家请来喝茶的帅哥朋友!” 刘会长:“……” 倪四爷问:“我有没有机会去喝茶?毕竟我也长得挺帅的。” 刘会长:“……” 倪四爷见刘会长那副无动于衷的死样子,冷哼了一句:“切!我还没空呢,请我去也不一定赏脸!苏兄,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真挺忙的。” 我挠了挠头。 这次叫倪四爷过来,虽然他惹了个大麻烦,也没用到他身上的导引术,但他却起了大作用,一来,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夏禧才被迫无奈将所有的情况讲了出来,二来,肖晓国给了我一枚五行茶株玉,价值不菲。 我将五行茶株玉递给他:“四爷,你开销大,这东西拿去卖了花。” 倪四爷忙不迭罢手:“你可别了!我见到这玩意儿就想起没跟娄梦兰滚床单成功,非常不爽。再说了,指不定那个大机缘就是这玩意儿,你自己先留着吧。” 见他实在不收。 我转头看向刘会长。 刘会长吓一跳,退后两步:“干嘛?!” ------------ 第九百四十六章 摔跤 我说:“我们这些天就搬尸赚了一点钱,没收入,你借点钱来,我给四爷买雨衣。” 刘会长咽了一口唾沫,问道:“要多少?” 我刚要开口。 倪四爷说:“可拉倒吧!这个小气包,昨晚吃烤串,他可能以为要他付钱,眼睛死盯着后面的菜价!我不缺钱,实在要缺钱,会向你要,你也别每次让我帮忙都给钱,不把我当兄弟了不是?走了!” 讲完之后。 倪四爷转身就走。 刘会长笑着说:“四爷大气!” 走了两步。 倪四爷又转过身来,走到我们面前,对夏禧说:“小夏,本来我不想说,但你是苏兄的铁哥们,有一句话我得提醒你注意,今后走路,注意地面上的坑,你比较容易摔跤。” 夏禧:“……” 倪四爷走后。 夏禧问:“四爷什么意思?” 我说:“应该属于血光之灾范畴,具体我也不太懂,但你走路还是注意一下。” 我们一行往医院走。 到了医院门口。 夏禧骂了一句“哎呦卧槽”,整个人翻了下去。 那是一个窨井盖,因为旁边挖电缆挖了一道坑,井盖斜盖在上面,这家伙一不小心竟然掉了下去。 我和刘会长赶紧将摔得血刺呼啦的夏禧给拖了上来。 这家伙脸色一片蜡白。 “老四也特么也太准了?我这是不是属于破灾了,不会再出事了?” 我无语道:“你小子故意摔的吧?” 夏禧翻了几下白眼:“我又不是神经病!” 到医院让医生给夏禧简单处理了几下。 我们开着车,往京都赶去。 出了疆省之后。 晚上我们找了路边一个农家乐吃饭。 在吃饭半途中。 隔几张桌子来了两个人坐下了。 我一看。 寻思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闽西瞎子林飞和他小白脸徒弟。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当时在草原,吴矮子召集了一批盗墓贼进古高车人的藏宝地,藏宝地突然坍塌,当时只逃出了几批高手,其中一批就是闽西瞎子林飞师徒。 这两个家伙在与小虎娘胡沁有仇,在进藏宝地之前还跟她打了一架,一把二胡玩得出神入化。 我认识他们。 他们不认识我。 因为我们戴了人皮面具。 夏禧瞅见我神情古怪,低声问道:“这两个家伙是行内人啊,看起来手艺还不错的样子,你认识?” 我回道:“不太熟,但他们是小虎娘胡沁的仇人。” 夏禧知道小虎娘胡沁。 这货在帆公岛他扮西丫王子,与她颇多互动。 不过,小虎娘胡沁虽然是我朋友,但我跟瞎子林飞师徒没任何瓜葛,他们之间的仇怨,我也不想掺和。 我们继续吃饭。 天色已晚。 瞎子林飞师徒在等上菜的过程中,端了一张凳子,在外面拉起了二胡。 曲调悠扬。 真挺好听。 一曲罢。 他们的菜也上了,回到桌子边上吃饭。 小白脸徒弟低声问道:“师父,那娘们要不要给她打点饭?” 瞎子林飞回道:“不用了!她马上要上路,吃了也是浪费!” 他们隔我们的距离有点远,聊天的声音已经非常低了。 但架不住我耳朵尖。 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我心中顿时一怔,他们口中说的“娘们”,不会是小胡娘胡沁吧? 我心中顿时有一些不安,对夏禧说:“你去看看外面他们的车里有没有装人。” 夏禧点了点头,出去了。 我继续边吃边听着。 只是这两个家伙再无任何言语。 夏禧一会儿就回来了,说道:“空的。” 我电话卡虽然是刘会长给我新办的,但手机却是原来的,机子有胡沁的电话,我悄悄拨了一下,结果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吃完了。 我转头对老板说:“再打一份汤来!” 三人继续喝汤。 这一喝。 果然听出了异常。 小白脸徒弟说:“师父,等下您在农庄歇着,我去后山上处理姓胡的。” 瞎子林飞冷哼一声:“你是不是见她长得好看,想先玩一遍?” 小白脸徒弟脸马上红了:“不是不是……” 瞎子林飞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跟你说了多少遍,女色乃蚀骨之毒,何况是姓胡的狐狸精!” 小白脸徒弟回道:“我错了师父。” 已经没跑了。 他们要处理的人就是胡沁,而且人好像就在后山。 我寻思真是缘份啊。 小胡娘胡沁在帆公岛帮了我一次。 现在竟然让我遇上了她遭难。 我对他们说:“胡沁有难!这事不能不管了,等下我们跟着这两个家伙。” 他们点了点头。 瞎子林飞师徒很快就吃好了饭。 小白脸徒弟搀扶着瞎子林飞出了门,开始往外面走去。 外面天色很黑了。 我们怕打草惊蛇,不敢三个人同时跟,刘会长跟踪的技术最好,便让他先盯,我和夏禧在后面数百米远远尾随。 刘会长不时给我们发来信息,指引着我们前进方向。 我们上了后山。 树丛非常密。 但月光之下依稀可见一条小路。 瞎子林飞师父走得慢,我们其实也跟得慢。 足足一个多小时。 总算快到山顶了。 刘会长已经一棵大树下等我们了。 我问:“怎么样?” 刘会长指着上面:“喏!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山神庙。” 借着月光。 我们见到瞎子林飞师徒的背影,果然是朝山神庙方向而去。 胡沁很有可能在庙里。 这事情耽搁不得! 因为他们一进去就对胡沁动手的话,一两秒钟时间就足以让她香消玉殒。 我对刘会长说:“刘会长你扮鬼先吓住他们步伐,我们绕后先他们一步到庙里去!” 刘会长闻言,笑着说:“这我擅长啊!” 讲完之后。 我和夏禧迅速钻进树林,从侧方往山神庙绕。 耳听后面传来声音,先是呜呜的恐怖风声,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声呼唤。 “林瞎子,你还我耳环,你特么还我耳环……” 卧槽! 京都有擅口技者! ------------ 第九百四十七章 痒痒挠 我还见到。 瞎子林飞本来正悉悉索索地走路,听到了这声音之后,吓了这货一大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小白脸徒弟见状,赶紧颤抖着将他给拉了起来。 尔后。 “师父,有鬼!” “声音从哪儿发出来的?” “在那儿!” 凄厉的二胡声陡然响起! 瞎子林飞拉起了二胡! 这破二胡能辟邪吗? 我们没再管,开始迅速从树林绕后,往山顶的山神庙奔去。 仅仅十几分钟。 我们就到了山神庙。 这庙已经非常破败了,站在门口能感受到里面传出来凉飕飕的风,显然前后门因为墙体的倒塌是贯穿的。 此时天空突然打起了轰隆隆的雷声,闪电若银蛇一般霹雳而下,哗啦啦地下起雨来。 我和夏禧两人迅速进入了庙里面。 环顾一看。 里面竟然没有人。 夏禧说:“角落里好像有人!” 我转头瞅去。 发现角落里果然卷缩着一个人,浑身脏兮兮的,衣服还有点怪……好像衣服上吊了不少黑色的塑料袋,头发很长,非常散乱。由于这人背对着我们,面对墙而睡,我们看不清楚模样,庙里也有些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我们快步走了过去,掰转他的身体一看,掀开了他盖在头上挡光的一个黑色塑料袋。 此刻刚好一道闪电劈下。 我们瞅见这人的样子,顿时吓了一大跳。 这货满脸通红,不是喝酒之后那种自然红,而是肤色变异的红,非常诡异,眉毛却是白的,还很长,就像多年之前一部老电视剧《白眉大侠》里面的样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古怪的金属物件,黝黑发亮,质感很好,看样子应该是……痒痒挠。 他眸子陡然睁开,瞪了我们一眼,拿着那把金属痒痒挠给自己挠了一下痒,骂了我们一句:“驴儿艹的!” 这句话声音不大。 但我却能感受到了他身上强烈的杀气,那种视千军万马若无物的杀气,心中顿时一颤。 气势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我经历和接触的江湖人士也算多了,其中还有不少大佬,有被这些人身上的气势给压迫的时候,但从来没有人让我看一眼就有心悸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 夏禧想必也强烈感受到了。 这货无比贴心地将塑料袋小心翼翼给他盖回头上:“大哥打扰了,您继续睡!” 我们迅速离开山神庙的前殿,往后殿跑去。 一到后殿。 我们见到了浑身被五花大绑的小虎娘胡沁。 她脸上布满了灰尘,身上衣服也不少地方都是泥土,不少地方破了,露出白花花的皮肤,嘴里塞了布条,神情又惊恐且气愤,见我们到来,杏目圆瞪。 我们戴了人皮面具。 她现在不认识我们。 眼下也不是交流的时候。 因为前殿那个红脸黑色包装袋打扮的怪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与闽西瞎子林飞一伙的,我们必须赶紧将她给救出去! 两人开始解小虎娘胡沁身上的绳子。 她可能误以为我们是瞎子林飞的人,解绳子准备羞辱她,身躯不断地挣扎,竟然将嘴里的布条给挣脱了。 小虎娘胡沁骂道:“来!有种把我杀了!” 我们没理会她。 正准备拖着她往外面走。 又一道闪电突然劈下。 我感觉后面有人。 回头一看。 红脸家伙手中拿着那柄金属痒痒挠,站在我们身后,眼睛虎虎地盯着我们,神情非常愤怒,胸脯上下起伏。 “驴儿艹的!你们吵醒我了!” 我们懒得理他,直接拖着小虎娘胡沁走人。 忽然之间! 我感觉身后一道凌厉无比的风向我劈来,那股压迫感足以让我窒息! 我大惊失色,将他们两人往外一推,就地一滚。 “啪啦!”一声响动。 我站立之处旁边有一尊小石狮子。 红脸怪人手中的金属痒痒挠没打到我,劈中了那尊小石狮子,坚硬无比的石狮子头竟然被他硬生生给劈了下来。 我心中大骇! 这是什么样的力道! 夏禧见状,脸都白了,大喊:“跑!” 他带着小虎娘胡沁转身就准备跑。 红脸怪人见我竟然躲过了,一副没想到你还会武功的模样,嘴巴古怪地“咦”了一句。 这人我根本不是他对手! 我撒丫子就往外面跑! 可谁知道。 身后的酸臭味阵阵。 才转眼间功夫。 红脸怪人就已经到了我们身后,他手中的痒痒挠就去勾夏禧。 我吓急了,一个回旋手,猛地插他的眼睛,右脚扫堂腿猛扫他双腿。 红脸怪人又“咦”了一句,放过了夏禧,稍微撤身,转手一掌朝我凶猛劈来,姿态之凌厉,简直匪夷所思! 我吓得往后门一靠躲过。 但他掌尖的余势还是碰到我的肩膀,仅仅这么一接触,我的臂膀顿时麻了,耳听到一声细微的“嘎达”响动,脱臼了! 小胡娘胡沁反应过来我们是在救她,嘴里娇喝一声,抄起了旁边的棍棒,往他头上凶狠地砸去。 乘此机会。 我猛地给自己接好脱臼的臂膀,一记撩阴腿朝他猛击。 红脸怪人没躲。 他头竟然主动去磕小虎娘胡沁手中的棍棒,同时迅疾用大手掌护住了自己的裆部。 “咔嚓!” 棍棒竟然断了! 他的头没事! 我脚踢在他护住裆部的手背上,只让他疼得呲了一下牙,但我的脚尖却犹如踢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钢板上! 这特么还是人吗?!!! 我以为崔先生的武功已经天下无敌了,但与眼前这个红脸怪相比,崔先生和他就如同国足与巴西! 与此同时。 夏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了一包淤泥,糊在了他的脸上。 见红脸怪人暂时被阻挡了视线。 我大吼一声:“走啊!” ------------ 第九百四十八章 青龙门神关红 我们几人像疯了一样往外跑。 变化发生了! 瞎子林飞师徒此刻竟然从前殿跑了过来。 小白脸见我们往外跑,大喊道:“师徒!你猜对了,刚才的不是鬼,是这个贱人的同伙,他们在救人!” 瞎子林飞闻言,脸色陡变,嘴里呼喝一句:“一曲肝肠断,阎王殿里见!” 他身若疾风,手中的二胡发出无比刺耳的音调,朝着红脸怪人袭去! 红脸怪人手正在抹脸上的泥,见到瞎子林飞突然袭来,非常愤怒地咆哮一声,嘴里骂了一句“驴儿艹的”,手中金属痒痒挠若闪电一般探出,朝着正疯奔而来的瞎子林飞胸前一勾。 无比飘逸的一幕场景出现! 瞎子林飞猝不及防,被痒痒挠一勾,整个人竟然被勾得飞了出去,躯体疾飞了十几米,穿过山神殿的后门,摔倒在了地上,嘴里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想挣扎爬起,但这一下摔得极重,他挣扎了两下,又倒在地上起不来,无比艰难地蠕动着。 大雨滂沱。 恐怖异常。 当时那场景。 直到多年之后。 还成了我一道心魔。 可以想象吗? 瞎子林飞奔袭之时,像一个足球,红脸怪人犹如身怀绝技的球员,陡然凌空抽射,让瞎子林飞的躯体穿过如球门一样的山神殿后门,飞出去十几米,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瞎子林飞的功夫我在草原见过。 不能与田家四大武侯爷相提并论,但在江湖中当属一流。 可他在红眼怪人相比,简直不属于一个量级! 唯一庆幸的是。 他们并不是一伙的! 红脸怪人误以为瞎子林飞师徒是我们的队友,而瞎子林飞却误以为红脸怪人跟我们来救小虎娘胡沁,双方竟然因误会动了手! 小白脸见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过这家伙反应贼快,高喊一声:“师父,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紧接着。 小白脸立即转身,跌跌撞撞、屁滚尿流地从前殿往外面疯狂逃去! 瞎子林飞只是受了重伤起不来,压根没死,小白脸竟然完全不顾他的死活逃了。 太坑师父了! 刚才那几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们三人只是短暂地懵了一下,立马再次冒着大雨跑了起来。 本以为能跑过。 可谁想到。 红脸怪人的身躯犹如一道鬼魅,从后殿呼啸奔出,朝我们追来。 他身上到处系着各种黑色的空塑料袋,袋子在风雨中不断飘荡,手上拿着恐怖无比的金属痒痒挠,伴随着漂泊大雨和天空时不时吐露飞舞的银蛇,整个人就像一个来找我们勾魂的红脸无常鬼! 恐惧和压迫感如山一样袭来。 转眼之间! 红脸怪人已经来到了我们身后。 已经彻底逃不了了! 我们只得刹住了脚步,准备殊死一搏。 “青龙门神关红爷!好久不见!” 一道影子从旁边树林陡然杀出! 一双手猛地拍向了红脸怪人的胸口。 红脸怪人见状,压根不惧,反手猛扣抓他胸口的手。 那双袭向红脸怪人的手却犹如泥鳅,顿时下滑溜走,随后,只见扇子猛地一展,扇子里面射出来几道凌厉无比的飞镖,飞镖带着烟雾和雨花,向门神关红面门凶猛奔去。 关红一惊,疾速倒退了若干步,手中的痒痒挠在倒退的同时打了几圈金属残影,将飞镖全部给磕倒在地。 他捂住了口鼻,再次猛然退后。 刘会长来了! 刘会长头转向旁边,嘴里大喝一声:“白虎大哥!三位武侯爷兄弟,结田家盘龙阵!” 话音刚落。 刘会长手中扇子一展,身躯呈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站立,作攻击状。 关红听到了刘会长那句话,脸色大变,骂了一句:“驴儿艹的!真倒霉!” 他猛地转身,犹如窜天巨猿一般,几个腾跃,竟然消失在了茫茫大雨之中。 我们惊讶万分。 夏禧问道:“老刘,老崔他们来了?!” 刘会长颤着声音回道:“来你个头!快跑啊!” 转头再一看刘会长。 这家伙脸色发白,神情无比惊恐,手脚都是颤抖的。 我们算是明白过来了。 刘会长刚才那句话只是在虚张声势,故意说什么“白虎大哥”、“三位武侯爷兄弟”、“结盘龙阵”之类的话吓唬人,关红对此好像有心理阴影,非常害怕,竟然吓得逃了。 此刻刘会长收了势,带头往山下狂奔。 我们也疯了一样逃。 到了山下。 刘会长非但没停下脚步,反而跑得更快了。 我们也没功夫问他情况。 到了农家乐门口,几人迅速钻进了车,刘会长一脚油门,地板油到底,发动机发出咆哮声,强烈的推背感袭来,汽车窜了出去。 车冒雨开了几十公里。 总算来到了城里。 刘会长将车停到酒店的地下车库。 我们乘电梯而上。 正准备问刘会长,关红这家伙到底什么情况,可刘会长的神情却非常紧张,转头对我们说:“你们先去洗漱,等下再说!事情太紧急,我必须得马上向家主汇报!”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副恐慌的鬼样子。 我们只得开了房间,到房间去洗漱。 刘会长顾不得浑身湿漉漉的,拿出自己给家主汇报的专用电话,在大厅角落打电话汇报情况。 我们来到房间门口,正准备进去洗漱。 可小虎娘胡沁却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不动。 她身子往下面不断淌着雨水,由于衣服是烂的,贴合着她妙曼的身躯,身上还往外冒着腾腾热气,一副又纯又欲的既视感。 幸好倪四爷不在这里! 我皱眉道:“你去洗澡啊, 傻站着干什么?” 胡沁咽了一口唾沫,秀眉微蹙:“几位好汉,你们到底是……” 我恍然大悟。 她至今还不知道我们是谁,也没搞懂为什么要突然救她。 到了这里。 我们也不大敢再戴着之前的人皮面具了,因为关红看过我们戴面具的样子,万一这家伙突然杀过来,这逆天的货色足以将我们给瞬间秒了。 索性将面具给摘了。 夏禧也摘了,还笑嘻嘻地逗着胡沁:“阿西巴!美女,我系西丫王子啦!” 胡沁听到这声音,整个人都懵了,美眸瞪得老大,樱唇微张,直到她看到了我,神情无比欣喜而诧异。 “苏尘,怎么会是你?!” ------------ 第九百四十九章 搞定他 我回道:“就是我。” 胡沁芊手又指着夏禧:“他是……” 当时在帆公岛,夏禧始终戴着白头巾,穿着白衣服,没以真面目示人,尽管刚才他说自己是西丫王子,但胡沁肯定对他身份还是懵的。 我说:“这事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洗漱完咱再聊吧!” 胡沁闻言,揩了揩脸上的雨水,笑着冲我说:“好!我听你的!” 尔后。 她婷婷袅袅地进了房间。 夏禧盯着人家的背影,脸色无比古怪。 我问:“你干嘛?” 夏禧反问:“这娘们这么听你的话,你办过她了?” 我回道:“滚蛋!” 夏禧闻言,嘿嘿冷笑:“苏子,我算明白了,你小子比我和四爷还渣!” 我说道:“你是不是有毛病?蝼蚁岂敢与日月争辉!” 夏禧说:“我看你是对渣字存在重大误解!四爷和我呢,虽然喜欢玩,但我们从来都是简单的玩牌,快点干、早点散、下桌不再战!可你小子不一样,天生就是一根铁撩柴棍,把女人弄得为你腾腾燃烧,你倒好,撤棍不玩了,眼睁睁瞅着人家烧死自己。” “我给你算算啊,你名义上的正宫只有陆大小姐一个,但据我了解,你撩的后宫可多了,许清、颜小月、小竹、冯晚林、胡沁……这些女人,要么已经燃烧完毕,要么在燃烧完毕的道路上一去复返。要说你不渣,鬼都不信!” 我懒得理这个神经病。 直接进自己房间去洗澡。 一会儿之后。 三人聚在了夏禧的房间。 我没有过多介绍夏禧在帆公岛的事,因为实在是太复杂了,只告诉胡沁,当时其实是一个局。 胡沁心里可能也知道一些事情她不便知道,没有多问,礼貌地跟夏禧打着招呼。 我问胡沁怎么好端端地被闽西瞎子林飞师徒给逮住了。 胡沁告诉我们,这次栽了完全是因为不小心。 前些天她有一批货,准备在一个旅社摆床。 摆床其实是鬼市交易的一个变种。 鬼市是在大街上摆摊,别人过来买。 而摆床一般是卖主包下一家小旅社,邀请一些熟悉的,喜欢买鬼货的老主顾入住旅社,晚上的时候,这些客人会去卖主的房间里买东西。 东西一般铺在床单上,让人按房间号码顺序进来挑。 这样做比在大街上摆摊更隐蔽,而且买卖双方都认识,互相之间不会欺骗,有保障。 但胡沁有一位主顾,告诉她这批货他想全部包圆拿下,让她不要邀请别人。 由于互相之间交易了好几次。 胡沁觉得这人很有实力,也诚信,心里甚至把对方当成了朋友,没什么问题,便答应了对方。 谁知道。 胡沁在房间里等了好久,那位主顾一直没来。 她觉得不大对劲,立马收拾东西离开。 刚出门就被感觉到头晕目眩。 模糊中一看。 竟然是闽西瞎子林飞师徒和那位老主顾站在门口。 后来才知道。 这位被胡沁当成了朋友的老主顾,其实是闽西瞎子林飞雇的人,他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断从胡沁身上买东西,以赢取她的信任,目的就是逮到合适的机会困住胡沁,好让闽西瞎子林飞师徒来报仇。 胡沁说:“死瞎子可恶之处还在于,他前段时间让中间人送了礼过来,让人来说和,意思是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希望不要影响今后双方发财。” “我虽然不大相信瞎子能这么大度,但那个中间人在行内挺有威望的,瞎子根本不敢得罪他。中间人还向我保证,瞎子以后绝不敢造次。听到了这话,我卖了中间人面子,便把礼给收了,也彻底放松了警惕。没想到,瞎子竟然把中间人也耍了,就等着这一天来阴我!” 我说:“你也太大意了。这次也就是我们碰巧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胡沁神情无比感动,笑着说:“是的。也许老天爷不想让我这么快死,才会与你成为好朋友。” 夏禧嘿嘿一笑,揶揄道:“胡大小姐,你上了一次大当,怎么还不长教训呢?你可千万别再相信一些所谓的朋友……” 我瞅了夏禧一眼。 这货将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又问:“你被关在山神庙,关红怎么来了?” 胡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之前我一直一个人被关在后殿,后来听到门口悉悉索索响动,我以为是瞎子师徒来了,可没想到是关红。当时我看到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鬼呢。可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也没吭声,自己回到前殿去睡觉了。再之后,你们就来了。” 我想了一想:“看来关红在山神庙,纯属巧合。” 夏禧皱眉道:“这也是怪了……关红这家伙看起来像个神经病,为什么他不动你,我们来了之后,他就突然发疯了,难不成单纯就是因为我们吵到他睡觉了?” 正在此时。 刘会长来了。 他浑身湿透,连澡都不洗,直接跑了进来。 见到胡沁在。 刘会长有些焦急地对胡沁说:“胡姑娘,烦请你到隔壁房间稍休息片刻,我有重要的事跟他们两位商量!” 胡沁看了我一眼,转头对刘会长说:“好!” 眼见她离开了。 刘会长说:“两位!刚才我向家主紧急汇报了青龙门神关红再现江湖之事,家主指示了三个字。” 我问:“哪三个字?” 刘会长回道:“搞定他!” ------------ 第九百五十章 天下无双第一高手 夏禧笑着说:“行!老刘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搞定他!祝你平安哦祝你平安,让那快乐围绕在你身边!” 刘会长无语道:“这怎么还唱上了呢……家主是指示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搞定他!” 他不用解释我们也知道。 夏禧这是故意在噎刘会长呢。 我问:“原因呢?” 刘会长回道:“没有原因。” 看来田家又开始藏着掖着了! 夏禧说道:“老刘,你脑子没进水?之前你说让我们参加田家的请盘龙棍茶话会,我们已经明确跟你说,参加可以,但介绍的时候请注意措辞,我们不是田家人。搞定关红跟我们有半毛钱的关系,我们凭什么要替田家送人头?” “要我们去送人头也行啊!老刘你想想看,田家什么事都让我们干了,是不是四小弄家主的位置也顺便挪一挪,让我们去坐坐?” 刘会长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扇子朝夏禧一指:“夏禧!请注意你的言辞!” 夏禧冷哼一声,反而翘起了二郎腿,点了一支烟,悠哉地抽了两口。 “老刘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你好好回忆一下,我夏大奉……公子始终相信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哥们在相柳,无论哪个人叫我做事,他的位置不得腾出来我去坐一坐?你们家主在指挥我做事之时,应该感受到强烈的危机,三思而后行!” 刘会长冷沉若深潭:“田家不是相柳,家主也不是你之前搞定的那些虾兵蟹将可以比拟!你刚才的话,我权当没听见!” 夏禧说:“没听见?那哥们再大声讲一遍,要我们做事可以,请四小弄家主把位置给挪一挪,让我们去坐坐!” 我让他们吵起来。 就关红那恐怖逆天的实力。 让我们去搞定他等于直接去送死。 田家确实是保过我们。 但我们也从来吃过干饭。 我们与田家合作,有着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掀翻相柳,如果关红完全跟这事情无关,我们绝对不会掺和。 我要的就是夏禧这种混不吝的态度! 否则刘会长根本不会对我们讲实话。 刘会长见夏禧如此放肆,第一次动怒了。 他手猛地探前,就要去抓夏禧的衣领子。 我料到他会出手,早就准备好了,手中的假袁大头往刘会长的手背凌厉击出。 刘会长见状,陡然撤手,扇子哗啦一展,挡住了假袁大头。 假袁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刘会长右手握拳,再朝夏禧的面门击去。 我迅即出手,与他硬生生地对了一拳。 双方各退了两步。 “苏兄!” “刘会长!” 气氛剑拔弩张。 唯独夏禧这货,依然悠然自得地抽着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与他完全无关。 我冷声说道:“夏禧刚才说得没错,我们与你们只是合作关系!不管是家主还是你,不要自视过高!” 刘会长闻言,脸都是黑的。 憋了老半晌。 他咬牙说道:“如果我说,关红与相柳密切相关呢?” 终于肯说实话了! 夏禧闻言,呵呵一笑,起身拍了拍刘会长的肩膀:“老刘,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我们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嘛,你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兄弟之间伤了谁,还不都是家主出医药费,整得也怪尴尬的!来抽根华子,压压惊!” 他给刘会长散了一根华子。 刘会长气得不行,没接。 夏禧将华子塞在了自己嘴里,点着了,自己将烟抽两口,给抽透了,再塞到刘会长嘴里。 刘会长呸一下吐了。 夏禧从地上捡起烟,放自己嘴里叼着:“小刘,要勤俭持家啊!这多浪费!” 刘会长脸上肌肉直抽搐,对夏禧这不要脸的行为相当无语。 我缓和语气:“老刘,不是我们要翻桌子。对付关红不是不可以,但你总得给我们把情况讲透了,这种以势压人的事,你也不知道我们会当成放屁。” 刘会长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讲,实在是这事对家里来说不大光彩,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提……算了,我跟你们讲了吧。” “田家秉承旧制,家主之下,有两大门神、四位武侯爷。两大门神分别为青龙门神关红、白虎门神马树,四位武侯爷你们应该都知道是谁。十年之前,青龙门神关红的儿子突然生了重病,医石无医,老家主请了鬼门十三针过来给小孩扎针,但最终回天乏术,小孩还是去世了。” “关红的老婆早逝,与这儿子相依为命,受到此刺激,精神开始有点失常。老家主想着让鬼门十三针给关红治疗,谁知道,关红也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认为老家主谋害了他儿子之后,现在又要扎针谋害他,突然暴起,竟然杀向了四小弄。” “四小弄几十位高手完全拦不住他,老家主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遭到了关红重创。幸好白虎门神马树,四位武侯爷及时从外地赶到,设下了盘龙阵,大战三百回合,才将其彻底制服。本来欲将此叛逆立即诛杀,但老家主念在旧恩,将其给放了。” 我听了太阳穴阵阵发疼。 四小弄的高手我曾见识过。 我和小竹第一次试探四小弄田家大宅,曾被这些高手堵在了巷子里,当时的压迫感可别提了。可几十位高手竟然拦不住关红,还得白虎门神马树、四位武侯爷联手设下盘龙阵才制服他。 这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夏禧皱眉问:“关红……无敌了?” 刘会长白了夏禧一眼:“老家主曾评价他,百年不遇武学天才、天下无双第一高手。” 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怪异。 尤其是发生在十年前的特殊时间节点。 我问:“千万别告诉我,关红的儿子突然生病无治,其实是相柳害的。而关红反叛田家,既是受到死子的刺激,也是受到了相柳的蛊惑?” 刘会长叹了一口气:“苏兄,你猜对了!老家主之所以放走关红,就是觉得此事有蹊跷,想查明真相。派人打探之后得知,关红在负伤离开四小弄之后,竟然东渡樱花国,接他的车确实是相柳的,从此之后,关红渺无踪迹!” “可惜的是,真相虽然已经探明,但老家主因受重伤,不久无治去世,田家由此陷入了十年的无主混乱生涯。此事也就成了田家从不愿意提起的耻辱,所以我才不想讲。” 我与夏禧对视了一眼。 海老贼真是狠辣啊。 借刀杀死老家主。 乘田家混乱无暇他顾。 立马实行四君家汇聚西域计划! 虽然计划没有成功,但田家无主这十年,相柳俨然发展成了一个庞然巨兽! 夏禧说道:“老刘,你的意思是,青龙门神关红东渡樱花国之后销声匿迹十年,可在田家与相柳正式宣战、请盘龙江湖茶话会的当口,他突然在国内出现,是海老贼为了反击,放出来的一枚对付田家巡航导弹?” 刘会长回道:“家主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才叫我们务必要搞定他!” 我想了一想,问道:“白虎门神马树何在?” 刘会长回道:“马大哥几年前已病逝。” 我再问道:“也就是说,当今天下,已无人可敌关红?!” ------------ 第九百五十一章 缺点 刘会长点了点头:“再过五十年估计也没有!” 我:“……” 夏禧闻言,冷哼了一声:“什么高手不高手的,现在又不是冷兵器时代,没有什么人能顶得住一发弹!” 刘会长说:“这倒是!但一来这玩意儿我们不能去弄,二来家主也不允许。” 夏禧问:“怎么还不允许呢?” 刘会长解释道:“家主所谓搞定青龙门神关红,不是说要灭了他。相反,反而要求我们不打草惊蛇,实现三个层次的目标。第一个层次,阻止他来盘龙茶话会捣乱,这是最低目标。第二个层次,弄清楚关红此次再现江湖的目的和任务,果断破坏之,这是中级目标。第三层次,将关红收归已用,最后让他反戈击向相柳,这是最高目标。” “所以这次我们对付关红,只可智取,不可蛮干,不知道你们听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夏禧笑了:“老刘,按你之前所说,关红在儿子去世之后,脑子已经有问题,请问对付一个神经病,我们怎么去智取?难不成跟他一样变成神经病,系塑料袋在身上随风一起摇摆?” “你们老家主办事拖泥带水,被关红给干死了。现在新家主继承遗风,还在拖泥带水处理这件事。我看你们田家上下都得吃点六味地黄丸,治一治多年来尿不尽的毛病!” 刘会长脸色愠怒:“老家主不是拖泥带水,当时相柳刚刚起势,田家尚未摸清他们底细,老家主放过了关红,方才探听出来相柳的背景在东边!新家主也不是拖泥带水,家主如此安排,乃隐忍之后绝地反攻的高招。你层次不够、站位不高,看到的是当下一亩三分地,家主眼中却是名山大川!” 夏禧说:“我去!老刘你怕是被你们家主洗脑洗得脑骨都秃噜皮……” 我见他们又要开始杠起来,赶紧制止了夏禧,问刘会长:“人员呢?” 刘会长回道:“就我们仨!” 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刘会长回道:“家主说,白虎门神马树已经去世了,反正武力都对付不了关红,来多少人也没用。” 理是这么个理。 但我估计就我们三个人,在关红面前都过不了二十招,到时逃跑都没人在后面顶一下! 我又问:“茶话会什么时候开始?” 刘会长回道:“十天之后。” 夏禧忍不住了:“老刘,十天之后茶话会开始,这点时间我们可能连找关红毛都找不到。” 刘会长闻言,嘴角开始上扬,神情稍微有点得瑟。 这表情很古怪。 夏禧说道:“你笑个屁啊!有屁快放!” 刘会长被他突如其来一声吼,吓得身子哆嗦了一下,翻了翻白眼:“在山神庙我攻击关红的时候,手拍到了他身体,其实主要目的不是打他,上次我们还剩下一枚监控芯片,我塞在了他身上。” 我和夏禧都无语了。 姓刘的真是老奸巨猾。 在那么危急的时刻,他还能想到这个后手,监测住关红,为后面汇报家主作准备。 田家武侯爷真不是吃素的! “所以我们采取行动得尽快!万一监测芯片掉了,或者关红换了衣服,我们确实非常难找到他。人都不找不到,遑论后面几个目标。” 刘会长再次强调道。 我问:“关红有什么缺点没有?” 刘会长回道:“有!” 此话一出。 我和夏禧都来了精神,让刘会长快讲。 刘会长说:“他虽然武功天下无敌,但有两个缺点,第一,因为他练得功夫是一种叫‘一炁阴’的气功,所以每当晚上,他身体会非常困倦,要睡觉纳阴气,功力会减半。” 难怪我们在山神庙打扰关红,这货会如此愤怒,敢情是因练功的原因。 夏禧脸上肌肉直抽搐:“就今晚那水准,还是他功力减半之后的?” 刘会长点了点头。 我问:“第二个缺点呢?” 刘会长说:“第二个缺点是,可能因为关红妻子早逝的缘故,他从来不动手打女人。” 我无语道:“这算啥鸡毛缺点,我怎么感觉这反而是这个神经病的优点呢!” 夏禧笑得不行:“确实!晚上光睡觉,从不出去浪,还尊重女性,典型优质宅男!” 整个屋子开始变得沉默起来。 死一般的沉默。 我感觉实现后两个层次的目标几乎不可能。 唯独可以跳起来摘桃的。 就是这十天阻止他不去搅乱茶话会的任务。 即便以这个为目标。 确保自身的安全依然是非常艰巨的任务。 我搓了半天的袁大头,说道:“这么着吧,既然不能搞死关红,总可以搞晕搞麻吧?老刘,你现在去准备一点药,专门给我们防身用的那种,不管如何,最起码要确保我们失败之后,能够逃得性命!” 刘会长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 讲完之后。 刘会长出了门。 我和夏禧大眼瞪小眼,考虑了半天,硬是什么办法都没想出来。 夏禧说:“先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咱看看关红在哪里。” 我们打开了监测仪器。 上面有一个轨迹小点。 发现关红在离我们十几里的地方,一动不动。 酒店有城区地图。 我拿了过来,摊开地图来对照,发现关红所处的地方,竟然好像是一个洗浴中心。 ------------ 第九百五十二章 阴他一把 夏禧问我:“这家伙去大保健了?” 我回道:“你觉得可能吗?胡沁勾人不?关红要是好色,就胡沁在山神庙那种白花花的躯体状态,他早就对她动手了!” 夏禧嘿嘿一笑:“胡沁勾不勾人,你应该问自己啊!”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正经一点?!” 夏禧说:“正经一点就是,他去洗浴中心干嘛?” 我回道:“也许……大晚上的,他去练功?” 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眼见也瞅不出啥名堂来。 我和夏禧进行分工,轮流盯屏幕,另一个人去休息。 清晨时分。 刘会长回来了,手中拎了一个袋子。 打开袋子一看。 里面有十几个像护腕一样的东西,侧边有个开关,背面有不少小箭弩头一样的玩意儿,小而短,如同粗针,针头是黑的,显然浸了药。 刘会长说:“关红的速度太快,紧急情况下用药根本来不及。这是弹射弩,绑在手腕上,只要一摁下面的开关,上面的小弩针就会迅即弹射而出,弩针头喂了药,刺进肌肤之后,可以造成对方短暂几分钟手脚发麻,困人、逃命非常有效果,比麻.醉枪还好用。” 我问:“老刘,你这些玩意儿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刘会长闻言,伸出手给我们看。 手心上全是血泡。 “找了一家五金店,弄材料自己做的,拧螺丝手都弄伤了!” 夏禧见状,啧啧称奇:“人才啊!文为会长、武称侯爷,会下毒、能扎针、耍得计谋、拧得螺丝……这世界还有什么你不会干的不?” 刘会长摇着扇子,呵呵一笑:“有!我不会捅义父!” 夏禧:“……” 事情商定完毕。 天已经亮了。 我们下楼去吃早餐。 刚出门。 却碰到了小虎娘胡沁。 她先跟我们打了招呼,随后问道:“苏尘,你们是不是准备去对付关红?” 我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昨晚我们聊天也没怎么背人。 酒店的隔音不算太好。 估计她听了个大概。 夏禧说道:“对啊!” 胡沁说:“算我一个!” 这事情与胡沁没有半毛钱都关系,而且极度危险。 我拒绝道:“不用了!我们自己能搞定,你有事就忙你的去。” 胡沁闻言,撇了撇嘴:“苏尘,你别骗我了。我看你们几个脸色凝重,就知道你们根本没必胜的把握。我这次幸亏有你们,不然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我没你们的本事,但也可以搭把手,绝对不给你们添乱。你要是拒绝,就真的不把我当朋友来看!” 我还没说话。 夏禧忙不迭地说道:“胡姑娘江湖豪气!正所谓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参与进来吧,我们需要你!” 胡沁闻言,神情非常欣喜:“太好了!我去收拾一下,等下一起吃早饭。” 她开心回房间收拾去了。 我对夏禧说:“你有毛病啊?好端端让胡沁掺和进来干什么?” 夏禧说:“关红的第二个缺点,他从不打女人,胡沁能参与进来,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事已至此。 我也不好再说啥。 一行人到大堂吃完早餐。 开车离开了酒店。 往定位关红的洗浴中心开去。 到了一看。 这里并不是洗浴中心,竟然是一个比较大的老式女澡堂子。 旁边不远处有堆得老高的毛毡堆。 我们几人藏身在毛毡堆的后面,先把那些醉弩戴在了手腕上,打开监测仪器一看,因为此刻距离更近,显示的定位更加精准,关红人并不在女澡堂里面,而是在女澡堂的外围,好像一直在附近晃荡。 夏禧问:“这家伙变态吧,在女澡堂外面晃了一晚上?” 我们也不明所以,只得先看看再说。 一会儿之后。 我们见到了那个武功天下第一的高手关红。 这家伙从女澡堂建筑后面走了出来,头死死地盯着地面,像是在找东西,后来碰到了一个黑色塑料袋,他捡了起来,系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拴挺牢靠。 我问刘会长:“他捡塑料袋啥毛病,搞垃圾回收?” 刘会长摇了摇头:“不是!青龙门神炼‘一炁阴’气功,中午是他功力最高的时候,体内气机受不了,他要从体内鼓气出来,排出的气体撑破了多少个塑料袋,代表泄了多少阳气,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他需要靠塑料袋来计数。” 这简直匪夷所思! 练气功体内有气感我信。 因为有时我桩功站久了,体内会很明显感受到气机在流转。 但要说体内的气机能排出并撑外面的塑料袋,这特么简直跟武侠小说一样了! 我皱眉问道:“老刘,你确定这青龙门神排出来的是气,而不是屁?” 胡沁闻言,忍不住格格笑了。 但她立马又捂住了嘴。 刘会长翻了翻白眼:“确定是气!以前田家不少人见过他撑塑料袋子!” 不管老刘信不信。 我反正是不信。 夏禧说:“卧槽!都特么别聊了,这神经病进女澡堂了!” 转头一看。 发现看澡堂的看门大爷正坐在椅子上打盹。 而关红见到大爷在打盹,正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往澡堂子里面溜,一副小学生干坏事生怕老实发现的样子,模样非常之搞笑。 这种老式的纯女式澡堂子,基本上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热水,白天也有女人进去泡澡。 关红这家伙进去干嘛呢? 管他进去干嘛! 这货不会打女人,而且澡堂的大门是那种非常粗钢筋做成的铁栅栏门。 如果我们此刻去把大门给关了,大喊有人猥亵,公门的人一来,怎么着也得拘留他十五天以上! 果关红关在里面要乱来,我们不能动武器对付,但如公门人还会不能动? 逮住他关进去之后。 第一个阶段的小目标不就实现了么?! 阴他一把再说! 我和夏禧对视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说道:“好机会!” 我立马转头对刘会长和胡沁说:“老刘,你现在马上打电话报公!胡沁,你先跑过去,在门口冲睡觉大爷喊里面有人猥亵。我和夏禧立马冲过去,将大门给关了!” 话音刚落。 胡沁率先冲了出去。 她很快就到了大爷旁边,假装正从澡堂里面慌张跑出。 “救命啊!有男人进了澡堂猥亵!” 机不可失! 我和夏禧旋风一般奔了过去。 ------------ 第九百五十三章 纯属意外 看门大爷本来正在睡梦之中,被胡沁冷不丁这么一嗓子,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翻了下来。 “什么……说什么……” “有男人在里面猥亵,快关门!” 大爷仍然一脸懵。 我和夏禧已经跑了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人拔一边大铁门的落地门拴,拉着大铁门呼啦啦开始关上,铁门发出卡擦擦的响动声,还挺重的。 “大爷,快拿锁锁门啊!” 胡沁慌忙在桌子上翻。 而这个时候。 里面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之声。 “抓变态啊,抓变态啊……” 我斜眼瞥见,里面雾气腾腾之中,几团白花花的影子在疯狂地跑,她们应该是发现了关红,正着急忙慌去穿衣服。 大爷这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岂有此理!” 浴室里头雾气弥漫。 关红已经从腾腾热气中往外面跑了,这家伙裤带子来不及系,身上的衣服已经脱了,披了一半在身上,而且左半边的身体已经搓了一半的泥下来,混合着水,像极了刚洗车的污泥浆一样,正在往下面淌。 这家伙竟然是进去洗澡! 大爷显然也看见了他,立马想冲进去。 夏禧一把扯住了大爷,冲他大喊:“先锁门,马上报公!” 大爷反应过来,他身手非常矫健,抄了一把大铁锁头,将大铁门“嘎达”一下给锁住了! 我们松了口气,迅速后撤。 前脚刚撤离。 关红已经一手拎着裤腰带赶到了大铁门的边上,他本来就脸红,加上之前热水泡了澡,也许还存在害羞的心理,此刻脸竟然红的像西瓜囊,都快要滴出血来。 “打了电话吗?!” “打了!马上到!” 我们的打算是,如果等下公门来人的时候,关红若反抗,我们手中喂了药的弩先给关红来几下,至少能让这家伙短暂麻痹,方便大家逮住他。 至于我们身上这些箭弩该怎么向公门解释。 反正田家会解释。 这计划几乎是没有漏洞的。 一切等着结果就行。 可任何事情发展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关红见到大铁门竟然锁上了出不去,嘴里竟然爆喝一声,开始用手掰上面的钢筋。 吱嘎嘎地响动。 钢筋在他的手掰动之下,竟然开始向两边弯曲! 我们都傻眼了。 这么牛逼?! 几乎与此同时。 在大铁门旁边的看门大爷见到关红如此神力,先瞪大了眼睛,尔后,他竟然抄起了旁边的一根大铁棍,嘴里骂着“敲里妈!哪里逃?!” 他手中的大铁棍对着铁栅栏的缝隙,就往关红头上凶猛敲去。 电光火石之间! 我们几乎没见到关红手中的任何动作,大爷手中的铁棍竟然被他给夺了,关红手劲太大,这猝不及防的变化,大爷棍棒脱手之后,余势竟然带得他往旁边侧飞而去,摔倒在旁边的纸壳堆里,大爷嘴里哎呦连天,大骂着“敲里妈”,挣扎几下,想爬起,却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光红手里拿着铁棍,往旁边的钢筋一使劲,钢筋卡拉拉竟然给彻底拧断了,他往外面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事情变化太快! 不能再等了! 我大喝道:“射弩!” 几人立即从油毡布堆旁跳了出去,开始对着关红射弩。 本来以为我们几人的角度几乎对关红呈一个半包围之势,他身上中弩麻木几乎是无法避免的结果。但万分坑爹的是,四人手上的弩竟然一发都没发射出来,全打了空炮! 我们四人全像傻叉一样用手对着关红。 奥特曼抬手有光。 我们抬手却只有空气! 猛地回头看刘会长。 这货正在紧急而疯狂地摆动手背的弩弓机关,然后抬头对我们尴尬地来了一句:“撤!” 显然。 这人才做的弩弓质量不过关,临阵发挥失效了。 老刘这个坑货! 我们脑瓜子嗡地一下,撒丫子疯跑。 这事情讲起来慢,但其实都在短短几秒之中发生,关红刚才在专心挤门,甚至都没看清楚我们的样子。 但人家虽然疯,却不傻! 我们四个人拿手那么指着他,很显然已经将他给激怒,他开始一手拎着裤子,呼啦啦地向我们追来。 “敲里妈!来人啊!” 勇猛的大爷竟然从废纸堆里起来了! 此刻关红刚好经过废纸堆的旁边。 大爷将一大块包装纸壳甩了过去,正好甩在了关红的脸上。 这玩意儿没什么力道。 但架不住能阻挡视线。 关红跑得太急,竟然一下栽倒在地。 大爷完全不怕死,开始跑过去,准备摁关红。 而此刻关红已经从地上起来了,瞪着大爷,模样非常生气。 我们见状,全吓坏了,赶紧往回跑,不去救大爷,他必死无疑! 就在关红要对大爷动手的时候。 “刷!”一声响。 刘会长拨弄半天的箭弩终于射了出来,正好射在了关红提裤子的那只手上,关红手顿时松了,裤子掉在了地上,他想提,但那只手因为麻木,却完全动弹不得。 此刻。 旁边不少居民纷纷跑了过来。 关红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发现上面一根弩针,转眼见这么多人朝他跑来,神情大急,猛地一拔弩针,开始转身撒丫子逃,仅仅两步,他又摔在地上,原因是掉下来的长裤伴住了他的脚,但他反应贼快,两脚就蹬掉了长裤,仅仅穿着一条红内裤,起身撒丫子狂奔。 他很快就消失在我们眼前。 我们几人吓得都快瘫了。 夏禧气得不行,对着刘会长破口大骂:“老刘你个脑子进水的!刚才差点害死我们知道不?!” 刘会长皱眉,讪讪地说道:“意外……纯属意外。” ------------ 第九百五十四章 大饱眼福 这时周边的邻居已经全围了上来,纷纷在问大爷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紧走!” 在我们走的时候。 大爷扒拉开围在周围邻居,向我们不断地招手:“小伙子,小伙子,你们别走啊,你们留下来给我作证啊……” 大爷太勇了! 下次如果有机会再来,必须得把浴室大铁门给他换一个好的。 几人上了车之后。 胡沁问道:“苏尘,现在怎么办?” 我说:“先看看轨迹还在不在!” 我担心因为刚才那场打斗,关红身上的那枚芯片掉了,那就彻底白费劲了。 几人打开了监测仪器。 发现上面的轨迹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往郊外跑。 我说:“继续追!” 刘会长发动了汽车,准备往前面奔去。 夏禧说:“你还是研究一下箭弩吧,车我来开!死坑货!” 讲完之后。 夏禧去了主驾,抢过了刘会长的钥匙。 刘会长自知理亏,讪笑着:“意外!纯属意外!” 在开车的过程中。 刘会长终于搞清楚了为什么箭弩发射不出来的原因,大体的意思是,箭弩机关部位本来需要一个强力的小弹簧弹射箭弩,但他当时为了省钱,用了普通的弹簧,经过一晚上时间的压迫,普通弹簧都已经变形了,导致在发射之时完全失去了作用。 夏禧听到这话,脸上肌肉直抽搐:“人有一百种死法,但像你这种抠死的,我最鄙视!” 刘会长双手合十,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抱歉!非常抱歉!” 我见到前面正好有一家五金店,便让夏禧停车。 尔后。 我押着刘会长这个抠门货去了店里,当着我的面买了最好的弹簧。 换个弹簧其实挺简单的。 等刘会长换好了之后。 我让他发射了两箭展示一下,见到展示已经没有任何问题,我才彻底放心了,回到了车上,吩咐夏禧继续往前开。 在路上我们还盯着监测显示屏看。 发现关红的轨迹停了下来。 我们小心翼翼地开到轨迹停留的附近。 这是一家农家院子,院子里还晒了不少衣服。 我们看见了穿大红内裤的关红。 他在院子周边转来转去,时不时趴一下围墙,看看院子里面有没有人。 夏禧问:“他这是干嘛?” 我说:“大概率是想找条裤子穿吧,毕竟穿大红内裤乱跑不大符合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 夏禧转头问刘会长:“老刘,你不是说关红已经叛投相柳了吗,可这几天我也没见到他身边有任何相柳的人啊。” 刘会长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相柳放了他几天公休假?” 这话谁都不会信。 我们继续观察。 关红见到院子里面没人,突然手一撑,身躯跃上了院墙,跳进了院子里面,跟他之前进女澡堂子一样,依然是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他走到了晾衣服的竹竿面前,快速地拿下一件女式的绿色裤衩,忙不迭地给自己穿上。 我们面面相觑。 这神经病还真的挺好面子的! 正在此刻。 门“吱嘎”一声开了。 一位手拿扫把,脖子跟腰一样粗的妇女,与关红对视了一眼。 妇女嗷一嗓子:“抓小偷啊!” 她拿着扫把像球一样朝关红冲去。 关红脸变得更红了! 他三步并成两步,跑到院墙边,蹭蹭几下上了院墙,翻了下去,像风一样跑了。 妇女瞅着身上塑料袋飞扬的关红,彻底傻在了原地。 我们只得再次发动汽车追。 夏禧一边开车一边笑道:“还别说,经过这么几天接触,我发现小关这人其实挺有趣的。武功高强、不打女人有绅士风度、爱干净、知廉耻……要不是他脑子有问题,我感觉一般女人还真的配上他。你说是吧,小胡?” 胡沁闻言,格格笑道:“确实!” 关红的速度再快,也跑不过汽车。 我们追了大概一公里左右,又见到了他。 他在捡塑料袋,系在衣服上,补充之前因为打斗和逃跑的塑料袋损失。 胡沁转头问我:“苏尘,现在他周边没任何人,我们手上的箭弩又全修好了,要不要动手?” 夏禧点了点头:“我的意见跟小胡一样,现在小关这么专心致志地捡塑料袋,我发动油门冲过去,先给他撞一下子,然后你们立马上车,麻倒他,再将他的手脚弄脱臼绑着,老刘你给他嘴里多来点晕菜药,直接将他带往京都!” 刘会长不置可否。 几个人转头看向我。 等着我拿主意。 我问夏禧:“你现在开车撞他,有多大的把握不会撞死他?” 夏禧皱眉回道:“这特么哪儿说得准!哥们又不是玩特技的,指不定小关没撞倒,车里安全气囊弹出来把我们给崩死也有可能啊!” 刘会长闻言,摇着扇子,呵呵笑道:“放心!绝对崩不死我们!这车是我在二手车市场淘的,里面的安全气囊全坏了,但架不住它便宜……” 我:“……” 刘会长见我们几人眼睛全瞪着他,把后半句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我想了想,说道:“现在动手不保险!等等再看吧!” 等关红捡完了塑料袋。 已经快中午了。 关红向前走。 我们在后面不远处不快不慢地跟着。 跟踪关红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因为脑子有问题,没什么反侦察意识。 大概走了几里路。 前面有一家包子铺。 关红前后左右瞅了几眼,然后又像之前两次一样,踮手踮脚靠近了包子铺,乘老板不注意,这家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端起了两屉蒸笼,疯了一样往前跑。 蒸笼雾气袅袅! 塑料袋迎风飞舞! 场景非常奇葩! 我们再次追了上去。 关红端着蒸笼,跑到了一个工地旁边的桥洞下面,开始大口吃包子。 几乎一口一个。 两笼包子吃完。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将蒸笼直接丢到了桥洞下面。 还懂得销毁证据! 接下来。 关红伸了个大懒腰。 尔后。 他开始趴在桥洞壁上,胸脯一鼓一鼓的,眼睛暴凸,脸色开始由红变绿,全身开始疯狂颤抖起来。 我奇道:“他这是干嘛?” 刘会长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竟然满脸欣喜:“太好了!” 夏禧问:“什么太好了?” 刘会长说:“现在临近中午,阳气最足,正是青龙门神‘一炁阴’气功气机最足的时候,他现在要开始排气!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景!我在田家多年,只是听别人说过,还从未亲眼见过,咱们可以大饱眼福了!” ------------ 第九百五十五章 不带这样欺负傻子的 眼下是关红功力最为牛逼的时刻。 左右我们也不敢动他。 这“一炁阴”气功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心中都非常好奇,于是大家开始瞪大眼睛看了起来。 关红先是趴了一会儿桥洞壁,像练蛤蟆功一样,嘴巴开始向外鼓起,眼睛越来越凸,脸色变得铁青,如此模样足足持续了五六分钟,我们甚至感觉他快要爆炸了,却见关红突然整个人立了起来,身子往左先晃动了一下,关节卡卡响动。 随后。 他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 像陀螺那样转! 身子越转越快,越转越疯狂,衣服上的塑料袋呼啦啦着响。 到最后。 我们甚至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感觉眼前就是一个人肉陀螺,滴溜溜狂转,脚下的尘土飞扬。 夏禧瞠目结舌:“这特娘完全违背物理原理啊,怎么跟永动机一样!” 其实根本不违背物理原理。 有些牛逼的杂技演员也可以做类似的动作,只不过关红身上有“一炁阴”气功的加持,让人看起来速度和力量令人匪夷所思而已。 多年以后。 春节联合晚会有一位女演员,表演“时间使者”,在舞台上连续旋转了四个小时,爆红于网络。我当时在看这位女演员表演之时,脑海中老是想起关红在桥洞底下转动的魔幻场景,那种感观非常割裂。 也不知道关红转了多久。 我们见到那些塑料袋全部鼓了起来,里面因为转动的风导致像气球一样,从外面来看,关红像极了一个旋转的多肉。 “啪、啪、啪……” 爆裂声不断发出! 塑料袋在他身边开始不断地爆裂,像一个个点着了的炮仗! 我终于明白刘会长说得塑料袋会因为气功炸裂是什么意思了,根本不是原地发气让这些塑料袋爆炸,而是因为转动让它们内部鼓满了气,最终导致了炸裂。 但这事情已经足够疯狂了。 这些塑料袋毕竟不是人吹成的气球,要让风全部鼓进去达到完全溢满的状态,全靠关红自身对周围风向的感知、极限控制躯体转速和力量,才能达到无比微妙的一个节点,源源不断地往里面鼓气,换一句话来说,这家伙在运气的状态之下,对周遭气流的敏感和自身躯体的控制,已经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状态! 硬气功登峰造极,有人可以一指在墙上戳出个洞。 但像关红这种炼到极致的软气功炸塑料的本事,却更为骇人。 厮混多年至此。 我终于。 这世界真的有神存在! 塑料袋已经全部爆裂完毕。 关红旋转的速度逐渐缓慢了下来,到最后渐渐停了,他气喘吁吁,浑身大汗淋漓,将身上的衣服脱了,露出健硕无比的肌肉,头上腾腾冒着热气,由于他的皮肤鲜红,汗往外流,整个人像一个血人,模样极为恐怖。 刘会长摇着扇子,心满意足,神情无比钦佩:“青龙门神关红,真乃天下阴气功第一神人也!” 被震撼之后。 我们更加不敢动了。 深刻理解了一句话:一切的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我对他们说:“现在是关红武力值爆棚的时候,先按兵不动,等晚上再说。” 几人一直坐在车上盯着。 关红休息了好一会儿之后,将外套上面的破塑料袋全部给扯了下来,随后又找了一个小水沟,开始洗自己长长的白眉,洗完之后,又四处晃荡起来。 不过这次他倒没走太远。 一直在附近转悠。 见到地上塑料袋就捡几个。 有群小孩见到了关红这副模样,非常好奇,嘻嘻哈哈地跟在他后面,还偶尔拿石头去砸他。 这把我们吓了够呛。 生怕关红发飙去弄他们。 不过关红对这些小孩没什么兴趣,呲牙咧嘴去吓他们,弄得小孩四处乱跑。 小孩最后觉得很无聊,不再理会他了,纷纷蹲在一个洗车店旁边玩水。 关红为了报仇,走了过去,冷不丁拎起旁边的一大桶水,全倒在了这些小孩的头上,小孩吓得哇哇乱叫,洗车店老板出来,见小孩全湿漉漉的,转身拿着扳手,骂骂咧咧地追着关红打,关红笑嘻嘻地一溜烟跑了。 夏禧笑着说:“神经病快乐的一天,看着真解压!” 如此折腾了一天。 天色晚了之后。 关红又回到了那个桥洞底下,开始睡觉。 我问刘会长:“他的功力,什么时候最弱?” 刘会长说:“晚上十二点。” 我指着工地旁边准备收工的挖掘机:“谁会开挖机?” 夏禧和胡沁满脸不解地看向了我,均表示不会。 刘会长笑呵呵地回道:“我会!” 我问:“你真会还是假会?” 刘会长满脸无奈:“苏兄,你怎么会信我呢?” 我说:“那好!那个开挖机的工人准备回去了,你现在过去把他身上的钥匙摸了。咱们晚上十二点,准备动手!” 刘会长:“……” 我解释道:“关红太牛逼了,我们这样硬上风险太大。之前在山神庙,夏禧用泥糊他的脸。在女澡堂子,大爷用一片废包装盒扑他脸上。这两次关红因为视线受阻,短暂丧失攻击性,这情况可以借鉴。” “现在他睡觉的桥洞斜上方,刚好有一个大口子,周遭有好多泥土。等下我们往泥土里面加水,搞成一大堆泥浆,等到十二点他睡香了,老刘你直接将上面泥浆用挖掘机弄下去,先埋了他!” “乘关红泥浆糊脸,挣扎看不见,我们三人上去用箭弩将他给弄麻,再把他的手脚全搞脱臼,眼睛蒙上捆了他,老刘你再下来给他喂晕菜药!” 夏禧嘿嘿一笑:“艹!不带这样欺负傻子的!” ------------ 第九百五十六章 阅读理解能力 胡沁听完之后,脸上呈现钦佩之色:“真是一个好主意!” 刘会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办法好办法!” 夏禧满脸疑惑地问刘会长:“办法是好办法,但我放心不下你!老刘,你确定自己会开挖掘机?” 刘会长回道:“这个绝对没问题!” 夏禧这么一提醒。 我也开始担心起来。 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们让刘会长赶紧去试试。 刘会长满脸无奈,下了车,走了两步,他又回到了车边:“夏兄,拿一包烟来,要没开封的,我要跟挖机师傅套近乎。” 夏禧丢了一包烟给他:“你就抠死吧你!” 刘会长拿着烟去了。 挖机的位置距离桥洞有些远,而且关红在下面睡觉,我们能看到他,他看不到我们,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关红发现。 刘会长走到了挖掘机旁边,挥着手跟挖机师傅打招呼。 至于他跟挖机师傅说了什么。 我们也听不见。 见到刘会长丢给了挖机师傅一包华子,挖机师傅笑呵呵地下来了,让刘会长上去。 刘会长上去之后,开始驾驶着挖掘机,前后左右开始挖起来。 技术那叫一个熟练! 连撑着腰在下面看的挖机师傅都对刘会长竖起了大拇指。 夏禧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相柳绝对斗不过田家!” 我问:“怎么说?” 夏禧说:“相柳手下根本没有这种才华横溢的刘老六!” 一会儿之后。 刘会长下了挖机,跟师傅站在旁边抽烟聊天,似乎在探讨挖掘技术问题,两人笑呵呵的,看样子聊得非常愉快。 挖机师傅见天色已晚,跟刘会长打了招呼,锁了车,离开了。 刘会长将烟头甩在地上,踩灭,回来了。 一上车。 他朝我们得瑟地晃了几下手中的挖掘机车钥匙。 夏禧说:“可以啊老刘!你这么有才,你爸妈造吗?” 刘会长摇着扇子:“我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点阅读理解能力而已,算不上有才!” 夏禧问:“啥玩意儿?” 刘会长说:“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书!我比较爱学习,机械也好、中药也行、古玩也罢,其实都有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写成了各种书。我但凡看上几遍,动手再摸两下,都能掌握其中规律,这其实只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玩耍,跟有没有才完全没关系。” 夏禧说:“这逼让你装的!” 确定老刘能行。 我们开始休息。 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 我们在旁边找了几个废弃的工具桶,拎了水,倒在了那堆泥里,搅拌混合。 夏禧还特意让胡沁回避一下,拉了一泡尿在上面,说给小关同学加一点料。 刘会长将挖掘机给开了过来。 当然。 因为关红在桥洞下面,我们整个处理过程都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发出大声音,免得吵醒这位熟睡的神经病小宝宝。 弄完了这些。 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我们几人特意试了一下手背上的箭弩,确保箭弩没任何问题。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我复盘了好几次整个过程,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没什么漏洞了。 理论上来讲。 这办法已经是我们目前能操作最简单、最高效的手段了。 时间来到了十二点。 阴气最足。 天上一轮明月高挂。 工地里一片静谧。 只能依稀听到桥洞下关红的呼噜声音。 此时他功力最为薄弱。 动手最佳时机! 我们三人已经趴在了离关红不远处,刘会长则坐在了挖掘机的驾驶室。 我压抑住内心紧张的情绪,冲刘会长打了一个手势。 刘会长见状,点了点头。 挖掘机突然启动了! 上面的泥浆如同天上倾盆的暴雨,哗啦啦顺着桥洞上面的大口子倾斜而下! 关红睡得正香呢,彻底懵逼了,还没待他反应过来,泥浆就将他整个人给盖住了。 刘会长疯狂地操作,挖掘机摆臂不断飞舞! 这是一个极具画面感的场面。 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但现在我们还不能动手,因为关红身上虽然全是泥浆,但头部仍然没被完全盖住,箭弩射出去有可能被泥浆遮挡,射不进他的皮肤,最佳时机应该是刘会长将他全身彻底掩埋,关红从泥浆中爬起,完全看不见东西之时,我们再迅速靠近,贴身对他发起攻击。 但关红不愧是神人! 在如此多泥浆倾斜而下的情况下,他竟然挣扎着从泥浆里钻了出来。 我们等待刘会长再来倾倒两波。 但意外再次发生了! “轰隆”一声响! 刘会长操作挖掘机太过疯狂,竟然将周边的泥全挖塌了,挖机连人一起给翻倒了下去。 “这特么真的不能怪我……” 刘会长在挖机驾驶舱里面竟然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关红极端愤怒,一抹脸上的泥,转眼就瞅到了翻在身旁不远处的挖机,嘴里咆哮一声,就往刘会长冲去。 此事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 “攻击!” 我急疯了。 几人的箭弩纷纷射出。 但坑爹的是,由于此刻距离有一些远,加上关红身上大量泥浆,而且变化实在太突然,为了救刘会长并彻底制服关红,我们将手上的箭弩全部射出,但绝大部分箭弩在紧急状况下都失了准头,只有一支射中了关红的右小腿。 关红右小腿顿时麻了,他踉跄一下倒地。 但马上这货又挣扎起身,他不再管刘会长,反而咆哮着朝我们追来。 刘会长得救了。 可我们完犊子了! “跑啊!” 夏禧大叫。 三人疯了一样转身就逃。 尽管关红只有一条腿,但他此刻蹦起来就像疯狂单腿蛤蟆,速度非常之快。 我们上车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即便我们上车了,他没逮到我们,保不齐会去回去继续干刘会长。 “分开逃!” 三人分开两头。 夏禧一头。 但胡沁却死死地跟着了我。 关红没有管夏禧,哗啦啦向我们追来。 无比糟糕的是。 我们此刻跑到了一条巷子,而后背已经能听到关红无比愤怒的呼吸声了。 天啊! 老刘绝对方我! ------------ 第九百五十七章 无耻之徒 已经躲不过去了! 我和胡沁两人迅速刹住脚步回头,人立马分列两边,同时向着关红攻击。 胡沁手中拿的是一把防身匕首。 而我…… 连之前的箭弩都全部打完了。 现在赤手空拳。 我攻击关红的上路,胡沁攻击关红的下路,两个人都使出了自己最大的能耐和杀招。 关红往回一侧,轻易躲过了胡沁的攻击,并反脚一踢,胡沁手中的匕首顿时飞了出去,手腕脱臼了。 我大惊失色,加快了手中的攻击速度。 关红见状,嘴里“咦”了两下,轻描淡写地躲过,压根没有反击,一双眼睛反而死死地盯着我的脸看,似乎观察到了新大陆一般。 虽然与关红接触过好几次,但他没见过我现在的模样。 之前在山神庙,我戴着人皮面具,后来在女澡堂,他几乎就只瞅见了我们的背影,刚才在桥洞之下,他脸上还糊着泥,然后一个劲地狂追我们,直到现在,他才认真瞅清我的模样。 我有这么帅值得他盯着看么? 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 我秉承九儿姐教导的打架原则,乘他懵,让他疯! 嘴里几声呼啸。 手下杀招频显。 最具威胁的一次,我甚至已经掐到了他的喉咙。 其实按照关红的实力,他要真打,完全可以把我给秒了。 但这玩意就像半大小子跟大人打架,大人一直不反击,脑子似乎还在思考着一件事,任由半大小子过来捅自己,总有被小孩威胁的时候。 关红这才从观察我模样的沉迷状态中反应过来,猛地撤身让过,反手一掐我的手腕。 我当时就感觉一头被惹毛了的巨狮突然苏醒,强烈的压迫感袭身,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手腕传来的痛楚无比剧烈,手腕立马脱臼,躯体迫于惯性,“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当时膝盖就承受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反正都是死! 我凭着左手被他给彻底折断、人被他给弄死的风险,干脆直接放弃任何躲避防守之势,右手猛地往他下身抓去。 老子要捏爆他!!! 关红显然没想到我这么无耻下流而且不顾自己性命,捏我的手猛地撤开,往后一躲,铁掌一般的大手直拍我的天灵盖。 完犊子了! 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千钧一发之刻。 胡沁突然扑了过来,死死地挡在我身前。 在关红就要拍到我的时候,他不打女人,紧急收了手势,非常烦躁地往前一扒拉,立马将胡沁给弄到了一边。 胡沁娇呼一声,头“嘭”地一下撞到了墙,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动弹不得。 “白虎大哥,他在哪儿!” 夏禧在身后大喊道。 刘会长和夏禧赶过来了! 却见刘会长手中扇子猛地向前一甩,整个人不怕死地冲了过来:“家主有令!杀无赦!” 这一下。 倒还真吓到了关红。 关红脸色陡变,骂了一句:“驴儿艹的!” 本以为他会直接逃。 可谁知道。 这家伙竟然一把拎起了我,开始疯狂地往巷子尽头跑。 卧槽! 他跑就跑,拎我干什么?! 斜眼瞥见。 刘会长、夏禧、胡沁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场面,先懵了一下,尔后三人像疯了一样追过来。 关红的力气极大,手臂像一把大铁钳,死死地钳住了我,而且他钳的姿势极为巧妙,似乎特意摁住了我后背的某一个穴位,弄得我虽然手脚在不断挣扎、晃动、攻击,但完全没有任何力道。 此刻我也顾不上什么丢脸不丢脸了。 张口去咬他的手臂! 疼得关红嗷一声叫唤。 这一招虽然起效了,但却并没让他吃疼放开我,他另一只手反而猛地敲了我一下。 迷糊之中。 我只听到胡沁在后面大叫:“苏尘、苏尘……” 眼前一黑。 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 发现自己头疼欲裂。 晃了晃脖子,四处瞅了一下,这是一片山岗的高处,到处是枯败的茅草,风吹茅草不断地晃动,传来独特的干草香味。 在离我十几米处。 关红正背对着我,低头在吃东西,好像是盒饭。 他竟然没宰了我?! 或者说。 我现在已经死了,目前只是一个魂魄? 想到这里。 我赶紧咬了一下舌头,很疼,有知觉,没有死! 再检查了自己的身体,除了之前头部被关红砸晕的那地方还有一些淤青痛疼,其他地方完好无损。轻轻晃动两下手脚,也没有被绳子之类的东西绑住……不对啊,我记得在巷子里跟他打架的时候,我一个手腕被他给掰脱臼了,现在怎么突然好了? 谁给我接上去的?! 难不成是关红? 他把我劫到这里来,又不动手宰我,还帮我接好了手腕,到底打什么鬼主意,神经病发作了?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既然人没事。 我得想办法逃。 转眼瞅见旁边有一条河,我此刻的位置在山岗顶上,离河的高度大概有七八米,心中有了主意。 人在陆地上无敌。 但在水里却不一定! 因为水的阻力,能抵御人的大部分力量。 如果我跳下河去,不能说有百分之百的生还希望,但最起码下了河之后,比在这里等死要强。转眼见关红正专心致志地吃着盒饭,我小心翼翼地让身躯缓慢转向,呈一种最有利的跳河姿势,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慢慢地调整呼吸,心中默念一二三。 必须要确保一次成功! “你醒了?” 我好不容易憋好的气,立马被吓散了。 关红那张比关公还红的脸,正凑在我的面前,笑嘻嘻的。 我全身都麻了。 根本说出话来。 哥们以前面对各种危险,从来没有怂过。 因为跟人斗争其实就像打游戏,只要我方的高地塔没被端掉,不管再困难,始终还有绝地反击取胜的希望,哪怕希望非常微小。 但这次真的有点怂了。 因为关红完全就是一位开了挂的对手,直接在我方水晶里,摁着我反复秒杀暴捶,我连回血不来不及那种,这怎么玩? 关红见我不吭声,脸顿时沉了下来:“你之前打架为什么要捏蛋?” 我:“……” 关红骂道:“驴儿艹的!无耻之徒!” (今天有事,欠一章,总欠两章,抽空一定补上,实在抱歉!) ------------ 第九百五十八章 一字不许漏 “你为什么不说话?!” 关红神情显得非常愤怒,冲我大声吼道。 我:“……” 关红见我仍然像一个闷葫芦般一声不吭,似乎气极了,抬起铁钳一般的大手,立马就要向我的脑袋拍来。 我吓得死死捂住脑袋,赶紧往后躲:“说啥?!” 关红闻言,手突然在半空中停下来了,嘻嘻直笑,转而轻轻地弹了一下我的脸:“这才对嘛!乖儿子!” 我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也就是我打不过他。 不然就这家伙这么侮辱我,非常抽得他半身不遂不可! 关红转头,拿了剩下的一盒盒饭,递给了我:“吃吧!别饿肚子了!” 我:“……” 关红眼睛一瞪:“你到底吃不吃?!” 我赶忙拿过了盒饭,忙不迭地回道:“吃吃吃!” 我赶紧打开了盒饭,见到上面有几片青菜,四五块糟鱼,一个鸡腿。 很显然是他带我逃跑之时,从某个快餐店打包的餐食里面偷的。 但他为什么要让我吃饭,难不成在饭里面放了什么药? 仔细想了一想。 又觉得不大可能。 因为就关红这种完全碾压我的实力,对付我根本用不着药这种东西,再者,他好像也没有做药、用药的这种智商。 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吃他要锤死我,还不如吃。 即便是里面真的有什么药,我之前曾中过歧尸蛇毒,百毒不侵,顶多发麻发晕,但一定不至于死! 我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还别说。 折腾了一天,肚子饿了,这饭菜吃起来真的挺香的。 关红见我吃得满嘴全是油,露出一副无比满意的神情,甚至……我好像还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慈祥,长辈对晚辈的那种。 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件事。 刘会长曾说,关红的儿子是因为被相柳故意害死,所以才导致了他发疯,将目标错误地瞄向了田家老家主,结合之前在巷子里他观察我模样的状态、刚才的称呼以及现在的眼神,这家伙至今不杀我,不会错误地认为我是他那位死去的儿子吧? 从年龄上来看。 倒还真的差不多啊。 可接下来关红的话,却让我立马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他探了探头,瞅见我饭盒里的饭不多了,竟然将自己刚才吃剩下的递给了我:“孙子,是不是没吃饱?” 我特么…… 这家伙应该没认错人。 嘴里乱七八糟的称呼绝对是故意在骂我来着! 我赶紧罢了罢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吃饱了!” 关红闻言,翻了翻白眼:“驴儿艹的!你一定没吃饱,必须吃,不然锤死你!” 我还是没动。 关红见状,将嘴里的狗尾巴草一吐,从地上起身,大脚金仙一样的脚掌就要踩爆我的头。 我全身血都凉了,赶紧拿起他的盒饭,假装开始吃起来。 关红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看风景。 山岗风吹他身上的塑料袋飘舞。 关红一副大侠的即时感。 我乘他不注意,悄悄将他吃剩的盒饭给倒下了河。 太恶心了。 现在我们两人的位置很不好,关红夹在我与河之间,即便是我想跳河逃跑,也跃不过去。 关红说:“徒儿!吃饱了的话,我现在可以教你练功了!” 我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啊?” “啪!” 一巴掌抽了过来。 我被抽得脑瓜子嗡嗡的,猝不及防在山岗上翻滚了几下身躯,喉咙一阵鲜甜,嘴角溢出血来,一摸脸,特么竟然被抽肿了。 关红见状,忙不迭地走了过来,心疼地摸着我脸,非常内疚的神情:“哦呦呦!这可怜的小脸蛋,怎么肿成这样子?为师该死!为师该死!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儿,我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一边讲着。 他开始拿起我的手,狠狠抽他的脸:“你也抽我,你也抽我!” 这不是作样子。 他是真的让我动手抽! 我特么会跟他客气?! 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弄死,干脆先出一出气再说! 我反而扒拉开他的手,咬着牙死命地抬手抽去。 啪啪啪响动。 直到抽得他脸发肿,嘴角也溢出了血,我仍然不解气,继续玩命狠抽! “够了够了!” 关红疼的嗷嗷叫唤。 我方才停了下来。 本以为他会生气,没曾想,他竟然笑嘻嘻地靠近我,跟我并排,呈一种闺蜜之间拍照的姿势,比划了一个剪刀手的手势,转头见我不动,对我说:“你也跟我一起比划!” 我只得跟他一起比划了一个剪刀手。 关红嘿嘿直笑:“耶!我们都一样!” 苍天啊! 如果我造了什么孽,一道雷劈死我不行么,为什么要让我跟这么一个打不过又逃离不了的神经病在一起?! 直到现在。 我才算明白,关红这种属于典型的精神分裂症,还属于会幻想多个人格那种相当严重的类型。 关红抽了抽鼻子,站回原来的位置,背负着双手,眼望着天,脸色冷峻:“乖徒儿!一炁功乃天下第一阴气功!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一炁者,含四象耶,谓之揽阴阳也,夺造化、转乾坤、扭气机,于后天之中,返先天之真阳!学成此功,武林登峰!不学此功,狗屁不通!乖徒儿,你想不想学?!” 想学你大爷! 我大声回道:“想学!” 对付这种精神分裂患者。 我现在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做,否则他一旦发疯,我人头落地,根本划不来。 哥们一定要忍! 关红闻言,哈哈大笑:“好!那你把我刚才的话复述一遍,一字不许漏,不然我锤死你!” 我:“……” ------------ 第九百五十九章 学成此功,武林登峰 关红脸色一变:“快背!” 我咽了一口唾沫,只得无奈站起了身,学着他的姿势,背负双手,眼睛望向天空:“乖徒儿!一炁功乃天下第一阴气功!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一炁者,含四象耶,谓之揽阴阳也,夺造化、转乾坤、扭气机,于后天之中,返先天之真阳!学成此功,武林登峰!不学此功,狗屁不通!乖徒儿,你想不想学?!” 关红瞅着我的样子,彻底傻眼了。 我心中无限忐忑。 寻思我应该没背错任何一个字吧? 半晌之后。 关红突然咧嘴笑了:“天才天才!我收了这么多徒儿,你是第一个能完全背出来的!” 他收了很多徒儿? 我怎么没听刘会长说呢? 莫不成他在樱花国收的? 我见他心情好像有点小好,小心翼翼地问:“你……那些徒儿呢?” 关红说道:“他们背错字了!当场被我锤死了……我的乖徒儿啊,你们死得好惨啊,为师不该捶死你们啊……” 他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还真有眼泪。 显得极为伤心。 我全身寒毛直竖。 不知道这家伙讲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 我刚才又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对了!” 关红突然停止了哭声,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我吓得声音颤抖:“怎么了?” 关红说道:“驴儿艹的!你刚才还敢叫我乖徒儿?!” 我忙不迭地解释:“我不是想占你便宜!因为你叫我一字不能漏,所以我只好把你原话复述了一遍!” 关红脸色一沉:“很好很好!对了!你是不是处.男?!” 我一下懵了。 这是什么虎狼问题? 难不成炼一炁阴功还要童子之身,或者说要像炼《葵花宝典》一样,欲炼此功,必先自宫?如果回答错了,这家伙会不会立马捶死我,或者直接阉了我? 我狠一咬牙:“当然不是!我是一个尝过女人滋味的正常男人!” 关红闻言,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哈!我就是要一个尝过女人滋味的正常男人!” 我长舒了一口气。 又过关了。 之所以这样回答,完全是基于三点判断。 一来,根据刘会长所提供的信息,关红是生过儿子的,证明他尝过女人的滋味。 二来,他妻子去世、儿子死了之后,立马突然发疯去干田家老家主,功力无比骇人,而一炁阴功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练习多年,证明这玩意儿不是在他禁欲之后练成的,之前他有老婆小孩之时也在练。 三来,关红现在还有胡须,太监是没有胡子的,证明截至目前他也没有自宫,是一个无比正常的男人。 这几下判断。 可能是我脑子反应的高光时刻。 毕竟对方是一位完全不能按正常思维来推测的神经病。 稍有答错。 我小命不保。 “你就是继承我神功的天命弟子!我的无敌神功有传人了!哈哈哈!” 他开始癫狂大笑,手舞足蹈,一副获得了天下至宝的模样。 我见他神情发自内心的高兴,而且似乎眼神已经对我非常信任了,觉得时机差不多已经成熟了,突然手一捂肚子,开始往旁边走。 关红立马停止了笑声:“干什么?” 我表情痛苦:“刚才吃太饱了,想拉肚子……” 关红闻言,挠了挠头,翻着白眼,似乎思考了一会儿,走了过来,竟然一把抱起了我。 那种大人端婴儿的双脚,让婴儿大便的姿势。 “我来抱你去大便!”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你不是我儿子么?” “你搞错了!我是你徒弟啊!” 关红闻言,拍了一下脑门,立马放下了我:“看我!怎么又搞混乱了……你快去快回,我要开始教你吐纳了。” 我捂着肚子:“好的好的!” 得到他的许可之后。 我开始往侧边走。 斜眼瞥见。 关红蹲在山岗上,拿一根小棍子,正在拨弄蚂蚁玩。 他现在已经看不见我了。 我早已瞅中了旁边一个大草丛,猛地跃过了沟壑,立马翻滚在草丛之中。 这草丛非常高,完全能遮挡我的身影,立马像疯了一样撒丫子跑,不是往外逃,而是顺着这草丛小心翼翼地绕圈,绕到山岗的反面,也就是之前我和关红站立高处的正下方河岸边。 刚好此处有个沟壑凹槽,前面一堆可以挡住身子的杂草。 我直接蹲了进去。 心脏砰砰乱跳。 紧张的手脚发麻。 期待上天给我好运! 关红站在山岗高处,视野非常好,如果我刚才正常逃跑,他一定能看见我,这家伙的速度太恐怖了,我跑不了多远,肯定会被他给逮住。 所以我必须毫无动静地消失。 而留在他看不见的原处,无疑是最佳选择。 以他的脑子,等下必然来找我,但他应该想不到,我此刻就在他的正下方藏着,只要能熬到他寻找我离开,我就胜利了! 即便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凑巧来到此碰到了我。 我还能一个猛子扎到水里,以水的强大阻力,来抵消这家伙身上逆天的一炁阴功。 果然。 仅仅五六分钟之后,山岗上面传来了关红撕心裂肺的呼唤声。 “徒儿!” “儿子!” “孙子!” “驴儿艹的!” “你小子到哪儿去了?!” “啊!我要捶死你!” “……” 关红每一次呼喊,似乎都像厉鬼一般,吓得我全身魂魄一抽一抽的。 喊声越来越远。 他应该离去了。 我当时差点哭出来了。 不容易! 为了以防万一。 我在沟壑中硬生生继续蹲了一个多小时,到后来腿都快麻疆了,才小心翼翼地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心中猛地吸了一口气,开始疯了一样往外面跑。 不管方向。 不管时间。 直到自己快口吐白沫。 估计起码快三十里地了。 我才停了下来,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 好一会儿之后。 我准备起身,睁开眼睛,整个人都傻了。 一双眼睛在我正上方。 与我死死地对视着。 ------------ 第九百六十章 绿神丹 青龙门神关红! 我整个人都觉得遭了雷劈,压根说不任何话,做不出任何动作。 之前我明明听见山岗上他寻找我的声音逐渐远去,而且我还在沟壑草丛中蹲了一个小时,接着又玩命跑了几十里地,怎么还是没有摆脱他?! 关红号称门神。 可他又不是真的神! “外甥狗,你为什么跑那么快?” 关红笑嘻嘻的,神情充满了戏谑,头还冲我一晃一晃的。 我咽了一口唾沫:“因为……有一条野狗在追我。” 关红闻言,脸色大变,一把拎起了我:“追你的不是野狗!是你老舅我!” 紧接着。 他抡起铁钳一般的手掌,就想向我的头拍下。 我大急道:“道自虚无生一炁!” 此话一出。 关红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表情无比诧异,“咦”了一句,问道:“外甥狗,你怎么会一炁阴功,我没教过你啊。” 我大口喘气:“我不是你外甥,我是你新收的徒弟,你怎么忘了?!你要杀死自己绝世武功的传承人吗?!” 关红闻言,神情古怪地看了我几眼,拿手拍着自己的额头:“我现在脑子很乱,好像是收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徒弟,但应该不是你啊,他去拉大便还没回来呢……你到底是谁?不许骗我!” 我回道:“我真是你徒弟!不信我背功诀给你听一下!” 立马将他在山岗上讲的功诀一字不漏地背了一遍。 关红听完之后,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呢!你还真是我刚才新收的徒弟……对了,你贵姓?” 我回道:“我姓夏,叫奉先,你以后叫我奉先徒儿就行。” 关红笑嘻嘻地直拍手掌:“夏奉先?好名字,好名字!” 我长舒了一口气。 至此。 我算是摸清楚了一个无比诡异的规律,无论以什么身份跟他相处,哪怕是儿孙外甥这种至亲之人,这家伙都非常容易起杀心,但好像唯独以徒弟的身份,他却不舍得杀。 按道理来说。 关红失去了自己的儿子才疯,面对自己儿子,应该不会想搞死才对,可他却偏不这样。 这种古怪的情况。 直到多年之后才有答案。 一位心理学专家告诉我,其实像关红这种,虽然眼睛会误会别人为他的儿子孙子外甥,但他内心潜意识却深深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身边并无任何亲人,所以他嘴里虽然这样称呼对方,但心中却完全明白对方是假的,所以动手毫不留余地。 至于说他为什么不杀徒弟,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关红这种武功天下第一之人,内心极度渴望自己的功夫有人传承,未来还能延续自己的辉煌,所以他一旦遇见真想传功之人,而且有可能达到他武学成就之人,绝不会动手。 归根结底。 他既无法忘记过去,也无法舍弃未来。 当时我在判断出关红不会杀在山岗上背功诀的那位“徒弟”之后,做了一个非常关键的决定。 我见到关红的外衣兜里有不少东西,一毛钱的硬币、酒瓶盖、螺丝冒……而且还有一支折断的颜料笔。 这些东西估计是这货在捡塑料袋的时候顺手放进口袋的。 我大着胆子向他要颜料笔。 关红捂住了口袋:“这是我的东西!” 我说道:“师父,奉先徒儿就是借用一下,等下会还给你。” 关红伸出了手:“拉勾!” 我跟他拉了勾。 他将笔给了我。 我在自己脸上写了几个字。 “关红大弟子夏奉先。” 关红见了,哈哈大笑,摸着我的头:“乖徒儿,乖徒儿……太有趣了!这样好,我以后就不会认错了,否则要是误杀了你,师父可心疼了!对了!师父教你到哪一步了?” 我回道:“你只教了我功诀,本来准备教我纳气来着。” 关红一听这话,好像想起了什么,再次一拍额头:“对了!你刚才为什么要跑?” 我吓了一跳,赶忙反问道:“师父,我为什么要跑以后再告诉你。但你为什么这么厉害,能追上奉先?” 关红闻言,神情得瑟地说:“我找了你好久,没见到有你,很生气,跑回山岗上睡觉了。可睡了一会儿,却被山下一阵动静吵醒,站在高处一看,发现你正在山下跑。我觉得你跑得还挺快的,非常有趣,便一直跟着你啦。” 我:“……” 这个世界对两种人做局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一种是像肖晓军那种傻叉。 另一种就是是像关红这种神经病。 “师父天下第一,奉先最佩服了!那什么……你先教我纳气吧!” 我见话题已经被带跑偏了,忙不迭说道。 关红却从身上摸出了一颗绿色的药丸。 “徒儿,你把这个吃了。” “这是……” 话还没说话。 关红却直接将绿色的药丸塞在我嘴里,一掐我的喉咙,我完全不由自主,将药丸给吞了下去。 我整个人都傻了。 之前我对付别人,常用这种出其不意喂对方药这一招。 可今天…… 真特么天道好轮回! “这是师父珍藏了多年练气丹药……就叫它绿神丹吧,你吃了之后,跟着我练吐纳,才不会走火入魔。不过,你吃了绿神丹,要是不按师父每天教你的办法练习吐纳,也会走火入魔。” 我寻思走火入魔个屁。 老子中过歧尸蛇毒。 小小绿神丹能耐我何! 可下一秒我就被狠狠打脸了。 ------------ 第九百六十一章 控制 腹部先是一阵温热,像是喝了烈性白酒一样,火烧火燎的。 随后开始绞痛。 五脏六腑像被一把尖刀在不断的割裂、撕扯…… 这种疼根本难以忍受。 我整个人疼得在山坡上打滚,双手抓地,耳朵还听到关红在一旁哈哈大笑之声。 但随后。 他见我疼得快要死过去,似乎方才反应过来,让我学着他吐纳。 我感觉自己已经疼得快没意识了,至于自己做了什么,完全记不大清楚,好像按他的要求在艰难进行吐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恢复了意识。 发现自己全身大汗淋漓,正呈一种莲花坐姿,舌抵上颚,身上传来阵阵暖流。 什么感觉呢? 就像大冬天在无比阴冷的地下室呆久了,突然出了门,太阳暖烘烘照在身上的感觉,非常舒服。 “奉先徒儿,是不是觉得气息通畅了不少?还不快谢谢师父!” “谢谢啊!” “哈哈哈!” 我又拿过他口袋里的笔,将脸上已经因为汗水花了字涂掉,重新写上“关红大弟子夏奉先”几个字。 命保住了。 但逃跑自救这条路却已经被彻底堵死,因为按关红所说,吃了绿神丹之后,他必须每天教我吐纳办法,否则我会走火入魔。 我必须要想其他办法! 正在此刻。 关红突然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眼神惊恐,望着前方,浑身颤抖,一副极为害怕的样子,嘴里开始叽里咕噜地讲着什么话。 起初我没听大明白。 可听到后面我才发现。 这竟然是樱花国语! 我诧异不已。 因为我没见到关红眼前有任何人,他到底在跟谁讲话,难不成又是突然神经病发作了? 关红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面几乎在嚎叫,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头,满副头疼欲裂的状态,接着又死命地用拳头砸起了地,如沙钵一样的大拳头,砸的地面都成了坑,他似乎极端痛苦,头顶在坑里面,嗷嗷叫唤,双手拼命抓地,指甲都扣出血来。 我惊得不行。 眼下关红这种状态,莫不成是被人给控制了? 也许是药,也许是江湖术,也许是我所认知范围以外的东西…… 但不管怎么说。 关红这种状态没有任何战斗力。 我能不能现在干了他? 田家定下了阻止关红干扰茶话会、搞清他目的、纳为己用三大目的,后两个任务明显完不成,但如果关红挂了,最低的第一目标肯定能够实现! 现在唯一担心就是我身上的绿神丹毒。 也不知道人才刘会长或者田家有没有办法可解,如果他们有办法解,一切都无忧了。 我赶紧掏出了手机,想问一下刘会长情况。 可万分糟糕的是。 手机已经没电了。 就这么一犹豫。 关红突然好了,满脸是血地问:“奉先徒儿,你在干嘛?!” 我吓得手机掉在了地上。 眼见天色大亮。 我捡起手机,对关红说:“师父,你肚子饿不饿?我们得出去找点东西吃!” 关红闻言,抹了抹脸上的血,又摸了摸肚子:“饿是饿了,可你师父身上没钱啊!” 真是一条汉子。 刚才痛苦成那样。 现在竟然跟没事人一般。 我说:“没事,我有钱!咱们吃大鱼大肉喝酒去!” 关红一听到这话,脸上露出馋意:“乖徒儿!快走快走!” 我们两人开始下山。 在下山的过程中,我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那就是四肢好像比之前轻盈了许多,脚步变得异常轻快,我不知道是不是绿神丹的作用。 不管是不是。 我现在生死未卜,必须赶紧出去,给手机充上电,与刘会长他们联系上,确定好吃的绿神丹到底能不能解,才可以决定下一步行动方向。 离开这么久,夏禧他们都没有赶过来救我,毫无疑问,之前放在关红身上的芯片肯定已经掉了,估计他们三人现在急疯了。 尽管我感觉自己走路够快了,但关红还是嫌我走得太慢,有时直接一拎我衣领子,像拎小鸡一样往前拎。 一个多小时之后。 我们来到了郊区。 关红突然双眼放光,盯着一个地方。 我问他怎么了。 关红说:“奉先徒儿,那里有几个塑料袋,你去捡过来!” 我回道:“师父,不用捡,等下我用钱给你买一堆新塑料袋!” 关红恼道:“叫你捡就捡,哪儿这么多废话!” 我只好乖乖去捡了几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地给他的衣服系上。 关红见状,非常高兴,拍着我的头:“夏奉先!乖徒儿!师父很喜欢你!” 捡完塑料袋。 我们来到了城郊一家饭店,刚想进门,店老板见到我们的模样,脸色陡变,立马将门给关了。 关红想发火。 我拉住了他:“师父,这种小饭店没什么好吃的,咱们要吃就去大饭店!” 往前走了几百米。 来到了一家大一点的饭店。 门口有一个保安,他立马出来准备拦我们,我拿着手中一叠钞票,朝他晃了两下,里面的老板见了,忙不迭说:“让他们进来!” 进门之后。 我让关红先进包厢坐着,说自己先点些好菜。 乘点菜的当口。 我将手机给服务员,让她给我充电。 服务员看了一眼:“哥,我跟你同款的诺基亚,电池先借给你用呗。” 我激动万分,赶紧跟她换了电池。 打开了手机。 里面竟然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夏禧这三个犊子玩意儿难道就不担心我安危? “肘子、大黄鱼、牛肉炖上一斤……老板,我得看一下你家牛肉新鲜不!” 我来到了后厨,赶紧打通了夏禧电话。 “歪!雷猴啊苏子!” “雷你大爷啊!你们现在在哪儿?我被关红给劫持住了,在外环路‘小湖酒店’,快特么来救我!” ------------ 第九百六十二章 凉薄 夏禧笑回道:“知道知道!我们正在‘小湖酒店’对面的茶楼呢,你看看我是不是在向你招手?嗨!” 一听这话。 我赶紧打开了厨房的窗户,向对面看去。 对面果然有一家茶楼,茶楼是落地大玻璃,我见到夏禧、刘会长、小虎娘胡沁三人正在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一见到这副情景。 我火腾地一下上来了。 看来之前放在关红口袋里的芯片根本没掉,也就是说,自从我被关红劫走之后,这几个货一直都知道我的位置,也见到了我在山岗上三番五次差点被关红给整死,但他们却压根没想任何办法动手来救我! 我咬牙切齿回道:“行啊你们!见死不救白眼狼,这是人干出来的事?但凡我要能活着出去……” 夏禧说:“苏子,你别误会!之前放在关红身上的芯片掉了,我们追了半路,才找到了掉在地上的那枚芯片,之后一直在附近转悠找你,但没找着,胡大美女都要快急成傻逼了。” 我火冒三丈:“你特么骗鬼呢!你们真要着急,老子手机里会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夏禧闻言,嘿嘿一笑。 “找到那枚芯片都已经是后半夜了,本来他们想要打你电话来着,但我想着冷不丁的电话响起,万一你正在做局呢?为了确认需不需要打给你,我就给倪四爷去了个电话,问他这次你会不会死,老倪回答了一句话‘死不了,你们待原地,很快又要见面了’。” “你也知道,老倪金口神算,有他这话不等于大罗金仙附体了么?所以我们便没打你电话,在原地转悠等着。谁知道,天刚一亮,我们却见到你跟关门神在捡塑料袋,那状态可特么父慈子孝了!老倪真神仙也!” “我见到你们的状态,猜测你大概率已经搞定了关门神,贸然出手相救可能还会破坏你的计划,便让他们两人跟我在对面喝茶,如果你遇见困难,自然会跟我们联系。请问我亲爱的苏神,你现在遇见了什么困难?” 我差点没气晕过去。 他被逮的时候。 我豁出了命去大山里救他。 遇见我生死未卜之事,这货竟然遇事不决找老四算卦,草率的让人心寒! 太凉薄了! 夏奉先你给我等着!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我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对他说道:“等我脱身了再找你算账!现在有两件万分紧急之事!第一件,你赶紧问一下老刘,关红为了收我为徒,给我喂了一粒绿色的药丸,这神经病给它乱取了一个名字叫绿神丹,疼得我像结石发作一样,他能不能解?” 夏禧显然开了外音。 旁边的刘会长搭茬道:“这个……具体要我给你把了脉才知道,我不能打包票。苏兄,我建议你尽量拿到他的解药或者暂时先按他的要求去做,避免毒发为妙。” 我简直无语了:“艹!老刘你不是阅读理解能力天下无敌么?这次这么不自信吗?” 刘会长说:“惭愧惭愧!我之前翻了好几次车,现在自信心受挫严重,觉得人还是低调一点好……” 我赶忙打断了他:“行了行了!第二件事,现在我已经骗关红到饭店吃饭,是一个拿下他的好机会。我点了一盘炖牛肉,这玩意儿上菜比较慢,老刘你马上过来,不管你采用什么办法,给牛肉加点料,毒晕关红,后面的事我们再商量!” 讲完之后。 我挂了电话。 厨房里面忙忙碌碌,炒菜声音呜呜响,厨师离我比较远,不可能听到我的对话。 我出了厨房门。 那位女服务员刚好给别的桌上完菜进厨房,见到了我,说道:“哥,你朋友已经喝了一瓶酒,说让我再上一瓶,能行吗?” 爱喝酒是好事啊! 酒乃百药之长。 最容易催发药性。 而且,如果关大门神酒量不好,直接喝懵,那就更省事了。 我回道:“必须行啊!上柜子里那个最烈的仰韶烧刀子!对了,牛肉晚一点上,炖软乎一些!” 女服务员回道:“好嘞哥!嘻嘻……” 她笑着盯着我看。 我问:“你笑啥?” 女服务员问:“哥,你脸上写那几个字到底啥意思啊?” 我回道:“没啥意思!我和包厢里那位都是戏曲演员,演出完还没来得及卸妆呢,忙去吧。” 女服务员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演员呐!难怪你长这么水靓,嘻嘻!” 水不水靓我不管。 先搞定关红这一款! “驴儿艹的!” “来了来了!” 我忙不迭回应着,进了包厢。 桌上有几个小菜,一瓶酒已经快干完了,关红一张红脸更红了,额头还溢出了血一样的汗。 “陪我喝酒!” “好嘞!” 我赶紧给他满上了,自己也倒了一点。 “那什么……奉先不大会喝酒,师父你干了,我随意。” 关红笑嘻嘻地拍了拍我脑袋:“乖徒儿!我干了!” 他一口将酒给干了。 接下来。 上酒上菜。 关红几乎不用劝,六十多度的仰韶烧刀子一口一杯,吃完嘶嘶哈哈的,也不见他有任何醉意,身上的汗却越流越多。 这酒量可比小笋丁那损色牛逼了太多。 我感觉他练一炁阴气功,应该可以散酒什么的,不然正常人怎么可能这样干酒。 眼见灌醉这货彻底无望。 我开始劝他多吃菜。 不一会儿。 香喷喷的牛肉上来了。 老刘虽然比较坑,但之前几次出问题,都是操作上存在BUG,让他下药,由我来哄骗关大门神吃下去,应该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哇!师父,这牛肉可香了,快趁热尝尝!” ------------ 第九百六十三章 玩一票大的 我赶紧端过关红的碗,给他盛了满满一碗。 这个时候。 我的手机传来了振动声。 悄悄拿出来一看。 刘会长发过来一条信息:“药已下,牛肉你最好别吃。假如误吃了,解药放在了卫生间的水箱里,逮机会速去吃解药。” 我放下了手机。 关红正在大口大口啃肘子,压根没管那碗牛肉。 我寻思等他啃完肘子,必然会吃。 因为这牛肉实在太香了。 我都想尝两块。 “喝酒!” “好嘞!” 我提起杯子,与专心致志啃肘子的关红碰了一下。 好一会儿之后。 关红终于啃完了那块肘子。 我谄媚地说道:“师父,你吃碗牛肉啊,可软乎、可香了!” 关红打了一个饱嗝,鼓着眼问道:“是不是?” 我回道:“当然是了!” 可关红却没吃,看了看牛肉,又看了看我:“乖徒儿,你怎么不吃?”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寻思这家伙不会是刚才听到了什么,故意不吃吧?可转念一想,他就是一个神经病,会有这么深的心机? 脑海中几个念头迅速斗争了几下。 我越看关红的表情越别扭,总觉得他有什么话要说,又忍住没说。 如此一来。 我更加忐忑了。 万一他听到了刚才我的电话,在试探我是否真的下药,我现在要是不吃,不就露陷了么?指不定他一个暴起拍我脑袋,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我狠一咬牙,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嚼。 关红盯着我咽了下去。 牛肉香喷喷。 药无色无味。 “好吃吗?” “太好吃了!” 关红咽了一口唾沫,盯着身前的那碗牛肉,拿着筷子,想去夹来吃,但又停了下来:“算了算了,牛肉纯阳之物,还很臊,会影响一炁阴功的气机。” 我皱眉道:“不能吧!少吃一点不要紧啊!师父,人活一世,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肚子已经隐隐作疼了。 像来大便之前那种感觉。 我强忍着劝关门神。 可这话却惹祸了。 “啪”一声响动。 关红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桌面上的酒杯都弹跳起来了。 “对啊!不能浪费!奉先徒儿,你把我这碗给吃了!” “啊?不用了!师父你先吃着,我去上个卫生间。” “必须要吃!” 我肚子已经疼的不行了,起身就要出门。 关红却一把拉住了我。 我根本挣扎不开。 这货笑嘻嘻地捏开我的嘴,用手抓了几块牛肉硬塞在我嘴里:“吃吧吃吧!” 我腹部若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像一只青蛙一样不断挣扎:“我要上厕所……真忍不住了……” 关红见状,吓得赶紧放开了我。 我冲出包厢门,一边狂吐着嘴里的牛肉,一边往卫生间里冲。 冲到卫生间门口时,却发现门反锁着,有人在里面。 我通过卫生间门的磨砂玻璃,隐约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眼圈发黑,嘴唇发青,一副立马要归西的模样,肚子疼得若千刀剜心…… 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一脚踹开了卫生间门,直接冲了过去。 一位妇女半蹲着,正在解自己裤子的腰带,满脸懵逼地看着我。 我没管她。 直接冲到了水箱边,用力掀开了水箱盖,拿出里面像牛屎一样的药丸吃了起来。 “救命啊!有变态啊!” 妇女抓着裤子腰带冲了出去。 有那么几分钟。 我是完全无意识的。 就像死了过去。 不过,刘会长的解药很快发挥了作用,很快就恢复了。 待我反应过来,发现外面嘈杂一片,有几个汉子正围在卫生间门口骂骂咧咧,好像是刚才那位妇女的朋友,说要进来揍我。 关红则如同门神一样,挡在卫生间门口:“谁都别想打我徒弟!” 我见到他身上的塑料袋已经开始鼓起来了,知道他可能开始发功了,心中吓坏了,赶紧出去挡在了他们之间。 一位汉子见我出来,抬手就一巴掌朝我打来。 谁知道。 不仅没打着。 关红反而扯起了他的头发,像拎小鸡儿一样拎了起来,眼神中充满杀意。 周围的人懵了。 我也懵了。 “别动手!赶紧放开他!” 我一把将关红的手给摁住了,身子护住那位汉子。 关红气得不行,将那汉子往前一甩,汉子顺着地板滑了出去。 空气异常安静! 所有人被关红这一手吓傻了。 我赶紧拉着关红往外面走。 临走之前。 关红说:“牛肉还没吃,不能浪费!” 我进去将牛肉盘直接给端走了,出门之后,假装摔跤,直接倒在了下水道。 关红满脸可惜的样子:“乖徒儿!你刚练功,可以吃牛肉的,太可惜了……” 斜眼瞥见。 对面茶楼里面,夏禧等人见我和关红没事人一样跑出来,全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我手背在后面,冲他们竖了一个憋屈而愤怒的中指。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关红闻言,拍了拍脑门,似乎正在想。 想了一会儿。 他脸色一变:“我们要去京都!” 我问:“去京都干嘛啊?” 关红目光突然充满是杀意:“杀人!” 我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杀谁啊?” 关红回道:“老鳖壳告诉我,让我去杀我的仇人……老鳖壳?!徒儿,我们快走,别让老鳖壳找到我!” 讲完之后。 他脸色发白,身躯颤抖,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开始狂奔。 这副模样。 之前在山岗之时出现过一次,当时他嘴里叽里呱啦讲樱花国语,莫非他嘴里的老鳖壳是樱花国人? 关红见我跑得慢,转手拎着我呼啦啦地跑。 夏禧三人已经从茶楼出来了。 他们上了车,开始在后面跟。 我对关红说:“师父,这样跑不快的,我们去京都要坐车啊!” 关红一听,立马放下了我:“对啊!可我没车啊!” 我回道:“我有钱,可以去租一辆车来。” 关红回道:“好好好!乖徒儿你快去弄车!” 再这样下去。 我一定会被关红折腾死。 屡战屡败! 我是真不服! 必须得尝试玩一票大的! ------------ 第九百六十四章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跟关红继续往前走着。 来到一家租车店门口。 我对关红说:“师父,你先等一等,我去租一辆车来。” 关红笑嘻嘻:“快去快去!” 店老板问我们要租一辆什么车。 我说什么车都不要紧,车况我也不在乎,但有两点一定要有,能跑、安全气囊能顺利弹出就行,而且打算直接买。 店老板闻言,指着旁边一台落满灰尘的破面包车:“那就是这玩意儿了,油老虎,年份太久,原车主用来拉货的,车况也比较差,平时租不出去,放在店里装灰,但气囊绝对没问题,八千块直接开走。” 我说:“五千!” 店老板说:“你总得让我赚点……” 我扭头就走。 店老板直接拉住了我:“行行行!开走开走!” 我用银行卡直接在他的POS机上刷了钱,店老板说要过户办手续给我,我直接说不用,哥们就开一次。 估计店老板从来没遇见过我这样的客人,用备用油桶给我灌满了一箱油,让我开走。 本来可以租,但考虑后续的事情比较麻烦,我懒得烦。 我见关红在车行内转来转去,似乎对车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借口上卫生间,让他稍微等我一下。 来到卫生间。 我打通了夏禧的电话。 “长话短说!之前给菜下药的计划失败了,我现在已经受不了了!关红准备去京都,目的是杀人,我估计他就是去找田家算账,所以在路上我必须要搞定他!我刚租了一辆车,准备到天黑的时候,开着车直接撞东西翻车,到时安全气囊肯定会弹出,把我和关红卡死在车里面。” “你们要做的事就是三件,第一,跟紧我们的车,千万别跟丢了。第二,做好万全准备,待面包车翻车的时候,你们立即冲上来,对关红射箭弩用药,务必搞晕他。第三,我会受很严重的伤,你们搞定了关红之后,想办法救我!”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我发现在正常的情况之下,对付天下第一且患有精神分裂的关红,无论武力、智力都不可能成功。 汽车高速行驶,关红人在车内,其实等于人换了一个时空,他的战斗力将最大程度降至最低。翻车之后安全气囊突然爆出,他武功再牛逼,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离开,相当于给他拷上一副临时枷锁。 时空变换降低战力。 突然事故拷上枷锁。 这个时候,只要夏禧三人的动作够快、够狠,绝对能搞定他! 夏禧傻了半晌:“苏子,一定要这么狠吗?” 我回道:“这都多少天了,我们四人加在一起束手无策,反而被他搞得半死,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旁边胡沁听到了,大急道:“苏尘,不能这样做,你太危险了!” 我说道:“放心!我的车技不错,届时尽量找一个右边有沟壑的地方,尽量往副驾驶那边撞,争取在搞晕而不搞死我们两人之间找一个平衡点!” 胡沁说:“万一发生不幸呢?!” 我回道:“关红暂时认死了我这个徒弟,肯跟我一个空间相处,还不会对付我,这个时机真的太宝贵了。我根本不知道关红什么时候神经会再次错乱,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不仅机会彻底丧失,他随时还会一掌拍死我,那才是真正的不幸!” 胡沁还要说什么。 但对方电话却挂了。 我打回去。 却发现夏禧的电话在通话中。 我只得打了刘会长电话:“夏禧怎么回事?!计划你们听清楚没有?!” 刘会长回道:“他在给倪四爷打电话算卦。” 我无语:“算他个锤子啊!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按计划执行!” 我挂了电话。 出了卫生间门之后。 我立马换了一副笑脸,笑呵呵地恭请关红上车。 在汽车发动的那一瞬间。 我脑海想到了一个词:一具高速移动的棺材。 啊呸! 我一定不会死的! 车开出租车店之后,关红神情非常兴奋:“乖徒儿,这东西好,速度好快,哈哈哈!” 我回道:“那是那是!去京都七百多公里,我们开车一天能到,但走路的话,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了。” 关红笑嘻嘻地摸了摸我的头:“你很孝顺!我很喜欢你!我会把最厉害的功夫传给你!” “谢谢啊!” “哈哈哈!” 车开了一路。 发现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撞车地点,不是周围的车比较多,就是旁边的石头太硬,容易搞死自己和关红。 这玩意儿是一个技术活。 一定得小心为上。 不过,夏禧倒是发来一条信息。 “方案可行,大胆起飞吧,勇敢的少年!” 看来这货得到了倪四爷关于我这次死不了的算卦结论了。 到了中午时分。 关红却叫我停车。 我以为他肚子饿了,问他是不是要吃饭。 关红满脸绿色,胸脯上下起伏,大口喘着粗气,一副要憋炸了的模样:“不是,我要散气!驴儿艹的!快停车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 每天中午阳气充足的时候,这家伙身上的功力最强,必须要散气。 现在不能惹他。 我赶紧找了一个偏僻的山坳角落,将车停了下来。 关红立马下车冲了出去,开始趴在地上,脸色绿的发紫,嘴巴一鼓一鼓的,开始憋攻散气。 昨天见他散气之时,由于距离有一些远,我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现在距离近了。 才感受到关红阴气功的恐怖。 ------------ 第九百六十五章 不容易 关红身躯在疯狂转动的时候,携带起来的风,烈烈而动,吹得旁边的我非常难受。 什么感觉呢?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靠近过饭店厨房外面的那种大的鼓风扇出口,暖哄哄的风直往人身上吹,让人根本透不过气来。 好一会儿之后。 关红散气完毕,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浑身汗如雨下,映衬着红色的皮肤,像血水一样流淌。 更糟糕的是。 他的眼神开始迷茫起来,转头见我在旁边傻不拉几地看着他,眼睛一瞪,怒道:“驴儿艹的!你是谁?!是不是想偷学我的绝世武功?!” 他呼啦一下奔到我面前,拎起了我的衣领子。 这是又开始精神混乱了! 我吓坏了,赶紧指着脸上的字,大喊道:“道自虚无生一炁!我是你徒弟奉先啊!” 关红闻言,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你是奉先?怎么一点也不像?!” 我赶忙说:“怎么会不像呢?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给我吃了绿神丹,我请你吃了大肘子,刚才还带你去租车行玩了一圈!” “我不信!” “我不仅会背功诀,还会吐纳!” “真的?!” 我只得努力回忆之前在山岗上模糊之中他教的吐纳办法,开始坐下来进行吐纳。 关红见我的姿势比较标准,突然哈哈大笑:“我信了!你还真的是我奉先徒儿,差点错杀你了!为师年轻时候用脑太多,容易忘记事,你要随时记得提醒我。” 我长松了一口气。 看来计划要尽早执行。 翻车受重伤,总比被他莫名其妙突然干死要强。 我说:“师父,我们还要去京都呢,走吧!” 关红跟着我上了车。 我发动面包车的时候,他竟然动手摸方向盘,一副非常有兴趣的模样。 见此情况。 我脑子突然灵机一动,问道:“你是不是想开车啊?” 关红闻言,挠了挠头:“这玩意儿速度好快,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可是我不会开啊!” 果然男人都是爱车的! 哪怕是一个小破面包! 我心中大喜:“这很简单啊!你要想开车,我现在可以教你,只要十几分钟就能学会。” 关红瞪大了眼睛:“奉先徒儿,你不会在骗我吧?” 我赶忙解开了安全带:“哪儿能呢!咱们现在就可以试试!” 下车之后。 我直接将关红拖到了驾驶室,开始教他开车,油门、离合、挂挡…… 一开始。 关红非常紧张,手死死握着方向盘,脸憋得通红,老是熄火。 我鼓励说,他是我见到最有天赋的驾驶员,我一开始开车的时候,连他百分之一都不如。 关红听到了这话,有信心了,不再紧张。 不得不说。 关红确实是有开车天赋的,在我的反复调教之下,仅仅不到十几分钟,他竟然能晃晃悠悠地往前开了,而且足以保证不熄火,当车成功往前挪动的时候,这货哇哇乱叫,开心的像一个孩子。 “哈哈哈!驴儿艹的!我会开车了!” “你真的太棒了!” “可速度太慢啊!我想开得跟你一样快!” 我瞅了瞅四周。 此处是一个低矮的小山坳,附近没人,前面转角处有一块凸起的大石头,而夏禧等人的车就在一百米之外的不远处树丛下等着。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在他反复再次熟练了好几次之后。 我站在驾驶室旁边,隔着玻璃,笑嘻嘻地对他说。 “师父,现在你技术已经非常熟练了!想开快车很简单啊,前面那块大山石看到没有?你眼睛盯着它,按照我刚才教你办法,只要握着方向盘不动,猛踩油门,速度就能非常快!” “刚才你速度慢,就是因为老是晃动方向盘,油门也没踩到底!等下看一看我跑步、你开车,咱们到底谁先冲到大石头那里去!你要是赢了,咱们晚上吃超级大餐去!” 关红一听,神情异常激动:“真的?!” 我郑重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关红哈哈大笑:“乖徒儿,你这次输定了!” 我说道:“那我们开始吧,我先让你开几秒!” “嗳!!!这个姿势非常好!马达一响,集中思想!轮胎一动,想着群众!” “一二三!握紧方向盘不要动!用力踩油门到底!走你!” 面包车在关红的驾驶之下,像一头出山的野兽,异常凶猛的窜了出去! 他非常听话! 没动方向盘! 嘴里无比兴奋地嗷嗷叫着,感受着速度与激情! 前面是那个凸出石头的大弯角,老司机也要放慢速度,小心转弯才能通过,关红必然会撞过去! “嘭!”一声响。 挡风玻璃碎裂,面包车狠狠地撞在了石头弯角处,整辆车开始凶猛翻滚,旁边刚好有一棵大树,与凸起的石头路肩形成了一个凹起,面包车好巧不巧地落在了这个凹起之处,被死死地卡住了。 车已经变形了! 我疯了一般冲过去。 斜眼瞥见。 后面夏禧那辆车也冲了过来。 我到了跟前一看,发现驾驶室的安全气囊已经弹开了,死死地挤压着关红。 其他地方受伤情况我不知道,但我见到他的额头撞出了血。 关红在里面龇牙咧嘴地挣扎着,但因为车卡得他太紧,一时半会儿动弹不了,他艰难地对我说:“奉先徒儿!拉我……” 从说话状态来看。 问题不算太大。 他不懂汽车构造,但凡他要懂,以他的力量,估计已经挣扎出来了。 此刻。 夏禧三人已经疯一样冲了过来。 关红一见到刘会长,立马瞪大了眼睛,一只手艰难地准备抽东西。 我见到那东西的一头,是他从山神庙下来之后一直没有使用过的金属痒痒挠。 痒痒挠抽出,往边上猛地一砸。 A柱被他砸变形了! 夏禧几人往后一躲,压根不会给他任何机会,手中的箭弩对着关红一顿爆射。 起初关红非常愤怒,在死命挣扎,但当药侵入之后,他晕晕乎乎的,嘴里骂了一句:“驴儿艹的……” 他彻底晕了过去。 刘会长拿了一匹湿漉漉的手帕,上面散发出浓烈的味道,死死地捂住了关红的口鼻。 关红整个人都瘫软了。 这次老刘靠谱! 我见此情形,也如释重负,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魂,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自从山神庙遇见关红之后,历经澡堂伏击、桥洞活埋、山岗逃命、饭店下药、山凹翻车,终于搞定了这位天下无敌的高手! 不容易啊! 夏禧大声指挥道:“老刘,你将小关的手脚腕全弄脱臼!小胡,拿牛筋绳过来!” ------------ 第九百六十六章 情商 刘会长和胡沁分别行动,开始七手八脚将关红从车内弄出。 这玩意儿看似简单,其实也挺费劲的。 气囊在弹出以后泄气了,但车体有的地方扭曲严重,卡住了关红的身子,硬拔根本拔不出来。 不过这些问题对阅读理解能力超强的刘会长来说,不算个事,他从自己车上拿了工具,没几下就将卡住关红部位的汽车零部件给拆了,将他给拖了出来,接下来就是给关红手脚腕脱臼。 关红再牛,毕竟还是人。 人是需要手脚来施展武功的,手脚全脱臼以后,他想自己接都接不上去。 再五花大绑给捆上。 彻底搞定! 夏禧见已经彻底没危险了,抬手就想去扇关红。 “我还从来没有打过天下第一高手,先拍拍他脸试试手感,以后方便同别人装逼。” 我制止了他:“你有毛病?” 夏禧闻言,愣了一下,放下来手,笑着问:“咋了苏子?关红是相柳的人,而且一天到晚要弄死你,哥们这是在给你出气!别告诉我你特么相处出感情来了!” 感情倒是真没有。 虽然关红动不动就要整死我,不过我此刻竟然觉得有一丝内疚,因为他收我为徒之后,其实一直无比信任我,我却玩阴招耍了他,师父与我心连心,我与师父耍脑筋…… 我怎么好像有点贱? “扯淡!我就是觉得你小子有本事就等他醒了再打,乘人家晕了打显不出你的能耐!” 夏禧挠了挠头:“有道理啊!等他醒了我再帮你出气……不是,苏子,你脸上写那破玩意儿有意思吗?我这个艺名要隐藏的,不然江湖人士一听这名字,就开始怀疑起我的人品,我还怎么跟人家交朋友?” 我问:“你有人品吗?” 夏禧抽了抽鼻子:“说这话丧良心!你都不知道我给四爷打了多少个电话……” “卧槽!你干什么?救你有很多种方式,上来跟拼命不如找人算命来得高效!” “我手中可还有箭弩,你别乱来!” “……” 我狂追着这货。 几十米之后。 正准备摁住他,狂K一顿。 谁知道。 这家伙竟然嘴里惨呼一声,翻下了沟,摔得七荤八素爬不起来,头破血流的,哀嚎着让我救他起来。 我寻思四爷算得实在太准了。 他告诫夏禧走路要注意脚下,不然容易翻坑里,短短时间,已经几次了。 以后可能还会有? 我没搭理他,直接往回走。 小虎娘胡沁格格直笑,过去拉夏禧起来。 夏禧起来之后,没正眼看我,抹了抹额头上的血,坐在地上,点了一支烟,脸色蜡白,颤抖着双手,拿出手机发短信。 我眼睛尖。 见到他发短信给倪四爷。 “爷,我特么又摔跤了!你千万得想个法子给我破一下,好人一生平安!” 胡沁对我说:“苏尘,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得回去了。” “好!这次要不是你,我在巷子里就被关红给拍死了。” “这次要不是你,我在山神庙就被死瞎子给弄死了!” “哈哈!那就算互相帮助了!对了,你准备回洹洛吗?” “是的。你呢?” “我?不知道。” “哎!本想说一句空了之后我们好好聚一聚的,但还是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 “像我们这种人,真的空了,可能也就是人没了。” “……” 对胡沁这种说法。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啥。 捞偏门的行当,根本见不得光。 没有光的地方,生长的天灵地宝、埋藏的宝贝珍物必然很多,毕竟这些玩意儿如果在阳光下,肯定全被人给薅走了,但没有光的地方,五毒四害也多,随时都能将人莫名其妙给蛰死。 胡沁从身上拿了一个东西出来。 一只非常可爱的木雕小母老虎,活灵活现,俏皮中又带着一点霸气。 “送给你!” “啊?” “留个念想呗!如果下次有机会再见面,我们全都手脚无缺、身无挂牵、一切安好,你将它还给我就行。” “行!一定会有这一天!” 胡沁格格直笑:“走了!苏尘,一定要保重!” 讲完之后。 她冲我笑意盈盈地摇了摇手,转身离开,妙曼的身影很快就在山坳外面消失。 胡沁走了之后。 夏禧凑了过来,伸手就想把小母老虎给拿走。 “金丝楠木的老东西啊,做工真好,值不少钱呢!我现在经济比较困难,你送给我吧。” 我将东西给收了起来:“送个屁给你!这玩意儿我要还给她的!” 夏禧闻言,神情非常无语:“我就搞不懂,就你这破情商,怎么能撩骚得这些姑娘老往你身上倒贴的?” 我问:“你想说什么?” 夏禧说:“人家小虎娘真要你还这种东西吗?她是希望,下次见面,你直接在她肚子里面播一个种,还她一个正儿八经的小老虎,她比啥都高兴!” 我回道:“滚一边去!” 我们在聊天的时候。 刘会长已经将关红塞进了车里,然后站在一旁打电话,此刻他已经打完电话了,走了过来,手里摇着扇子,向我们一拘手。 “苏兄、夏兄,刚才我已经将情况给家主汇报了。家主非常高兴,认为此事干得干净利落、非常漂亮,第一目标已经实现。现在离茶话会还有不少时间,家主希望我们再接再厉,尽快实现剩下搞清目的、纳为己用两大目标。” 我和夏禧没吭声。 刘会长继续说:“家主已经考虑到,关红的脑子问题严重,实现剩下两大目标极为困难。所以,她让我们现在马上送关红去一个地方,家里也会派一位重量级的人物过来帮助我们。” 夏禧问:“送哪儿去?” 刘会长回道:“燕云精神病医院。” 我问:“派谁来帮我们?” 刘会长说:“鬼门十三针传人黄老!” ------------ 第九百六十七章 震慑 田家这个鬼门十三针传人耳闻好几次。 之前在安佳老太的家里,我让倪四爷对崔先生用导引术,但崔先生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倪四爷反而因施术过度导致吐血,后来我故意放崔先生走,才发现他去了一个偏僻诊所,身上封了鬼门十三针。 关红当年神经病发作之后,老家主也曾打算让鬼门十三针给他治疗,但却被关红误会老家主要害他,反而暴起重创了老家主。 如今十多年过了。 鬼门十三针对关红脑子的问题还有作用么? 夏禧跟我想到一块去了,问道:“要是鬼门十三针对小关起不了作用呢?” 刘会长回道:“问题不大。” 夏禧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老刘,千万别跟我说问题不大这种事,你一路说了多少遍,哪次不是问题很大?!再说了,如果鬼门十三针不起作用,以小关逆天的能力,他在精神病医院搞点事出来弄死其他病人,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呵呵地回道:“燕云精神病医院的院长是老家主的旧相识,与田家颇有渊源。即便是黄老的鬼门十三针起不了作用,医院有药对付关红,他搞不出事来。退一万步,就算药没制止住关红,他也不会在医院弄死其他病人。” 夏禧问:“为啥?” 刘会长说:“因为这是一家女精神病院,从医生到病人全是女人,关红又不打女人。” 夏禧:“……” 刘会长说:“这是问题不大的事实判断!我敢说这句话,还有一个重要判断是,这个安排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家主作出来的。家主的决定,从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确实还挺妥当的。 我说:“行!走吧!” 三人上车。 夏禧直接抢了副驾驶的位置,说等下路上别把小关给颠醒了,他在后排根本对付不了他,让我和关红爷俩在后排好好相处。 一路往东。 路过加油站之时,刘会长将车开去加油,很豪气地对服务员说加满,还去拿了一条烟、两箱水、几卷抽纸、一袋零食,可等到付钱的时候,这货却直接不动了,那意思很明显,让我去付钱。 我真是服了。 之前我一直说自己没钱,所以从疆省出来后,都是让刘会长付账。 但今天为了制止住关红,我买面包车之时露了富,老刘直接不结账了。 夏禧忍不住骂了刘会长几句死抠货。 刘会长也不恼,摇着扇子:“人间哪有真情在,能省一块是一块!” 我只得去付了。 到了晚上两点多,车来到了冀省保市。 从城区继续往远郊开。 一个多小时之后来到一个山脚下。 门口有一块歪倒的破木牌子,写着XX机床厂,车往里面开,周围有不少绿植,还有一些规整布置的老旧厂房和宿舍楼,不过全都破败的不行,看样子这里以前七八十年代的集体废弃企业。 在厂里行进了一段路。 车在一栋青瓦灰墙的建筑面前停下。 建筑门口挂着燕云女子精神病医院的牌子。 刘会长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 大门口匆忙走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留着短发,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中山装,衣服口袋还别一支钢笔,整个人显得一丝不苟,给人一种老派女干部的感觉。 她身后带着两位穿护士装的姑娘。 刘会长下了车,笑呵呵地打着招呼:“宋院长,深夜打扰,抱歉抱歉!” 宋院长回道:“刘会长客气了,病人呢?” 我和夏禧将晕着的关红给扛了下来。 宋院长见了,眉头皱起:“这看起来病得不轻啊,还绑这么严实。小红、小青,帮忙把病人带到特护病房去。” 两位护士过来帮忙。 我们将关红带到了特护病房。 进了这病房。 我才知道特护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这栋建筑虽然老旧,但进病房一共要经过三道门,第一道是加粗钢筋的铁栅栏门,第二道是厚重的纯铜门,第三道是棉包铁的吸音门。 病房的布置有点像宾馆套间。 凡是手脚能触碰到地方,包括卫生间的死角,全用绷布棉给包裹着,窗户设置在靠近屋顶的地方,有两个,每个都只有一本书大小,中间还加了两根粗的钢棍,只能微微透点风和光。 这种设置应该足够放心了。 即便是关红想从窗户跑,以他庞大的身躯,能掰断钢棍也钻不出去。 别说他了。 这么小的口子,卞五有锁骨功也不行,除非满足两大条件,小侏儒,再上加会锁骨功。 将关红放在床上之后,两位护士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旁边有精铜打造的铐子,将关红的手脚给铐了起来。 宋院长说:“小红、小青,走一套程序。” 小红拿了针管,准备药水。 小青拿了一根棒子,插上了电源。 宋院长则拿出了笔记本,抽出胸前的钢笔,在上面开始写日期等题头。 我赶忙问:“走啥程序?” 宋院长推了一推黑框眼镜:“先电身弄醒他、再喂药、后谈话,形成强大的震慑,我们才好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我非常无语。 哥们豁出半条命,好不容易将关红弄晕。 她一来就要将他给电醒。 这不是老鼠舔猫比—找死(屎)呢? 我说道:“他不是正常的病人!你要是电醒他,这手铐根本拦不住!” 宋院长闻言,呵呵一笑:“小伙子,你太小看我了!就是因为他不是正常的病人,所以才要走上一套程序。一般的病人,我只要谈上一次话,都足以震慑的病人老鼠见猫一样缩着了。” ------------ 第九百六十八章 自信 夏禧说:“宋院长,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动,一切等京都黄老来了再说。” 宋院长闻言,神情很疑惑,转头问刘会长:“刘会长,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新家主不信任我?” 刘会长表情有一些尴尬,回道:“宋院长别误会……如果家主不信任你,就不会让我们将病人送到你这里来。只不过他的情况实在有点特殊,不属于正常的病人,所以让黄老过来帮忙。” 宋院长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他不是正常的病人,我也不是正常的院长!燕云女子精神病院,什么样的病人我没有见过,到最后还不是在我面前服服帖帖的!当年你们老家主有什么重大的难题,送人到我这儿解决的还少吗?既然你们新家主信任别人,又何必将人带到燕云医院来?” 刘会长忙不迭地回道:“哎呀,宋院长这话就挑理了!我们家主让黄老过来帮忙,无非就是因为他知道当年病人生病的病因,想从源头上尝试一下。” “但你要说黄老能彻底解决问题,不管是家主还是我,心中都没任何把握。所以家主才决定将病人送到燕云医院,在家主的心中,你既是杀手锏,又是最后的保障!等黄老不行了,才能让你这位大将出马!” 我寻思刘会长的情商够可以的。 将关红送到这里,明显就是利用这里无比牢靠的关人设施,以及因为全是女人可避免关红搞出事来,但在刘会长的嘴里,却成了最后的依仗。 宋院长神态好了一些,推了一推眼镜。 “行了,暂时我不接管病人就是!但我还是要告诫你们一句话,中医这东西,当成修身养性、心理安慰的文化来了解就行,你们要觉得几根针能治病,完全是自欺欺人。论治病,还得是有理论和科学依据的西医!小红、小青,我们走吧!” 小红、小青闻言,收拾东西,跟着宋院长离开。 夏禧问刘会长:“老刘,这宋院长看起来很自信的样子,啥来历?” 刘会长回道:“当年第一批出国的顶级精神科医学权威,回来之后,她曾在最国内最著名的精神医院担任首席专家,但她性格顽固而直率,受不了所在医院溜须拍马和专搞钱不搞业务的作风,愤然辞职,来这里办了一家女子精神病医院,据说治愈率可达到百分九十八。” 夏禧诧异不已:“这么牛吗?脑子的疾病最难治了,达到这治愈率应该爆火全国才对,怎么窝在这么一个山旮旯里头!” 刘会长摇了摇扇子:“如果一盏灯太亮,掩盖了其它灯的光芒,它不被捅爆,已经算不错了。” 我和夏禧都很无语。 三人正准备出去。 忽然之间! 耳朵听到咔咔的响动之声。 回头一看。 关红双目无神,眼球外凸,浑身青筋暴起,手往上拉,完全靠手臂的力量竟然扯得上面得精铜铐子哗啦啦响动,下面几根铁链子已经开始断裂! “嘭!” 左手铐子直接被他给扯断了! 他的手腕是脱臼的,完全靠着胳膊的力量顶断了链子,这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我们大惊失色。 眼见右手边的铐子也要被扯断。 我急问道:“老刘,药呢?!” 刘会长回道:“在车上啊!” 我立马吩咐道:“老刘你去拿药来!夏禧去叫宋院长!我来锁门!” 三人立即分头行动。 他们两人跑出去之后。 我开始锁门。 “嘭!”一声响。 右手边的精铜手铐又被扯断了。 却见关红用嘴,叼着自己耷拉着的手腕,“咔哒”一声,竟然将脱臼的手腕给接回去了,紧接着,他立马用刚接好腕子的手接自己的脚腕,接好之后,开始疯了一样狂跺脚铐…… 速度之快。 令人匪夷所思! 我特么简直不敢再看下去。 立马将病房里面的吸音门给锁住了。 正在准备锁第二道大铜门。 身后传来阵阵嘶吼声。 吸音门的大锁在剧烈地晃动,没两下,锁竟然断了。 脚上因踹锁导致全是血的关红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其实这个病房最牢靠的是我目前准备去锁的第二道门,因为这门是纯铜实心门,而且门锁是内置的,不像刚才那道吸音门一样用一把大铜锁挂着。 可已经来不及了。 关红抬手拎起了我的衣领子,将我一甩,我整个人被甩进了病房之内。 “师父,我带你来看病!” 关红已经冲了过来,双目无神,表情极为愤怒:“你是谁?!这是哪里?!” “我是奉先啊!” 随即我立马念了一句功诀。 可无比意外的是。 关红却完全没反应,反而将我摁在墙上:“这是哪里?!这是哪里?!” 完犊子! 他好像完全失去了意识,竟然连功诀都没用了! 不对! 关红的声音变了,不是他之前的声音! 现在的声音变得极为恐怖、阴沉,而且非常凄厉,带一点女人声,给人感觉诡异和惊悚,似乎从地狱里面传出来的鬼魅之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告诉我!这到底是哪里?!不然我杀了你!” 我被他摁在墙上,根本喘不过气来,压根没法回答。 关红见我不回答,晃动着脖子,呲着牙,立马来咬我脖子的大动脉! 千钧一发之刻。 “呲呲呲”的电流声音传来。 关红抓我的手突然松开,全身开始哆嗦。 我由于刚才跟关红挨在一起,也被瞬间电懵逼了,眼前黑星星阵阵,手脚瘫软,倒在地上。 反应过来之后。 发现夏禧带着宋院长以及小红、小青过来了。 ------------ 第九百六十九章 诱饵 宋院长手中拿着一根电棍,脸色肃穆,正对着关红的腰眼进行电击。 我倒没见到宋院长有一丝害怕神色,她眼神中反而透出一股征服强大病人的兴奋感。 关红被电的全身不断战栗抖动。 但他却没有倒,反而神情越来越愤怒,身上的塑料袋鼓得越来越大。 我和夏禧急疯了,异口同声说道:“给他打针!” 小红、小青闻言,转头看了宋院长一眼。 宋院长却说:“暂时用不……” 后话的话没说出来。 关红突然嘶吼一声,竟然一把抢了宋院长手中的电棍,“卡擦”一下,硬生生给折断。 宋院长猝不及防,被如此强大的力度一带,整个人倒在了墙角,“咣”一下撞到了头,额头溢血,鼻梁上的眼镜也摔得掉了下来。 小红眼疾手快,手中无比粗大的针管就扎在了关红的屁股上。 关红反手猛地抽出了针管,转身对着小红的头就扎。 我眼疾手快,一把扯开了小红。 不过。 在这么一瞬间。 之前毫无神智的关红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可能见到小红是女人,竟然没扎下去。 “跑啊!” 小青带头。 我拉着小红。 夏禧拖着宋院长。 几人往外面疯跑。 关红非常生气,从后面追来。 可他刚出门,却“噗通”一下摔倒在地,身躯在地上蠕动,一股浓浓的药味传来。 原来刘会长藏在了门后,待关红追出门时,他手中浸了药的手帕,直接糊在了关红的口鼻上,这药显然老刘加了很大的剂量,一下导致了关红手脚发软。 刘会长一边死死地用湿毛巾捂住关红的口鼻,一边无比焦急地对我们说:“快来帮忙摁他手脚!” 我和夏禧赶忙过去,死死地摁住了正在不断挣扎关红的手脚。 一会儿之后。 关红总算再次晕了。 众人重新将关红给抬到了病床上。 宋院长倒没觉得丝毫沮丧,连额头伤口都懒得处理,给关红的手脚再加了几把铁铐子。 刘会长指挥两位护士打来了清水,在水里面放了药,拿一块毛巾直接浸着,对她们说:“这药效可以支撑四天……别等他醒的时候再用,每隔三小时敷一遍,让他一直晕着,不然实在太危险了。” 两位姑娘闻言,脸色蜡白,吓得说不出话来,压根不敢。 夏禧说:“算了,这事情我们来做吧!” 宋院长刚才虽然见识到了厉害,吃了大亏,但此刻神情却无比欣喜:“暂时先让他安定躺着也行……刘会长,如你所说,这病人确实非常特殊!我不管什么黄老不黄老的,已经决定提前接管病人了,马上要制定全面的治疗计划,你等下有空来我办公室聊一聊具体情况。” 讲完之后。 宋院长转头对两位姑娘说:“把病人的体征情况测一下。” 两位姑娘压根不敢。 宋院长说:“没出息的东西!” 她亲自过去给关红量各种体征指标。 待一切做完。 我们出了门。 宋院长吩咐人弄了三把超级大锁,将病房门给再次锁上了。 这个时候。 已经快天亮了。 夏禧问刘会长:“这宋院长太自负了!就小关这种给他一个支点就能翘起地球的能力,我担心还会出事……黄老什么时候来?” 刘会长说:“黄老本来在外地有事,这次家主紧急调拨,要四天之后才能到。” 夏禧闻言,皱眉道:“你的药只能支撑四天,万一到时黄老没到,岂不是要完犊子?!老刘,你赶紧想办法再去弄一点啊!” 刘会长面露难色:“没有原料,即便是有原料,制药不是做饭,需要程序和时间,根本来不及。” 夏禧说:“靠!来前你不会多带一点?” 刘会长回道:“原料太贵了啊。” 夏禧恼道:“老刘你就抠死吧……苏子,你杵在那里憋住刚才吓出来的屎尿呢?不会被小关给打傻了吧!” 我说:“刚才关红突然醒来,我感觉他的神态、声音以及表现非常怪异,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我曾跟你们说过,关红大概率正被相柳人给控制着,几乎每天会发作一次,嘴里还呜呜哇哇讲樱语。但那几次我都见了,根本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你们说,刚才关红发出来的声音,会不会是控制他的人声音?” 他们两人全傻眼了。 半晌之后。 夏禧皱眉道:“凭这个好像说服力不够吧。” 我摇了摇头:“当然不够。可你们别忘了,关红虽然脑子有问题,但他对自己功法却有深入骨髓的爱,哪怕他把我的身份给忘了,但凡我一念功诀,他绝对会暂时顿住,可刚才却完全没有!而且,一个神经病,醒来之后第一反应要么暴躁打人、要么思维凌乱发各种疯,可他却反复而急迫地向我深究一个问题‘这是哪里’,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夏禧说:“这话说得有点灵异小说那味了,换魂?” 我转头问刘会长:“樱花国有没有什么我们不懂的阴术?” 刘会长闻言,冷哼了一声:“他们有过阳术吗?” 夏禧想了一想:“哥们以前拉洋片,跟那边来的江湖人士也有所接触,据说什么忍术、灵摆、阴瞳、木偶等玩意儿比较牛比,但真假不知。” 刘会长摇着扇子,神情不屑:“从我们这儿学了一点鬼蜮伎俩的皮毛而已!兵来将当,水来土淹,不足为虑!” 夏禧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我们同时转头瞅着刘会长。 刘会长停下手中摇扇的动作:“你们看着我干嘛?” 夏禧嘿嘿一笑:“老刘,黄老是故意四天后到吧?” “什么话!他真的有事!” “什么事?他人在哪儿?” “这我就不知道了!” “老刘,大家都是老中医,别给我们上眼药!这里不是疆省,交通很方便,田家几天之后马上要召开茶话会,理论上黄老即便是人在南方,如此紧急情况,也应该立即动身过来才对,四天时间飞机都可以绕地球转圈了,还特么需要我们等着?” “不是……夏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之前肯定跟家主汇报过了,家主知道关红被人给控制,所以家主让我们将他关在这鬼地方,断绝关红与控制他的人联系。这样一来,控制关红的人一着急,必然会第一时间采取非常规手段前来营救关红。你们家主想让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一并将控制关红的人给解决了,对不?” “……” “这招玩得可真阴啊!不管我们有没有本事对付对方,但我们在这鬼地方作为诱饵牵制住他们,就不会影响田家的茶话会!我猜测,你们家主已经将茶话会时间提前了吧?” 讲到这里。 夏禧咬牙切齿,手摁关节咔咔直响。 我对夏禧说:“打他!” 刘会长吓了一跳,退后两步。 “夏兄,你别乱来啊!我是田家武侯爷,你根本不是我对手!” 我火腾地一下上来了。 直接一脚踹刘会长屁股。 ------------ 第九百七十章 解气 刘会长大惊,手中的扇子哗啦一下打开,挡住我的脚。 夏禧可不管这么多,直接抡起拳头朝他面门砸了过去。 刘会长侧身让过,猛地收起扇子,撒丫子就往外面跑。 我和夏禧气得不行,开始追他。 别看老刘身体瘦,但他骨头里是肌肉,跑起来比狗还快。 “两位!我也迫不得已,犯不着这样……” “我跑是让着你们,你们要动手,请慎重考虑一下自己的实力!” 追到门口的时候。 夏禧突然停了下来。 我问他怎么不追了。 夏禧瞅着前面不远处,神情无比拧巴:“算了,前面到处都是沟,我大概率会摔跤。苏子,你去干他,我看好你!” 我回道:“算了,我等下还要靠这货给我把脉解绿神丹的毒,真打了他不大合适。” 夏禧说:“既然这样,这笔账先记住,咱们暂时放过这老小子。” 我点了点头:“对头对头!” 我们两人往回走。 刘会长站在远处,摇着扇子,神情古怪地瞅着我们。 回到医院的时候。 天已经彻底亮了。 小红和小青端了几大盘菜出来,盘子非常大,像洗澡盆一样,一盆是红烧肉,一盘是青菜,一盘的瘦肉猪肝汤,招呼我们赶紧吃饭。 夏禧问:“这么大一盆,吃得了么?” 小红闻言,格格直笑:“等下院里的女病人出来放风,她们可能吃了,你们赶紧先吃,待会儿别抢不到!” 昨天已经折腾了一天一夜。 我们还真的又累又饿。 赶紧拿出大碗开始吃起来,不得不说,大锅菜真香。 刘会长站在远处,不断地咽扣水,但害怕我们阴他,又不敢过来吃,直到小红和小青叫了他好几遍,这货才小心翼翼地过来了,他在端碗吃饭的时候,眼睛还谨慎地瞅着我们,对我们露出了非常贱的微笑。 我和夏禧懒得理他,埋头吃饭。 小红和小青见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到宿舍楼打开了门。 一群女病人蜂拥而出。 这些人虽然一个个眼神痴傻,但统一穿着病号服,头发也梳得整齐,倒显得挺干净的。 她们直接向吃饭的地方跑来,有部分人去吃饭,部分人在院子里转圈圈,还有几个女病人,站在原地,非常好奇地瞅着我们,双眼放光。 才十几秒钟。 一个为头的女病人突然无比欣喜,高声喊道:“男人!竟然有男人!” “我要男人!” “来玩我吧男人!” 这几声大喊,导致所有女病人都开始疯癫起来,竟然一蜗蜂向我们冲来,如同苍蝇见到了新鲜的粪便一般。 我和夏禧哪里见过这阵仗? 反正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直接将碗一丢,转身撒丫子就跑。 刘会长本来正在专心致志地吃红烧肉呢,此刻也吓坏了,他不舍得碗里的肉,端着碗跟在我们后面跑。 我和夏禧对视了一眼。 两人迅即转身。 夏禧抬脚去绊刘会长。 我则手将他猛地往女病人堆里一推。 刘会长猝不及防,手中的碗掉了,人也倒在了地上。 那群女病人见到刘会长,简直开心要疯了,直接不管我们,全冲了过去。 “这是我的男人!都别跟我抢!” “拔裤头拔裤头!” “……” 我和夏禧此时已经爬上了院墙,两人并排坐在上面,观看院子里一副世间罕见的场景。 刘会长彻底没有了之前的风流倜傥潇洒姿态,此刻吓急了,人倒在地上,手脚乱蹬,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腰带,可惜人实在太多了,这些女病人演绎了什么叫群体无意识,就像疯了一样,兴奋无比压上去,拼命扯刘会长衣服。 刘会长不断地推开、踹开。 但又有女病人前赴后继。 小红、小青吓坏了,先是大声喝止,后又拿鞭子抽她们。 弄开了一个空隙。 让刘会长逃出来。 但女病人又死死地扯着刘会长的裤脚,将他给搞翻在地。 刘会长火了,想动手打。 但小红大叫别打别打,我去叫宋院长。 一副不断逃离与不断包围的场景。 非常壮观。 我和夏禧在围墙上悠闲聊天。 “老刘身材还是不错的,肌肉健美,古铜色,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那是!田家武侯爷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我要是女人都会爱上他。” “啧啧啧!他好像还穿红内裤,真骚。” “……” 正当刘会长要被拔精光的时候。 宋院长出来了。 她大声喝道:“都欠抽了是吧?!” 不愧是院长! 此话一出。 所有疯狂的女病人脸色变了,放开刘会长,呼啦转身,跑到菜盆边上,一个个全蹲在地上,双手捏住了耳朵。 刘会长表情无比严厉:“劲使不完?全体跑二十圈!” 那些女病人一声不敢吭,开始绕着围墙根跑步。 刘会长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用扇子疯狂地扇风,气得不行:“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我转头问夏禧:“大夏,我们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夏禧回道:“过份?!我们从疆省出来之后,这老小子都叫我们干了些啥,墓园搬尸体,菜市场装西瓜,山上被狗追,关红撵着抓……这些事情哪件不是他安排我们去做的,哪件不是随时会掉脑袋的事?” “可咱们就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他,这老小子死抠门处处坑我们不说,有事竟然还藏着掖着,简直不把我们当人来使唤!让他和女病人一亲芳泽,算便宜他了!” 我回道:“有道理!现在解气了不?” 夏禧回道:“必须解气啊!” 我们哈哈大笑。 ------------ 第九百七十一章 业务能力 刘会长也听到了我们对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手中的扇子摇得更加疯狂了,对我们说:“你们有种下来,决战到天亮!” 我说:“天已经亮了!” 夏禧嘿嘿一笑:“老刘,我们现在不生气了。你的安排,我们也愿意完全配合,但你要是因为刚才的事唧唧歪歪,别怪我们拍屁股走人!” 刘会长闻言,停下了手中摇扇子的动作,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等他放下扇子。 这货就像川剧变脸似的。 从刚才气得七窍生烟的状态,变成了现在神情一片平和,与他一贯以来的潇洒样子完全无二。 “行!此事到此为止!” 夏禧见状,低声骂了一句:“靠!这个小刘子确实是干大事的!” 我们从围墙上跃下去了。 宋院长问刘会长吃饱没有。 刘会长回道:“气饱了!” 宋院长说:“饱了也行。你到我办公室来,我要了解一下病人的具体情况。” 刘会长无奈,只得跟宋院长去了办公室。 我们见宋院长走了,担心女病人发疯,吓得又立马爬上了围墙。 小红和小青见状,格格直笑,让我们放心,说只要宋院长出声了,她们一天都会极为遵守纪律。 得到了保证。 我们再次下去了,准备等刘会长出来之后,商量一下守株待兔局的具体计划。 不过宋院长做事相当认真,估计在办公室问了不少关红以前的情况,刘会长聊了好久都没出来。 夏禧百无聊赖,竟然开始跟几个放风的女病人聊天。 物以类聚。 他们倒特么挺聊得来的! 正在此时。 几位在墙根晃手脚锻炼身体的女病人竟然哇哇直叫:“老鼠、老鼠,好大的老鼠!” 我们转头一看。 发现四五只半个小猫大的老鼠在草丛中呼啦啦地窜动,吓得一众女病人哇哇直叫。 小红和小青倒是不怕,她们拿起扫帚追着几只大老鼠打。 那些大老鼠眼睛猩红,速度贼快,刺溜几下就溜出了医院。 小红皱眉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 小青说:“不知道啊!医院四处都有防四害的药,按道理不可能有老鼠啊!” 正听她们聊着呢。 我突然感到腹部剧烈疼痛,浑身汗如雨下,双眼阵阵发黑,鼻子嘴角溢出了液体,手一摸,竟然全是血! 完犊子! 绿神丹毒发作了! 之前一直在折腾。 忘记了让刘会长给我把脉。 我疼得受不了,想转身去找刘会长,但整个人突然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等我醒来。 发现刘会长、宋院长、夏禧等人都在身边。 宋院长说:“醒了就行!我去准备一下给关红治疗的东西!” 她转身走后。 我转头问刘会长:“老刘,我的绿神丹毒解了?” 刘会长摇了摇头:“这根本不是毒。我给你把过脉了,关红喂你吃的东西应该是一种强力打通身上血脉、凝聚气息的丹药,可以为练一炁阴功奠定基础。可你从来没练过这种功夫,导致身上的气机大乱,所以会疼痛、会流血。” “你解释这么多干嘛,我问你解了没有?” “无解!你现在能醒,完全是宋院长给你用了强力止疼药和镇静剂的作用。要真正解决,只有一种办法:按关红教的口诀,每天练功。” “不是……这不是扯犊子吗!关红说每天练功的口诀都不一样,难不成我这辈子都要跟着他练?你和宋院长没有办法,鬼门十三针黄老呢?” “这种练功丹药,黄老估计也没办法。即便他有,也要四天之后才能到,这四天怎么办?宋院长这种强力药顶多用上两次,多用下去,你整个人都要废掉。” “……” 众人都沉默不语。 我想了一会儿,问道:“你的意思,干脆让关红醒来,这几天我跟他先学气功喽?” 夏禧说:“苏子,你晕着的时候,我跟老刘商量了,现在关红不醒也得醒了。” “一来,宋院长的意见,她想让关红醒来,接受她的治疗。二来,你现在身上的绿神丹,也只有靠关红教你的功诀才能压制。三来,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要揪出背后控制关红的人,也必须让关红醒来,使他与控制人之间有联系,这样我们才能顺腾摸瓜逮住对方。” 刘会长补充道:“苏兄,你放心,我已经让宋院长加强了锁铐设备、增加电击棍的电流压,另外我的药随时在旁边候着,不会发生意外。宋院长的意思,她有很大的把握让关红安安静下来,你每天陪着她进去,在她给关红治疗的同时,想办法套出关红口中的功诀。” 我咽了一口唾沫:“可我特么害怕啊!” 夏禧说:“人家宋院长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个锤子!” 我反问道:“要不你来?” 夏禧:“……” 宋院长不怕是因为她没吃过大亏! 无知者无畏! 思来想去。 也没想出别的办法。 我一咬牙:“拿笔来!” 刘会长给了我一支笔。 我让他给我脸上写上“关红大弟子夏奉先”几个字,起床直接往关红的病房走。 夏禧见到那几个字,脸上肌肉直抽搐。 我来到了外面那扇铁栅栏门前。 宋院长推了个小车,小车上面摆了各种治疗药品和器具,正在开门。 她见我来了,冲我点了点头:“小苏,不要紧张,要相信我的业务能力!” 我信个屁啊! 我回道:“必须信!” 两人打开几道门,进了病房,反手再将门给关了。 宋院长对我说:“小苏,这是刘会长的解药,你去喂关红吃了,他就能醒。” 我瞅见房间里面确实各种制服关红的设备都加强了,强忍住心中的忐忑,拿着药走了过去。 一缕阳光从小小的顶窗洒下。 我见到地面有几粒黑黑的东西,顿时停下了脚步。 “宋院长,这是什么?” 宋院长走过来,捏起来瞅了几眼,又放在鼻子上闻了几下:“老鼠屎?哪儿来的?” ------------ 第九百七十二章 揭伤疤 宋院长转身将老鼠屎给丢到卫生间里,洗手出来了。 我问宋院长:“医院里平时都没有老鼠是吧?” 宋院长说:“医院的病人平时基本都聚集在一起,很容易发生传染病,所以我平时比较注重医院的卫生,像老鼠这东西是不可能出现……看来得叫小红加大点卫生清理和防四害的力度了。” 我听了这话。 心中若有所思。 宋院长工作起来是一丝不苟的人,她说平时医院没有老鼠,那肯定就是没有,可现在不仅出现了老鼠,而且还跑到这个特护病房来了,会不会有什么情况? 我瞅了瞅靠近天花板那两扇书本大小的窗户,寻思老鼠即便是进来,也只能从这两扇窗户进来。 可盯了半晌。 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小苏,小苏,叫你把病人弄醒,你在发什么呆?” 我赶紧停止思绪,战战兢兢地拿着解药,捏开了关红的嘴巴,就着水给他喂了下去。 解药一下肚。 关红开始咳嗽。 我吓得身躯一哆嗦,赶紧从旁边的水盆里拿出了浸着药水的毛巾。 这玩意儿是刘会长放在这里的,本来打算三个小时给关红敷住口鼻一次,让他持续晕,谁想到因为我身上绿神丹毒以及要引出幕后控制人等等原因,现在我们却要主动将暴躁的关红给弄醒。 宋院长神情无比鄙夷地瞅了我一眼,推了推眼镜:“大男人就这点出息!” 我懒得理她。 也就是关红不打女人,否则这货发起飙来,保证把宋院长打得连自己亲妈都不认识。 关红咳嗽了几次之后,眼睛睁开,起先有一点懵,但见到自己的手脚被诸多铐子给绑着,鼓着眼骂一句:“驴儿艹的!” 他想挣扎。 但宋院长已经拿着粗粗的针管,给关红的胳膊注射了进去。 关红蠕动了两下,没力气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就像彻底傻了一般。 我舒了一口气。 宋院长让我帮忙摇床头的轱辘。 我开始摇轱辘。 这是可以调节靠背角度的升降病床,轱辘摇动之后,关红从平躺着,随着床变成了半躺的状态。 他依然傻傻的。 宋院长从小推车里面带来一个录像机,打开了录像机,里面竟然是之前关红发疯挣扎开病床打人的视频,看来这特护病房有监控录像设备。 我不知道宋院长要干嘛,待在旁边,手死死地拽着药毛巾,无比紧张地看着。 视频放了一段。 宋院长将视频给关了,拿出了一个类似怀表一样的东西,在关红面前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开始晃动,那玩意儿随着手势晃动,还发出了好听的音乐声。 关红的眼珠子开始随着那玩意儿不断地转动。 晃了好一会儿。 宋院长用另一只手指着绿色的药瓶,示意我给他吃一粒药。 我赶紧打开绿色药瓶,给关红喂了一粒。 关红吃完药之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表情好像从之前承受千钧重物突然卸了担子似的。 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 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 宋院长打针、喂药、看视频、晃东西,完全是西方心理疗法的那一套。比如晃东西,看起来简单,但据说顶尖的从业者可以通过掌握晃东西的节奏和幅度,干扰人的脑电波。 宋院长一边晃动着东西,一边问道:“刚才视频是什么?” 我回道:“啥?那不就是他发疯的视频监控啊,怎么问这个?” 宋院长闻言,瞪了我一眼:“没问你!我问他!” 尴尬! 宋院长又问了一遍。 关红像是被彻底催眠了,回道:“有人发疯打人。” “发疯的人是谁?” “我。” “你叫什么名字?” “关红。” “为什么会发疯?” “……” “我来告诉你吧!你妻子早亡,与儿子关小恺相依为命。你很爱关小恺,天天教他练气功、喂他吃丹药,希望他成为比你更厉害的天下第一高手,但你儿子太小,根本承受不了气功丹药在体内的加持,生了重病,对不对?” “……” “你送他去医院之后,本来还有救,但有奸人悄悄给你儿子下毒,导致他得了不治重症,最后就连鬼门十三针也药石无医,你儿子因此死了。你根本不愿意接受自己亲手害死了儿子的现实,受人蛊惑之后,反而将此事迁怒于别人,从此自己也变得疯疯颠颠!” “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你是害死你儿子的第一凶手、分不清忠奸的蠢货、脑子稀里糊涂的神经病!” “你胡说八道!” 关红眼睛凸起,脸色潮红,额头青筋鼓动,目光充满了杀意,手脚卡拉拉往上顶。 他在挣扎! 宋院长采取了揭伤疤的残忍疗法! 宋院长手中的东西晃动更快了,里面的音乐变得更加急促,她严厉而肃穆地说道:“凶手、蠢货、疯子!你要是一个男人,赶紧杀死过去的自己,为自己儿子赔罪、为你伤害的人赔罪、为这么多年做过恶毒之事赔罪!” “啊!啊!啊!” 关红在无比愤怒地嘶吼、咆哮,身躯晃动的更加剧烈。 宋院长嘴里再次大声喝道:“杀死过去自己,赶紧赔罪!杀死过去自己,赶紧赔罪!” 忽然之间! 关红整个人如遭雷击,神情顿了一下,停止了嘶吼,身躯也不再抽搐,目光变得无比怨毒,尖着声音问道:“你是谁?!我在哪里?!” 宋院长大惊:“怎么回事?治疗突然中断了!” ------------ 第九百七十三章 诚实的孩子 很显然。 刚才宋院长对关红的治疗正处在无比关键的时刻,但突然之间强行中断了。 真正的原因是。 关红醒来这段时间,控制他的人肯定已经有所感知,大概率是突然采取阴术再次控制了他,互相一干扰,导致宋院长的治疗过程硬生生被阻断。 但我们并没有将关红被人控制的推测以及准备在医院逮住控制关红人之事告诉宋院长,一来担心这医院毕竟全是女流之辈,怕引起她们恐慌,二来人多眼杂,害怕走露风声。 我第一时间转头朝靠近天花板的顶窗看了一下。 一看之下。 头皮阵阵发麻。 几只硕大的老鼠此刻正趴在窗户边上,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里面。 这些老鼠果然有问题! 宋院长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也没看到老鼠,她不愿意放弃刚才来之不易的治疗成果,立马重新充满了一针管药,再次给关红的胳膊扎上。 关红目光森然一凌,胳膊上的肌肉突然变硬。 “嘭!”地一声。 针头还插在他胳膊上,但估计他逼出来的气倒流,却将那根粗针管炸裂,玻璃四碎,药水四溅。 “你是谁?!我到底在哪儿?!” 阴冷无比的声音再次从关红的嘴里发出。 尽管铁架床的床脚被加固焊在了地面,关红的手脚戴上了好几副铐子,但在他的挣扎之下,床在晃动,铐子嘎嘎作响。 宋院长被刚才的针管一炸,惊得摔倒在地上,但这女人性格极为顽固:“不行!这样放弃太可惜……” 她疯了一样起身再去拿针管。 事情说起来慢。 但变化发生极为快速。 我狠一咬牙,迅即作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决定,抬手一个手刀,将宋院长给砍晕在地上,故意沉着嗓子,大声喝道:“青龙门神关红!这是医院,不要胡来!” 关红闻言,表情怔了一下,停止了挣扎,阴冷无比地问道:“你是谁?!” 我回道:“多年不见!我看你不仅脑子坏了、声音变了,还失忆了!我乃田家四大武侯爷之一,姓刘,想起来了吗?!” “这是哪儿?!为什么要关我?!” “再告诉你一遍!这是燕云女子精神病医院!你想搅乱田家的茶话会,简直白日做梦!我受家主委托,将你缉拿至此!你罪孽深重,乃田家不共戴天大仇人,后天就是你的死期!” “不可能!我武功天下第一,你不可能拿下我!你到底对我使了什么阴招,快说,你快说!” “哈哈哈!凭武力当然不可能!但论斗智,一万个关红也不敌我!我还就告诉你,刘某人仅仅带两个弱鸡手下,略施小计,就将你给完全缉拿,武功天下第一有何用?哈哈哈!” 关红还想说什么。 我立马将药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几秒钟功夫。 关红就再次晕了过去。 斜眼瞥去。 在关红晕倒之后,那几只老鼠竟然显得极为烦躁,不断地摇头晃脑,见无任何效果,它们全唰唰退下,跳窗户逃离。 我赶紧拿出手机,给夏禧打了一个电话。 “别问为什么!你和刘会长赶紧到关红病房后面的墙壁外守着,防止老鼠靠近!” “欧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 再次检查了一下关红手脚的铐子以及铁床。 还好。 没有啥损害。 我将宋院长拖到了病房的卫生间,再返回去,把刘会长的解药拿了出来,给关红喂了一粒。 关红咳嗽着醒了,醒来之后,他眼球转了两转,看了看我。 我说道:“师父,你总算醒了,我是奉先啊!” 关红先是神色诧异,但看清楚了我脸上的字,哈哈直笑:“奉先徒儿!你脸上怎么全是汗?” 三种不同状态的关红! 第一种是宋院长用医疗手段之下,只存在潜意识的他。 第二种是被人控制之后的关红,说话做事全是控制人的行为。 第三种才是那个疯疯癫癫真正的关红。 关红瞅见自己的手脚被铐住,挣扎了两下,脸色陡变:“奉先徒儿,我为什么被锁住了?!” 我说道:“师父,你还记得吗?之前你开车的时候,车不小心翻了,你现在手脚跟腱出了问题,我送你到医院来治病了,绑住手脚是为了不让它们移位。你可千万别动啊,否则出现了损伤,以后你身上的功夫可全废了。” 关红一听,脸色大惊:“真的?!” 我回道:“奉先还能骗你不成?如果骗了你,夏奉先就遭五雷轰顶而死,死后还要被人挖出来鞭尸一千遍!” 关红听到我发誓,完全相信了,神情竟然有些害怕,咽了口唾沫:“奉先徒儿,一定要治好师父,师父武功不能丢……可是,为师没钱治病啊!” 我回道:“你放心,我有钱……对了,师父你现在饿不饿,我叫人去打点红烧肉来给你吃?” 关红一听,忙不迭地点头:“饿饿饿!” 我拿起手机,给小红打了个电话,让她送一份红烧肉和米饭上来,放在外面的楼梯口就行,我会出去拿。 小红说:“哥,你就是让我进病房我也不敢啊。” 打完电话。 我对关红说:“师父,你之前昏迷的时候,我气机侵体,差点死了!现在饭菜还没来,你先教我功诀吧,最好多教几天,不然到时你又昏迷了,我万一气机侵体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奉先了!” 关红一听,身躯猛地一激灵:“哎呀!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死了,我可没钱付医药费!” 我忙不迭说:“对对对!快教我吧!” 关红变得紧张起来,开始对我口授功诀,并教我吐纳之法。 按我的记忆力。 这些功诀等同于背“鹅鹅鹅”一样简单,吐纳之法其实也很容易,关键是有一些区别于传统气功的特殊运气入穴手段。 他连教了我两天的功诀。 本来还想让他再继续教。 但神经病的耐心实在有限,对我大吼道:“我饿了!” 我只得出了病房门,拿了饭菜进去,用调羹喂他吃。 那一幕场景。 让我非常恍惚。 我感觉他如同一个真正受了重伤的长辈,自己正在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关红吃完之后,打了几个饱嗝。 我说:“师父,我给你擦擦脸啊!” 关红笑嘻嘻:“奉先徒儿!我很喜欢你!” 我从水盆里拎着药毛巾,过去给他擦脸,才擦了五六下,这货就晕了过去。 见关红晕了。 我来到卫生间,将宋院长拖出去,再把病房门反锁。 到了下面。 小红、小青见宋院长晕得像条死狗,表情诧异不已。 我向她们解释:“宋院长给关红打药,关红突然发疯挣扎,宋院长不小心自己摔了一跤,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给她推拿一下就好了。” 哥们可真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 我来到病房后面。 夏禧和刘会长还在守着,见我来了,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情况?” 我回道:“别守了!不仅有大突破,我还将饵给放出去了!” ------------ 第九百七十四章 与鼠谋皮 夏禧和刘会长不明所以,眼睛死死瞅着我。 我将刚才在关红病房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 末了。 我说道:“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的一点,这老鼠绝对与身后控制关红的人有关。但凡阴术,必然有距离限制,我不相信有那种千里之外控制人的东西。而老鼠在燕云医院出现,说明控制关红的人,肯定就在附近不远处。” 刘会长问:“你的意思,关红关押在燕云医院,对方其实已经知道?” 我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 刘会长想了一想,问道:“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关押地点,这都过去几天了,对方为什么还不动手?” 我回道:“只有一个原因!关红作为天下第一高手,如今他却被搞定关押,能搞定关红,实力必然非常恐怖,对方感到无比讶异和忌惮,对关押关红的人实力如何,心中没底,所以对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自己进来摸情况。” “万般无奈之下,对方派了老鼠过来,通过阴术控制关红,从关红自己的嘴里尝试问出关押他的人基本情况,为下一步营救关红作信息准备。” “基于这个判断,我在和关红对话的时候,释放了三点信息,第一,我是田家的武侯爷,抓关红的是田家人。第二,我只带了两个弱鸡下属,抓关红并非靠人海或者强大的武力,只是略施小计让他给栽了。第三,后天我们就要杀了关红,为老家主报仇。” 夏禧闻言,嘿嘿一笑:“不愧是脑袋开过光啊,短短时间放出这么多饵料!第一点向对方解释了抓小关的逻辑性,只有田家才有动机和实力抓他。第二点向对方透露了我们的实力,打消对方顾虑,吊起对方的胃口。第三点等于营造出压迫感了,对方要来救,必须赶在后天之前动手。” 我回道:“没错!这等于双方战争,彼此都不清楚对方的具体情况,要引对手扑向我们,必须将自己主动暴露在敌方的枪口之下!” 刘会长皱眉道:“战略方向没有错,可接下你有什么打算?” 我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 夏禧问:“你不会是想通过这些老鼠来反向摸清对方的情况吧?” 我点了点头:“对!这也是我故意将杀关红的时间说成后天的原因,我们要留有时间余量,反侦察对方的实力,并作好万全的应对准备!” 刘会长问:“难道你想用微芯片装在老鼠身上,顺藤摸瓜?” 我反问:“微芯片没有了吗?我要没记错的话,上次你在山神庙放微芯片在关红身上,说这是最后一枚。可后来我被关红抓走之后,你们来找我,说是在半路捡回了这枚微芯片!” 刘会长回道:“它丢了呀!” 我和夏禧同时瞪着他。 刘会长吓得退后两步,手中摇着扇子,笑道:“开个玩笑嘛,别把气氛搞这么紧张!东西在这儿呢……” 他从身上拿出了那枚微芯片。 夏禧一把抢了过来。 刘会长问道:“苏兄、夏兄,这办法确实是一个出其不意的反做局手段,但我有几个问题要确认!” “第一,按你刚才的推测,对方已经探听到了你放出来的三点信息,你如何确定对方还会派这些老鼠再搞阴术控制关红,老鼠若不再来了,我们怎么抓?第二,这些老鼠很诡异,万一它们身上也装有监听设备之类的东西,我们在它身上使幺蛾子,不是计划全泄露了么?第三,微芯片虽然小,但怎么装在它们身上不会被对方看出来?” 考虑的非常有道理,但这些我早已想好了对策。 正准备解释。 夏禧无语道:“老刘你还是没彻底听明白苏子的意思!” “第一个问题,苏子释放信息只是说后天准备杀关红,但后天具体什么时间对关红动手,他并没有明讲。对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个问题肯定要再想办法搞清楚,必然会操纵老鼠再来。” “第二个问题,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老鼠只是对方施展阴术的一个媒介,相当于阴术的驱动器,它们可以看,但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话,身上更加不可能装监听器等东西。因为如果装了,老鼠在医院里晃荡了这么几天,我们什么秘密对方都已经知晓了,又何必通过关红的嘴来问我们的情况和实力?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泄露计划。” “第三个问题,你可别忘了,宋院长是顶尖的精神科专家!据我所知,能成为精神科专家的人,必然也是神经内科的一流好手,因为有些精神疾病需要靠麻醉或者手术阻断神经来治疗。神经阻断术宋院长都能操作,给老鼠动一个小手术,岂是什么难事?” 我补充道:“没错!这种简单的手术,只要稍微拉开一点老鼠皮,将微芯片塞进去,缝合好。那些老鼠个头大,浑身毛茸茸的,技术好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可能花费不了宋院长十几分钟时间!” 刘会长先是愣了一下。 尔后。 他摇着扇子笑道:“人才人才……碰到你们,真算碰到黑白双煞了!” “这个计划,我们干脆叫做与鼠谋皮!” 我对他说:“老刘,你要说服宋院长给老鼠动手术,这女人刻板古怪,很难打交道……” 正说着。 夏禧在扯我的袖子。 回头一看。 却见宋院长揉着脖子,带着小红、小青,正冲我们走来。 “小苏!” 隔着大老远。 宋院长表情恼怒,音调不善地叫道。 ------------ 第九百七十五章 太狡猾 我忙不迭地转身,堆起笑脸:“哎!宋院长,您没事吧?” 宋院长走了过来,冷哼了一声,推了推黑框眼镜:“我听小青说,之前我在病房给病人打针,病人挣扎,不小心把我弄摔跤晕倒了?” 我回道:“对呀!” 宋院长说:“对什么对!我现在脖子有点淤红!我怀疑是你打了我一下!” 我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对宋院长可尊敬了,打你干嘛?不信你可以看看病房的监控!” 宋院长闻言,犹疑地打量了我几下:“那监控是挂在病床头墙上的挂壁监控,奇了怪了,独独我晕倒的那一下,摄像头被你的背影给死死挡住了!刘会长可跟我说了,那个关红是你的师父,你是不是心疼我给他打针了?” “我可跟你说,别说师父了,他即便是你亲爹,到了我这里就是病人,一切必须听我的治疗安排!我不希望下次给他治疗的时候再发生这种事!” 讲完之后。 宋院长气乎乎地转身走了。 刘会长忙招呼到:“宋院长,我有事跟你说!” 我拉住了刘会长,低声说道:“你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关红已经教了我两种功诀,够我支撑两天。这两天你务必拖住刘会长,让她别给关红治疗,否则会耽误我们的计划!” 刘会长点了点头:“放心!这事包我身上!” 他转身追宋院长去了。 夏禧皱眉问:“苏子,你说到底是什么鬼阴术,能够控制关红进行发问呢?” 这个确实不知道。 但世间之事,我们未知的太多。 神秘者如彩门的鬼花旗,除了会幻术之外,甚至能唱阴戏,搞得人想自杀。 要探究其原因,只能抓到对方才能了解。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对方这次控制关红,是为了端田家老巢来的,绝对不可小觑。” 目前唯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就是对方要施术,媒介就是通过这些老鼠,而且还必须在关红人醒着的情况下,但凡他要晕着,对方就没有任何办法。 由于我之前不久才透露信息给对方。 现在不方便再次弄醒关红引对方施术。 否则容易引起怀疑。 所以我们只得等着。 刘会长很快就回来了。 我问他情况怎么样,宋院长有没有答应给老鼠动手术。 刘会长回道:“必须答应啊。” 夏禧问:“你怎么说的?” 刘会长笑道:“她跟我说想放药毒死这些老鼠,我说放药就等于割韭菜,割完一茬又来一茬。这些老鼠长这么大,肯定已经存在好久了,在医院附近某处必然有一个大鼠窝,不如放一枚监测芯片在它的身上,找到鼠窝之后,一锅端了,她同意了。” 夏禧说:“老刘你太狡猾了!” 我又问:“你跟她说了这两天别去动关红吗?” 刘会长回道:“就宋院长那性格,说这个等于浪费口舌!但今天她不会去动关红,因为她那种心理疗法不能太过于密集,否则会没有效果。明天她肯定会去,到时我悄悄弄点药给宋院长吃,让她来海量的大姨妈,肚子疼得下不来床那种!” 我说:“老刘你太狡猾了!” 等到了晚上。 我吩咐夏禧和刘会长在病房外面天窗下布好网,准备抓老鼠,要求他们无论抓老鼠还是给老鼠动手术,动作一定要快,否则容易引起对方警觉。 我端了饭菜,进了关红的病房,先用刘会长的解药弄醒关红。 关红醒来之后第一句话是:“奉先徒儿,我要方便。” 我皱眉问:“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 “尿床上吧!” “驴儿艹的!有你这样服侍师父的吗?!” “师父,我也是为你好!你手脚不能动,想去卫生间也不行啊。” “你在床板挖个洞,下面放一个盆,把我翻身过去,我就能往下面盆里撒尿了。” “太麻烦了。这么着吧师父,你先吃饭,等下我拿一个大瓶子过来,你直接尿瓶子里吧。” “……” “怎么了?” “我已经尿了!驴儿艹的!” 关红冲我大声嘶吼道。 正在此刻。 窗户又开始细微响动。 几只大老鼠已经过来了! 关红表情立马变了,死死地盯着我:“有种就现在弄死我,别等到后天!” 我冷哼一声:“别急着投胎!后天晚上十二点,必然是你的祭日!” 话音刚落。 我立马将湿毛巾捂在了关红的脸上。 可怜的娃。 醒来就尿了一裤子。 连饭都没吃上。 关红一晕。 几只老鼠焦躁不已,立马转身跃下而逃。 我立马出了病房门,快步往宋院长办公室走去。 几分钟之后。 来到了她办公室门口。 夏禧和刘会长却正从她办公室出来。 刘会长还用网兜网着一只叽叽乱窜的老鼠。 我问:“你们怎么往外走,快叫宋院长动手术啊!” 夏禧说:“已经搞完了!” “艹!怎么比你还快?” “滚一边去!” 我们三人往外走,到了门口,刘会长将老鼠给放了。 老鼠几下就窜没了踪影。 我们赶紧回到自己房间,打开了监测屏。 屏幕显示,这老鼠一直在燕云精神病医院附近待着,也不走,估计在等候关红再次醒来,一直待到了后半夜两点多,它开始往外面走。 我对刘会长说:“老刘,你守住阵地,我和夏禧去探一下对方情况!” 刘会长点了点头,给了我们一人一副人皮面具。 我们两人戴上人皮面具,按照监测屏的轨迹,摸黑往前走。 不敢开车。 担心动静太大。 这一走可走苦我们了。 大概二十来里地。 来到了一个小镇子。 老鼠进了一家旅社,不再动了。 夏禧问:“对方的大本营在这个旅社?” 我说:“先观察一下。” 一直等到了凌晨五点。 轨迹再无任何变化。 看来对方确实猫在这个旅社。 夏禧问:“要不要进去?” 我回道:“不入鼠穴,焉得鼠子,进去!” ------------ 第九百七十六章 见过龙吗? 我们将监测屏藏了起来,进了这家旅社。 旅社不大。 之前我们还围着它外围转了一圈。 发现那老鼠轨迹的位置就位于旅社二楼西头上的一个房间。 进去之后。 见到服务员还在打瞌睡。 起初我们还担心这小旅社被对方彻底承包了,但问了之后,服务员告诉我们还有不少房间。 我问:“二楼靠最西边的房间有人住吗?东边靠马路,我们不喜欢吵。” 服务员回道:“已经有人住了。” 我又问:“二楼一共有几个房间?” 对方说:“四个,最西头的那个有人住,其他三个房间都可以。” 也不知道服务员与对反有没有勾结,再问下去怕露出破绽。 我只好说:“算了,靠最东头的房间来一间吧。” 进房间之后。 我们继续观察着监测屏。 盯了个把小时。 屏幕里的轨迹一直不再动了。 夏禧说:“现在才早上五点多,老鼠忙了一晚上,也要睡觉,你别老盯着了。” 我反问:“老鼠要睡觉吗?” 夏禧想了想:“没见过,但应该要吧。即便是老鼠不要,对方也要睡,我估摸着,七八点吃早餐的时候,情况会有变化。” 讲完之后。 这家伙躺在床上开始睡了起来。 我可没那么心大,将监测屏放在电视边上,打开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瞄着监测屏。 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是,当时播的电视剧名字叫《龙凤奇缘》,讲的是嘉庆帝化名“龙十五”,前往江南遇到一位美女的故事,当时的电视从头到尾无广告,一直按集连播,一天就能看完一部剧,简直不要太爽…… 看过这电视剧的,现在应该年纪都不小了。 可一直到了中午。 监测屏还是一动不动的。 我有些着急了,到底是老鼠在睡觉,还是对方在睡觉? 我们来摸对方的情况,其实就是今天一天的时间,如果对方一直在房间里睡觉,我们又不敢进去,等于这趟白来了。 转头瞅见夏禧还在呼呼大睡。 我一脚踢醒了他。 夏禧问:“有动静了?” 我回道:“动个毛!我都怀疑监测屏死机了,一直没反应……你别睡了,赶紧想想办法,否则白费功夫了。” 夏禧拿枕头垫着后背,点了一支烟,翘起二郎腿抽了起来,眼睛在看着《龙凤奇缘》电视剧。 我以为他在想办法呢,结果这货转头问我:“苏子,你见过龙吗?” 我问:“啥玩意儿?” 夏禧说:“龙!你到底有没有见过?” 我回道:“没有!难道你特么见过?” 夏禧嘿嘿一笑:“废话!哥们何止见过,在粤省洗浴中心还享受过一条龙服务!” 我算是明白他说的龙是什么龙了! “你小子没睡醒吧?!我让你想办法,你不想也就算了,看个电视剧还能扯到一条龙服务上去?” 夏禧说:“我这不是想出来了嘛!” 尔后。 他拿起了电视柜旁边印着美女的小卡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歪……来个小妹,条靓盘顺点、脑子机灵点的……现在、马上、立刻就要,老子快憋不住了!” 我瞪大了眼睛:“你啥意思?准备让姑娘去敲西头房间的门?” 夏禧回道:“要不然还有别的办法?” 我靠! 不愧是夏奉先! 这办法确实符合常理又不会打草惊蛇。 我怎么想不到呢? 可能哥们实在是太纯洁了! 才十来分钟,外面的敲门声响了。 “进来!” 一位个头高高,长相还不错,穿着吊带裙的姑娘走了进来,房间里立马溢出浓浓的香水味。 她见到我们两个人,说道:“哥,一个人两百,两个人得加钱,最少五百哦。” 夏禧直接甩出了一千:“订金!” 姑娘瞪大了眼睛:“哥,这是啥意思?” 夏禧说:“你帮我们做一件事。最西头有一个房间,你想办法进去,看看里面有多少人、长啥样子、在干什么,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千。” 姑娘:“……” 夏禧问:“嫌少?” 姑娘忙不迭地罢手:“不是不是……你的意思,让我服侍好西头房间的客人?” 夏禧回道:“不是。你就是想办法进去,瞄几眼里面的情况就行。” 姑娘问:“探情况?” 夏禧回道:“对!” 姑娘又问:“假如对方见我长得漂亮,要我服务呢?” 夏禧闻言,挠了挠头:“那你就正常做生意啊,结束之后,你先下楼,在外面晃半个小时,再悄悄回我们房间,告诉我们情况,赚两头。如果对方不要你服务,你就装成急于做生意的样子,一个个房间门敲,最后敲到我们这个房间,问我们需不需服务,再进来跟我们讲情况。” 姑娘再问:“你们不会钓鱼执法吧?” 夏禧:“……” 姑娘格格直笑:“开个玩笑哥!妹子做这行多年了,基本上一眼就能瞄出男人什么样,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 我忍不住问道:“为啥?” 姑娘说:“眼神啊!你们的眼神充满江湖气,但凡干大事的大佬都是这种眼神,不稀得害我这种赚辛苦钱的小女人。其实吧,男人的眼神就像车的大灯,豪车一亮灯,气场就不一样,错不了!” 我寻思真是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这女人可够精明的。 夏禧说:“去吧去吧!” 姑娘将钱塞进了包里,出了门。 等她出去之后。 我们打开了房门的一丝缝,斜着眼往西头房间门口里瞄。 只见她开始敲门,里面没应答。 她也不说话,再敲。 “谁啊!” “咚咚咚……” “房间不要打扫!” “咚咚咚……” “说了不要打扫!” 里面大声吼道,隔着老远,我们都听到了里面烦躁的声音。 姑娘不管不顾一直无比温柔地咚咚咚。 夏禧低声道:“这娘们牛逼了!就这闷不吭声的烦人敲法,死人都要掀开棺材板开门骂人,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 第九百七十七章 冲天辫 果然。 里面的人受不了了,猛地打开了门。 姑娘见状,神情一愣。 由于角度的问题,且里面的人并没有走出房间,我们根本看不清楚对方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姑娘的表情微变之后,立马声音甜甜地说:“大哥您好啊,我叫小倩,需不需要按摩?” 里面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话。 我没听清。 小倩往侧边拉了拉自己的吊带裙,笑意盈盈:“真的很舒服的,大哥您考虑一下吧,我家里困难,刚出来做,可以便宜一点。” 一边讲着。 她一边进了房间。 但刚进去,她很快就被里面的人给推出来了。 小倩嘴里尖叫着:“哎呀你弄疼我了……” 门“嘭”地一下关了。 小倩见门关了,还撅起了嘴,神情忿忿地说:“不要就不要呗,这么凶干什么!” 讲完之后。 她摇曳着身姿,开始敲中间房间的门。 这一层总共四个房间,西头住了人,我们这头住了人,中间两个没住人。 夏禧让她这样做是没错的。 因为我见到,小倩在敲其他房间门之时,西头的房间门拉开了一点,里面的人肯定在悄悄观察小倩到底是不是真的小姐,见到小倩真是来做生意的,西头的房门关了。 一会儿之后。 小倩来到了我们房间。 夏禧问:“怎么样?” 小倩说:“哥,可吓坏我了!里面是一个小矮子,大概只有一米来高,穿着大裤衩,扎着冲天辫,脚上是一双大木屐,倒三角眼,跟舞台里的小丑演员一样!” 我问:“侏儒?” 小倩回道:“对!” 夏禧问:“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小倩回道:“没了!就他一个人,房间里面臭的要死,地面上还有不少一粒一粒像六味地黄丸的东西,可恶心了。” 夏禧拿出了一千块钱,笑道:“你干得不错,这是尾款。对了,你既然进了这个房间,为避免引起怀疑,就不能马上走,在这里待上半个小时吧。” 小倩将钱给收了:“谢谢两位哥!” 夏禧丢了一支烟给她。 小倩点着了,坐在沙发上抽烟看电视。 根据小倩的描述。 一副樱花国阴术高手诡异的样子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房间里臭是因为有老鼠。 六位地黄丸肯定就是老鼠屎了。 唯一让我没料的是,我们以为对方最起码是一群人,但没想到却只有一个人。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莫非我们把对手看得过于强大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 夏禧在跟小倩聊着天,问她收入多少,都会一些什么活儿。 小倩跟他聊得很嗨,时不时笑得花枝乱颤。 反正他们聊天中的一些专业名词我也听不懂,但听起来觉得挺刺激的。 小倩说:“哥,就这么待着也无聊,要不你们现在给我做一笔生意呗?” 夏禧说:“没钱了。” 小倩闻言,翻了翻白眼:“骗鬼哦!看不起我的身段而已!” 夏禧说:“不至于。” 小倩说:“切!我都说了会看人了,就你们现在瞅我的眼神,像西厂公公一样无欲无求,还想骗我?” 夏禧呵呵直笑,看了看时间:“行!差不多了,我们得干正事了,你走吧。” 小倩给我们一人发了一张名片,说如果有兴致了,可以打电话给她,保证立马赶到。 她走了之后。 我问夏禧:“你在相柳混过,比较清楚他们的运作模式。既然关红作为相柳一枚发射向田家的巡航导弹,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只派一个人来营救关红,是不是太儿戏了一点?” 夏禧想了一想:“我认为这不是儿戏,反而是高度重视。” 我问:“怎么说?” 夏禧回道:“一枚巡航导弹,怎么样才最安全?” 我说:“平时潜伏不动,无人知道,发射之时出其不意。” 夏禧说:“这不就结了!我们不能考虑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来救小关,而应该考虑,小关作为一枚重器,相柳有多少人知道?反正我混到了那么高的位置,此前从来不知道有关红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我估计,在整个相柳内部,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海老贼,一个是矮子。海老贼控制矮子,矮子用阴术控制关红。需要用的时候,海老贼直接给矮子下命令,矮子掌握这枚导弹的机关,向田家发射,无人能知、简单高效、不出岔子。” 这分析非常有道理! 我问:“你的意思,关红出事,相柳其他人全都不知道,只可能由矮子单独向海老贼汇报,也只有矮子一人来救关红?” 夏禧说:“对的。” 我一听这话,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从位置上起身,搓揉着手中假袁大头。 “我们的计划要变!海老贼能把关红这个大杀器交于矮子,毫无疑问,矮子肯定是海老贼在相柳最为信任的人,纯纯上下线的关系!这次单纯逮矮子没有意思,我们要通过矮子,看看能不能揪出后面的海老贼!” 夏禧笑道:“对头!” 正在此刻。 监测屏里面的轨迹突然动了。 我们赶紧跑到门边。 通过猫眼看去。 发现矮子穿了一身无比宽大的衣服,戴上了帽子,木屐换上了运动鞋,手中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薄膜包裹的大笼子,正在朝外面走。 毫无疑问。 笼子里肯定是那些老鼠。 他经过我们房间门口之时。 矮子的倒三角眼还瞄了一下。 这情景有点吓人。 因为我们在里面通过猫眼来看,似乎他正盯着我们两人看似的,但其实并不是。 等他下了楼。 我们见到轨迹正在往旅社后面的山上走。 我对夏禧说:“你想一个办法,进他房间看看,别留任何痕迹。我马上跟着他,看这家伙到底去干什么!” 两人分头行动。 我沿着轨迹,一路跟上山。 到了山上。 见到轨迹离我不远了,我找了一个有利于观察的地形,猫在旁边看起来。 我见到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矮子正盘腿坐在了一个高处,倒三角眼瞪得老大,但眼珠子却一动不动,身上光溜溜的,只穿了一条裤衩子,从头到脚挂了五只老鼠。 五只老鼠正在吸他身上的血! ------------ 第九百七十七章 凭空消失 我见到矮子因为老鼠的噬咬,脸色变得通红,身躯在不断地颤抖,但嘴里似乎在念着古怪的口诀。 这情景极为恐怖。 倒让我想起了当时在草原斛律姿的巴拓香。 巴拓香也能控制人。 当时我吃过,向子旬还控制我跳了一套广播体操,挺特么尴尬的。 这老鼠是矮子控制关红的媒介,我猜测老鼠是用某种特殊的东西喂养长大,咬了矮子之后,也咬过关红,等于矮子和关红身上的血液或者气息存在某种互通,就如同巴拓香一样,矮子说什么、做什么,关红也会跟着说和做。 也就是说。 当时关红被控制之后问我的问题,其实都是矮子在问,大概率矮子当时就藏在燕云医院外面的不远处。 当然。 这些都只是猜测。 至于个中什么原理,得逮住了矮子,问了他之后才知道。 好一会儿之后。 老鼠似乎已经吃饱了,从矮子的身上溜下,一个个晕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 矮子从地上起身,穿起了衣服,手里拿出了一条黑不溜秋的软鞭子,嘴里鬼叫吆喝着,鞭子不断地在空中抽动,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动声,几只老鼠听到了鞭子响动,围着矮子拼命转圈,还不断地张嘴,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好像在说话一样。 如此反复训练了好一阵子。 矮子累了。 他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尔后,又打开了笼子,手中鞭子在空中猛地一抽,几只老鼠立马钻进了笼子,他用塑料袋将笼子给包好,拎着笼子开始下山。 走了几步。 矮子突然单手趴在地上,抖动着身体,关节发出了咔咔响动,整个人突然像面团一样,手脚往内缩,本来才一米左右的身躯,硬生生地小了一半,目视着前方,脸色无比冷峻,嘴里低喝一句:“赛亚!” 让我瞠目结舌的事发生了。 矮子拎着笼子竟然在我面前活生生地消失了! 没错! 凭空消失! 我心中大骂卧槽! 忍者遁地术?! 当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幸好我的眼力向来一流,凝神聚气紧急看了一圈,发现往山下几十米处树木的叶子在抖动,往那个方向一瞅,见到了矮子的一点点背影,他正在快速跑步下山。 再仔细一看。 刚才矮子消失的地方,一直延续到他出现的树丛,有一层淡淡的,似有似无的薄雾。 本来这种薄雾肉眼很难见到的。 但现在阳光的角度很好,从我这个方向看去,还比较明显。 我心中不禁赞叹。 这矮子可真是牛逼,不仅会阴术,竟然还会忍术! 难怪海老贼会这么信任他! 这里简单解释一下忍术。 忍者为音译,真实读音为 i ja,意思是专门从事侦擦、刺探、暗杀、破坏等情报工作的刺客。 这玩意儿在古代樱花国冷兵器时代非常风靡,他们古代的贵族军阀常挑选天资极佳、头脑灵活的孤儿,进行非常残酷的冷血训练,再从中百里挑一,选取精英,作为服务自己的忍者。 忍者必须遵循四大戒:不滥用忍术、舍弃一切自尊、守口如瓶、严禁泄露身份。 有人可能会问了,我们看影视剧,经常见到忍者飞檐走壁、踏江而行、隔空杀人、半月不食不死、遁地而逃等令人胆寒的技能,是不是真的? 是。 但讲白了就一句话:身怀绝技的武士,在工具加持下所展现出来的极致恐怖效果。 飞檐走壁是因为忍者手上戴了一种叫手甲钩的东西,借助手甲钩完成翻墙越户等极限高难度动作。 踏江而行用的是水蜘蛛(浮力较大的圆形工具,可折叠,平时藏于忍者的背包之内),绑在脚上,起浮力作用,靠忍者长期训练出来的高度平衡感,快速飞踏沼泽或者水面。 隔空杀人用的是“苦无”,一种分成四角或者六角的小螺旋飞镖,边角涂上剧毒,击杀敌人之后,苦无特殊的造型会旋转飞回到忍者的手中,由于动作极为快速,而且刺杀行动多发生黑夜之中,看起来就像无任何兵器隔空击杀一般。 半月不食不死就更夸张了,忍者的内衣裤里面缝着粗线,这些粗线用蜂蜜和高热量药材泡制过,脱下来放水里泡或者煮,一碗营养高汤就成了。 遁地而逃看起来最让人匪夷所思的,常见到忍者身前突然起一团雾,然后人就遁地不见了,古怪就在雾里,古时候他们用的是石灰辣椒粉混合物,后来用迷药,再到近现代用一种在光线之下起反折射作用的荧光粉剂,只要有光线就能让敌方看不见自己,矮子刚才用的大概率是这种。 人怎么可能遁地呢? 又不是土行孙! 再加上影视剧里面一些夸张的演绎手法,让人认为忍者非常恐怖,所向无敌。 真正要拼比武力,还得像兰陵王这种刺客更酷炫。 矮子走了我也不慌。 看了一会儿监测屏。 发现这家伙往小镇的街道走去。 我再次跟了上去。 到了街上。 发现矮子去了一家五金店,买了一根带电动小马达的钢锯,买完之后,他就离开返回旅社。 我不知道夏禧从矮子房间出来了没有,赶紧给他打了电话。 夏禧说:“房间里的东西我已经搞清楚了,在旅社旁边的小云烧菜馆,你赶紧过来。” 我赶紧前往了小云烧菜馆。 夏禧已经点了好几个菜,正在等我。 我坐了下来,问他情况怎么样。 夏禧说:“房间里面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些简单的图纸,画的是燕云医院示意图,重点对关红的病房进行了标注。” 我问:“你进房间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夏禧反问:“在矮子房间的卫生间拉了一泡屎,算吗?” ------------ 第九百七十八章 埋伏 我说:“你能不能正经点?” 夏禧嘿嘿一笑:“真拉了一泡屎,不过冲干净了。” “你放心,进去之前我担心里面有监控设备,特意到走廊头上将他房间的电闸给拉了,还从外墙趴窗户往里瞅了半天,发现没监控、没机关、没老鼠,才套着鞋套从正门进去的。” 我问:“你哪儿来的钥匙……呸!我忘了你是盗墓贼,这种门根本难不到你。” 夏禧翻了翻白眼:“你那边呢?” 我将情况讲了一下。 夏禧听到矮子突然凭空消失,嘴里叼着一块肉不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我只好对他解释了一下忍术。 听完解释。 夏禧神情显得索然无味:“擦!我一直以为忍者多逆天呢,敢情就是一群会玩魔术的武林高手!不过这矮子去买电动钢锯,又在图纸上特意标了关红的病房,他这是想独自劫人?” 我说:“不劫人,难道他去给你表演魔术?” 夏禧说:“他准备怎么劫?用电动小钢锯切开三道大门锁,再把关红从里面带走,这是不是有点太侮辱人了?” 我想了一想:“矮子没这么蠢!我怀疑他打算用忍术和阴术相结合,劫走关红。” 夏禧问:“怎么个结合法?” 我说:“矮子现在所获得的信息是,我们明天晚上十二点,会杀关红。如果我是矮子,在明晚十二点之前,通过忍术爬上顶窗,用缩骨功潜入病房,先用电动锯悄悄弄开关红手脚铐,尔后,在关红病房内找一个角落暗中藏着。” “待十二点我们进病房弄醒关红,准备带走杀他的时候,矮子立马用阴术控制关红,关红立即起身反击杀我们,矮子再用忍术规避所有人的视线,带着关红悄然离开。” 夏禧揉了揉脸:“这个方案牛逼啊!关红松开手脚铐起身之后,几乎是一枚核弹,无人可挡、代价最小、效率最高,而且矮子全程在幕后操作,我们甚至到死都见不到他人。可这里有一个问题啊……” 我问:“什么问题?” 夏禧说:“按我们之前的推断,关红如果人晕着,矮子是不能用阴术控制他的,矮子怎么敢确保我们杀关红之前一定会弄醒他?” 我说:“我们要站在矮子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 “第一,从矮子的思维来看,田家其实早就逮住了关红,如果要乘晕着杀他,早就动手了,何必一定要等到明天晚上的十二点?选特定的时间让关红死,要么要拿关红来举行特殊祭奠仪式,要么有田家重要的人物从外地赶过来见关红,无论是哪种可能,杀之前大概率会将关红弄醒,让他死的明明白白。” “第二,你别忘了,矮子本身还是一位忍者高手,即便是我们不弄醒关红,他在房间用忍术突然遮蔽住所有人的视线,再用喂了毒的‘苦无’暗中偷袭我们,我们谁能活下来?这才是他选择用此方案的最大仰仗!” 夏禧笑了,给我夹了一块肥肠:“请苏神吃一根九转大肠,补一补山路十八弯的脑子!” 我问:“我们怎么应对?” 夏禧说:“玩他呗!矮子从窗户进去之后,我们把顶窗直接给封死,让他在里面无处遁逃,咱们再冲进去活逮了他,就是要这么羞辱他才刺激!” 我问:“要不要提前在房间里放点药或者机关?” 夏禧回道:“不要!矮子会忍术、也会阴术,这家伙肯定对这些玩意儿非常敏感,万一露出了什么破绽,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一切保持原样,让他完全无所提防,方为上策。” 我给夏禧夹了一块肉:“奉先之言,深得吾……” 夏禧眼睛瞪着我。 我只好把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饱饱地吃了一顿。 我们迅速返回。 到燕云医院之时,已经是傍晚了。 刘会长问我们情况如何。 我们将探听到的情报以及接下来打算告诉了他。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道:“妙极妙极!” 我问:“今天宋院长没进病房吧?” 刘会长用扇子遮着脸,附在我们的耳边:“今天早上起来之后,我在她水杯里加了一点料,半小时后她就脸色发白了,一天待在自己房间没出门,饭都没有吃,也不让人去打扰,估计躺床上起不来了。” 夏禧闻言,拍了拍刘会长的肩膀:“老刘你可算是干了一件人事!明天再观察,如果宋院长能动弹了,你再想办法给她加一点量,千万不能让她打扰我们的计划。” 刘会长说:“包我身上!” 翌日。 我们吃饱喝足、养精蓄锐,顺便还让刘会长再做了一些放手腕上的发射毒箭弩。 到了晚上。 我们三人先去病房看了一下关红,一切无恙。 随后。 我们早早地躲在了关红病房后的仓库埋伏,一人拿着一个夜视望远镜,对着顶窗看。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十一点左右。 关红病房外面的草丛在轻微晃动。 月光之下。 淡淡的雾色升起。 却没见人。 夏禧和刘会长第一次见此情景,神情无比讶异。 我将夜视望远镜往上一提,只见十几米高处的顶窗,矮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到上面了,一双小手趴在窗户,正往里面看。 不知道为什么。 我心突然一下悬了起来。 总觉得哪里出现了问题。 可脑子剧烈地转动,却想不出漏洞所在。 正当我们以为矮子会爬进房间里面去的时候,矮子突然脸色陡变,整个人像一团肉球,从顶窗位置突然向外跳下,只听他嘴里轻喝一声:“赛亚!” 更浓的烟雾从他身边升起。 矮子在草丛中不见了! 什么情况?! ------------ 第九百七十九章 艰难的决定 正在此刻。 我们听到住院楼方向传来一阵惊叫,以及灯光、玻璃碎裂的声音! 三人立马撒丫子往住院楼的方向跑。 一道影子风驰电掣从住院楼往向外面冲。 关红! 我们在十点的时候,还专门去病房看了关红,他手脚被铐子锁住,人还晕着,怎么到住院楼来了?! 愕然的一霎那。 关红人已经出了医院! 变化如此猝不及防! 我们三人目瞪口呆。 “病人逃跑啦!” 住院楼里面随即冲出来几个人,宋院长带头,后面是小红和小青,她们几人神情惊慌万分,宋院长额头上还有血,手捂着头,满脸无奈和气愤。 夏禧冲宋院长大吼道:“什么情况?!” 小红着急忙慌解释:“院长今晚十半给病人喂了解药,解开了铐子,打了镇定针,带他出来散步话聊,接着又带他到住院部给病人打针和做心理保健,本来医药很有效果,病人一直都配合,但突然病人就发疯了,砸碎了灯,逃了出去!” 我全身血都要凉了。 难怪矮子爬到顶窗之后,只瞅了病房一眼,突然就跃下离开,敢情他见到病房里关红根本不在!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矮子见关红不在病房,连后面锯锁铐等程序都免了,直接启动了阴术,控制关红离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精心设计好的计划。 被这冥顽不灵的宋院长给彻底毁于一旦! 夏禧简直要疯了,转头问刘会长:“老刘!你特么不是喂药让宋院长来大姨妈,让她这两天没空去管关红吗?老小子你怎么回事?!” 刘会长也一脸菜色:“不知道啊,这两天她一直待房间,怎么今晚出来了?” 我怒道:“还特么聊个蛋啊!追啊!” 我率先转头冲出去,在棚子里找到了车。 这车我们之前为了防止对方认出,特意用秸秆盖住隐藏。 疯了似的拽开秸秆。 三人上车。 宋院长在后面追来,神情非常恼怒:“好你个姓刘的!我说昨天开始怎么肚子有点不舒服呢,原来是你给我下了药!幸好我早就割了卵巢,吃点止疼药就好了……你别走,给我一个说法!” 刘会长一张脸不知道什么表情,自责、羞愧、焦躁、恼怒…… 他没理宋院长,直接上了车。 我开着车疯了似的飙出了医院。 现在形势岌岌可危。 本来我们已经逮住了关红,破了相柳搅乱田家茶话会的计划,而且基本完成田家家主让我们揪出幕后控制人的目标,且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延伸,打算干一票大的,借助矮子顺藤摸瓜直捣海老贼黄龙。 现在倒好。 连茶话会都可能保不住了! 夏禧气得脸呈猪肝色:“老刘!这就是你的阅读理解能力?!” 刘会长烂着一张脸:“苏兄、夏兄,你们别生气啊……我药已经用的足够多了,即便是宋院长的年纪已经绝经了,也保证会大出血,但我实在没想到,她竟然割过卵巢!” 事实上。 今晚这种情况不能完全怪刘会长,谁也不知道宋院长曾经噶过腰子。 只能再次证明一点。 刘会长与我们八字不大合,天生相克! 我想起之前离开疆省的时候,崔先生说后续的事让我们听刘会长的,刘会长手摇着扇子对我们讲,今后与两位有很长一段时间相处,希望合作愉快。当时我还觉得,与刘会长这种人合作,比跟老崔有意思多了。 可这些事情的发生。 不仅我不愉快。 读者大爷们都不大愉快! 还不如跟老崔玩! 夏禧恼道:“别解释!为什么每次计划好好的,在你这里就会出岔子?!” 刘会长说:“这这这……我以前跟别人做事,几乎不会发生这种情况。苏兄、夏兄,会不会是你们天生命苦,自带磨难属性?” 夏禧更火了:“我特么……” 万幸的是。 我们当时给一只老鼠肚皮装微芯片这个决定是完全正确的,虽然目前关红逃了,但因为他被矮子所控制,矮子又跟老鼠在一起,不至于丢掉轨迹。 “把监测屏打开来看一下!” 夏禧打开了监测屏:“他们正在往小镇的路上走,速度非常快!” 我见强迫自己要冷静,对他们说:“别扯没用的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完全是因为意外导致了关红逃离。也就是说,矮子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也不知道医院提前设了局,他用阴术控制关红,接下来他肯定会按正常程序前往京都,只要矮子人没到京都,我们还有机会。” 夏禧说:“说得倒轻巧!之前我们为了抓关红,费了多大劲?你小子都差点用同归于尽这招了!现在除了关红,还加上一个会阴术、忍术的诡异矮子,他们现在不等于小母牛玩倒立,牛比冲天了?” 确实没错。 关红的实力不用再说。 那个矮子水平到底达到什么程度,完全不可预测。 无论在旅社还是在医院,我们其实有机会动手,之所以没动还要精心设局困死他,就是因为我们心中不大清楚矮子的实力,担心动手之后他太牛比搞不定,反而还容易打草惊蛇。 海老贼敢让矮子加关红的组合去冲击高手如云的田家茶话会。 这组合实力必然逆天! 等于说。 我们现在陷入了最为糟糕的境地之中! 我安慰道:“不管如何,信心弥足珍贵,别未战先怯!” 夏禧无语道:“这特么怎么树立信心?” 我作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大夏,给老倪打一个电话!” ------------ 第九百八十章 傀儡 本来一片紧张和烦躁的气氛。 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整破防了。 夏禧都笑喷了:“苏子,该说不说的……这确实是树立信心最好的办法!” 尔后。 夏禧给倪四爷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下。 对方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夏禧无奈,再继续打,对方又挂断。 紧接着。 倪四爷发来一条信息:“泡妞中,勿扰!” 夏禧骂了一句:“艹!”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呵呵地说:“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四爷肯定没空。我喜欢四爷这种游戏人生的态度……” 夏禧瞪了他一眼。 刘会长不吭声了。 车开了十几分钟。 夏禧说:“他们就在前面!” 一听这话,我赶紧熄灭了车灯,慢慢往前开去,一段路之后,见到了前方的身影。 晚上月光很好。 我们无比清晰地看见,矮子正骑在关红的肩膀上,左手提一个老鼠笼子,右手拿着那根软鞭子,就像骑马一样,时不时地抽关红一下,关红在疯狂地往前跑,速度之快,让人匪夷所思。 从关红的状态来看。 他完全没有任何意识,完全就是被矮子给操控的傀儡。 夜幕之下。 这场景非常瘆人。 夏禧瞅着那副诡异的场景,眉头直皱:“娘的!天下第一高手就这样被奴役,这矮子真是太可恨了。” 其实我见了也生气。 关红虽然疯,动不动还要捶死我,但他只要在稍微正常的状态下,对我这个“徒弟”还算可以。 夏禧又说:“现在有两个办法,第一,矮子没有发现我们,如果要阻止他们去京都,我们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立即加足马力,开车撞死他们!他们是人,再怎么厉害,也顶不过车撞!采用这种办法,就不要瞻前顾后考虑能不能做到伤而不死的问题了!” “第二,我们继续跟着他们,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机会。这办法有可能赢取最好的结果,但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可能会导致全盘皆输!” 我问夏禧:“你觉得哪种办法更好?” 夏禧闻言,叹了一口气:“第二种吧。” 我又问:“为什么选风险更大的?” 夏禧说:“小关不能死啊!你身上不是有绿神丹毒没解么,小关要是挂了,你肯定也要挂,这鬼主意是我出的,到时陆大小姐、小竹、胡沁、冯晚林,还有那位不知道去哪儿了的颜小月,如果全特么来找我算账,你说以她们的身份本事,哥们惹得起哪个?分分钟要挂掉!” 刘会长补充道:“我也觉得要飘一下第二个办法更好,苏兄要挂了,家主也会让我赶紧去死。” 我:“……” 本以为他们是关心我。 敢情真实的原因是他们自己怕死! 我真的要谢! 我回道:“那就再观察一下!” 担心这么一直跟会被矮子发现,我先熄了火,稍微等了一会儿,再打开车灯,发动汽车,往前开去,由于矮子不知道这辆车是从燕云医院出来的,十几分钟之后,我们直接超越了正在狂奔的关红,往前开,一直开到了镇上。 到了镇上之后。 几人看着监测屏,在车上等了起来。 等了半个小时。 发现他们没去旅社,而是往镇上一个巷子走去。 我们再次发动了汽车,来到了巷子口外面的街道,熄火停在路边等。 一会儿之后。 我们见到他们从巷子出来了。 神奇的是。 关红面无任何表情,骑着一辆摩托车,而矮子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一手提老鼠笼子,一手抓住关红的衣服,像家长带一个小孩。 夏禧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小关不会开车,竟然会骑摩托车?” 刘会长摇了摇头:“非也!关红大概率也不会骑摩托车,但他受矮子控制,有可能是矮子控制他开,这阴术真的匪夷所思。” 我见到他们将车往前面加油站方向开。 这是要加满油准备走了! 我瞅了几眼四周环境,果断作了决定:“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们看向了我。 我开始紧急布置:“这个组合太恐怖了,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要先掐断矮子与关红的联系!而要掐断他们的联系,关键在于那几只老鼠!我们分四步走!” “第一步,左手边大发超市的门口,有几个工人正在卸晚货,旁边有一辆摩托车,车钥匙没拔。等下矮子加完油,要付钱,这个时候他的注意力会短暂分散,大夏你必须抓住这个难得时机,开摩托车冲过去,当飞车党抢了老鼠笼子狂飙!” “第二步,矮子一定会疯狂驱使关红骑摩托车来追,大夏你反其道行之,瞅机会将老鼠笼直接往后面丢,我会将车杀过来,直接碾死这些老鼠。” “第三步,老刘你……算了,你下车在旁边看着吧,我不敢用你这位大神,下面几步全自己来!” 刘会长闻言,神情大急:“别啊!苏兄,请务必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我寻思后面几步自己来确实很难办,只得说道:“行!第三步,等下你提前下车,在旁边等候着,等我开车碾压完老鼠,你第一时间冲过去,一来确认这些老鼠是否死透,没死透立即给它们下晕菜药,二来你用衣服包裹这些老鼠的尸体,跑向右手边的夜宵摊,那里有个烧着的大篝火堆,直接将老鼠尸体丢里面烧!” “第四步,老鼠死了,矮子没法控制关红,他一定会发疯!以他的身高是没法开摩托车的,他一定会从摩托车下来干我们,但夏禧有摩托、我有车,最大可能他会来干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在烧老鼠的老刘。这个时候,老刘你往南边的巷子口跑,我会将车开过去,直接撞这矮瘪犊子!” 他们异口同声回道:“好办法!” 交待好之后。 刘会长和夏禧迅速下车。 此时。 矮子摩托车已经开进了加油站! ------------ 第九百八十一章 疯斗 夏禧快速地朝着大发超市走去。 而刘会长则迅速跑到前面两百来米的地方,找了一处藏了起来。 讲真。 我开始紧张了。 这次计划的成败,不仅关乎到任务能否完成,更关系到我自己的生死,乃至我们三人的生死。因为一旦我们失利,矮子反应过来,便会立马驱使关红过来,分分钟让我们去见阎王。 夏禧出手的时机非常关键。 他必须要在矮子付钱的一霎那间动手。 如果夏禧不成功,一切将化为泡影。 我转头瞅向了夏禧。 这货显然也开始紧张起来,站在大发超市门口,嘴里叼着一支烟,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加油站。 矮子开始正式加油。 一会儿之后 夏禧将烟头一甩,在地上抓了两把泥糊在脸上,直接翻身上了摩托,朝着加油站开去。 大发超市那些人正在往超市里面搬东西,竟然没人觉察出摩托车已经被人开走了。 夏禧起先的速度并不快,像是一位前往加油站的正常加油人员,眼见矮子将左手的笼子替换到了右手,开始给服务员掏钱。 “呜!”一声响动。 夏禧骑着摩托车,冲了过去,他斜着头,对着二楼大骂道:“艹你大爷!不要在加油站玩火,想死吗?!” 矮子和服务员听到了声音,先是愕然,尔后纷纷转头朝着二楼看去。 夏禧骑着摩托车如同出海的蛟龙,已然抵达他们的身边,手猛然一抄,直接抢过了矮子手中的铁笼子,开始往加油站外面狂奔。 矮子先是发懵,后来疯了,嘴里嘶吼一声,猛地抽了关红一鞭子。 关红骑着摩托车开始狂追夏禧。 夏禧成功了! 我立马发动汽车,跟着他们。 两辆摩托车、一辆汽车,在马路上狂飙。 周围一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纷纷侧目。 夏禧摩托车此刻已经冲到了刘会长藏身的地方,继续往前开了几十米,随后,他将铁笼子疯狂往后面一抛。 我加大了油门,立即冲了过去。 “卡擦擦”响动声从地盘传来! 这特笼子是真的牢固! 但再牢固也抵不过汽车的疯狂碾压! 我发挥了有史以来最佳的驾驶技术,不断地原地疯狂打着方向盘,汽车轮胎带着铁笼子,像磨盘一样在地面旋转,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以及浓重的橡胶味道。 必须给刘会长留时间! 我立马将车驶离。 刘会长从旁边杀了出来,一包药对着地面已经不成型像浆糊一样的老鼠笼猛然洒去,尔后,他用衣服包起那包恶心的东西,疯狂往旁边大篝火堆跑。 前面的矮子已经傻了。 他见到刘会长将老鼠笼丢在篝火堆里,惊恐万分,神情极为愤怒,竟然直接从摩托车上翻了下来,嘴里嘶吼着冲刘会长跑去。 一切全在计划之内! 我将车迅疾掉头,地板油到底,以极速的状态冲矮子撞去。 卧槽! 撞了个空气! 矮子竟然凭空在我面前消失了! 转头一看。 发现矮子人已经扑向了刘会长。 刘会长扇子一展,开始与矮子疯狂打斗。 刚才矮子用了忍术!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周围吃夜宵的人顿时吓疯了,全大声尖叫着逃跑,桌上的饭菜翻了一地,有几人逃跑太急摔跤,倒在地上之后,又屁滚尿流地爬起来逃。 矮子彻底气疯了。 他一根软鞭子像蛟龙,舞出了团团鞭花,身躯上窜下蹦,将刘会长逼得节节后退。 武侯爷刘会长不是他的对手! 我冲刘会长大吼:“让开!” 刘会长虽然完全被矮子碾压,但他领会了我的意思,将手中猛然扇子一挽,天女散发一般的毒镖向着矮子全身激射。 这是他撤离开矮子的最后大招了。 不得不说。 尽管刘会长极度慌乱,但他的姿态仍然非常潇洒,有点像多年后《王者荣耀》游戏里面不知火舞的技能。 矮子见到毒镖也不敢怠慢,往后猛撤。 刘会长乘机一个翻身,滚离开战圈。 我开着车疯一样朝篝火堆处碾压。 车冲了过去,贯穿了整个篝火堆,篝火堆被撞得飞了起来,前挡风玻璃扑满了火星与炭灰,导致我在一瞬间完全看不见,也不知道到底撞死矮子没有! 前面就是人家的房子。 我紧急刹停。 想看一下挡风玻璃上有没有四溅的血液,然而根本看不清,我连忙看车内后视镜,发现后面那个篝火堆残余也不见尸体。 人呢?! “咔嚓”一声响! 挡风玻璃碎裂! 一条鞭子凶狠无比地抽了过来! 我人在驾驶室,本来想躲,但安全带绑着我,只能侧部分身体,这要是被抽到头,整个人都要废了! 我只得用手往前护住身体得关键部位。 鞭子抽中了我的左手臂,疼得我忍不住惨呼,鞭子竟然还有倒刺,硬生生拉出我手臂上数条血痕,而且,仅仅一瞬间,我的左手竟然麻了。 这玩意儿有毒! 此刻。 矮子已经从车顶倒趴,三角眼满是滔天怒意,冲天辫昭示着他要将我碎尸万段的决心! 他一手砸开挡风玻璃,挡风玻璃全碎裂了,嘴里嘶吼着,就要爬进车内。 我右手的箭弩开关一扣。 “刷、刷、刷”几枚箭弩朝他发射过去。 矮子的反应非常迅速,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竟然迅即重翻上车顶躲过! 这家伙怎么那么牛逼呢! 矮子的实力虽然远不如关红,但他的水平绝对在田家四位武侯爷之上,我根本打不过,更何况我现在左手中了毒,基本算废了! 我迅即解开安全带,右手推开车门。 疯了一样往外面跑! 在车里面死得更快。 必须出外面。 才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 第九百八十二章 总算干了件人事 左手越来越麻。 我在紧急寻找刘会长。 但这货竟然消失不见了! 躲起来猥琐发育? 要不要这么坑队友! 矮子嘴里呜呜哇哇的,开始朝我追来。 我已经无处可逃,直接钻进了右边的巷子。 听到身后大喝一声:“赛亚!” 这矮子要用忍术来追我了! 无论在山上,还是在刚才,我都见识过这王八犊子用了忍术之后逃逸以及近身靠近击杀的恐怖! 我将右手的箭弩一股脑全给发射了出去! 这一逼迫。 矮子的忍术暂停,他开始呲着獠牙,晃着冲天辫,干脆直接跑步向我追来。 左手的麻木之感已经开始往身躯遍布。 我感觉自己已经拼尽了全力,但后面的矮子却像一个电动小马达,哒哒哒疯窜,离我越来越近! 这下估计要完犊子了! 正在矮子离我只有十来米远的时候。 “嘭”一声响! 巷子中间的一扇大铁门不知道怎么突然打开了,矮子追得非常急,压根没预料到会发生这一茬,整个人硬生生地撞在了大铁门上,整个人竟然被弹飞,倒退后面几米,倒在地上。 那场景。 与《猫和老鼠》当中,汤姆猫抓杰瑞常常撞门板的情况几乎一致! 不过矮子可不是汤姆猫。 他虽然被撞得七荤八素,但立即想从地上爬起。 刘会长已经从门内冲了出来,手像洒辣椒面一样朝矮子洒了一团粉末,矮子挣扎了两下,似乎没劲了,刘会长迅即掏出一条浸了药的湿毛巾,捂住了矮子的口鼻,矮子先是蠕动瞪脚,后来逐渐晕菜不动了。 我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快来帮忙捆了他!” 刘会长冲我大喊道。 我喘着粗气回道:“老子中毒了!” 刘会长闻言,迅速跑了过来,掀开我的胳膊一看,立马扯下衣服,将我胳膊给扎了起来,马上拿出一颗药:“先吃这个控制,回去再解!” 扎了衣服吃了药之后。 左手虽然没任何知觉。 但身躯的麻木感却不再蔓延了。 其实对这种毒我是不怕的,因为我中过歧尸蛇毒,几乎所有的毒素只会让我麻,不会让我死,顶多过几天,会自行解,比如上次在沙漠程方给我喂的东西。但我怕的是,在自己麻的时候,对方要来打我,那我基本上要挂。 关红的绿神丹之所以解不了,是因为这玩意儿根本不是毒素,而是打通我血脉的一种古怪玩意儿。 我过去帮着老刘,将这个恐怖的矮子七手八脚地绑了起来。 在绑的过程中。 我问老刘:“你怎么知道我会跑进这个巷子?” 老刘说:“我不知道啊!当时你让我撤开,我知道你要开车撞矮子,便跑开了,直接跑进了这个祠堂。可后来发现你没动静了,便到祠堂口看情况,发现你被矮子追着往这条巷子口跑。”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出来救你,发现这祠堂非常大,有一扇侧大铁门,刚好是通往这条巷子的,无奈之下,就想到了这个开门拦矮子的办法。苏兄,我这次没方你吧?” 我说:“你总算干了件人事!” 正聊着呢。 刘会长脸色陡变:“夏禧和关红呢?” 我也是脑子麻了,刚才在与死神赛跑,竟然忘了这一茬,赶紧吩咐刘会长拖着矮子,往巷口外面跑。 人还没到巷口。 先听到了摩托声轰隆隆响动,接着听到夏禧的叫骂声。 “苏子、老刘!你们两个二货死哪儿去了,快特么来救我啊!” 我们跑出巷子口,往外一看。 发现夏禧骑着摩托车在前面飙,吓得嘴里呜呜哇哇大叫。 关红骑着摩托车在后面追他。 因为关红的摩托车一直紧追不舍,夏禧估计担心跑远了万一被他追到,没有帮手会被干死,所以一直不敢跑远,在这条马路上打着圈圈,可能他一直没见到我和刘会长,急得在骂娘。 夜色之下。 场面异常奇葩。 我急问刘会长:“老鼠全死了吗?!” 刘会长回道:“全死了啊,我发誓!” 矮子通过阴术控制老鼠,老鼠再控制关红,现在它们已经全死了,为什么关红还在骑摩托车追夏禧?!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苏兄,快想办法救夏兄!” 我迅速瞄了几下关红的神情。 发现他满脸无比迷茫,整个人就像梦游一样,就那么骑着摩托车傻乎乎的追。 “会不会矮子的阴术还有余量?” “什么叫余量?” “就是火灭了,但锅还是热的!” “要这么说,天地万物都存在余量,但不敢确定关红就是这种情况!” “不管了,先试试!” 我和刘会长冲了出去。 我对夏禧大声说道:“大夏,丢了摩托车,往我们这边跑!” 夏禧见我们出来了,也没任何办法,将摩托车掉头,往我们这边开,关红在后面追。 快到我们面前之时。 夏禧直接将摩托车丢了,从上面翻滚了下来,跳到一旁,撒丫子往远处狂奔。 关红根本不管夏禧,骑着摩托车直接狠狠地撞那辆被夏禧丢弃的车,一撞之下,关红也翻倒在地,但他迅速爬起来,仍然面无表情,冲过去,对着夏禧那辆摩托车一顿猛踹,摩托车被踹得咔咔响,零件四碎。 还真是阴术的余量! 这简直要逆天了! 我和刘会长冲了过去。 关红正处于神游状态中,眼里只有摩托车,压根无视我们的存在。 刘会长手中的箭弩连发,全射在了关红身上,关红倒了下去。 我们将关红给绑了起来。 刘会长给关红喂了一粒药。 我瞅着站在不远处,双腿打抖、脸色蜡白的夏禧,说道:“别傻站着了!把他们弄上车,快走!” ------------ 第九百八十三章 扯皮 虽然是大晚上,但其实小镇里有不少人,刚才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保不齐有人会报公。 我们现在又逮了两个人,到时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几人快速将矮子和关红塞在了车上。 刘会长开车。 我本来想坐副驾驶,但夏禧脸色蜡白、双腿打摆子,这货一把扒拉开我,他抢着副驾驶坐了,赶我坐去后座。 上了车之后。 我说:“刚才打先锋抢东西你都不怕,怎么现在这副怂样?” 夏禧说:“这能一样吗!” 我问:“怎么不一样?” 夏禧说:“这么跟你说吧,事情在没干之前和干的过程之中,哥们相当于上赌桌,只要牌还没彻底打完,大家都还有机会赢,我这人在赌的时候,向来不瞻前顾后,该炸就炸,毕竟胜负未分么!但一旦下了赌桌,我特么回忆起在牌桌上自己不要命玩法,肝都是颤的!” 我:“……” 其实这验证了夏禧融在血液里的性格,玩起来就敢飘命。 刘会长呵呵笑:“夏兄,往往像你这种人,上了任何赌局,都能赢。” 夏禧回道:“那得取决于对家是不是棒槌!像矮子和小关同学这种上手就抓两王逮四个二的大变态,以后我可不敢再玩了!” 汽车在夜幕下疾驰。 我们再次回到了燕云医院。 医院所有人都睡了。 唯独宋院长,一个人坐在厅子里,脸色肃穆地翻看着医书。 她大概率还因为刘会长给她下药的事发火,正等着我们呢。 果然。 我们停下车之后。 宋院长合起了医书,气乎乎地走了过来,质问刘会长:“刘会长,你为什么给我下药,是不是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会长:“……” 夏禧突然发飙了:“解释你个大头鬼啊!宋院长,我们没向你要解释,你还好意思质问我们,我看你跟精神病人待久了,自己脑子也出问题了吧?!” 刘会长非常尴尬,想去拉夏禧。 他不想将关系闹僵,一来宋院长不是田家人,只是老家主的朋友,田家这次让我们把关红送到这里来,主要还是看中了燕云医院偏僻的地理位置以及都是女病人的便利,二来接下来我们还要借助燕云医院,等鬼门十三针来给关红治疗。 我给刘会长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不要管。 这顽固的宋院长,还真的靠夏禧这种混不吝来扯一扯皮。 宋院长眉头一皱,推了推眼镜,昂首挺胸:“我需要解释什么?!” 夏禧说:“解释什么?!我问你,关红送到燕云医院,不管是花钱送进来的,还是因为人情进来的,属不属于燕云医院的病人?!” “当然属于!” “我们负责送关红进来,是不是关红的监护人?!” “自然也算!” “看来你啥都清楚啊!关红是武疯子,跑出去会弄死人的!你作为院长,病人的病治不好也就算了,还让他跑出去祸害社会!要不是我们费九牛二虎之力给抓回来,他要在外面弄死一些人,不仅燕云医院要倒闭,你宋院长免不了重大医疗事故责任!我们没质问你,你倒好意思质问我们了?!” “……” “搞搞清楚自己角色啊,院长同志!” 讲完之后。 夏禧转身就回了房间。 宋院长脸憋成了猪肝色,估计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反驳的言辞,手指着夏禧:“你你你……” 夏禧太坏了。 宋院长完全掉进了他设计好的逻辑陷阱,人家本来是帮田家的,在他嘴里却成了完全没医术而且要承担责任事故的憋屈大锅,还不给人家反驳的机会。 刘会长强忍着憋笑,但又不敢笑出声,与我一起把关红抬回了原来的病房。 为了安全起见。 刘会长还特意回车里拿了一个机关锁,给里面那道门锁给换了,防止再出幺蛾子。 至于矮子。 我们直接将他带到了我们的房间,用几根链子给绑了起来。 今天晚上实在太累。 我们都没有功夫再去审矮子,直接倒头就睡。 翌日早上。 我们洗漱好,吃完早餐。 宋院长来了,对夏禧说:“小夏,我昨晚想了一下,你的观点不正确!” 夏禧腆着笑,双手合十:“院长!我昨晚也想了,我的观点确实错得离谱!不仅错得离谱,我还对你很不礼貌,实在是惭愧死了!我向你道歉,发自肺腑地道歉!您这么大的院长,大人不计小人过,请一定原谅我!” 宋院长:“……” 夏禧赶紧给她端了一杯茶:“您消消气。” 宋院长说:“我不责怪你,也不要你道歉!但话不点不透,理不辩不明,这件事情……” 夏禧笑道:“对对对!您不说我也知道全对!” 这货昨晚怼宋院长,完全是因为不想她纠缠下药来大姨妈之事,现在一副贱兮兮的样子,搞得宋院长彻底没脾气了。 宋院长满脸憋屈:“你……刘会长,你怎么把门锁给换了,我今天要去给病人治疗!” 刘会长正要回话。 门口传了一个声音。 “谁要去给病人治疗啊?” 转头看去。 一位留着山羊胡子,发须皆白,精神矍铄的老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穿着一双草鞋,一只裤脚挽到膝盖,一只裤脚拖地,脚跟踩得裤边都卷起来了,肩上背着个非常老旧的药箱。 一副乡村赤脚医生的打扮。 刘会长见状,欣喜万分,赶忙起身迎了过去:“黄老!” 敢情这就是鬼门十三针传人黄老。 可终于来了! ------------ 第九百八十四章 精兵猛将 黄老捋着山羊胡,笑呵呵地说:“小刘,许久不见,你愈发精神了!” 刘会长忙不迭地回道:“哎呀黄老!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黄老走到了宋院长面前,双手抱拳:“看来这位就是国内精神医学顶尖专家宋院长了,久仰久仰!” 宋院长尽管性格顽固,骨子里看不起中医,但毕竟是高级知识分子出身,冲黄老躬身回礼:“黄老好!来者是客,小红,快给黄老看茶!” 黄老罢了罢手:“多谢院长!不忙喝茶,带我先去看看病人吧。” 刘会长一听,正准备领他到关红的病房。 宋院长却伸手拦住了。 “黄老、刘会长,不是我驳你们的面子。前期我已经对病人进行了积极治疗,疗效非常不错,预计在几个疗程之后,病人会彻底好转。如果在这过程中,黄老再用自己的方法介入,有没有效果暂且不说,还有可能导致我前期的疗效丧失。” “我看这样吧,你们先容我完成全部疗程。如果我的治疗方案没有效果,到时再请黄老妙手施治,我也当一位小学生,好好感受一下传统医学的博大精深。燕云医院虽然偏僻,但环境还不错,黄老权且安稳住上几日,当休一下假了。” 话说得很客气。 但宋院长摆明了就是对黄老不信任,不让他去治关红。 这特么可咋整? 强行将关红带离燕云医院,到别处让黄老来治? 可没这些设备不大安全啊! 刘会长刚要说话。 黄老拉住了他,捋着山羊胡子,对宋院长笑呵呵地说:“宋院长话讲得客气,但这是不信传统医学,也不信我啊……这么着吧,咱们两人都是搞技术的,医院里有没有那种刚送进来还没开始治疗的病人?老夫不才,倒可以凭经验治疗试试看,也向宋院长讨教一二。” 这算是下拜贴了! 就应该这样! 三百六十行。 同行永远都是相轻的。 要让对方彻底折服,展示出自己顶尖业务能力,比吹一万遍牛逼都管用。 宋院长一听,立即点了点头:“好!讨教不敢当,向黄老学习!小青,把前天刚送来那位病人带过来!” 我们赶忙给黄老端了凳子,摆好桌子,上了茶。 黄老坐了下来,对我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小苏了,你脸色有点差,气脉相冲、血行紊乱、体不相受之症,等下我给你看一看。” 这么厉害?! 我忙不迭地说:“多谢黄老!” 黄老又转头对夏禧说:“你就是小夏吧?神魂内收、瞳带郁色、心肝不舒,多半长期生活在压抑阴郁的环境之中,小伙子要多晒太阳,享受阳光沐浴啊!” 夏禧闻言,咽了一口唾沫,问道:“那什么……黄老,我大名难道不鼎鼎吗?” 黄老捋着山羊胡子:“呵呵!” 夏禧:“……” 正在此刻。 小青带着一位穿病号服的女病人来了。 这女病人口歪鼻斜,嘴角流涎,一条腿还跛脚,走路的过程中,双目直往上翻,瞅着院子桂花树上的两只鸟,双手在互相掐着指甲,一边走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灰机……会说话的小灰机……” 小青让女病人坐在黄老对面。 黄老先翻了翻她的眼皮,紧接着开始给她把脉。 宋院长双手环抱胸前,冷冷地瞅着黄老给人治病,嘴角微微上扬,一副不屑的神情。 黄老给女病人把完了脉,又扯下她几根头发,用火柴点燃烧了,再用鼻子闻了闻烧头发的味道。 尔后。 黄老闭起了双眼,嘴里在念叨着什么。 饶是我听力好。 也完全听不清楚。 倒感觉那声音像一股远方道观传来的细微经咒声一样。 忽然之间! 黄老怒目圆睁,若天神暴怒,冲女病人猛喝一声:“嘿哈!” 女病人猝不及防,吓得一声惊叫。 黄老出手了! 他在女病人发出惊叫的一霎那间,右手疾出,一根细细的像线一般的针猛然刺向了女病人的舌头,瞬即又拔开。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秒成! 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他出了手! 女病人惨呼一声,凳子坐不稳,倒在了地上,在地面滚动,捂住脸哎呦连天。 宋院长见状,眉头皱成了川字:“小红、小青,把病人给扶起来,送去病房,好好安抚一下她吧。” 显然。 宋院长认为黄老装神弄鬼失败了。 可等小红、小青将女病人从地上扶起来,所有人都懵了。 原来口歪鼻斜的女病人,此刻不仅面容恢复了正常,眼睛也不上翻了,嘴角不流涎了,手捂着嘴,神情非常诧异,无比正常地瞅着我们:“我怎么在这儿?你们是谁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仅宋院长傻眼了。 我们也傻眼了。 田家精兵猛将何其之多! 云晴子之前拿捏我根本不冤啊! 刘会长见状,摇着扇子:“妙极妙极!黄老这一招祝由术加鬼门十三针双法共施,真的令人叹为观止啊!” 黄老捋着山羊胡:“小刘眼力见涨啊,一眼就断出老夫治疗手法,见笑了!” 宋院长脸色顿时变了,赶忙走了过去,双手握着黄老。 “黄老!刚才我无礼了,向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快快里面请!” 咱有一说一。 宋院长是有胸怀的。 像她这种恃才傲物的技术人才,往往还真没什么心眼,被对方给彻底折服之后,剩下的就是两个字:学习。 我和夏禧想跟着他们进关红病房。 刘会长叫住了我们:“苏兄、夏兄,咱们别进去。关红一直晕着,出不了事,他们现在中西合璧,绝对可以解决关红的问题,咱们进去反而会打扰他们。” 听他这么一说。 我们停下了脚步。 此时此刻。 我对治疗好关红,将他纳为己用充满了信心! 夏禧皱眉问道:“老刘,黄老咋这么牛逼呢,啥叫祝由术?” ------------ 第九百八十五章 好奇 刘会长摇着扇子,神情有些嘚瑟地说:“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古祝由科,此其由也。” 夏禧闻言,翻了翻白眼:“讲人话。” 刘会长解释道:“祝由术属于咱们古人的治病手段,讲白了就是不吃药、不打针、不手术,靠着祝由师口中念咒,给病人治病。” 夏禧皱眉问:“念咒能治病,整得跟封建迷信似的,这么玄吗?” 刘会长说:“很多人都觉得玄,但其实祝由术就是一种科学。” 在我的观点之中。 祝由术确实是古医学的一种,但我将它归结为神秘学,这玩意儿大概率与倪四爷算命差不多,倒是第一次听说还能用科学来解释。 夏禧好像对祝由术特别感兴趣,问刘会长:“科学?老刘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刘会长说:“夏兄,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西医的电疗、磁疗、声波疗、放射疗等是不是科学?” 夏禧点了点头:“当然是!” 刘会长又问:“这些治疗手段的本质是什么呢?” 夏禧摇了摇头:“不知道。” 刘会长说:“这些治疗手段的本质,其实就是通过精密的仪器,聚集能量场,作用于患者的身体,让患者病变和损伤部位得到康复!那么,现代科学可以通过这些精密仪器聚集能量场来治病,咱华夏先民没有这些精密仪器,怎么办?” 夏禧问:“你说怎么办?” 刘会长回道:“天地之间到处都存在能量场,古时候的祝由师,他们虽然无法解释这些能量场到底是什么,但却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就是这些能量场聚集起来可以给人治病。” “你们不要一听到念咒,就觉得这是封建迷信。念咒只不过祝由师通过咒语的频率、音调、念词的变化,利用独特的规律,聚集这些特殊的能量场,作用于病人身上,让病变之处康复。但古人不懂能量场的概念,把这些看不见的力量,全归结于鬼神,所以才会有封建迷信的误解!” 夏禧:“……” 刘会长继续解释道:“举个例子吧,以前农村小孩子如果晚上老是啼哭不止,有经验的家长,往往会在家门口的树上贴一张纸,上面写上‘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哭夜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这玩意贴上几天,往往小孩晚上就不哭了。” “什么原理呢?其实这就是最简单的祝由术,通过路过人口里不断地念这句音调、频率相近的词,形成一股念力,聚集成能量场,作用在小孩的身上,小孩晚上自然就不哭了!” “有一个成语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现在用这成语专门用来比喻流言蜚语,其实它的原意是形容众祝由术师集体唱祝的场面。” 还得是老刘啊! 这么复杂的东西。 在他嘴里竟然讲得如此通俗易懂。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老刘……黄老会这玩意儿,不等于掌握了天地能量的密码,不仅可以治病,还可以利用这玩意儿干死人?” 刘会长呵呵一笑:“那当然!但医者从不害人,黄老不会干这种事。” 夏禧拍了拍刘会长肩膀:“牛逼!老刘同志不愧是阅读理解能得满分的人才,哥们懂了。” 刘会长说:“咱们别聊了,先吃早饭,等下我们还要审矮子!” 我们三人去吃早饭。 在吃早饭的过程中。 我发现夏禧若有所思,有一些心不在焉。 我问:“你在想什么呢?” 夏禧瞅了瞅旁边心无旁骛干饭的刘会长,转过头低声对我说:“苏子,这玩意儿动动嘴皮子还能干死人,真的太牛了啊!” 我问:“你啥意思?” 夏禧说:“我得学啊!哥们混江湖仇家比较多,以前欺骗过的女人、拉洋片骗的洋人,还有相柳那帮犊子,一个个恨不得扒了我皮!你有武功,身边又有小竹这种足以炸天的小迷妹,当然不怕了,可我这三脚猫功夫,随时都有嗝屁的风险!” “如果我学会了这玩意儿,哪个仇家敢惹我,哥们分分钟念点咒语,聚焦能量场,防身逃避、干翻仇家,这简直泰酷啦!” 我:“……” 这货上次在沙漠寺庙里,一见面骂我,被我给狠狠打了一顿,当时他非常不爽,说高低要学武,可又嫌弃从头练太麻烦,现在竟然打起学祝由术的主意了! 夏禧说:“这个好机会我不能错过了!我得拜黄老为师!” 我给他浇了凉水:“且不说黄老愿不愿意收你为徒,即便他收了,这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夏禧冷哼了一声:“心若在,梦就在!我的阅读理解能力也不差!” 我只好说:“祝你成功!” 几人吃完饭。 黄老和宋院长还没出来。 我们拉住刚去病房里送完东西出来的小青,问她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小青说:“黄老和院长在里面给病人研究一套中西医联合治疗的方案,说除了他们让送器械进去,别进去打扰他们。如果时间快的话,今天晚上病人就能起疗效。” 两位中西医顶尖医学家出手。 这事我信。 乘这功夫。 我们进了房间,准备审矮子。 ------------ 第九百八十六章 伤害性不大 矮子一直在晕着。 我有点忌惮矮子恐怖的阴术和忍术,准备将他全身扒拉干净,再将他背包里的工具全部给丢了,只剩一条内裤,最后来进行审问。 夏禧却制止了:“这样多没劲,玩了就玩刺激一点,看我的!” 我们不知道他要干嘛。 这货走了过去,拿起了矮子玩忍术的小背包,将那条小皮鞭给剪了,只留下一点点贴合的胶皮,看起来像没断似的;又将矮子用来遁地的荧光粉剂给倒了,全替换成了面粉;再把旋转的苦无下面那个支点小陀螺给卸了;又将水上飞的小浮力球戳了几个洞放气…… 做完了这些。 夏禧说:“忍术是用不了了!老刘,你给他喂一点手麻脚软的东西,让他动不了手,使不了缩骨功、武术和阴术。” 刘会长说:“妙极妙极!” 他走过去喂了矮子吃东西。 一种是让他醒来的解药。 一种是让他醒来之后手麻脚软的玩意儿。 我们关上了门窗,解开了矮子身上的绳链。 矮子很快就醒了。 一对倒三角眼死死地瞅着我们。 我问:“叫什么名字?” 矮子依然死死地瞪着我们,手死死地抓着包裹,不吭声。 夏禧走过去,扇了他一巴掌,喝道:“你苏神问你叫什么名字?!” 矮子猛然抓起了鞭子,就想向夏禧抽去。 鞭子还没抽出来,夏禧无比凶狠地反踹出一脚,直接将矮子给踹得倒到了墙角。 倒不是夏禧多厉害。 而是矮子身体实在太轻了! 矮子一看手中的鞭子,竟然全断了,不顾疼痛,嘴里爆喝一声:“赛亚!” 一团面粉扬起。 三枚苦无直接飙向了我们,但根本没任何力道,飞了两米左右就掉在了地上。 此刻矮子人已冲向窗户,但才爬了两下,因手脚发软,竟然“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摔得龇牙咧嘴。 夏禧走了过去,一把拎起矮子,开始转呼啦圈一样旋转。 “赛亚!赛亚!老子格莫拉带你飞!” 矮子手脚乱蹬,在拼命想挣脱,用自己的指甲去挠夏禧,但完全没有力道,就像挠痒痒似的。 好一会儿之后。 夏禧玩够了,猛然一甩,矮子肉团一样撞到了桌子,又弹了下地,嘴里嗷一声惨呼,神情绝望而又布满滔天怨恨。 夏禧附下了身子:“还玩不?” 矮子咬牙说道:“夏禧!你这个叛徒!” 夏禧瞪大了眼睛:“我艹!对不起啊哥们!你竟然还认识我?看来我在相柳挺大名鼎鼎啊!早知道这样,我就对你客气一点了!” 他一拳抡了过去。 矮子倒地,但却又强忍疼坐了起来,“呸”一声,吐了一口血沫子在夏禧脸上。 夏禧抹了抹血沫子,脸上的肌肉直抽搐,向矮子竖起了大拇指:“好汉!佩服!” 尔后。 他转身对刘会长说:“老刘,你去拿把手术刀来!” 刘会长出去拿了把手术刀。 夏禧也不吭声,将矮子的手脚给绑住了,开始给他理发。 这种冲天辫的发型。 估计是矮子某个忍术传承的一种象征,有着特殊的寓意。 果然。 一开始剃他的头发。 矮子惊恐不已,大吼大叫,夹杂几种骂人的话全出来了。 夏禧根本不管他,给他剃了个光头,还拿笔在光头上面画了一只可爱的小乌龟。 紧接着。 夏禧又去扒他的裤子:“等下我把你全剃光了,拉着光溜溜的你,出去晃两圈,这里是女精神病医院,病人对你应该非常感兴趣。” 我算了服了夏禧这货。 一位顶尖忍术高手。 其实内心非常孤傲而自尊。 夏禧抽耳光、转呼啦圈、剃头发,画乌龟、拉着人家光身子晃荡,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我和刘会长爽得都看不下去了,准备转身离开,让夏禧继续剃。 可在扒拉到矮子内裤的时候。 矮子出声了:“住手!” 这家伙作为海老贼的唯一下线,肯定对相柳的人有所了解,他绝对相信,以夏禧的性格,牵着他光身子溜弯的事情,夏禧干得出来。 夏禧停住了手,笑问:“可以交待了?” 矮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呼了一口气:“问吧。” 夏禧说:“你说你何必呢?整得大家都挺累的。苏子,剩下的交给你了!” 我问:“叫什么名字?” 矮子回道:“代号尾羽。” “真名!” “我从来没有真名,只有代号。” “关红称呼你为什么?” “老鳖壳。” 对上路了! 关红有一次突然捂着脑袋神经发作,缓和下来之后,让我快跟他走,说是千万不要让老鳖壳发现,矮子确实是幕后正主老鳖壳! “为什么他叫你老鳖壳?” “……” “说话!” “这就是一个神经病给我取的外号,你应该问他。” 夏禧和刘会长实在忍不住,笑了。 我挠了挠头,看来我太注意细节,反而整得有点尴尬。 “你控制关红多久了?” “忘记了,他东渡之后不久,我就开始用傀鼠术控制他了,应该差不多十年了。” “十年时间从未间断?” “从未间断。” “谁让你控制他的?” “我的救命恩人,海哥。” “为什么这次关红会突然离开你的视线?” “我带他坐船回到这里之后,一上岸,他见到有人说普通话,状态开始不对,我猜测可能是他离开了十年,突然回来,见到熟悉环境受到了刺激。一天晚上,他乘我练功无暇分心,直接跑了,我追了他好久,才发现他被你们关在了燕云医院。” “他逃跑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海老贼知不知道?” “不知道,因为关红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这点小时我没必要向他汇报。” “海老贼让你控制关红回来的目的?” “前往京都,彻底端掉田家茶话会。” “具体方案?” “用傀鼠术反复激发关红压在心中快十年的仇恨,驱使他冲进田家茶话会现场进行搏杀。” 一听到这话。 我转头对夏禧说:“这家伙不老实,你给他把毛剃了,拉去溜弯吧!” ------------ 第九百八十七章 漏洞 夏禧闻言,拿着手术刀过去,猛地扒尾羽的内裤。 尾羽小手死命地拽着裤头,小脚乱蹬:“混蛋!无耻!我讲了实话……” 我制止了夏禧,走过去,俯下身子,拍了拍他光头上的小乌龟:“再给你一次机会,耍心眼可不是好孩子!” 尾羽倒三角眼怒目圆瞪:“我怎么耍心眼了?!” 我说:“关红的能力虽然逆天,他确实有冲进茶话会进行搏杀的能力。但一来这样做动静太大,二来海老贼的目标在田家家主,茶话会里面高手如云,根本无法确保关红冲进去之后一定能做了家主。海老贼心思天下至妖,会想出这么简单粗暴的计划?” 尾羽说:“第一,动静确实大,但即便弄死了很多人,也只是关红一个人的事!我完成任务之后立马撤离,关红是一枚弃子,无论他最后被公门还是田家抓到,事情的性质就是一位与田家有仇的神经病在闹事而已,根本牵扯不到海哥,一干二净!” “第二,田家家主在茶话会上会拜盘龙棍,我驱使关红,并不是无脑冲,而是等田家家主在拜盘龙棍的时候突然杀进去,田家自始至终不知道我们的计划,猝不及防之下,胜算很大。” 我顿时笑了:“你觉得我信不信?” 尾羽:“……” 夏禧说:“苏子,别问了!我也懒得刮他了,太恶心,直接带他去女病房吧!” 讲完之后。 夏禧去拖他。 矮子挣扎嚎叫着。 夏禧直接拎他头撞了几下门,撞得他晕乎乎的,将他给拖了出去。 刘会长皱眉问:“苏兄,矮子讲得话逻辑能自洽啊,有什么漏洞吗?” 我回道:“没漏洞啊!” 刘会长问:“那你怎么让夏兄拖他去女病房呢?” 我说:“去了女病房不就有漏洞了么!” 刘会长:“……” 才几分钟。 夏禧拖着矮子回来了。 我瞅着矮子浑身全是手指甲挠的血痕,问道:“这就结束了?” 夏禧说:“他见到一群疯狂扑上来的女人,害怕了,表示愿意说实话,我就把他给带回来了!” 我得瑟地冲刘会长挑了挑眉毛。 刘会长满脸无语。 我对尾羽说:“尾桑!《孙子兵法》咱们都会,但我们是融在血液里面的,你们只学习了一点皮毛,接下来请不要跟我们玩虚虚实实这一招!” 尾羽满脸绝望:“我和关红都被你们抓了,这个计划不管怎样也实行不了了!我实话说了,你们可以弄死我,但请不要再侮辱我,给我一个忍者最起码的尊严!” 我回道:“行!” 尾羽长叹了一口气:“你猜的没错,海哥不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计划。我们诛杀田家家主的计划,不是在茶话会里面,而在茶话会之后。” 我皱眉问:“之后?” 尾羽说:“对!海哥认为,以田家家主的超级智慧,茶话会的时间、地点、安保,随时都可能变,让关红去冲击茶话会现场,并不是保险做法,所以他决定从田家茶话会一个物件入手。” 田家茶话会的物件? 我问:“盘龙棍?” 尾羽回道:“没错。茶话会要请大家赏盘龙棍,盘龙棍是田家的圣物,田家有一个非常老旧的规定,盘龙棍必须由家主亲自拿,其他任何人不得沾手。所以,盘龙棍无论是从田家大院里面请出来,还是在茶话会大家鉴赏之后送回去,都会由家主亲自携带着。” “但盘龙棍是一根几百年的老棍子,开完茶话会之后,田家家主会带着几位信得过的贴身保镖,前往燕郊一家名为‘荷源油腊’的百年文玩核油店,给盘龙棍上最新鲜的核油腊,这是一道必经的程序。” 刘会长闻言,脸色大惊:“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制止了刘会长,让尾羽继续讲。 尾羽说:“基于此,海爷安排,让我在田家家主去‘荷源油腊’店之前,悄悄给店里的蜡油做上手脚,做了手脚的蜡油涂抹在盘龙棍上,当时不会有任何异常,但半个小时之后,田家家主的手部皮肤将会像被泼了硫酸一样迅速溃烂、融化……” 夏禧说道:“打住!为什么田家家主一定会去这家‘荷源油腊’店,去别的地方上腊不行吗?还有,人家店里的蜡油,你又怎么做手脚?” 尾羽:“……” 刘会长皱眉解释道:“盘龙棍用的油腊比较特殊,整个京都只有燕郊这家‘荷源油腊’店有这个老配方。而且,我们在去上腊之前,要提前一天打招呼,让老店主准备好材料,老店主当晚进行手工磨制,第二天给盘龙棍上最新鲜腊油,所以只能去这家店。” 尾羽说:“是的。老店主接到了要配蜡油的电话之后,他必须要出去摘一种叫花骡草的东西,海哥已经派人盯老店主一个月了,只要看到他去摘花螺草,足以证明田家茶话会在第二天结束。我就在当晚潜伏进店里去,给老店主配的蜡油放入药。” “第二天,田家家主带人带棍正常来上腊,上完腊离开,半个小时后,手必然会出事,而这个时候,按田家家主正常返回田家大院的速度计算,他们刚好会来到燕郊的百花园医院附近。” “这药是一种东洋药,哪怕田家家主身边有医药高手,也不可能认出来到底是什么。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事,田家家主身边的几位贴身保镖肯定会分成两批人,几人立即返回‘荷源油腊’店去逮老店主质问,几人立即送田家家主前往最近的百花园医院皮肤科先进行紧急处理。” 我肝都是颤的,问道:“其实这个时候你和关红已经提前埋伏在了医院,乘田家家主此刻身边的安保力量最为弱小、情绪最为慌乱之时,驱使关红突然出手诛杀家主?” ------------ 第九百八十八章 真正的局眼 尾羽点了点头:“是的。等田家家主进病房接受伤口处理之时,我会用傀鼠术让关红冲进病房,杀了田家家主。” 夏禧笑道:“牛逼牛逼!不愧是海老贼啊!” “无法精准确定茶话会的时间、地点,反其道行之,从盘龙棍上腊时间来搞清楚对手的动态。担心茶话会里面的高手太多,出手不保险,将战场转移到茶话会散场之后。为确保一击必成,在田家家主本来就只带了数位贴身保镖又被迫分散开,且他们情绪无比慌乱之际作为攻击的时间!” “当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海老贼楷模也!” 确实如此。 田家茶话会里面的高手太多,没有百分百成功的把握。 顺利散会之后。 田家的防备心理基本上没了。 而像给盘龙棍上腊这种事,田家家主必然只会带上若干位心腹保镖前往,上完腊到百花园医院之时再出事,又分了一半保镖返回了蜡油店,此刻地点最有利、田家实力最薄弱、情绪最慌乱,无疑成了关红出手最佳战机! 要知道。 如果不是我们碰巧逮到了关红。 这一切全都在田家不知情的前提下发生! 几乎无解! 刘会长脸色变得无比萧杀,哗啦一下合起了扇子,目若利剑,死死地盯着尾羽。 显然。 他听到这个计划非常生气。 我问尾羽:“还有吗?” 尾羽回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其他的我不知道。” 我又问:“事成之后,你不跟海老贼联系?” 尾羽回道:“海哥说此事极端重要,在半个月之前,他特意飞到樱花国亲口告诉我这个计划。而且,为了确保计划成功,我来这里也好,执行完计划也好,他都不会跟我联系,我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我到了京都之后,先去荷源油腊店的附近待着,见到白天中午十二点有人在附近放八响的万花筒烟花,这是盯老店主人发的信号,我就知道老店主出去采特殊蜡油的草药了,当晚我溜进店里去,之后一切按计划行事就行。” 我点了点头,对尾羽说:“尾桑!你的内裤掉了!” 矮子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内裤。 我一拳将矮子给干晕了! 刘会长说:“此事我得立即向家主汇报!” 我制止了刘会长:“先别汇报!” 刘会长问:“为什么?” 夏禧皱眉道:“老刘你也是气糊涂了!你们家主散会之后要去‘荷源油腊’上腊的事,海老贼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田家肯定有内鬼啊!” 刘会长回道:“我当然知道有内鬼!所以我才要立即汇报,以最快速度的揪出他来!” 我说道:“老刘你先别激动。你先想一想,给盘龙棍上腊这种事,田家有多少人知道?” 刘会长想了一想:“只有十来位核心人员!” 我点了点头:“那就非常简单了!现在海老贼和内鬼都不知道矮子、关红已经折在了这里,他们还在按原计划等待着,逮住内鬼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动手。” 刘会长问:“那等到什么时候?” 夏禧解释道:“苏子的意思是,如果你现在打电话给家主,家主立即采取行动,当然可以控制住十来位知道上腊情况的核心人员,审出内鬼,但万一这个内鬼见到情况有变,他有其他联系海老贼的方式,启动了紧急联络机制,海老贼见计划失败,不就逃之夭夭了么?我们这次的目的不仅仅是内鬼,还要乘此机会揪出海老贼!” 刘会长闻言,皱眉道:“两位!我知道你们想打双响炮!但我们根本没机会逮海老贼,刚才矮子已经说了,海老贼布置计划都是飞过去亲口布置矮子的,矮子不仅没有海老贼联系方式,连盯油腊店的人联系方式都是靠万花筒,我们没有顺腾摸瓜的机会!” 我回道:“有机会!” 夏禧嘿嘿一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我问:“你想出什么了?” 夏禧神情无语:“我想个屁啊!我之前都说了,自己负责打矮子,剩下的全交给你了,合着我苦力劳动完又要脑力劳动?没门儿!” 我:“……” 刘会长急道:“苏兄,你快说啊!” 我说:“刚才矮子说了一句话‘等田家家主进病房接受伤口处理之时,我会用傀鼠术让关红冲进病房,杀了田家家主’。老刘,我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家主进病房之后,他再驱使关红击杀?” 刘会长问:“为什么?” 我接着说:“既然矮子早就埋伏在了医院,在家主冲进医院大门、奔往病房路上,他随时都有机会驱使关红动手,怎么不动?” 刘会长惊道:“你的意思是,在病房里面动手时机更好?!” 我点了点头:“从理论上看,家主进入了病房之后,身边的保镖肯定全会在病房外面守着,这个时候动手,时机其实还远不如家主慌乱进医院或者奔向病房的过程中!” “之所以要在家主进入病房之后再动手,最大的可能只有一点,依靠关红攻击病房外的保镖,让这些保镖无暇顾及在病房里面的家主,而病房里的人,对家主突然进行动手,确保一击必成!这才是这个局的真正局眼!” 刘会长闻言,疯狂地摇扇子:“也就是说,其实矮子也根本不知道病房里面有自己的人在!他只是把海老贼告诉他的原计划,一字不漏地转告了我们,实际上,海老贼对他隐瞒了一部分计划,仅仅是把他和关红作为吸引病房外面保镖的火力点?” “没错!”我又转头问夏禧:“诛杀田家家主,此乃相柳的惊天大事,你觉得海老贼会不出现,或者说任由别人去杀死家主,他只听一听汇报吗?” 夏禧回道:“怎么可能!田家家主是相柳的眼中钉、肉中刺,海老贼不亲眼见到田家家主死在自己面前,他是不会放心的!” 刘会长傻眼了。 半晌之后。 他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你们的意思,等候在病房里准备杀家主的人,就是海老贼?!” 我和夏禧异口同声地回道:“对!” ------------ 第九百八十九章 舍命陪君子 刘会长震惊无比:“所以……你们想?” 我问:“茶话会准备什么时候开?” 刘会长说:“一开始是准备后天,但因为我们逮到了关红,家主交待我们引诱出关红得幕后操控者,所以提前到了明天。茶话会本来就是叙旧的会议,以前开的时候,时间也常变化,即便有内鬼倒也不会怀疑什么。” 我又问:“明天什么时候结束?” 刘会长说:“下午五点。” 茶话会的时间是明天。 也就是说。 在今天田家已经打电话给了荷源蜡油店的老店主,让他准备特殊的油草了。 相柳盯荷源蜡油店的人,今天肯定见到老店主已经出去摘草,已经向天空发了烟花信号。 正常情况之下。 矮子要今天晚上潜入店里去给蜡油放药。 按刘会长的时间测算,明天五点茶话会结束,吃完晚饭六点,晚上七点左右田家家主会赶到荷源蜡油店上腊,上腊只需十几分钟,半个小时之后家主会来到百花园医院附近,即明天晚上八点左右。 那么。 如果我们的推测正确。 海老贼最迟要在七点半提前在百花园医院等候,他必须给自己时间余量。 矮子在蜡油店上药是否成功、驱使关红是否成功,他不跟海老贼和相柳盯蜡油店的有任何联系沟通,这本来是一个互相割裂做局的大妙招,但现在却成了我们可以钻的大空子。 我搓揉着手中的假袁大头,想了一会儿,对他们说:“这是天赐良机!我们这里离燕郊也就是五六个小时的距离,大夏和我现在马上赶去燕郊,杀入百草园医院,明天晚上七点半动手逮海老贼!” “老刘,你现在有三个任务,第一,为了不打草惊蛇,现在什么都不能说,让田家明天按正常情况召开茶话会,会议结束家主正常去上蜡油。第二,你务必在这里看住关红和矮子。第三,明晚七点半,在我们动手的同一时间,你电话向家主汇报内鬼情况,让家主立即下令,将知道上蜡油之事的十来位核心人员全给控制住!” “这次行动三个关键词:不动声色、双管齐下、一击必成!” 刘会长问:“这么大的事瞒住家主?” 我回道:“必须瞒住!” 刘会长皱眉道:“苏兄、夏兄,我不是不相信你们的能力。一来,知道了这个情况不告诉家主,还让家主正常召开茶话会,等于你们把家主当成了一个幌子,利用家主来做局。二来,家主曾交待过,让我务必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现在单独行动,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呢?” 夏禧闻言,拍了拍刘会长的肩膀:“老刘,我知道你见到家主作为局里面的诱饵,心情有一点憋屈。但第一,你们家主的最终目的是搞定海老贼,即便我们拿家主来当了幌子,家主应该没那么小心眼。第二,保证我们安全的话,大哥请你不要再说了,我肝都是颤的。” 刘会长:“……” 我说道:“老刘,如果因为你的汇报,导致内鬼知道了计划,贻误了千里难寻的战机,你更担不起责任。” 刘会长神情肃穆,手中的扇子不断地扇。 好一会儿之后。 刘会长“哗啦”一下合了扇子,认真地瞅了瞅我们,咬着牙,下了决定:“好!刘某人这次舍命陪君子!即便后面有什么严重后果,当成是我擅作主张,一切我来担责!” 他能讲出这话不容易了。 本来从疆省出来之后,田家的意思让我们一切听从刘会长的安排,但事情到后面变了味,他成了我们身边的辅助,时不时还输血技能失灵那种。 我们的时间非常紧迫。 因为我们去了百花园医院之后,还要去医院先摸一下情况。 交待完毕。 我和夏禧立即动身,开着车,往燕郊奔去。 路上。 夏禧问:“苏子,我们必须要先确定一个问题。” 我问:“什么问题?” 夏禧说:“百花园医院的病房很多,海老贼怎么来确保田家家主一定会进入他潜藏着的特定病房?” 我说:“这个太简单了!矮子说了,他下的那种药属于硫酸一样的灼烧伤,送进医院必然去皮肤科,海老贼不需要在病房上做文章,他只需要作为当晚百花园皮肤科值班的主治医生出现,安排在哪个病房,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夏禧笑道:“跟我想一块儿去了!我与海老贼接触寥寥几次,虽然明知他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真面目,但这老王八犊子身上的气质我是能感受到的,极度阴毒、缜密、决绝。” “我预感,这次动田家家主,他绝对会亲自披挂上阵,甚至,还会在田家家主临死之前,展露一下自己的真面目,昭示这场十年艰苦卓绝斗争的胜利!” 我没回话。 如果这次能一举成功。 那真的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像风一样自由的日子也会来到…… “我去!你开车慢点!时速一百三了,这可是国道!” 我赶紧点了点刹车,拉回自己的思绪,将注意力专注到这场局里。 “大夏,你觉得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吗?” 夏禧想了想,反问道:“你觉得田家家主的武力值怎么样?” ------------ 第九百九十章 看不起人 我想起之前在承市山上抓云晴子的事,当时陆岑音告诉我,她曾见到过云晴子练剑,剑花飘飘,像仙女一样。 我回道:“至少跟田家四位武侯爷同一水平,即便是她手受了重伤,也应该非常了得……你的意思是,海老贼在病房里会搞不定她?” 夏禧说道:“海老贼是一个病鬼,但这病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没人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武功,也没人知道。但海老贼这次既然敢直面田家家主,证明他具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病房里搞定她,无非就是两种,要么武力、要么机关奇巧。” “我的意思是,咱们要提前做好两手准备,第一,如果海老贼的武力值无比强悍,我们得想办法搞定他这个人。第二,如果海老贼武力不行,打算利用其他东西搞定田家家主,我们得想办法搞定病房里的机关奇巧,否则我们逮他的时候,他就用这些玩意儿对付我们了。” 这考虑确实对。 刚才我只顾着莽冲了。 怎么搞定对方倒没认真考虑。 可我们担心事情泄露,又不能叫帮手,而病房里如果有其他机关,现在光想也没用。 我说:“有道理,先探清医院情况再说。” 车在夜幕之下奔驰。 到燕郊百花园医院附近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刘会长这辆车里面有不少人皮面具。 我们将车停在远处,一人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又去地摊里买了两件土的要死的衣服穿上,到了医院之后,直接奔皮肤科。 白天海老贼肯定不会在。 医院皮肤科必然是正常就诊。 我们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探查一下皮肤科病房里面的情况,看看有没设什么机关,二是搞清楚病房的内外结构,为动手和堵截奠定基础。 百花园医院是一家比较高端的民营医院。 医院内外挺多人的。 我们一进去,立马就感觉到海老贼心思的不一样。 医院大厅上面的滚动屏幕,不断展示着医院的荣誉和实力,什么“全国十佳外科医院”、“XX国际灼伤医学理事单位”、“皮肤‘金手指’微创疗法标准建设单位”之类,说明它除了是一家综合性三甲医院之外,特色医疗是皮肤科。 如果按海老贼预想的计划进行。 田家家主不入坑也得入坑。 我们直接挂了皮肤科,诊疗室都在二楼。 到了二楼,发现竟然有三个诊室在开诊,人比较多。 那时没有什么叫号系统。 病人多的时候全靠插队的本事。 反正我们也不是来看病,我们两人分别在三个诊室晃来晃去,可观察了老半天,都是非常普通的病房,里面的陈设也非常简单,无非就是一个诊疗桌,后面挂个帘子,帘子之后是一张病床,旁边是一个洗手池,啥都没有。 我问夏禧:“机关这玩意儿你比我专业,看出什么没有?” 夏禧说:“这三个病房绝对没机关。不过旁边有一个专家紧急诊疗室,一直关着门,大概率晚上不会用这三个病房,而用那个专家紧急诊疗室。” 眼见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一位护士说:“你们谁看病,别晃来晃去的,马上医生就要下班了!” 我指着夏禧:“我弟弟,弟媳说他得了梅.毒,要跟他离婚。我带他来看看,证明一下不是这个病……他有一点不好意思。” 夏禧恼道:“臭娘们在胡说八道!我就是发炎了!” 我说:“那你快进去给医生看看啊,否则离婚了你就要打光棍!” 夏禧说:“不看了,离就离!” 讲完之后。 他撒丫子转身下楼。 我追了两步,没追到,只好悻悻地回来了。 护士问:“你还有事?” 我挠了挠头:“那什么……姑娘,我这弟弟性格倔,下午他又要上班,肯定也不肯来,能不能把我们挂的号保留着?我想做一下他的工作,带他今天晚上来。” 护士说:“晚上没有性病诊疗,只有专门专家皮肤紧急诊疗服务。” 我问:“什么叫紧急诊疗服务?” 护士说:“烧灼伤、植皮、脓疱疮紧急处理等。” 我又问:“哪个医生值班呢?” 护士不疑有他,翻了翻记录本:“咦……今天晚上是X大医院的专家轮岗,具体是谁来不知道,不过这个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带他明天再来吧。” 我点了点头:“谢谢!” 事情基本确定了。 今天晚上用专家紧急诊疗室,医生是别的医院过来轮岗的人,到底是谁护士也不知道。 完全吻合我们之前的推测。 海老贼绝对会假扮专家,一旦等田家家主送进那个专家诊疗室,关上门就动手。 我快速来到楼下。 夏禧在院子树下叼着烟。 我走了过去:“看出什么了吗?” 夏禧指了指前面:“这是那个专家诊疗室的外部结构,房间靠最东侧,开了一个后门,呈马蹄式结构,有台阶下来,下完台阶之后是一道铁栅栏门。台阶旁边还做成了可供推车上下的溜平坡,估计这房间以前用来堆放仪器的,现在病人多了,特意改成了病房。” 我瞅了一瞅。 还真是! 这地点选择实在太巧妙了。 当关红与田家保镖在二楼病房外打得呜呼哀哉之时,海老贼已经在诊疗室做了田家家主,然后迅速从后门下台阶,溜之大吉。 我将刚才问到的情况讲了一下。 末了。 我皱眉道:“这诊疗室我们必须得想办法进去看看……要是小竹在就好了。” 夏禧瞅了瞅我,冷哼一声:“看不起人?” ------------ 第九百九十一章 开棺留客 我一拍脑袋:“看我这忘性!小小的门怎么能拦得住盗墓小王子夏大公子呢?出去准备工具去!” 夏禧闻言,翻了翻白眼:“就我这种人物,探查这样的房间还需要准备工具?” 我心中寻思,这家伙不吹牛逼能死,那房间的门明显是内锁,小竹曾跟我说过,外锁门有些机关高手可以做到不用工具打开,但如果是内锁门,一般都得准备工具,哪怕是最简单的碰撞锁,也得用上卡片或者细铁丝。 但我嘴里说道:“行!既然你不用工具,现在医生、病人全都去吃饭了,机会难得,你赶紧上去把锁给打开!” 夏禧冷哼了一声:“就我这种人物,探查这样的房间还需要打开锁?” 我压下心中的不爽:“行!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现在赶紧进房间里去!” 夏禧掏了一支烟,点着了,无比装逼地向空中吐了两口烟圈:“就我这种人物,探查这样的房间还需要专门跑进房间去?” 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踹了他一脚:“那你特么倒是干啊!” 夏禧猝不及防,身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手中的烟也掉了,神情非常鄙视:“苏小土!你太没素质了,一言不合就动手……” 我开始摁骨关节。 夏禧见状,忙不迭地说:“你说你着什么急!” “看到二楼那个小窗户没有?高度也就三米多不到四米!我刚才观察了,这附近也没摄像头,等下你沿铁栅栏门,脚踏到后门边上的台阶里去,我踩着你的肩膀,刚好能够着那个窗户,我趴窗户一看,里面有没有机关设置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我瞅了瞅二楼那个小窗户,瞪大了眼睛:“你所谓的不用工具、不开锁、不进房间,就这鬼主意?” 夏禧回道:“嗯呐!” 我非常无语:“嗯你个头啊!你小子能不能认真点?!我们现在是对付海老贼,与你在魔都扒疯虫老婆窗户的情况不一样!你这样能看清情况么?能不能别这么儿戏!” 夏禧说:“这怎么叫儿戏呢?” “一来,设机关不是小孩子玩玩具,如果里面有,海老贼肯定提早好些天就要布置好了,房间东西摆设格局一定会存在非常古怪的变化,这点我只要趴窗户看了,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哥们就这么自信!” “二来,晚上海老贼就要动手了,如果在里面设了机关,以老瘪犊子的谨慎,白天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进房间,而且为防止有人进去使幺蛾子,他必然会在门边或者其他地方留好记号,若我们真的开门进去探查了,万一不小心触碰到了这些记号,到时海老贼进门一看,他发现有人曾偷偷进来过,咱们不就彻底打草惊蛇了么?” “所以趴窗户是目前最高效、最安全、最便捷的办法!” 我:“……” 有点道理啊! 不亏是祖传盗墓家庭出身的家伙。 这方面的天赋就是比我高! 夏禧见我不吭声,继续强调道:“你不要觉得小竹弄点门锁啥的就狂拽酷炫了!哥们这办法虽然土,但比那丫头玩得更加高端!” 我瞅了瞅四周,眼下确实没人,便说道:“行!希望你能瞄得准!” 夏禧闻言,皱眉道:“你咋又提起我名震搬尸江湖的外号了?” 我可没心思跟他逗:“快尼玛干活吧!” 讲完之后。 我走到铁栅栏门边上,沿着铁栅栏门,挪到边上的台阶,手抓着铁栅栏门,脚踏着台阶的边沿,整个人呈一道沿铁栅栏门横向人肉梯子状态。 夏禧走了过来,踩着我的身子,慢慢地向二楼窗户靠近,最后,他双脚踩在了我的肩膀上,开始探头往屋子里面看。 这货还是比较谨慎的。 他只是眼睛往里面看,手没扒窗户,甚至身子也没有挨到窗户上面的灰尘。 大概四五分钟之后。 他下来了。 我也跳了下来。 夏禧先闭目想了一想。 尔后。 他手中拿了一根树枝,扒拉了一下地面的泥土,在上面画了一个房间,接着又画房间里面的布置,边画边解释。 “门进来之后,靠左边墙是一张就诊桌,木做的,抽屉上了锁,外观比较老旧。桌子后面是半拉着的帘子,帘子后是一张诊疗床,床边是洗手池。靠右边的墙上是一面大柜子,柜子顶上堆了一些废弃的医疗器械。” “就诊桌、帘子、柜子、洗手池的布局非常正常,外观老旧,看得出来一直在使用。唯独不正常的是那张诊疗床,全新的,下面的轮子和轴口有刚抛黄油的痕迹,床体虽然被白色罩子盖着,但它明显比普通诊疗室里的就诊床大上三分之一,而且,它摆放的位置处于双墙夹击的角,与普通诊疗室完全不一样,右侧床脚有焊接痕迹,露了点线头……” 我说:“直接讲结论!” 夏禧回道:“结论就是,机关在诊疗床上!” “海老贼的设想是,田家家主进去治疗之后,他吩咐她躺在床上诊疗,只要躺上去便能立即触动机关,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彻底无法动弹,海老贼再动手做掉瞬间做掉她!这床与墓地里‘开棺留客’的机关设置原理几乎异曲同工之妙!” 我问:“什么叫做开棺留客?” 夏禧解释道:“就是棺材里面设的一种机关,盗墓者趟平了墓地,来到主棺椁前面,一切都没异常,但一旦动手打开棺材盖,整副棺材呈三百六十度瞬间翻过来,将盗墓者扣死在棺材里面,相当于留客人进行陪葬。” ------------ 第九百九十二章 你的处境相当危险 我顿时心惊肉跳:“这结论的准确性有多少?” 夏禧想了一想:“百分之九十九吧!” 我问:“剩下百分之一是什么情况?” 夏禧说:“哥们怕自己太骄傲,故意扣减!” 我:“……” 夏禧将地上的灰抹平,拍了拍手,说道:“不过这没个鸟关系,海老贼设置开棺留客,仅仅是针对田家家主,但田家家主又不会真的来。我们抓海老贼的时候,只要不去碰那张床,对我们来说,就没有任何危险。” “排除了机关危险,现在就剩下另一件事了,那就是海老贼的武力值到底怎么样,我们能不能搞定他。” 我回道:“这个问题我在路上已经思考过了,不管海老贼的武力值如何,其实都不需要正面硬刚来搞定他。” 夏禧问:“怎么说?” 我回道:“目前的情况是,海老贼不知道矮子和关红被逮,他会提前来这个专家诊疗室,等候晚上八点田家家主的到来,但实际上田家家主根本没有中计,她是不会来的。不仅如此,在七点半我们会突然杀进专家诊疗室去逮他。” “如果你是海老贼,正无比紧张地等待最后的猎杀田家家主的时刻,但诊疗室外面突然有陌生人来冲门,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夏禧回道:“肝颤!” 我恼道:“讲人话!” 夏禧笑道:“嘿嘿!以海老贼的脑子,第一时间会想到计划已经败露,自己可能中计了!” 我问:“然后他的选择会是与冲进来的人开始正面硬刚,还是先迅速撤离?” 夏禧回道:“还硬刚个屁啊!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当然是脚底抹油,从后门开溜最为保险!” 我蹲了下来,也在地面开始画画,边画边解释。 “如你所言,我到时从正面踹门,但因为我戴了人皮面具,海老贼会从猫眼里见到一位杀意腾腾的陌生人,在不清楚对方的来路和实力情况下,他绝对会第一时间从后门撤离,沿着台阶下到铁栅栏门,脚底抹油开溜。” “你需要做的是,提前埋伏在后门,在我动手几分钟之前,在铁栅栏门四周倒上菜油。看到旁边那辆四轮板车没有,上面装有不少钢筋,到时你在上面弄一桶石灰,海老贼一下来,不管他有没有摔跤,你立即推四轮板车死撞过去,翻倒石灰迷住他的视线,钢筋给他身子彻底穿孔!” “另外,刘会长上次准备的箭弩,车上还有,我们都戴上,专门用来防身和刺杀!” 夏禧想了一想:“菜油、石灰、车撞、钢筋、毒箭弩……艹!你小子除了没把这栋楼给炸了,能想出来的损招全用了上了,你这么狠,那个神仙姐姐造吗?” 我回道:“她知不知道不要紧,我要让海老贼知道!” 商议完毕。 我们迅速离开。 在离开之前。 我们还在医院的洗衣间顺走了两件白大褂和口罩。 下午我们购买好了石灰和菜油,一直在养精蓄锐。 不用在医院等。 我们必须在晚上那个时间节点突然神兵天降,打海老贼一个措手不及! 老东西眼巴巴地等着田家家主受伤到来,没想到会等到我们。 有那么一霎那间。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场景。 那就是在邙山医院。 当时我怀疑徐老就是老司理,也是以现在这种殊死一搏的态度,打算冲进去做了他,可进了病房之后,“徐老”和崔先生一通双簧,硬生生地让我打消了怀疑。 直到后来。 我才知道,当时躺在病床上的“徐老”,是夏禧这个天才假扮的。 没想到。 今天我竟然会和夏禧联手,在百花园医院准备做掉徐老的上司海老贼。 人生剧情的反转。 真的让人啼笑皆非。 我瞅了瞅旁边晃着二郎腿悠闲抽烟的夏禧。 夏禧问道:“来一支?” 我说:“大夏,你马上要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人了!” 夏禧问:“小土同志何出此言?” 我说:“这次计划要是这次成功了,你想想看,老山鸡、疯虫、老司理、跛龙、海老贼,相柳在国内的精英,全被你给一网打尽,可不就是神人么?” 夏禧闻言,抽了抽鼻子:“这特么才哪儿到哪儿!” 我问:“啥?” 夏禧说:“据我所知,当年四君家的领头人是早早死去的金大徐教授,他在临死之前,曾用琥珀藏信交待修中,让他将四君家领头人的位置,传给苏家后人。也就说,你现在是四君家的领头人,正儿八经是本人的顶头上司。小土同志,你目前的处境相当危险……” 我终于知道他说这才哪儿到哪儿是啥意思了,脸色陡变:“你想死呢?” 夏禧哈哈大笑:“苏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赶紧把四君家领头人的位置让出来给我坐,再将四君家的神器全都交出来,本公子可饶你不死!” 我冷哼一声:“大夏,我跟你之前的那些土鳖上司不一样。” 夏禧说:“我那些正在阎王殿里打麻将的土鳖上司们,他们当年也都是这样跟我说的。” 我笑道:“行!兄弟等着你来砍我!” 夏禧瞅了瞅表:“别扯犊子了!差不多到点了,再唠下要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我们迅速出了门。 杀往了百花园医院。 这是决定命运的一战! ------------ 第九百九十三章 下闸套狗 到了百花园医院门口。 我们穿起了白大褂,戴上了口罩,晚上医院的人比白天少了一些,但仍有不少人。 夏禧问我:“要活的?” 我点了点头:“当然要活的!” 像海老贼这种人,先活逮了他,比让他死了还要难受。 我一定要先看看当时害四君家,构建如此罪恶古董帝国之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慢慢折腾,才能彻底解气! 夏禧将烟头踩灭,点了点头:“欧了!” 他拎着桶过去了。 当然有人见到他拎桶,但大概率会猜测是医院医生用来消毒的东西,不会怀疑有其他情况。 皮肤科倒是比较安静。 我给刘会长发了一条信息:“七点半准时向家主汇报,让她命令十位核心人员不得离开!” 刘会长回道:“收到!两位务必注意安全!” 七点二十八分。 我来到了皮肤科大楼。 一楼一位值班护士撑着脸在打瞌睡。 二楼的楼道静悄悄的,灯光比较昏暗,走起路来影影绰绰,光怪陆离的既视感。 我们白天来的时候已经观察了。 当时摄像头还没那么普及,这个皮肤科没有任何监控设备。 越靠近角落头的那间专家就诊病房,我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场景,从我父母离开之时,到在火车站当拖裤党,再到跟九儿姐学艺,后到从金陵开始一幕幕的故事……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 痛疼让自己清醒。 思绪从过往抽离出来。 离门越来越近了。 我看到了门缝里面依稀漏出来的灯光,静谧而祥和。 海老贼正在里面。 由于他采取与矮子剥离不联系的做局手段,他根本不知道矮子被逮,计划已泄露,现在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一定以为,田家家主已然手中毒了,等下她就将来到这家医院,无比慌乱地找他就诊,他将实行自己的斩首计划,万万不会想到,今晚竟然等到了我,在这里对他进行反斩首! 七点半。 我已经来到了房间门口,抛弃所有的杂念,敲了敲门。 “谁呀?” 一句苍老的声音传来。 可以确认。 这声音我从来没听见过。 但我们交锋大大小小已经不记得多少次了。 属于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好!” 我的目的不是跟他硬刚,毕竟不知道海老贼的武力值,主要是造成他的瞬间慌乱,逼迫他迅速离开从后门逃逸,落入下面夏禧的圈套,然后我跟着冲下去,将这天贼给逮了! 典型的下闸套狗局。 我继续变着嗓子冷声说道:“医风办来查夜间值班纪律!” “啪啦”一下。 房间里面的灯突然关了! 他警觉过来了! 这根本不可能是医风办查纪律! 但他的警觉,正好陷入了我的圈套! 房间里面座椅开始快速响动。 我猛地踹门。 “嘭!” 门还挺紧的。 第一下竟然没有踹开。 不过没关系。 我就是要吓懵风箱里面的老鼠,迫使他往后门窜逃! 里面的动静更大! 电光火石之间! 我连续两脚狠命揣门,门嘭地一下被踹开了,里面非常黑,但我却看到后门已经打开了,一道白色的影子往后门飘了出去。 没错。 不是跑! 而是飘! 非常的诡异而快速! 在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在急速地上涌到脑门,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疯了一样窜进去,冲后门、下台阶,往下面狂奔。 在台阶上我见到了一件脱掉的白大褂! 才仅仅几秒钟。 我人已经冲下了台阶,来到了后面的铁栅栏处。 让我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 铁栅栏的门还关着! 没人! 夏禧既懵逼又紧张且神情无比肃穆地躲在提前布置好的角落,双手死死地握着四轮车的把手,四轮车上面的钢筋和石灰桶孤独地等待着它本来要问候的主人。 “人呢?!” 我们互相冲着对方嘶吼了一声。 难不成见鬼了?! 或者说海老贼也跟矮子一样会忍术,遁地而逃?! 这不可能! 且不说老东西一把年纪不可能会这术法,即便是他会,忍术这东西讲白了就是用瞬间迷惑人的烟雾,人在烟雾中迅速逃离,眼前没任何烟雾,而且台阶下来就是铁栅栏门,对方根本没又遁逃的机会!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因为我突然反应过来。 刚才从后门飘出的那道白色影子,非常诡异,像鬼魅一样。 这不正常! 我疯了一样折回台阶,见到了那件衣服,拎起来一摸,有温度! 上当了! 我冲回专家就诊房,见到房间里面的情景,顿时眼前阵阵发黑,双目泣血。 其他东西没有任何变化。 唯独靠近后门边角落的柜子,此刻柜门已经打开了,里面有一双浅浅的鞋印! 上当了! 海老贼在我敲门震慑他的那一下,打开了后门,人则已经躲在了柜子里,这柜子的推拉门正好对着房间的后门,他在我冲进房间正门的一瞬间,将手中白大褂朝后门给抛了出去。 由于房间里没有灯光,柜子的角度刚好在视线的死角,而我在那一刻整个人完全呈疯狂状态,注意力全在后门之处,竟然追着这件白大褂往台阶下面奔! 而他则离开柜子,从房间的大门逃出! 如此万分危急的状态这下。 海老贼采取四两拨千斤的一招,轻巧地金蝉脱壳。 情绪之稳、心思之细、反应之快,计谋之巧…… 简直匪夷所思! ------------ 第九百九十四章 节奏不对 要知道。 在我敲门震慑他之前。 这老东西对一切情况都是不知情的。 他完全可以从后门逃离,但却没有这样选择,第一时间觉察出了这房间可能存在的漏洞以及最为有利的藏身之处,采取了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逆天方案,一来,躲在柜子里足以看清楚杀进房间敌人的情况,二来,避免了陷入敌方在下面提前设下的圈套。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临场交锋。 却令我觉得全身寒毛直竖! 这是一个怎样的对手! 夏禧曾用一个词形容海老贼:深渊。 我领悟到了这个词的真正意义! 夏禧也从下面上来了。 他见到眼前的情形,瞠目结舌。 我压抑不住心中的绝望和耻辱感,口中爆喝一声,猛地一脚踹烂柜子推拉门,转身往外面狂奔。 从踹门到折返回这个房间,讲起来慢,其实不过短短四五十秒的时间。 我期待海老贼手脚不灵便。 还有就会逮住他! 夏禧跟在我后面跑,大喊道:“苏子,你小子疯了!” “我们不可能再逮到他,而且这医院不知道他布置了多少后手,我们必须马上走!” 听不进去! 我知道海老贼除了他自己之外,肯定还会在医院布置后手,用于他做掉田家家主之后接应离开工作。 现在我们突然提前过来逮他。 他在逃了之后,肯定会来一招大反击,让人将我们给拿下。 毕竟自从端掉相柳北方基地之后,海老贼已经对我们没有任何耐心了,我们是相柳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应该猜测到是我们两人。 如此大好机会。 他肯定不会错过! 但那一刻,我就像一沙漠中快渴死的行者,摆在面前是一杯毒药,明知道喝下去要死,但我实在太渴了,就想喝下去,爽那么一下子。 这种状态。 是长久以来与海老贼斗争产生的绝望短暂迸发,根本遏制不住。 如同当时在夏墓。 我从主墓室冲下来之后,曾经不顾危险,想杀入地方逮海老贼。 现在状态与当时完全一致! 丧失理智! “呜呜!” 凄厉的火灾警报声响起。 楼下传来了无比零乱的脚步声。 专家就诊室的后门之处也传来人的吆喝声。 前后夹击围上来了! 完全可以想象。 这当中有医院根本不知情的安保和医护人员,中间肯定还夹杂着几位海老贼的人员。 警报声让我从疯狂的状态中警醒。 夏禧追上了我,大吼道:“你简直疯了!跟我来!” 他拉着我猛地钻进了白天我们曾进去探情况的普通就诊室,转身迅即将桌子堵到了门边。 此刻走廊外传来无比嘈杂的脚步和人声。 “哪里着火了?!” “好像是进贼了,在专家诊疗室!” “关上医院大门,多叫点人来!” “这个房间好像有人!” 门外传来了推门声! 夏禧已经打开了窗户,招呼我快爬。 我跟着他爬出窗户,外面竟然有一根硕大的下水管! 夏禧开始顺着下水管疯狂往上爬。 别看他的身手一般,但爬这水管却无比娴熟,跟猴子一样。 此刻我感觉门已经快被推开了。 根本管不了其他。 我也跟着夏禧往上疯爬,爬到了四层楼的高处,水管转弯,尽头竟然是一棵榕树,榕树非常大,有一些粗大的枝桠探出了医院的外墙! 作为江湖“一碗面”盗墓夫妻的后人。 夏禧是有积淀的! 我说当时这家伙白天进这房间探查的时候,为什么往窗外瞅了好一会儿。 这玩意儿就跟卞五但凡住宿必然要住旅社二楼一样,盗墓贼不论下墓还是干其他活儿,先想到的是离开之时的后路,毕竟他们随时都有被逮、被同行阴、被墓地环境封死的危险,这就是他们融在血液里的肌肉反应。 普通人根本无法达到这一点。 当我们快爬到水管尽头的时候。 就诊室的窗户已经打开了。 “小贼在哪儿!” “太牛逼了!这都能爬上去!” “牛你个头啊,快叫人去围墙外面拦人!” “……” 我和夏禧已经爬到了榕树。 两人迅即将白大褂脱了,顺着树桠疯狂往下,快到围墙之时,翻身跳了下去。 夏禧骂了一句:“卧槽!” 他的脚崴了。 但此刻围墙外面已经有人过来了,我们也管不了其他,一直往巷子里面钻,然后拔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丢进了垃圾桶里。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速度非常快。 幸运在于这个巷子虽然没有岔路,但弯角很多,他们看不到我们背影。 如果是我单独一个人。 现在完全能逃出去。 但夏禧的脚崴了,他根本跑不快,我们很快就要被逮住。 我瞅见巷子里有一个祠堂开了旁门,里面很多人,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在哭,应该是有老人家过世了。 我立马止住脚步,对夏禧说:“进去!” 夏禧马上反应过来,两人钻了进去。 祠堂旁边放了很多白布。 我们立马将白布给扎了起来,穿上了孝服,跑到棺材旁边,跪下来开始抱棺材哭。 这是最后送灵的场面。 亲戚朋友、孝子贤孙以及雇佣过来的专业哭灵队伍,都会抱着棺材大哭一场,表达对死者最后的挽留和不舍。 场面比较乱。 祠堂里哭声震天。 由此造成了非常诡异的情况,亲朋子孙以为我们两人是雇佣来哭灵队伍的人,哭灵队伍以为我们是死者的亲朋子孙。 我们边哭边用手沾香灰摸脸,搞得跟大花猫一样。 夏禧嚎叫着:“手捧一柱烟啊,大门来白仙!儿孙跪平川啊,送爷到七关!七关您回头望啊,望一眼咱家园……” 我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望一望咱家园啊,来世记得还……擦,我们这节奏不对,别太专业了!” 夏禧反应过来,摸着脚腕子,呲牙咧嘴:“大爷啊!我心痛啊,都痛到脚跟了啊!” 此刻。 四五位追击的人已经进祠堂来了! ------------ 第九百九十五章 不像好人 我们心中顿时一下紧张起来,嚎哭的更加大声了。 这些人开始在人群之中找。 尽管我们将人皮面具给扯了,身上还披麻戴孝,但保不齐他们真的会从身材和其它细节判断出来我们。 脑子正在想着准备办。 引灵先生突然来了一句:“起棺!” 一众人等开始哭哭啼啼抬着棺材往祠堂外面走。 所谓的棺材其实里面并没有尸体,而是骨灰,用棺材无非就是做一下仪式,非常轻。 我们随着大流出了祠堂门。 斜眼瞥见。 那几个家伙仍然不死心,一直还在后面跟着。 我向夏禧打了一个眼色,两人装着乘混乱去拿旁边孝旗,迅速往右边走。 夏禧顺手在边上拿了一串长鞭炮,突然点着了:“大爷走好啊!” 鞭炮噼里啪啦在人群中响动,浓烟阵阵,送葬人群惊叫连连,大喊大叫,东倒西歪,让不要乱点炮仗。 乘此之际。 我们快速绕路回到了巷子,将手中的孝旗给丢了,白衣白布也丢了,撒丫子往回跑。 夏禧一瘸一拐,边跑边说:“你小子等等我啊!” 我只得慢了下来。 两人有惊无险地离开。 之前我们的车故意停的离医院很远,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 夏禧呲牙咧嘴地上了车。 我赶紧掏出了电话,准备打给刘会长,拿出电话一看,上面有十来个未接来电,全是刘会长打过来的,打通电话之后,刘会长音调非常着急。 刘会长说:“你们总算来电话!可急死我了!” 我问:“老刘,家主那边下命令逮内鬼没有?!” 刘会长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你们成功没有?” 我回道:“失败了。” 话音刚落。 刘会长竟然将电话给挂掉了。 我以为是突然信号中断或者是不小心碰到了挂电话按钮,赶紧又打了回去,可老刘那边电话打不通了,正在通话中。 什么情况?! 夏禧呲牙咧嘴:“快给我接一下脚腕子啊!” 我回道:“没空!” 继续打刘会长电话。 连打好几个。 这家伙都在通话中。 三四分钟之后,刘会长总算将电话给拨了回来。 我问:“你怎么回事?” 刘会长说:“刚才我在跟家主汇报你们这边的情况!” 我说:“汇报啥汇报……我问你家主下令困住那十来位核心人员没有?” 刘会长回道:“苏兄你别急啊!七点半的时候,我将你们的计划把情况向家主汇报了,家主给我回了三层意思!第一层意思,两个家伙脑子挺好用,这招将计就计、下闸打狗胆子也大,但太小看海老贼了,你们一定不会成功……” 我问:“她说啥玩意儿?!” 刘会长解释道:“家主的意思,海老贼既然准备在病房里对她动手,他对这个病房一定比对自己的身体还要熟悉,怎么设局、怎么动手、怎么撤离,紧急情况之下如何金蝉脱壳,方案肯定无比精细和完备,你们在准备如此仓促的情况下,进入对方地盘想要端掉人家的大王,根本不可能实现,你们此行必败,而且会陷入危险!” 我:“……” 刘会长说:“我当时就急了,让家主派人赶紧去救你们,但家主还说,倒也用不着救,你们占了杀海老贼一个措手不及的大优势,以你们的本事,逃不来应该不会出啥问题,让你们去吓一吓海老贼也挺刺激的,让我等着你们电话就行。” 夏禧无语了,凑过来说道:“擦!老刘,我们跟田家是合作关系,合着我们出生入死深入敌方开展斩首行动,你们不给援军不说,还在后头看热闹?你们田家还有好人吗?!” 刘会长说:“夏兄,你这话说的……” 我赶忙打断道:“别扯其他的!第二层意思呢?” 刘会长回道:“第二层意思是,鉴于你们这次行动必然失败,海老贼已经被惊动了,他肯定在第一时间切割与家里内鬼的一切联系,内鬼成了相柳的弃子,所以动手逮他变得毫无意义,逮住了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不如不逮。” 我问:“留着?” 刘会长回道:“对!留着!家主说,他是相柳的弃子,但指不定在将来某天,会成为我方挡炮的小卒。” 我:“……” 刘会长继续说:“家主第三层意思是,海老贼已经被惊动了,盛怒之下,一定会疯狂寻找出纰漏的原因,也就是说他会立即追查尾羽和关红,咱们现在不知道他是否有其他手段寻找到尾羽和关红的踪迹,但燕云医院彻底待不得了,让我们务必带着他们马上转移。” 我问:“去哪儿?” 刘会长说:“这个你先别管,你们先找个地方等我,这边我会安排好,很快就到。” 夏禧问:“你们家主现在在干嘛呢?” 刘会长回道:“家主今天忙了一天,回去睡觉了。” 夏禧:“……” 挂完电话。 夏禧脸上肌肉直抽搐:“这娘们可不像好人呐!” 我寻思那是肯定的。 云晴子要是啥好人,能臣服田家这么多人才么? 夏禧呲着牙:“快给我接一下脚腕啊!” 我撸开他的裤脚,瞅了几眼,肿得像大萝卜一样,摁了几下,好像还不是脱臼,应该是脚筋扭到了,这玩意儿我可整不了。 “等老刘他们来吧!” ------------ 第九百九十六章 朝三暮四 我开着车往回走。 特意路过了百花园医院,见到医院大门此刻已经打开了,看来知道我们已经逃了,一切又恢复正常。 望着门外进出如常的医生病人。 他们根本不知道,就在二十分钟之前,里面差点发生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 我心情无比沮丧。 纵使云晴子分析的有道理,但我总觉得这本来应该是一个代价最小、效果最大化解决问题的机会,可我们却让它从指缝间溜走了。 此次过后。 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艰难困苦的日子。 一想到这个,我变得异常焦虑,转头瞅见夏禧满副无所谓的样子,坐副驾驶,将脚架在中控台,像大爷一样抽着烟,时不时还吐两个烟圈玩。 我说:“抽抽抽!也不怕得癌!” 夏禧转头瞅了瞅我:“苏子,你看起来很焦虑啊。” 我说:“废话!” 夏禧嘿嘿一笑:“我给你讲个故事,绝对治愈你的焦虑症!哥们这么多年,全靠这个故事活过来了,想不想听?” 我:“……” 夏禧问:“你想不想听?” 我说:“你特么倒是讲啊!” 夏禧说:“古代有一位种栗子的农民,他家里养了一群猴子给他干活儿。后来有一年闹了饥荒,没啥吃的了,农民就想着给猴子减少一点食物,他给猴子提出了一个方案,早上每只猴子吃三颗栗子,晚上每只猴子吃四颗栗子。” “猴子不高兴了,全吵着要造反。农民一寻思,便换了一个说法,对猴子说,早上每只猴吃四颗栗子,晚上每只猴吃三颗栗子。猴子一听,全兴高采烈,表示非常满意,继续给农民卖命干活去了。” 我无语道:“这不就是朝三暮四成语的来源么?啥鸡毛故事!” 夏禧说:“哎呦!没进行九年义务教育,还懂得成语……” 我眼睛瞪着他。 夏禧只得改口道:“你得想啊!栗子的总数不变,为什么猴子听到早上四颗栗子就高兴,三颗栗子就不高兴?” 我回道:“它们不会算数呗。” 夏禧说:“错!它们比人聪明,饥荒年代,猴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晚上,所以它们先吃了多的栗子再说!人总是焦虑担心未来,每天过得痛苦,多特么傻?还不如猴来得聪明,这才是生存的智慧!” “哥们每次遇事,一想到这些猴子,天空立马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这次没逮到海老贼,算他命大。咱们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 讲着讲着。 这货竟然打起了呼噜。 我一见这情况,不仅焦虑症没好,躁狂症还犯了,猛地一抽他那瘸腿。 夏禧嗷一声惨叫,醒了,对我怒目圆睁。 我说:“该吃喝了!” 我把车停了下来。 找了一家饭馆吃饭。 两人吃饱喝足,也确实累了,找了一家旅馆休息。 到了凌晨四点左右。 刘会长打电话来了,问我们人在哪儿。 我告诉了他地址。 二十几分钟之后。 刘会长到了。 他开得是一辆破商务车,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除了他,车里面还有晕着的关红和矮子,黄老、宋院长也在。 刘会长让我开商务车,他去开之前我们开的那辆,在前面带路。 我和夏禧上车之后。 夏禧这货拉着黄老的手:“黄老,我的脚不小心脱臼了,苏大神仙说他会接脚腕子,硬要帮我治疗,腕子倒是接好了,但他把我的脚筋给拉伤了!这下完犊子了,我可能要残废,您老人家可千万得救我!” 这小子真的瞎话张口就来。 黄老闻言,瞅了瞅他的脚,呵呵一笑:“小毛病,残疾不至于……小苏你也是,接个腕子还能把脚筋给拉伤,枉学一身武艺啊。” 我:“……” 夏禧:“啊!” 黄老在同我们说话的功夫,乘夏禧不注意,手猛地一抖,一根银针已然在夏禧的脚腕上完成了插拔动作:“好了!” 夏禧惨叫过后,晃了晃脚,竟然不会疼了,神情既惊讶又佩服:“黄老,您真是天下第一医学高手!” 宋院长搭茬道:“医者无人敢称天下第一,但在针灸方面,黄老称为第二,倒真没人敢称第一。我这次跟来,也想乘治疗关红的机会,多向黄老讨教。” 黄老笑呵呵回道:“小伎俩,不敢当。” 夏禧说:“黄老不要谦虚,针经有云,九针之解,虚实之道,一针皮、二针肉、三针脉、四针筋、五针骨、六针调阴阳、七针益精、八针除风、九针通九窍,除三百六十五节气,此之谓各有所主也。” “九针尚且能根除世间万病,更何况黄老的绝技乃鬼门十三针,真可谓是草药银针夺天地造化,丹心神手誉世间阴阳!” 黄老闻言,神情无比好奇地瞅了瞅夏禧:“小夏你还懂《黄帝内经》中的素问针解篇?” 夏禧回道:“不懂不懂。我只是感兴趣,平时也喜欢自学,可没有人领路。” 黄老赞许地点了点头:“小夏有理论基础,年轻人喜欢传统医学,非常难得,你要有什么不懂的,咱爷俩可以好好聊一聊。” 夏禧欣喜万分:“多谢黄老!” 我寻思完犊子了。 夏禧在学祝由术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黄老这么一个人精,也被夏禧伪装的极为巧妙糖衣炮弹给干翻了。 不过这家伙满嘴的针灸理论哪儿学来的呢? 车一直往东边开。 竟然来到了海边。 一辆农用车过来接我们,来到了岸口,一艘船正停泊在那里。 刘会长对我们说:“诸位,请上船!” 我问:“老刘,这是去哪儿?不会送我们去樱花国吧?”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呵呵:“前面一个小岛,岑音姑娘、小竹姑娘,还有三黑子,都在等着你。” ------------ 第九百九十七章 钓王八 我听到她们都在,心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光,问刘会长:“这叫什么岛?” 刘会长说:“这岛没有名字,但上面种满了桃花树,我们称它为桃花岛。” 夏禧听了,皱眉直皱:“还桃花岛,上面有没有黄药师,有没有被困住的周伯通?”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呵呵地指着黄老:“这位就是黄药师。” 尔后。 他又指着晕着的关红:“这位就是周伯通。” 我们三个人又转头瞅了瞅宋院长,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宋院长满脸无语:“你们笑什么?” 我们看到宋院长,其实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梅超风,但嘴里不敢说。 夏禧说:“杀向桃花岛!” 众人乘船往岛行进。 船头犁起的浪非常好看,海风烈烈扑面,裹挟着一些腥风,让人非常舒适。 在海里行了半天。 我们终于来到了岛上。 远远看到了一栋非常古色古香的建筑,颇有规模,周围果然全都是桃花树,不过现在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上面没花,显得光秃秃的。 可以想象。 如果岛上树开花,会是一副非常漂亮的场景。 众人弃了船。 我驮着关红。 刘会长驮着尾羽。 而夏禧,这家伙像一个舔狗一样搀扶着黄老:“黄老,您慢一点。” 大家沿着台阶而上。 路上。 刘会长说:“几位,这地方以前是一个旅游公司开发出来供人休闲的高端岛上山庄,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但因为距离比较远,交通不大方便,没什么人来玩,连年亏损。我们文保协会把它低价承租了下来,作为会员疗养和交流的场所,非常隐秘。” 夏禧说:“刘会长同志,这么说我们这次来到了你的地盘?” 刘会长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夏禧嘿嘿一笑:“妙极妙极!这次不把你吃喝垮,我们是不会走了!” 刘会长闻言,脸色都变了:“夏兄,你这……” 正说话间。 我们已经到达了岛顶的古楼之处。 楼前有一个池塘,碧绿的池水,周边柳绦垂岸,岸边有个人,头戴着一顶渔夫帽,坐在石头上,拿着鱼竿,正在专心致志地钓鱼。 不对。 应该是钓王八。 因为我见到他钓了一只王八出来,用手抓了,然后又气呼呼地把王八甩回池塘里去。 我们的动静明显打扰到了他。 他回过头,惊得从石头上窜了起来,把钓鱼竿猛地一摔,张开了双臂,神情无比激动,嘴里大喊着:“老板!卧槽!老板!卧槽!” 这货是三黑子。 我寻思他这到底是在跟我打招呼,还是在骂我? 正准备跟他说话。 三黑子疯了一样转身,朝楼里疯狂跑去:“老板娘,小竹!老板回来了!老板回来了!” 尔后。 我听到楼内咚咚脚步声响。 三黑子带着陆岑音和小竹出来了。 陆岑音和小竹惊叫一声,两人开心无比,撒丫子朝我跑了过来。 我兴奋极了,一把将扛在肩头上的关红给甩在了地上,也撒丫子朝她们跑去。 哥们要拥抱、要呐喊、要哈皮,要做挑花岛最靓的仔! 可我才跑了两步。 眼前顿时阵阵发黑,腹部如刀搅一般的疼,全身冷汗直冒。 完犊子! 由于之前关红只教了我两天的绿神丹毒练功诀歌,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一直沉浸在没抓到海老贼的郁闷当中,再加上关红一直晕着,压根没想到弄醒他学诀歌的事,甚至连让黄老把脉都没做,气机不调的事情又发作了。 我一个倒栽葱摔了下去。 人事不省。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等我醒来。 发现四肢经络有些隐隐刺疼,还有不少肉眼可见的微小针眼伤口,而陆岑音、小竹、三黑子三个人,全都坐在床边,满脸担心而焦急,见到我醒了,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陆岑音既心疼又埋怨地瞅着我:“不弄点伤就不知道回来了是吧?” 我寻思这事也不能怪我啊,谁叫我碰到一个脑子不正常武功还天下第一的高手呢,便问道:“刘会长都跟你们说了?” 陆岑音回道:“说了。要不是黄老第一时间给你扎了针,后果不堪设想。黄老说这事他也没办法,只能等关红醒来,让他教你功诀。小竹刚才还准备立马将关红给扎醒,让他起来教你功诀,把他们全给吓坏了,死命拉住了这丫头。” 我冲小竹笑了笑。 小竹小脸竟然有点红,轻轻地白了我一眼,微微低下了头。 我安慰道:“没事,关红还是比较服我管教的……对了,你这些天都在岛上干嘛呢?” 陆岑音说:“画慧云大师翻译出来佛经上的画,整理龟兹古国的资料。” 从疆省出来之后,崔先生护送慧云大师连人带佛经一起前往了京都,看来田家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这玩意儿。 龟兹古国果然与西域佛天珠有关! 我问:“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陆岑音回道:“我负责的这部分差不多了,但总体进展情况如何,要田家大院里面那位大神才知道。” 我转头问小竹:“丫头,你在干嘛呢?” 小竹说:“崔先生让我抓紧时间练机关奇巧来着,说是田家家主特意交待的……哥,你看我的手,都起水泡了。” 我瞅了瞅,确实起水泡了。 心中寻思。 田家这是为最后的大反攻作准备了? 我再问三黑子:“你呢?” 三黑子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牛眼鼓起,一副快憋炸了的神情:“钓王八!” 我问:“啥玩意儿?”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回道:“钓了快一个月的王八!我都要疯了!” (今晚有事一更,共欠三更。债我一定会还的,求各位读者大爷别催,拜托拜托了。) ------------ 第九百九十八章 精魄共身 我皱眉问:“怎么叫你钓王八呢?” 三黑子回道:“我怎么知道?!老崔那个死僵尸脸,丢了一杆鱼竿给我,说池塘里很多王八,有一只是绿毛的,看我能不能钓上来,钓上来他就跟我动真碰硬痛快打一场。我不服气啊,就开始天天钓了。” 我问:“那你钓上来没有?” 三黑子回道:“没有!我怀疑池塘里根本没有绿毛的!” 陆岑音和小竹噗呲一笑。 小竹说:“黑子哥,你自己在这里闲着没事,每天戳桃花树练功,还时不时还去挑衅一下崔先生。崔先生见桃花树都快被你给全戳死了,烦得不行,只能让你干这活儿了。” 三黑子鼓着牛眼:“那僵尸脸也不能骗我池塘里有绿毛王八!” 陆岑音无语道:“他没骗你,我前几天真看到一只绿色的。” 三黑子说:“不是……老板娘,你看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得赶紧钓出来跟老崔比一场啊!” 我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跟老崔打一场呢?” 三黑子不吭声了。 小竹补刀道:“因为他觉得武功天下第二的位置,老崔是他最有力的竞争者。” 我真是服了。 三黑子人挺聪明的,但一涉及到武功这方面,简直是降智的存在。 他在没有跟小竹交手之前,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被小竹一扫把拍在地下之后,主动降格为第二,一直想跟老崔干一场。 如果让他跟关红交一下手。 估计他心态都要崩。 正聊着呢。 刘会长进来了,对我说:“苏兄,黄老和宋院长叫你过去,关于你身体的事。” 我赶忙从床上起身。 陆岑音和小竹来扶我。 我让她们不要扶。 陆岑音问:“你能行吗?” 我回道:“等下让你见识一下我能不能行!” 陆岑音脸腾一下红了,又羞又气地瞪着我,意思是边上还有人,怪我讲话乱七八糟。 刘会长在前头带路,根本没听到。 三黑子对这玩意儿自带屏蔽功能。 只有小竹……她低下了头,见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脖子都快红的滴出血来了。 这是真冤枉! 我压根就不是那意思! 可既然陆岑音都往那方面想了,等空了必须要好好证明一下子! 一行人出了房间,穿过古色古香的客厅,再绕了一道走廊,来到了后面的一个大厢房,房间里黄老、宋院长、夏禧都在。 关红坐在一张椅子上,双目紧闭,但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全身都是黑色血线,像墨汁一样。 黄老揩了揩额头上的汗,对我说道:“小苏,我和宋院长这些天一直在想办法治关红。他身上的问题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傀鼠术毒,中毒非常深了。另一个是本身有精神错乱。要让他正常给你传功诀,本来应该先彻底清除愧鼠术毒,再治好他精神病才行。” “但时间上来不及,因为今天马上要过去了,他再不给你传功诀,我们担心你的身体会扛不住,可现在弄醒他呢,又怕他发疯不传功或伤害你,所以到底要不要弄醒关红,需由你来决定。” 我问:“黄老、宋院长,关红身上的两个问题,你们现在治疗到什么程度?” 黄老指着关红的身体:“你看他身上的黑血,全都是放出来的傀鼠术毒素,这个我们已经治了百分之八十,再有两天,应该能全部清除完。至于关红本身的精神病,暂时还没动手,不过只要第一步完成,这一步我们的进展会相当快。” 等于说。 目前关红的状态,其实和之前他在山顶给我传功诀时差不多,只不过是他身上的傀鼠术毒素少了绝大部分。 夏禧像一个好学的小学生:“老师,这个傀鼠术毒太神奇了,能操纵关红不说,还能通过关红听见我们说话、传声,到底是什么原理。” 我去! 夏奉先还真会借杆子上爬,现在连“老师”都称呼上了。 这称呼也是绝,比叫黄老多了一份亲近,又不会显得太舔,毕竟社会上为了表示尊重,称对方为老师也比较多。 黄老捋了捋胡须,反问道:“小夏,你认为这情况是不是跟鬼、成精黄皮子附在了人身上差不多?” 夏禧忙点头:“对!” 黄老呵呵一笑:“鬼门十三针的理论,称呼这情况为精魄共身。尾羽给关红喂了药,自己也吃了药,再通过有灵性的老鼠,分别吸食双方的血,经过长达十年时间的催化,达到两个人的精魄可以共融的状态。在双方醒着的情况之下,尾羽通过驱使傀鼠术,可以实现类似附身在关红身上的控制效果。” 我是一点也没听懂。 相信夏禧更加没听懂。 但夏禧却显得更好学了,问道:“老师,西医可以解释这种情况吗?” 没待黄老回答,宋院长搭茬说道:“当然可以!西医管这叫做脑电波同频共振,但最高端的心理学研究,同频共振只能在特定条件之下,短暂实现双方同时进入对方的梦里,像这种醒来还能一致的脑波律,目前没有任何研究成果。” 全场所有人听完都是懵的。 刘会长见状,摇着扇子解释道:“黄老和宋院长讲得全都是中西医的高深原理,你们理解不了非常正常。” “无论精魄共身、还是脑电波同频共振,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一对双胞胎,两人在婴幼儿时期会在同一时间做同样的动作、说同样的话、呈现同样的表情,但长大后这种情况一般就消失了。傀鼠术就是实现双胞胎婴幼儿那种状态的一种樱花国诡术!” 这一下我们全恍然大悟。 还得是阅读理解能力超强的老刘! 夏禧又问:“老师,像尾羽这种……” 我一下毛了,对夏禧恼道:“别那么好学了!你们再聊下去都快要把我给聊死了!老刘,给他解药,马上弄醒关红!” ------------ 第九百九十九章 会客 刘会长点了点头,过去给关红喂药,在喂之前,他又回过头来:“苏兄,这凳子上有一个机关,万一关红发疯要挣脱了绳子,你马上摁动机关,能将他彻底卡死。这毛巾里有晕菜药,也可以敷他的脸上。” 我接过了毛巾。 三黑子满脸兴奋,手紧握拳头:“还用得着这个?他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是吧,有我在老板的身边……” 我瞪着他。 三黑子不吭声了。 刘会长给关红喂了解药。 尔后。 他们全出房间去了。 我转头一看,发现陆岑音、小竹、三黑子还没走,便问道:“你们干嘛呢?” 陆岑音说:“我不出去。” 小竹说:“哥,我也要待你身边。” 三黑子说:“老板,我保护你啊!” 我说:“保护个de 啊!等下关红醒来,看你们在这里,更要发疯!再说,你们在这里,他能教我绝世武功么?” 他们:“……” 我说道:“都出去!” 夏禧这时也进来了,急道:“你们要想害死苏小土,就继续待着吧!” 他们三人听了,只得满脸忧心地离开。 小竹说:“哥,我们就在外面,有事马上进来。” 关红吃了药到醒来有几分钟时间。 我拿了笔,对着镜子,在脸上写字,可还没写完第一个字,身后传来声音:“你干嘛呢?” 关红醒了。 我立马腆起了笑容:“师父,你醒了?我怕你不认得我,在脸上写字啊……” 一边讲着,我一边退后,一手紧紧抓着毛巾,一手在脸上继续狂写。 关红翻了翻白眼:“不用写了,我认得你,奉先徒儿。” 我惊讶无比:“此话……当真?” 关红回道:“当然认得!奉先徒儿,这是哪儿?” 我忙不迭说道:“师父,你认得我就太好了!你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还需要再巩固两天。为了让你更好地疗养,我特地将你转到了一个疗养胜地,等你身体彻底好了,还可以四处逛逛,风景可好了。” 关红闭上眼睛,想了一想:“我确实感觉身子轻松了好多,之前脑袋昏昏沉沉的,像压了块大石头,现在好像石头被搬走了。” 这是傀鼠术毒被清除了百分八十的后果。 我点了点头:“因为我让人给你打了营养针啊……师父,奉先最近学了你上次教的功诀,感觉全身使不完的力气,你赶紧多教我几天功诀吧。” 关红闻言,哈哈大笑:“是吗?哈哈哈! 我忙说:“对对对!” 关红说:“我不教!” 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怎么突然不教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为啥啊?” 关红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我寻思咱有事要求他,不过去也不行,手中紧紧拽着毛巾,谨小慎微地凑了过去。 “嘭”一声响。 关红突然用头撞了一下我的额头。 差点把我给撞死!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眼睛冒金星,但又不敢叫唤,生怕陆岑音等人冲进来,可能会更加激怒关红。 “因为老子饿!老子饿!怎么教?!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我捂住额头,忙不迭回道:“马上!好吃的马上送到,师父你千万别生奉先的气!” 讲完之后。 我赶紧出了门。 陆岑音等三人果然在外面,一个个满脸紧张,见到我头上顶个大包出来,神情无比诧异,纷纷问我怎么了。 我回道:“练功时不小心撞到了……你们快去弄点吃的来!” 陆岑音和小竹都没动。 三黑子见状,说道:“算了,还是我去吧。” 没一会儿。 三黑子把饭菜打来了。 我进了门,将门窗全部关了,开始给关红喂饭。 这行为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 不然我以后没法混。 关红吃饱了饭,情绪变得高兴起来,开始教我功诀,一连教了三天的量,这家伙开始变得不耐烦了,我让他再来一点,他说再来个屁,信不信他打死我。 我只得借着给关红擦脸的机会,再次将他给弄晕了。 出了门之后。 我长舒了一口气。 至少三天之内我不会挂掉了。 我让他们别打扰我。 自己回房间练功。 这次练功与前几次完全不一样,前几次是全身气感强烈,练完之后通体舒泰,可今天却感觉到身上不少蚂蚁在噬咬,不是很疼,能忍受,练完之后,我发现自己全身皮肤都是红的,像是被滚烫的水烫过一般。 我感觉自己的手臂气感强烈,瞅了瞅四周,见到了一个老旧桌子,闭上眼睛,抬手猛地拍了一下。 “咔嚓”一声响。 桌子角竟然被我给劈断了。 我吓了一跳。 如果论之前的水平,这种老旧桌子,我顶多能一掌将它角砸裂开,但现在竟然直接劈断了! 正匪夷所思。 陆岑音进来了,问道:“你干的?”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瞅了瞅我的皮肤:“你以后不会像关红一样,成一位红脸吧?” 我一听这话都懵了:“不能吧?!” 陆岑音说道:“下次得问一下他,别真变了。” 我寻思这确实是一件大事。 陆岑音冲我挑了挑眉:“我去洗澡了。” 她挑眉毛什么意思? 我瞅着她婷婷袅袅在床边准备洗漱衣服的身影,火腾地一下上来了,直接抱起了她。 陆岑音脸红的不像话,大急道:“总得先把睡衣拿进去啊!” 还拿什么睡衣,直接穿着衣服进去洗,边洗边扯才刺激。 她张开了嘴,一口死死地咬住了我胳膊,将头埋我胸前,嘴里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 我听到她说的是“关门”。 我抱着她准备去关门。 正在此刻。 刘会长说着话过来了:“苏兄,茶话会你没参加成功,但家主交待,那些重要客人会分批次来拜会你们,第一批客人已经到了……” “唰”地一下。 刘会长用扇子遮住了脸:“苏兄……你现在有没时间会客?” 我反问道:“你说呢?” 刘会长回道:“了解!祝两位愉快!” 尔后。 他出了门,还无比贴心地替我们将门给关上了。 碰撞锁。 一关就行。 ------------ 第一千章 收礼 浴室里。 水花幻化成浪的影子,我们像海里的鱼。 一天到晚游泳的鱼…… 老刘在一个小时之后给我来了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会客了。 我回道:“你觉得我今天晚上会有时间吗?” 老刘愣了一下,回道:“了解了解。” 翌日一大早。 众人都去吃饭。 桃花岛山庄里面专门有人做饭。 饭菜倒是非常精致可口。 夏禧边吃边说:“老刘,这够下血本啊,早餐都这么丰富。” 刘会长说:“向家里申请了一笔经费……对了,来拜会你们的客人已经提前在会客室等了,咱们吃完早饭就过去。” 我问:“都是一些什么客人?” 刘会长说:“各行业都有,你们见了就知道。” 吃完早饭。 我和夏禧在刘会长的带领之下,直接去了会客厅。 刘会长的意思,这些天陆陆续续会有不同的客人来拜会我和夏禧,也没什么事,就是互相认识一下,混一个眼熟,随便聊聊。 到了会客室。 见到一位身穿道袍,手执浮尘,身躯消瘦,目光矍铄的中年道士,他见我们进去,从位置上起身,向我们行道礼:“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蜀省太福观清远,见过苏先生、夏先生。” 我回道:“清远道长请坐。” 刘会长说:“你们聊,我出去做点其他事。” 我们坐下来跟清远道长喝茶聊天,互相认识之后,清远道长着重介绍了一下太福观以及自己工作生活日常,接着就是天南地北、漫无目的地闲聊。 幸好夏禧这货拉洋片出身,但凡开一个头,他能从天气扯到世界局势,要不然以我这种冷淡的性格,会比较尴尬。 一个小时之后。 清远道长起身向我们告辞,还给了我和夏禧一人一份随手礼。 送给我的是一枚清宫小鼻烟壶,上面印着鬼谷子下山花纹,某个王爷府出来的东西,大概值个七八万块钱。 送给夏禧的一把骨雕小折扇,非常精致漂亮,虽然传承不大明,但也属于杂项当中的精品了。 下午又来了两位客人。 身穿苗族服饰的妇女,走路的时候还能闻到她们身上浓浓的草药味道。 她们自我介绍来自苗疆,在家里专门开小医馆的。 我们一听就知道,所谓在家里开小医馆,其实就是苗蛊传承人。 南苗蛊术源远流长,高深莫测,谈笑之间可治病,千里之外可害人。 我们对她们非常客气。 但她们对我们更加客气,同样一个小时座谈,临走之前,她们送了我们一人几副膏药,上面写着欢乐膏几个字,她们说得非常简单直白,可壮阳。 两人走后。 夏禧将他的那几副膏药全丢给了我:“哥们暂时用不着,你拿去用。” 我也不客气,收起了膏药,以后拿来送人也挺好的。 我问夏禧:“你说田家这是想干嘛呢?” 夏禧吐了口烟圈:“给我们圈人脉,奠定我们的江湖地位,方便以后做事。不出意外,估计想将我们两人正式纳入田家,还会给位置让我们干干。” 我回道:“我也这样猜测。从这些人对我们恭敬的态度来看,给我们的位置应该还挺高。你什么想法?” 夏禧反问道:“你什么想法?” 我说道:“这些人送来的礼,照单全收,但不管啥位置,我都不干。哥们只能跟田家合作,绝不当附庸!” 夏禧说道:“擦!你特么小点声,老刘在外面呢!这老小子要听到我们这样的想法,不让人再来送礼咋整?” 接下来几天。 我和夏禧按照一天会见两三批客人的频率,持续不断的见客。 这些客人各个行业都有,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田家人脉是真的广! 见完这些人之后,我和夏禧同样的感受是,他们与传统走江湖人存在比较大的区别,看起来都还比较正。 每位客人都给我们带了伴手礼,以各类小古玩为主,我们收的开心极了。 在我们见客的同时。 陆岑音完成了龟兹古国佛经图画的绘制工作。 黄老和宋院长已经将关红身上的傀鼠术毒全部清理完毕,并对他的精神问题进行了第一阶段治疗,夏禧偶尔会过去帮忙,他倒成了黄老重要的助理。 关红现在已经不需要绑了。 因为在精神病治疗期间,大部分时间他都痴痴傻傻的,除了认识我,其他人一概不认识,也不会狂躁伤人。 关红的傀鼠术毒解决之后,矮子尾羽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刘会长昨天已经派人将他送出了岛,至于怎么处理矮子,田家会安排。矮子其实是有本事的,尤其是他的一些诡术,非常神奇,听刘会长的意思,他们会让矮子讲出这些秘术的实施手段,进行相应的研究。 晚上的时候。 刘会长约我和夏禧散步聊天。 他摇着扇子问:“两位,这几天见客人的感觉如何?” 夏禧回道:“两个字,开心!” 我问:“明天还有客人吗?” 刘会长笑道:“该见的你们差不多都见完了,我有件事要跟两位说一下。” 我和夏禧对视了一眼。 正事来了! 刘会长继续说道:“田家是一艘与相柳斗争的大船,本来一直在暗中,但为了两位,如今已经彻底浮出了水面。我们的目的完全一致,同舟共济才是最好的选择。家主的意思,想让你们加入……” 我立马说:“不可能!” 夏禧随即回道:“绝对不可能!” 刘会长都懵了。 半晌之后。 他皱眉说道:“不是……苏兄、夏兄,你们礼都收了!” ------------ 第一千零一章 喜当爹 夏禧反问:“要不我们还回去?” 刘会长:“……” 还回去是不可能的。 人家全都走了。 我拍了拍刘会长的肩膀:“还有事吗老刘?没事我们得回去休息了。” 见我们一脸漠然,刘会长咽了一口唾沫,“你们可知道田家这些年一直少了青龙白虎两位门神?” 我们回道:“没兴趣知道!” 刘会长赶紧说:“先别着急拒绝啊!要不这样行吗,我这文保协会也缺人,你们先成为我们协会的会员吧,大家都是玩古董的……” 我和夏禧直接转身走。 人家进协会都是送礼才能进。 唯独我们两人,收礼之后还拒绝加入。 自己都觉得有点无耻。 刘会长憋得满脸通红:“两位,给个面子!” 我们没搭理刘会长。 直接往山庄门口走去。 到了山庄门口。 见到了一副很奇葩的情景。 关红傻傻的坐在池塘边上。 三黑子站在离他不远处,用大力金刚指在疯狂戳树,每戳一下,树上的叶子掉落,洒落在关红的身子上。 关红转头瞅了瞅三黑子,面带一丝愠怒。 三黑子见了,神情无比兴奋,手指戳得更加有劲了,口中不断发出嘿哈声,嘴里还带着挑衅的口吻说:“我大黄牛武功天下第二,谁敢与我一战……” 我脑子立马充血了。 三黑子这是在作死! 我立马往前跑,嘴里喝道:“黑子!” 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身全是树叶的关红非常愤怒,已经从位置上起身,人呈蛟龙状,向三黑子袭去。 三黑子见状,神情大喜,口中爆喝:“来得好!” 他呈白猿抱树状,摆好了战斗姿势。 关红已然袭击至前。 两人瞬间交锋。 才短短五六招。 三黑子就被关红一脚给踹下了池塘。 “哗啦”一声响。 三黑子沉潭了! 关红掏出了身上那柄无比古怪的痒痒挠,就要下水去干死三黑子,我一把将他给扯住了:“师父,自己人,千万别动手!” 关红很生气:“奉先徒儿,这黑炭挑衅我!” 我说道:“就这家伙奉先都可以收拾他,犯不着你动手!” 正在此刻。 三黑子满脸懵逼和憋屈,嘴角溢血从池塘里钻了出来,手在扑腾着水,想上岸。 我转身拿起旁边的一杆竹篙,手猛然一抖,竹篙若出手的银枪,朝着三黑子当胸顶去,三黑子猝不及防,惨嗷一声,再次沉下了水。 关红见状,哈哈大笑。 我说:“看到没?这水平连我都打不过,更不用说你了!” 嘴里一边讲着,我一边扶关红去休息,另一只手在后面不断冲夏禧示意,让他赶紧拉三黑子起来。 送关红回到房间。 关红竟然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功诀。 “奉先徒儿,为师最近脑子很乱,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你。你吃了绿神丹,很容易气机混乱而死,我怕自己把功诀忘记,提前写在这里了,你拿去吧。” 忽然之间。 我觉得关红非常可怜。 一位武功天下第一的高手,儿子被人陷害死了,自己神经病发作,紧接着又被人弄去了远方,接受了十年的傀鼠术的控制…… 关红又说:“你练完气功之后,会不会皮肤发红?” 我回道:“会,正想问你这事呢。” 关红说:“一炁阴功乃天下最厉害的阴气功,炼了之后体内阴气急剧加重,人是阴阳平衡的动物,阴气重了,阳气被逼往外撑,就会导致皮肤发红。我年轻的时候没注意,一直炼,不注重散体内阴气,所以皮肤彻底变色了,到现在彻底变不回来。” 我:“……” 关红继续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研究了,你现在刚炼,只要每天晚上十二点,指尖放血,就可以散去体内阴气,肤色会跟正常人一样。你一定记住按我说得做,不然到以后会跟我一样,体内气机压力很大,每天中午要旋转放气,很痛苦。” 我问:“可我最近没见你中午放气啊。” 关红说:“因为我最近没炼,炼了就要放。” 我说:“谢谢师父,我知道了。” 关红闭上了双眼,神情很痛苦:“我想事情想不起来,脑子好累,要睡觉了。” 我本来想转身走,但瞅见他的样子,突然于心不忍。 “师父,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别生气。” “什么事?” “我……其实不叫夏奉先,我姓苏,叫苏尘。” 本来以为关红会发飙,结果他说:“我听他们都叫你苏小土、哥、苏兄、苏先生……叫什么不重要,你是我徒儿。” 我:“……” 干脆直接摊牌吧。 “我还有一件事。” “我要睡觉了!” “讲完这件事你就睡……实话说,我有一位师父,她武功虽然远不如你,但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无比重要,我这辈子只能认她当师父……” 关红闻言,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一把将我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眼神充满了杀意:“你不想学我武功?!” 我忙不迭地回道:“不是不是!武功我想学啊!但我能不能不做你徒弟,做你老弟?” 关红愣了一下,一把将我给丢了下来,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不想学武功!你只要肯学武功,让我喊你爹都行!爹!哈哈哈!” 喜当爹?! 可尼玛吓死我了! 我的判断没错。 天下第一高手关红,他只想拥有一位一炁阴功的传承人,对什么名字、名分,压根不在乎。 我说:“当爹就太礼貌了,还是当哥吧。那什么……关哥,你早点睡。” 关红抽了一抽鼻子:“滚吧老弟!” 我给他盖好了被子,出门离开。 本来以为我们得在桃花岛待上好长一段日子,但第二天,崔先生突然上岛了,他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消息。 我们又到了离开的时候。 ------------ 第一千零二章 捉放曹 崔先生召集我们来到一个房间,讲了一件事。 田家在相柳的卧底传来消息,我们在百花园医院虽然没有成功逮住海老贼,但老家伙非常慌张,他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后手,在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没什么事,但在一天之后突然晕厥,检查了发现有脑溢血情况,紧急处理之后,人已经送往了海外救治。 目前海老贼处于持续昏迷的状态之中,相柳的所有活动已按下暂停键,我们现在无比安全。 家主的意思,让我们这段时间抓紧去处理好个人未了之事,以便为接下来在与相柳的斗争之中轻装上阵。 我问:“这消息的准确度有多少?会不会海老贼受了惊吓很生气,故意放出迷雾,引我们从桃花岛出去,好逮我们?” 崔先生回道:“准确率百分之百。” 尽管只是这么一个消息。 但我们非常开心。 因为足以证明之前我们下闸打狗的行动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夏禧听完之后,简直要乐疯了:“哈哈哈!这老死狗怎么没摔死他呢……老崔,海老贼抢救回来的概率有多少?” 崔先生回道:“不清楚。” 交待完这件事。 崔先生拿出了一张纸条,看了看小竹,递给了我:“这是你交待的事,基本查清楚了,地址在上面。” 我打开来瞄了一眼。 鲁省潍市平家山马岚头村乔大江。 我将纸条给合了起来,递给了陆岑音。 陆岑音把纸条放进了衣兜里。 崔先生将陆岑音画的图放在皮箱子里,锁上,然后一只铐着手,一只铐着皮箱子,转身离开。 陆岑音说:“崔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崔先生闻言,赶紧拿出了三张卡:“对不起陆小姐,我差点忘了。每张卡二十万,共计六十万,这是这次成果结算的钱。” 陆岑音笑着说:“我是商人,爱财,崔先生别见怪。” 崔先生回道:“不会。” 刘会长见了,脸上肌肉直抽搐。 崔先生转身离开。 我们也准备出房门。 夏禧说:“你小子,刚才老崔给的纸条干嘛使呢?鬼鬼祟祟的!” 我回道:“之前我让岑音转告崔先生,让他帮忙找一下小竹身世的线索,这地址是她出生的地方,我们准备带这丫头去。” 小竹闻言,彻底懵了,瞪大了眼睛。 陆岑音笑道:“走啊傻丫头!收拾东西去!” 她们先回自己房间了。 我、夏禧、刘会长三人并排走着。 我说道:“难得有空闲又安全的时间,我去帮小竹找一下父母。大夏,你什么打算?” 夏禧笑道:“我得跟着黄老学医术啊!” 我又问:“你就不去看一下戴琳?” 夏禧回道:“等彻底空下来,我直接过去接她,现在还是学习要紧。” 我皱眉道:“你死了这条心吧!这玩意儿一时半会儿学不好,干脆和我一起去鲁省。” 夏禧回道:“你懂个锤子!黄老已经教了几招了……喂,小姑娘你过来。” 旁边一位正端盘子的山庄服务员过来了,礼貌地问道:“您好先生,有什么吩咐?” 夏禧问:“你这脸上的牛皮癣什么时候有的?” 服务员摸了摸左脸:“反反复复好几次了,本来好了,前几天又犯了。” 夏禧说:“你去拿两根灯芯草来,我来给你断根!” 服务员:“……” 夏禧说:“快去啊!” 桃花岛之前是主打古风旅游的基地,还真不缺灯芯草,服务员很快就拿灯芯草过来了。 夏禧闭了一下眼睛,口中念着什么,随后用食指在服务员的脸上划了几划,又将灯芯草圈成圈,贴在女服务员脸上长藓的位置。 夏禧对女服务员说:“跟我一起念,一二三,嘿!” 两人齐喝一声“嘿!” 夏禧猛一跺脚,随即将女服务员脸上的灯芯草迅即拿下,贴在墙上,再拿打火机点了,尔后,这货也不怕烫,手掌不断地搓揉带火的灯芯草和墙皮,一团黑乎乎的泥皮被他弄下,他将泥土敷在女服务员脸上,猛地搓了两下。 “去洗把脸!” 旁边就有洗手池。 女服务员赶紧去洗脸。 待她洗完之后。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服务员脸上原本明晃晃的牛皮癣竟然没了,跟周边的皮肤完全没两样! 不仅服务员傻眼了。 我也傻眼了。 夏禧得瑟地冲我扬了扬眉毛。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呵呵地说:“夏兄真乃人才也!这祝由术‘捉放曹’治疗外藓手段,虽然属于入门之术,但常人没有半年以上的苦练压根搞不来,你短短时日竟然学成了。” 捉放曹? 名字听起来就很妖! 一个拉洋片的,不玩古董开始学起医术了,真是太搞了。 我回道:“随你吧。” 几人往关红的房间走去。 我准备跟关红打个招呼。 黄老和宋院长反馈,目前对关红的治疗非常顺利,他的躁狂症彻底消失,而且随着身体越来越清爽,关红非常配合治病,如果不出意外,再有十来天,除了忘记之前的事,关红就能跟常人一样。 来到关红的房间门口。 发现三黑子正扒拉着窗户,往里面瞅。 自从昨天被关红几招秒了之后,三黑子一直闷闷不乐,也不知道这货现在在干嘛。 我问:“你干嘛呢?” 三黑子闻言,挠了挠头:“老板,没干嘛。” 我问:“没干嘛扒窗户,不怕再挨打?” 三黑子说:“我在想……他的年纪也不算太大,即便是从娘胎里开始练,也不可能那么厉害,除非这红脸睡觉都在练功,所以我想看看他用什么姿势睡的。” ------------ 第一千零三章 你别吓我 我没再搭理三黑子,径直进了房间,把关红摇醒。 他们在门外等着。 关红醒来之后,睡眼惺忪:“奉先徒……苏老弟,是不是练功遇见什么问题了?” 我回道:“没有,我练挺好的。” 之前崔先生给乐陆岑音三张卡,我全拿了过来,掏出了其中一张。 “关哥,这里面有二十万,密码是六个零,你在这里好好治病,治好之后想吃啥就买啥,如果不够用,你打电话给我说。” 关红说:“老弟,我这里有吃有喝,不用钱……你要走吗?” 我回道:“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关红闻言,神情t一下紧张起来,拉住我的手:“你不要走啊,你走了那个老头要弄死我怎么办?” 我瞪大了眼睛:“啥?” 关红瞅了瞅四周,见到没人,神情带着恐慌,低声对我说:“苏老弟,我跟你说,那个老头可厉害了,会驱鬼弄人,我亲眼见到他招了一个头发凌乱、呲牙咧嘴的女鬼,说如果我不配合他治疗,他就让女鬼弄死我!” 我:“……” 黄老属实有点坏。 估计他乘给关红治病的间隙,弄了什么幻觉来故意吓他。 关红咽了一口唾沫:“这是真的!我觉得这些人都不是好人,就你对我是真心的,你带我走吧,别人要是欺负你,我可以保护你!” 我对他说:“关哥你信我吗?” 关红像鸡啄米一样点头。 我说:“行!我现在告诉你,他们都是我朋友,只要你乖乖接受治疗,他们绝对不会害你。如果他们要害你,怎么会给你治病,你脑子又怎么会变得越来越清爽呢?” 关红问:“我到底什么病?” 我回道:“失忆症。” 关红想了一想,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等我办好了事就回来了。” 关红把银行卡拿了:“好!我信你!这钱等你回来带我去花!” 我出了门。 夏禧几个货在门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差点笑出猪叫声,但强忍着没发出声。 我又拿了一张卡出来,给了三黑子。 三黑子没接,问道:“干嘛?” 我说:“你多久没回老家了?乘这段时间有空,正好回去看看,替我给大爷大妈带点礼物,有事了我再叫你。” 三黑子瓮声瓮气说:“我不回去!” 我问:“为啥?” 三黑子说:“现在麦子熟了,回去他们又要叫我收麦子,烦死了!我要跟你去鲁省!” 我手指着他:“赶紧回去收麦子,听到没?” 三黑子:“……” 我抬脚就想踹他。 三黑子赶紧拿了卡,转身回去收拾东西了。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所有人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 刘会长和夏禧送我们四人下山。 刘会长的意思是,过些天他们也会尽快转移到京都去,那里条件要好一些,给关红治病也更方便。 夏禧回呛道:“老刘,别讲得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怕我们在这里吃多了呗!” 刘会长:“夏兄,你这话说的……” 作别了他们。 我们乘船离开。 到火车站,与三黑子分别,我们三人直接去了鲁省。 第二天早上。 来到了潍市地界,我们先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在房间里。 我先跟陆岑音讲了一下这次审问夏禧身世之事。 陆岑音听完之后,感概万千。 “夏禧看起来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身世真可怜。一直生活在阴暗的环境下,心理容易扭曲,但他还能有自己的坚持,光这点就足够闪耀了。” “在关帝庙,我见他亲手杀老司理,整个人的状态像疯了一样,当时我还觉得夏禧如此心狠手辣,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现在看来,四君家只是他的信仰,但老司理却是他传道授业、提供衣食的养父,他癫狂可能是真实情绪的表现,当时他内心应该无比痛苦。” 我抽着烟,瞅着眼前的烟圈,没有吭声。 陆岑音问:“你情绪好像不对,怎么了?” 我反问道:“岑音,世界上有没有如此完美的一个卧底?忍受孤独、信仰坚定、极度冷血、杀伐决绝!” 陆岑音满脸疑惑:“什么意思?” 我问:“老司理有没有真的死?” “嘭!”一声响。 她手中端着的杯子掉了下去,洒一地水,玻璃四碎。 半晌之后。 陆岑音颤声说道:“苏尘,你别吓我。” ------------ 第一千零四章 不敢见 我说:“第一,当时在关帝庙,夏禧先用汽油火烧老司理,再彻底毁掉了庙。事情结束之后,我们曾暗中让王叔返回去查看,王叔说因为雪太大,整个山顶泥石流坍塌,面目全非,只见到焚烧痕迹,但没找到残留的骸骨,可能尸骸随雪崩滑走深埋在了山上某处。也就是说,迄今为止,我们没见到老司理的骸骨。这是结果存疑。” “第二,作为四君家后人,我相信夏禧有信仰,为了实现目的,他可以不顾相柳其他人的死活,但老司理养了他十多年,传道授业,视他为己出,他是不是真的如此冷血会亲自动手杀他?或者说,以他的脑子,能不能找到一种既在别人面前废掉老司理,又暗渡陈仓将他给圈养起来的平衡点?这是动机存疑。” “第三,夏禧曾对我说过多次,如果我让倪四爷对他用导引术,他会死给我看。但从他主动坦白的那些秘密,这些事情有上升到死活的严重程度么?这只能证明,大夏一定有终极秘密必须瞒着我!他将自己的身世主动坦白,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四爷用导引术,掩盖心中的终极秘密!我和夏禧同为四君家后人,出生入死多次,什么秘密还需要瞒着我呢?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玩了我女人……” 陆岑音捡起杯子就想干我。 我忙不迭说道:“这只是分析……另一个可能是他想保护的人,恰好是我的死仇。这叫行为存疑。”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还有吗?” 我回道:“第四,我在广寒宫救戴琳出来,戴琳提出去甘孜躲藏,那里有她的亲戚在。但后来我让秃鹰哨悄悄打听过,戴琳在甘孜根本没任何亲戚!而且,我让三黑子送戴琳去甘孜,特意交待他务必要仔细观察。” “三黑子回来跟我说,那屋子远离村庄,独门独户的,他去的时候没见到戴琳的‘亲戚’,戴琳说是亲戚出远门了,屋子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也是运气使然,三黑子去茅房上厕所,来不及叫戴琳拿纸张,随便从垃圾桶里捡了一张纸,竟然是半张撕碎的新鲜书法作品。” “黑子不懂书法,但不眼瞎,也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甘孜一个乡下角落,哪里会有这等写书法的人物?后来三黑子向远处人家打听,人家告诉他,那屋子一年前让外地人给买了,原主人搬城里去住了。这叫人物存疑。” “结果、动机、逻辑、人物全存在疑点,我不得不怀疑夏禧!” 陆岑音讶异无比:“你的意思,老司理被夏禧藏在了甘孜乡下,跟戴琳在一起?” 我点了点头:“非常有可能!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怀疑,我没有掌握任何实质证据!” 陆岑音说:“不对啊……既然夏禧将老司理藏在了甘孜,他又怎么会交待戴琳去甘孜躲藏,他明知道你会让人护送戴琳去,不怕发现秘密吗?” 我回道:“这就是夏禧的聪明之处!把所有底牌掀开来给你看,彻底打消你疑虑,但实际他已经千了你,你却不自知!” 陆岑音:“……” 我说:“我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忍着,一来确实接二连三的事情太多,腾不开手来处理,二来我不想打草惊蛇,先让蛇在窝里好好趴着。” 陆岑音问:“所以你打算?” 我回道:“在离开桃花岛的时候,我故意问夏禧为什么不去看看戴琳,他说要学医术,等事情彻底了结后再说,但我明显见他眼色中闪过一道异样情绪,稍纵即逝!我太了解他了,甘孜一定隐藏着秘密!” “所以我逼迫三黑子回老家收麦子,但其实他现在人已经在去甘孜的路上了!我们先在鲁省帮小竹找家人,麻痹着夏禧,等三黑子从甘孜传来消息,咱们立即杀过去!” 陆岑音从座位上起身,无比焦虑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好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问:“苏尘,假如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老司理甘愿一生在甘孜隐姓埋名?” 我回道:“你可别忘了,老司理在相柳早就大势已去,江湖上多少人想将其吃肉啖血!他当年做金蝉脱壳局,就是见大厦将倾,想彻底脱身离开。除了一个人老实待着,他还能怎样?” 陆岑音说:“夏禧太可怕了!等于说当时他在关帝庙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不仅骗了远处观察的我们,还骗了在场的崔先生,更骗了杀老司理之后要投靠的跛龙!” 我脑海中想起那时的场景。 夏禧背负着双手,浑身是血,冒风雪而立,嘴里高唱一曲《空城计》。 “……周文王放姜尚周朝大振,我诸葛怎比得前辈贤人。闲无事在敌楼亮亮琴音,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念头再一转。 又想起田家大院里面穿着戏袍的神秘家主。 忽然心情变得黯然。 觉得自己真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我长叹了一口气:“我不如云晴子,也不如夏禧。” 陆岑音拉着我的手,柔声说:“不要瞎想,你才是最棒的。” 我问:“是吗?” 陆岑音点了点头:“你自己说的呀,前面赢得都是纸,后面赢得才是钱。何况,你前面赢得已经够多了!” “砰砰砰!” 敲门声响了。 我过去打开了门。 小竹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好像哭了。 自从我们说给她找家人之后,小竹一路都在神游,魂不守舍的模样。 陆岑音拉她进来,给她擦了擦眼泪:“怎么了?” 小竹一把抱住了陆岑音,呜呜哭起来:“姐,我不去找家人了……” 陆岑音问道:“为啥啊?” 小竹抽泣着说:“不敢见。” 见我站在边上不动。 陆岑音对我说:“出去出去!没见过姑娘哭吗?” 我本来想说我来安慰小竹,效果会不会更好一些。 话到嘴边。 忍住了。 转身出门。 (今晚三更,先还一章,欠两章) ------------ 第一千零五章 叉杆儿 半个小时之后。 陆岑音出来了,来到隔壁房间。 我问:“小竹呢?” 陆岑音说:“她睡着了。这丫头从小没家,在她心里,一直以为自己父母去世了,完全没有亲人的概念,冷不丁给她找亲人,她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我说:“凡事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血浓于水,等她找到了自己亲人,她就会觉得是好事了。” 陆岑音说:“在她心中,这不见得是啥好事。” 我问:“为什么?” 陆岑音瞅了瞅我:“因为她担心你以后不要她了。” 我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只要我还活着,小竹不得是我一辈子的妹妹?” 陆岑音问道:“真的?” 我问:“要不然呢?” 陆岑音嘴角上扬,不可名状地笑了一笑。 我感觉她笑得有点毛骨悚然:“不是……你笑啥意思?”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瞅着窗外,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难搞啊。” 我:“……” 挠了挠头。 我说:“那什么……快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陆岑音回道:“我跟小竹睡!不跟你睡!” 讲完之后。 她转身出去了。 翌日大早。 我们吃完早饭,先去商场买了一些滋补品,再乘中巴车前往平家山。 经过陆岑音一晚上的安慰,小竹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脸上也有笑容了,大眼睛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路边的风景。 “哥,你看那里好多红鸟!” “姐,十几头水牛在河里一起洗澡,你看到没?” “……” 我以为平头山不远,但实际挺远的,而且路很不好走,中巴车开了好久,到中午的时候,车还在一个大集上停下来放客人下车吃饭。 鲁省的大集非常热闹。 卖什么的都有。 关键是大集上还有专门摆摊炒菜的,熟肉切好,边上架一口大锅,要什么东西自己点,老板开锅烧菜,浓浓的烟火气息。 我们三人一人点了一份大碗的牛杂汤,外加几个饼。 热腾腾的牛汤端上来,几乎没加什么调料,粮饼非常大个,香喷喷的。 我们就在旁边的小板桌上吃。 几人撑了个半死。 这是我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牛杂汤和粮饼。 若干年之后,我曾再次去赶鲁省大集,想找回当年的感觉,可惜物是人非,而且食材里加了大量味精,完全咂摸不出任何滋味。 人生的美好,往往就在一瞬间,过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岁月太短,希望大家能勇敢爱、开心笑、尽情闹。 车没那么快走。 我们在集市逛了一圈,倒见到了一位卖猪肉的汉子手拿着一柄小皮杆子,用皮杆子在赶飞在猪肉上的苍蝇。皮杆子的把柄只有手掌大小,下面接的皮不成团,散开着的几条牛皮,三十多厘米长,由于它放在肉铺旁边,通体油光滑亮的。 关键是把柄上有精致的花纹,让人眼前一亮。 我在肉铺上晃了一圈,已经看到了把柄上面的字:“天香街教坊司。” 陆岑音低声问:“看中了?” 我点了点头:“你觉得那是啥?” 陆岑音笑了笑:“考我?把柄纹饰属于典型明中晚期风格,上刻教坊司几个字,显然是户部下面教坊司头头所用的叉杆儿!年代不算太久,但这种杂项物件非常罕见,可以卖出好价钱!放正规的拍卖行,三四十万绝对没问题。” 简单解释一下这物件。 唐朝重礼乐,李世民专设一个机构叫教坊,选拔有音乐以及表演才华的宫女进去深造培训,待有祭祀活动或者大型宴会之时,召集她们来表演才艺,搞搞气氛,算比较雅致一个机构。 后来到明朝变味了。 教坊司成了关押罪臣妻女、战俘妻女、抢来民女等人的所在,里面倒也培训音乐才艺,但却成了高级官吏们的娱乐场所,教坊司逐渐演变成官方开办的青楼,隶属于户部管辖,而管理教坊司的人则是朝廷官员。 官员下面一般会有一个老鸨。 老鸨专门教训、管理、统领教坊司的姑娘们。 但这些姑娘原来都是罪臣的妻女,大户人家出身,刚进去之时一般都不大听话。 这个时候,老鸨往往会拿上这么一柄叉杆儿,双手叉腰,凡见到不听话的,就用它来抽对方的身子。 别看这东西小。 由于上面的皮鞭是散成几条的,浸上桐油,又韧又滑,抽起来多倍痛疼,让人生不如死。 到了后来。 “叉杆儿”这词儿便成了恶毒老鸨的代称,形容窑子里背后有势力的人。 一柄叉杆儿。 震十里花场。 现在大家知道那句歌词“苟苟营当家的叉杆儿唤作马户,十里花场有浑名”啥来历了吧? 这玩意儿让我见到了。 我不可能放过。 毕竟最近一直在吃陆岑音的软饭,虽然挺香的,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小自尊。 我转身去找到了开车的司机,笑嘻嘻地掏了一支烟给他。 司机说:“不抽烟!上车走了!” 我说:“别急啊!我老婆检查结果出来了,怀了个儿子,今天高兴,想请大家吃肉!” 司机问:“啥?!” 我将陆岑音一把拉了过来,指着她的肚子,故意大声说:“我老婆!结婚五年了,一直不下蛋!今天早上我带她去城里医院检查,现在结果刚出来,医生打电话告诉我怀了儿子!爷们今天高兴,请全车人吃肉!” 周围人全看着我们。 陆岑音羞红了脸,又羞又气又不敢作声。 小竹在旁边格格直笑。 司机问:“真的假的?” 我掏出了一沓钱:“这还能有假!哈哈哈!” 车上的乘客全笑嘻嘻地围过来了。 几位卖猪肉的老板听到了这话,手中的屠刀往砧板上一剁,全走了过来。 ------------ 第一千零六章 新坟 “小哥恭喜恭喜,买我的肉,我这新鲜!” “我这有大半扇猪呢,够你们分!” “……” 我带着陆岑音,笑嘻嘻在肉摊面前走来走去,转头对小竹说:“妹儿啊,你马上要做姑姑了,你来决定买那家!” 小竹挠了挠头,指着那位有叉杆儿老板的肉铺:“买他的!看起来干净!边上的肉都有苍蝇飞着!” 肉老板开心坏了,拿着叉杆儿又扫了扫猪肉上:“对对对!我这肉新鲜又干净!” 我将一沓钱拍在案板上:“哥们今天高兴,不用找钱了,快给大家分肉!” 当时猪肉价五六块钱一斤。 一头两百斤的猪,也就卖一千多一点钱。 它这只猪剩下三分之二。 可那叠钱有四千来块。 老板眼睛都直了。 “快分肉啊!” 乘客全是附近村里的农村百姓,高兴坏了,全围了过来。 老板开始手忙脚乱按人数给大家分肉。 我恼道:“我去!猪头不要切!整颗头全给我,我要带回去敬祖先,感谢祖先保佑!” 老板几刀下去,给了我一颗大猪头。 我赶忙用袋子装了。 陆岑音说:“老板,你这破皮鞭也卖给我赶苍蝇吧,车上实在太热了,我可见不得脏!” 老板根本没空,笑呵呵地说:“拿去拿去!不要你钱!谁要猪肚啊……” 一场热闹之后。 所有人开开心心地上车。 有读者评论。 所谓捡漏其实就是大骗子,不厚道。 话不能这样说。 打个不大恰当的比方,捡漏的逻辑,其实如同彩票站买彩票,卖彩票的老板,理论上所有彩票在没卖出之前,即便里面有几百上千万大奖,全都是属于他的,如果他知道其中某张彩票必中奖,你觉得他还会卖吗? 答案是不会。 买彩票的人如果有孙悟空火眼金睛,看中了某张彩票必中,人家买了,或者说服老板送了这一张彩票给他,这玩意儿能叫骗? 答案是不叫。 我们夹杂在满车猪肉味和谄媚的恭喜声之中,往平家山而去。 下午两点多。 我们到了平家山。 结果发现,去马岚头村没有车,只能坐牛车。 我们几人拎着大猪头和滋补品,雇了一辆牛车前往。 小竹开始不吭声了,神情里夹杂着紧张、期待、不安…… 陆岑音安慰她:“没事啊,以后你在世上多了牵挂的人!如果想跟着你哥,你就一直当给这个又土又蠢的老板打工,薅他羊毛,反正他也不会亏待你。” 小竹闻言,噗呲笑了。 到达马岚头村已经是傍晚了。 崔先生给的地址到此为止,剩下的就是一个名字,叫乔大江。 他是小竹的父亲。 我们总算知道了她的真实姓名,乔小竹。 村子不大。 找人很好找。 我们来到了村口的小卖铺。 小卖铺里有五六个男人在那里打牌耍钱。 我走了过去,递上一支烟给站在边上看人家打牌的小年轻:“老弟,请问乔大江家怎么走?” 小年轻闻言,接了烟,反复打量了我们几眼,一副审视特务的表情:“你们找他家干什么?” 我寻思是不是烟不够,赶紧给他口袋里塞了一包,晃了晃手里的礼品:“我们是乔大江的远房亲戚,好久没来往了,今天过来看一看他。” 此话一出。 所有打牌的人都转过头来,神情无比好奇地瞅着我们。 尔后。 他们又转头继续打牌了。 小年轻皱眉道:“亲戚?看你们穿着打扮,城里来的吧?” 我忙说:“郊区郊区。” 小年轻冷哼了一声:“就乔大江这人,还有亲戚?你不要笑死人喽!” 我寻思这都啥情况? 难不成乔大江在这个村里是人缘次太郎? 干脆给他塞了两百块钱。 “麻烦小哥带我去找一下他。” 小年轻见了钱,随手抄起挂在旁边的衣服,披上身,对我们说:“跟我来吧!” 我们几人跟着小年轻走。 这村庄不大,大概住着三四十户人家,房子全是夯土建筑,看起来比较贫困。 我们在铺着小青石板的道路上前行,转弯穿巷。 陆岑音一直在拉着小竹的手。 可走了二十来分钟。 眼见都已经出村了。 小年轻还在前面带路。 我问:“小哥,乔大江不住村里吗?” 小年轻回道:“他怎么可能住村里,就在前面不远!” 继续闷声往前走。 来到小山坳边上,旁边一条小溪,溪水上有石拱桥,桥边都是杂草。 我以为要过桥。 小年轻却停了下来,指着小山坳边上一座新坟。 “乔大江就在这里!” 死了?! 坟墓刚立不久,非常简陋,封土堆乱七八糟的,墓碑用的是一块破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大字“乔大江”,旁边写的立坟日期是半个月之前。 小竹都懵了,眼神瞅着坟墓,神情无比复杂。 “他半个月前病死了!你们有啥想说的,现在跟他说呗!” 我瞅着小年轻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中有点火气。 因为我和陆岑音之前的设想是,小竹进家门之后,哪怕家中有某位亲人故去了,但亲人相认,互述往事,热泪盈眶又满是家的温暖,总可以让这丫头变得开心起来。 本来浓浓的仪式感。 全让这家伙给破坏了。 “小兄弟,你早跟我们说乔大江过世了,带我们去找他的媳妇、儿子不就行了么?何必骗我们绕这么远的路来看坟?” 小年轻闻言,神情非常不满:“艹!我骗你们?!老子就是乔大江那死鬼的儿子!我家什么时候有你们这帮亲戚?!” ------------ 第一千零七章 干饭 此话一出。 我们三个人都讶异无比。 不单单是因为眼前这家伙的性格,即便是长相,与小竹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小竹长得可漂亮了,大眼睛,樱桃小口,皮肤白里透红,嫩的都能拧出水来,笑起来还有浅浅的小酒窝。 反观眼前这个货。 绿豆眼,朝天鼻,嘴巴阔的像猪槽一样,脸如同被车轮碾压过,扁平的,不敢说有多丑,实在难以形容的丑。 基因变异也没这样变的。 我问:“小兄弟,请问尊姓大名?” 小年轻仰着朝天鼻:“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乔三泰,三阳开泰!” 我皱眉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乔三泰回道:“十八……不是,你们到底是干嘛的?” 他十八岁,比小竹小一岁。 我又问:“你家里是不是有从小送走或者丢失的姐姐?” 乔三泰闻言,冷哼了一声,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不吭声了,眼睛瞅着我的口袋。 我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要钱了。 我只得又给了他两百块钱。 乔三泰收了钱,反问道:“到底是送走还是丢失?” 我:“……” 乔三泰说:“死老鬼和老太婆,生不出儿子,送走了三个女儿,在大集上丢了两个女儿,我怎么知道你是问哪个?!” 这种事情现在看起来不可思议。 但在七八十年代贫穷的农村,实在太常见了。 当时的政策城里人只能生一个,农村人能生两个,但中间必须隔好几年的时间。老百姓的观念还停留在养儿防老的阶段,但凡要是没生到儿子,在邻居面前都直不起腰杆,也就造成了很多生女儿的家庭,悄悄将女儿送人,或者直接丢大集市里,期待有缘人能捡去抚养。 假如小竹真的是乔三泰的姐姐,大概率就是丢在集市上的两个姑娘之一。 因为送给人养,有养父母,但小竹没有。 陆岑音说道:“那你母亲现在在家吗?” 乔三泰一口将狗尾巴草给吐了:“我说……你们到底是干嘛的?” 我只好将一直在后面不说话的小竹拉到了面前,对乔三泰说:“三泰,看见这姑娘没有?她可能是你父母曾经丢弃的女儿之一,我们今天带她来找父母,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与亲人相认一下,人活一世,总得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 乔三泰闻言,瞪大了眼睛,神情无比诧异,上下打量着小竹。 小竹反而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微低着头。 乔三泰打量了半晌,骂了一句:“搞!死老鬼和死老太婆还能生出这么水灵的姑娘?谁特么信呢……” 话讲至此。 他开始反应过来,绿豆眼盯着我们手上的大猪头和滋补品。 陆岑音将东西给了他:“三泰,你带个路。” 乔三泰也不客气,将东西拿了,说了句:“跟我来吧!” 他在前面带路。 我们在后面跟着。 二十来分钟之后,返回村庄,来到村西头的一处房子。 这房子实在太破了,夯土墙上长了杂草,屋顶的瓦掉落不少,露出烂木椽子,东边的墙角夯土破了一个洞,也没有去检修。 倒是有一个院子,用土墙围着。 我们人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破口大骂。 “老不死的东西!我嫁给你们乔家,一天好日子没过上,除了吃糠咽菜就是受气了!” “乔三泰这个窝囊废,整天就知道打牌,分币不挣!这土地转包款就一万块钱,老不死你还想拿两百去看病?做梦去吧你!” 紧接着。 我们听到老妇人的一声惨呼和锅碗摔地下的声音。 乔三泰带着我们进院门了。 进去一看。 发现一位肥得像猪一样的三十来岁的女人,半靠在躺椅上,手里端着一碗饭,上面有几块红烧肉和鱼,大口大口地吃饭。 而地上有一位在挣扎的老太太,骨瘦如柴,脸上全是皱纹,旁边是一个塑料小盆,饭菜倒在了地上,米饭是清汤寡水的稀饭,菜只有几根红薯叶和菠菜。 乔三泰刚一进门。 胖女人开始对着他破口大骂:“你还有脸回来?!怎么不去死呢?!狗东西,老娘嫁给你,吃的不爽利、喝的不爽利、睡的也不爽利!你别逼老娘改嫁,老娘要改嫁了,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这女人是乔三泰的老婆? 大了将近十岁?! 乔三泰将大猪头和滋补品“哐几”一下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闭嘴吧!给老子端饭来吃!” 胖女人见到礼品,瞪大了眼睛:“哪儿来的?” 乔三泰说:“老子打牌赢的!傻逼娘们!” 我和陆岑音正无语间。 小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去扶地上的老太太了。 本来小竹还好好的,但扶着扶着,这丫头突然抱着老太太大哭了起来。 这举动。 不仅老太太满脸懵。 我们也有点懵。 难不成母女连心了? 陆岑音赶紧过去扯开了小竹,低声问道:“咋哭了呢傻丫头?” 小竹呜咽回道:“姐,我就是突然鼻子发酸……” 胖女人在旁边问道:“你们谁啊?” 我本来想着乔三泰会介绍我们,哪儿知这货竟然抢过胖女人手里的饭,蹲在地上,闷声开始干饭了。 ------------ 第一千零八章 猪嘴 陆岑音非常礼貌地向她解释了来意。 胖女人压根没有仔细听,眼睛反而盯着陆岑音脖子上的项链,眼睛滴溜溜地转。 不过。 老太太听完我们讲的来意,竟然走到小竹身边,一把扯下了小竹右肩上的衣服,粉嫩的右肩露了出来,肩胛骨之处有一枚漂亮的红胎印,像朵小梅花。 小竹顿时羞红了脸,赶忙将衣服给拉了上去。 老太太见状,却一把抱着小竹大哭起来:“妮儿啊,真是你啊……” 小竹又被弄哭了。 我和陆岑音面面相觑。 因为我们发现,老太太的模样,跟小竹也不大像。 她们还没哭完。 老太太不知道是情绪激动还是什么原因,突然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我们吓坏了,赶紧跑过去,给老太太探鼻尖呼吸、掐人中。 乔三泰依然在闷头干饭,好像一切都没发生。 胖女人在旁边说:“死不了!等她吐几口血又会醒过来!死老太太天天这样,干脆早点去死了得了,省得看着糟心。” 正在此刻。 老太太喉咙咕咕响动,往外吐了好几口血,竟然还真的悠悠转醒了。 给她清理完。 我们经过仔细询问,才大概搞清楚原委。 当年乔大江和老太太结婚之后,一连生了五个女儿,就是生不到儿子,两人也心狠,将五个女儿送人的送人,丢大集的丢大集。 小竹就是他们最小的女儿,生下来肩胛骨有一枚小梅花红胎记。 可后面老太太却被医院诊断生不了孩子了,无奈之下,夫妻两人领养了一个儿子,就是眼前这位乔三泰。 至于为什么乔三泰娶了大自己十来岁的胖女人。 后来我们才弄清楚情况。 乔三泰长得实在丑,生无长物,家里非常穷,又好吃懒做烂赌,根本就没人愿意嫁他。 胖女人属于二婚,头婚老公得病死了,大家说她克夫,没人敢娶,才嫁给了乔三泰。 小竹红着眼睛,指着在鸡棚旁边搭成的塑料临时雨棚,里面有木板搭成的床,还有破被子,问道:“娘,你就睡这里?” 老太太说:“我怕闷,住不习惯屋子,喜欢住这里。” 小竹闻言,眼泪噗呲噗呲直掉。 胖女人见我们聊天,算彻底明白了情况,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原来是小姑子啊!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来来来,屋里坐!” 小竹指着地面上的稀饭:“我娘吃得怎么跟你不一样?” 胖女人一愣:“哎呀!老不死……老太太的胃不好,吃油腻东西容易呕吐,她要吃稀软的东西,不信你问一下她自己。” 老太太似乎很怕胖女人,忙不迭说:“对对对……” 小竹又问:“她的胃不好,刚才吐血那么严重,怎么不带她去看医生?” 连续几句质问,胖女人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哎呦喂!你都是哪儿来的野种?管起我们老乔家的事来了?我看你不是来认亲的,是听说我们家转的承包地,政府补偿了一万块钱,你们想来骗钱吧?!” 小竹脸憋得通红:“你……” 胖女人双手叉腰:“你什么你!被我说中了?我养了老不死这么多年,你算个什么狗屁东西!呸!” 小竹被气得说不出话,转头对老太太说:“娘,我带你去检查。” 正准备带老太太离开。 胖女人一把拽住了小竹的肩膀:“站住!你们来路不明,是不是准备骗老太太出去摘了她的器官呢?我听说现在城里人可坏了!” 陆岑音说道:“你有毛病吧?” 胖女人冷哼一声:“我有毛病?!我看你们才有毛病!赶紧给五千块钱来,你们想带她去哪儿就去哪儿,卖到窑子里弄死,老娘都管不着!” 这话彻底点燃了我们的怒火。 小竹肺都要气炸了,抬起了手。 但她没打下去。 估计这丫头心里还有顾虑,因为不管怎么说,这女人算是她弟媳。 胖女子见小竹抬手,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小竹的腿:“来人啊!打人啦!我受重伤啦,要赔钱啊,不给一万别想走啊……” “啪啪啪啪!” 几声耳光响动。 陆岑音可不是好惹的。 她直接拎起了地上胖女人,左右开弓,呼啦啦七八个耳光就朝胖女人扇了过去。 胖女人脸顿时肿得像萝卜,整个人被打得晕晕乎乎的,话也讲不出来了。 乔三泰和老太太见状,都傻眼了。 我心中太解气了! 不愧是能跟我滚床单的姑娘,动作就是这么飒! 也就是我不好意思动手打女人,不然我早把这胖墩给捶飞了。 乔三泰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抄起了边上的镰刀:“艹!欺负到老子家来了!” 他冲了过来。 人没到跟前。 这货整个人往后飞了回去,嘴里惨呼一声,躺地上动弹不得。 我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脸:“乔三泰!明天来城里人民医院找我们,别让我们久等,我脾气很不好!” 讲完之后。 我拿起了旁边镰刀,猛地砸在石头上,镰刀硬生生从中间断裂。 乔三泰和胖女人瞠目结舌,吓得一声不敢吭。 陆岑音还没解气,附身捡起断镰刀,割了一块生猪嘴,硬塞在了胖女人的嘴里:“你的嘴巴真脏!” 尔后。 她把大猪头和滋补品都拎走了。 我们几人出了院子。 之所以要让乔三泰明天来医院。 因为我要确认老太太到底是不是小竹的母亲,尽管她们之间好像心有灵犀,也验了胎记,但我还是更相信科学。 万一验出来她们不是母子关系。 我们还真的不便掺和乔家的破事。 乔三泰人必须来。 老太太好像被我们刚才的行为彻底吓傻了,身躯在微微颤抖,低声问小竹:“妮儿,你朋友都是干嘛的?” ------------ 第一千零九章 我也可以是彩虹 小竹回道:“娘,他们是我哥、我姐,开古董行的。” 老太太问:“啥叫古董行?” 小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回道:“就是做生意的,我现在给他们打工。” 一行人出门。 由于是晚上,也没有车了。 老太太的意思,在村南头有一家小诊所,去开点止血药就行。 我们没同意,坚持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见到村子里有一辆牛车,车斗装着大葱,赶牛车的汉子跟老太太打着招呼,问她大晚上干什么去。 我们问汉子去不去镇里。 汉子说刚要去送大葱。 我们让他载我们一程,给了他点钱。 老太太见到我们一掏就是几百块,吓得不行,说太贵了。 跟着牛车进了镇子,在镇上旅馆住了一晚上。 小竹跟老太太住一起,旅社的房间隔音不好,我们听见老太太和小竹到凌晨三点还在聊天。 陆岑音说:“丫头以后如果要留下来照顾老太太,你舍得吗?” 我回道:“舍得。” 陆岑音说:“说实话。” 我:“……” 陆岑音见我不吭声,俏脸一冷:“说话!” 我吓了一跳:“不舍得!” 陆岑音闻言,“噗呲”一下笑了,白了我一眼:“瞧你那熊样,不舍得就不舍得呗,干嘛还要骗我?” 我无语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要问?” 陆岑音拿枕头垫在脖子下面,半坐着,好像在想什么,一会儿之后,她拉着我的手,问道:“苏尘,什么是爱情呢?” 我:“……” 陆岑音将头轻轻地靠在我肩头上,幽幽地说:“中世纪有一位小花匠,他酷爱养花,在自己花园里播种、施肥、浇水、实验,发誓一定要培养出一朵世界上最漂亮的花。他的行为,感动了路过的花仙子,花仙子幻化成了一朵美丽的花,从土里长了出来。” “小花匠简直爱死这朵花了,将花朵移栽到了客厅花盆里,没事就盯着花痴痴地望,客人来了就向别人介绍花的美丽和自己的幸福。直到有一天,客人对小花匠说,花园里好像又长出了一朵花,跟客厅里那朵颜色不一样,却同样漂亮。” “小花匠好久没去花园了,根本不知道这情况,他跑了出去,果然在花园里见到了一朵几乎可以与之前那朵媲美的花朵,这其实也是一位受感动的花仙子幻化的。小花匠犯难了,整天纠结到底将哪朵花放在房子里去,连续多日,他甚至忘了养护、浇灌。最后,两朵花都枯萎了。这个故事,你想出了什么道理?” 我回道:“没有。” 陆岑音闻言,笑得意味深长:“道理就是,爱情从来不具有唯一性,只关乎偶然性。所谓最美的花,只是出现的顺序不同而已。” 我问:“你想表达什么?” 陆岑音盯着我好一会儿,无比认真地说:“每个男人都是花匠,心目中可能有很多女神,但只能有一位可以成为陪伴他在人间的柴米油盐,其他的无论再美,全都是天上的璀璨霓虹,明白?” 这是在点我? 我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这不是在给彩虹找个家么!” 陆岑音笑道:“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是彩虹。但你必须得提前告诉我,否则……” 我问:“怎样?” 陆岑音:“否则我这道彩虹一定会化成倾盆大雨,砸烂你用来装柴米油盐的锅碗瓢盆!嘻嘻!” 我:“……” 陆岑音冲我挑了挑眉毛:“睡觉!” 翌日一早。 我们乘中巴车去了城里。 乘小竹带老太太去体检的功夫,我们弄了她们的头发,跑去了亲子鉴定中心。 当时开展这种鉴定,正常流程需要两天多才出来结果,我们花钱做加急的,几个小时就出来了。 我和陆岑音拿到了报告,傻了眼。 小竹和老太太不存在亲子关系。 我当时就毛了,立马给崔先生打了电话,质问他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崔先生听到这个结果,也有点懵,让我不要急,他去问一下调查人员。 大概一个小时后。 崔先生回了电话:“调查人员费了好大的劲头,找人从索命门调取了当年的资料,显示小竹姑娘就是在平家山大集被人给丢弃的,当时集市上的弃婴有三位,带走小竹姑娘的人回忆资料显示,丢弃小竹姑娘的人是她父亲,一只耳朵被削了一半。” “根据这些线索,调查人员找了好久,才对上号,当时丢弃小竹姑娘的就是乔大江。至于说为什么小竹姑娘与老太太并非亲子关系,这事情无从得知。” 我只得挂了电话。 陆岑音秀眉紧蹙:“乔大江的遗照确实是少了一半耳朵,老太太也知道小竹背后的梅花胎印,证明他们夫妻当年肯定把小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难道当时在医院出生之时,小竹被人给抱错了?” 我问:“那年代他们生小孩还会去医院?” 陆岑音说:“回去问问。” 我们赶回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在病房里找到了小竹,我们问她老太太去哪儿了。 小竹说:“我娘胃糜烂非常严重,医生说要住院,我在协调病房,给了钱让她去旁边缴一下费。” 陆岑音说:“刚才我们路过缴费处,没看到她啊。” 我们赶忙出了病房,来到缴费处,还没见到人。 又转到医院门口。 发现老太太正坐在角落头的台阶上,手中拿着体检的塑料袋,披头散发的,正在哭。 ------------ 第一千零一十章 紧急赶道 我们赶忙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老太太哭着说:“不孝顺的……把我缴费的钱全给抢走了。” 我们一听都炸了。 尽管老太太不是小竹真正的母亲,但我们碰到了这档子事,最起码病还是想给她治好,但好端端的医药费,竟然被乔三泰给抢走了。 我和陆岑音撒丫子冲了出去。 见到医院门外左手边。 乔三泰和胖女人正在疯狂地跑。 我捡起两块石头弹了过去,两个家伙顿时栽倒在地。 我们走过去,将钱给拿了回来。 乔三泰吓坏了:“大兄弟,都是这败家娘们出的馊主意……不关我事。” 我冷声说道:“跟我回去!” 眼下也只能这样。 我们先听听小竹的意见,然后再看怎么处理这事。 两个货吓得脸色煞白,只得跟我们回了医院。 眼见小竹已经重新将费用给缴完了,陆岑音将小竹拉到一边,低声对她说了检测结果,小竹听完之后,彻底懵了,好一会儿,这丫头瞅了瞅旁边的老太太,眼眶红红的,双手扯着衣服下摆,流着眼泪,不吭声。 我非常理解小竹。 好不容易世上来了一个亲人。 没想到却是一场大乌龙。 我对小竹说:“对不起啊丫头,我们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咱以后还有机会,慢慢再找,总能找到。” 小竹说:“哥、姐,我不找了行吗?” 陆岑音说:“都听你的。” 小竹说:“即便是当年抱错了,老太太也与我父母缘份一场,我想给她治好病,然后送她去养老院照顾……可这需要支一点钱出来。” 崔先生给陆岑音结算了三张卡,共六十万,一张给了关红,一张给了三黑子,还剩一张。 我拿了卡出来给她,笑道:“你姐有的是钱!不够的话,我的钱不是你一直在保管么,尽情取来用,花光都不要紧。” 心中寻思。 二十万怎么着也够了。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对小竹说:“你在潍市给老太太找一家养老院吧,最好是政府主办,一次性缴费全包那种。” 小竹说:“行!” 我们走到了瑟瑟发抖的乔三泰夫妻旁边。 我对他们说:“给你们五千块,老太太以后你们别管了,我妹妹会养着!” 胖女人闻言,竟然不怕死,梗了梗脖子:“怎么着也得一万!” 我冷哼一声,给了他们一万:“行!快滚吧!” 两人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竟然有这等好事,赶忙拿着钱,撒丫子跑了。 我走到边上,给卞五打了一个电话。 “苏兄,有任务了?” “有!鲁省潍市平家山马岚头村有一个叫乔三泰的,你托人请一位附近道上的兄弟,隔三岔五去偷他们的钱,有一分就偷一分,一个钢镚都别给他们留,偷到他们饿得不得不去讨饭为止!” “他们很富?” “富个鬼!让人当成正事来办!” “这这这……好!” 事情商定完毕。 小竹既然不愿意再找,也没有必要纠结当年的事了。 当时我们以为给小竹寻亲之事是一场大乌龙,直到后来才知道,有人根本不想我们找到小竹的亲生父母。 当然。 这是后话。 当天下午。 我接到了三黑子打过来的电话。 三黑子话语非常简单明了:“老板,赶紧过来!” 我一听,心中顿时沉了下来。 证明我之前的推测没有错误。 甘孜果然隐藏着大秘密! 我对三黑子说:“你先稳住,保持电话畅通!” 时间非常紧迫。 我们必须第一时间杀到甘孜去。 为了确保不出意外,我还故意联系了一下刘会长,假装问他京都有没有好一点的养老院,我们找到了小竹的家人,虽然可能当时抱错了,但老太太其实挺可怜的,儿子不孝顺,小竹心善,想送老太太到养老院去。 我们离开桃花岛的时候,刘会长曾说要将关红转到京都去治疗。关红在京都,那黄老也肯定在京都,夏禧必然也在京都。 果然。 夏禧在旁边搭茬道:“我去!小竹这丫头也太善良了!苏子,老刘认识的狐朋狗友可多了,这种大善事,让刘会长全权安排,费用他一定会包了,我说得对吧会长同志?” 刘会长说:“夏兄,你这……” 我回道:“到时再说吧!我们这几天要带老太太在当地检查身体和准备东西,三天之后到京都,记得来接我们!” 刘会长回道:“好的好的。” 我故意说三天之后,为的就是放迷雾稳住夏禧。 三天时间。 足够我们赶到甘孜。 我让小竹先在这里待着,顺便给老太太看病,等我们解决完事再来与我们会合。 小竹点了点头:“你们一定要小心!” 我和陆岑音压根不敢再逗留。 直接打车前往济市。 转飞机到川省。 再杀到康定。 从康定打车前往甘孜。 一路风餐露宿,与时间赛跑,在第二天的凌晨,来到了戴琳藏身村子所隶属的小镇。 三黑子已经在镇上旅社等我们了。 进房间之后。 三黑子说:“老板、老板娘,这是我偷拍的照片!” 紧接着。 三黑子将照片给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我一看照片。 血压顿时从脚底板直接涌到了头顶! ------------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谨小慎微 照片总共有一叠,大部分都比较模糊,但其中有三张相对清晰。 三张照片的角度倒是比较全,一张侧影、一张背影、一张正面,角度全是从高处往下面拍摄而成。看得出来,尽管三黑子已经竭尽全力在调焦,试图让照片更清晰一些,但由于距离比较远,仍然呈现出不少模糊的麻点。 即便如此。 从这三张照片来判断,无论身高、长相、气度,确定是老司理无疑! 再次见到一位“死了”的人突然还好好活着。 我突然感觉到嗓子发干。 而旁边的陆岑音呼吸也无比急促,脸色潮红。 老司理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是害死陆小欣的罪魁祸首。 诚然。 陆小欣死有余辜,但毕竟是陆岑音的血脉至亲,当年因为陆小欣死之事,她与我翻脸,直到老司理死了之后,她心中才变得释怀。 可现在。 老司理竟然还活着! 我压抑住内心的情绪,问三黑子:“怎么拍成的?” 三黑子说:“老板,你不会傻了吧?怎么拍照片在我走的时候是你特意交待我的啊!” 我冷声说道:“我要确认!” 老司理的狡猾程度,在我的认知里面,与夏禧、海老贼、云晴子等人属于同一个档次的存在,这次再次与他交锋,容不得任何细节上的差池。 三黑子说:“我上次送戴琳回来,曾跟你说屋子里面没有茅房,茅房设在离屋子二十来米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山坳处。你之前反复交待我,不要进戴琳所住的村子,从隔壁村庄悄悄翻过山,埋伏在茅房上方山坳的树林里,等待老司理来上茅房之时拍照。” “我来这里之后,身上带了十几个馒头,两大瓶水,什么也没干,直接从隔壁村上了山,躲在树林里,连续三天三夜,林子里蚊子可多了,咬得我半死,你看我身上的包……” “当然,这都不算啥!关键老东西他便秘!戴琳倒是每天都会来上一遍茅房,但老东西直到第三天早上,才来茅房上厕所,这些照片全是他上茅房前后拍的。老板你放心,拍照时没有闪光、也没有声音,老东西绝对不可能发现!” 我又问道:“戴琳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都要去村头小菜场买新鲜菜吗?” 三黑子回道:“对!跟上次我送她回来时一样!每天早上七点到七点半,她会去买当天吃的菜和生活用品。基本规律是,她上完茅房之后,到旁边的小溪开始洗衣服,将衣服晾在晒谷坪里,然后拿菜篮子往村头小菜场去。” 我看了一下时间。 现在是凌晨四点。 我问三黑子:“镇子进村需要多久?” 三黑子说:“一个半小时!” 我再问:“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三黑子拿出了几套破烂衣服,几顶草帽,一些新鲜的污泥以及简单改变肤色的化妆笔。 我们迅速将衣服换了,戴上了草帽,用化妆笔简单地改变了肤色,再弄了一些污泥在脸上、身上。 下了楼之后。 三黑子从楼角拎出了三个大袋子,一袋子是红皮萝卜、一袋子是树椒、一袋子青菜,出门全倒在了门口一辆小三轮的车斗上。 三黑子开着三轮车,往村里进发。 出发的时候已经四点半了。 经过三黑子这些天打听,像这种村头的菜市场,除了老百姓自己一些余粮余菜余肉会拿出来卖,一些附近种植蔬菜水果的人,往往会骑一个小三轮,将东西拉到村头来卖。 我们以这种方式出现,不会引起注意。 到目前为止。 我们并不知道戴琳和老司理居住的屋子附近、里面有没有什么警示设备,贸然杀进去,怕引起老司理疯狂逃串。 这地方我们根本不熟。 一旦他逃串,将白费功夫。 我们现在首要的目标是戴琳。 等她来买菜的时候。 出手出其不意控制她。 夏禧能让她来照顾老司理,足以证明老司理对她的信任程度之大,甚至我在想,可能老司理已经将她当成了女儿或者儿媳妇来看待。 我们控制戴琳,目的有二。 一来,如果老司理在屋内外设置了什么警示装置,一定会让戴琳知道,因为老司理从不外出,两个人的隐藏团队,这种东西肯定要互补提醒。二来,鉴于老司理和戴琳的关系,控制了她,为我们击杀老司理提供一张威胁的牌,即便这次失败,为后面再做局斗夏禧也增添一张大砝码。 不能怪我们狠。 我必须要考虑失败的结果。 尽量做到谨小慎微! 晚风轻拂。 三人坐在小三轮上,车子在颠簸,小发动机发出隆隆的响声,我们一路无言。 快到村口的时候。 我吩咐三黑子停了下来。 不要进菜市场太早。 否则没等戴琳过来,红皮萝卜、树椒、青菜卖光了,不大好整。 车子停下来之后。 三黑子去撒尿。 我靠在三轮车旁边抽烟。 连抽了三根。 陆岑音过来,向我伸出手。 我:“……” 陆岑音说:“我也来一支。” 我给了她一支,替她点着。 这情景。 让我想起在金陵的时候,那天晚上我们围困宋掌柜,大雨滂沱,她紧张的不行,也向我讨了一支烟,结果呛得她要死。 世间之事。 多像一个轮回啊。 ------------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萝卜青菜保平安 三黑子撒完尿回来,见陆岑音抽烟呛得眉头紧皱、不断咳嗽,赶紧从旁边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 几人休息了半个小时。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 再次发动小三轮,往村口菜场开去。 三黑子打开了喇叭。 “红皮萝卜两毛一斤、新鲜树椒五毛一斤、青菜三毛钱一斤,鱼生火肉生痰,萝卜青菜保平安。” 三黑子告诉我,这喇叭的声音是他特意找当地人录的,带有浓重的甘孜口音,花了五块钱。 我们到时要尽量少说话。 到达村口菜市场已经快七点了,农村人起床都早,不少人在那里买卖菜,规模不算大,但也挺热闹的。 我们将车停在了边上。 陆陆续续有人来买我们的菜。 主要是我们卖的比较便宜。 没一会儿。 一车斗的菜倒是卖了一半出去。 眼见已经七点二十了,戴琳竟然还没有来,我开始变得焦虑,蹲在地上抽烟。 正在此刻。 三黑子咳嗽了一声,然后走到了我们边上,低声说:“戴琳来了。” 我们抬头一看,发现戴琳果然来了。 她手里拎着一个大菜篮子,正蹲在地上挑芋头,穿的衣服跟当地村民几乎没什么两样,而且还学到了讲一口当地话,无比熟练地讨价还价。 见到戴琳我有一些恍惚。 夏禧性格大开大合,与眼前这位质朴善良的姑娘几乎是两路人,他们竟然会走到一起,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我向陆岑音示意。 陆岑音走到了菜摊旁边,将喇叭声音摁得大了一点。 我和三黑子与戴琳比较熟悉,尽管我们现在进行了伪装,但还是担心她会认出来,陆岑音与戴琳没有见过面,更不容易露陷。 喇叭声音一大。 不少刚来买菜的村民都走了过来。 戴琳买完了芋头,往我们这边瞅了瞅,听到了价格之后,她也走了过来,在车斗里挑菜。 她挑了一斤红皮萝卜、三斤树椒、两斤青菜,掏出零钱付给陆岑音。 五块钱的面额。 陆岑音拿着钱,对着光照了照,又开始搓钱币表面的凹凸,再放鼻子上闻了一闻,一会儿之后,她学着当地人的口吻:“这钱假的,我不收。” 戴琳闻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可能的,这是真钱,五块钱也有假钱吗?” 陆岑音说:“不信你闻闻,假钱搓揉之后有股臭鸡蛋味,这是最新制假币的化学药水味道。” 戴琳闻言,满脸疑惑地拿着钱看了好几眼,对陆岑音的说法感到无比好奇,拿着钱在鼻子上闻了两下。 典型的好奇害死猫! 陆岑音那说法完全在胡说八道,但一般人听到这种奇葩的鉴定假币说辞,都会去闻一下。 戴琳上当了,闻了几下之后,她秀眉紧蹙:“怎么回事,还真有臭鸡蛋味……” 紧接着。 戴琳一脸无奈,将钱收了起来,开始重新掏零钱,掏着掏着,戴琳突然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她想挣扎起来,却没任何力气。 钱上抹了药。 三黑子用药的技术远不如刘大会长,但他是跑江湖扛沙包出身的,对付戴琳这种姑娘,小江湖术没任何问题。当年我第一次用药,就是三黑子给我的软身檀香,用来对付颜小月。 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陆岑音赶紧过去将戴琳给扶了起来:“姑娘,你小心点……” 戴琳手摸着头,身躯发软,似乎想掏电话。 我赶紧走了过去,搀扶住她,并顺手一把摁住了戴琳身后的一个穴位,戴琳瞪大了眼睛,想说话,但根本说不出来了。 陆岑音说:“可能还没吃早饭,低血糖了,送她到旁边休息一下吧。” 我们快速扶着戴琳往菜市场外面走。 三黑子走到菜摊旁,再次摁大了喇叭,继续叫卖。 我们一到旁边的巷子。 陆岑音快速给戴琳搜身,除了一部手机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监听仪器。 “戴姑娘,得罪了!” 陆岑音长舒了一口气。 戴琳神情惊恐不已,但既说不出话来,又挪不动步,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给了喂了一粒解药,擦了脸上的污泥,放开了她身上的穴位:“戴琳,是我!” 戴琳见状,傻眼了:“苏哥,怎么是……” 我将手放在了嘴唇边上,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夏禧出事了!” 戴琳:“……” 我说:“长话短说!夏禧肯定跟你说过,让你在这里躲着,照顾徐忠茂,并交待你,一旦见到我们找上门来,务必立即跟徐忠茂逃离,且第一时间通知他,对吗?” 戴琳点了点头。 我说:“现在事情出现了重大变化!夏禧被这老家伙给设局骗了,现在他已经被劫持去了京都,生命危在旦夕!具体原因来不及细讲,我们好不容易逃离出来,杀到这里,打算反劫持老家伙,去换夏禧的命!” “我知道你现在脑子肯定很乱,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除了你之外,大夏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可信任之人,那就是我!” 戴琳彻底懵了,眼眶顿时红起来:“苏哥,你不是刚从沙漠救他出来吗,怎么又……” 我立马打断了她:“大夏多久没跟你联系了?” 戴琳声音颤抖:“大前天晚上九点多打过最后一通电话。” 陆岑音闻言,转头对我大急道:“苏尘,大夏跟我们发信号是大前天晚上十点一刻,看来情况比我们预计的要糟糕太多!我们必须立即动手,否则大夏可能万劫不复!” 我手中疯狂搓揉着假袁大头,眉头紧蹙,满脸萧杀:“大夏要出了事,我苏尘必将老狗碎尸万段!” 最后。 我板正了戴琳的肩膀,眼眸坚定而决绝:“徐忠茂人在哪儿?!” ------------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别来无恙 我与夏禧出生入死的关系,戴琳一清二楚,而且,我相信关于老司理之事,夏禧没有对戴琳详细讲明。 所谓关心则乱。 戴琳在基于对我的信任、信息不对称以及听到夏禧性命攸关的情况之后,彻底丧失了判断能力,差点再次站不住。 “他人在山上。” 我问:“山上?!” 戴琳颤声回道:“每天早上,他都会到屋后山上打太极、画画、下棋,直到十点左右才下山。” 我再问:“一个人怎么下棋?” 戴琳说:“下残局,自己跟自己下。” 我又问:“除了上山那条路,山顶是否还有其他通道下山,或者说,上山的路有没有什么警示设备?” 戴琳闻言,摇了摇头,声带哭腔:“只有屋子的附近有监控,上山的路没有,他下棋的地方是一处悬崖顶,没有其他通道可离开。苏哥,夏禧现在到底怎么样……” 此乃天赐良机! 我回道:“只要这次不让老家伙跑了,他不会有任何问题!” 看了看时间。 现在已经八点了。 从菜市场到屋后的山上,大概需要半个小时,时间上完全足够。 我对陆岑音说:“上山!” 讲完之后。 我们带着戴琳,快速出了巷子。 三黑子见我们已经搞定戴琳了,直接把卖菜的喇叭给摁了,对买菜的人说不卖了,开着三轮车过来了。 我们几人迅速上车。 陆岑音一直将戴琳的手机给拿着。 戴琳惊慌的不行,想拿回手机,说能不能给夏禧打个电话。 陆岑音柔声安慰她:“大夏被对方严密监视中,你现在给他打电话,一不留神说漏了嘴,肯定打草惊蛇了。不仅不能打,大夏给你打电话,你也不要接,因为他现在说的话,全都是对方要求说的假话,根本不能信。” “你一定要相信你苏哥,他能在广寒宫救你、能在沙漠救夏禧,这次一样会成功!” 不得不说。 陆岑音那种人畜无害,温柔善良的表情,极具蒙骗性。 戴琳听完之后,神情放松了不少,冲我们认真地点了点头:“苏哥,我听你们的。” 车快到屋子面前之时。 为了避免屋外的监控设备发现我们,我们直接将车停在了一处高大的茅草丛中,准备从这里绕斜路上山。 我对他们说:“你们两个等去去山口守着,保护好戴琳,不能让其他人上来!” 陆岑音闻言,急道:“不行,你一个人上去太危险,让黑子陪你上去,我来保护戴琳!” 三黑子也说:“老板,上山抓贼这事怎么能少得了我!” 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要再说了!” 讲完之后。 我整理了一下装备。 一把匕首。 三黑给的一包药。 刘会长之前对付关红剩下的手腕弹射弩。 为了确保老刘的东西还有效,我特意试了一下,“唰”地一声响动,一枚小箭弩射中了旁边的一棵树,入木几寸,箭弩尾部还在微微晃动。 检查完毕。 我将草帽一丢,转身上山。 尽管陆岑音和三黑子非常担心,但他们还是按我的要求,留在下面守山口。 今天没有太阳,云朵呈暗黑状,山间雾色很浓,可视距离只有六七米。 上山的路是村民摘山果、逮小野味、挖山泉水踩出来的一条小路,路面没有铺任何东西,只有天然的沙砾以及小石子。 我走在上山的路上,脚踩地面,发出轻微咯吱的响声,伴随着旁边叮咚响动的喷泉,一副非常惬意而美妙的林间轻音乐。 可我没心思欣赏。 从我踏足金陵之后,一层层抽丝剥茧,知道了“老司理”这个名字,不断设局破局,反复鏖战,终于揭开了金大“徐忠茂”的神秘面纱,在即将对他动手之时,夏禧突然替我手刃了这个老妖,我曾一度以为,自己与老司理的交锋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 没想到是一个转折号。 他竟然藏在了甘孜的大山深处,下棋、画画、打太极…… 他配么? 从远来看,当年他为了《连山易》,火烧农户一家;为了神器,害死四君家领头人徐教授,逼疯他的女儿;为了构建自己的势力,他在芙蓉园收养孤儿,夏禧姑姑为了送夏禧到他身边,不得不主动设局跳楼而死;为了西域佛天珠,在沙漠里加害我和陆岑音的长辈;为了建立罪恶的古董帝国,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 从近来看,聋妈、修中、花老陵夫妇、许姐……全都是在他局下面的亡魂。 他曾是相柳的代言人。 聚集了相柳在古董行当所有的肮脏与罪恶。 罄竹难书! 在重重迷雾之中。 我登上了山顶。 如戴琳所说。 山顶三面全是悬崖,只有我上来这一条路是来去的通道。 一块大石头形成的石桌,桌子上摆放一副残局,边上有两副茶具,其中一副只剩下半杯茶汤。 左手边是一个烧水壶,下面用几块小石头垒成了简易的露天烧水小灶,里面还有若干烧红的木炭,水壶往外散发着热气,与山间的雾色交映成趣。 旁边两张天然的石凳子。 其中一张凳子上坐着一位老者,中山装,满头银发一丝不苟,脸上布满慈祥的皱纹,气度儒雅不凡,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上面的残局,压根不知道我到来。 我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 再次睁眼。 我冷声说道:“教授,别来无恙!” ------------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走麦城 我只能称呼他为教授。 知道他过往的总瓢把头称呼他为“铁杆兄弟”,古玩江湖称呼他为“老司理”,学术界称呼他为“徐教授”。 至于真正的名字。 估计连他自己都已经忘了。 但这不重要。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老司理愣了一下,抬起头来,见到了我,眼神先是无比惊诧,身躯似乎遭了雷击。 空气凝固。 安静的能听出针落地之声。 双目对视。 我内心所有的情绪在瞬间凝聚,过往的恩怨情仇若烟花一般璀璨于脑海,对接下来的对话、交锋充满梦幻的期待…… 多么美妙、惊悸、萧杀的一场相遇! 在很短的时间内,他神情恢复了平静、祥和。 如同他在金大时作报告的模样,慈眉善目、令人敬仰,而又神采奕奕。 泰山崩于前。 我自岿然不动。 老司理还是那个老司理! 他笑了。 “小苏,别来无恙!来来来,请坐!” 我走了过去。 老司理笑着打量我好一会儿,满脸全是欣赏神色:“多日不见,当年桀骜不驯、锋芒毕露的小苏,多了一份成熟与从容。” 我脸上古井无波:“教授的气色也愈发好了。” 他罢了罢手,拿出了一副茶具,给我倒上一杯热气腾腾茶。 茶香四溢而散。 沁入心脾的舒爽而淡然。 老司理说道:“老夫久居深山,每日饮茶下棋,倒也惬意,独独少了对酌博弈之人,甚为孤寂。我总是在想,终有一日,那位可坐对面与我共饮之人,一定会到来。为此,老夫每次上山,都准备了两套茶具,今天终于派上用场喽。” 我回道:“抱歉!来晚了!” 老司理摇了摇头:“非也!恰当其时!今日早晨,老夫上山之前,无聊起了一卦,卦爻显泽中无水、水潜泽下,池涸而鱼虾露,实乃险恶万重无处遁逃之兆。” “老夫生平从不起卦,此乃第一次,见到卦象结果,心中虽甚为懊恼,但不以为意,自觉人生之命运万千,岂是《周易》六十四项排列组合所能决定的?可未想到,卦爻之准、应验之快,让人猝不及防呐。” “唯独可惜,老夫多日来研究此残局,始终未能悟其解局之奥妙,生平之大憾事也。” 讲到这里。 老司理神色变得凄凉而落寞。 我说道:“为了却你的遗憾,我可以陪你下一局。” 老司理闻言,目光顿时一亮,老脸欣喜:“好!待我重新摆好棋局。” 他在重新摆棋局。 一副残局。 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那场景。 一种很久不见老朋友寒暄下棋的错觉。 老司理冲我抱了抱拳:“请小苏先研究一下棋路。” 我回道:“不用。” 老司理闻言,笑着说道:“也行,老夫黑子,承让先行一步。” 讲完之后。 他手中捏着一枚棋子,凝神静气、思虑再三,小心翼翼地落下了子,尔后,眼睛慈祥地看向我,示意我可以开始解局了。 我闭上了眼睛,手从棋筒里抓了一大把白子,哗啦啦全撒在了棋盘上面。 大珠小珠落玉盘! 几乎将原来的棋局全部给覆盖! 老司理见状,彻底愣住了。 我说道:“教授,当白子按黑子设置好的残局规则走之时,无论白子用什么手段,都是必死之局。破此棋局,唯有一法,不入局!” 老司理闻言,哈哈大笑。 笑声很大。 震得林间休憩鸟儿惊悸而飞。 半晌之后。 老司理感叹了一声。 “犹记当年邙山望江楼,老夫看着窗外的沧浪之水,曾吟赵孟頫名诗前两句‘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小苏曾提醒老夫诗中后两句为‘时来泉水濯尘土,冰雪满怀清与孤’。” “你还告诫老夫,无论再奔腾喧闹的河水,不过只是一时的欢腾而已,天地之间只需一场清白的飞雪,便可将其彻底冻住。今日从天空飞奔而下的白子,多像一场洁白的飞雪,将老夫苦心孤诣棋局彻底给冰封瓦解!” 我冷冷地看着他。 老司理将已经凉了的茶倒了出来,重新倒上了新茶,神情夹杂着落寞、歉意、绝望。 “茶已经凉了,该换一杯了,请!” 我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会担心茶里面有东西吗? 有过这种担心。 但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一位大势已去、龟缩深山的潜逃者,在我登顶山上那一刻,他的心气已然彻底丧失,一匹没有牙齿、四肢敲断、行将末路的老虎,甚至连狗都不如,他没力气咬我。 他敢倒。 我就敢喝。 老司理看着我:“小苏,什么味道?” 我回道:“甜!” 老司理微微颌首:“同样为徽州炒茶,当年老夫在金大请小苏喝,你说苦,现在却说甜。小苏,你已经不是闯金陵窜货场的那位小伙子了。” 讲完之后。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同样一饮而尽。 我回道:“你也不是当年那位假意行灵官拜退礼的教授。” 老司理长吁了一口气,神情凄然,音调似乎苍老了十岁,嗓子略带沙哑。 “今日除下棋、喝茶之外,老夫还有一副字,一直珍藏在盒子里,作为送你的随手礼。我虽然每日带着它上山,但本以为它会永远送不出去,老夫真的小看小苏了。” “哎……老喽,这个世界不属于我喽。” 我瞅了瞅石桌下面。 一个檀木做成的木字画筒。 里面字画是什么我不知道。 但看来他早有预感,我一定会找到他,每天上山,茶、棋、字都随身携带,等待的就是今天终审判决的一刻。 我回道:“却之不恭。” 此时。 天空突然一声霹雳。 银蛇飞舞。 大雨毫无预设地倾盆而下! 老司理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背对着我,眼睛望着山涧,闭上了双眼,任暴雨浇身,脚开始微微地抖动,手有节律地一拍一拍大腿,开始陶醉地哼唱起来。 “……想关某威震华夷英雄汉,忆往昔百战沙场勇无边,试锋芒虎牢关前战吕布 走单骑刀斩六将过五关……” 银发湿透。 唱腔悲凉。 《走麦城》唱词! 老司理今天已逃无可逃! 我从石凳上缓缓起身,水雾入心喉,雨侵润双眼,但心绪无比平静,目光愈发萧杀。 该了结了! ------------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落幕 正当我准备动手的时候。 突然见到老司理的身体颤颤巍巍,似乎正在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形,原本苍凉但有韵味的京剧嗓音,变得更加嘶哑,慢慢的竟然开始唱不出来了,只剩下嘴巴在一张一合。 他的鼻腔、嘴巴、眼睛、耳朵开始往外溢出大量的血。 血与雨水交杂。 从头部淌下,滑过中山装,淌过裤子,开始流落在地上。 地面的血水四散晕开。 如同一副美丽的泼墨画。 他选择了自了!!! 刚才我喝了一口茶。 他也喝了一口茶。 但他在喝茶的时候,将之前茶杯里的茶汤给倒了,转过身去,用旁边的水清了一下茶杯,再从茶壶里倒出新茶汤来喝,喝完之后,他说话的声音顿时像老了十岁一样。 毫无疑问。 东西就在他转身清杯子的时候故意放的! 这选择让我诧异无比。 老司理是罪恶之身,但他是一代枭雄,竟然会选择这种方式了结自己,维护最后的尊严! 我站着没动,任凭雨水浇身,冷冷地瞅着眼前这副超出预设之外的场景。 一曲《走麦城》! 老司理借喻自己为陷入绝境的关二爷,为自己高歌送葬! 抛去身份不正,他是符合这曲子的。 在相柳,老司理在海老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很二爷! 几十年的古玩江湖摸爬滚打,设局破局所向披靡,很二爷! 身后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杀颜良诛文丑不费吹灰力,屠秦琪戮蔡阳只在反掌间,单刀会东吴千军心惊胆战,淹七军北魏万马魂魄归天……” 回头一看。 夏禧来了! 他浑身被雨浇得湿透,身上、鞋子上全是泥。 显然是从外地匆匆忙忙赶过来。 这也很夏禧! 以他的智商,无论我怎么隐瞒自己的目的,夏禧是有能力发现破绽的,他赶过来是预料之内的结果,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这确实有点太快了! 这也是我之前虽然发现了种种疑点,但一直强忍着让老司理这颗肿瘤继续存在的原因,更是我一接到三黑子打来的电话,疯了一样往甘孜奔袭的原因,因为我必须要抢在夏禧的前面。 夏禧神情无比痛苦,走得并不快,一步一步,嘴里的唱腔开始变得呜咽,眼睛泛红,流出了泪。 泪水伴随着雨水。 显得他脸庞一阵迷蒙。 老司理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见到了夏禧,咧嘴笑了。 由于他牙齿上全是血,笑起来非常瘆人。 夏禧淌着泪,走了过去,双手颤抖,扶着老司理的肩膀。 “……且待关某,破重围搬救兵……” 唱到了这一句。 夏禧已经哽咽到彻底唱不下去,整个人情绪处于崩溃的状态。 破重围只是唱一唱而已。 英雄如关二爷,麦城之败尚且被斩,更遑论如此罪恶的老司理! 老司理无比艰难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放在夏禧地脸庞旁边,满脸慈爱。 这神情骗不了人。 一种父亲临终前对儿子的万分不舍和无限疼爱。 老司理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话,但他的嗓子已经被药侵蚀太严重了,连续张了几下,没说出来,到最后,他似乎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讲出了几个字。 “小夏……这局……你赢了……” 夏禧哽咽着回道:“我赢了,但也输了……” 老司理笑了笑,替夏禧抹了抹眼泪。 这对白非常诡异。 当时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直到后来。 我才知道了其中的含义。 夏禧的人生经历,注定了他内心的煎熬与矛盾。 他是四君家的后人,且向来以十九路军英雄之后自居,老司理害死过他的姑姑,无论是基于个人还是文化信仰,老司理都是夏禧不共戴天的仇人。但老司理抚养了他,传授了他技艺,视他为己出,在他的内心深处,对老司理存在一种对长辈一般的情感。 两种状态在夏禧心中反复纠缠。 风雪关帝庙之前。 夏禧曾无比痛苦地与老司理定下了一份生死赌约。 “今日金蚕脱壳局,我来帮你做成,让你活下去,以报十几年传道授业之恩!但你一生累累罪行、罄竹难书,日后苏尘若能破了此局,你得死!” 老司理回道:“老夫纵横古玩江湖一生,如今大势已去,天地已无容身之处,你、我倾尽全力,谋此良局,若最终依然会败北,证明无人能逃出世间之乘负。如真有那天,老夫愿赌服输,该了必了、绝不留恋!” 事后他们曾有过猜测。 老司理认为,凭自己在古玩江湖戎马一生的经验来看,风雪关帝庙之局,应无任何漏洞。 夏禧心中矛盾、忧心忡忡,感觉迟早有一天此事将败。 老司理问他原因。 夏禧只回了一句话:“邪不压正!” 这场生死赌约。 终于在今日到来了。 这就是为什么刚才老司理对夏禧说“你赢了”的原因。 而夏禧说自己赢了、也输了,实则了最终他赢了赌约、仇恨与信念,却输了情感。 雨一直下。 夏禧想将他往地面上扶,让他坐着,会舒服一点。 老司理罢了罢手:“老夫……要站着……” 他要站着死! 夏禧只得扶他站着。 老司理呼吸无比急促,身子开始发软,眼皮耷拉下来,慢慢地,他头倒在了夏禧的肩膀上。 一动不动。 从风雪关帝庙的假死,到如今高唱关二爷《走麦城》真死。 诡异的轮回! 夏禧将他放倒在地上,开始给他擦脸上的血,用手当梳子替他整理好满头银发,再用旁边的清水,拭去他衣服上的血迹…… 他做得非常认真。 晚辈伺候百年离去的长辈那种。 一代枭雄老司理。 落幕!!! ------------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两行字 天空那阵倾盆的暴雨。 此刻突然停了。 原本密布的乌云,在一场雨之后,已经全部晕散而开,金色的阳光开始洒落,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地面上点缀着漂亮的阳光斑点。 人已死。 仇已消。 我向老司理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 祭奠一个必然要死去的时代! 夏禧全程没再说一句话,给老司理整理好遗容之后,背着他下山。 我拿起了边上的檀木盒子,也跟着下山。 下山的过程中。 夏禧完全没理会我。 下到山半途中,发现陆岑音、三黑子、戴琳三人往山上跑,气喘吁吁的,他们见到夏禧之后,神情诧异无比。 很显然。 夏禧之前上山,肯定通过什么手段调动了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夏禧已经上来了。 事后我问过陆岑音,这上山只有一条路,他们一直守在山口,为什么夏禧来了都不知道。 陆岑音说,山口的位置其实离戴琳住的房子不远,刚下大雨那会儿,他们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屋子发了几声无比凄厉的警报声。 当时她问戴琳,会不会突然打雷导致屋子的监控警报器报警。 戴琳回答不会是这个原因,因为以前更大的雷都没有造成这种情况。 陆岑音闻言,变得警惕起来,生怕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在山顶的我安全。 三黑子说他去屋子里看一看。 陆岑音担心三黑子冒冒失失过去中计,说还是自己去屋子看看,并反复交待三黑子,务必要按照我的要求,死守山口不让人上去,交待完之后,她就冒雨去看了,可看了之后,压根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便迅速返回。 前后还不到五分钟。 返回之后。 见到三黑子和戴琳都在,她开始放下心来。 我寻思陆岑音离开了山口,哪怕只有五分钟,以三黑子和戴琳两个人,根本挡不住夏禧的脚步。 十几分钟之后。 陆岑音越想越不对劲,问三黑子和戴琳,刚才自己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三黑子说没什么异常,就是好像有十几秒脑子突然有些发懵,如同睡觉刚起来不知道人在哪里的状态一般。 一问戴琳。 她竟然也有这种状态。 陆岑音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立马带着人往山上赶,赶到半路,便遇见了我们。 这肯定是夏禧用了什么特殊手段。 他知道陆岑音担心我,又不放心三黑子去查看屋子情况,故意弄响了报警器,调度最为谨慎的陆岑音离开山口,再用办法晃了三黑子和戴琳一下,直接上山了。 至于办法是什么。 夏禧这货不搭理我了,我也问不出来。 但这家伙这些天一直待在刘会长和黄老身边,无论是老刘的药还是黄老的祝由术,让三黑子和戴琳短暂时间出神,实在太简单了。 我们一行人回了戴琳居住的屋子。 夏禧和戴琳给老司理收拾了一些旧衣物。 本来夏禧准备送他出去火葬。 戴琳却小心翼翼地说:“大夏……老爷子之前自己亲手打了一副棺材,他说百年之后不要火烧,想土葬。” 夏禧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走过去。 厅堂后面。 打开了隔板。 果然有一副棺材。 非常普通的木材做成的,连油漆都没上,保留着木材原来的颜色。 夏禧和戴琳将老司理放了进去,棺材放在厅堂里,停了一晚上灵。 停灵那天晚上。 夏禧一个人守在厅堂,闷声不吭地抽着烟,蜡烛火映衬的他脸无比落寞、孤独、伤感。 我过去坐在他身边。 给他发烟。 不接。 同他说话。 不回答。 我寻思这家伙现在是跟我杠上了,等他情绪好了再说吧,刚好此刻戴琳走了过来,我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 斜眼瞥见。 戴琳站着抱住夏禧。 夏禧坐在原处,头深深地埋在戴琳的胸前,像一个孤单而伤心的孩子。 我回到房间之后。 陆岑音问我:“老司理的死,不存在其他意外了吧?”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绝对不会!” 陆岑音说:“老司理心中把夏禧是当成儿子来看的,他知道夏禧和你的关系,也明白夏禧作为四君家后人,注定了未来要走什么路。他选择自了,无疑是最优解。” “一来,如果你亲自动手解决他,容易与夏禧反目相向,你在老司理心目中是个无比可怕的对手,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死,让夏禧拥有你这样一位对手。二来,他自己来解决自己,维护了作为当世之枭雄最后的尊严,虽死亦未经他人手。” 我的理解与陆岑音一样。 翌日大早。 夏禧从杂物间弄了一辆四轮板车,将棺材放在板车上,拉着上山。 我们一起上山。 本来要帮忙来着。 但夏禧不需要我们帮,一个人在疯狂挖坑,戴琳在旁边协助他。 没过多久。 一个坑就挖好了。 夏禧将棺材给放了进去,填好了土,没有墓碑,他直接拆了四轮板车上的一块板子,竖在了坟墓前面。 戴琳给夏禧拿了一支毛笔。 夏禧本来想在上面写字,但提了笔之后,踌躇了好一会儿,似乎不知道写什么。 最后。 他转头冷冷地对我说道:“你来写!” 我寻思哥们虽没上过学。 但会写字! 我接过了笔,沉吟半晌,龙飞凤舞写上了两行字。 龙泉剑悬天地,今生不识真伪实乃假司理。 金缕衣埋阴阳,来世能辨忠奸方为真教授。 ------------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妙影 埋葬完老司理。 众人开始下山。 到了戴琳住的屋子,戴琳和陆岑音忙活着给大家做饭,做好饭之后,招呼大家来吃。 夏禧这货一直在房间里睡觉,不出来吃饭,戴琳将饭菜送进房间里去,他也不要。 我懒得理他,跟三黑子比赛谁吃得更多。 三黑子说:“老板,我大黄牛武功天下……一流,吃饭也是一流!你指定吃不过我!” 我非常不服,主要为了以最极限的速度杀到这里,连续几天心理和生理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压根没好好吃饭,现在放松下来,感觉肚子饿得不行,开始干饭。 可我第一碗没吃完,三黑子已经干到第三碗了,这货还神情无比鄙夷地瞅着我。 陆岑音见状,笑道:“黑子,你以后口头禅改成‘我大黄牛干饭天下第一’,绝对没人会跟你抢名头。” 三黑子说:“这听起来很蠢的样子!” 连一旁的戴琳也被逗乐了。 晚上的时候。 我和陆岑音离开屋子,在山间散步。 乡村的空气本来就非常好,昨天又来了一场暴雨,夜间更加显得舒爽宜人。 我心中感叹万千。 老司理算计了一生,搅得整个古董江湖风云诡谲、浑浊不堪,谁会想到,他最终却在如此偏僻之处彻底落幕。 证明了一个道理。 世间万物,无论再怎么喧嚣嘈杂,最终都低不过落花流水春去的宿命。 走了一段路。 陆岑音说:“现在没人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我回道:“老司理在临死之前,送了一样东西给我。我现在想打开来看看,你和我一起研究。” 拿出了那个小小的檀木盒子。 幸好盒子的防水性能非常好,要不然以昨天那场大雨,里面的东西应该全给浇透了。 打开盒子。 里面卷着一张不大的宣纸。 我抽出了宣纸,徐徐展开,发现上面是一首诗。 借着天上朦胧的月光。 看清楚了诗的全貌。 “山间清水盏中茶,久煮佳茗候君家。 能了诸缘如幻梦,世间唯有妙影花。” 字迹遒劲有力、笔法浑厚、韵味十足,颇具吞吐江湖大胸襟,巍巍正派大师气象。 陆岑音见到了这副字,忍不住赞叹道:“好字!” 确实是好字。 常有人说,字如其人。 这观点我不大相信。 历史上很多坏蛋字都写得无比正派。 眼前老司理的字也显得根正苗红、功底深厚,字里行间胸襟虽大,但他却是一位邪中大咖。 我皱眉道:“这首诗讲诉的是他在山顶等候我的场景?” 陆岑音点了点头:“对的。看来老司理其实隐隐之中也预料到此局必破,提前写好诗、煮好茶,一直在等候着你的到来,倒也挺遵守他与夏禧之间的生死赌约……可关键是,他为什么要留这么一首诗给你呢?” 我搓揉着手中的假袁大头。 仔细咂摸着诗中的意味。 一会儿之后。 我说道:“这诗还真有点意思!” 陆岑音问:“你指哪儿方面?” 我解释道:“我与老司理前后一共有过三次非常深入的交流,第一次是在金大办公室,他请我喝茶,大谈古玩江湖。第二次是在邙山望江楼,他请我喝茶,大谈人生进退。第三是昨天在山顶,他还请我喝茶,大谈投胎去向。” “三次都是喝得同一种茶,但每次我都喝出了不一样的滋味,他临死之前给我留一首诗,竟然还是关于茶的,我猜测茶里面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陆岑音闻言,愣了一下:“你这么分析,好像还真是!诗的后两句,确实好像在暗示着什么……老司理喝得到底是什么茶?” 我回道:“徽州绿茶。” 陆岑音神情无语:“废话!当然是绿茶,我问它是什么牌子?” 此话一出。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妙影花?!” 一想到此。 我赶紧将宣纸给收起来,重新塞回了檀木盒子,两人立马赶回屋子。 回到屋子。 见到三黑子一个人躺在竹椅上,架起二郎腿在看电视。 当时乡下很少架设有线,属于那种外面架一锅接收卫星信号的电视,频道非常多,而且还不要钱,现在已经没有了。 我问他:“戴琳呢?” 三黑子说:“她在房间里,给夏大公子喂奶呢。” 我:“……” 陆岑音脸腾地一下红了。 三黑子见到我们的样子,瓮声瓮气说道:“牛奶!盒装牛奶!夏大公子发烧生病了,说嘴巴没味,她在喂他喝牛奶!” 陆岑音撇了撇嘴,走过去敲了一敲房门。 戴琳拿着牛奶盒出来了。 陆岑音问道:“大夏生病了?” 戴琳回道:“恩,正发烧呢,全身发冷打摆子。” 陆岑音点了点头:“全身发冷要散寒的,你别喂牛奶了,赶紧去烧点热水,嘴巴苦的话加上一点茶,捂被子出一身汗会好很多。” 戴琳说:“好,我去弄一点。” 紧接着。 戴琳去烧热水。 陆岑音问:“家里有茶叶吗?” 戴琳说:“我不喝茶的,原来老爷子爱喝,他的房间里应该还有剩下的。” 陆岑音说:“我进去找找。” 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进房间去拿了茶叶出来。 我见到茶叶包装是那种非常简单的绿色塑料袋包装,上面两个字:“妙影”。 还真是这个品牌! 本来我跟陆岑音说直接回去找老司理的茶就行,犯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但陆岑音的心比较细,她说大夏挺可怜的,现在情绪也不大稳,老司理刚死,我们就去翻箱倒柜找他的遗物,别激发了矛盾,还是稍微委婉一点好。 等泡好了茶。 戴琳端了茶进了屋。 我让三黑子早点睡,熬夜容易让皮肤发黑,便和陆岑音进了自己的房间。 三黑子:“……” 到房间之后。 陆岑音低声说道:“包装里除了品牌名之外,就只剩一个生产地址,其他什么信息也没有。而且,这地址看起来好像还是一座寺庙。” 我问:“寺庙?” 陆岑音点了点头,顺手拿了旁边一张纸,写下了地址。 (今天一更,尚欠三更) ------------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走火入魔 陆岑音写得地址为徽省黄市休县齐云山麦岩寺。 确实是一座寺庙。 既然有确切的地址。 接下来就比较好办了。 陆岑音问:“会不会是一个坑,老司理提前挖好了,等我们跳进去?” 我想了一想,回道:“不至于。老司理为人虽然邪,但毕竟是一代枭雄,他要坑我们,何必舍近求远,在甘址直接设局坑我们就是,何必还要履行生死赌约?他送我这玩意儿,只有两个目的。” 陆岑音问:“哪儿两个目的?” 我回道:“要么报仇、要么报恩。报仇前面已经分析了,不可能,所以只能是报恩。” 陆岑音闻言,秀眉紧蹙:“你对他有什么恩情?” 我回道:“我当然没有。但你别忘了,我现在跟夏禧是一体的,现在我们两人的共同目的是对付相柳的海老贼,海老贼恨不得吃了我和夏禧的肉!老司理给我提供便利,等于给夏禧提供了便利。我猜测这首诗的最终导向,是与我们扳倒海老贼有关。” 陆岑音反问:“那他直接告诉夏禧不更好,何必还要通过你?” 我回道:“不直接告诉夏禧而告诉我,也是两个原因啊。要么去麦岩寺十分危险,老司理不想让夏禧去冒险。要么麦岩寺的秘密,只有我去才能揭开,夏禧去则不行。” 陆岑音听完之后,翻了翻白眼:“你这妖怪!” 我舔了舔嘴唇,笑着说:“妖怪饿了,想喝点东西!” 陆岑音见状,脸一红,大急道:“你别过来……” 小爷今天心情好。 不过去是不可能的! …… 翌日。 我起了个大早。 出门准备练一炁阴功。 这功法我练了有一段时间了,身体素质感觉有质的飞跃,无论是力量、速度、韧性,与此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更关键是,我时不时能感受到体内的气机在奔腾,有时在山上,望着十几丈高的悬崖,会有一种自己跳下去估计不会摔死的想法。 那种状态,就好像爱踢足球的人,见到地上一块石头,忍不住想对着石头来个扫射,或者爱好打篮球的人,看到头顶树叶就想跳起来试试扣篮的感觉。 可我终究不敢跳。 担心是一种错觉。 万一跳下去挂了。 别人可能以为我病得不轻,估计要笑出屎来。 不管怎么说。 我要一直练下去,能达到关红的一半的水准,足以名震江湖。 出门之后。 竟然发现有两个人比我更勤快。 一个是三黑子,这货正对着一棵树用双拳狂砸练拳,速度极快,胳膊都有残影。 另一个是夏禧,显然经过一晚上的捂汗,他已经彻底痊愈了,好像心情也不错,他脚边插了几支香,人对着田野开阔之处,半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手时不时地画上两圈。 这是在练祝由术。 看来这货是铁了心要学成。 我没打扰他们,走到旁边,找一平整开阔处,盘腿呈莲花坐姿,呼吸着新鲜空气,开始给自己导气练功。 很快进入一种虚无的状态。 这状态以前要站浑元桩一个小时才能达到,但现在只需短短几分钟。 正练着呢。 我突然觉得气机大乱,浑身烦躁,好像流鼻涕出来了,顿时心中一惊,想快速收功,但短短的一瞬间,我脑瓜子是懵的,好像完全丧失了意识,出现一种我是谁、在哪里、来干什么的三白痴状态。 根本不可控制! 我吓坏了。 但很快。 这种状态突然消失了。 我睁眼一看。 发现夏禧本来面对外面空旷的田野处,背对着我和三黑子,此刻这货手中拿着一柱香,正面朝我和三黑子。 再转头一看三黑子。 这家伙之前一直双拳疯了一样砸树,但此刻一只拳头砸在树上,另一只拳头悬在半空,整个人好像定住了一般,呈现静止画面。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那什么……我刚才就是试了一下这个距离能不能用祝由术扰乱你们的脑电波,没想到还真行。” 我抹了一下鼻子。 血! 三黑子此刻方才反应过来,满脸懵逼。 我从地上起身。 夏禧见状,身躯一抖,将香迅疾一抛,脸色蜡白:“我真的就是试验一下,而且第一时间收了……” 他撒丫子就跑。 我和三黑子开始无比愤怒地狂追。 夏禧一边疯跑,一边大喊:“陆大小姐、戴琳,救命……” 他的速度在我眼里简直跟哥们小时候追赶鸡鸭一样,奇慢无比。 虽然他本来离我们有十来米远,而且拔腿逃跑又快,但我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后,正准备逮住他之后狠狠地殴打一顿。 “噗通”一声。 旁边有一个用来灌溉的大水沟。 夏禧直接翻了下去。 水沟挖得挺深的,旁边用水泥抹了面,质地非常硬,这家伙头磕在水沟里,立马出血了,整个人晕晕乎乎,沉了下去,嘴里连吞了好几口脏水,呛得表情狰狞,在水里大喊:“救命……” 我特么都要乐疯了。 倪四爷真神算也! 三黑子赶到之后,本来气乎乎的,但见到夏禧狼狈不堪的状态,哈哈大笑:“活该啊!哈哈哈!” 我们的动静引起了陆岑音和戴琳的注意。 她们从屋子出来,慌忙跑了过来。 戴琳赶紧去拉快呛死的夏禧。 陆岑音皱眉问:“大夏怎么了?” 三黑子回道:“练祝由术走火入魔了,非得跳沟,劝都劝不住!” ------------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前往齐云山 夏禧在水里吐着脏泡泡,气得不行:“走你妹!老子练功会走火……” 三黑子说:“你看!还想练呢!” 我们三人先转身离开。 戴琳费劲扒拉地把夏禧从坑里捞起来。 路上。 我和陆岑音商量准备去徽省。 三黑子问:“老板,那我呢?” 我说:“你已经好久没回去看父母了,去看看父母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大事。” 三黑子闻言,从兜里掏啊掏,拿出了一张卡。 这卡是我在桃花岛给他的。 “分文没动!” 三黑子说。 我说:“你这样做有点侮辱人了,我像是给了员工福利会要回来的老板吗?” 三黑子挠了挠头:“不是这意思,我感觉老板你也不宽裕,一个大男人,总薅女人的羊毛,不大体面。” 陆岑音闻言,格格直笑。 我对三黑子说道:“滚蛋!要你管!” 陆岑音说:“黑子你就拿着吧!你老板在桃花岛收了不少礼没变现,这次我们去给小竹找父母,又被他骗……捡到一件宝贝,他不差钱的。” 三黑子回道:“好吧。” 回到屋子。 我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见到夏禧刚换完衣服。 夏禧问:“你们这是准备去投胎了?” 我回道:“旅游!你咋打算?” 夏禧闻言,抽了抽鼻子:“我先送戴琳回藏地,然后返回京都学祝由术,等老子学好了,你那什么狗屁气功在老子眼里就是垃圾……” 见我蹬着他。 这家伙把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我瞅着他头上一个大包,不由觉得好笑,问道:“你上次不是问倪四爷有没有什么破解摔跤之法么,他没回你?” 夏禧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回了!这小子说破解不了,不摔死算我命硬。” 我笑道:“那建议你以后出门尽量坐轮椅,别用脚走路。” 夏禧:“……” 与他们打完招呼。 我们三人提前离开。 三黑子去火车站,乘火车回豫省。 我和陆岑音去了机场,直接飞往黄山。 到了黄山之后。 陆岑音说,那些古玩带来带去的很麻烦,也不是太罕见的玩意儿,干脆直接变现。 我正有此意。 哥们爱宝,但不喜欢藏宝,有东西历来喜欢直接变现,只有钱到手才是自己的,毕竟我没买社保。 之所以一直不提这茬,是不知道陆岑音要不要将东西寄回影青阁丰富馆内藏品,我现在一直吃她用她的,自己有点东西就要拿来卖掉,张不开嘴。 黄山这地方以前叫徽州。 个人感觉叫徽州还更为霸气一些。 徽州本来有一府六县(歙县、黟县、休宁、婺源、绩溪、祁门),现有四地(婺源归了赣省、绩溪归宣市),这地方除了粉墙黛瓦、古朴绝佳的自然风光,文化底蕴相当深厚。 深厚到什么程度呢? 华夏三大地域文化:敦煌文化、藏文化、徽文化。 其他两大文化一个处于西、一个处于北,融合大量少数民族文化的内容,而徽文化却独处江南腹地,可见其独特的地位和魅力。 一生痴绝处。 无梦到徽州。 我们这次也算是正儿八经地来了。 找到几家大的古董铺子,将我们带来的东西呈上,还别说,人家是见过世面的,开的价钱也非常公道,桃花岛别人送的东西和那柄叉杆儿,林林总总加起来,卖了将近四百万。 美滋滋! 我将钱全汇到了自己卡上。 那个时候刚兴起短信到账通知。 钱汇过去一个小时不到,小竹的电话就打来了。 “哥,卡里突然多了一笔钱呀,快四百万了!” “我汇过去的。” “姐姐给你的吗?” “什么玩意儿!我自己的!” “哦……” “你别省了,该花大胆花。” “知道了。” 挂完电话。 陆岑音笑道:“你现在吃软饭的形象是有多深入人心?” 我懒得回她。 打了个车,直接杀往了齐云山。 来到山脚下才知道。 齐云山挺大的,光山脉就有一百多平方公里,问了一下附近的村民知不知道麦岩寺在哪里,他们全都说不知道。 有人还好心提醒我们:“我们这地方标‘齐云山’的多了去,食品名称、酒店、生活用品、寺庙道观,你这个虽然写着齐云山麦岩寺,寺庙根本不在山上也说不定。” 我们一听,觉得非常道理,随即转道当地的民宗部门,想查一下有没有这座寺庙。 对方态度挺好,给我们查了半个小时,明确回复没有。 无奈之下。 我们只好从茶叶入手,前往当地茶业部门,问有没有“妙影”这个品牌的绿茶。 对方查完后也说没有,并告诉我们,徽州地区产的茶历来属于绿茶上品,品牌实在太多,一个茶叶厂可能都有几个品牌,注册之后又注销的品牌更是数不胜数,光靠这两个字没法确定是哪家生产的。 我和陆岑音大眼瞪小眼。 陆岑音说:“干脆去当地干茶叶包装的地方看看,这种包装到底是哪儿生产的,再顺腾摸瓜。” 两人再次跑到专门生产茶叶包装的一条街。 刚去我们就觉得不用找了。 因为到处都是这种绿色的包装,材质几乎一模一样,上面印的茶名五花八门。 转到此。 天色已经黑了。 我们找了一家酒店先住下来。 我说:“这事情因为比较隐秘,所以一开始我想自己来找,但现在看来靠我们的力量不行了,必须求助江湖鸽子。” 陆岑音问:“秃鹰哨?” 我点了点头:“合作了这么多次,他比较靠谱,让他先打听吧,不行我再动用杀手锏。” 陆岑音问:“什么杀手锏?” 我心里想的人波爷。 但波爷有个问题是,他单打独斗,不像秃鹰哨那样全国各地有哨点,请波爷过来时间需要比较久,而且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空。 我回道:“先试试秃鹰哨行不行吧。” 讲完之后。 我给秃鹰哨打了电话。 ------------ 第一千零二十章 道医馆 电话响了几下就接通了。 秃鹰哨问:“苏兄弟,有啥吩咐?” 我问:“你现在手头紧不?” 秃鹰哨:“……” 我赶忙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手上的活儿多不?” 秃鹰哨回道:“不多,一点小事。不过兄弟你来了电话,即便是天大的事,我也放下来,先把你的事办了。” 我说:“等下我给你发一条彩信,你接收一下。图片是一个茶叶包装袋,我现在想通过这个线索,找出做这牌子茶叶的主人,速度要快、过程要保密、消息要详细,费用的事,你尽管提!” 秃鹰哨闻言,问道:“在什么地方的?” 我说:“徽省黄市。” 秃鹰哨听了,哈哈笑了起来:“要不说咱们有缘份呢,我现在正在肥市办点小事,你也别发彩信了,现在是晚上七点,我在十二点前赶到你住的地方,你等着我就行。” 挂完电话。 陆岑音说:“秃鹰哨会做生意!” 我回道:“不全是这个原因。上次我让他帮忙找劫持到神农架的戴琳,他只提供了初步信息,没成功,不大好意思收我钱,但我见他费了不少力气,且找了不少关系,超额付了他钱。他心里一直记着人情,这其实叫财散人聚。” 见时间还早。 我和陆岑音干脆去逛街。 细雨绵绵。 徽州这地方很美,即便是城区,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阁窗,砖雕、根雕、石雕随处可见,人们过的相当悠闲,充满了江南诗情画意。 戴望舒有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诗《雨巷》。 在我的想象之中。 只有徽州的雨巷才能出现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她还必须得穿民国女学生衣,打着赤脚,才完全符合意境。 别的地方不可能有这种感觉。 我们逛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回了酒店。 电话响了。 我接了电话。 秃鹰哨说他刚到酒店,问我在哪个房间。 我告诉他在酒店大堂。 正在此刻,大堂沙发里一个人站起来,手里拿着手机朝我们快步迎来:“苏兄弟,好久不见!” 我差点没认出来。 因为秃鹰哨原来是个大秃子,苍蝇站上去都会摔死,但现在却长满了头发,挺茂密的。 我问:“假发?” 秃鹰哨拔了几根下来,递到我面前:“真的,你看发根还有毛囊。这两年稍微赚了点钱,去植发了,花了五万多。” 我回道:“帅多了……你跟我来吧。” 几人进了房间。 我将那个茶叶袋给了他:“地址就在上面。实不相瞒,我们之前也找了,但没有任何头绪,所以才打电话给你,” 秃鹰哨瞅着茶叶袋:“这种类型的茶叶袋徽州很多啊……行,你们先歇着,我马上开始工作。” 我问:“价钱呢?” 秃鹰哨挠了挠脑袋:“事成再说吧,我也不知道这事情难度多大,要动用多少关系网……不过请兄弟放心,不管动用谁,嘴巴绝对严。” 我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等待。 前两天都没消息。 等到第三天。 秃鹰哨来了。 这家伙眼睛猩红,肿得像萝卜,嘴唇发干,进屋之后,啥话没说,先咕咚咚喝了一整瓶矿泉水,见到桌子上有陆岑音当零嘴吃的薯片,抓起来放在嘴里咔咔嚼动,咽不下去,又喝了一瓶矿泉水,方才歇过气来。 “苏兄弟、陆小姐,为了你们交待的事,这几天几乎没休息,总算有结果了!” 我眼睛一亮:“快说!” 秃鹰哨回道:“麦岩寺并不是一个寺庙,而是齐云山脚下一个村民小组的名字。这个村民小组以榨油为生,他们都不产茶。这叫妙影的茶也不是由某个绿茶厂家生产出来的茶,而是齐云山一个道医馆手工炒制出来的茶。” 陆岑音问:“道医馆?” 秃鹰哨点了点头:“对!齐云山本来就是道教胜地,民间存在各种道医观。这家道医馆叫扶风馆,馆主名为妙影真人,多年前她流落到齐云山的时候,曾居住在麦岩寺这个小地方。为了纪念那段岁月,她炒制出来的茶地名写成了麦岩寺,茶的名称用了自己的道号。” 原来如此。 产茶地是落难地。 茶叶名是道号名。 难怪我们之前找不到,彻底南辕北辙了。 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人来做! 我问:“这位妙影真人是干嘛的?” 秃鹰哨说:“要说单纯茶叶地址、名称混乱,我也不至于找这么久。关键这个妙影真人非常神秘,我费了好多工夫才打听清楚。” 我给他丢了一支烟,让他慢慢说。 秃鹰哨说:“扶风馆是齐云山深处的一家小道医馆,而这位妙影真人是一位女道士,从获得的消息来看,说她是神仙下凡也不为过。” 我问:“怎么说?” 秃鹰哨回道:“传闻她医术通神、术法一流、武功高强!医术通神能治疗世间一切疑难杂症,即便是恶性肿瘤,在她的手上,不出十天绝对能够痊愈。术法一流是说她能驱鬼唤仙御兽,曾有人亲眼见过她表演五鬼运财术,搬运他人口袋中的钱财。武功高强是说她能拈花当剑,几十米之外斩野兔头颅!” 我:“……” 陆岑音:“……” 秃鹰哨见我们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我说道:“没事!你继续说!” ------------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千鱼咬一钩 秃鹰哨继续解释:“这个茶叶就是妙影真人自己亲手炒制的茶叶,专门加了道药,除了有浓郁而独特的茶香,喝了之后还能抵抗衰老、延年益寿,且有预防肿瘤的强大功效,每年的产量极为有限,只出产五十斤。” 陆岑音问:“茶叶卖吗?” 秃鹰哨回道:“妙影真人茶叶制作出来之后,主要有三种分配方式。” “一是她每年都会收十八名在扶风馆学养身术的学员,给自己的学员每人一斤。二是如果有危重病人,她在治疗好病人之后,会送一两斤给病人。三是剩余的茶叶,每年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她会带两名弟子到齐云山顶献茶给道陵祖师,献茶完毕之后,别人可以来买,价钱是八万八一斤。” 我瞪大了眼睛:“多少?!” 秃鹰哨回道:“八万八啊!苏兄弟你别惊讶,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每年正月十五几乎都跟寺庙抢头香一样,被人提前预定了,献茶刚结束,茶叶就被抢购一空。” 我和陆岑音大眼瞪小眼。 这么说来。 老司理请我喝了三次八万八一斤的茶叶? 从三种茶叶流出的方式,前两种情况不大可能获得,只有最后一种方式,老司理才能让人有机会搞到茶叶。 我问:“她收养身学员收费吗?” 秃鹰哨说:“收啊!十八万八一位学员!学期共四个月,上半年学两月、下半年学两月。前往道医馆学养身术的,都是达官贵人,普通人哪儿消费得起!” 我再问:“她看病的收费情况怎么样?” 秃鹰哨回道:“这得看病情严重程度了,据说是天价。” 我和陆岑音都笑了。 获得茶叶的三种方式,当学员、去看病、祭拜后来买。 每种方式都是天价! 再加上之前这个妙影真人营造出来医术通神、术法一流、武功高强的牛比人设,这茶叶不就等于1040工程里面的产品么? 妙影真人妥妥死女骗子无疑啊! 我又问:“怎么才能见到这位神仙一半的妙影真人?” 秃鹰哨说:“妙影真人非常神秘,平时根本见不到她。除非成为她养身班的学员、找她看病,或者在正月十五上元节齐云山顶能见到她一面。” 我说:“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妙影真人有真本事还是骗子?” 秃鹰哨想了一想:“不知道。” 我无语道:“不是……你好歹也是一位江湖鸽子,走南闯北多年,这明显是大骗子,你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秃鹰哨说:“苏兄弟,不瞒你说,一开始我打听消息的时候,也觉得她是大骗子。但我曾暗中找到了一位曾让妙影真人治过重病的人,他告诉我,起初他也觉得她是骗子,后来发现并不是,妙影真人确实有大本事。这人说得信誓旦旦,我也不知道真假了。” 我差点晕过去。 陆岑音说:“这人肯定显得神秘而热情,主动拿出了治疗前后正规医院检查报告单来给你对比,而且还神经兮兮地告诉你,妙影真人不常接诊,如果你有看病需要,他跟道医馆的弟子熟,可以介绍你去,对吧?” 秃鹰哨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说:“这特么是托啊!” 秃鹰哨闻言,摇了摇头:“不可能是托!第一,我找曾去道医馆治疗过的人,目标是非特定的,怎么可能一找就找到了托?第二,我秃鹰哨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江湖经验是有的,对方真话假话我要是分辨不出来,那我以后干啥子干?” 我只好向秃鹰哨解释。 “第一,你找人目标非特定没错,但这恰恰是妙影真人的高明之处!她故意把自己弄得如此神秘,外人想找她治病,费劲千辛万苦都找不到她。但其实她在外面有且只放了一个钩子,最终无论如何,想找她治病的人,都会兜兜转转找到这个钩子,托反而成了一位特定的人!这种局叫‘千鱼咬一钩’,治病的人还沾沾自喜以为运气好呢!” “第二,你的江湖经验足,能判断对方真假话,这个我也相信。但假如在谈话的前后,对方给你悄悄用了一点药,拿出一系列证据,再加上人家超越影帝的演技,再聪明的人都得当场懵逼!” 此话一出。 秃鹰哨好像想起了什么,骂了一句:“艹!我已经足够小心了,跟他谈话的时候不吃任何东西、高度注意异味以及古怪音乐,但进门的时候,不小心脸上噌到了蜘蛛网,那鬼地方是小饭馆,人来人往的,怎么可能还有蜘蛛网?估计就是这蜘蛛网的问题!” 找东西秃鹰哨一流。 但在做局这方面,他还嫩了一些。 我问:“这个不用再纠结了,我们要的是信息,已经获得了,咱也不算上当受骗。那个介绍人需要收费吗?” 秃鹰哨回道:“他不收费,但他说妙影真人的弟子那里,插队去看病可能要三万费用,这个必须先出,不然他不可能介绍上山,病人更找不到妙影真人。兄弟,如果你要找她,估计这三万块钱免不了花。” 我回道:“我特么花个屁!” 向来都是我来搞别人的钱。 哥们不愿意出的,一分钱别想从我这儿拿走! 更何况。 对方还是个死骗子。 陆岑音笑道:“我们有办法的。辛苦你了,这次你的费用多少?” 秃鹰哨说:“行价找活人十万,打个一折吧,收一万跑腿费行吗?” 陆岑音回道:“你给个卡号,我们全额给!” 秃鹰哨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两人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陆岑音朝我挑了挑眉毛:“财散人聚么!” 秃鹰哨留下了卡号,与我们作别。 他走了之后。 陆岑音秀眉微蹙:“老司理每年都叫人从这个女骗子手里搞茶,现在又留下线索让我们来找她,这个妙影真人的来路有点诡异,我们千万不能太大意。” 我点了点头:“不大意,但也不用太小心!” 陆岑音:“为什么?” 我说:“但凡一个人想着专门骗钱,她的格局和智商高不到哪里去,不属于可怕对手范围。” 陆岑音问:“哪种才是可怕对手?” 我回道:“为信仰而活的人!” 诸如,海老贼这种一心想攫取华夏文脉的、老司理这种年轻时就发誓让天下宝物不再蒙尘的、夏禧这种以十九路军英雄之后自居的、田家家主这种隐于天下而掌控江湖的人…… 他们才可怕! ------------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我们两人商量了一下。 目前我们对这位神秘的妙影真人还存在许多未知,必须先得去探探情况再说。 翌日大早。 我们简单地化了妆,搞成了驴友的模样,雇了一辆车,直接赶往了齐云山。 在路上的时候。 我们还特意问了一下司机,知不知道山上有一个扶风道医馆。 司机说,齐云山上的庵堂祠庙三十多处,他带的路多了,基本全都知道,其中最有名的是太素宫,也是驴友去的最多的地方,但什么扶风馆听都没听过。 到了齐云山脚下。 我们按照秃鹰哨提供的信息,不是从正常的道路上山,而是从侧山当中的一条村民砍柴的小路上山步行上山。 路不算难走。 但周围有一些小岔路,我们认准周边的山茶树,一直往前。 山间的空气非常好,还有薄雾,穿梭在其中,周围雾色袅袅,就像步入仙境,给人的感觉心旷神怡。 三个多小时之后,穿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我们见到了一处道医馆。 医馆建在山凸起的一个平台之上,下面是悬崖,周围用竹子和树木围成了比较高大的栅栏,形成了一个诺大的院子,院子有栅栏门,通往院门要走青石板向上的台阶,大概一百来阶。 栅栏门上面有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扶风馆”三个字。 由于竹子挡着,我们看不到院子里面的情况,便一边拍照,一边沿着台阶向上。 来到了院门之处。 有一个穿道袍的汉子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 “不找谁,我们是驴友,见这里挺有意境的,能不能进去参观一下?” “不行!” 紧接着。 他将院门直接给关了起来,转身进去了。 我们也没想到能进去,今天只是来稍微看一下情况,贸然进去,还可能会打草惊蛇。 院子里面传来了音乐声,公园老头老太打太极八段锦那种背景音乐,但因为院子在高处,我们在院门的位置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两人转身离开。 来到竹林的一个高处,找了一个比较好的角度,我迅速爬上了一棵树,拿着望远镜往院子里面看。 好家伙! 院子里面有一鼎大香炉,燃香袅袅。 香炉下面有十几个人,全穿着清一色的白色棉布练功服,正在随着音乐打太极,伴随着山间的薄雾,倒有一种灵台方寸山的斜月三星洞的感觉。 扶风馆并不大,不到两百平方,依山体而建,古色古香。 要进去只有通过刚才的院门。 我从树上下来,拍了拍手,对陆岑音说:“今天任务完成,下山!” 陆岑音问:“你看起来现在信心满满的样子。” 我笑道:“必须滴!一来,这种不到两百平方的小医馆,容纳了十多个学员吃住,再加上妙影真人和她的几个徒弟,已经差不多极限了,证明她手下没啥人,这里不是啥黑恶势力的窝点。二来,我起初担心她以道医馆为幌子,做其他隐藏的犯罪活动,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这种只有一条路进去的场所,连条退路都没有,不符合搞事情场所的选取规则。” “既然纯粹是一个女神棍,这事情就好办了!” 陆岑音点了点头:“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了一想:“我们现在贸然闯进去,一来妙影真人不一定就在里面,二来即便她在,这些学员和弟子都是她狂热信徒,一旦搞火了他们,对付起来也不大爽利,干脆把这个女骗子调出来,让她主动来见我们。” 陆岑音说:“有道理!你是打算从那个托入手吗?” 我笑道:“对!” 两人迅速下山。 回到酒店之后。 我们商量了一下方案。 陆岑音觉得可行。 事不宜迟。 两人再次换了一副妆容,特意到黄市租了一辆虎头奔,还找办证的换了一张粤省车牌,在地摊上买了假金链子、手表等玩意儿,怎么土豪怎么来。 陆岑音见我的样子,哭笑不得:“你这打扮不像土豪,倒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我说:“是吗?我小时候看电视,别人梦想都想当英雄,我就想当地主家的傻儿子,成天在大街上吃喝逛,调戏长相漂亮的良家妇女……” 见陆岑音不怀好意地瞅着我。 我赶忙说道:“那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肯定不行,我必须得是粤省来的大老板,你看怎么再改造一下。” 陆岑音瞅了我一会儿,想了想,拉我到一个牙铺,让老板给我几颗门牙涂上了金粉,看起来就像镶嵌的大金牙,老板一再保证一个礼拜之内不会掉色,很多老头都来给牙涂金粉装比骗老太太。 紧接着。 她又去买了墨镜和发胶,给我整上。 我对着镜子一看。 太特么土豪了! 我对陆岑音说:“你也打扮阔气一点啊。” 陆岑音说:“我的身份是你的小三啊,不能打扮太阔气了!到时扎个辫子、换套衣服、改变下言行举止就好了。” 我问:“怎么搞?” 陆岑音低头靠我肩膀,声音嗲嗲地说:“纯情小马尾,爱上哥哥不后悔。碎花齐膝裙,不要婚姻我也行。撅起委屈嘴,俏脸含情心藏鬼。” 讲完之后。 她还用拳头揉了一揉眼睛:“呜呜……妹妹我实在太可怜啦。” 我无语道:“这也太恶心了!” 陆岑音闻言,美眸闪了一闪:“恶心吗?我小时候看电视,别人梦想都想当公主,我就想当男主身边的小三,只要委屈巴巴地一哭,吃喝穿戴爱全伺候上。” 我:“……” ------------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敬茶 该说不说。 陆岑音马尾扎起来,碎花小裙穿上,再加上嗲嗲做作的姿态…… 我真的想拥有这样一个小三! 装扮完毕。 两人直接杀回了休县。 在大街上逛了两圈。 径直奔向了那个托所在的小饭馆。 秃鹰哨告诉我们,这个托是饭馆的老板,雇了两个店员,店员对老板是托的情况应该不知情。 我们将车停在了饭馆门口。 豪车是可以减少很多沟通成本的。 虎头奔停饭馆门口的时候,我们瞅见里面的店员和食客纷纷往车望来。 我们下车之后。 服务员还主动出来打开了门,请我们进去。 我们非常豪气地要了一个包厢,点了最贵的菜,用带浓重粤音的普通话问饭店里有没有茅子啦。 服务员抱歉地说没有茅子,好一点的酒有古井汞。 我让她上最好的古井贡。 陆岑音还特意说:“我不能吃太辣哦,少放点辣椒……哎呀,这小饭店看起来不大卫生啦,高哥,你为什么来这地方吃啊?” 我揉了揉她的小蛮腰:“这你就不几道啦!小地方的苍蝇馆口味最哇撒的啦!” 两人进了包厢。 女服务员给我们泡茶。 我说:“不用你的茶啦,我有养生茶哦,给我加一点热水就行啦。” 讲完之后。 我拿出了透明的保温茶杯,再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妙影茶的包装袋,这里面其实没有茶,就袋子底角有一些茶末,转身从小包里拿出镊子,谨小慎微地从包装袋里角落里夹出一点点茶叶末,一滴不撒地放在茶杯里。 女服务员眼睛瞪老大。 她对妙影茶的来路是不知情的,像我这种土豪装扮,却如此变态的喝茶办法她从没见过,非常惊奇也正常。 我放好了茶叶末,问道:“小妹,有没有萝卜和香啊?我喝茶前要上香的哦。” 女服务员:“啊?” 我说:“萝卜、线香啊!窝普通话不标准吗?” 女服务员闻言,忙不迭说:“有有有!你们稍等一下。” 她去拿了一块萝卜和几支香来。 我将香插在萝卜上,用打火机点着,对着茶叶末念念有词地敬着。 至于念的是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 敬完之后。 我转头对女服务员说:“可以倒热水了哦!” 女服务员都看傻掉了。 我又讲了一句。 她方才反应过来,赶忙拿着热水壶来给我的茶杯倒热水,在这过程中,我假装侧身,不经意地伴了一下女服务员。 “哐当”一声响动。 热水泼歪了,茶杯摔了,沫子全倒在了地面,被水给冲刷走,萝卜和香也翻倒。 陆岑音和女服务员同时尖叫一声。 我傻了眼。 女服务员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开始惊嚎起来:“神茶!窝的茶……” 随后。 我开始在地上扒拉那些已经被冲的快看不见细小茶末。 陆岑音脸色蜡白,转头对女服务员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茶叶可贵了,高哥花了二十万一斤买的,只剩下这么一点了,现在全弄没了,可怎么办?!” 我站起身,满手全是污泥,气得脸色通红,一把抓住了女服务员的衣领子:“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女服务员吓得又懵又晕,一脸不知所措。 讲真。 我们挺内疚的。 她不知情。 我们吓她,无非是为了引出后面的饭店老板。 陆岑音说:“高哥,要不算了吧。” 我冲陆岑音大吼道:“雷瓦没啊?算了?!这可是神茶,窝来这里就是为了找这种茶叶啦,本来茶叶没找到心情就灰常不爽,现在全弄没了,怎么能算了?女痴线!” 陆岑音闻言,眼眶一红,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我们在这里大吵。 男服务员走了进来,见我揪着女服务员,问道:“干什么?你干什么?” 我说道:“干累老母!叫老板来啦!” 男服务员见我骂他,顿时火了,想过来掰开我抓女服务员的手。 我拿起了茶杯玻璃碎片:“来哦!老子不怕动手啦,在港市油尖旺也打过架哦!” 男服务员渐转,顿时怂了,忙不迭出门去打电话。 我将包厢门给关了,气乎乎地看着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说:“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吭声,点着烟,一口一口地吐烟雾,满副对世界充满绝望的神情。 一会儿之后。 包厢门开了。 一位四十来岁,胖乎乎,大肚子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就是饭店老板了。 他进门之后,眼睛先瞄到了妙影茶叶包装,闪过一丝讶异,又快速打量了我们几眼,迅速掩饰住自己神情变化,笑呵呵地问:“两位大老板来这里吃饭,怎么跟服务员闹起来了,怎么回事呢?” 我气乎乎地说:“你问她啦!” 女服务员说:“老板,我不小心打翻了这位老板的茶,他说这茶叶很贵,而且买不到,生气了,不让我走。” “你是怎么做事的?蠢得像猪一样!”饭店老板先骂了女服务员,又转头腆着脸对我说道:“老板,我向您道歉!您的茶再怎么贵,现在倒也倒了,您不让她走也不是事,我是这家店的老板,该怎么赔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您看行吗?” 话语透着无限精明。 讲话的过程中。 他眼睛始终在瞟我身上土豪装扮和茶叶包装袋。 忽然之间! 我脑子闪过一个无比古怪的念头。 这个店老板我以前好像见过! 而且。 还是印象非常深刻那种! ------------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狡猾的鱼 可我一时半会儿又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中年胖子,脑子突然之间陷入了停顿之中,以至于完全没理会胖子的话。 陆岑音见我傻在原地,轻轻地踢了我一脚,提示我。 我立马对胖子恼道:“雷哇妹耶?!” 胖子吓了一跳,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您先让她走,外面还有客人要招呼呢,咱们到里面的包厢去谈谈赔偿的情况?” 里面的包厢? 秃鹰哨就是在里面的包厢,进门之后碰到了蜘蛛网,脑子变得稀里糊涂的。 我会上这个洋当? 我回道:“她走可以!我们就在这里谈啦!” 女服务员见我松了口,忙不迭跑出去了。 饭店老板见我们不去,无可奈何,试探着问我:“老板,您这茶叶是从哪儿来的,怎么这么贵呢?” 我冷哼一声,抽着烟没理会他。 陆岑音说:“你别问我们的茶叶从哪儿来的,它就是这么贵,你赶紧赔钱吧!” 饭店老板闻言,皱眉道:“钱我愿意赔,但凡事总得问清楚不是吗?我看这茶叶的包装,在我们这里不算啥名贵茶的包装,怎么可能二十万一斤呢,市场上这种包装的茶叶,二十块一斤顶天了。” 我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地讲道:“大佬你有冇搞错?!二十块?!” “这可是女神医做的茶,喝了可以帮助生儿子的!医生说我Y染色体弱,生不到儿子,我老婆给我生了三个女儿,已经生不了了!老婆同意我在外面找小妹生儿子,小妹就系她喽,自从喝了这个茶之后,她怀了二次,二次做B超都系儿子啦!可她不争气,摔跤流产了……” “我只剩这么一点神茶,被你们给倒了,来这里找女神医又找不到,你跟我说二十块一斤?系不系想打架啊屌毛?!” 陆岑音坐在旁边,脸有些微红,低头显得很不好意思。 我见到饭店老板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似乎在强力压抑住心中那股笑意。 “嘭!” 我猛一拍桌子。 “我好像看到你在笑我啊!” 饭店老板忙不迭罢手:“没有没有,这茶真有这么神奇吗,您从哪儿买的?” 我冷哼一声:“我肥市朋友转让给我的,他在休县找女神医买的啦……我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个,怎么解决?!” 饭店老板想了一想,胖手伸进了兜里,掏了一千块钱出来。 “这样吧朋友,您的茶叶二十万一斤我信了。我这人做生意,最讲诚信了,既然是我们的错误,肯定照价赔偿。您撒掉的茶叶,可能只有几克,即便按二十万一斤,也不会超过一千块钱,我赔给您。” “如果您不愿意,咱们马上报警处理。不过,警察相不相信您的茶叶二十万一斤,会不会定你在我饭店讹诈,我就不知道。” 有点意思。 这托非常之谨慎。 我在试探他,他也在试探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暴露自己的身份,刚才他讲的赔偿方案,既符合情理,又柔中带刚,还含有威胁意味。 既然他爱演。 我就陪他继续演下去。 我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立马站了起来,扯住他的衣领子:“胖几!你在威胁我喽……” 胖老板丝毫不慌,转头对外面说:“李超,打电话报警!” 陆岑音闻言,立马拉住了我,在我耳朵边嘀嘀咕咕。 我气得脸青一阵红一阵,将杯子猛地一摔,嘴里骂了几句顶你个肺,欺负外地人,出门离开。 陆岑音拿着饭店老板赔的钱,跟来出来。 到了饭店门口。 瞅见旁边不远处蹲在墙角的一位乞丐,我对陆岑音说:“把这钱丢啦,我看见血压高!” 陆岑音假装不肯。 我冲她大吼道:“丢啦!” 陆岑音只得过去将钱丢在了乞丐的碗里。 乞丐都傻眼了,反应过来之后,他冲我们磕了好几个响头。 这一幕。 全被饭店胖老板看在了眼里。 我和陆岑音气乎乎地上了虎头奔,发动车离开。 在车上。 陆岑音说:“饵虽然放出去了,但这胖头鱼比较狡猾啊,没着急咬钩。” 我说:“钩现在是没咬,但肥饵如果要走,这鱼肯定会闻着味跟过来。等着吧,不出十分钟,后面绝对有车盯着我们。” 陆岑音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刚才突然发什么呆呢?很少见你在做事的时候这种样子。” 我说:“我感觉跟这个胖子好像见过,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不管了,先按既定的方案走吧。” 果然。 车在开了十来分钟左右。 陆岑音瞅了瞅后视镜,对我说:“鱼跟来了!” 往后视镜一看。 一辆桑坦纳一直不疾不徐地跟着我们。 我们当着没发现。 由于刚才并没有吃饭,我们找了一家饭店吃饭,吃完饭之后,再次发动汽车,桑塔纳再次尾随。 我将车开到了一家珠宝店。 这时候得动一点真格的了。 我让陆岑音在店里随便挑,往贵的挑,必须要彰显出土豪的气质。 陆岑音挑了两颗钻石、一对玉镯、两条项链、两副耳坠,全是店内的顶尖货色,总共三十七万。 我问她为什么这些东西都要挑两幅,换着花样挑其它的东西不好? 陆岑音古灵精怪地说:“我要送一副给小竹啊!好不容易花你的钱,不仅我自己要买,我还能做大人情,就问你肝疼不疼?” 我:“……” 拿出卡刷了。 我存钱的主卡在小竹那里,身上只有一张用来零用的副卡,刷完之后,收到一条短信,卡内余额只剩八百八十八元。 陆岑音见了,格格直笑:“这数字可真吉利啊!” ------------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你来我往 我怀疑陆岑音什么时候查过我的卡,不然怎么可能算得这么准。 两人出门的时候。 服务员对我们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送我们出来,让我们慢走,一定要小心台阶。 我们再次上了车。 桑塔纳继续跟着我们。 我们换了一家当地最高级的酒店住,并明确告诉服务员,后天退房。 翌日。 我们继续在大街上挥霍,一掷千金那种,又消费了几万块,包、衣服、表。 当然。 这次用的是陆岑音的钱。 饭店老板肯定已经全去我们去过的店打听清楚了,我们这次花的都是真金白银,做不了假,又蠢又土豪的大肥饵,在店老板的脑海中已经彻底成型,他绝对已经蠢蠢欲动了。 果然! 第三天中午。 我和陆岑音退房,拎着东西准备离开酒店。 在酒店的大厅。 突然一个人与我们撞了满怀。 饭店胖老板! 我们都互相一愣神。 紧接着。 我脸上的肌肉直抽搐,开口骂道:“顶你个肺的!真倒霉!” 胖老板一点也气恼,笑嘻嘻地说:“高老板,缘份一场,两位这是?” 我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他。 陆岑音说:“我们准备回去了。” 胖老板瞅了瞅我们手中的袋子,挠了挠头,问道:“高老板这盒子里装的可是手表?” 我立马将袋子放在了身后:“做媚耶?!” 胖老板说:“本来我不想说的,但你这个表是城南润斐钟表店买的吧?这玩意儿是假货,你可能上当了!” 我满脸犹疑,上下打量着他:“你有这么好心?” 胖老板说:“实不相瞒,润斐钟表店那个死斗鸡眼,跟我有一点私仇。我昨天在街上,就看见两位去润斐钟表店买东西来着,当时本想提醒你们,但想想还是算了。今天我来酒店办事,咱们又有缘份碰到,所以实在忍不住便说了。” “你要是不信,现在马上拿着东西去退,就对那个死斗鸡眼说一句话‘这表我找人验了,是黄市蛤蟆市场东三号出的货’,只此一句话,他不仅会退你钱,还能多少给你点补偿。” 这胖子实在太有意思了! 为了博取我的信任,他肯定在我们买完了表之后,悄悄串通了表店的老板,特地搞了这么一个故事出来。 你来我往的局。 玩得还挺开心。 我问:“真的假的?” 胖老板笑呵呵地说:“绝对真的!不信你现在去试试,也不耽误你们的事。” 我说:“擦!这么欺负外地人吗?你去看一下!” 陆岑音闻言,哦了一句,拿着东西,开着虎头奔去了。 我直接坐在大堂,抽着烟等。 胖老板说他去酒店办一点事,人走到了前台,装模做样在订房间、问酒宴情况。 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神情欣喜万分地回来了:“高哥,还真的退了!钟表店老板竟然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千万别说出去!” 这个时候。 胖老板假装办完了事,从大堂朝我们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说:“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陆岑音说:“谢谢了!” 我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你人还不错啦。” 胖老板说:“应该的应该的!那天你们从饭店走了之后,其实我也很内疚,因为我心里知道你的茶很贵。对你们来说,钱并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这茶叶实在太难得了,根本不是有钱能买到的。” 来正经活儿了! 我斜着眼,满脸犹疑地问:“你知道这茶?” 胖老板瞅了瞅四周:“我要是不知道,怎么会直接按二十万对等的价赔你们一千块钱?直接报警告你们讹诈不就行了?正因为我了解价格,所以才爽快地赔了你钱,你好好琢磨琢磨。” 我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陆岑音,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陆岑音说:“是呀高哥,一般的饭店老板,哪会因为那点茶末就赔一千块,何况我们还是外地人!” 胖老板继续低声说:“齐云山妙影真人手工炒制、加了道家丹药的妙影茶,堪称人间神茶!我估计高老板的朋友,是在正月十五的上元节,通过关系在齐云山顶抢购到的茶,然后再转卖给了你。” 我一拍大腿:“他就是这么说得!不是……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呢?” 胖老板问:“高老板,你信我不?” 我回道:“信你什么?” 胖老板说:“我能帮你弄到妙影茶!” 我回道:“不信。” 胖老板:“……” 我说:“我朋友说了,来齐云山要有深厚的道缘,才能找到茶、找到女神医,我们待了半个月了都没找到,凭什么要相信你?” 胖老板问:“你就不信我是你的道缘?” 我没吭声。 胖老板一咬牙:“好人做到底吧!你们在这里再开一个钟点房,我去拿点东西给来给你们看一下,如果你们还是不信,尽管回去!如果是我说得是真的,你们走了可就错过大机缘了!” 我转头望了望陆岑音。 陆岑音说:“不耽误,我们再多待几个小时吧。” 我回道:“好!我去开房啦!” 胖老板让我们稍等,转身出了门。 这货是真会演戏。 如果他现在直接拿出证据来,担心我们会怀疑他早有准备,故意说让我们等一下,他回去拿,使我们相信今天就是一场偶遇。 局做得如此顺理成章。 我们再次重开了一个房间。 一个小时之后。 胖老板来到了房间了。 他拿出了一个妙影茶叶包装袋,里面还残留了一点茶。 我见状,神情讶异无比。 胖老板倒了一点茶出来,拿开水泡了,递给了我:“你尝尝味道,是不是一样?” 我瞅了瞅他:“不尝!你要是下毒害我呢?” 胖老板闻言,简直无语了,非常无奈地拿了一个杯子,将茶汤倒在里面,自己先喝了一口:“这下总不会害你了吧?” 我见他喝了,拿起茶杯,喝了一点,眼睛滴溜溜转动,说道:“我顶你个肺哦!” 胖老板问道:“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味道?” 我说:“喝不出来!” 胖老板一听这话,差点气晕过去。 “这怎么还喝不出来呢?你等等……我再拿点东西给你看一下!” ------------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无与伦比 我翘起了二郎腿,看这胖子接下来怎么表演。 胖老板从包里悉悉索索掏出来几张照片,递给了我。 我拿起来一看。 一张是在扶风馆大门口拍的,他站在门口,整个人比较消瘦,而且精神状态非常萎靡,满副身患重病,即将要去西天的既视感。 一张是他跟着一些学员在扶风馆内打太极,身子胖了一些,人也显得更有精神,姿势做得非常认真。 一张是他正在一个房间里面找人看病,旁边都是穿着练功衫的学员以及两位穿道袍的弟子,他的对面是一位女人,正在给胖老板把脉,但拍摄的角度选取的比较诡异,女人只能看到三分一的脸庞,不清楚长什么样子,而胖子这时红光满面,笑意盈盈,身体非常康健。 他给我看这几张照片的意思很明显,想证明他之前曾生过重病,找妙影真人调理之后,彻底康复了,照片就是佐证。 我将照片丢在了桌子上:“这拍得都是什么灰机啦?” 胖老板听了,脸上肌肉直抽搐,一副怎么遇见了这么一个大傻逼的神情,但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道:“扶风馆是妙影真人的道医馆,一年前,我曾患了一场重病,医院都让我家属将我带回家,说想吃啥就吃点啥,已经没救了。” “可我不想死啊,费尽千辛万苦打听到妙影真人的医馆,前去求治。她老人家慈悲心肠,给我调理治病,教我练养身功法,一个礼拜,仅用了一个礼拜,她就将我从死亡线给拉了回来,她可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啊!” “真人给我调理的药就是妙影茶,我的身体好了之后,都不舍得吃,还剩了这么一点,今天带过来给你喝了一下,你怎么就喝不出来呢?” 我指着那张他站在扶风馆门口的照片,说道:“莫要搞我啦大佬!你这情况看起来都能干死一头大灰牛哦,哪里像是快死了样几?” 尔后。 我又问陆岑音:“你岗系不系啊?” 陆岑音认真地瞅了瞅照片:“嘿呀,真是壮哦。” 胖老板瞪大了眼睛。 估计心里在大骂我们两人是瞎子。 索性。 他将医院的几张检查报告给拿了出来,上面的名字写着“吴小民”,检查报告分为一前一后,前面的报告结论写着某某病的晚期,而且还有一张病危通知书,后面的报告结论写着“未见明显异常”。 我说:“吴小民是谁?” 吴小民拿出来身份证,递给我看。 我等得就是这一下。 之前一直觉得这胖子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直想不起来,就希望通过他身份证的信息,看看能不能回忆起某个片段。 身份证确实是他,居住地址是本地的。 这玩意儿不是假的。 我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来,因为自己从来不认识一个叫吴小民的人,而且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徽州。 难不成脑海中那种熟悉感是一个错觉? 吴小民问道:“现在你总该信我了吧?” 我开始哈哈哈大笑起来。 陆岑音也捂着嘴格格笑。 吴小民被我们笑得有点心里发毛,问道:“两位老板,你们……这是笑啥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吴,我相信这些东西都系真的啦,但我还是不相信你哦。” 吴小民问:“为什么?” 我说:“我在粤省,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可是交了好多学费的哦!以前我就系一个大傻几,很容易相信别人,结果被他们骗了好多好多钱。本来我都有实力去深市华强北买下好几栋写字楼的啦,但后来只能在龙岗圈上几块地。” “交了这么多学费,我其他的没学会,但学会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飞来好运莫惊喜,骗光钱财洞无底!你说我们有道缘,特意跑过来帮我,还带了这么多证据,不管你自己信不信,我系一定不会信你的啦!” 此话一出。 吴小民眼底突然涌出一丝愤怒,胸腔上下起伏,白折腾了一场,估计他肺都要气炸了,但这家伙不愧是个老骗子,立马转头喝了一口茶,回过头来之时,神情又恢复了憨态可掬、无比诚实的模样。 “高老板,你这谨慎是对的,但防了小人,连君子也防了。实话说吧,我本来想帮你,但你这么不信任别人,那就算了。” 讲完之后。 吴小民开始收拾东西,一副无所鸟谓,你生死跟老子毛关系都没有的模样,但他心里肯定在翻江倒海,估计正算计着怎么才能让我们这对肥猪逮上他的砧板。 我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冲陆岑音暗中示意。 陆岑音打圆场道:“吴老板,我倒是觉得你不是在骗我们,毕竟你都提醒我们买到了假手表,让我们去退,感觉是个好人。但我高哥说得也有道理啊,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总得有个理由,单凭‘道缘’这两个字,确实让我们放不下心啊!” 吴小民闻言,眸子转瞬即逝的一亮,立即停下来手中的动作,随即向我们露出了一副满脸纠结的样子。 到最后。 他突然狠一咬牙,拍了一下腿:“算了!我还是说实话吧!” 我和陆岑音没吭声,冷冷地瞅着他。 吴小民向我们解释道:“我之所以会如此有兴致地找你们,一方面,我觉得跟你们确实有缘份,竟然碰巧来了我饭店吃饭。另一方面,妙影真人虽然大慈悲,但他手下的两个弟子……该怎么说呢,我上次在山上治病,跟他们混熟了,成了哥们,他们让我介绍一些相信妙影真人医术,愿意花钱的老板上山看病,每介绍一个人,给我三千块钱抽成,毕竟道观清苦,妙影真人能忍受寂寞,但这两人道心不够,忍不住。” “讲白了,赚点介绍费就是我的私心!既能搞点钱买烟抽买酒喝,又能真正地救别人命,我觉得这是功德无量的好事,没什么大错!不过,无论你们去不去看病,这事可千万不能外传啊!要让妙影真人知道了,她非得废了身边的两位弟子不可,那我可就算把他们给害了!” 人才啊! 见我们不信他,立马抛出了这种掏心掏肺的说辞,但凡我要不是提前让秃鹰哨调查过,我都会信了。 脑子的反应速度、理由的合理性、表演的逼真…… 简直无与伦比! ------------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下山 我听完之后,笑嘻嘻地说:“老吴,你早这样说不就行啦!” 吴小民叹了一口气,眸子闪过一丝逮住了肥猪之后的轻松,表情有些无奈地说:“现在你们总不会再怀疑我了吧?” 我回道:“当然还会哦。” 吴小民:“……” 我见他马上就要崩溃暴走的模样,对他说道。 “这样子啦!我耳朵相信了你,但眼睛还不是很相信哦。俗话说眼见为实嘛,我买茶的朋友说他曾在正月十五上元节齐云山顶抢茶的时候,见到一面妙影真人,向我描述过她的样几,你干脆让你两位道徒朋友请她来酒店帮我治病,我给你翻十倍酬金,三万块钱啦!” “如果我见到女神医模样与我朋友的描述无误,她能给我调理身体、帮我小妹治好流产的毛病,多少钱让女神医阔以提出来啦……对了,我们的卡上还有多少钱?” 陆岑音拿出了手机,假装翻了一下短信:“这次我们的花销比较大,带来的钱只有一百一十来万了。” 我罢了罢把手:“无所屌谓!我要系没有儿子,再多的钱都是纸啦!如果能治好病,全给女神医了,洒洒水啦!” 吴小民听到我要让妙影真人下山来治病,先是无语,后来听到我们报出来的价钱,鼻孔都快堵住了,出气有点急促,强行压住了情绪,问道:“两位为什么不上山去呢?我带你们上去,一样的治疗啊。” 我回道:“我也实话实说哦,万一你骗我们上山,抢了我们的钱,我们在山上下不来,可要变得大野人啦!休县城里比较安全,治安很哇塞哦!” 吴小民闻言,皱了皱眉头:“行吧……我试试联系一下神医的弟子,看看神医最近会不会下山来布道。如果她下山布道,神医慈悲心,有时会顺便给人治病。但这种机会实在太难了,估计百分九十九都不可能,实在不行,咱也就算了。” 鱼咬钩子了! 为了一百多万,女骗子百分之百下山! 讲完之后。 吴小民向我们告辞,转身准备离开。 我叫住了他,转头对陆岑音说:“不能让吴老板白忙啦,给他点钱。” 陆岑音从包里拿出了三千块钱:“我家高哥喜欢说实话的人,不管这事情成不成,这三千块当你佣金了,不让你白辛苦一场。事成了,三万块一分不少。” 吴小民瞅了瞅钱,立马拒绝,斩钉截铁地说:“我吴小民做人做生意,这钱我要是现在拿了,搞得我好像是骗子一样!事情不成,我一分钱不收!两位在这里稍等几天吧!” 他有些生气地走了。 真能装! 我寻思你小子不收最好,收了我还得想办法弄回来。 吴小民走了之后。 陆岑音格格直笑:“小样,演技一流啊,实在太精彩了!” 我反问道:“知道为什么精彩吗?” 陆岑音反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跟我演对手戏的是一位老戏骨啊,他极大地激发了表演的激情和欲望!” 陆岑音笑道:“你说,吴小民为了将戏做真,会不会故意让我们在这里再待上几天,然后告诉我们妙影真人有一个什么事,正好几天后要下山。” 我反问:“你认为呢?” 陆岑音想了一想:“不会!我估计天黑之前就能接到吴小民的电话!” 我又问:“为什么?” 陆岑音说:“两个原因,一来,猪一旦被逮上了砧板,杀猪佬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捅上一刀,迅速放血分肉,以免夜长梦多猪突然醒来跑路。” “二来,等几天再让妙影真人下山,搞得好像他特意去协调了这件事一样,与他暗中拉皮条的身份和本事不大符,反倒容易引起我们的怀疑。他倒不如欣喜万分地跟我们说,妙影真人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城里干什么事,干完了马上要回山,机会千载难逢,请她今晚过来。” 我笑道:“爱妃,你如此聪慧,朕不仅担心你危害后宫,还怕你祸国殃民呐。” 陆岑音问:“你都有哪些后宫?” 我:“……” “说话!” “开个玩笑嘛。” “你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你干嘛……门还没关呢……” “……” 没有什么问题是滚一次床单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 那就滚两次。 陆岑音的猜测非常正确。 傍晚时分。 吴小民电话打来了,音调兴奋的像狗吃到了新鲜粪便。 “高老板!你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了!今天从酒店回来之后,我一直跟神医的两位弟子打电话,结果一下午都没打通。刚才他们回了电话给我,说他们下午在一处河边做亡灵法事,手机关机了!” “前段时间我们这里涨大水,冲断了一座正在施工的桥,淹死了五位工人,妙影真人心善,她前些天特意悄悄下山来,为工人免费做道场法事,连做了三天,今天刚做完,她正准备回去呢。我将你的事跟我那两位朋友说了,我朋友刚才转告我,妙影真人答应来酒店替你们看病。” “不过,我可得郑重交待你们一句,因为这事情是她弟子协调的,他们具体怎么跟妙影真人报告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在治病的过程中,尽量只说病情,少讲其他的事,免得说漏了嘴,把我的那两位朋友给害了!” 我相信大水冲桥死了工人的事是真的,但做亡灵法事绝对是假的。 真假事相结合,才是坑人的高级手段。 吴小民深谙其中的道理。 我忙说:“好说好说!实在太感谢了!今晚几点?” 吴小民回道:“约的九点!你们一定在房间等着啊!” 我回道:“一定一定!” 为了迎接这位女大骗子。 我和陆岑音精心准备了一下,晚饭特地吃了一个大饱。 到了晚上九点。 门铃准时响了。 两位穿道袍的弟子站在了门前。 其中一位我们在齐云山还见过他,当时这货在守门,不让我们进去。 不过,这家伙肯定已经认不出我们来了,因为我们去齐云山的那次,特意化了一个特别的驴友妆,跟我们在休县城里活动时的相貌完全不一样。 两位弟子见到我们开了门,向我们行了个道礼,主动朝旁边闪开。 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位四十多岁,身穿道袍,头戴发簪,手执浮尘,仙风道骨的四十多岁中年女道长。 一见到她。 我全身血液从脚底板涌上了太阳穴,脑瓜子嗡嗡直响。 这女人! 即便是她化成了灰。 我也认识!!! ------------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神医来了 她是唐婶! 当年因为唐叔突然重病在床,完全不能动弹,她突然带着唐叔的全部家当,跟着一位黄毛跑了! 没错! 全部家当! 唐叔跟我父母是好朋友,他是有本事的人,他的家当到底有多少呢? 我那时还小,对钱并没什么概念,但我记得刚去唐叔家的时候,吃得、穿得东西都非常好,足以证明,唐叔当时是不差钱的。 唐婶带着全部家当跑了之后,唐叔因为病重,无法起床赚钱,还要医药费治病,无奈之下,我只得参加了“拖裤党”,经历了一段不堪回首的人生。那段艰苦的岁月,唐叔像一只垂垂将死的老鸟,用翅膀死死护着我,让我安全等来了九儿姐。 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临头各自飞。 唐婶虽然没有直接害死唐叔,但她因为唐叔病重带着带着家中全部财物出走,却是导致唐叔后来的死亡的一个重要因素。 我脑海中全是唐叔在床上服药而亡的凄惨样子,心、肝、肺阵阵抽搐…… 当然。 我其实没有理由去恨唐婶。 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她离开唐叔,属于自己的选择,只能怪当初唐叔眼瞎娶了她。 可我不恨她。 并不代表我不想为死去的唐叔出口气! 她现在过得如此滋润,相信唐叔在九泉之下一定很痛苦,我必须得让唐叔开心起来! 直到现在。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吴小民那么眼熟了。 因为小时候我曾见过他一面,就在黄毛骑摩托车带唐婶走那天晚上。 尽管那一幕一直深深地刻在我脑海里,但因为当时天色太黑,时间过去太久,黄毛体型又发生了大变化,所以一直没想起来。 真的没想到。 十几年后。 这对野鸳鸯竟然会窝在徽州,一人扮演女神医、一人当成托,在齐云山行骗。 而老司理留给我的线索,竟然指向了唐婶! 在甘孜之时。 我们曾有过分析,老司理临死之前之所以会留下线索,实际上完全是因为我和夏禧处于与海老贼战斗的同一战壕,他真正的目的是帮夏禧。 陆岑音还不解地问我,既然要帮夏禧,为什么老司理不直接将线索给他,反而给我。 我判断了两个原因,一是齐云山之行比较危险,老司理不想让夏禧冒险,二是这个线索只有我能解开,夏禧来解不开。 现在看来。 无疑是第二个原因。 十几年前的人身上藏着线索…… 这个局太深了! 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弥漫全身。 陆岑音见我傻在原地,扯了扯我的衣袖,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当年我认识唐婶的时候,陆岑音还在金陵撒尿和泥玩,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我突然发愣是怎么了。 我反应过来,迅速压制着内心的情绪,咳嗦了一声,问道:“女神医?” 唐婶向我行了一个标准的道礼,神情呈高人状,语调云淡风清:“福生无量天尊!” 陆岑音忙不迭说:“神医来了,快请进!” 唐婶微笑着,冲我们微微颔首,就打算踏步进房间。 我突然伸开了手臂,嘴里说道:“慢着!” 不仅是唐婶等人。 就连陆岑音都非常不解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在搞什么飞机。 我得先惹一下唐婶,进而激怒她身边的两位道徒,看一看这两个货实力如何,再来考虑下一步的策略。 我上下反复打量着唐婶,又转着圈打量,挠了挠头:“咦……长得不大像啊。” 嘴里讲着。 我的手还去拨弄唐婶的拂尘,又去动一动她的发簪,弄弄她的衣领子。 姿势、语言、神态,有点像猫戏耍耗子。 堂婶的一位属下见状,非常生气,迅疾踏前一步,一把来抓我的手:“休得无礼!” 我猛地反扣他的手:“佐美也?!” 另外一个人见状,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假装躲避不及,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头“嘭”地一下磕到了墙,嘴里“哎呦”一声惨呼。 试探过了! 这两个人就是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小保镖而已! 唐婶就更不可能会武功了,给她一百年时间都翻不成十个跟头! 陆岑音赶紧过来,将我扶起,她已经明白了我刚才是故意的,转头对两位道徒说:“你们好端端的怎么打人呢?!” 唐婶神色有点愠怒地转头看着两位道徒,非常大气地呵斥他们:“退后!回去思过崖闭门思过三日!” 两位道徒闻言,脸上立马露出惊恐神色,赶忙退后两步,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唐婶又对我歉意行道礼:“孽徒失于管教,请高居士恕罪!” 我拍了拍屁股,抽了抽鼻子:“无所屌谓啦!不过……你真的是妙影真人?” 唐婶微笑着,没说话,俨然一派大师形象。 我挠了挠头:“我听我的朋友说,他在齐云山见到的妙影真人,身上烟雾袅绕,头顶有霞光,凌空一跃几丈高,而且能飞花斩兽。你这根本不像啊,怎么看都像普通人哦,不会是老吴请过来的骗子吧?” 此话一出。 唐婶身后两位的道徒再次生气,往前踏前一步,手指着我:“你胡说八道什么……” 此刻。 唐婶脸色微愠,拂尘往旁边轻轻一甩。 仅仅一股风。 两位道徒嘴里却顿时惨呼一声,往后倒了几米,跌坐在了地上。 我去! 这招好像比我的好大哥关红还厉害?! 真特么敢演啊! 我和陆岑音见状,无比配合地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 唐婶脸上露出了迷之微笑:“所谓神烟金顶、凌空飞跃、飞花斩兽,都是他人谬赞。贫道无此本事,倒有一些治病和气功的微末伎俩,高居士见笑了。” 十几年不见。 她文化见涨啊! 我忙不迭说:“高人啊!原来你真系女神医!刚才得罪了哦,快进来快进来!” 唐婶再向我行了个道礼,进了房间。 两位道徒也神色悻悻地进了房间。 ------------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隔棉问诊 到了房间之后。 我无比开心地对陆岑音说:“倒茶,快倒茶!” 这开心是真的。 因为接下来我不仅要获得重要线索,还能给唐叔出气,一箭双雕! 陆岑音连忙去烧水泡茶。 唐婶却将拂尘放在桌子上,轻轻地罢了罢手。 “两位居士,不忙泡茶!贫道此次下山,本为做亡灵法事而来。听闻两位因身体抱恙,千里迢迢从粤省到此,苦寻贫道半月有余而未果。医者从善,不避医缘,贫道心中甚为不忍,特抽空来此见两位。但因齐云山不少学员正等贫道回去上晚课,我留此时间仅为半个时辰,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看病吧。” 我回道:“好的好的。那什么……你先过去给女神医看一下!” “她的屁股虽然比较翘,但总系流产,真系好烦的啦!” 陆岑音听了,尽管脸红红的配合着我,走过去给唐婶看病,但我瞅见她的余光,一副看等下怎么收拾你的神情。 待陆岑音坐下。 旁边一位道徒拿上了一个棉布制成的脉诊枕。 陆岑音将手放了上去。 那位道徒竟然拿了一张小小的太极八卦图出来,盖在了陆岑音的手腕上,尔后,唐婶将手指轻轻地搭在了八卦图上面,闭上了眼睛,开始为她把脉。 隔棉问诊? 这招好像比我的好大哥老刘还厉害?! 足足五六分钟。 唐婶方才睁开了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医经有云,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也。” “姑娘在二七之数时,曾身侵阴邪,扰太脉乱月事,积年累月,体内邪气聚之成形,成血姑之虫者众,好色欲而居腹胃。每每怀孕之时,血姑虫乱窜,吞噬生命,故而流产。长此以往,不仅无后,且命危矣!” 陆岑音:“……” 我故意问道:“大师,我听不懂啊,能不能讲普通画啦?” 唐婶闻言,转头对身边一位道徒说:“你来向高居士解释一下,医者语贵精,务必解释清楚,不得错漏谬误。” 道徒说:“遵命!” “我师父说,这位小姐在十四岁来月事之时,身体曾被入侵了阴邪之气,扰乱了太冲,那几年月事极为不规律。由于这么多年没将阴邪之气排出体内,长久以来在她的体内形成了三尸虫当中的血姑虫,数量还比较多。” “血姑虫居住在她的体内,导致她平时欲火比较亢盛,但每当真正怀孕的时候,血姑虫见到新生命非常兴奋,不断乱窜,吞噬着新生命的精血,从而导致流产。如果不治,以后不仅会习惯性流产,不能生小孩,恐怕还有生命危险。” 我心里向唐婶默默竖了一个大中指。 幸好我跟老刘、黄老待过一段时间,对传统医学、道家理论有过不少了解,不然真的会被她给忽悠死。 她前一段话讲得是《上古天真论》里面关于女子生长发育规律的认识,后一段话讲得是道家三尸虫理论,两者一结合,不仅逻辑严谨,还颇为唬人。 道家认为,人吃五谷杂粮,具七情六欲,久之体内会有三尸虫,不仅是疾病的根源,也是白日飞升的大阻碍。 《酉阳杂俎·玉格》记载:“三尸一日三朝:上尸青姑,伐人眼(名利);中尸白姑,伐人五脏(口腹之欲);下尸血姑,伐人胃命(淫邪)。” 为此,现今不少有钱人会前往偏僻的地方辟谷,几天打坐不吃饭光喝水,排除体内的毒素。其原理主要来源于以前的灭三尸理论,三尸虫依靠人的身体而活,不吃饭就断了体内三尸虫的饮食来源,饿的时候没有七情六欲就断了三尸虫精气神,三尸虫排出体内,人就能彻底恢复健康。 现在辟谷的用处有多大我不知道。 但以前辟谷要喝符水、念咒语,方有效果。 唐婶对道徒刚才的解释比较满意,微微点头。 我对唐婶说:“要怎么解决啦?” 唐婶回道:“贫道先除她体内血姑虫,再灌正气,后调养其身心,可无忧矣。” 话毕。 另一位道徒从包中拿出了一个钵。 黑色的罐子,看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玩意儿,但应该是一种液体。 唐婶的手指探进液体里,沾湿了手指,再次将湿手指搭在了陆岑音的手腕子上,她的手指像弹钢琴,不断地抖动,嘴里还念着咒语。 旁边两位道徒也跟着她开始念咒语。 咒语越念越快。 手指越弹越快。 三四分钟之后。 陆岑音嘴里突然惊叫着,想从位置上起身。 但两位道徒似乎早有预判,提早一左一右摁住了陆岑音的肩膀,不让她离开座位。 我低头一看。 发现陆岑音的手腕附近开始爬满了黑色的虫子,一条条像细棉线般粗,一厘米长短,不断地蠕动。 太恶心了! 正在此刻。 唐婶口中的咒语突然停了,她的手势非快,将八卦布猛地一卷,把那些虫子全部给卷起,迅即打了一个死结,手指在上面不断画着,像是画空道符。 等她画完。 一位道徒赶忙走了过来,接过了那玩意儿,然后点火将布团给烧了。 劈里啪啦的响。 里面像烧了不少小炮仗。 等火烧完。 唐婶对弟子说:“全丢下水道冲掉,务必冲干净。” 弟子赶忙收拾残灰,去卫生间冲了。 唐婶又对陆岑音说:“撸起袖子来。” 陆岑音转头看了看我。 我说:“撸!” 看一下这家伙还要耍什么花招。 等下她给我把脉时。 我得玩死她! ------------ 第一千零三十章 学会了 陆岑音听了我的话,开始将手臂上的袖子往上撩。 我立马说道:“等一下!” 他们都停顿下来,转头看着我。 我瞅着陆岑音若葱段一般水嫩顺滑的手,皱眉对那两位道徒说道:“大佬,这系我的女人啦,你们能不能出去啊?” 两位道徒闻言,神情一愣。 其中一位说道:“我们跟着师父来见习治病,也算是医生!” 我说:“可我的女人这么水靓,被你们看到,我很不舒服的啦。” 唐婶闻言,对他们点了点头:“尊重病人的要求,你们先出去吧。” 两位道徒闻言,带着东西往房间外面走。 我满脸不好思议地追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给他们两人一人塞了一包华子,再从自己开了封的烟当中各抽出了一根,塞到他们嘴里,给他们点着:“唔好意思哦……” 点火的时候。 打火机的火焰太高,差点把一个家伙的眉毛给烧掉了,吓得这货手中的黑色罐子都差点从手中掉落,我赶紧帮忙将他手中的罐子给托住。 尔后。 我转身关了门。 回到房间之后。 陆岑音将手臂上的衣服撸了起来。 唐婶她开始搓陆岑音的手臂,手法非常之古怪,似乎是一种无比独特的推拿手法。 陆岑音的手臂她被搓的发红,嘴里说道:“好麻。” 唐婶说:“贫道要开始运功了,女居士别乱动。” 她将陆岑音的手重新放在把脉枕头之上,神情无比凝重,不断地上下拍打着她的手臂,一副用内力发攻的即视感,额头甚至还沁出了点点汗珠。 几分钟之后。 陆岑音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臂,又看了一会儿我。 我问道:“怎么了?” 陆岑音回道:“手臂好像蚂蚁咬一样,好烫,像在火炉里面蒸了一样。” 我问唐婶:“可以摸一下吗?” 唐婶没吭声,继续拍打了几分钟,她停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小姐体内多年积压的寒邪气,已被我化去了。” 她又转头对我说:“你可以摸一下。” 我过去捏了一捏陆岑音的手臂,除了被搓揉的泛红之外,确实温度很高,像是刚刚烤完火炉子似的。 我向唐婶竖起了大拇指:“大师牛逼啦!” 唐婶呈一副高人状,从座位上起身,向我行了一个道礼,手中轻轻拍两巴掌,两位道徒听到声音,进房间来了,她开始配药。 所谓配药就是配茶。 一斤妙影茶,打开包装之后,从里面倒出了一部分,然后再又加上了一些浅绿色的粉末,又烧了一道符,将黑色符粉给放在了茶里,又和匀,交给了陆岑音,嘱咐她。 “早晚各饮一次,像日常饮茶一般。平时放松心情,愉快生活,不出半个月,将彻底痊愈。待你当了妈妈之后,请通知一声贫道,让贫道也感受到一个小生命诞生的欣喜。福生无量天尊!” 我算是明白了唐婶治病的整个流程。 先阐述理论、再捉体内的虫子解决病症、用内力逼患者阴寒处理病灶、调制茶叶包给患者调养身体。 不仅手段令人震撼。 流程还显得无比专业而规范。 陆岑音接过了茶叶包:“谢谢大师!” 唐婶又冲我颔首:“高居士,你请坐!” 终于轮到我了! 唐婶换了一个把脉枕,再拿张八卦布盖在我的手上,开始闭眼把脉。 好一会儿之后。 她睁开了眼睛,对我说了一番云山雾罩的道医理论。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 她的意思是我为了财富,整天追名逐利,利欲盈脑,脑子内有很多上尸青姑虫,要彻底解决问题,必须先将青姑虫给全部弄出来,再灌顶,最后进行调理。 我问:“也系从手里捉虫吗?” 唐婶摇了摇头:“青姑虫又名阿呵虫,在头上,伐人泥丸、丹田,从手臂无法驱离,必须从额头逼出来。灌顶也不用气功,贫道会念咒,在此过程中,高居士会进入一种梦幻状态,无需惊慌。至于调理,配伍茶叶的丹药也与女居士的不一致。” 因病施治。 手段还完全不一样。 这女人真够可以的。 我说道:“来吧,搞我脑袋的虫子吧!” 唐婶又转身,手在黑坛子里的水里浸了一下,然后双手摁住我的额头,开始像弹棉花一样不断地弹着,嘴里念着咒语。 旁边两位道徒也跟着她念咒语。 不一会儿。 我额头上的虫子开始噗呲呲地掉落。 一位道徒连忙拿八卦布给接了,生怕虫子掉到了外面。 等我额头虫子掉完了之后。 唐婶又用布打了一个结,在上面画了一道空符,吩咐一位道徒烧完之后倒卫生间冲掉。 我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啦!” 他们全转头看着我。 唐婶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高居士明白什么了?” 我转身喝了一口茶,激动万分地说道:“大师!刚才你把我脑袋的青姑虫弄出来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不系痴线啦!现在我脑子灰常的清醒,而且我看了大师的治病手法之后,我觉得我也学会了哦!” 此话一出。 唐婶等三人愣了一下。 一位道徒皱眉道:“高老板,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说我学会了捉虫几啦!上尸青姑、中尸白姑、下尸血姑!道长,我看你好像每天沉迷口腹之欲,体内尸白姑虫几灰常多啊,我来帮你捉虫几!” 讲完之后。 我手就往唐婶的胸口处伸。 ------------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还认识我吗 唐婶三人见状,脸色陡变。 两位道徒大声呵斥道:“大胆!” 他们立马挡在了唐婶面前,怒目圆睁,立马就要动手打我的样子。 我吓了一跳,赶忙退后了两步,身子靠在墙边,忙不迭地说道:“我不接触大师的胸口啦,隔空抓虫也行啊!” 讲完之后。 我手开始不断地搓揉,嘴里念着:“嗡玛尼呗美吽,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 随着我的手指疯狂抖动,不少虫子从指缝中噗呲呲掉落,落在地上,似乎正在蠕动。 这场面。 不仅唐婶三人惊呆了。 连陆岑音也惊呆了。 刹那间! 两位道徒脸色大变,全都跳过了桌子,像出山猛虎一样朝我扑来。 “莫搞我啊大佬!” “啊!啊!” 两声惨呼。 两位凶狠无比的道徒躺在了地上,神情无比痛苦,呲牙咧嘴,他们想从地上爬起,但挣扎了两下,根本起不来,脸色无比惊恐。 我的脸色更加惊恐,蹲在墙角,手放在嘴里,一副快要被吓死的神情,身躯瑟瑟发抖。 唐婶彻底懵逼了。 在事情败露之后,两位保镖明明饿虎出山一样跳过来袭击我,但她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两个家伙就已经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就这两个小弱鸡。 再来十人我也撂倒他们。 哥们可是练过天下第一阴气功的人! 不过,唐婶不愧是经验无比丰富的老骗子,她见到情况不对,撒丫子就往门外跑。 可陆岑音已经提前挡在了门前,将门给反锁了。 唐婶勃然大怒,拿起拂尘就去抽陆岑音。 “咔嚓”一声响动。 拂尘杆断了。 “嘭”一声。 假袁大头击断拂尘杆之后,余势未减,直接砸在了门上,门被砸裂一个小坑,木屑四溅,假袁大头从上面掉了下来。 自从练了好大哥关红教的气功,我感觉自己手中假袁大头的威力翻了一辈! 陆岑音捡起了地上的假袁大头,小心翼翼地擦拭了几下,心疼地说:“又糟蹋自己的护身符。” 她将假袁大头还给了我。 唐婶呆立在原地。 这家伙不是傻子,刚才那下如果击中她的脑袋,估计她已经脑溢血而亡,准度、力量、时机确实太吓人了,她知道今天碰到了足以降维碾压她的人了。 半晌之后。 她“噗通”一声,向陆岑音跪了下来了,颤声说道:“姑娘,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骗你们了……” 陆岑音调皮地学着粤语腔调:“大师,请叫我女居士啦!” 我走了过去,戏谑地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唐婶,心中简直爽翻天了! 虐菜爽! 报仇加虐菜更爽! 报仇加虐菜加搞线索更是爽上加爽! 我转身拿起桌子上那个黑色的坛子,坛子旁边糊着一圈浅浅的淡灰硬泥糊一样的东西,擦了两下,手指沾到了那些泥糊,又倒了点茶水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不断地搓揉,手指间噗呲呲地掉下来不少淡灰色细线虫子。 紧接着。 我又拿起了之前她给陆岑音把脉之时的把脉枕,在底部摁了一下小小的开关,然后拿给了陆岑音,叫她试一下把脉枕的温度。 陆岑音试了之后,美眸瞪得老大:“这是能导热的把脉枕头?!” 原理就是这样! 坛子边上的灰泥糊,其实是细小柳条虫晒干的尸体糊上去的,肉眼根本看不出来,这玩意儿要是沾了水用手搓揉,会不断地扭曲膨胀,就像虫子在不断地蠕动一样,看起来相当恶心和吓人。 江湖把戏而已! 以前农村偶尔有走脚郎中,到村里摆个摊子,拿一根筷子,沾上一些药粉,给人挑牙虫、眼虫,在他筷子的疯狂拨弄之下,一条条恶心的虫子源源不断地被挑出,吓得人半死。其实筷子上的药粉就是加工过的微小柳条虫(当然,有人也会用细籽草做成药粉),这些玩意儿遇到眼泪和口水,自然就会膨胀变形蠕动。 我刚才出门点烟的时候,特意用火去烧一位道徒的眉毛,导致他端坛子不稳,帮他扶坛子的时候,故意用手擦了不少上面的柳条虫干。 不过唐婶也算很细节了。 她故意将这玩意儿糊在坛子外面,一般人会以为坛子里的水有什么猫腻,她在施骗的过程中,估计也会有胆大的人要求检查水,可无论怎么检查,水都不会出任何问题。 至于手臂发麻发热的症状,唐婶肯定也学了一些穴位拍打手段,她先不断搓揉陆岑音手臂穴位,让陆岑音手发麻,紧接着,唐婶再将她手臂放在导热枕头上,悄悄打开机关导热,人在彻底麻的时候,能感知到热量,但却不知道具体传导的部位,会形成一种整条手臂暖哄哄,犹如万蚁噬咬的感觉。 这里也再次体现了唐婶的细节,她给陆岑音治完后,给我把脉之前,还特意换了一个把脉枕,她是担心之前那个把脉枕还有余温,手臂不麻的我放上去会发觉异常。 可再怎么细节。 这种骗术都是垃圾! 人家彩门幻术还有高超的技术含量,让人产生幻觉,唐婶这玩意儿完全是利用一些物理和化学原理坑蒙拐骗,简直在侮辱人智商! 再次验证了卞五那句话:“再蠢的圈套,总有傻子会上当。” 我拿了一瓶矿泉水,倒在脸上,抹了一下脸,将头探在唐婶面前。 “还认得我吗?” 唐婶满脸疑惑:“……” 她骗人太多了,而且当年我在唐家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孩子,这么多年长相发生了大变化,尽管洗了脸,她还是认不出来。 我冷声说道:“唐婶,不认识我不要紧,你可还记得唐叔?” 此话一出。 她全身陡然一震,仔细瞅了我几眼,大惊道:“苏小添?!” ------------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难处 我冷笑道:“有心了,还记得我小名。” 苏小添这个乳名。 知道的人并不多。 当年我父母还想再生个女儿,特意给我取了个乳名“小添”。 我出道之后,在金陵曾碰到花老陵,他开口叫了我一句苏小添,当时就把我给叫懵逼了。 唐婶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随后俨然一副长辈的样子,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小添啊,这么多年你到哪儿去了呀?婶可是真的想你啊,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陆岑音问:“大师,叫你起来了么?” 唐婶“噗通”一声又跪下了,转头对陆岑音说:“姑娘,你是小添的女朋友吧,长得可真俊啊!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小添的婶子啊,今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当年我看小添聪明伶俐,就知道他长大后准有出息,你找他当老公算是找对人了……” 这逼逼叨叨的是真烦! 抛去了大师的身份之后。 她变得更加讨厌和恶心了。 我对陆岑音说:“她的话太多了,喂她吃点穿肠药!” 陆岑音回道:“好嘞!苏大老板!” 她从包裹里开始拿药。 这药是三黑子给我们防身用的,大牛屎药丸,外面看起来粗鄙,但好用实在,跟三黑子人一样。 当年我还用过这玩意儿对付小虎娘胡沁,折腾得她不要不要的。 陆岑音拿出了药之后,就准备往唐婶嘴里塞。 唐婶吓得捂住了嘴,膝盖不断地挪动退后,嘴里呜呜地说:“别别别,小添咱们有事好商量……” 我转头一看那两位躺地上瞪大眼睛正无比好奇观看我们对话的道徒,转头冲陆岑音说道:“他们两个好像很谗的样子,一人赏他们一颗吧。” 陆岑音说:“好嘞。” 她过去给两位道徒喂药。 两位道徒都傻眼了,估计没想到看场戏也会遭到飞来横祸。 陆岑音走过去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吓坏了,不断往后挪,有一个家伙还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抵抗。 我目光顿时一冷,手中假袁大头对准他的脑门,呈发射状。 这家伙的反应贼快,立马一个无比标准的卧倒姿势扑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抱着头颅。 马上死总比拖后一些时间死要好。 他们挺懂事。 陆岑音无比顺利给他们一人喂了一颗牛屎丸。 药效非常快。 不一会儿之后。 两个家伙脸色蜡白,额头大汗频出,双眼暴凸,口吐白沫,捂住肚子,疼得在地上哀嚎滚动,还爬过来抱我的大腿,疯狂求饶。 这玩意儿就是腹疼药,死不了人,但难以忍受。 我没理会他们,就是要让他们疼,给唐婶强大的心理震慑,为接下来的审问奠定良好基础。 十来分钟之后。 两个家伙疼得手指挠地都挠出血来,模样极为恐怖,实在受不了了,都晕了过去。 唐婶瞠目结舌,浑身抖如筛糠,地下一滩水渍。 估计大师以为这两个家伙死了,彻底吓尿了。 为避免意外。 陆岑音将他们和唐婶的手机收了,还关了机。 我对唐婶说:“你放心,他们暂时还没死,这是江湖百刀散,服用之后,连疼七天,肠穿肚烂而亡,过程比死还痛苦,除非能拿到我的解药。” 唐婶:“……” 刚才我在暗中寻思,老司理将线索指向了唐婶,现在人已经逮到了,可问题关键在于,我并不知道线索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审问也完全无从开口。 最好的办法是能让她自己主动讲。 我问道:“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吗?” 唐婶脸色蜡白,咽了一口唾沫,颤声回道:“小添,我真的是瞎了眼睛,不该骗你们!其实你们的身体都非常健康,一点毛病也没有!这姑娘条顺盘靓,水润水润的,一定能给你生下好多大胖小子!” 陆岑音翻了翻白眼,嘟囔一句:“要你说!” 我冷声说道:“我不是讲这个!” 唐婶一愣,反应极快,立马说道:“你是不是还记恨着你叔的事?小添,这事确实是婶子做得不对,婶子罪该万死!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都非常内疚和痛苦,几乎每天都会做恶梦,梦见你叔瞪着眼睛质问我为什么要跑。” “可是你想想啊小添,当年婶子才不到三十岁,你叔都病成那样,起不来床了,婶也是女人,不是没想过守一辈子活寡。但当时我还年轻,害怕守寡之后被人指指点点,脑子一乱,就跑了。到后来,我年纪大了点吧,知道自己做错了,还曾偷偷跑回去看你叔和你。” “但房子已经完全倒了,邻居说你叔早就去世了,你也不知道去向。我觉得自己作了大孽,内心从来没安定过,所以就出家当了一位道姑……呜呜呜,婶子当年也有难处,你就原谅我吧……” 她开始哭起来。 看起来极为伤心、难过、自责。 竟然还在演! 我恼道:“把马尿憋回去!我叔乃一等一的汉子,你跑了,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但你明知道我叔要钱治病,竟然把家产全部给带走,现在跟我避重就轻说只是为了不想守活寡?!你讲这话不怕得舌癌?!” 唐婶闻言,呜咽着回道:“家产的事,都是吴小民那个挨千刀的逼我的,我要不拿钱走,他说要杀了我……” 我气得不行,猛地一拍桌子:“所以等下我要将你们两个狗东西一起收拾!” 正在此时。 陆岑音拉了拉我的袖子,对我张了几下嘴唇,说了几个字。 从她的唇语看来。 她在对我说:“跑偏了。” 我挠了挠头。 一讲到唐叔的事,我就控制不住,话题确实跑偏了。 我压了压情绪,问道:“当年你从家里都带走了些什么?” ------------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寄八字 唐婶回道:“我当时偷偷把家里的财产全变卖了,总共变现了一百多万,可这些钱不到一年就让吴小民给花玩了,他爱赌!没钱了之后,他还天天打我,我被他打得受不了,无奈之下只好来了齐云山,跟着一位江湖老骗子学了一点骗术,在这里混口饭吃。” 一百多万。 当时可是九十年代初,已经算是不得了的家底了。 足见当时父母把我托付给唐叔,他们是有考虑的,至少不会让我吃苦。 我问:“除了钱,还拿走了东西吧?” 唐婶神情一愣:“全部都卖了啊,都是一些金银首饰和古董。老唐以前也是干你父母那行的,这事你也知道。” 我再问:“一件没留?” 唐婶摇了摇头:“没留,什么东西都没留。” 竟然啥东西都没留下来。 我想了一想,又问:“你这些年在齐云山招学员、卖茶,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尔后。 我将老司理的相貌、气质形容了一下。 唐婶回道:“这些年上山的学员比较多,正月十五上元节来抢茶的人也不少,大部分都是外地来的老板,但你讲的那个人,我从来没见过。” 我冷声问:“你确定?!” 唐婶点了点头:“确定!因为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超过五十岁,你口中讲的人都七老八十了,我印象中从没跟这个人有过任何接触。” 她刚才都吓尿了。 现在讲得话不可能撒谎。 之前我和陆岑音有过猜测,老司理留下的线索,应该是让我和夏禧一起扳倒相柳有关。 既然线索指向的对象是唐婶,那最终结论大概率是唐叔死之前特意留下来,而恰巧唐婶又知道的玩意儿。它肯定不会是钱,一定是无比重要的物件。但从她刚才口中讲诉看来,当年唐叔留下来的东西,她一件都没留,而且,这些年她也从没接触过老司理,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难不成那重要的东西混在唐叔家产当中,被这女人全部给卖了? 老司理乔装来买茶叶或者托他人在这里买茶叶? 不管那种结果。 线索好像一下子完全中断了! 我心情突然变得无比烦躁起来,站起了身,开始搓揉着手中的假袁大头。 唐婶见我开始折腾手中的假袁大头,吓坏了,身子不断往后缩,颤声道:“小添,求求你放过婶吧……我身上还有几十万,全部都给你!这些年我虽然赚了不少,但全让吴小民给赌掉了啊,婶真的一句话都没骗你啊……” 她开始声泪俱下起来。 陆岑音见状,拉了拉我:“你现在情绪不大对,先休息一下,让我来吧。” 我脑子确实非常乱。 这个时候思考下去肯定会陷入死胡同。 我斜躺在床上,开始闷声不响地抽着烟,强迫自己停止思考,让陆岑音来。 陆岑音吩咐唐婶起来。 唐婶不敢,转头看向了我。 我吼道:“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唐婶吓得一身躯哆嗦,赶紧从地上起来了。 陆岑音指着边上的凳子,让她坐。 唐婶坐下了。 陆岑音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不要紧张。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猜出来了一点,不要钱,而是为了找东西。至于要不要你的命,就看你能不能帮我们找到了。成功了,苏尘一高兴,过往之事既往不咎也说不定。如果没成功,他的脾气非常不好,烦躁起来,再加上以前的仇恨,直接对你动手也说不定。”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暂时先抛弃一切杂念,顺着我提问的思路,努力回忆一些以前可能遗忘的细节,你生命的曙光,就在这些细节里面,明白吗?” 唐婶闻言,情绪顿时好了一大半,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 陆岑音想了一想,开始发问。 “苏尘来唐家之后,他身上有没有佩戴东西,或者说,他父母有没有什么重要东西交给你们夫妻?” “没有。当时他就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小添的父母说他们很快会回来。” “你们家里有没有哪件宝物曾是唐叔特别珍惜和爱护的?” “老唐这人爱宝如命,每样东西他都非常喜欢,不存在什么特别看重的东西,而且我刚才说了,这些东西我全都卖了。” “你在离开唐家之前,唐叔有没有接触过古怪的人、遇见过古怪的事?” “这个……印象中真的没有,他生病之后躺在床上,除了医生偶尔过来打针开药,没接触过特别的人和事。” “好!唐叔病重之后,他心中肯定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有没有交待过你什么遗言?” 此问题一出。 唐婶突然愣住了。 忽然之间! 她双目放光,说道:“有!还是关于小添的!” 我一听这话,立马从床上起身。 陆岑音转头,纤手指向了我,意思让我闭嘴,继续躺好,别打扰她问话。 我只得忍住内心的激动,再次斜躺在了床上。 陆岑音让唐婶喝了一口水:“你别急,慢慢讲,不要遗漏。” 唐婶抹了一下嘴,说道:“老唐得病之后,医生说他活不了太长的时间了。从医院回到家,老唐心事重重,除了他死之后一些日常生活的交待,他还无比郑重地对我说过几句话。” “他说,小添父母说半年后他们会回来,但我这身体估计熬不到半年了。小添这孩子命硬,不大好养活,需要神仙保佑才行。如果在小添父母回来之前我死了,你一定记得转告他们,小添的生辰八字寄存在了赣省昌市梅岭真君观护佑着。” “老唐硬生生熬了八九个月,还是没熬到小添的父母回来,他病却越来越重,后来又无比郑重地交待了我几次那几句话。再后来……我就跟吴小民跑了,把这事也抛在了脑后。姑娘,你要不提醒,我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这事。” 陆岑音问:“还有其他的吗?” 唐婶闻言,摇了摇头:“关于小添的就这个了,没有其他的。” 寄八字? 这都是什么鬼! ------------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活罪 我和陆岑音面面相觑。 看来我们都不大清楚“寄八字”是什么概念。 陆岑音问唐婶:“什么叫寄八字?” 唐婶摇了摇头:“我也不大清楚……但我听老唐说,这八字寄掉之后,要么是小添父母,要么是小添自己,才能去赎回八字,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想了一想,拿出了手机,给倪四爷打了一个电话。 这种涉及玄学的东西。 还是让专业人士来解答比较准确一些。 电话接通之后。 我听到倪四爷在电话那头音调有气无力的样子,便问他怎么了。 倪四爷回道:“没什么……最近交了一个小女朋友,比较厉害,我年纪不小了,身体被掏空不少,有点腰膝酸软,眼睛发飘,尿尿分叉比较严重,这几天在贴膏药调理一下身体,我必须要弄服她……对了,苏兄你有啥事?” 我真的是服了这货! “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想咨询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给小孩子寄八字到道观里,到底是什么概念?” “哈哈!这是庇佑小孩的一种方式,主要在南方流行。小孩出生之后,算命先生给小孩算八字流年,如果发现存在几种特殊的情况,父母往往会找一个比较灵验的道观,第一时间将孩子的八字挂在道观里面,等于说小孩已不是寻常家庭的娃,属于道观里的子弟了,神仙可以庇佑他成长,等小孩长到了一定的年龄,坏运气走完了,再将八字给赎回去。” “哪几种情况要寄八字?” “主要有四种情况吧,第一种是算出小孩比较蠢,八字挂道观,神仙会育其灵智,让他长大后聪明一些。第二种是算出小孩体弱多病、命运多舛,神仙会为其挡去灾祸。第三种是小孩脑瓜子太聪明跳脱,有点超乎常人了,这种小孩长大会犯大事,变成混世魔王,神仙会让小孩安宁守道,引导其走正确的道路。第四种是小孩天煞孤星,娶的老婆传不了后,神仙会化解他身上的孤煞。” “你也看过我的八字,我属于哪种?” “我只是推了一下你的运势,没写你的流年,具体属于哪种,我不知道。而且,这玩意儿要你刚出生之时推才最准,推完第一世间将八字挂道观。你八字都挂那么久,有情况也已经改变了。” 陆岑音在旁边笑意盈盈地说道:“这还用问四爷?你肯定是第一种,笨的呗!” 我无语道:“我现在很担心是第四种,老婆生不出孩子!” 倪四爷在电话那头听了,笑道:“你们两个别逗了!据我的猜测吧,你大概率是第三种,混世魔王,哈哈。” 旁边唐婶也搭茬道:“对对对!小添人绝顶聪明,姑娘你又条顺盘靓,不可能传不了后,应该属于第三种。” 我回道:“你话有点多了。” 唐婶闻言,立马闭嘴了。 具体哪种也没必要深究了,弄清楚了原理就行。 陆岑音在旁边搭茬问道:“四爷,这位真君到底是哪个神啊?” 倪四爷回道:“屠龙少年!赣、湘、闽一带真君信仰比较多,尤以赣省为甚,到处是真君观,当年蛟龙作乱,许真君以剑屠之,救百姓于水火,得道成仙……” “《西游记》看过没?猴子在天上到处闲逛,见到一位跟太上老君下棋的神仙,猴子狡猾,他不敢叫太上老君为老弟,称呼那位跟老君下棋的神仙为老弟,气得对方勃然大怒,这人就是许真君了。人家是与道陵祖师齐名的道教四大天师之一,净明派祖师,岂能受泼猴如此大辱?” “苏兄的八字寄在真君观,在没赎回来之前,理论上属于真君爷座下的俗家子弟了。” 陆岑音说道:“知道了,谢谢四爷了。” 挂完电话之后。 陆岑音眉毛一挑,对我说道:“不错啊,你竟然还是天上有背景的人!” 我回道:“本来想低调的,一不小心被四爷给暴露了。” 陆岑音:“……” 眼见问别的东西也问不出来了。 我对唐婶说:“行了!算你走运,这次你讲出了我想知道的东西,命保住了。” 唐婶闻言,神情大喜:“小添,你饶了婶,婶这辈子都会记得你,为你唱祝!” 我沉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唐婶一愣,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活罪?” 我回道:“两个!第一,我叔的坟在西边,你等下出门,朝西边走十步跪一下,磕一头,道一句歉,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扇够了两百个,差不多晚上六点了。第二,等你六点扇完,自然会有第二个活罪出现……” 唐婶听完之后,咽了一口唾沫,向我们磕了几个头,忙不迭说好,起身出门,撒丫子去了。 陆岑音看着她的背影:“你不怕她跟以前一样跑路?” 我回道:“不会。这个诈骗基地建立起来不容易,我饶了她,她肯定会等我走了之后继续干下去。而且,这两个家伙在我们这里呢,他们是她保镖,知道不少事,这两人没安全离开之前,她不会放心跑。” 讲完之后。 我过去给两位保镖喂了解药。 两位保镖醒来之后,一人抱我一条大腿,求我饶命。 我对他们说:“这药如果七天之后没解药,你们肯定要见阎王,千万不要用自己的生命来验证药效!但想活命也不是不行……” 他们都是聪明人,一听这话,赶忙说有什么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问:“你们跟那吴小民夫妻两个死骗子多久了?” 一人回道:“七八个月!他们雇佣保镖的时间不会太长,经常换,我们就是见工资高,所以来保护他们安全,事情都是他们吩咐做的。” 我点了点头:“有一件事,你们做好了,我可以给你们解药。” ------------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生头 他们闻言,激动万分,无比认真地听着。 我说道:“女骗子目前正在外面傻乎乎地磕头扇耳光,限你们在晚上六点之前,将他们逮进公门去,举报他们诈骗,至于相关证据,我想你们跟了这么长时间,应该能找到不老少,足够判他们十年八年的!” “但凡他们两人跑了一个人,你们知道后果!” 我话说得非常严厉,音调中透着浓浓的杀意。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咬牙回道:“放心!我们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回道:“很好!我见到你们送他们进去之后,会将解药的药方寄给你们,你们按药方服用就行,留个地址吧!” 他们忙不迭写了地址。 写完之后。 他们准备走。 陆岑音叫住了他们:“别那么快逮,等大师彻底磕完头之后再动手。” 他们答应,立马走了。 我对陆岑音说道:“还得是你恨!” 陆岑音格格直笑:“近墨者黑!” 我泡了一杯妙影茶。 还别说。 口感挺不错。 陆岑音问:“苏尘,你觉得真君观里的八字,到底是不是老司理这次指向的线索?” 我回道:“我觉得是!” 陆岑音问:“为什么?” 我说:“三个原因,第一,四爷说寄八字是小孩出生后算流年出来,如果存在问题需第一时间寄,但当时我已经八岁了,不符合寄八字的时间点,证明这有可能根本不是寄的八字。” “第二,从女骗子的表述来看,寄八字的地点我父母并不知道,唐叔一直想熬到他们从西域回来,亲口告诉他们,逻辑表明这东西我父母没空去做,委托让唐叔做,唐叔做完之后,临死之前心心念念想将结果告知故人,证明这东西极端重要。” “第三,唐叔临死的时候,写下了一封信,信是写给我师父九儿姐的,这等于托孤了,说明他对九儿姐非常信任,但信中却只字未提及寄八字之事。连托孤的人都不告诉,足见这东西牵扯极大,大到唐叔甚至不敢告诉九儿姐。” 陆岑音闻言,想了一想,说道:“非常有道理!但是第三点,唐叔不敢告诉九儿姐,却怎么会把寄八字之事告诉唐婶?” 我叹了一口气:“一个秘密,如果告诉聪明人,很容易被破解泄露。但你如果告诉一个傻子,可能一直都是秘密。” “我师父这人,一只蚊子她都能动手术,唐叔不敢跟她说也正常。” 分析完之后。 我们立即退房。 酒店门口有代邮寄信件的。 我说到做到,在信纸上写上了药方:“白开水三钱,童子尿三两,生鸭蛋一个,调和成糊状,每日三次,连服三日,可痊愈。” 按照两个保镖留下的地址邮寄了出去。 我们也没走。 将车开到公门门口等着。 傍晚六点半。 见到两位保镖,一人拖吴小民,一人拖唐婶,往公门里面推。 吴小民的额头有血,衣衫褴褛,显然他进行过反抗,但被保镖制服了。 至于唐婶…… 她两边的脸肿得不像样子,膝盖裤子全烂了,这是她跪地扇耳光弄成的。 见他们几人全进去了。 我心中大爽,发动汽车离开,往黄市狂飙。 到了黄市之后,我们先将车给还了,由于这里去昌市没有航班,火车站也没有直达的列车,无奈之下,我们转道肥市,再从肥市乘火车前往昌市。 到昌市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真君观在梅岭。 问了一下当地人,他们说梅岭在昌北,远得很,而且山脚下也没有宾馆酒店啥的。 我们只得在市区住了一晚上。 记忆很深刻的是当晚我们找吃饭的地方去了蛤蟆街,那里的瓦罐汤和螺丝很好吃,吃完之后四处逛,司机让我们去秋水广场看喷泉,我们去了之后才发现上当,当时那地方还没建好,处于一片工地状态,喷泉也是在试喷,喷几下就没了,搞得意味阑珊。 翌日大早。 我们租了一辆车前往梅岭。 确实比较远。 从市区到梅岭脚下足足开了两个小时。 到了山脚下,我们给足了司机钱,让他在山脚下等着,我们也算不好下来的时间。 司机说:“我到旁边农家待会儿去,你们下山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过来接你们。” 我们问了附近的人,人家告诉我们沿着山路一直走,到山顶上就能看见真君观了,大约要三四个小时。 两人开始爬山。 我寻思当年唐叔将东西送到这种地方来,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在路上。 陆岑音问:“我现在不明白的是,老司理多年来一直买茶,对唐婶的行踪全在掌握之中,证明他知道唐婶身上有重要线索,可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也不来审问她?” 我说:“老司理乃世间大妖,他做事不可以常理揣测,等我们找到了东西,估计答案就出来了。” 下午一点多。 我们累得半死。 终于爬上了山顶。 一座非常小,破败不堪的真君观,匾额结满了蜘蛛网,门口好多杂茅草没有清理,木窗户上的玻璃也是烂的,大门紧闭。 我看门口贴了一张告示。 凑过去一看。 发现上面写着:“诸位拜香居士知悉,本人外出办事,五天后回观。” 落款是两天前。 也就是说。 我们必须等三天再上来。 无奈之下。 两天只得下山,到了山下,打司机的电话。 这货说:“我已经走了。” 我问:“不是……我给了你一千块,包你三天,你答应在山脚等我们,怎么跑了呢?” 司机说:“对呀!我骗了你啊!” 我无语道:“我可记得你车牌和运营号!” 司机说:“那特么能是真的么?两个生头!哈哈哈!” 我:“……” 这司机我们后面还巧合再次碰到了,非常有意思,咱们后面再讲。 我和陆岑音都非常无语,只得走了很远的路,找农家借宿。 三天之后。 我们再次上了山。 ------------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荒废的道观 在上山的过程中。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雨实在太大了。 我和陆岑音只得找了一处小山洞避雨。 这一避倒把时间给耽搁了。 等我们上到山顶,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西下,一道彩虹挂在天边,犹如两座山头之间彩色的廊桥,美丽和梦幻。 景色虽美。 但我们无心欣赏,只想尽快到真君观里去,找到观主,解开心中的谜团。 到了道观门口。 我们欣喜地发现,大门上贴的告示已经撕掉了,而且门虚掩着,很显然,道观主人出去办事已经回来了。 咱们毕竟是来赎“八字”的,为了礼貌,我们没敢贸然进去,先敲了一敲门。 可连续敲了好几遍,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人吗?” 陆岑音连续问了几遍,也没人答应。 我和陆岑音对视了一眼,打算先进去看看。 推开了门。 道观里面有点黑,只能借着窗户上漏进来夕阳的余晖见到里面的情景。 里面的场景让我们讶异万分。 正中间是一尊许真君的坐像,木头雕刻而成,人的两倍大小,雕像上面本来有各种色彩的漆,但可能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漆脱落的面积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二,更关键是,雕像头右侧的部分因为腐朽已经烂了不少。 本来一尊颇具威严气势的雕像,因为如此状态,让人看起来反而有点瘆人。 左右两边墙上嵌着不少钉子,钉子上挂着红布折成的小长方块挂件,挂件上面写着名字以及地址,密密麻麻铺满了两边墙面,可能足足有上千个。 我们猜测这些大概率是信士在真君观寄存的八字。 可这些挂件落满了灰尘,有些还烂掉了,不少掉在地面,一半埋在泥土里,一半露在外面,完全没有任何打理的迹象。 除此之外。 整个真君观再无它物。 不对。 观里面的地因为是土,上面还长有各种各样的杂草。 我和陆岑音进去之后,见到茅草里面钻出来蜥蜴等小动物。 要不是因为之前我们曾见到过贴在门外的告示,压根不敢相信这是一座还有观主的道观,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地方甚至连荒山野岭的土地庙都不如。 我们连问了好几句。 没人回答我们。 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大帘拉开,一种行走在九叔鬼片场景的既视感。 观中无人。 我走到真君雕像面前,摸了摸前面的燃香坛,不仅没有任何温度,拔出里面的线香杆,手轻轻一搓揉,全部腐朽了。 陆岑音见状,秀眉紧蹙:“这观……好像荒废了好多年的样子,而且没人啊。” 我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说道:“不对,这观里面有人。” 陆岑音眸子不解地看着我。 我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陆岑音闻言,鼻子嗅了一嗅:“没有啊!”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一仰头,往头顶斜上方大粱上看去。 忽然之间! 在我往大粱看的当口,粗大的粱体上猛然露出一个骷髅头,晃动着脑子,两个大而黑黝黝的眼眶洞死死地盯着我们,而且它就要弹跳从粱上跃下向我们扑来! 我大惊失色。 立马将陆岑音拉到我身后。 手中的假袁大头像一枚利箭,往粱上的骷髅头猛然弹射而去! 假袁大头疾速穿梭。 才一晃眼的功夫。 粱上的骷髅头已经消失不见了! 假袁大头划过了大粱,掉落在前面地上茅草丛中。 没击中! 刚才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我头皮顿时有些发麻了。 因为我自从学了好大哥关红的阴气功之后,使用假袁大头的功力飞涨,无论准度、速度、力量都是可以向小竹手中竹飞刀看齐的存在。 小竹是什么人? 飞花蝴蝶! 这丫头跟着我混这么久,如果对方实在太强,竹飞刀可能造成不了致命的伤害,但若论击中的准确度,对方只有是个人,在攻击范围之内,她就没有失手过! 粱上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陆岑音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有老鼠吗?” 我赶紧拉着她往后面跑了几步,捡起草丛中的假袁大头,人靠在墙角,选取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往大粱上看去。 这事情已经有点毁我三观了! 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大粱上又在悉悉索索响动。 我猛然见到了道袍的一角! 手再一捏,假袁大头想再次发出。 “别动!我是人!” 话音刚落。 一位中年人从粱上翻了下来。 此人身穿一件道袍,面容清瘦,留着长须,扎着发髻,药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手里拿着一柄桃木剑,胸口戴着像人头一般大的骷髅头,笑嘻嘻地看向我们。 我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我见到骷髅头是木头做成的,只不过它在夜色之下比较逼真而已。 对方打量了我们两眼,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打了一个酒嗝:“两位找我?” 我问道:“你是?” 对方说道:“贫道莫非子,此观观主。两位是驱邪、拜香、看病还是测吉凶?” 陆岑音刚想说话。 莫非子抬手制止了她,闭上眼睛,手指掐算了两下,睁开眼之后,又咕咚咚喝了一口酒:“两位是来赎八字的?” ------------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痛饮 此话一出。 我和陆岑音都诧异无比。 这莫非子掐算的本事,比我好大哥倪四爷还厉害一些? 我赶忙说:“道长高才!我们确实是来赎八字的,不知道道长现在方不方便?” 莫非子闻言,咕咚咚喝了几口酒,又打了一个酒嗝:“没空!我明天有事要出去,你们半个月之后再来吧!” 这一下把我们给彻底整不会了。 我和陆岑音面面相觑。 半个月后再来? 到时候海老贼脑溢血都康复了,我们哪儿还有空来整这事! 莫非子没理会我们,一个转身,整个人开始像猴子一样,沿着观中的大柱子,蹭蹭噌几下,就上了大粱。 从他刚才迅疾撤回木骷髅头速度以及这次上下粱的情况来看,莫非子不仅测算本事逆天,武功还非常高! 我算是看清楚了粱上的情况。 这个大粱非常粗壮,上面掏空了,刚好能容纳一个人睡下,像是在大粱里面掏了一副小棺材,他睡了进去,顿时整个人隐起来不见了。但莫非子睡下之后,我能见到他的手,拿桌酒葫芦时不时给自己灌酒。 我想说话。 但被陆岑音拉了一下,她踏前一步,对着大粱说道:“莫道长,我们千里迢迢从外地赶来,想赎回当年在这里挂着的八字,麻烦您今晚行个方便。我们年纪轻,也不大懂来赎八字的道礼,还请道长能费心提点一二,我们一定按道长的提醒,以十二分的诚意拜谢真君老爷,烦请道长能行方便。” 这话情商已经十二分高了。 在表达我们急迫目的之余,又彰显了极度尊重和诚意。 莫非子听完之后,继续咕咚咚地喝着酒,连头也没抬起来,说道:“哈哈哈!这个女娃子会讲话!但我已经说了,没空,半个月之后再说吧!” 陆岑音哑火了,转头无奈地瞅着我。 我想了想,问道:“道长,我想陪你喝几杯酒,有空否?” 此话一出。 莫非子道长立马从大粱小棺材里面探出头来,捋了一捋胡须,笑道:“太有空了!” 尔后。 他从里面爬出,一个翻身,从粱上翻下来,姿态极为潇洒。 我试探着说道:“我……今天忘带酒了。” 莫非子捋着胡须:“不用!我有酒,你陪我大醉一场就行!” 讲完之后。 他走到真君雕像后面,从雕像的地台上,一脚踹开了上面的破木板。 在灰尘阵阵中,他弓着身子,从里面挪出来一个缸,缸口还有封泥,这一缸酒足足有三四十斤酒。 莫非子抬手将缸放在肩上,走到我面前,放下缸,手一拍,泥封口顿时被他给拍飞了,浓郁的酒香飘出,弥漫着整个道观。 “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我:“……” 哥们向来很少喝酒,而且酒量实在太弱鸡,这玩意儿别说喝了,光闻着我感觉已经开始头晕晕乎乎的。 莫非子见了,对我说道:“今晚把贫道陪高兴了,给你们赎八字!哈哈哈!” 笑声非常之爽朗。 再加上他一身侠客的装扮,给人一种游侠豪饮天下的江湖气息。 我感觉他今晚能喝死我。 我挠了挠头:“道长,咱们光喝啊?有没有下酒菜?” 莫非子问:“你没下酒菜喝不下对吗?” 我说道:“倒也不是,但没菜我的酒量发挥不到极致,无法陪道长痛饮。要不这样,烦请道长再耽搁一天时间,明天道长在观里替我找一下八字,我下山去弄点下酒菜上来,咱们再喝一个天昏地暗!” 明天我下山得先去找一下有没有千杯不倒药。 莫非子闻言,哈哈大笑:“不用!贫道这里有下酒菜!” 他又回到神像背后的地台上,从里面掏出了一个袋子。 袋子里有卤好的烧鸡、肘子、花生米…… 莫非子找了一块破木板,架在了地上,将食物放上去,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两个破碗,全部满上,伸手说:“兄台,请!” 陆岑音心中知道我的酒量奇差无比,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说:“道长,我来陪您喝……” 左右今晚都要趴下。 干脆装一个大逼! 我立马制止了陆岑音:“男人喝酒的时候,女人负责倒就行。喝高了,女人负责扶。喝死了,女人负责哭。至于酒桌上的事,你别掺和!” 陆岑音:“……” 莫非子听了,哈哈大笑:“痛快!贫道就喜欢兄台这种气概!” 我硬着头皮坐在了莫非子对面,先丢了一粒花生米进嘴,端起了酒碗。 “道长,请!” 一口将一碗酒全给喝了。 这酒甘醇浓郁,入口棉柔,从喉咙一直窜到胃里,暖洋洋的,酒气又从胃部往上走,从鼻腔流出,迷人的酒香缓慢呼出,缠绕着五官。 莫非子见我抡起碗就干,神情既诧异又欣赏。 我拔了一个烧鸡腿道,大嚼两口:“入口柔!好酒!” 莫非子也端起了碗,咕咚咚一口干了:“兄台痛快!姑娘,麻烦给我们满上!” 陆岑音无奈,只得给我们又倒上了满满一大碗。 我再次端起来,一口又干了,抹了一下嘴:“一线喉!好酒!” 莫非子神情激动,也将酒干了:“美哉!满上!” 陆岑音再次倒酒。 我吃了一大口卤猪蹄,又一碗干了,说道:“月朗星稀,美酒佳肴,红袖伺饮,真乃人生大乐事也!道长可有雅兴,以酒为题,咱们和诗伴酒?” 莫非子闻言,将碗中酒给喝了,哈哈大笑:“如此甚好!兄台和诗的规矩是?” 我喝了三大碗。 已经快到极限了。 我得跟他玩一点文化,赢了他,让他源源不断地喝。 咱酒量怂。 酒胆不能怂。 这一招读者大爷们可以试试。 端了酒碗就别扯那么多犊子,先豪气开整,等自己快不行了,拿出自己的优势来,作诗、唱歌、斗拳、玩魔术、比忍住不上厕所…… 一番骚操作。 斗趴对方再说。 ------------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空空如也 我回道:“我乃客人,提议而已,还请道长出诗题和规矩。” 明面上客气。 实际意思是不管你出啥题,哥们都能接,不是特意玩有备而来占你便这一招。 莫非子说:“妙哉妙哉!兄台为人谦虚!” “我看就以观中事物有无为主线,两人接前后诗,赛长一共三分钟,中途谁若卡壳超过三秒,算输方。前面诗句共接了多少句,输方就饮多少碗酒,如何?” 卧槽! 我刚才装比装大发了! 莫非子见我如此豪横,出了一个更加豪横的规矩! 打个比方,我们两人前后接诗,如果一直顺利,三分钟之内谁都没卡壳,两人都用不着喝酒。但如果三分钟接诗的过程中,有一人突然卡壳超过三秒,比赛停止,前面两人共说了多少句诗,卡壳之人就必须喝多少碗酒。 足球比赛中的突然死亡赛法。 三分钟虽短。 但按不超过三秒接一句的节奏,足以接上百句诗了。 这要是输了,绝对会喝死人! 我脸上肌肉直抽搐,肝都是颤抖的。 挖了个大坑给自己跳! 莫非子见状,脸上带着略微得瑟的微笑:“兄台可觉得此规矩有问题?” 陆岑音说:“道长,这玩得太大了……” 莫非子说:“兄台,要不听从你女友的意见,咱们不玩?” 这特么是在点我啊! 我喝酒之前刚说不让女人掺和呢! 我硬着头皮回道:“此规矩甚合我意!” 莫非子压根不再给陆岑音阻止的机会,笑着说道:“好!第一句诗,贫道承让先来了!” 他转头望了望门外的黑夜,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开口来了第一句。 “观中无大师。” “粱上藏先知!” “客来主未语。” “主迎酒肉池!” “陋室少锦绣。” “挂壁多贤词!” “……”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强烈的求生欲,在那一刻我文思如尿崩,展现出了浓浓的战意,一句又一句,毫无卡顿地对过去。 十几句之后。 莫非子显然已经有一些慌了,出句变得谨慎起来,速度也慢下来,但都卡着三妙。 陆岑音紧张的不行,额头沁出了香汗。 对到第二十六句之时。 莫非子彻底卡壳了! 他脸憋的通红,出不了上句。 这对诗看似容易,但因为前后句要按照观中的事物有无来接,其实到这个时候已经无再可用的观中素材了。 就看谁的运气不好先崩。 很不幸。 莫非子先崩了! 陆岑音说:“道长,时间到了哦。” 我赶忙笑着说道:“游戏而已,道长千万不要当真,人怎么可能一口气喝二十六碗酒?罢了罢了,今晚到此为止,事情明天再说。” 讲完之后。 我从地上准备起身。 莫非子说:“兄台且慢!” 尔后。 他瞅了瞅我,开始哈哈大笑:“痛快!贫道好饮几十年,从未有今日之痛快!” 紧接着。 莫非子一手抬起了酒缸:“以贫道之量,一满口算一碗酒,兄台可要数好了!” 他臂力惊人,拎起了酒缸,开始对着酒缸狂饮,咕咚咕咚,一口确实足有一碗的量。 好一会儿之后。 我说道:“道长,够了!” 莫非子没停,又再喝了好几大口,将酒缸放了下来。 他的胡子、道袍,全湿透了,猩红着双眼,猛地拔出了腰间的桃木剑,身若扶风摆柳,手中疾速挽了几个漂亮的剑花,仰天大笑:“一篇诗,一斗酒,一曲长歌,一剑天涯,哈哈哈……” “谁能接我一剑!” “噗通”一声。 莫非子栽倒在地。 一动不动。 我和陆岑音赶紧过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好,只是醉晕过去了。 陆岑音问:“这下咋办?” 我回道:“至少这两天他不会跑了……呕……” 我感觉腹内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转身往观外狂奔,对着外面的悬崖开始狂吐起来。 陆岑音赶紧出来拍我的背。 吐了好一会儿。 我方才缓过劲来,但头晕的不行,脚底轻飘飘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重影。 进了观里之后。 陆岑音找了一块破木板,让我躺着休息。 我闭上眼睛,开始人事不省。 翌日醒来。 我见到莫非子依然在在地上躺着,心中吓坏了,寻思这家伙不会喝死了吧? 赶紧过去看。 发现他的呼吸、脉搏,一切都非常正常,就是浑身酒气,简直要熏死个人。 此时。 陆岑音从外面进来,她出去装了山泉水,还在神台后面找到了一点米,准备用一个破锅给我们煮粥吃。 我问:“醉成这死样子……要不要背他下山去医院?” 陆岑音回道:“我看不用……昨晚我见他呼吸暂停,赶忙叫醒他,想问他有没有事,结果他醒了之后,灌了一口酒,说让他还一下魂即可,喝完又醉死过去。” 我们吃了粥之后,只得在道观里等莫非子醒。 白天无事。 我们两人也没有闲着,开始对着墙壁上那些挂着的八字小红方块一个个找起来。 可这些八字实在太多了,而且完全无任何规律,有不少已经腐烂缺失,我们找了整整一天,硬是没有任何发现。 途中。 莫非子醒了两次。 每次他都是咕咚一口酒,再说一句:“兄台,我得来一口还魂酒。” 讲完之后又晕死过去。 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这家伙还是没有苏醒的症状。 我们只得先靠着墙休息。 睡到了后半夜三点多。 我感觉观里面悉悉索索的响动,便睁开了眼睛。 转头往莫非子睡的地方看去。 那边空空如也。 人不见了! ------------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红狐拜真君 我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叫醒旁边的陆岑音。 陆岑音醒来之后,问我怎么了。 我说莫非子不见了。 陆岑音转头一看,也懵了。 我赶紧起身,点燃了香烛,开始在道观里找去。 本来准备想去看看大粱上的小棺材床,寻思莫非子是不是醒来之后觉得睡地上不舒服,回粱上棺材去睡了。 可刚走了两步。 眼前呈现出一副让我们目瞪口呆的场景。 真君雕像面前,一群红狐狸,足足有二三十只,一个个眼睛滴溜溜的,全跪在那里,像人一样摇头晃脑地拜真君观,显得无比虔诚。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眨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 没想到眼前这一幕是真实的! 陆岑音被惊得差点发出声音。 我一把将她的嘴巴给死死捂住了,然后迅疾把蜡烛火给吹灭。 两人不敢再动了。 荒山破观。 诡异的莫非子。 聊斋一般红狐拜真君的场景……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两人连大气不敢出,更不敢跑,生怕惊动这些成精的家伙,导致出现不可预测的后果。 一会儿之后。 那群红狐狸突然立了起来,全部转身,撒丫子往道观的后门跑去,显得极为慌张,没一会儿就跑得一干二净,就像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 “轰隆”一声响动。 天空突然闪过一道巨雷。 银蛇飞窜。 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 映照的那尊本来就破烂不堪的真君雕像无比狰狞! “兄台!” 一句声音从真君像传来! 我急问陆岑音:“谁在叫我?!” 陆岑音咽了一口唾沫:“好像是真君……老爷。” “兄台!快走!” 我回道:“不对!应该是莫非子道长!他在神像后面!” 讲完之后。 我硬着头皮,就准备往神像走去。 忽然之间! 整栋道观开始晃动,头顶上的泥土、木屑、瓦片开始噗呲呲地掉下,“哐当”一声巨响,屋顶一根粗大的粱柱倒了下来,横梗在了我们面前,眼前灰尘四溅,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道观要塌了!快走!” 这就是莫非子的声音! 透过灰尘瞅见,莫非子道长满身是灰,他从神像后面钻了出来,左肩扛着一缸酒,右手拎着一缸酒,正在往道观的后门疯冲,并冲我们大喊:“你们从前面逃!”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拉着陆岑音就往道观外面跑。 两个人刚跑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 整个真君观全塌了。 大雨倾盆。 我们人站在雨中,望着真君观残垣断壁和滚滚飘荡的泥浆水,彻底傻了眼。 莫非子站在雨中,又灌了几口酒,哈哈大笑。 “贫道醉酒不醒,幸得红狐报信,提醒我今夜雨大,道观将塌,否则非但将命陨于此,还要糟蹋贫道珍藏多年的美酒佳肴!哈哈哈!” 我:“……” 后来我才知道。 莫非子这家伙天天在道观中独饮,颇为无聊,偶尔有红狐过来,他会丢一些肉食给它们吃,有时赏它们几口酒喝。 这些红狐狸倒跟莫非子成了好友,时不时会过来看望一下他。 动物天生对自然灾害有敏感性。 它们可能预知到今日大雨,道观会塌,这地方也等于它们的一个家了,于是晚上跑了过来,见到莫非子醉得人事不省在地上,便咬醒了他。 莫非子见到它们突然全来了,掐指一算,顿时大惊失色。 这家伙第一反应不是叫醒我们,也不是去搬神像,而是去抢酒。 至于红狐狸为什么会拜真君像。 莫非子跟我的解释是,它们属于道友,受真君熏陶,身具灵性,知道道观要塌,特来与真君作别。 我不大信这个。 觉得合理的解释是莫非子不顾危险在神台后面抢酒,这些红狐狸相当于他养的宠物,采取疯狂拜真君这种方式在提醒主人赶紧离开。这就像家里养了犬,主人掉坑了之后,犬会用嘴叼主人衣服,拉主人起来。 莫非子抢了酒高兴。 我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雨实在太大了。 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大声问道:“道长,里面寄存的八字全毁了?!” 莫非子道长闻言,笑呵呵地回道:“非也!土掩雨冲,所有人间承负已了然消散,这不叫毁,应叫缘灭也!” 缘灭?! 我简直欲哭无泪! 陆岑音也无语到了极致。 费尽千辛万苦获得一个重要线索,千里迢迢赶过来,谁知道一夜之间全部灰飞烟灭。 可这属于无妄之灾,我又不能责怪眼前这个死酒鬼,心中憋屈的快要爆炸了! 莫非子身姿无比轻盈,手执桃木剑,翻身站在一根倒塌的大粱上,喝了一口腰间葫芦的酒,居高临下,对我说道:“兄台,昨夜你我饮酒和诗,今晚可有雅兴雨中论剑?!” 我正愁无处发泄,从地上抽了一根木棍当。 “如此最好!让我来领教道长剑法!” 讲完之后。 我疾踏几步,一跃而上。 不管那么多了! 今晚先打服这个酒鬼,解了气再说! 在暴雨之中。 一人桃木剑。 一人木棍。 开始疯狂缠斗起来。 莫非子的剑法非常纯正,在雨中打起来,剑花与雨花朵朵飞舞,四溅而散,非常潇洒漂亮。 九儿姐没教我太多剑法,一切都是以格斗挑死对方的技巧为主,再加上自己最近练的阴气功,我手中的招式虽不如莫非子好看,但像砍狼打狗,势大力沉,杀的莫非子节节后退。 不过。 莫非子虽处于下风,神情无比淡定,依然显得飘逸潇洒,时不时饮一口酒,说上一句好剑法! 四五十招之后。 莫非子似乎已经彻底打痛快了,脚尖点着破粱,往后几个翻身,身带雨花,从废墟上跳下,竟然跃出了战圈。 我正懵逼呢。 “噗!” 莫非子一剑将酒缸给捅破了。 浓香的酒四溢飘散。 “哈哈哈!贫道能与苏兄饮酒、和诗、对剑,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酒输、诗败、剑弱,贫道心服口服!” “江湖路远,苏兄保重,莫非子去也!哈哈哈!” 在讲话的过程中。 莫非子迅疾背转身躯,脚下轻功飞踏,溅着雨水,飞快离去,整个人彻底隐没在了大雨之中。 不对! 他刚才叫我苏兄?! 我自上道观以来,从来没介绍过自己! ------------ 第一千零四十章 酒曲球 我和陆岑音对视了一眼。 很显然。 她也发现了莫非子道长对我称呼的古怪。 可莫非子道长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什么不让我赎回八字,反而拉着我喝大酒醉个半死?! 等等! 酒?! 自从上道观以来,莫非子道长一直没有离开酒,酒始终伴随我和他的整个相处过程,更加诡异的是,一位爱酒如命,宁愿冒着被道观坍塌砸死也要抢救酒坛出来的道长,为什么在论完剑的最后当口,突然把自己抢出来的酒一剑给毁了?! 一想到此。 我赶紧往道观的废墟边上跑。 来到了那个被击毁的酒坛边上,由于坛体已经碎裂,酒已经基本全撒出来了,酒水随着暴雨泥浆,正在不断往外流动,浓郁酒香飘散在四周,空气里全是无比香甜的味道。 而在酒坛子底部,露出来一个东西。 成年人拳头大小的酒曲球。 这球像是一颗硕大的蜡丸,显然是经过特制的,竟然浸泡不烂。 我赶忙拿起酒曲球来看。 球外刻着几个字。 “唐扶风赠莫非子道长”。 落款的时间,正是我被送到唐叔家之后的一个月。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唐扶风就是唐叔的大名! 我们之前的推测没有任何错误! 唐叔根本不可能特意给一位八九岁的小孩寄八字,他一定是来道观送其他东西,而这个东西,正是眼前这个大酒曲球! 酒曲球的表面并没有其他特殊的情况。 我晃动了两下,感觉到它是空心的,里面应该有东西。 这东西一定非常重要! 我和陆岑音之前还分析,因为我和夏禧处于同一战壕,为了帮助夏禧,老司理送线索给我,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扳倒海老贼,足以证明这线索极有可能是一件超级利器。结合这东西是唐叔千里迢迢送到真君观来这一事实,我们甚至猜测,这玩意儿最大的可能是我一直想找,但始终下落不明的苏家神器! 一想到此。 我的内心开始狂跳,手有一些颤抖,立马就想破开这个大酒曲球。 陆岑音赶紧制止了我。 我转头不解地望向她。 陆岑音指着天上瓢泼的大雨,着急地捋了捋挡住她视线湿漉漉头发,大声跟我说:“打开之后,万一里面是容易被水损毁的物品呢?!” 雷声轰隆。 银蛇飞舞。 我从陆岑音的话语之中反应过来,刚才一激动,差点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便对她说:“下山!” 将大酒曲球放在了随身包里。 我们转头下山。 离开道观之时。 我对着道观行了一个大道礼,心中默默地感谢许真君,感恩莫非子道长。 雨实在太大了。 我们两个人被淋得浑身湿透,下山道路的其实不算难走,但我们在雨中迷失了方向,本来还想找到上山之时的那个山洞去躲一下雨,但却找不到了。 两人只好尽量走在树下,然并卵,一来针叶林较多,挡不住太多雨水,二来我们担心躲在树下打雷会劈死我们,一见到闪电来就要跑到开阔处。 饶是如此。 我们却无比开心。 几个小时之后。 我们竟然从山的另一边下去了,所幸见到了一处农家,两人赶紧进去躲雨。 主人是一位老太太,她一个人住,儿女都在一处叫做向塘的地方干活,见我们随身带包裹里面的衣服全都淋湿了,拿出了她儿子、女儿的衣服给我们穿,还烧了热水,让我们去洗澡,叮嘱千万别感冒了。 洗完澡之后,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打开那个酒曲球。 但陆岑音见球的表面湿漉漉的,还是不大放心,说干脆再等等,等它干透之后再开。 我听从了她的建议 老人家做好了饭菜,招呼我们来吃。 饭菜虽然比较简单,但老太太肯定是按招呼客人的标准来的,四菜一汤,八须鱼、黎蒿炒腊肉、肉沫茄子、大蒜须烧豆豉、冬瓜汤。 我们对那道大蒜须烧豆豉非常好奇,一开始不大敢吃,后来发现它弄得很干净,香气扑鼻,忍不住吃了,才发现实在美味,实乃下饭神器。 如果有昌市的朋友,我很想问一下,现在老百姓家还做不做这道菜。 吃完饭之后。 我们在老太太家休息。 当天晚上。 由于酒曲球还没有彻底干透,我们两人瞅着酒曲球发呆。 我问:“你说,莫非子道长为什么知道我的身份?” 陆岑音手撑着脸,想了一想。 “莫非子道长潇洒不羁、才华横溢,猜出你的身份应该不算难。” “一来,他会算,守着这东西多年,估计在我们来之前,他就算出正主要出现了。二来,我怀疑他在大门那张告示是故意贴上去的,我们第一次寻他无果下山之后,指不定他就跟踪我们下山,暗中观察了好我们几天。” “三来,你在观中曾用过假袁大头,不关注你的人不知道,但若关注你的人,这玩意儿都成了你身份象征了。四来,他在雨中邀你舞剑,你可能觉得自己能赢他,但我感觉他好像在故意让你出多一点招式,似乎在对你的剑法进行验证,最终来确认你身份。”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真实的原因只有道长心里知道。” 翌日大早。 雨停了。 天上还出了太阳。 我们让酒曲球继续风干。 白天陆岑音跟老太太聊天,还帮着她纳鞋底。 到了晚上。 我们见到酒曲球已经干了。 两人对视一眼。 “开!” ------------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柳絮飘落 陆岑音递给了我两个锤子。 小锤抠缝。 大锤搞定。 当然,在搞定的过程之中,我们极度小心,生怕损毁里面的东西。 随着大酒曲球裂开,我们发现,球表面虽然干了,到球的内部还是湿的,还传出浓郁的酒香。 球确实是空心的。 由于它长时间在酒里浸泡,裂开来之后,底部还有些许酒。 拿着灯往里面一照。 我们诧异万分。 竟然是一张带黄色有些透明的纸,湿漉漉的,一半在酒里,一半在外面。 本来以为是苏家神器,见此情形,我们心中也凉了半截。 怎么会只有一张纸?! 而且。 这酒曲球明显是能缓慢渗透酒水的! 如果纸里面有秘密,莫非子道长为什么要将它放在里面,这不等于毁东西吗?! 我和陆岑音尽管有无比强烈的欲望想拿出纸来看,想看一看其中到底是否存在秘密,但两人都不敢动了,因为这纸也不知道被浸泡了多久,万一我们将这玩意儿给捏烂了,那就彻底完犊子。 瞅了半晌。 我说道:“不对!” 陆岑音问:“怎么不对?” 我说:“你仔细看一看,这纸是不是有点类似腊笺纸?” 腊笺纸。 古代皇宫帝王用纸,防水防潮防虫。 陆岑音闻言,赶紧拿着洋油灯,凑过去看,看完之后,抬头讶异无比地对我说道:“确实像啊!但它应该是专门改进过的,像一种无比特殊的油纸,我刚才灯照过去的时候,它的表面发着一层丹但油光,绝对能防水!” 有些纸是能防水的。 用竹麻树皮配制成一种纸,外面刷上桐油,再浸泡晒干,一种防水的油纸就成型了。 古人用这种技法做成的纸,厚的用来做成油纸伞,薄而透明的用来遮挡窗户防风雨。 我们看电视剧,常见到古人为了偷窥,用手指头沾湿手指,然后在窗户纸上轻轻地戳一下,一个圆圆的小洞就形成了。 其实这有点夸张了。 古人用来糊窗户的油纸,口水点烂的可能性不大,即便要戳,力气也要比较大,而且由于油纸整张一体,不大可能戳成手指大小圆圆规则的洞,会戳出一个不规则的大洞,甚至,可能还会牵扯整个窗纸破烂,非常容易被屋里的人发现。 除非窗户糊的是普通宣纸。 尽管我们发现了它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一种油纸,但还是不敢妄动。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边上的酒给弄干净,让纸摊在那里。 我们打开了电风扇,对着纸慢慢地吹。 为了防止纸被吹走,在它的四周还特意用物体给遮挡了一下。 就这么吹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起来。 纸张上面的酒水已经彻底干了。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它,比较厚,外面是淡黄色的,油腊保存的还不错,但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任何秘密。 用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油腊纸,如果要写东西,不能在外面写,因为外面是一层油脂,写不了,必须要在纸张做成之后,先在纸上面进行描绘,尔后外面用桐油封面。 也就是说。 这纸除了表面涂了一层黄色染料,根本没有其他东西。 陆岑音特意拿了手电过来,对着纸张照。 依然看不出什么东西。 我再仔细看了几眼,发现了异常。 “秘密在里面!” 陆岑音闻言,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我解释道:“这是一种夹层油纸,也就是说,除了正、反两面各有一张,里面还有一张小夹层。” 陆岑音听了,赶紧拿过来看了一看:“还真是啊……不过即便有夹层在里面,纸不知道已经浸透了多久,跟里外两张差不多相融了,我们要剥离开它们,里面的纸张肯定会损毁啊。” 我笑道:“你把我的指尖技术忘得差不多了。” 陆岑音闻言,神情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问道:“拈花佛手?!” 我点了点头:“这是一项顶尖的秘密保存方法!将油纸放在酒曲球里,让酒水慢慢渗透进来,速度不能太快,否则容易彻底腐烂,也不能太慢,否则三张纸也无法彻底融合。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岁月让几张纸缓慢融为了一体。” “如此一来,即便是别人拿到了酒曲球,没有拈花佛手这手段,也不可能发现里面的秘密。唐叔和莫非子道长这样做,他们不是马大哈,而是为了确保了秘密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揭开。这也是为什么唐叔说,要赎回八字必须我父母或者我亲自来的原因!” 陆岑音问:“什么时候开?” 我看了一看窗外:“理论上现在也可以,但为避免万一,先让它晒晒太阳,等彻底干透了,我再来打开!” 讲完之后。 我将纸放在了窗框上。 太阳照射进来。 映衬的那张黄纸泛着温暖的光芒,熠熠生辉,犹如道家的圣光。 陆岑音感叹道:“这些长辈真的是用心良苦。” 到这一刻。 我内心反而平静了。 经历了如此多的事。 我更加相信,任何事情的发生,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承负,该来的一定会来,该失去的绝不会多留一刻。 芸芸众生。 坚守、努力、无愧。 就足矣。 太阳很大。 我和陆岑音像两个看蚂蚁搬家的孩子,一直傻傻地瞅着那张纸。 中午时分。 纸张已经彻底干透,边角有些微卷。 时机已经到了! 我拿起了纸,让陆岑音退后两步,闭上了眼睛,凝神静气,手夹住了纸张的一角,感受着它传到指尖的触觉,双指开始疾速地搓动,伴随着我口中一声开,那张油纸发出无比悦耳动人而又微小的声音。 “呲……” 一分为二! 中间的夹层若柳絮一般飘落! ------------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妖神 一张黄色的纸张。 非常薄。 陆岑音忙不迭将纸给接了起来。 我们激动不已,拿过纸一看,上面画着一位佛陀像,闭目,微笑,雍容典雅当中有极具威严,伴随着黄色纸的纤维,整个佛陀如同往外泛发出万状金色的光芒,让人徒增一种敬仰和心悸之感! 佛陀跌坐于莲花座上,一只掌心向前,施无畏印,另一只手呈拈花之状。 旁边有四行小字。 “无畏佛陀,掌心拈花……” 正待再细看。 佛陀的拈花手掌似乎捏着一团火,竟然开始燃烧起来! 这纸本来就薄。 一烧之下。 整张纸顿时冒出了火焰,而且开始上升,在空中晃动几下,映照的房间内一片黄光,没两下,就彻底烧为了灰烬,掉落在了地上。 空气之中传来一股独特的磷硝的味道! 我和陆岑音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 陆岑音脸色蜡白,颤声问道:“怎么……突然自燃了?” 时间确实太短了。 自纸张掉出来到自燃,不过短短的几秒钟时间。 我问陆岑音:“你看清上面的字了吗?” 陆岑音说:“只看清了两行,无畏佛陀,掌心拈花,后面两行字没来得及看清楚……你呢?” 我神情颓然坐在地上:“完了!我们大意了!” “酒曲球里的纸,外面是黄颜色,里面的夹层也是黄颜色,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不会用拈花佛手的人用透光仪器看清里面夹层的佛陀像和字。” “而夹层上面肯定涂上了特制且燃点极低的磷粉,我的拈花佛手技术还不算很到家,动作粗鲁,摩擦纸张力度大,让它内部温度升高,导致了自燃,如果我母亲来,肯定不会出现这问题,这自燃算是最后一层防泄密手段。” “好不容易找出来的线索,就这么被我给毁了!” 我双手抓着头发,神情无比痛苦。 陆岑音听完之后,彻底傻眼了。 半晌之后。 她也不知道咋办,只得蹲下来轻轻抱着我,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也许还有机会呢。” 我摇了摇头:“没机会了!我毁了众前辈的良苦用心,我就是一头猪!” 陆岑音闻言,眼眶红了:“苏尘,别这样说自己。” 我突然笑了。 陆岑音见状,秀眉紧蹙,立马反应过来,抹了一下眼眶:“你骗我?!” 我实在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 陆岑音气得胸脯上下起伏,转身拿起了床上的枕头,朝我拼命地砸:“你个臭混蛋!一天到晚骗别人也就算了!自己的女人也骗……” 闹腾了一会儿。 我让她别打了,开始聊正事。 陆岑音气乎乎将枕头丢回床上,问道:“到底是什么诗?” 我回道:“无畏佛陀,掌心拈花。千载神器,捭阖天下!” 陆岑音闻言,瞪大了眼睛:“苏家神器是拈花佛……” 我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巴:“你小点声!” 陆岑音不可思议地瞅着我,又瞅了瞅地面化为灰烬的字。 我朝她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陆岑音咽了一口唾沫:“唐叔难道也是苏家的护宝红花?” 我回道:“大概率是!” 怎么也没想到。 我心心念念的苏家神器,不是一件宝物,而是一项技能。 一项世间唯一的绝技! 掌心无畏印,对内安宁自在,对外无所惊惧。 佛手笑拈花,花可璀璨世间,亦能除妖荡恶。 天下神器也! 当年我父母去西域,预知要出问题,提前采取了两项措施,一是将这项绝技,传给了苏家护宝红花花老陵,花老陵来到了金陵,尔后他将绝技传给了我。二是让唐叔将神器就是拈花佛手的秘密放在纸条里面,送入真君观隐藏,待我自己来开。 可以猜测,花老陵学了拈花佛手绝技,但他并不知道这就是苏家神器! 而唐叔知道纸条里面的秘密,但他却不会拈花佛手! 我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他们在怀疑花老陵和唐叔的忠诚度吗? 并不是! 我父母内心深深知道,护宝红花一旦将神器交给君家传人,按照红花不能知道主家神器秘密的死规矩,一定要赴死。 为此,我父母采取了这种分而藏之的办法,一来确保神器能顺利传下去,二来花老陵和唐叔等于各知道了神器的一半秘密,都不属于完整地传给我,不需要赴死。 可怜他们的良苦用心! 我心中激动、震撼、苍凉…… 各种情绪兼而有之。 看着自己的手指。 良久说不话来。 我在发怔。 陆岑音也在发怔。 半晌之后。 我彻底缓和了情绪,问陆岑音:“你发什么呆?” 陆岑音看了看我,神情非常后怕地说道:“老司理真的太可怕了!” 我:“……” 陆岑音说:“你想想看,四君家的四项神器,好像没有一项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陆家神器麒麟玉佩,他知道地主老财扛米袋存在线索,为此还撺掇小欣全力夺家主之位。徐家神器雪玛瑙,他获得了当年真正徐教授藏在鸳鸯蝴蝶琥珀里信的线索,并采取融化粘合之法解开了。” “夏家神器地尊佛馗,他甚至找都懒得去找,因为夏禧本身就是他义子,只要夏禧在他身边,夏家神器就不会跑。苏家神器既令人意想不到,又藏得最为神秘,但他竟然知道线索在齐云山唐婶的身上,并长久地关注着她。” “我感觉他不是人,而是一个妖神!” ------------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蜚鸟尽,良弓藏 我问道:“可你知道老司理经过十来年的调查与浸淫,每一件神器其实都已经唾手可得,为什么他没有进行最后的夺取行动吗?” 陆岑音疑惑不解:“为什么?” 我回道:“他不想取,也取不到!” 陆岑音:“……” 我向她解释道:“老司理服务于相柳,其地位和势力,基本是在海老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全权负责四君家神器的攫取。假若他将这些东西全部获得了,相柳会不会放过他?” “司马迁曾说,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功臣无善终,老司理深谙其中之道,潜藏不动,暗渡陈仓囫囵脱身,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就是他不想取的原因!” 陆岑音问:“取不到呢?” 我回道:“你从头到尾仔细想想,保护麒麟玉佩的聋妈、保护雪玛瑙的修中前辈、保护地尊佛馗的齐伯,乃至合力守拈花佛手秘密的花老陵、唐叔、莫非子道长,这些人哪一位不是在我展露真正的身份之后,才将神器给交出来?” “以这些护宝红花的个性,神器在他们的身上,其实就是一枚炸药,来了真正取神器的主人,他们会将引线掐灭,将东西交出。来的若不是真正的主人,他们绝对会将引线引爆,人器共毁之!” “老司理心中清楚知道这一点,取不到,还容易毁掉,干脆掌握线索不动。只要相柳唯一一把割稻子的镰刀一直在他这位长工的手上,作为地主的相柳不仅不敢对他怎么样,长工还能威胁地主!” 事实确实如此。 老司理这位背着双手,谋划天下的相柳超级长工,他之所以失败,完全是培养了一位镰刀挥得不比他差、鬼主意不比他少的反骨干儿子,以及半路杀出了一位不怕死,敢徒手夺多的傻小子。 陆岑音感叹道:“做局就是做人性,老司理算是把人性给吃透了!难怪他能培养出夏禧这样的人精!” 我望了望窗外:“如果老司理不为相柳服务,真的是古玩界一道无与伦比的光。” 此间事了。 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我和陆岑音立马收拾好东西,弄干净房间里的痕迹,出了门。 老太太不在家。 她去挖红薯了。 我们来到红薯地,向她作别,感谢她这几天的照顾。 陆岑音给了她一千块钱,让老人家买点吃的。 老太太死活不肯收,说她又不是开宾馆饭店的,收钱像什么样子。 老表是真的淳朴! 我们只得作罢,离开了。 走路来到了大路。 先乘了一辆农用车,来到一个叫营上的地方。 本来准备打车去火车站。 但我突然接到了崔先生电话。 “苏先生,请问你在哪里?” 在田家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回答在昌市,并反问他是不是海老贼突然脑溢血归天了,让我赶回京都去吃席。 崔先生回道:“暂时没有席吃。家主交待,有一件无比重要的事,需要你立即前往湘西。” “事关相柳?” “若不是事关相柳,想必苏先生也不会配合。” “什么事?” “你到了湘西之后,会有具体安排。” “田家谁陪我去?” “刘会长会前往湘西与你会合。” “别别别!你还是让夏禧这货来吧,老刘跟我八字不大合!” “家主建议,湘西之行风险较大,苏先生可以让小竹姑娘同往,她的武艺比较高。夏先生不大会武功,留京有其他安排。陆小姐也应立即赶往京都,书画的事需要她过来处理才行。” “合着我的人你们全调度了?!” “我只是代为转达而已。” “那请你代为转达你们家主,用我的人得付钱,很多钱!” “好。” 挂完电话。 我有一些憋闷。 不知道为什么。 同样传达合作计划,老崔讲起来就是让来气,反之,刘会长讲起来就让人好受一些。 刘会长…… 想到这家伙就头大。 我把情况跟陆岑音说了。 陆岑音说:“小竹待在你身边,我会放心些。慧云大师的佛经图画,涉及到佛天珠的秘密,之前田家为了保守秘密,安排不同的人来画不同的部分,估计别人处理的部分出问题了。看来我得尽快赶回去,田家可能正在与相柳抢时间!” 我们只得立马转道机场。 先送陆岑音去机场飞往京都。 我们见到饭店门口有几辆出租车,便走了过去,准备打一辆车走,可我却见到了之前骗我们钱的那辆黑车。 司机不在。 应该在饭店里面吃饭。 我寻思这可真算是巧她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车门没锁。 我们干脆直接上了车。 几分钟之后。 黑车司机用牙签剔着牙缝,打着饱嗝出来了。 他上了车。 我对他说:“去机场!” 司机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起初没反应过来,准备启动车,后来觉得不对劲,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这一下确认是我们,吓得身子哆嗦了一下。 好一会儿之后。 他转过身来,直接跪在了驾驶位上,头朝着座椅磕了一下,紧接着拿出了一千块钱,递给了在后座的我们。 “两位,这是骗你们的一千块钱,分文未动!” 陆岑音接了过来。 “请问两位去哪儿?” “机场啊!” “马上送你们去!机票我包了!请不要打我、不要报警、更不要告诉我同行!愿好人一生平安!” 我没吭声。 司机默认我们同意,转身送我们去了机场。 到了机场之后。 这货像仆人一样,点头哈腰带我们上了航站楼,拿了陆岑音的身份证,去买了一张飞往京都的机票。 给了我们之后。 他向我们敬个礼:“欢迎再来观光旅游!” 我见还他挺上道的,便让他赶紧滚。 这家伙闻言,撒丫子跑了。 没想到。 我们去验票的时候,验票员竟然告诉我们这是假机票。 我脑瓜子嗡嗡的! 这玩意儿怎么弄出假机票来的,他在机场里有黄牛?! 眼见时间快不够了。 陆岑音只得重新跑去买。 买了票回来之后。 她哭丧着脸,将一叠钱给了我:“司机之前还我们的钱,全是假!这票我用自己钱买的!” ------------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老土司城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成日打鹰,竟然被一只小家雀给啄了眼! 陆岑音问:“你很生气吧?” 我咬了咬后槽牙:“不生气!送给他买药吃!” 这可能是哥们这辈子讲出来最憋屈的一句话。 可那家伙是本地人,茫茫人海,早就逃之夭夭,根本无法找他。再说,我也没这个空为了一千块钱跟一位黑车司机没完没了。 陆岑音:“……” 广播已经在播放登机了。 我只得送陆岑音先去登机。 陆岑音嘱咐我千万要小心。 我说:“放心,这个世界能玩死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话一出口。 我又觉得自己必须要低调一点,毕竟刚被黑车出租车司机摆了一道。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去安检了。 田家人会在机场接她,海老贼的病还没好,她的安全我倒是不担心。 我在机场找了一张地图。 发现从昌市到湘西,火车、汽车都不是很方便,不如打车。 出机场之后。 我打了一辆车,前往湘西。 这次我学乖了,到了目的地之后才付钱。 我这次的目的地是永县。 湘西这地方,留在人脑海中印象比较深刻的大概是凤凰古城、芙蓉镇、张家界美景,还有类似赶尸、蛊术等神秘文化。但对我们玩古玩的人来说,其实永县老土司城才是最具魅力,估计了解的人不太多。 相柳是攫古董的,他们对赶尸和蛊术应该没兴趣。 莫非与这里的土司文化有关? 简单解释一下土司城。 土司城以前只是当地百姓口口相传的故事以及在废旧历史纸堆里的文字记载。 湘西在古时候地偏远、多恶瘴、民风悍,难以治辖和管理。 五代时期,一位叫彭瑊的人,以湘西溪州之地作为辖区,建立世袭土司小政权,只是名义上受历代王朝管辖,实乃彭氏土司家族实权掌控。 无比神奇的是。 这个国中小政权土司家族竟然存在了八百多年,先后历经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宋、元、明、清,共传了二十七代,有三十五位土司王,无人撼动它,简直不可思议。 溪州土司在巅峰之时,有诗云,福石城中锦作窝,土王宫畔水生波,足见其繁华。 可这么一座神奇的土司城,后来却完全湮没在历史尘埃、漫山荒草之中。 直到一九八五年,一位考古学家才发现它。 当时以为在此之前应该没人知道它的精准位置。 但一考古踏勘。 好家伙! 八十多座土司墓被盗! 不得不佩服这些盗墓贼的文化积淀和寻龙点穴功夫。 刘会长傍晚时分能到。 我索性也不再多想,在房间里等着他。 到了傍晚。 刘会长打了电话给我。 我问他人在哪儿。 刘会长说:“苏兄,我刚到。你肯定还吃饭吧,我在酒店楼下的小饭店,你下来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聊。” 我问道:“菜点好了吗?” 刘会长说:“正在点,你喜欢吃什么菜?” 我说:“血粑鸭、腊肉、大锅盘鳝、菜豆腐……菜就这么着吧,另外点下酒,不用太好的,最贵的酒鬼酒来两瓶,另外再点几瓶啤酒,喝完白的之后用啤的遛遛缝。对了,向老板拿一条华子,正好没烟抽了,我马上下来。” 刘会长回道:“好的好的。” 十几分钟之后。 刘会长再打了电话过来,电话那头他正在咪酒,问道:“酒菜都上差不多了,你怎么还不下来?” 我回道:“刚才上了个厕所,脚突然扭了,我动不了!” “老刘,你把酒菜烟都打包带上来吧,赶紧过来给我扎扎针。” 刘会长:“你这……” 我将电话挂了。 寻思这货刚才就是想让我下去买单的。 我得让他出点血! 十几分钟之后。 刘会长提着大包小包饭菜上来了,神情有点拧巴。 我问:“烟呢?!” 刘会长说:“我看老板的烟有点不正宗,怕是假的,退了。” 我强憋住笑:“卧槽!老刘你可以啊,还懂礼品回收这行当,会看烟真假呢?” 刘会长问我:“你脚怎么了?” 我晃了两下:“突然好了!” 刘会长:“……” 我将酒菜给摊开,开始大口吃肉喝酒,转头看向刘会长,感觉我每吃一口都像在啃他身上的肉,每喝一口酒都是喝他身上的血一般。 “老刘,你至于吗?!请我吃一点好的,怎么像要你命一样!” “苏兄你这话说的……” “行了行了!讲正事!” 刘会长从座位上起身,手中扇子摇了几下,说道:“这事该怎么阐述才显得更加顺畅呢……” 我点了一支烟,瞅着他,没吭声。 刘会长扇子一合,问道:“海老贼没死你知道吗?” 我无语道:“废话!他要死了,咱们不得打爆竹吃席了么!” 刘会长说:“事情是这样的!百草园医院你和夏兄下闸打狗,吓得海老贼摔跤脑溢血,紧急处理之后,送到国外动开颅手术治疗,手术倒是成功了,人也活了过来。但也许是恶人自有天收,这家伙脑血管时不时还会往外流血,陷入昏迷。” “以他的身体和年龄,已经无法再来一次开颅,所以只得选择保守治疗。可最好的西药、中药全用遍了,只能起一时之效,断不了根,也就是说,老家伙随时都可能会嗝屁!” 我问:“然后呢?” ------------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麒麟棺 刘会长接着说:“然后相柳在国外找到了一位女苗医,这女苗医出国多年了,十多年前她曾经给中东一位王室成员治过病。那位王室成员的年龄、身体、症状与海老贼几乎一致,被她一个方法给治好了,你知道用什么方法吗?” 我说:“我上哪儿知道去!” 刘会长摇了摇扇子:“用头发烧成灰,将灰末吹进病人的耳朵,堵住脑部流血的血管,让病人彻底痊愈。” 我瞪大了眼睛:“你在逗我吧?!这玩意儿能治脑溢血?!” 刘会长解释道:“这方法还真是有理论依据。” “内经有云,人身脉皆动,而形无知也,其状若尸,或曰尸厥……以竹管吹其两耳,鬄其左角之发方一寸,燔治,饮以美酒一杯,不能饮者灌之,立已。” 我说:“讲人话!” 刘会长说:“意思就是人因为脑出血或其他原因导致昏迷,剃掉其鬓角一寸头发烧了,再用竹管吹进耳朵,喝上一杯调制好的药酒,就可以治好。因为头发叫做血余炭,它与血属于同气,中医理论讲究同气相求……” 我打断道:“得!你别再讲了,我信了,然后呢?” 刘会长说:“然后女苗医给海老贼试了,脑出血还真被止住了,但海老贼因为伤得太重,一直昏迷不醒。女苗医说必须再加上麒麟棺芝泡酒,喂他喝下去,才能彻底康复醒来。” 我皱眉问道:“别告诉我麒麟棺芝只有湘西这地方才有,然后相柳派了人过来取?” 刘会长扇子一合,笑道:“苏兄,你太聪明了!你知道麒麟棺芝是什么东西吗?” 我回道:“我上哪儿知道去!” 刘会长说:“那你知道苗医的祖师是谁吗?” 我警告道:“你最好一次性说完!” 老刘立马笑着说:“那什么……苗医药始于神农尝百草,《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炎帝之孙名灵恝,灵恕生互人,能上下于天。这位灵恝又叫做天国巫人,他就是苗蛊的最早祖师了。” “灵恝祖师门下只传女弟子,传到了五代时期,出现了一位蛊术的集大成者,她名字叫做彭氏。彭氏在武陵深山的一神秘之处,打造了一具麒麟棺,并将世间绝密的蛊术刻在了麒麟棺之上。传说,这具麒麟棺受地气滋养,有血肉,像活的一样,它身上会长出一种灵芝,这玩意儿就叫麒麟芝了。” 我:“……” 刘会长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讲神话?” 我回道:“对!” 刘会长摇了摇扇子:“非也!历史上彭氏确有其人,她号称湘西第一丑女。你知道她是谁吗……算了,我不问了,直接说吧。彭氏就是湘西第一代土司王彭瑊哥哥的女儿,就是她扶持彭家,开始作为土司统领湘西!” “你想想看,古代湘西民风彪悍、匪劫横行、邪术众多,连朝廷官兵都忌惮,为什么唯独彭家能稳定湘西,还能在这里干了八百多年的土司小皇帝?因为彭家的女人一直都是蛊术大拿啊!” “麒麟棺上的绝密蛊术,非常深奥难懂,她们虽然仅仅学到了一些细枝末节,但却足以横行湘西,谁还敢撼动土司的地位?到了清代,因为种种原因,土司分崩瓦解,但武陵山麒麟棺的秘密却没有失传,被她们后人隐秘地传承了下来!麒麟芝治脑溢血的医术,就来源于此!” 我问:“野史?” 刘会长说:“苏兄此话谬也!我们没有时光机,不能回到过去去溯源历史真相!在我眼中,没有正史与野史,只有可信史与不信史!” 我罢了罢手:“行!你继续说!” 刘会长说:“我们了解到,现在隐藏在湘西的女蛊王叫荷阿婆,正经彭氏蛊术一脉传承人,而她正是给海老贼治病那位女苗医的老外婆!女苗医之前给王室成员治病用的麒麟棺芝,就是荷阿婆在年轻的时候,悄悄去武陵山深处麒麟棺身上采的,这么多年用下来,只剩下了那一朵。” 我皱眉问道:“相柳派人过来,想让荷阿婆带着他们去武陵山深处采麒麟棺芝,用来治海老贼的病?” 刘会长回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小目的!他们更大的目的在于,夺了武陵深处的麒麟棺,将上面的绝世蛊术医学全部给弄走!麒麟棺可是五代的稀世古董,上面还留有绝世医学,这可是最前沿的生命科学!你知道什么概念吗?” 我说道:“这古董一定非常值钱!” 刘会长闻言,皱眉道:“古董当然值钱……但棺材上面刻的上古蛊医学,一脉传承与内经,与传统中医互为补充,这可是咱们的大宝贝!” “你想想看,湘西女蛊只学其中一点皮毛都可以治脑溢血这样的重症,如果我们研究之后全破解,说不定现在的绝症,全都可以迎刃而解,其意义之大,无法言词予以释之!” 讲到这里。 刘会长的神情非常激动,脸色泛红,额头沁出汗珠,手中的扇子疯狂地摇动。 我终于知道田家为什么不派夏禧,而派刘会长来了。 因为老刘不仅懂古董,而且还懂传统医学! 我说道:“老刘,你先别激动!第一个问题,五代时期的麒麟棺的真实性有多少?” 刘会长反问:“相柳的哪一次行动,目标是虚幻的?” 这倒问得我哑口无言。 无论是摩天岭夏墓、草原古高车族宝藏、帆公岛秦船、神农架寒冰浮屠、塔克拉马干龟兹古佛国…… 一开始都令人难以置信。 但实际上,他们每一次行动的目标都是真实而震撼地存在。 我又问:“好!第二个问题,田家既然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直接把荷阿婆带走保护起来,让相柳这帮犊子抓瞎,咱们有工夫让荷阿婆带人进去慢慢研究不就行了,费劲扒拉让我们来干嘛?” 刘会长说:“你再好好想想。” 我反问:“不会说女苗医被海老贼控制了,以她的性命威胁荷阿婆,荷阿婆不得不带他们去吧?” 刘会长说:“荷阿婆女儿死的早,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外孙女,也是彭氏蛊术的唯一传人,荷阿婆没法不去。” 我心中骂了一句。 相柳这帮犊子真是什么倒灶绝户的事都干得出来! 正在此刻。 门铃响了。 打开门之后。 小竹笑意盈盈地站在房门外:“哥!” ------------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呵呵地说:“小竹姑娘,来得挺快呀。” 小竹说:“我接到电话,一刻也没耽误。” 我笑着问小竹:“吃饭了吗?” 小竹闻言,摸了一摸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 我说:“趁热赶紧吃两口,刘会长请客,也算是天下难寻的美味佳肴。” 刘会长说:“苏兄,你这话说的……” 小竹去洗了个手,赶紧坐下来吃饭。 她吃饭的时候像只小猫一样,细口慢嚼的,乖巧的不行。 刘会长问:“小竹姑娘,你吃饭就吃饭呗,傻笑什么呢?” 小竹抬头看了看我,转头对刘会长说道:“因为饭菜好香啊!” 我对刘会长说:“你别盯着人家吃饭了。第三个问题,对方这次来了多少人?” 刘会长说道:“根据卧底传来的消息,这次他们来人的实力非常强,一共来了八个,七个属于相柳的人,还有一个是从贵省请来的苗蛊师。” 我问:“苗蛊师?” 刘会长回道:“没错!荷阿婆毕竟是女蛊王,相柳虽然有她的外孙女在手上,但仍然担心出幺蛾子,特意聘请了一为苗蛊师同行,蛊术同源,请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荷阿婆对他们这群人下蛊弄术。听说这位苗蛊师很神秘,蛊术并不亚于荷阿婆。” 这是真谨慎! 我再问:“第四个问题,我们这次要实现什么目标?” 刘会长说道:“我们随同他们一起进武陵山,家里也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救出荷阿婆的外孙女,如果家里的计划成功,我们这次最高目标就是夺宝取芝,让海老贼无药而治去死!” “如果家里没有营救成功,可以将麒麟棺芝给他们,但麒麟棺一定不能让他们得到,当然,这是最低目标。” 我皱眉问:“继续让海老贼活着?” 刘会长说:“荷阿婆与她外孙女是无辜的,因为我们的事害了她们,与家里的做事风格相悖。” 要是夏禧在这里。 估计他又会大骂田家做事尿不尽了。 按照夏禧的风格,他肯定会想办法将相柳这帮犊子一锅端掉,让海老贼无药而治死去,一了百了,他才不会管什么荷阿婆和她外孙女的死活。但田家不一样,他们做事永远在寻求一个最优解,属于典型的“既要什么,又要什么,还要什么”并列关联句风格。 几何级增加计划的难度。 这种风格。 也许就是刘会长口中所说:“你们只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家主看到的是名山大川。” 百年田家。 也许凭的就是这种风格立足江湖。 我对这个目标不置可否,在没有行动之前,我从不去怀疑目标能否实现。 哥们属于脚踩西瓜皮那种,先玩,玩砸了再想其他的办法。 我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该怎么混进他们队伍里去?” 刘会长说:“前期我们已经通知了本地的接洽人员,等下人会过来,人来了会提出具体的方案。” 我点了点头:“好!没问题了!” 刘会长坐在床边,开始悠闲地喝起了茶。 我对刘会长说:“老刘,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刘会长闻言,神情愣了一下,瞅了瞅小竹,又瞅了瞅我,反应了过来,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明白!我先到隔壁房间休息一下,等接洽的人来了再叫你们。” 真上道! 小竹感受到了刘会长笑容是什么意思,小脸红的要滴出血来,赶忙停止了夹腊肉的手,对刘会长罢手说:“不是的,不是的……” 刘会长没回话,笑着走了 小竹冲了我翻了翻白眼。 我问:“老太太安顿的怎么样?” 小竹说:“安顿好了,养老院各方面的条件都挺好的。” 我又低声问:“你后面再弄老太太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没有?” 小竹回道:“按你的交待,我悄悄去外地做啦!她就是我妈,我跟她长得不像,是因为我更像我爸一些!之前我们在医院做得那份亲子鉴定真的被人给做了假!” 果然如我所料! 有人不想让小竹认亲。 这事情有点古怪了。 找小竹亲生父母的事,我是委托田家帮忙的,崔先生把找寻的结果告诉了我们,但等真正找到人了,去医院进行鉴定,手中却鬼使神差拿了一份假报告。 给小竹找父母之事只有田家知道。 我完全有理由怀疑,假报告就是田家安排出的。 看起来逻辑自相矛盾。 但仔细一想。 其实并不矛盾。 即便我不请田家帮忙去找小竹父母,自己肯定也会去找,而且大概率也能找到,田家干脆卖一个顺水大人情给我,至于说他们故意让人出假鉴定报告,目的就是让我们的视线从老太太的身上彻底转移。 给你一个苹果。 还让你自己动手剥开,亲眼发现这苹果是个烂的。 那么,你就永远都不会去吃这个苹果,哪怕这苹果其实没有坏。 假作真时真亦假。 真作假时假亦真。 这种以真作假的障眼法,无疑是无比大胆且极为高明的一种做局手段。 田家不让小竹母女相认目的何在? 我问:“你再去鉴定之事你母亲知道吗?” 小竹摇了摇头:“哥,我都是按你说的,一个字没透露。老太太至今以为,我只是一位小时候被父母丢弃了的小姑娘,过来找父母却阴差阳错找到了她,我们不是母女关系,她的命好碰到了我这位好心人。” 我回道:“做得对!老太太身上肯定有秘密,既然有人不想让你们相认,咱们干脆装傻充愣下去,对她也是一个保护。” ------------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玩得真狠 小竹忧心忡忡地问:“哥,我妈妈会不会有啥危险?” 我回道:“放心!一来,你的身世,田家肯定早就调查清楚了,这么多年你母亲活好好的,证明安全没任何问题。二来,按田家的做事风格,不会对手无寸铁老太太有任何威胁,不让你们相认,他们肯定在守着一个什么秘密。” 小竹放心了不少,问道:“到底什么秘密啊?” 我笑道:“指不定你是公主转世啥的呢?” 小竹闻言,冲我做了个鬼脸:“别骗我了,我就是一个灰姑娘。” 我说:“快吃吧。等下该有人来接洽了。” 小竹吃完饭,将餐盒给收拾了,问我有没有衣服换洗。 正在此时。 刘会长打了电话过来:“苏兄,接洽的人来,可否来你房间商讨?” 我回道:“来吧。” 小竹去开了门。 刘会长带进来两个人。 我一看。 之前竟然见过。 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当时在桃花岛,田家安排我和夏禧会客,有一批客人穿着少数民族服饰,介绍自己是开小医馆的,还送了我和夏禧几副欢乐膏药,简单直白地告诉我们膏药可以壮阳。 接洽的人就是她们两位! 我记得她们一位叫阿秀,一位叫香蓝。 见到我之后。 阿秀和香蓝礼貌地冲我们微笑。 香蓝说:“苏先生,这么快就见面了。” 我说道:“久违了!请进!” 待她们进屋坐定之后,我准备给她们泡一杯茶,但她们却说不用,直接说正事。 阿秀说:“苏先生,我们与荷阿婆沾了一点远亲,田家将这事告知我们,让我们帮忙之后,我们立即借着探亲的机会去了荷阿婆家里。一开始老太太还不愿意告诉我们实情,后来被我们点破之后,老太太才忧心忡忡地将情况讲了。” “我们已经跟老太太打了包票,告诉她这次有三个人会过来保护她,既不会让她的外孙女受到伤害,也不会让那帮人得逞。在老太太的眼里,我们在湘西算挺有人脉,老太太完全信得过,她答应了。我们跟老太太商量了一个方案,您听一下是否可行。” “荷阿婆的眼睛不好,几乎处于全瞎的状态,她进武陵源,必须要有两位熟悉武陵源地势山脉的人用竹竿轿抬她进去,还要一位女娃娃来照顾她。您和刘会长就扮成苗家山民,小竹姑娘扮成老太太的远亲姑娘进山照顾她……” 我说道:“打断一下!办法听起来不错,但存在两个重大问题。第一,那帮犊子能答应这事么?” 香蓝回道:“我们去商量方案的时候,他们还没到老太太家。昨天他们已经到了,老太太对他们提出了这个要求,起初他们不答应。但今天上午,老太太通过苗语暗号让人转告我们,他们已经答应了。” “老太太跟他们讲,没有熟悉的苗民抬轿带路,大家容易迷失死在大山里。此外,因为她常年下蛊,体质特殊,必须要有熟悉她身体状况,懂照顾她的远亲女娃一路照顾,否则她也容易死,不可能到底最终目的地。” 我说道:“老太太真的可以啊!第二个问题,对方对我们几人的样子应该全都清楚,我们混进去,长相、苗语、路径肯定容易出现破绽,你们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阿秀说:“按会长要求,这点我们提早有准备!” 她们拿出了一个小本子,一张路线图,一个药袋。 小本子是拼音注释的简单苗语。 路线图画了具体的走向,还给出了一些行走注意事项。 至于药袋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刘会长解释道:“之前我跟她们都商量了。对方来的人都听不懂苗语,那位从贵省请来的苗蛊师,与这里的语言也不一致。也就是说,我们与他们交流都是普通话,只有与老太太交流时偶尔用苗语,背好这小本子的东西,问题不会太大。” “路线图只是一些概况路线,在他们面前展示一些简单的山间行走技巧就行,具体山上怎么行进,荷阿婆到时会告诉你们。” “至于长相,对方对我们几人都比较熟悉,化妆和人皮面具肯定行不通,必须真正改变。这袋子里是特制的苗药,我们吃了之后,由于各人的体质不同,脸上以及皮肤会大面积长斑、麻子或者肿块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天生的长相一样,与我们之前的相貌发生重大变化,而且,嗓子声音也会变化,他们绝对认不出来。” 我心中直抽搐:“老刘,非得玩这么狠,毁容的东西都用上了?” 小竹急问道:“还能变回来吗?” 香蓝闻言,噗呲一笑:“小竹姑娘,你放心,我们会给解药,吃了之后能变回来的。你长这么漂亮,我都想让你给我们医馆代言呢,真的被毁容了,那我们就罪过了。” 我问道:“对方那位蛊师知道有这种苗药么?” 阿秀说:“这药是我们姐妹自己研制的,他不可能知道。” 刘会长补充道:“阿秀和香蓝除了治病,还干医美,全国各地不少权贵请她们去呢,在这方面她们绝对权威。” 我对刘会长竖起了大拇指:“老刘,你真的太六了!这次我算被你给安排服了。” 刘会长问:“苏兄,你这夸我还是骂我呢?” 阿秀和香蓝留下东西,向我们告辞,并对刘会长说:“事成之后,会长务必带苏先生和小竹姑娘来我们的医馆做客。” 刘会长抱了抱拳:“一定一定!多谢两位!” 她们风风火火地走了。 刘会长对我们说:“明天一早进村,我们今晚必须先做好功课,再把这些东西全烧掉,现在先吃药吧,第二天早上长相就有变化效果了。” 讲完之后。 刘会长将一包药粉倒在了杯子里,咕咚一口喝了,抹了下嘴:“好药!” 我和小竹对视了一眼。 无奈之下。 我们也一咬牙喝了。 当天晚上。 我们几乎都在背小本子和地图里的东西。 刘会长不愧是阅读理解能力超强的人,几乎与我差不多时间,就把内容背得滚瓜烂熟。 在瞬时记忆这方面我向来自信,见到老刘也有这能力,有点受打击。 小竹的速度最慢。 不过她讲起苗语那是相当的好听,跟百灵鸟似的。 到了凌晨三点。 小竹也已经背诵完毕,几人各自回房休息。 睡到早上六点。 小酒店的隔音不大好。 我听到隔壁小竹房间传来了哭声! ------------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变化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甚至来不及穿衣服,立马冲出门,跑到了隔壁房间。 房间门是开的。 见到卫生间里面,一人穿着小竹的衣服,正侧对着我在照镜子,她脸上全是红褐色的大斑点,布满了整张脸,眼睛还是肿的,这种肿,不是哭成的肿,天生长成的那种肿。 这是小竹。 几乎已经彻底毁容了! 与之前清水出芙蓉的姑娘完全是两个人! 要不是她穿着小竹的衣服,我都差点认出来。 我心中讶异无比,忍不住伸手去摸她脸上的大红斑。 可谁知道。 手刚一伸过去,小竹大惊失色,反手一扣我的手,另一只手抬手就来掐我的脖子。 我根本没料到这一茬,顿时被小竹给制住了。 “你是谁?!” 小竹声音也变了。 我急道:“小竹,是我……” 这声音发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沙哑之中带着沧桑,似乎是长期哮喘导致了嗓子彻底改变。 小竹一听,赶紧放开了我,神情惊恐又讶异:“哥……” 由于刚才我醒来之后也没看自己的样子,小竹卫生间的镜子也是侧挂在墙上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我赶紧进卫生间瞄了一眼。 一看之下才知道。 小竹见到自己的样子会哭太正常了! 连我这么不要脸的人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容貌! 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红红的,而且扭曲了,皮肤一层又一层叠在一起。 怎么说呢…… 沙皮狗大家见过吧? 我现在的连就是弱化版本沙皮狗的脸! 不仅仅是脸上,连脖子的皮肤,乃至自己的身子,也有相似的模样,只不过身子上的皮皴得程度会小不少。 难怪我刚才摸小竹的脸,她会动手来打我,她刚才对着镜子伤心欲绝,压根没发觉我跑过来了,再加上我穿个大裤衩,一副完全认不出来的恶心沙皮狗去摸她,小竹不动手才怪呢! 小竹见到我的样子,又哭了,抽泣着说:“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呀,呜呜……” 我站在原地,无语到了极致。 正在此时。 一位头上顶着个包,两腮凹陷,穿着刘会长衣服,手中拿着扇子的人走了过来,他这模样,就像缩小版年画里的寿星,见到我们之后,这货哈哈大笑,手中扇子摇了一摇:“妙哉妙哉!俊男美女如今变成了丑男陋女,哈哈哈。” 刘会长嗓子也变了,像太监一样。 我说:“老刘,我感觉现在我们都不是人,而是天上的妖怪下凡了,这特么太夸张了吧?!” 刘会长呵呵一笑:“等下就不夸张了。” 紧接着。 他将另一只手的袋子给拿了出来,对我们说:“苏兄、小竹姑娘,里面是衣服,咱们先换上之后再看看。” 尔后。 我们几人分别进卫生间换衣服。 刘会长和我的衣服是那种灰黑色的土布衣服,不仅有些脏,而且上面还有补丁。 小竹的衣服是土布蓝色的,干净很多,但看起来浆洗了好多遍,都有些泛白了。 也许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也许是我已经适应了一段时间自己丑陋的长相,衣服换上之后,还真觉得毫无违和感。 我和刘会长就是两个风吹日晒,有皮肤和肌体组织毛病没工夫去治的苗族挑夫。 小竹就是一位脸上长着密密麻麻大红斑的苗族姑娘。 丢在人群中。 我们三人都属于苦命普通劳动群众的一员,算不上特殊。 小竹眼眶还泛着泪水,满脸委屈。 我安慰道:“没事没事,比起我们,你都跟天仙一样漂亮了。” 小竹:“……” 我再安慰道:“等事情结束之后,哥带你找阿秀两人做一下美容。” 小竹闻言,问道:“真的吗?” 刘会长搭茬道:“小竹姑娘,你用不着这些啊,本身就长得够漂亮了!” 小竹白了刘会长一眼:“我要!” 刘会长不懂。 再漂亮的女人,都会觉得自己有不完美的地方。 三人无奈地接受了样子之后,将我们身上的东西大部分寄存,出了酒店。 在退房的时候,服务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们三人,估计她内心觉得怎么之前从来没接待过这么三位苗民。 我们先乘中巴车,再乘牛车,最后走路,往荷阿婆住的村子赶。 这个村子实在太偏了。 等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 一路风尘仆仆。 我们三人身上全是灰。 置身于苗家深山,这副长相打扮,真的与天地融为一体。 村子里面的人数比较少,大概只有几十户,村民住的都是竹子搭成的吊脚楼,这与外面的村庄建筑形态不大一致,偶尔见一两位村民还在农田里劳作,也有村民挽着裤脚,腿上全是泥,正牵着牛回家,更加显得这个村子原始和古朴。 我们沿着小青石路前行。 半山腰有一块小小的场地。 我们见到一些妇女正在架柴火,形成篝火堆,旁边还准备了不少少数民族特色的食物。 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苗语,我特意问她们这是准备干什么。 她们露出了淳朴的笑容,告诉了我。 我连猜带懵,大概听懂了。 她说有一个村民家孩子师范毕业,分到了隔壁乡镇的一个小学教书,拿铁饭碗了,晚上请村子里的人跳舞、喝酒,让我们有空也一起过来。 有些读者年龄小可能不知道,以前考上中专、师范,毕业能包分配,比现在研究生毕业牛太多。 我们继续往上前行。 十来分钟之后。 来到了荷阿婆的家。 ------------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荷阿婆的家位于村子的边缘地带。 这里简单说明一下。 苗家不是家家户户都会用蛊,会蛊术的是极少数人,大部分苗家人就是普通的百姓,而这少数会蛊术的人,被称为“草鬼婆”。 草鬼婆住的地方一般与村子有一段距离,平时与村民的来往不是特别频繁,大多都是在村民在患病或者遇见事的时候,会去找她们,平时对她们普遍存在敬畏、远之、尊重的心态。 这点可以参考东北老百姓对出马仙的态度。 荷阿婆家也是吊脚楼,但相对来讲要比村民的大一些。 家门口蹲着几个人。 几人在抽烟。 几人在打牌。 一位戴着狗皮帽的中年人,坐在山坎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正在看风景。 从气质上看来。 那些在抽烟打牌的人就是相柳的家伙了,而叼狗尾巴草的家伙,就是从贵省请来苗蛊师。 我们见到这么多人,装出神情有一些害怕的模样,不敢进去,站在外围。 刘会长用苗语尖着嗓子喊道:“荷阿婆,荷阿婆……” 他们见我们来了。 有几个人冲我们走过来,打量了我们几眼,其中一位倒吊三角眼开口问道:“荷阿婆请来的?” 我们继续假装有些害怕,没吭声。 吊三角眼对我们说:“在这里站好,我去禀告我们老大。” 这家伙走的时候,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瞅着小竹。 我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猥琐无比的味道。 小竹虽然现在脸上全是斑点,眼睛还肿的,但如果遮住脸,仅仅从身材来看,仍然是秒杀众小仙女的存在。 她目前就是一位长相丑,但身材出落的极为水靓的苗族农家女。 我心中很不爽,但只得忍着。 一会儿之后。 从吊脚楼上下来了一个中年人,微胖,穿着功夫衫,脸色非常好,带点红,这种红不是血色的红,而是常年练气功形成的褐红,手里还捏着两个铁球。 田家调查到的消息,此人名叫高湾,相柳此次苗山麒麟棺之行的负责人。 高湾不属于相柳的十二金刚之一,而是其中一位已然退二线老金刚的长子,田家没有获得他太多的资料,只是说此人不可小觑,比较神秘。 他走路很稳,每一步都好像扎在地上一样。 从相术的概念来说。 这种人顶天扎地,心性沉稳,会有大成就。 高湾走到我们面前,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无比认真地打量了我们几眼,转头对下属说:“检查一下。” 讲完之后。 他就离开了。 吊三角眼等三人开始对我们进行检查,先是我们带过来的换洗衣物,尔后是身子。 他们检查的非常认真,不仅看我们有没有带一些特别的东西,而且还捏了我们的脸,查看我们是否是化妆或者人皮面具,甚至还检查了我们的手,看我们手上有没有老茧之类的东西。 幸好我们这次装扮齐全。 而且由于皮肤的变化,我们的手显得非常粗糙,一看就是干农活儿的人。 我和刘会长倒是没什么。 但吊三角眼在检查小竹的时候,动作极其猥琐。 小竹又羞又恼又不敢发作,只得不断躲避。 吊三角眼见小竹的样子,嘴角带着无比猥琐而恶心的笑容。 我气得不行,告诫自己要忍耐。 我和刘会长都已经被检查完了。 吊三角眼依然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继续对小竹检查。 到了最后。 吊三角眼竟然用手准备拍小竹,小竹反应快,抬手给挡住了,两人手的相接,发出了响声,吊三角顿时眼一愣,尔后嘿嘿一笑:“性子烈,我喜欢,嘿嘿。” 他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小竹气乎乎的。 刘会长见我一副要炸了的模样,轻轻地扯了扯我。 检查完之后。 见没任何问题,他们放我们进去了。 我们忍着气,上了吊脚楼。 在其中一个房间,我们见到了荷阿婆。 老人家很老了,脸上全是皱纹,眼睛是瞎的,正盘腿坐在椅子上,嘴里在叼着长长的旱烟斗,吧嗒吧嗒地抽着,似乎心事重重。 整个屋子传来烟味与草药混合的味道。 我们开始用苗语跟老人家交流。 荷阿婆听了,知道我们三个人来了,神情露出一丝欣喜,但转瞬即逝,开始张开没牙齿的嘴,用苗语跟我们交流。 我们之间的对话,情绪虽然显得比较热忱,但很多我们都听不懂。 荷阿婆人年纪大,但脑子不糊涂,她还是叽里呱啦跟我们聊着,一副见到了远亲的亲热感觉。 好一会儿之后。 下面有人说:“吃饭!” 我们下去吃饭。 小竹端了饭上楼里给荷阿婆吃。 吊三角眼一边扒拉着饭,眼睛还色迷迷地瞅着上楼的小竹。 在吃饭的过程中,我听相柳那帮犊子聊天的意思,高湾说明天就要进山了,让这些人放松一下,晚上可以去参加村民的篝火晚会,但绝不能喝酒。 我们吃饭的地方,离他们距离比较远。 我对刘会长说:“那个吊三脚眼,在进山之前我一定要废了他!” 刘会长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苏兄,千万不要冲动!我知道小竹是你心头肉,但现在我们做局还没正式开始,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冷哼一声:“忍不了!” 刘会长还要再劝。 我罢了罢手:“这家伙绝对不会放过小竹,进山之后,他肯定会逮机会占小竹便宜。小竹心思单纯,如果触犯了她底线,你别忘了她索命门出生,可能会当场做了三角眼,到时非常麻烦,我们反而暴露得更快!” “也就是说,吊三角眼等于一颗定时炸弹,不拔除他,随时都会爆炸!无论基于情感还是大局,我都要提前废了他!” 刘会长皱眉道:“道理不错,但我们必须再谨慎考虑一下。” 我说:“没得考虑!晚上篝火晚会,我们也去,老刘你按我要求做就行!” 刘会长:“……” 我吃不下,将碗里得剩饭“吧唧”一下倒了。 ------------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篝火晚会 刘会长拗不过我,只好万般无奈地答应了。 我悄悄将计划给他讲了一下。 刘会长听完之后,说道:“苏兄……” 我转头用眼睛瞪着他。 刘会长立马改口:“死沙皮,你可太损了!” 我回道:“一般一般,还得靠得寿兄帮衬!” 哥们这次的江湖艺名叫“死沙皮”,刘会长叫“见得寿”,小竹叫“小斑姑”。 都是根据外形来的。 当然,真实名字也有。 但相柳这帮犊子,肯定已经将他们检查过的真名忘得一干二净,但这些威武霸气的外号,事后一定会让他们记一辈子。 太阳很快落山了。 天色一晚。 山村显得宁静而安详。 我见到相柳这些人支开了好几顶帐篷,其他人两人住一顶,而高湾和那位贵省来的苗蛊师单独住一顶。 帐篷支好之后。 我见到苗蛊师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坛罐,在帐篷得边上洒上一圈黑色的粉末,洒完之后,整个空气弥漫着一股独特的药硝味道。而且,我还见到,本来吊脚屋周围有一些蚂蚁和小虫子,在他洒完粉末之后,全跑得一干二净。 这是担心睡觉的时候被人阴以及苗山上的毒蛇怪虫袭击。 到了晚上八点左右。 下面的村小广场响起了劈里啪啦的炮仗之声,然后有唢呐和鼓的声音传了上来,远远的还能见到火光,显得非常热闹。 相柳这群犊子开始兴奋起来。 人其实都有凑热闹的心理,别说他们,我们听到欢乐的人声,也想去看看苗家原汁原味的篝火晚会到底是什么样子。 高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别喝酒!” 这群人闻言,无比开心,纷纷准备下去参加篝火晚会。 苗蛊师见状,拿了一个水瓶出来,给他们每个人喝了一口,然后苗蛊师又将剩下的水给他们身上洒了洒,笑呵呵对他们说:“诸位!现在不怕食物里有蛊毒了,可以放心吃。” 这是有多谨慎! 苗家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下蛊,就像东北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出马看香,南洋不是每个人都会下降头一样的道理,人家只不过是庆祝小孩参加工作得一个普通篝火晚会而已,用得着这样么? 吊三角眼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眉毛一挑,无比猥琐地对小竹说:“小妹,一起去吧?” 小竹转头跟我说了一句苗语,意思是“阿哥,我们也去吧。” 我点了点头,也用苗语对刘会长说了一句。 三人开始远远跟在这群人的后面,往下面走。 相柳整个队伍,除了高湾和那位苗蛊师没有去,其他人全去参加了。 我低声问刘会长:“那苗蛊师给吊三角眼吃了防蛊药,你的药不会失效吧?” 刘会长本来可能想摇两下扇子的,但发觉手中的扇子在城里就已经被寄存了,很不习惯,只得将手插在兜里:“苗山到处是宝藏,我刚才去弄的是苗山新鲜草药汁,这属于中药,与蛊药不一样,不会有问题。” 我说道:“希望你别除岔子。” 刘会长说:“沙皮兄,你这话说的……” 小竹“噗呲”一笑。 我转头对她说:“小斑姑你严肃点!做局呢!”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哦了一声。 到了村里的小广场,现场那叫一个热闹。 正中间是一个大篝火堆,熊熊燃烧着火,左手边是一群男村民,打着赤膊,在敲着鼓、打着镲、吹着唢呐,右手边一群妇女,前面是一排架子,上面有肉有酒,还有煮着热气腾腾的擂茶。 那位端上了铁饭碗的娃子并没有来。 他的父母在现场,笑意盈盈地端酒让大家喝。 那时老百姓的快乐很简单,就是找一个由头大家聚在一起热闹喝酒吃肉,不像现在,竟然有通过办酒席收礼来凑首付款的。 农家酒的酒香太醉人了,勾得肚子里的馋虫不断地动。 好像自从在真君观跟莫非子对饮之后,哥们现在有点喜欢酒了? 我们三人开心地走过去,用苗语热情地跟村民打着招呼,开始咪着酒、吃着肉。 相柳那帮犊子只能喝擂茶和吃肉。 没一会儿。 “呦吼……” 一位苗族汉子跳着站了起来,手放在嘴边,仰头高亢地喊了一下,众汉子手中的鼓点开始急促地响动,镲声有节奏地咣咣咣,几位苗家女人快步到了篝火旁边,开始跳起舞来,每一个人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现场的气氛热烈而幸福。 紧接着。 几乎所有人都开始下场,跳类似那种搭肩舞。 我们三人也笑嘻嘻地下去跳了。 相柳这帮人虽然恶事做尽,但毕竟是人,在这种氛围之下很难不被感染,尤其是吊三角眼,自来了这里之后,他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小竹,小竹跳舞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又故意扭了两下,这货魂都要丢了,手中的擂茶碗都要掉下去。 他们也忍不住下场了。 这种舞蹈随时可离场喝酒吃肉,随时可下场继续跳。 我和刘会长离开,与一同离场喝酒吃肉的人碰杯。 篝火迷离。 气氛诱人。 三角眼费劲扒拉跳来跳去,终于跳到了小竹的身后,这家伙不是去搭肩,而是去搭腰,小竹扭头一看,赶紧害羞地离场了。 三角眼垂涎欲滴,也跟着她离场了。 小竹来我们身边吃烤肉。 三角眼过来,我端了一碗酒给他,敬他酒,醉眼迷蒙,笑意盈盈地对他说几句苗语。 “一边去!” 刘会长给他倒了一碗擂茶。 三角眼接过擂茶,笑眯眯地说:“你小子懂事……小妹,我以茶代酒,咱们喝一杯啊!” 小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拿酒碗跟他轻轻碰了一下。 三角眼嘿嘿直笑,一口将擂茶喝了。 ------------ 第一千零五十章 夜宴 旁边又有苗家女人,笑呵呵地拿着大勺子给三角眼添了一碗擂茶,又给小竹添了一碗酒。 三角眼还要继续跟小竹喝花酒。 小竹忙不迭地回道:“不喝了,不喝了……” 她回到场内继续跳舞。 有苗家汉子打着酒嗝,来找三角眼喝酒。 三角眼说:“走开走开!” 这货又开始跟着小竹。 可这次没跳几分钟,正当他想去摸小竹腰的时候,我见到这家伙脸色变了,摸着肚子,然后离场了,往外面跑去。 我心中暗笑。 寻思就你还想吃小竹的肉? 等下吃屎吧! 一会儿之后。 三角眼回来,走到边上的烤热架上,吃几口肉,补充一下体力,又想下场去骚扰小竹,但他的脸色再次变了,捂着肚子,又往外面跑去。 如此。 连续来回四趟。 第四趟回来的时候,这家伙双腿不断颤抖,脸色蜡白,躬着屁股,头上大量往外冒着虚汗,他已经完全没心思调戏小竹了,艰难往上走,离开聚会地点,估计打算回去睡觉。 可走了几步。 这家伙又开始捂住屁股,往那边的茅房奔去。 姿势非常蹒跚了。 似乎随时要摔死在地上。 我寻思时机差不多了,与老刘先后往茅房而去。 这个时候聚会已经快进入尾声,有支撑不住的人开始回家,没人注意我们。 北方的朋友可能不知道。 南方有一种吊脚茅房,利用地势的落差,在上面架上两块狭长而小的板子,让人蹲着上厕所,外面再搭上遮挡的棚子,板子离下面粪坑非常深,足足有七八米,这种吊脚茅房利于储存肥料,而且还不用经常打理。 这个苗村就是典型的吊脚茅房! 我们悄摸摸地来到茅房门口。 听到三角眼在里面颤着声音嚎:“哎呦喂……拉死老子了,这特么都啥狗屁烤肉,卧槽卧槽,疼死了……” 我站在了茅房的门边,对刘会长示意。 刘会长张开了嘴。 几声凶狠无比的狼狗吠叫声从他的嘴里发出! 一绝的口技! 还带着重音! 别说里面的三角眼,就连提前知道这是假事的我都吓得汗毛直竖,以为是一群凶狠无比、呲着獠牙的狼狗往吊脚茅房疯狂袭击而来! 我从旁边抬脚猛地一踹茅房门。 “哐当”发出巨大的响动声。 似乎一群狼狂袭而进! 三角眼在里面吓得一声惊呼,开始往外面跑。 我正准备等三角眼跑出来的时候,暗中一脚将他踹下去。 谁知道。 “噗通”一声响动。 “哎呦卧槽!救……救命……” 他竟然自己手脚发软,摔下了七八米高度的粪坑! 我和刘会长赶紧离开。 “刘大脑袋……啊呸!得寿兄,他现在手脚力量应该爬不起来吧?” “沙皮兄,请放心!好汉经不起三泡屎,别说七八米高的茅坑,现在就是让他上炕都费劲。” “他的下场会怎么样?” “死倒是死不了!白天我看了一下,吊脚茅房高度虽高,但下面粪坑的深度大概只有一米七左右,长宽各十多米,今晚他肯定能吃饱!夜深、药侵、体虚、坑冷、气浊、物脏,中医理论中的重邪侵体几大要素瞬间全占了,泡上几小时,他几个月别想缓过劲!泡一晚,必落下一辈子病根!” “牛逼!不愧是得寿兄!” “过奖过奖!” 我们迅速折返。 继续欢歌载舞。 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大家都散了。 我们也回了荷阿婆的吊脚楼,几人晚上在吊脚楼休息。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下面嘈杂起来。 因为三角眼不见了。 我听到高湾的音调非常愤怒:“他是不是喝了酒?!” 有人回道:“不知道啊,应该没有……” 高湾厉声喝道:“快去找!” 我和刘会长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剧情发展。 小竹悄摸摸走进了我们房间,捂着嘴,低声说道:“哥,我实在忍不住想笑啊。” 我说道:“笑什么玩意儿!回去陪荷阿婆睡觉!” 小竹笑嘻嘻地回去了。 两个小时之后。 有人匆匆忙忙跑回来汇报:“高老板,老三掉茅坑了,在下面泡得直翻白眼,脸都黑了!” “捞啊!” “吊脚茅房实在太高了!而且放绳子下去,他一点意识都没有!” “蠢货!村民捞粪怎么捞的?!找村民帮忙啊!” “……”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下面嘈杂声连天。 应该是把吊三角眼给捞上来了。 我们在楼上都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 我算了一下时间,从这家伙摔下去到现在捞起来,已经六个多小时了。 下面传来了哗啦啦的冲水声。 第一枚要爆的炸药拔除! 我们伴着冲水声入眠。 睡得太香了! 翌日一大早。 我见相柳那帮肚子一个个眼睛红肿,神情满副疲倦的样子,可见昨晚折腾了一晚上。 三角眼躺在地上,只穿一条裤衩子,眼睛睁开,但不动弹,身子浮肿,肚子涨得鼓鼓的,像怀胎十月的孕妇一样。 昨晚他应该享受了一餐夜宴。 吊脚楼周围臭烘烘的。 我走过去,问道:“这位老板怎么这样了?” 一位家伙对我大声喝道:“滚蛋!” 不识好人心! 我只得走开了。 高湾背着手,在边上走来走去,眉头拧成了川字。 苗蛊师俯下身子,捏开三角眼的嘴巴,放了一条肉嘟嘟的小虫子进去,小虫子很快爬了进去,尔后,他又不断地在三角眼身上洒药水,嘴里开始念着什么。 过了十来分钟。 苗蛊师在三角眼的嘴巴边上弄了一点粉末。 很快。 那只虫子从三角眼嘴里爬了出来。 让人讶异的是。 之前虫子是肉白色的,现在浑身漆黑,像染了墨一样。 高湾问道:“易先生,是不是有人下毒陷害他?” 易先生瞅了瞅虫子,皱眉回道:“从虫体来看,三老板没有中任何蛊术。但是,他呛了一晚上的粪便,体内带有各种杂脏物的毒素太多了,现在根本分辨出来到底是饮食的问题,还是单纯意外掉茅坑呛了脏东西。” 刘会长暗中得瑟地冲我挑了挑眉。 高湾闻言,脸色铁青,抬脚就去狠踹地面的三角眼:“没用的东西!” 三角眼被他踹得痛苦呢喃,嘴里还像海豚一样,不由自主地往外喷出…… 算了。 还是不形容了。 周边那些下属不小心被喷到,纷纷嫌弃地退后。 天下奇景! 刘会长神情大为惊奇,故意说道道:“咦!这位老板能满嘴喷粪哎……” 这下马威实在太过瘾了! ------------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血妖岭 高湾没有搭理我们。 他狠踹了三角眼几脚,彻底解了气之后,脸色无比冷峻地下属说:“把他丢在村子里!死活看他自己的造化!按时出发!” 死是不会死的。 苗家村民很淳朴。 不会眼睁睁看着人饿死在这里。 只不过他多久才能消化完大餐, 这就很难讲。 不管怎么说,这个定时炸弹拔除之后,至少小竹一路安全了。 高湾的人开始收拾东西。 我们也收拾东西,除了衣物之外,带了荷阿婆家里的干粮,其他的什么也没带。 小竹搀扶着荷阿婆从吊脚楼上下来。 老太太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黑布的包裹,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她走路颤颤巍巍的,眼睛也看不见,身子显得弱不禁风,而且满脸忧心。 我甚至担心她支撑不到目的地。 刘会长曾告诉我,荷阿婆作为女蛊王,以前可牛了,在湘西一带算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临到老了,竟然还要受这样的欺负,也是造化弄人。 刘会长和我的主要道具是杠子轿。 两条竹杠,中间放一张椅子,椅子脚与竹杠用绳子扎牢,非常简单。 小竹扶着荷阿婆上了轿子。 我和刘会长抬起轿子往前走,小竹则跟在轿子边上。 高湾等人装备无比齐全,跟在了我们后面。 老太太的身体很瘦,非常轻,大概只有六十多斤,以我和刘会长的能力,实在太轻松。 但痛苦在于,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普通的山民,只能表现出力气,不敢用气功当中的呼吸法门来行走山路,表现出能力容易,强行压制能力却比较困难,我们走起来非常别扭,反而弄得自己大汗淋漓。 不过这样也好。 破绽不容易发现。 一行人扎进了茫茫武陵山! 在行进的过程中,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相柳这支七人的队伍,苗蛊师是不会武功的,其他五人的身手都比较厉害,但尚不是我们三人对手,唯独高湾这家伙,走如此崎岖的山路,脸不红气不喘的,只见他的肚子不断地鼓气、缩进,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这人是气功高手! 不知道我好大哥关红教我的阴气功,能不能秒了他,真的很想试试。 从总体实力来看,以我们三人的本事,如果要暴起,不管高湾个人多厉害,这些人基本要废。 但我们暂时不能这样做。 田家的最高目标是夺棺取芝,如果他们全挂了,荷阿婆外孙女必定也会挂。 荷阿婆知道高湾等人在山上全挂了,她必然知道自己在国外的外孙女也没救了,肯定也不会带我们三去找麒麟棺芝。 这是武陵山之行的最基本逻辑关系。 我更加理解了田家这次不派夏禧来的原因。 按夏奉先的性格,他绝不会管荷阿婆外孙女的死活,可能半路就对高湾等人动手了。 武陵山崎岖难行,到处是茂密的阔叶林,脚下还布满荆棘。 我们按照脑海中记忆的图标识方向,一直往西而行。 荷阿婆有时摸摸边上的树叶,嚼巴两口,会让我们换着方向行走。 前两天前行基本无事。 晚上休息的时候,高湾的人估计怕我们冻死在山上,丢了两顶帐篷给我们,小竹与荷阿婆住一顶,我和刘会长住一顶。 但这帮鸟人吃的东西与我们分开。 每天扎营的时候,高湾等人离我们的距离也比较远,苗蛊师依然像之前一样,在他们得帐篷外洒药防虫蛇,当然,我们这两顶帐篷他不会来洒药,但有荷阿婆在,我们也不怕。 小竹这丫头与荷阿婆相处的非常好,有时还能逗乐老人家,休息的时候,荷阿婆会满脸慈祥地摸着小竹的头,一副老奶奶疼惜孙女的神情。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老人缘。 胡三秒、安佳老太、荷阿婆…… 他们都非常喜欢小竹。 到了第三天。 队伍已经来到了武陵山深处,遮天蔽日的阔叶林,我们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了。 傍晚时分。 我们四人吃过了粮饼,早早休息。 小竹过来问:“沙皮大哥、得寿大哥,你们有没有衣服要换洗,那边有山泉水,我拿去洗一下。” 我见到小竹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有话要说,便对她说道:“你也累一天了,咱们一起去吧,简单冲两下就行。” 讲完之后。 三人离开帐篷,跑到泉水边搓揉衣服。 我见距离营地已经远了,便问小竹说:“怎么了?” 小竹说:“刚才荷阿婆悄悄跟我说了,明天要经过的那片区域叫‘血妖岭’,会有吃人的血妖出没。要通过血妖岭,需要脚上涂遮阳膏,遮蔽人身上的阳气,血妖才不会发现,不然性命堪忧,她还让我们转告高湾等人。” 我皱眉问道:“她是一个蛊婆,怎么讲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刘会长说道:“非也!巫蛊巫蛊,先巫后蛊,在苗蛊的眼中,所有蛊术其实都来自神明的力量,荷阿婆这思维非常正常。这几天老太太都没咋说话,现在突然提醒我们,前面应该有诡异的事出现。” 我问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她身上有药膏,想要保整支队伍?” 小竹点了点头:“嗯!所以我特意来告诉你们。” 我说道:“这老太太也太善良了一点!” 刘会长说:“估计她在担心自己外孙女的安全。” 我对小竹说道:“你等下回去转告老太太,就说我们已经将她的话完整告诉高湾等人了。高湾回话,他们有自己牛逼冲天的蛊师,区区血妖岭如履平地,她给的遮阳膏,他们不敢、也不需要,还警告老太太不要多管闲事,顾好自己这把老骨头就行。” 小竹闻言,神情讶异无比:“啊?!要是不给他们涂遮阳膏,万一他们全在血妖岭死了,没取到麒麟棺芝,荷阿婆肯定也知道外孙女没救了,咱们也不可能让老太太继续带我们进山啊。” ------------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阴狠毒辣 我回道:“谁说要让这帮人全挂在血妖岭?到时我们可以发扬慈悲心怀,救下几个人啊!救下的人跟着我们去找麒麟棺芝不就行了!” “这样一来,我们不仅可以一路遛剩下的几个傻小子玩,也不至于误了荷阿婆外孙女的性命,更不至于老太太不带我们进山!” 刘会长呵呵一笑:“论阴狠毒辣,还得是沙皮兄!” 我回道:“什么叫阴狠毒辣?高湾这帮人自己跑山上来找死,被血妖弄死跟我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小竹:“……” 我见小竹那副傻傻的样子,捏了一下她的耳朵:“跟我这么久,连最简单的撒谎技能没学会?” 小竹回道:“学会了!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呀!我这就去!” 我嘱咐道:“对了,别忘了让老太太把我们三人的药膏给来,我怕被血妖弄死!” 小竹笑道:“知道了。” 她拧干了衣服的水,先回去了。 我问刘会长:“刘大脑袋……啊呸,得寿,世界上真有血妖吗?” 刘会长想了想:“我觉得……” 我立马打断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有危险,但肯定没血妖!” 刘会长非常无语:“那你问我干什么?” 我说道:“我就是无聊而已!” 刘会长:“……” 回到营地。 我们把衣服挂在帐篷上,钻进去休息。 不一会儿。 小竹进来了,给了我们一包药,用手比划让我们涂在腿、手、脸裸露的地方。 我们打开药包一看,像绿药膏一样,透明的,闻着有一股草药的香味。 第二天一早。 我们早早起床,将药膏抹在裸露的皮肤上,非常清凉的感觉,而且抹上去之后,看不出来,似乎被皮肤吸收了,也闻不出任何味道。 吃早饭的时候。 那位叫易先生的苗蛊师鼻子嗅了嗅,似乎闻到了异常的味道,竟然端着饭碗走了过来,嘴角嚼着饭,皱眉问道:“什么味道?” 我刚要说话。 刘会长却将鞋子脱了,朝他露出了袜子,露出一副老实人的愧疚神情:“不好意思老总,走了几天山路,又血泡又出汗的,确实有点臭。” 莫先生一口饭喷了出来,赶紧捂住鼻子:“穿上!臭死个人了!” 确实太臭了! 昨晚我可是用布团塞着鼻子睡的! 看来这位苗蛊师的鼻子非常灵敏,但他应该只是感受到了一丝丝异味,没觉察出其他情况。 早饭毕。 众人继续往前进发。 我们扛着老太太走了一段路,假装气喘吁吁,停下来歇气。 一位胳膊上有关公纹的下属对我们喝道:“动作快点!” 我烂着一张沙皮脸,对他说道:“老总,阿婆说要在大山上来回半个月,如果我们一直扛着人急赶路,怕身体吃不消,到时回不来啊。何况阿婆就给了我们一千块钱,属实有点少。” 关公纹下属脸一沉:“钱少关我们屁事!让你快点就快点!” 我:“……” 关公纹下属拿起了手中的软鞭。 我们吓得身躯一哆嗦,加快了脚步。 再急走了一段路。 我们再次气喘吁吁,停下来歇息。 关公纹下属又准备拿起鞭子赶我们。 高湾说:“让他们放缓点!别没到目的地就折腾死了!” 我赶忙感谢:“这位大老总说得对!今天的路一直往西就行,我们不会掉队,会一直跟着。” 接下来。 我们有时会扛着人超过他们,有时步伐落后于他们。 前面不远处是一处茂密的红枫树林。 按荷阿婆的说法,经过红枫树林,往前再走一里多路,就是血妖岭了。 我们必须要让高湾等人在前面当炮灰! 之前故意前后交叉行进,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引起怀疑! 老太太的眼睛几乎全瞎,但靠着记忆、树叶以及路途时间计算,能知道前面的危险点,可见对这条通往麒麟棺的路,她烂熟于心。 我们扛着老太太,加快了脚步,带头扎进了红枫树林。 出了红枫树林之后。 在往前走了一段路。 眼前突然呈现一片墨黑,而且身子开始变得阴冷起来,气温似乎下降了五六度! 之前的山林虽然茂密,但总归有一些阳光透过树叶稀疏洒下来,但这里没有,树叶完全遮住了整片天空,脚底下是厚厚的枯叶层,枯叶层下面好像还有淤泥,走起来“叽咕叽咕”的,边上的蚊虫也多了起来。 不过他们都用了驱蚊虫的药。 小动物们也不敢靠前。 我们走的是一条狭长的山径,旁边是茂密的茅草蓬,至于茅草蓬下面是实心土还是悬崖,根本不知道,因为草实在太茂密了。 高湾见到这副情景,皱了皱眉头:“打开灯!” 灯齐刷刷打开了。 我们再次假装累了,气喘吁吁,放慢脚步,让他们带头,我们开始亦步亦趋地走在队伍最后面。 轿子上的老太太开始嘴里开始呢喃念着什么。 荷老太竟然开始紧张了! 我顿时急了。 老太太嘴里这一念,不就彻底露陷了么! 我用苗语大声问道:“荷阿婆,你是要喝水吗?!” 随后。 我们立即放下了轿子,让小竹给她喂水。 小竹反应过来,乘喂水的当口,在老太太的耳边用苗语低声说:“奶奶,你别念了。” 老太太非常听小竹的话,喝了几口水之后,竟然真的不念了。 关公纹下属回过头来,喝道:“快点!懒驴上磨屎尿多!” 我们连忙扛起老太太,往前跟去。 “哎呦!” 一声惨叫! 前面一个人突然消失了! 只剩下荆棘叶在晃动。 我在黑暗之中眼神向来很好,但仍没看清他是怎么没的。 只感觉茅草棚里好像陡然伸出来一只手,将他给扯了下去。 完全就是一眨眼工夫! 速度之快。 令人匪夷所思! 血妖来了?! ------------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影帝 黑不隆冬的环境。 令人汗毛直竖的诡异场景。 在场所有人都懵住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 高湾立即下令:“弄开草,找人!” 这些下属虽然心有余悸,但高湾命令已下,他们开始拿起工具砍刚才那位哥消失附近的草丛。 让人无比奇怪的是。 他们在砍草的时候,竟然没人因此而受到伤害。 等他们将那地方的草砍开来一看,发现一副无比吓人的情况,侧边的草丛下面,竟然一大片黑褐色的淤泥。 淤泥的面积很大,延绵至前,前面由于被茅草蓬遮挡,看不到尽头。 淤泥的表面正在往外冒着小气泡,似乎还在暗中缓缓地流动,传出来一股腌攒气息,上面还有一只鞋子,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在淤泥里,正在缓慢地往下沉,这只鞋子就是刚才消失那位哥的,而且,鞋子四周淤泥的颜色与旁边明显不一样,带一点红褐色,像是血。 高湾见状,脸色一惊:“捞!” 立马有人拿着竹竿往淤泥里面插去,杆头还带了钩子。 但一群人着急忙慌地忙活了半天,除了捞出那只鞋子,一无所获。 他们又开始砍附近的草,继续在附近打捞,倒是还捞出来一块手表,上面沾满了血泥,而且手表已经被啃了一角。 从牙齿的咬痕来看,非常锋利,也判断不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咬的。 我和刘会长对视了一眼。 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想。 这淤泥下面有东西! 大概率不是什么血妖,应该是一种极为恐怖的动物!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从现场情况来看,人肯定没救了。 高湾见到手表之后,当机立断:“别捞了!快速通过!” 此话刚出。 一位捞东西的家伙惨呼一声,整个人就往淤泥下面倒! 不过这一下相柳的人反应极快,有几人开始死死地扯住了他,但下面的东西牵扯力量极大,几个人根本拉不动! 我们见状,也过去帮忙。 不帮忙不行啊。 等下别这帮鸟人怀疑我们了! 我们过去之后,水中的力量与我们的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在那家伙的阵阵惨嚎声之中,我们将他硬生生地从淤泥里给拽了出来。 出来之后的情景。 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货的小腿以下血淋淋的,骨头已经外露了,上面裹满了淤泥,整条腿变得只剩下三分之一,肌肉组织全被啃没了。 他躺在地上,不断地滚动,浑身大汗淋漓,痛苦的嘶吼声震天。 空气之中回荡着他的哀嚎,惊惧的树上飞鸟悸动而飞。 “退后!” 高湾嘶吼了一声。 所有人开始都开始纷纷退后。 那位受了重伤的家伙也被人往后拖。 空气一片凝固。 大家都已经退到了离那片茅草蓬较远的距离,一个个面露菜色,没有人再敢前进一步。 半晌之后。 高湾沉着脸问道:“易先生,这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易先生摇了摇头:“不大清楚。” 我心中觉得好笑。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 真的以为从外地调来一个苗蛊师就可以趟平武陵山了? 可让我觉得无比诡异的是,这个姓易的家伙在回答那句话的时候,眼睛开始向我们几人打量了几眼,尔后,他附在了高湾的耳朵边,说了一句什么话。 高湾听完之后,转过头来,盯着我们。 我心中顿时一惊。 之前姓易的觉察出我们身上的味道不对劲,不会他发现了什么吧? 真没意思! 本来还想继续玩下去的。 但这次要真的被姓易的发现了破绽,那我们就不能再玩下去了,该动手就动手,留下两个人来抬轿子扛荷阿婆,其他的都废掉拉倒。 我们有这自信。 高湾这次本来八个人,在苗寨掉茅坑一个,在淤泥不知所踪一个、还有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一个,再扣除不会武功的易先生,只剩下四个人有战斗力。 刘会长或小竹,任何一个都应该能够对付高湾。 我一个人对付剩下三人都可以。 转眼瞥去。 发现刘会长和小竹虽然变现出一副惊恐的样子,但他们其实已经暗中在蓄劲了。 高湾跨前一步,手指着刘会长:“你!先走过去!” 我去! 这姓易的阴险! 他不敢确定我们是不是耍了奸计,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一来让刘会长先去趟雷,二来估计想通过刘会长趟雷的过程,观察一下他身上有没有特殊情况,再对我们进行判断。 刘会长闻言,整个人傻了,反应过来之后,他竟然“噗通”一声跪下了,颤抖着声音说:“老总,我上有老下有小,出了事情不得了,我不敢啊,这钱我还是不赚了……” 话还没讲完。 刘会长起身撒丫子就往回跑。 “啪”一声响。 高湾掏出了改装过的小鸟铳,往刘会长的脚下打了一发。 刘会长吓得膝盖一软,又跪下了,浑身抖如筛糠。 简直是影帝级别的表演! 我心中直乐,也明白了刘会长的意思,这家伙还想陪他们继续玩下去! 高湾神情古井无波,再次沉声说道:“你!先走过去!” 刘会长闻言,瞅了瞅前方的茅草蓬,又瞅了瞅高湾手中的鸟铳,狠一咬牙,从地上起身,嘴里嘶吼着:“老天爷保佑!” 他开始疯了一样往前冲。 短短的十几秒功夫。 刘会长已经在我们眼前消失。 这个老六! ------------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太优秀 刘大脑袋是有智慧的! 他心里清楚姓易这家伙想通过观察他趟雷过程找异常,所以故意疯了一样跑,不给姓易的任何发现破绽的机会。 果然。 姓易的一开始在无比认真地观察着刘会长,结果看了个寂寞,脸上的肌肉直抽搐。 他又对着高湾耳语了几句。 高湾点了点头,转头对我说:“你!也走过去,速度慢一点,必须用脚去撩三下茅草蓬!当然,你也可以跑,但看你的脚步快,还是我手中的武器快!” 我寻思这姓易的真够可以啊! 一计不成,又生一个更狠毒的。 看来过了这一关。 我得想办法废了他。 一位蛊师,不看医书,翻起三十六计来了。 不能忍! 我没动。 手臂上有关公纹身的家伙,直接用鸟铳对准了我的脑门,神情杀意腾腾。 我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带着哭腔,转头对小竹说:“妹坨……回去告诉你嫂子,我在家里观音像里面存了三千私房钱……还有,宋寡妇的儿子真不是我的,我没做对不起她的事……” 苗语里夹杂着普通话。 一副吓尿了的模样。 关公纹身狠踹了我一脚:“那特么这么多废话!” 我被踹得倒在了地上,痛苦地爬起来,一边呜咽着,一边慢慢地往茅草蓬走去,双腿直哆嗦,有几次想回,但回头看到他们的武器,又吓得哆哆嗦嗦往前走。 到了茅草蓬边上。 我按高湾的要求,开始抖着脚去撩茅草蓬。 才撩第一下。 我整个人惨呼一声,直接陷了下去,嘴里大呼:“救命!” 小竹惊叫一声:“沙皮哥!” 她疯了一样跑过来,开始拉我。 小竹是真吓疯了。 我其实是演的! 小竹把我从淤泥里拖出来。 我浑身全是泥浆,借着小竹的力道,整个人呈癫狂状往外爬,在爬的过程中,故意用力磕了一下石头。 小竹死死地拉着脚步乱蹬的我往回拖。 回到高湾等人的身边。 我吓得全身打摆子:“下面有咬人的东西,我踩到了它的头,差点被抓下去了……” 关公纹身给我的腿上倒了点水,发现上面有血迹。 高湾等人都懵了。 姓易的也讶异不已。 小竹心疼的想给我止血,我用眼睛微微瞪着她,这丫头聪明,立马不动了。 高湾脸上肌肉直抽搐:“易先生,这怎么办?” 易先生想了一想,说道:“估计下面有古怪猛兽。我建议三点,第一,让他们两人,先将驱虫兽的药全倒在淤泥边上。第二,让他们站在靠近淤泥的地方,替我们当简易的肉盾。第三,我们像刚才那个家伙一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通过,通过的同时,集体向淤泥射击。” 高湾闻言,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做!” 此时。 躺地上一直在哀嚎的家伙说:“高老大,不要丢下我啊……” 高湾冷冷地说道:“你自己想办法出山!” “高老大,高老大……” 这家伙爬过去抱高湾的大腿。 关公纹身一拳过去,将他给干晕了。 紧接着。 他们将身上的防虫兽药膏给了我和小竹,逼着我们去倒在淤泥里。 我寻思这实在太好了。 武陵深山,接下来虫兽肯定还有,这一票他们不仅损失了两个战斗力,而且身上的虫兽药也没了,收获颇丰。 我和小竹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将他们的药全倒在了淤泥里。 还别说。 姓易的办法真有点用。 浓烈的药味侵袭,淤泥下面竟然好像有东西受不了药味,开始在滚动。 饶是我和小竹涂了荷阿婆防这东西的药,也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站泥边上!” 相柳的人对我们大声嘶吼道。 “跑!” 高湾突然发令! 所有相柳的人像旋风一样往前奔! 关公纹身连竹竿都不要,直接背起了荷阿婆往前奔! “砰砰砰!” 鸟铳对着淤泥开始狂射,溅得我和小竹身上全是泥。 正在此时。 淤泥上露出了无比古怪的东西,好像是眼睛,但因为泥太多了,根本看不大清楚,只感觉是血红色牛眼一样,非常恐怖。 我们也开始跟着撒丫子跑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根本没空管我们,玩了命一样跑。 一行人狂奔不止。 大约四十多分钟之后。 我们终于穿过了这片诡异的丛林,周围一下变得开阔起来,旁边也没有茅草蓬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石头山。 刘会长正坐在石头山上,喘着粗气,瞅着我们。 很显然。 他之前跑进茅草蓬消失之后,一直在不远处等着我们的情况,估计他听到我们跑步的脚步声,为了避免露馅,他也撒丫子带头往前跑了。 与聪明人做事就是舒服! 众人见已经安全了,停了下来,一个个双手叉着腰,眼睛翻白,喘着粗气。 倒是那个关公纹身,真有一把子力气,跑了这么久,他状态倒不比其他人差多少。不过,这货在确认了安全之后,一把将荷阿婆给甩在了地上,疼得荷阿婆哎呦连天。 小竹急了:“你怎么这样啊!” 关公纹身喝道:“再特么多嘴崩了你!” 小竹:“……” 我用眼神制止小竹。 小竹赶忙过去扶荷阿婆。 高湾沉身说:“还没彻底脱离危险,继续往前!” 众人继续向前。 我只得背起了荷阿婆。 再走走停停两个多小时。 眼见已经没任何威胁了,天色也晚下来,高湾吩咐就地扎营休息。 待帐篷支起来。 我见到易先生指挥人做了三件事,一是在帐篷四周挖坑,二是在坑的外围朝风向插杆子,杆子上面绑着轻飘飘的衣服,三是让人在一处两米高的石头墩子上放了炭火,还吩咐人守夜,要确保明火不灭。 刘会长见了易先生这些做法,在帐篷里低声问我:“沙皮,你怎么看?” 我冷声回道:“我不喜欢与太优秀的人为伍!” 刘会长呵呵一笑:“我也是!” ------------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万径人踪灭 我对刘会长说:“那就先让他好好干,咱们再等等看!” 刘会长笑呵呵,又想摇扇子,但见手中没扇子,只得将手插进兜里:“妙极妙极,逮住机会,咱必须玩他一票!” 当夜无事。 易先生的办法虽然比较简单,但却有效,一晚上没有任何野兽蛇虫侵扰。 第二天一大早。 易先生风尘仆仆,好像从远处回来,身上挂着露珠,手中还拿了一个袋子。 我见到他将袋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里面除了蝎子、蜈蚣、小蛇等玩意儿,还有不少叫不出名、五颜六色的草。 这家伙先将草给弄烂,再将小动物用石头给捶死,与草糊和在一起,又在上面洒了一点黑色的粉末,再从身上掏出个小罐子,那小罐子里有条虫,就是曾钻进三角眼肚子里的那条虫,他将这些糨糊状的东西全塞进了罐子里面,然后拼命地摇动着罐子。 摇了十来分钟之后。 他把罐子里的汁液给倒了出来,倒在锅里,又加上了一些土,开始生火煮。 煮了半晌。 一锅膏药状的东西成了。 易先生吩咐高湾的人过来每人装上一罐子。 “这些膏药可防百分九十九的虫蛇与蛊毒,大家都弄上一点。” 太优秀了! 我更加不爽了。 众人吃过早饭,开始继续进发。 在出发之前,我们砍了边上的树枝,用绳子绑着,做成了一副简易的滑杆,继续将荷阿婆放了上去,扛着她走。 行进了一天。 晚上扎营的时候。 小竹又来到了我们的帐篷,对我们说:“阿婆说,前面就是冬娘娘宫,万径人踪灭,大家一定要注意保暖,不然绝对走不出去。” 我问:“啥宫?” 小竹回道:“冬娘娘宫啊。” 我又问:“宫殿?” 小竹摇了摇头:“不是,就是一处地名,因为常年寒冷,所以称为冬娘娘宫。” 我再问:“有啥大危险?” 小竹回道:“冷啊。” 我皱眉道:“冷就冷呗!荷阿婆突然来一句万径人踪灭干嘛,吓死个人了!” 小竹闻言,神情有一些不好意思:“荷阿婆跟我聊天用苗语,我听不懂时她会用简单的普通话,杂七杂八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准确表达她口中形容的冬娘娘宫寒冷状态,这句话是我加上去的,以后我不自己加话了。” 刘会长笑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本来就是形容寒冷冬天的!丫头,你是有文化的,表达非常正确,别理沙皮兄这种没上学的人!” 我:“……” 小竹忙不迭说:“不不不!我哥可厉害了,他什么都懂。” 我对小竹说:“行。我们知道了,你记得给老太太加点衣服。” 小竹说:“好。” 第二天开拔的时候。 果然越走越冷。 四周的树开始变得光秃秃,也不见任何动物了。 往前行一段,小雨,众人拿着薄膜套着身子挡雨行进。 再走了一段,小雪,连呼吸进去的空气都刺肺。 又行一段,大雪纷飞,四周白雪皑皑的一片,根本望不到尽头,而且没有任何地方可躲避风雪,大家走的极为艰难。 小竹的描述非常准确。 确实万径人踪灭! 我们不能用气功来抵御寒冷,冻得已经受不了,更别说荷阿婆了。 她冻得在椅子上打摆子,嘴里还在喃喃念着什么。 我们将能保暖的东西全捂住了她的身上,但作用不大,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似乎很快要冻死过去。 高湾见了,吩咐下属将毯子拿出来,给荷阿婆裹着。 不是他有多善良。 而是荷阿婆不能死,她要死了,那这次他们就算白来。 裹上了厚厚的几层毯子之后,荷阿婆的状态好了一些。 整支队伍唯独高湾,这家伙越走脸色越红,腹部仍然像青蛙一样一鼓一吸。 易先生脸色发白:“高老大,这样走下去不行啊,得找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 高湾说:“我知道,但现在找不到。” 众人耐着头皮再前行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快到崩溃的极限,前方仍然是一片白雪茫茫,但又不敢停下脚步,停下来基本上就是死。 高山存在独特小气候倒很正常。 但像如此极端变化的情况,实在太罕见了。 忽然之间! 前面传来一声惨呼,一个人在我们面前栽了下去。 大家顿时一惊。 高湾的反应极快,立马吩咐人围了上去。 那里是一个雪洞。 栽倒的人在下面喊道:“高老大,救我……” 立马有人拿着绳子垂了下去。 可里面的人又喊道:“不用绳子,这地方不高,我能爬上来。” 等了一会儿。 却没见他爬上了。 高湾冷声问道:“你在下面干什么?” 下面又传来声音:“高老大……这里有好大一个墓洞,可以躲避风雪!” 此话一出。 我们也变得兴奋起来。 这家伙摔下去算是一件好事,竟然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大墓洞,眼下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如果再找不到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晚上无法扎营,估计荷阿婆要最先去世。 高湾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神情:“确定?!” 下面人回道:“确定!里面很大,也很干燥!” 高湾吩咐道:“下去,晚上在墓洞里躲风雪!” 相柳的人先下。 我们几人跟着。 这地方估计是一处墓洞口的塌方,高度不高,两米多一点,下去之后,右边是一个斜向的甬道,甬道的宽度竟然有三米左右,里面没受到任何风雪侵袭,简直与外面恍若两个世界。 众人赶紧往里面走。 仅仅十几米。 大家都停了下来。 前面有一个弧形的石拱门,只有一米来长宽,没有门扇,周围的门框雕刻着古怪而古朴的图画,鸟兽、树木、诡异的符号、弯曲的粗线条…… 杂乱无章,毫无美感可言。 有点像小孩子的涂鸦。 易先生见了,皱眉说:“这好像是土司小孩的墓葬。” ------------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来者皆是客 高湾问:“有什么特别之处?” 易先生说:“因为门很矮。” 高湾:“……” 易先生又解释:“又因为老百姓建不起这种墓,只有土司家族有这财力。” 高湾:“……” 易先生再解释:“还因为这图画像专门给小孩画的。” 一位蛊师,不懂盗墓,从这些常理能判断出是土司小孩的墓,真够可以的! 高湾吩咐人亮起了灯,发现石拱门的门楣上有一块木牌子,牌子似乎镶嵌在门楣上面,依稀可见牌子上有几个很诡异的字。 关公纹身下属拿手抹了抹上面的泥灰。 字露了出来。 正中间三个字:“永生门”。 左右各一行小字:“来者皆是客,翻牌得永生。” 字歪歪扭扭。 也像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写成的。 这行话给人的感觉有一点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搞笑。 华西的墓葬文化向来讲究入土为安,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普通百姓的墓地,从来都不喜欢被别人打扰,在防外人进墓上,布置各种机关,甚至有恶毒的诅咒。 比如,大家耳熟能详的陕西九岁李小孩墓,在棺椁上刻了“开者即死”几个字(除此之外,传说棺椁上还故意布有干涸的血迹,盗墓贼见了,吓得根本不敢动)。 正因为这几个字,此墓一千多年从没被人打扰过。 考古专家打开李小孩的棺椁之时,里面的文物全部保存完好,其中嵌珍珠宝石金项链、玻璃金手镯、高足杯,皆为举世无双的宝贝。 像眼前这种入门刻上“来者皆是客”的墓葬,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见。 关公纹身下属见了,嘴里骂了一句艹。 陡然之间。 我心中一惊。 想着要采取办法阻止这个家伙去动那块木牌。 可已经来不及。 关公纹身下属已经将镶嵌在门楣上的木牌给扣翻了过来。 牌子背面也有几个字。 血红色的。 字写得张牙舞爪,非常瘆人。 “死即永生”。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就是所谓翻牌得永生?! “轰隆!” 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大响动。 我们猛地回过头看去。 之前我们下来的口子,竟然塌方了,将整个甬道堵得死死的! 我心中大骂关公纹身这个手欠的大傻叉! 高湾也反应过来中机关了,带着人疯狂折返。 我们也跟着折返。 到了下来的口子边上,发现雪已经将口子堵得死死的。 “高老大……我不是故意的,这跟翻牌子应该没关系吧……” 高湾已经出离的愤怒,他迅疾探出手,猛地掐住关公纹身下属的脖子,竟然硬生生将他从地上给提了上来,手如铁嵌一样死死的卡在他脖子上,关公纹身下属被掐得眼睛暴凸,脸憋得通红,双手双脚像蛤蟆一样乱划。 “高老大……饶命……” 高湾闭上了眼睛,可能他考虑到人员本来就不多了,将关公脸纹身下属愤怒地摔在了地上,转头对其他人说:“挖!” 几位下属立马拿出了工具,开始狂挖口子的积雪。 一挖之下。 积雪反而开始疯狂地倒灌下来! 呼啦啦响动。 不断往甬道里涌! 高湾脸色一变,立马喝止道:“别挖了!撤!” 众人立即回撤。 撤到了矮门边上。 回头一看。 甬道里的积雪依然不断地往我们这边流,如果再不进矮门,估计全得憋死在甬道里! 我算是明白了。 关公脸纹身下属刚才手欠弄开了墓地机关,而这个机关有点类似流沙防盗墓,但凡触动,流沙机会倾斜而下,将盗墓贼封死在墓地里,只不过,这里用的不是流沙,而是雪! 雪其实跟流沙一样可怕。 这个叫娘娘宫的地方,常年飞雪,越积越厚,完全没有逃生的余地! 高湾毫不犹豫,带头弯腰进了矮门。 雪来势太凶猛。 根本来不及考虑。 我们也弯腰进了矮门。 高湾命令:“堆石块堵门!” 所有人开始捡起旁边的石块,疯狂堵门。 我们也帮忙一起堵。 万幸的是。 雪势流到门边的时候,竟然放缓了,石头刚好堵住。 大家在惊悚之余,继续把周围能利用的石头、泥土全利用上,呈金字塔垒积的办法,将小门给堵死死的。 这样做可以最大限度延缓雪流的速度,给我们找到出口提供时间。 堆完之后。 大家开始快速往墓室里行进。 越往里走。 墓室越来越大。 五六分钟之后。 来到一个四五百平米的大空间,四周非常干燥。 怎么形容呢?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进过堆石灰的溶洞,没有一点湿气,让人鼻子燥得发痒那种感觉。 探照灯往前一照。 我们全吓了一跳。 在离我们二十来米之处,竟然有一排人,正靠在墙壁上,像是在列队欢迎我们。 高湾等人迅速拿起了鸟铳。 “谁?!” 没人回话。 空气中飘荡着他的回音。 双方就这么诡异地对峙着。 似乎都在等待对方迈前一步。 半晌之后。 关公纹身低头颤声说:“高老大……好像是雕像,要不我过去看一看?” 这家伙想将功赎罪。 高湾没回话,却转头用鸟铳指了指我:“你!过去!” 现在不是跟这帮犊子论长短的时候。 先找到出口逃生才是紧要的。 即便是让相柳这帮犊子过去,以他们那种脑子,我也不大放心。 拿了探照灯。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对方依然一动不动。 到了跟前一看。 一副匪夷所思的场景。 他们不是雕像,而是五个人,全侧对着我。 我只能看到他们的侧脸。 拿探照灯往其中一个人的脸上照去。 这人竟然对我无比诡异地笑了一笑! ------------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风铃摇动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探照灯差点掉了下去,当时就想一脚踹过去,但强行忍住了,猛地退后了两步! 他们没有任何动静! 我壮着胆子,继续拿着探照灯往他们身上照去。 发现这些人全都瘦骨嶙峋,身上好像只剩下皮,而且高度不高,每个人几乎都只有一米三多一点,非常的整齐,就像精心挑选过的一般,面容虽然不一致,但毫无例外,脸上全挂着微笑。 之前我一直很难理解皮笑肉不笑是什么感觉。 现在见到这些人的样子,算是明白了。 嘴角微微往耳角咧,只牵动皮,没牵动肌肉,非常诡异。 这些人的服装布满了厚厚的积灰和泥,全穿着高领衣,手统一全放在口袋里面。 唯独为头的那位,他的衣服与后面四人不一样,好像穿得是道袍,他右手露了出来,但却戴着手套,手中拎着一盏风铃。 风铃的大部分呈金黄色的,周边还缠绕着几圈玉带,外表非常古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历史厚重感,探照灯往它一照,整个风铃金灿灿的、璀璨夺目。 这好像是一件罕见的古董宝贝! 高湾在身后问道:“有没有情况?!” 我回道:“高老大,就是一群尸体!” 他们听了。 全从后面走了过来。 我的注意力全在那个风铃上面,也没管他们。 其实。 我很想拿起风铃来看一看,但考虑到这个墓室非常之诡异,只能强忍着好奇心,在旁边看着。 他们过来之后,见了这样的情况,神情全讶异无比。 高湾问:“易先生,你怎么看?” 易先生皱眉道:“湘西地界多赶尸匠人,前面那位身上的衣裳类似道袍,手中还提风铃,应该是一位赶尸人,后面的应该是他赶的尸体。” “估计他们与我们一样,来到这地方躲避风雪,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全死在这里。尸体呈干尸状,应该是这里的空间环境所导致,此处非常干燥,连虫草都没有,相当于一个大腌罐了。” “此地不宜久留,否则我们可能会像他们一样死在此处,必须赶紧找到出口离开!” 此话一出。 相柳那帮人一个个脸上呈现惊恐之色。 高湾恶狠狠地瞪了一下关公脸纹身下属。 关公脸纹身下属咽了一口唾沫,手脚有些发抖,估计他既惊恐于眼前诡异的状况,又惊恐于高湾等下若出不去,会不会提前动手宰了他。 姓易的讲得有点道理。 但我感觉有一个情况他没解释清楚,如果是赶尸,后面的四具尸体呈站立状可以理解,因为他们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是死人,什么姿态随赶尸人的摆布即可,可赶尸人进来之后出不去死了,他为什么跟后面尸体一样姿势站着死呢? 这特么又不是玩队列游戏! 我总觉得这些尸体不太对劲。 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 高湾瞅了瞅我,冷声说道:“谁要是再碰墓室里面的任何东西,格杀勿论!” 我去! 哥们的眼神没这么贪婪吧? 紧接着。 他准备继续带头走。 忽然之间。 “叮铃铃、叮铃铃……” 风铃的响动声传来。 如此静谧的空间之中,显得尤为刺耳! 这里没有任何风! 众人转头一看。 发现那位“赶尸人”的手竟然正在往上微微抬起,晃动着手中的风铃,脸上的笑容更加恐怖,似乎还要向我们转过头来。 “砰砰!” 小鸟铳响了! 关公脸纹身下属颤抖着手,竟然向着风铃开枪了! 风铃中了鸟铳之后,非但没被打烂,抖动的幅度反而更加剧烈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既视感! 高湾骂了一句:“卧槽!傻逼!!!” 可就在此刻。 风铃声突然又停了。 彻底恢复了之前宁静的状态,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高湾猛地将鸟铳对准了关公纹身下属的脑门。 让人意外的是。 关公纹身下属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双目呆滞,嘴角微微上咧,口水还流了出来,似乎正在傻笑。 易先生大急道:“高老大!有事等下说!此地不宜久留!” 高湾强忍住了气,收了鸟铳,喝道:“走!” 他们带头往前快走。 可我又感觉不大对劲了。 回头一看。 关公纹身下属竟然没跟过来,人突然不见了! 再用探照灯一照。 原来只有五个小矮人的“赶尸”队伍,此刻竟然多出了一个人,最后面那个人明显高出了他们一个头,脸上带着笑,姿势跟几个小矮人一样。 这货是关公纹身下属! 我惊道:“高老大,你的人在站队列!” 高湾一听,脚步立马停了下来,回头一瞅,大惊失色,冲关公纹身下属吼道:“你在干什么?!” 关公脸纹身下属双手插兜,完全不鸟高湾,一副世间没有对手的模样。 高湾带着人迅速折返回去。 探照灯往他一照。 “血!” “他身上全是血!” 关公脸纹身下属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全溢出鲜血,模样无比瘆人,状态极为恐怖! 有人准备伸手去拉他。 “叮铃铃,叮铃铃……” “赶尸人”手上的风铃声又开始剧烈晃动。 高湾大喝道:“别动他!快走!” 他带头撒丫子就跑。 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了! 包括我们在内,所有人的脑子在那一刻应该全都是麻的,压根没法认真思考,只想迅速远离这些恐怖的干尸! 大家疯了一样往前跑。 整个空间只有左手边一个大通道。 这通道可以并排走三人。 高湾等人在前面没命地狂奔,现在他们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玩挂掉,已经彻底管不了我们了。 由于竹竿在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留在了远处,刘会长背着荷阿婆,我们几人的速度跑不快。 几十米之后。 相柳的家伙彻底将我们给甩在了后面。 ------------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危机重重 没几下。 他们人影已经在我们的面前彻底消失。 我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不对劲!” 刘会长问:“怎么不对劲?!” 我回道:“我们不能往前跑!” 小竹急道:“哥,后面的风铃声还在响啊……” 我抬手制止她,沉声问道:“你们不觉得我们好像一路都是被引诱过来的吗?” 刘会长:“……” 我紧急解释道:“第一,那块木牌前面写着‘来者是客,翻盘永生’,盗墓贼大多不大在乎鬼神,这字又像小孩涂鸦一般搞笑,人对‘永生’这玩意儿有着天然的好奇心,它好像在故意引诱人去翻。” “第二,翻牌之后触发了墓口的流雪机关,这种类似流沙墓的机关,正常情况之下会直接将进墓者掩埋弄死,但它没有,流到小门就停了,而且小门后面正好有乱七八糟的石头,刚能足够封死小门,当时情况紧急,我们来不及细想,但这些石头如此突兀出现在门后,其他地方完全没有石块,不觉得奇怪吗?” 刘会长闻言,吸了口凉气,急问道:“你这么说……好像确实古怪,但凡门要大一点都堵不严实,石头和门确实匹配度太高了点,这是在逼迫我们进来之后堵门?” 我接着说道:“第三,之前那个为头的干尸手中的铃铛,显然是个价值不菲的古董,但凡盗墓贼进来了,很难对此不动心,大概率会去取了它。高湾算比较谨慎了,命令大家不要动。” “可就在这时,铃铛却突然自己响了,关公脸纹身拿鸟铳去射击它,导致出现如此恐怖的事,而整个空间只有我们目前所处的一个通道,惊吓之余,我们除了往这里逃,好像无处可去!这玩意儿就像赶着我们尽快进通道一般!” 小竹问:“哥,你的意思是,铃铛也是机关?” 我回道:“大概率是!” 刘会长挠了挠头:“可它有这么智能吗?我们不动,它还会自己响,逼迫人情急之下去射击它?” 我回道:“这点我也想不通!而且,我总感觉那几具干尸非常古怪,人的高度是有差别的,找到几具侏儒尸体或者一米七八的尸体都容易,可找到一米三多,高度还完全一致的五具尸体,难度有多大?” 刘会长猛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由于他一激动,手没顾得着抱紧背后荷阿婆的腿。 荷阿婆冷不丁掉了下去,摔得哎呦直叫唤,用带有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小伙子……放掉我提前说一句,哎呦……” 小竹赶忙把荷阿婆给扶了起来。 我问刘会长:“你知道什么?” 刘会长说道:“这几具干尸,他们全部手插裤兜里,还穿着高领衣服,连赶尸人露出外面的手也戴着手套,给我们看的仅仅是一部分脸,最大限度遮住了皮肤!空间很黑,他们的表情如此诡异,让人不敢多看脸……你说,它们会不会并不是干尸,而是伪造成干尸的雕像?!” 我回道:“我也这样猜测!” 刘会长问:“怎么办?!” 我当机立断:“后面很危险,但前面一定更加危险!” “我们不能再被这样引诱下去,最好的办法是马上返回,想办法从原来的出口离开!” “小竹,你来背阿婆,保护好她!我和老刘打前阵,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以自己的安全为要!” 这商议其实就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 小竹也知道情况危急,迅速背起了荷阿婆。 我带头往后开始急走。 才走了十几步。 小竹突然说道:“刘大哥……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 我一听到这话,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猛地回头看去。 刚才关公脸纹身就是在露出诡异的微笑之后,出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我见到刘会长的表情一切正常,正满脸无语地看着我们。 我问刘会长:“老刘,你别开玩笑,你到底笑没笑?!” 刘会长说:“苏兄,你们出现幻觉了吧,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一拳猛地打了过去。 刘会长猝不及防,嘴里惨呼一声,捂住眼睛,倒在甬道壁上。 “苏兄,你发什么神经……” 我乘他彻底懵逼,整个人扑了过去,将他死死地卡在了地上。 翻了翻他的眼睛,已经被我打肿了,但眼神并不木讷。 再捏开他的嘴角,也没发现有口水在他的嘴里。 这两点都与关公脸纹身中术之后的表现不一样。 确实没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小竹看花眼了? 我问小竹:“你什么时候见到老刘笑了?” 小竹说:“就刚才……我也不确定了,好像是笑了,又好像不是。” 我冷声道:“别走了!老刘你待在我们两人中间别乱动,先等一段时间再看!” 关公脸纹身在露出诡异微笑之后,很快就出了问题。 为了老刘的安全,我必须再验证一下。 如果十来分钟老刘还没出事。 大概率就是小竹看花眼了。 刘会长神情非常无奈,只得在我们中间坐了下来。 我掏出了一支烟,递给他。 两人开始在通道里抽。 之前那个空间里的风铃声早就停了,周围显得一片静谧,我们几人好像被世界给彻底抛弃了。 在抽烟的过程中。 我一直在观察刘会长的脸。 他确实没有任何异常。 倒是荷阿婆伸出了两根手指,在嘴唇边放了一放,意思是她也想抽烟。 我拿出了一支烟,给荷阿婆点着。 荷阿婆抽了两口,呛得直咳嗽:“不如我家里的旱烟啊……” 确实不如。 为了演戏像,我们特意买的是当地比较差的烟。 忽然之间! 刘会长乘我给荷阿婆弄烟的工夫,整个人竟然像狸猫一样窜了出去,他不是跑,而是手脚着地飞速爬行,比狗还快! 我浑身血都凉了:“老刘!” “刷刷刷!” 三枚竹刀片朝刘会长飞了出去。 小竹出手了! 她想阻止他! 我疯了一样往前追! ------------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对攻 小竹立功了! 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之下。 她发挥了超一流的水准,竹飞刀击出之后,划破空际,竟然还微微绕过了我,呈圆月弯刀的姿态,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刘会长的大腿! 飞花蝴蝶的竹刀片,比我的假袁大头牛太多! 刘会长一声惨呼,身躯顿了一下。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顿。 我人已经扑了过去,将他死死地压在地面上。 可老刘已经不是之前的老刘了。 他双目呆滞无神,眼瞳布满血腥,反手化掌为爪,凶狠无比地朝我的脖子掐来! 我迅疾一让。 这货立马又像狗一样准备往前爬! 我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腿。 刘会长愤怒无比,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朝我猛蹬。 我只得陡然侧身,顺势将他往后面拖。 刘会长竟然借我将他往后拖的力度,从地上硬生生地反弹了起来,双手朝我的天灵盖拍来。 他这是下死手,准备拍死我! “你疯了!” 我往甬道壁一让,他掌风的余势不减,死死地拍在甬道壁上,这甬道壁是泥土,竟然被他拍出了一个小坑,周围的泥土飞溅! 紧接着。 刘会长不管不顾,一计撩阴腿朝我裆下袭击。 田家武侯爷已经疯了! 他竟然对我下死手! 我不能留余力了! 因为通道比较狭窄,我和刘会长在这里激斗,小竹即便是想过来帮忙,也插不上手,刚才小竹那一招竹飞刀,已经算是发挥到了极致,现在要她再用竹刀片,她为了避免伤害我,肯定打不出来了。 我硬着头皮,手往下一顶,硬生生格挡开刘会长的腿,肩膀猛地朝他胸口一撞。 刘会长一招双鬼拍门,挡开了我的肩。 双方一对手。 我往后退了两步。 刘会长往后退了三步! 这点是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 按照之前的水平,我大概率跟田家武侯爷半斤八两,甚至刘会长要胜我一筹,但今天在他对我进行生死搏杀的情况之下,我竟然能够逼退他,而且还有余力! 感谢好大哥关红! 刘会长估计预感到打不过我,再次转身撒丫子跑! 但我们陡然分开,他已经露出了空挡! 小竹非常聪明,在我与刘会长打架之时,她已经放下了荷阿婆,而且在我们分开的一瞬间,这丫头已然欺身上前,刘会长刚要跑,小竹若鬼魅一般闪出,只听闻她嘴里娇喝一声,疾速出手,竹刀片猛地扎了一下刘会长的腰眼。 这一下刘会长估计极为痛苦,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 我也拍马赶到,一掌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刘会长身子顿时一软,倒在了地上。 我和小竹对视一眼,大口喘着粗气。 刚才实在太惊险了! 我不知道刘会长为什么要跑,要是让他跑了就彻底完犊子了。 小竹对我说:“哥,现在怎么办呀?” 我说道:“此地不能再待,我来背他,先想办法返回!” 讲完之后。 我背起刘会长。 小竹背起了荷阿婆。 我们快速地往通道口走去。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当我们快走到通道口的时候,那无比恐怖的“叮铃铃,叮铃铃……”的风铃声再次传来,而且离我们的距离非常之近,仿佛就在我们跟前! 我们立马停下了脚步。 手中的探照灯往前一照。 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之前一直在“赶尸人”手中的铃铛,不知道怎么回事,此刻竟然就在通道口,而且还在不断地抖动,发出了诡异无比的铃声! 小竹脸色蜡白,咽了一口唾沫:“它……怎么过来了?” 我也不知道它怎么过来了,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生疼。 这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说道:“退后!” 因为我见到,这玩意儿不仅仅在发出响动声,而且它还在一直往甬道前进,似乎在阻挡我们出通道的路! 这到底是什么鬼?! 要是换着以前,我可能就直接动手砸了这个破玩意儿了,但今天的事已经彻底颠覆了我的三观,尤其是关公脸纹身下属动了铃铛,导致那么凄惨的结局之后,我现在不仅不敢动它,甚至连跨越它的勇气都没有。 “哥,刘会长好像被铃铛摇醒了!” 我回头一看。 却见刘会长身子在我背后蠕动,眼皮一抬一抬的,露出猩红无比的瞳孔,似乎随时都要醒来! 我刚才对他脖子砍得那一手刀极为凶狠,正常情况之下,普通人没有两个小时苏醒不过来,即便刘会长是练武之人,身上的气血旺,但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十秒就苏醒,只可能是这个铃铛所导致的。 情况太紧急了! 我一边与小竹大步退后,一边再猛敲了刘会长两下,将他再次打晕,迅疾扯烂了衣服,塞在刘会长的两只耳朵里面。 随着我们的退后。 铃铛就像磁石一样,追得越来越紧,我们的速度快,它的速度也快。 我脑海中急速无比地想着办法。 可办法还没有想出来。 身后传来一阵娇呼。 转身一看。 小竹和荷阿婆突然不见了,四周完全没她们的影子,如同凭空消失。 我心中大惊失色。 “小竹!” 急急往前找去。 正在此刻。 我眼前突然一黑,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像失重一样,直直地摔了下去! ------------ 第一千零六十章 寻觅 耳畔哗啦啦的风响,伴随着泥沙俱下的声音。 “哗啦”一下。 我掉进了水里,摔得我身躯疼痛欲裂,耳朵嗡嗡直响。 也不知道沉了多深。 待我缓过劲来,我开始忍着疼往上游,幸好我会水,否则以这水的深度,我可能要浸死在水里。 我心中非常着急。 刚才小竹一声娇呼之后突然消失,肯定也是像我一样掉在了水里。 小竹是会水的,我倒不怕这丫头会出啥事,关键是荷阿婆和刘会长。 荷阿婆一把老骨头了,这么高的地方摔在水里,估计都已经被水给拍死了。而刘会长晕着,晕着的人在水里会死得非常快。 我必须要及时找到他们,将他们给救出来再说! 奋力往上游了一段。 我很快就浮出了出面。 万幸的是。 之前我为了照铃铛,探照灯一直抓在我的手中,即便是刚才突然从高空坠落,手也没松,高湾准备的探照灯质量非常不错,为了进水多雾多的苗山,还是防水的,竟然没有灭。 浮出水面之后。 我拿着探照灯往四周一照,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这好像是一处地下湖泊,湖面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我的位置正好在湖中心,离岸边有一些远,水竟然有些温暖,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存在天壤之别,但四周完全没有任何动静,整个湖面只剩下我一个人。 “小竹!” “荷阿婆!” “老刘!” 除了我的回音,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漆黑的空间,死寂的湖泊,遗忘的孤独以及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开始如三月春风下的水草,反复缠绕、不断匝箍着我的内心。 讲实话。 我慌神了。 虽然之前历经过种种磨难和危险场面,但从来没有眼前这么慌张,因为我清晰地感知到身边的人生命正在离我远去,如同手中抓着的沙子,尽管我想用尽力气握紧,但他们却从指缝间哗啦啦地溜走,完全无法抵抗。 无力而绝望! 忽然之间。 我的腿好像碰到了一只手,但只是触了一下,很快就离开了。 拿着探照灯,我猛地扎了下去,往刚才感觉到手的方向一照,发现刘会长正在翻滚往下沉,但似乎手脚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又没完全沉下去,身躯四周全是滚滚的泥浆。 我心中一喜,立马游了过去,发现这家伙的脚被水草给绊住了,赶紧扯开水草,将他给拖出水面,胳膊轻轻卡着他脖子,让他仰面躺着,快速地往岸边游去。 到了岸边。 我将刘会长放在地面上,探了一下呼吸,发现没啥大事,只是呛了点水,赶紧给他摁了几下肚子,刘会长像海豚一样喷了几口水出来。 没空再管他。 我立马又下了水,四处游动,一手拿着探照灯,一边大声叫着小竹。 但足足半个小时,没有任何回音。 我不断地安慰自己:“小竹一定没事,她水性很好,这丫头绝对上岸了,估计正在到处找自己……” 可越这样安慰。 我的心越慌,到后面眼睛开始发涩,内心凄苦不已。 湖面找不到。 我必须要上岸找她! 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回她,只要我还能活着,老子甚至不惜将这湖水给抽干! 我上了岸之后,马上背起刘会长,开始沿着岸边走,几乎都是跑步了。 大概两百来米之后。 手电筒一晃。 突然见到了前面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的,正背对着我们! 我跑得太急,冷不丁出现这场景,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差点摔在地上。 硬着头皮用探照灯聚焦一看。 竟然是荷阿婆! 荷阿婆前面还躺着一个人,她是小竹! 我整个人都快疯了,一把将老刘甩在了地上,往前跑去。 “荷阿婆!荷阿婆!” 荷阿婆没回答我,但她却回过头来看向我,神情疑惑。 我说道:“阿婆!是我啊!” 荷阿婆手放在自己的耳朵边:“啊?小伙子是你吗?” “对呀!是我啊!小竹怎么了?!” “你说谁快生了?我被水拍得耳朵嗡嗡叫,你大点声……” 我特么…… 难怪之前我那么大声地喊叫,半点反应没有,这个湖面虽然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但四周非常空旷寂寥,我寻思只要她们活着,自己的声音怎么也能传到她们的耳朵里,谁知道小竹人事不省躺地上,荷阿婆的耳朵被水给拍背了,再加上荷阿婆本身就是一个瞎子,对远处跑来的我手中探照灯没什么感知,所以导致了找半天没任何反应的局面出现。 我赶忙蹲下身子检查小竹。 她的衣服领子已经解开了,边上还有一滩水,肯定是荷阿婆给她压了肚子里的水。 检查之后,发现一切都好,我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落了地,赶紧给她掐人中,推拿穴位。 半晌之后。 小竹悠悠转醒,满脸难受:“哥……” 后来我才知道。 小竹落水的姿势不好,几乎是背着水,巨大的冲击力,导致她瞬间被拍晕过去。而荷阿婆落水的时候,好巧不巧正好落在小竹身上,倒没太大的事,老太太一辈子生活在苗山,打小就水性极好,再加上长期眼瞎,对周边环境的非常敏感,她落水之后竟然扯住小竹的衣服,两人没有被冲散。 荷阿婆凭着感觉,将小竹给慢悠悠地浮上了岸。 小竹缓过神来,瞅了瞅我:“你眼睛怎么红了?” 我问道:“是吗?被水拍的!” 转头对荷阿婆说:“老太太,我喜欢你!” 荷阿婆问:“小伙子,谁断气了?” 我:“……” 小竹“噗呲”一笑。 眼见大家没事。 我对小竹说:“我们得赶紧离开!” 转身重新背起了刘会长。 小竹挣扎着起身,想去背荷阿婆,但老太太说她刚醒,身子弱,扶着走就行。 我们沿着湖岸,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突然见到了前面有一排脚印! ------------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石头剪刀布 我赶紧俯下身,拿起探照灯来看。 泥土还稍微带一点湿,证明人刚刚走过,时间不算太久,仔细观察了一下的脚印的对数,脚印的大小虽然不一,对数却是四对。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高湾四人也摔下了这个湖,而且这些人都从湖里上来了,没有人死。 也就是说。 这个墓室的主人要逼我们进来的目的地,应该就在此处。 墓主人到底什么目的,不是特别清楚,但一定不是邀请我们下来参观墓葬,毕竟墓主人也没收我们的门票钱,大概率就是让我们这群私闯禁地的人下去陪他打打两块五飞的麻将。 我现在倒希望跟高湾等人会合了。 毕竟他们的装备比我们要完善太多。 在这种无比诡异的墓地,人多一点,生还的机会也大一点。 我们开始沿着这些湿鞋印往前走。 但走了大概十几分钟,鞋印已经不见了,因为我们目前离开了湖岸,现在的地面是天然的小青石,上面无法留鞋印。 与高湾等人会合的念头只得放弃。 小竹问:“哥,这个空间很大,探照灯都打不到尽头,四处黑漆漆的,要不要先确定一个方向再走?” 我冲她苦笑了一下:“正因为这样,我才没法确定方向。我们现在有两个目标,第一是在走的过程之中,感受一下四周的风,有风证明有出口,一直走跟着风走,就能出去。第二是看一下能不能探底这空间的尽头,尽头处如果有缓坡,我们看能不能想办法通过缓坡爬上去,找到我们掉下来的地方穹顶的入口,再折返回去。” 小竹皱眉问:“还返回啊?那铃铛好恐怖!” 我回道:“得返回!待在这里更加恐怖,且只有一个结果等着我们。” 小竹问:“什么结果?” 我回道:“永生。” 在黑暗中行走,整个空间好像无穷无尽。 我们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一点也没感受到周围有任何风吹过来,不过这下面倒是挺温暖的,外面大雪纷飞,此处却犹如春季。 继续走了一段路。 小竹说:“走到尽头了!” 我也看到了。 前面是洞壁,四周光秃秃的,上面连一根草都没有,呈弧形的大包围状。 我瞬间泄气了。 虽然来到了洞壁处,但从它的形状来判断,这个空间明显就是锅盖状的,我们和之前的湖水都处于锅盖的底部,洞壁则像锅盖壁,与上面的穹顶相连。 这种造型,没有任何爬上去的可能,除非我们是蜘蛛侠,能够抵抗地心引力,黏在穹顶的上面。 “好像有洞……好多洞!” 小竹惊道。 我拿着探照灯靠近岩壁看去,上面果然好多甬道,几乎隔十几二十米就一条甬道。 甬道口的样子都一样,不宽,大概能供两人并排通行。 我们沿着岩壁走了一大圈,发现这些甬道的排布非常规律,密密麻麻的,我估计,整个“锅盖”上的甬道可能有上百条了。 仔细观察了一下。 这些甬道好像从洞口往里呈倾斜的弧度微微朝上。 莫非它们能通到上面去?! 我把脑海中的想法讲给小竹听,问她什么看法。 小竹回道:“不知道呀。” 我:“……” 小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哥,这种事你别问我啊,我没有姐姐的智商。” 不管是不是。 我都打算试一试。 自从掉下来之后,看起来暂时一切都安全,但鬼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说道:“咱得找一个甬道试试!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算了,这上百条甬道,用生死八门也推测不出到底哪条安全。傻丫头,你会猜拳会吗?” 小竹说:“啊?不会。” 我又问:“那石头剪刀布呢?” 小竹笑道:“这个我会!” 我说:“我们来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谁赢了谁选择一条甬道,我们从那里上去。” 小竹听闻我用这么草率的办法来决定进哪条甬道,神情非常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好。” 我们两人开始石头剪刀布,结果小竹赢了,可让这丫头选的时候,她耍赖不肯了,说万一她选错了,里面有危险怎么办。 我回道:“凉拌!这本来就是赌概率,你的运气肯定比我好,快点选!” 小竹想了想,轻咬着嘴唇,芊手一指:“进这个洞!” 她指的是右前方的一条。 我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背起了刘会长,开始往那条甬道进,小竹背起荷阿婆,紧随其后。 里面有一些杂草,很长,都长到膝盖了。 往里面走了一段路。 我突然鼻子闻到了一股非常古怪的味道,讲不出来是什么,臭味和腥骚结合,非常难受,转头看向小竹,显然她也闻到了,秀眉直蹙。 探照灯往前一晃。 吓得一哆嗦。 六对红红的眼睛,在前方不远处的死死地盯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这什么鬼东西?! 正在此时。 荷阿婆鼻子嗅了一嗅,突然紧张起来:“快出去!” 我们也不知道她说快出去的原因是什么,但这甬道绝对不正常,立马转身招呼小竹:“走!” 脚步刚踏出。 呼啦啦响动声。 几只黑色的东西,发出像老鼠一样的吱吱叫声,开始凶狠无比地朝我们扑来!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清了它们的样子。 巨大的蝙蝠。 身躯如同成年鸽子一般大小,呲着牙,向我们猛烈攻击! 地面战斗我还行。 但这种空袭我完全抵抗不了啊! 幸好我之前走路的时候捡到了一根小树枝,猛地往上抡去,抽中了一只最靠前的蝙蝠,它发出刺耳而恐怖的尖叫,掉落在地上。 但其它蝙蝠已然靠近了身前。 “刷刷刷刷!”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出手了,几只蝙蝠背竹刀片击中,立马掉在地上。 但由于我背着刘会长,一只大蝙蝠竟然趴在他的背上,狠狠地咬着。 我大惊失色,也不管恶心,一掌拍了过去。 但这玩意儿似乎通人性,在我手掌拍到之前,竟然直接往后飞了。 刘会长的后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疾隆起了一颗巨大无比的包! 更糟糕的是。 此刻甬道深处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睛大量出现,犹如星星开大会,整个空间充斥着这些蝙蝠扇翅膀的巨大躁音,如同强大的战斗机群,向我们呼啸袭击而来! 完犊子了! ------------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会哭的信天翁 这种情况。 即便是我们手中有机关枪,也逃不出了! 千钧一发之刻。 荷阿婆哆哆嗦嗦不知道从布袋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粉尘状的,开始往空中洒,空气中立马弥漫一股浓烈的药味。 这玩意儿洒出了之后。 那些恶心而恐怖的蝙蝠发出了吱吱吱的狂叫之声,竟然胡乱撞,似乎不敢接触这些药粉,开始纷纷退后。 机不可失! 我们像疯了一样钻出了甬道。 出甬道之后,生怕那些恐怖的玩意儿跟出来,打算狂奔而逃。 荷阿婆神情焦急万分:“丫头……等一下,我要放药……” 小竹只得停了下来。 荷阿婆手开始在洞口洒药粉,洒了几遍之后,她说可以了。 我们带着她开始狂奔。 跑了好长一段路,我估计已经沿着“锅盖”壁跑对面去了,方才停下来休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赶紧放下了刘会长,将他后背的衣服扯开,触目惊心的一面呈现在我们面前。 刘会长的背部肿得非常厉害,像是盖了一个罗锅,还呈半透明状,里面组织全是黝黑色的,明显布了大量的毒素! 再一看他的脸,已经开始发青发黑了,探他的鼻息,变得非常微弱,再一搭脉,跳动已经不大正常了。 小竹急道:“阿婆,你一定有办法救我朋友对吗?快想想办法!” 荷阿婆说:“丫头别急……我来处理。” 她先是悉悉索索地摸刘会长的背,当手触碰到中毒臃肿的部分之后,老太太也吓了一跳,立马弹开了:“太毒了,太毒了……” 紧接着。 老太太从包裹里拿出了药罐子,从里面倒出了黄色的膏药。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老太太身子的包裹一直像汽车安全带一样背在身后,而且里面的东西全是用罐子装着,之前虽然落水,但东西没掉,里面的膏药也没被水冲走,否则我们这次必死无疑。 她将膏药先敷在了刘会长的中毒之处,由于没有针,老太太掰扯下了小竹的指甲,弄成尖头状,在刘会长的背部“罗锅”边沿不断地刺,没刺出孔,好像单纯是为了让它变软。 果然。 在十几分钟之后。 刘会长后背坚硬无比的组织在黄色膏药和指甲针双重加持之下,变软了,像一个黑色的水袋子。 荷阿婆说:“小伙子,你有没有口腔溃疡?” 我回道:“没有。怎么问这个?” 荷阿婆说:“没有就好,你把那些毒素吸出来,他就能好了。” 我:“……” 救人要紧! 幸好那蝙蝠咬的不是刘会长臀部! 我赶紧俯下身子,开始吸那些毒素,吸一口吐一口。 这是我这辈子进入嘴里最糟糕的一种东西! 又腥又臭又麻。 鬼知道这是什么! 吸完之后,眼见刘会长的后背肿已经彻底消下去了,脸色恢复正常,呼吸、脉搏也不像刚才那样,我彻底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内心的恶心感再也忍不住,开始在地上狂吐,吐了好一会儿,感觉将自己的黄疸都吐出来了。 小竹过来给我拍背,递水给我漱口。 缓过劲来之后。 我问荷阿婆:“老太太,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荷阿婆说:“苗山百毒之一‘红眼寡妇’,它的毒素提炼出来,比砒霜还毒十倍。本来最大只有麻雀大小,可我刚才听声音,好像跟鸽子一样大,也是奇怪……” 小竹满脸内疚:“哥,都说了别让我选,我从小就没好运气。” 我说道:“这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石头剪刀布玩太差……老太太,我朋友现在没事了吧?” 荷阿婆回道:“没事了。” 我想了一想:“我就不信运气这么差!我来选一个甬道!” 左右看了一看。 我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闭着眼睛,往前面一丢。 石头落在了一个甬道口旁边。 “进这个!” 我们重新打起了精神,往这条甬道口子进。 可刚走了几米。 脚下竟然碰到了一堆东西,拿着探照灯一照,竟然是一具骸骨,已经彻底没有了皮肉,而且骨头还发黑,显然是中了毒之后的症状,边上还有包、铲子、鸭嘴小氧瓶、一本牛皮纸笔记本…… 显然是死在这里盗墓贼。 我们顿时不敢再前进了。 拿了边上一块石头,代替手翻了几下,到了后面几页,文字还清晰可辩。 “此墓太过凶险,中间的祭祀台场景骇人,我们不敢前去细看,二狗认为甬道可以通往地面,可数百条甬道,不知道怎么选……” “经过踏勘,老三认为,这些甬道大部分是天然的,只有少部分是人工的,从人工甬道上去的可能性最大,我们先选择了其中四条。” “死的差不多了,每条甬道,无论天然的还是人工的,里面全布满了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飞禽,我们几乎无反抗能力。这条是最后的希望了,祖爷爷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们。” 最后一页写着。 “会哭的信天翁,几乎将二狗的肉体吞噬殆尽……整个队伍只剩我一个人了,不过它现在好像吃饱了,暂时不动我,在对着我哭。你说你吃饱了还哭个什么劲你?我的腿中毒了,已经爬不出洞口,等死的过程实在煎熬啊……” 看到这最后一行字。 我心中猛地一哆嗦。 “走!” 我们迅速出了这条甬道。 这群盗墓贼相当专业! 他们竟然能从如此多的甬道当中判断出其中四条的人工的,从日记看来,他们在尝试逃离的过程中,不管人工还是天然都尝试了,但全死了,而这位记日记的大哥,已经明确地说,他尸体所在甬道的前方,有一只“会哭的信天翁”。 这等于给我们排了雷! 出来之后。 我和小竹面面相觑。 一股浓浓的绝望弥漫在四周。 ------------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古怪的祭祀台 甬道现在我们是不敢再进了。 不然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脑子有点乱。 如果是碰到别的事,我还有可能分析出一些头绪来,但在墓地里的事,我根本不专业。即便是我专业,也不一定能走出去,毕竟甬道里面的盗墓贼已经够厉害了,他们也都全折戟在了这里。 关键是。 眼前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刘会长中了古怪的术,完全成了废人一个。 荷阿婆只是一位蛊婆,让她解毒避蛊可以,其他事情别指望她。 至于小竹…… 算了,这丫头脑子一向萌萌的,脑筋可能还没有她做的九转大肠那么多弯绕。 “要不我们去祭祀台看看吧?” 小竹见我神情非常苦恼,在边上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转头看向了她,问道:“为什么?” 小竹说:“笔记里说了,那群盗墓的人因为祭祀台太恐怖,没有过去细看。哥你常说不破不立,会不会真正解决问题的关键点反而在祭祀台呢……当然我只是瞎说的,没任何根据,还是要你作决定。” 这丫头说得对啊! 目前没有任何办法,迟早都是一死,为什么不去祭祀台看一看,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我笑道:“听你的!” 小竹闻言,一下急了,忙不迭地罢手:“别别别……我运气很不好的,哥你要自己定!我真多嘴,不能扰乱你思维的。” 我说道:“我决定了,现在就去找祭祀台!” 小竹:“……” 我背起刘会长带头往前面走。 由于这个地下墓室的环境呈“锅盖”状,我猜测,如果这里面有祭祀台,应该就是锅盖正中间的位置。 走了几步。 我停了下来,转头问荷阿婆:“老太太,你有没有那种万能的药膏,可以防止一切古怪的虫兽向我们撕咬。” 之前盗墓大哥笔记里描述祭祀台非常恐怖,我担心又像刚才甬道里一样,出现乱七八糟的动物,别到时人还没靠近祭祀台,我们就彻底无了。 荷阿婆回道:“小伙子,世间没有这种药膏。不过,我这次倒是准备了一种药膏,可以暂时驱离靠近我们的虫兽,但效果只有三四十分钟。” 我点了点头:“好!等下我们靠近祭祀台的时候,先给我们抹点在身上。” 讲完之后。 我继续大踏步往中间走。 大约三十来分钟之后,地面从天然的小青石变成了大青石,一块足足有一个来平米大小,但很明显这些青石没有经过人工加工,因为它们高低不一、凹凸不平。不过,环境的变化让我们变得谨慎起来,开始走的慢了一些。 再走了一段路。 手中探照灯往前照去。 我整个人都傻眼了。 一个二十来米高的古怪建筑出现在我们前面。 建筑非方非圆,而是扭曲形状的,下面大、上面小,呈盘旋状态往上延申,建筑的顶端有什么,由于我们的位置在下方,往上照看不大清楚,但这建筑给人一种什么感觉呢? 好像某位神仙拉在这里的一坨巨大的屎。 别觉得我在搞笑。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感觉! 建筑的周围有少人的雕像,跟我们刚进墓地之时那群人的样子都一样,全穿高领衣服,手放在兜里,不过在第一个墓室见到的雕像它们是排对站列着的,但这些人全是跪着的,大概数了一下,上百来个了,它们手上没人有铃铛。 周围地面的石头不再高低不平,很明显进行过人工特意削平。 一群人在祭奠一坨巨大的粪便?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让老太太将药给拿出来,必须闯进去看看。 “小竹,你们就在这外围,无论我出现什么事都别进来!” “我不!我要跟着你!” “听话!” “不听!” “……” 荷阿婆一边掏药,一边说道:“小伙子,大家在一起吧,要死也整整齐齐的。” 我:“……” 见实在拗不过,我只得答应,但同时跟小竹说,等下我会想办法上那祭祀台去,这个坚决不许跟来,她们必须在下面等着我。 小竹只好答应了。 待荷阿婆拿出罐子。 我和小竹立马捂住了鼻子。 因为里面的药膏实在太臭了,要将人熏得晕倒那种! 我皱眉道:“老太太,这东西怎么这么臭!” 荷阿婆说:“你觉得臭,墓室里的精怪虫兽也觉得臭,所以它们就不会靠近,不然没有效果。快涂上吧,老太太只有这一罐子,三四十分钟之后,臭味消失,就没用了。” 几人只得咬着牙,将这些玩意涂抹在了身上裸露皮肤之处。 我还特意抹了一点在刘会长的鼻子里,结果刘会长人虽然晕着,但可能实在太臭了,熏得这货口中吐白沫,身躯在不断地颤抖,为了避免他被臭醒,吓得我赶紧将他鼻尖处的药膏给抹掉了。 弄好之后。 我们一头扎进了矮子雕像林。 在雕像林中穿梭,倒没有任何异常,很快就来到了那栋古怪祭祀台建筑,发现这建筑用的不是石头也不是砖,全是由黏泥做成的,大概率是从湖底掏上了来的泥,难怪能做成如此变态的形状。 快速转了一大圈,发现建筑东边方向有供人上去的小路,不陡,可以弯着腰走上去,估计是工人在建设之时踩出来的。 我将身上的东西全部卸下,只拿了一盏探照灯,开始沿着这条路往上攀爬。 荷阿婆的药膏只有三十分钟效率。 我必须在此时间范围内尽快找出祭祀台内有没有隐藏着出去通道的秘密。 ------------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冬娘娘 二十多米的建筑不算高。 虽然有点难爬,但我花几分钟就上去了。 到了顶上之后,发现竟然是一个类似土地庙的建筑物,跟我的身高差不多,庙是用石头垒成的,造型显得非常古朴。里面有一尊坐姿的泥雕像,女人,个子不高,不到一米四,脸部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眉心一朵雪花,高领衣,双手戴着手套。 手套是布的,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了,但左手拎着一个笼子,笼子口打开了,像是装飞禽类的宠物,笼子四周虽然布满灰尘,但我好像看到里面有些黑色类似六位地黄丸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鬼。 我不敢碰,闻也没法闻,因为身上太臭了,鼻子只有臭味。 整个雕像的模样,与先前我们碰到的两批雕像其实区别不大,无非她是女人,还是主人,先前两批雕像全是男人,还是仆人。 庙前有一个石头垒成的香坛,里面存在一些废渣。 我围绕着庙转了好几圈。 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 这些石头苗无明显特征,与汉地的建筑风格也完全不一致,我判断不出具体的年代,只知道年代应该比较久远。 我也不敢擅自去动女雕像,只得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下去了。 在离开的时候。 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探照灯晃动之下,似乎女雕像不笑了,呈一副非常愤怒的表情盯着我。 我立马拿探照灯去照女雕像的脸,发现她还是原来的样子。 也许自己眼花了。 我赶紧下去了。 在下去的过程中,寻思实在不行,先离开这鬼地方,到其他地方寻找出口为要。 前后一共花了十分钟。 我下来的时候,身上的臭味盈脑,刺激得我好像清醒了一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这念头像是天空中的彩虹,明明存在,想抓又抓不着。 小竹松了一口气,赶紧迎了上来,问道:“哥,怎么样?” 我将在上面的情况简要告诉了她。 小竹听完之后没说什么。 倒是荷阿婆激动起来,她颤抖着手,问我:“小伙子,你刚才说她拎一个鸟笼?!” 我回道:“对,左手一个鸟笼,笼子好像装什么动物,里面还有像六味地黄丸的黑点,但笼口是开的。” 荷阿婆急问:“什么叫六位地黄丸?” 我挠了挠头:“就是类似老鼠屎、鸟屎。” 荷阿婆闻言,脸色都白了,再急问:“雕像眉心是不是有一朵雪花?!” 我一下惊了。 刚才我向小竹描述的时候,清楚记得自己从来没说过眉心的事,老太太怎么会知道? 我忙回道:“对!老太太,别说她跟你很熟!” 老太太整个人像傻了一般,先愣了一下,尔后扯着我们:“快跪快跪!快跪冬娘娘!” 冬娘娘?! 老太太见我们不跪,急得不行,猛地扯小竹:“跪下跪下!” 小竹被她扯得无奈,只得跪下了。 老太太开始砰砰砰地磕头,神情非常虔诚,又逼着我们磕头。 我跪天跪地跪父母,从不瞎跪鬼神,只得蹲了下来,用拳头敲打着地面,装成磕头的模样,应付着老太太,一边急问道:“老太太,再磕下去我都脑溢血了!到底什么情况,你快跟我说啊!” 老太太没搭理我,嘴里喃喃地念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苗语,无比虔诚地又磕头又祭拜,再折腾了五六分钟。 我实在忍不住了。 这玩意儿可能是颇局的关键。 现在我们身上驱离虫兽的药顶多只剩下二十来分钟了,再不破局,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大急道:“老太太,心诚则灵,我们要活着出去才能长久拜冬娘娘!” 老太太听了这话,方才停止了动作,告诉我们情况。 由于她的普通话本来就一般,此刻情绪又比较激动,讲起来有时夹杂着苗语,断断续续的,但我大体算是听懂了。 前面曾说过,土司彭家能够统领湘西一带八百余年,其实主要归功于家族中的丑女彭氏,将蛊术一代代传给彭家的女人,让土司家族长久屹立不倒。丑女彭氏是上古苗蛊之极大成者,就是她在武陵山深处打造了一具麒麟棺,刻了上古蛊术在上面。 在苗蛊女人的眼中,她们不知道苗蛊的祖师爷是灵恝,却知道这位“彭老仙妈”。 可以这么说。 老仙妈在她们心里就是天上的神! 荷阿婆告诉我们,当年湘西之地瘴气大爆发、深山虫蛊蜂拥而出,到处害人,死伤无数,几百里成了不毛之地,老仙妈凭一已之力,将这些蛊瘴虫全聚集在了武陵山深处,打造了一具麒麟棺,用来镇压它们。 但有些非常厉害的蛊瘴虫,已经快成精,还是纷纷往外逃,老仙妈为了制止它们,用尽了一身的本事,方才将它们牵扯在武陵深山的附近,但老仙妈法力用尽,已经快不行了,一旦她死,这些厉害的蛊瘴虫必然要再次离开害人,于是,她让身边两位的灵官设屏障进行阻拦。 两位灵官分别是:火爷爷、冬娘娘。 火爷爷在离麒麟棺几十里的地方布下了一座火爷爷宫,聚集了几十里的炎热若火的屏障,让爬行的虫蛊逃不出来。 可虫蛊除了爬行类的,还有飞行类的。 有些飞行虫蛊从天空遁逃。 冬娘娘则在离麒麟棺百里的地方设置了一座冬娘娘宫,形成几十里阴寒,飞鸟入则身结冰,将一些飞行逃出的虫蛊全冻在了宫殿里面。 他们两位守护了苗疆百姓的平安,可谓千秋功业。 而我刚才见到的女神像,就是传说中冬娘娘的样子。 荷阿婆作为苗蛊传人,她只知道前往麒麟棺的地方有一处寒冷无比、一处炎热逼人的两处极端气候,但历史上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什么宫殿。 湘西的蛊女们其实都以为关于老仙妈阻止虫蛊外逃之事乃传说,没想到今天真的误打误撞进了冬娘娘宫。 “这是真的……冬娘娘保佑我外孙女长命百岁,我一定让她日夜供奉您……” 荷阿婆都哭了。 我太阳穴阵阵发疼。 这传说要说不信吧,眼前确实存在一座无比古怪的宫殿。 要说信吧,我不相信谁有这种让大自然变化寒冻虫蛊的本事,因为这不科学! 多年之后。 我玩王者荣耀游戏,每每见到一位法师手拿权杖,口中念寒冰永不腐朽,将人给冻住,脑中老是想起冬娘娘宫的事,非常割裂。 不管怎么说。 至此为止,我总算大体弄清楚了这座古怪宫殿的状况。 就在此时。 小竹竟然轻轻柔柔地摸了一下我的脸颊,神情无比古怪。 这不是小竹会做出来的动作! 我浑身都要炸毛了。 小竹也中术了?! ------------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引灵神雀 我一把扯住了小竹:“死丫头,你怎么了?!” 小竹伸出手指,给我看了看:“哥,你脸上有鸟屎啊。” 鸟屎?! 哪儿来的?! 我们赶紧拿起了探照灯,往头上照去。 一照之下。 我全身血都凉了! 头顶上黑压压的一片,各种奇形怪状的飞禽,在离我们头顶十几米的高处不断盘旋,一个个似乎极度饥饿,恨不得扒我们的皮、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 再拿着探照灯往四周照去。 一些可能相对懒一些不愿意飞到天上的盯我们的禽类,正在离我们不远处,已经将我们给团团包围,一个个目呲欲裂、鸟视眈眈。 敌军万千围困! 小竹脸都白了,颤声说:“哥,出不去了……” 我也知道出不去了。 现在它们不敢靠过来,完全是因为荷阿婆给我们身上涂的那种奇臭无比的药膏,一旦药膏的药味消失,这群扁毛畜牲必然会立即蜂拥而至,将我们给碎尸万段! 我们四人,恐怕都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难怪之前那群盗墓贼说祭祀台实在太诡异了,我虽然无法精准复原他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从他们笔记“不敢细看”的表述来看,他们当时应该是极为慌张,估计一来到祭祀台,就有部分扁毛畜牲朝他们袭击,导致他们赶紧逃离了。 不管怎么说。 他们还比我们幸运一些! 由于我们在祭祀台待了挺长一段时间,竟然被这些玩意儿无声息地围住了尚不自知! 药膏上身已经二十分钟了。 也就是说。 留给我们的时间,顶多还剩下二十来分钟。 生命倒计时! 时间在流逝! 没有经历过这种状态的人,永远感受不到我们当时的那种心境,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地在消逝,突然会发现世间的一切都无比美好,一缕阳光、一阵暴雨、一处花香……都显得美妙而动人。 甚至。 在那一刻我觉得海老贼都有那么一点可爱,我想跟这老家伙继续玩下去…… “哥,我先冲过去引开它们,你马上跑!” 小竹焦急万分地说道,接着她就开始扎自己的裤腿。 我一把拉住了她:“扯淡!阿婆说了,要死也整整齐齐的!” 阿婆? 我转头一看。 荷阿婆正浑身战栗,依然在朝着冬娘娘神像的方向不断地磕头,嘴里喃喃地说:“冬娘娘大慈大悲,千万要保佑我的外孙女没事……” 我脑子突然一炸。 之前在离开冬娘娘庙的时候,我脑海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却一直抓不住,现在竟然想起来了。 我一把将荷阿婆从地上给拉起来:“老太太别拜了!我问你,冬娘娘手中的鸟笼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荷阿婆闻言,神情顿时一愣:“冬娘娘笼子提的是引灵神雀,火爷爷拿的是……” 我说:“不用管火爷爷!这引灵神雀起什么作用?!” 荷阿婆说:“它是冬娘娘的大帮手啊,飞禽以及一些厉害的虫蛊,它们冲出火爷爷的烈火阵之后,为了避免它们继续外逃害人,引灵神雀可以扰乱它们的灵智,让它们全老老实实地跟着神雀,来到这冬娘娘宫,然后冬娘娘用寒冰来冻住它们!” 我又急问道:“神雀除了扰乱虫兽神智,也可以扰乱人的神智跟着它吗?!” 荷阿婆斩钉截铁地回道:“当然!神雀可引万灵,人也是万灵之一!只要神雀施法,人自然也会老老实实地跟着它。” 我再问:“它的体型有多大?” 荷阿婆闻言,伸出了一根小拇指:“小拇指头大小。” 那一瞬间。 我好像脑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开光了! 在作出这个大胆的猜测之后,我甚至变得有点结巴起来,无比焦急地问荷阿婆。 “老太太!冬娘娘手中的鸟笼子已经打开了,里面还有一些微小的鸟屎,这屎极有可能是什么引灵神雀拉出来的,证明它还活着,而且能无比自由地离开鸟笼子!我猜测,它飞到了最外面的那间墓室,身子藏在了铃铛里!” “它并不是什么神雀,可能就是当年被所谓的冬娘娘所驯养出来一种古怪的拇指鸟!这拇指鸟估计有等同两三岁小孩的简单智商,它会戏弄人!更主要是,拇指鸟经过驯养,它可能还会通过震动翅膀或者用其他方式放出一种独特的蛊毒,能迷惑人,让人呈癫狂状跟着它!” “无论是关公脸纹身、刘会长,他们都可能都是因为铃铛里拇指鸟释放的毒素,导致突然癫狂,像傻逼一样跟着它的后面,也就是铃铛的后面!而这些扁毛畜牲,大概率是因为害怕拇指鸟的蛊毒,一直躲在这些地下室甬道里面,根本不敢离开!这个猜测有没有道理?!” 荷阿婆傻眼了,非常气愤地说道:“没道理,一点道理都没有!那是神雀!它不是会释放癫蛊的拇指鸟!你别胡说八道,冬娘娘会怪罪的……” 接下来荷阿婆在说什么,我基本没听了。 小竹被我这种天马行空的猜测给彻底震惊了,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但我感觉大差不差! 哥们绝不信有什么神雀。 但要说一代绝世蛊王身边爱将冬娘娘,她培养出一种可以释放蛊毒迷惑人灵智的一种小拇指鸟,而且还能在墓室里压制住这些扁毛畜牲,这事我能信! 至于它为什么能活这么久? 这只有鬼才知道了! 毕竟章鱼都能从寒武纪活到现在从不变异,还能雌雄同体,大自然的奥妙,人类所掌握的,可能还不及万分之一! 小竹问道:“哥,现在怎么办?!” 目前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只有一个手段可以试一试。 我回道:“弄醒刘会长!” 小竹讶异无比:“啊?!” ------------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惊天大豪赌 我急忙解释道:“现在左右我们都是死,不如豪赌一下!” “刘会长处于中了拇指鸟蛊毒的急性期,他刚才在甬道里,疯了一样往第一间墓室跑,目的就是为了像关公脸纹身一样跟在铃铛里的拇指鸟后面排排站!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找不到出口,兴许弄醒了刘会长之后,他为了排排站在拇指鸟后面,能找到出口!” “我们现在身上有臭药膏,暂时还不怕这些扁毛畜牲,跟着刘会长跑,也许能冲出一条血路来……” 荷阿婆生气了:“小伙子!我已经说了它不是拇指鸟!” 我一拳过去。 荷阿婆顿时晕了。 小竹吓了一跳:“哥,你别生气啊!” 我说:“打晕她有两个原因。第一,老太太的动作太慢,我们背着她走不快,将她绑在刘会长的背上,老刘的动作像狗一样,逃得快!第二,有一句话不能让她听,我们上去之后,如果遇见了那个铃铛,你直接竹刀片往铃铛口里面飘,杀了藏在里面会放蛊毒的鬼鸟!” 小竹:“……” 我急道:“别傻愣着!时间来不及了!” 小竹开始帮着我将荷阿婆绑在老刘身上,幸好老太太包裹里还有一条绳子,再加上我们扯烂衣服形成的布条,绑结结实实的。 这是一场惊天大豪赌。 如果我的猜测不对。 赌输了一切都完了。 但不赌也一样完。 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 我深刻理解了夏禧的一句话:上了牌桌,无论对手再怎么牛逼,老子先飘一把命再说! 现在我们就是在飘命! 绑好之后,小竹用了自己的拿手绝活,一竹刀片扎在刘会长的腰眼上,刘会长嘴里惨呼一声醒来了。 醒来之后。 这家伙双目猩红,先是无比迷茫地瞅了一眼我们,然后身子猛然一抖,嘴里一声嘶吼,开始向疯狗一样,背着荷阿婆往前窜去! 我和小竹撒丫子疯跟! 我们身上涂了药膏,臭味阵阵袭去,围着我们的飞禽惊吓起来,纷纷扑棱着翅膀离开,竟然闪出来一条通道! 偶尔有一些不怕死还想靠近的,小竹竹飞刀飙出,将它们击飞。 刘会长选择了一条甬道! 冲进去一看。 只有少部分像萤火虫一样的东西在上空盘旋,它们来不及反应,我们已经冲了进去,有十几只想飞来向我们袭击,但一闻到我们身上的味道,马上撤离飞走。 甬道一直盘旋往上。 仅仅过了五六分钟。 我们已然冲了上去。 这好像是最便捷的一条通道! 一上去之后,发现果然与我们掉下来的那条甬道连通,老刘往前跑了一段路,差点掉下去,我们伸手一把拽住了他,往下一看,原来是之前我们掉下来的那个坑,大概一人大小。我们两人夹着老刘跳了过去,老刘甩开我们,继续撒丫子往前跑。 快到第一个墓室了! 小竹手已经捏出了竹刀片。 我也紧张万分。 可到了墓室一看。 除了一排五人雕像再加上已经挂了倒在地上的关公脸纹身下属,铃铛却不见了! 刘会长脚步压根没停,开始往出口的方向跑。 我们也跟着往出口的方向跑。 到了之前我们堵石头的地方,前面发现了铃铛!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疾然出手,直接击进了铃铛里面。 “哐当”一声闷响。 里面好像没任何动静?! 刘会长却压根没管这些,他开始拼命地撞之前我们堆在出口处的石块。 我拿着探照灯往铃铛里面一照。 空空如也! 不管了! 先跟着老刘! 由于之前堆的石头是在紧急情况下堆成的,也没泥浆之类的黏合东西,在我和小竹的帮助之下,没几下就将口子给弄开了。 刘会长先钻了出去。 他脚步站住了,脸上发出诡异的微笑,抬头瞅着门楣。 我们往门楣上一看,彻底傻了眼。 一只五彩斑斓,仅仅小拇指大小的鸟,像啄木鸟一样,它正在叼牌子,似乎准备把牌子给翻回去。 我记得正面是“来者皆是客,翻盘得永生”几个字,后面被相柳的人翻过来了,背面“死即永生”几个字。 也就是说。 这鸟要将牌子给叼回引诱人的原样! 智商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不过。 《动物世界》曾介绍过好几种鸟,一种叫渡鸦,可以呼唤狼和野狗一起对付猛兽,陆空协同作战,像指挥官一样部署指挥战斗。还有非洲灰鹦鹉,它相当于四至六岁的儿童智商,能学习超过一百个单词,还能与人简单交谈(不是学舌)。 翻个牌子算个鸟事! 拇指鸟停下了动作,懵逼似地瞅着我们。 “刷!” 竹刀片骤然响动。 它中了竹刀片! 一刀削掉了头! 尸首分离! 身躯掉在地上,挣扎两下,不动了。 头上的眼睛没闭上,盯着我们,似乎在骂小竹偷袭不讲武德,好一会儿之后,它瞑目了。 它一死。 刘会长顿时瘫软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我和小竹也瘫软在了雪地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才喘了两口气,我一个激灵爬了起来:“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两人立马捡起了旁边坚硬的片石,开始手脚并用,去扒拉那些在甬道里的雪。 我们不是向前扒拉,而是尽量向上扒拉,很快逃出了一个可以往上的雪洞,已经能见到甬道的基面了。 在扒雪的过程中。 我越想越觉得憋屈。 本来进此地方来躲藏风雪,出现了雪塌之后,我们要是知道这雪并不是像流沙墓那种流沙雪,等它停止之后,直接返回来掏雪,其实能够非常轻易地走出去。 怪就怪大家的脑子都太聪明了! 以为这是一场必死的流雪墓机关,硬生生疯了一样进墓躲,导致出现了九死一生的状况,真可谓聪明反被聪明误! 门楣木牌、流沙雪崩、墓室蛊毒、甬道机关、地下室恐怖飞禽…… 这墓里机关设置的环环相扣,比悬疑小说还讲究前后逻辑,真可谓做到了知己知彼,招招让人无法还手。 天下之墓室,又有多少绝妙的机关奇窍! 下墓盗宝这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 我感觉还是吃软饭比较香一些。 小竹拿着石块,抹了抹汗珠,转头对我说:“哥,这里有点松了!” ------------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逻辑自洽 我过去一看,果然上面的土已经有点松了,便帮着小竹一起用石头砸,几分钟之后,甬道彻底通了,外面的寒风飞雪飘进来,冻得我们直哆嗦。 “你看一下他们,我进去把御寒的东西拿出来!” 讲完之后。 我再次钻进了第一间墓室。 外面实在太冷了,我们不敢继续在墓室里避寒,必须赶紧离开,但现在我们身上的衣服已经非常破烂,出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死。 难怪连冬娘娘都要穿高领衣服,戴手套! 之前高湾等人在第一间墓室的时候,为了逃命便利,将一些衣物和帐篷给丢在了里面,把里面东西拿出来,最起码可以支撑我们走出这片寒冷区域。 再次进入墓室,讲实话我心中非常忐忑,虽然拇指鸟已经死了,但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其他鬼东西。 来到墓室里面。 我见到倒在地面的关公脸纹身。 他的死相实在太凄惨了,身上流出来的雪已经干涸了,但我见到尸体上有一种长着牙齿的古怪小虫子,从尸体里面爬出来,又钻进去,大概率他排队之后变得七窍流血就是因为这些东西。 我拎起几个包裹就往外面跑,生怕沾上那些玩意儿,然而并没有,有可能我身上的臭药膏余味并没有彻底消散,也有可能拇指鸟死了之后,这些玩意丧失了灵性,不会攻击人了。 总之。 我为刘会长感到庆幸。 假若在甬道里面我们没有扯住他,他必然要像关公脸纹身一样,排队站在那里,然后被这可怕的虫子弄得七窍流血而死。 我返回之后,让小竹先从口子爬了上去,我举着刘会长和荷阿婆,让小竹拉他们上去。 一上去。 我见到小竹在对着天空发傻,顺着她眼睛的方向看去,发现整个天空黑压压一片! 不少飞禽从这处山包底部飞了出来,但它们有些飞了几米远就晕倒在地,迅速被大雪覆盖;有些则四处乱撞互相撕咬;有些好像完全适应不了外面的光线,立在雪地里,不知所措;有些似乎极为惧怕外面未知的状况,又快速钻回了山包里面。 极端混乱的场面! 这是拇指鸟死了之后,它们没有了压制它们的东西,开始纷纷往外逃了! 拇指鸟虽死,但它余威还在,由于它死在我们出来的出口,这群古怪飞禽竟然没一个敢从这条通道逃出来,估计它们是从地下墓室其他甬道的微小出口逸出的。 我对小竹说:“别看了!快走!” 将保暖的东西覆盖在刘会长和荷阿婆的身上,我和小竹也穿了几件保暖的衣服,挖出了之前丢在外面的滑杆,把他们放在滑杆上,扛着他们飞快地离开。 在离开的过程中,有一些古怪的飞禽本来在我们头上飞着,但却硬生生地栽了下来。 小竹说:“哥,拇指鸟死了,这些飞禽失去了压制,会不会出去害人呀?” 我回道:“你放心!一来它们呆在温暖的地下墓室年份太久了,出来连光线都适应不了,更别说这寒冬的气候了,绝对飞不出去。二来这些玩意儿全是变种的动物,已经丧失了在这个时代野外生存的能力。你看它们现在的样子,用不了几天,这些玩意儿全得死在墓室的附近!” 小竹又问:“你说它们在地下墓室怎么能生存那么久呢?” 我说道:“互相吃呗!” 小竹再问:“不会吃光吗?” 我说道:“它们会繁殖啊!比如鳄鱼吃鱼塘里的鱼,鱼会被鳄鱼吃光吗?稳定的小循环生态链一旦形成了,生物绝不会灭绝,反而越繁衍越多。咱们这次算彻底打破了它们生态链,它们全死绝的时候到来了。” 小竹说:“哥,你知识真丰富!” 我寻思丰富个毛线,它们能在地下室存在这么多年,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有鬼才知道。 九儿姐教我,只要对方不懂,而你自己又能逻辑自洽,那就可以放心大胆胡说八道,因为不可能会露陷。 本来这招她是教我用在玩古董上的。 现在看来,用在其他事情也是一样。 我们继续往前奔。 到了一个高处,我们回头朝冬娘娘宫处看去,果然如我所料,这些玩意儿没有一个离开那片区域,绝大多数冻死掉在地上,原本白雪皑皑的地面,四处斑斑黑点。 我在想。 如果几百年之后,有考古学家来到这片区域,挖出这些变种飞禽的骸骨,进入冬娘娘宫里面,不知道他们会得出什么样完全偏离事实的结论来? 难怪刘会长说,这世界没正史野史,只有可信史和不可信史。 一个多小时之后。 我和小竹冻得已经受不了了。 再一摸滑杆上的荷阿婆与刘会长,顿时吓了一跳。 尽管我们已经将最暖和的衣物全给了他们,而且频繁地给他们身上清扫积雪,但天气实在太冷了,他们冻得竟然手脚有些发硬。 再不找到躲避的地方。 刘会长和荷阿婆就会被冻死! 也是命不该绝。 再走了十几分钟。 我们见到了一个山洞,当下也不管那么多,迅速钻了进去。 非常普通山洞。 里面比外面暖和太多了。 我开始给刘会长搓揉手脚。 小竹给荷阿婆搓揉手脚。 经过我们的努力,两人身子终于开始变得暖和起来了,脸色也开始红晕。 刘会长先醒了过来。 这家伙醒来之后,神情极为痛苦,扭动着脖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见到眼前的场景,刘会长满脸疑惑地问道:“苏兄,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我回道:“你猜。” ------------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你听我解释 刘会长满脸无语:“这我上哪儿猜去……对了,高湾那群人呢?” 我回道:“大概全死了吧?” 刘会长闻言,神情顿时一惊:“死了?!怎么死的?!他们要是死了,荷阿婆还怎么带我们去找麒麟棺?!” 我说:“老刘!我们先别管相柳那帮犊子了,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刘会长翻了翻白眼:“我只记得相柳一个家伙手欠,翻了牌子,导致我们进了墓室,后来遇见了古怪的铃铛,死了一个关公脸纹身,然后我们进了甬道,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大清楚了。” 小竹说:“刘大哥,你也中术了,差点死在墓室!” 刘会长:“……” 小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刘会长听完之后,先是傻了眼,后又摸了摸自己曾中毒的后背,再看了看自己因为四肢着地奔跑手脚摩擦出来血痕,彻底相信了。 尔后。 刘会长若有所思,皱眉道:“这个冬娘娘,按道理是位大慈大悲之人,她为什么要引诱盗墓贼死在宫殿里呢?” 我解释道:“这里有一个基本逻辑,当年冬娘娘封存这些飞蛊,目的是为了不让它们出去害人。她在建设宫殿的时候,估计担心盗墓贼或者其他厉害蛊师不小心闯进宫殿之后,将这些玩意儿给放走。为此,她在宫殿里专门设置了各种机关,只要进来,都别出去。” “此事看起来在引诱害人,实则是杀小救众,令人敬仰。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由于时间过去太久,飞蛊的能力全都废了,它们没本事越寒冬出去,不存在害人的问题。” 小竹点了点头:“刘大哥,等下阿婆醒了,你可千万别说我们宰了拇指鸟的事啊!老太太对它可崇拜了,要知道了拇指鸟被杀死,她真的要跟我们急。可我们不杀它,你就好不了,我们也没法出来,这都是迫不得已的事。” 刘会长闻言,点了点头,又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苏兄真乃天下奇才!这种破局的办法都能想出来!我之前进墓室里的时候还在想,如果这次带上夏兄,估计一切都将迎刃而接,没想到,苏兄虽不盗墓,却胜过万千盗墓贼……” 我赶忙制止了他拍马屁,问道:“老刘,你盗墓吗?” 刘会长闻言,神情一愣,回道:“你这说得都是啥话!我只考古,从不盗墓。考古是对文化抢救性保护,盗墓则是对文化的破坏!” 我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不盗墓,但你碰巧看到墓里面留下来的好东西,会拿出来抢救性保护它吗?” 刘会长回道:“这个自然会!一件罕见的古董如果即将要被毁坏,我肯定要拿出来,送往文化机构进行研究……不是,苏兄你这话啥意思?” 我冷哼了一声:“你为什么会在墓室里中术呢?” 刘会长脸上的肌肉直抽搐:“我怎么知道?当时我都傻了呀!” 我腾一下站起了身,指着他的鼻子,冲他大吼道:“刘大脑袋!你还不说实话!” 刘会长咽了一口唾沫:“苏兄你这是怎么了,我一直说实话,从不骗人。” 我咬着牙说:“墓室里的铃铛是一件宝贝,但凡盗墓贼进去了都会心动!拇指鸟藏铃铛里面,目的就是为了在盗墓贼碰铃铛的时候,它给碰铃铛的人放出蛊毒,从而引起众人的恐慌,导致进去的人全部中机关掉下去!” “我们这群人进去,为什么只有关公脸纹身和你中拇指鸟的蛊,而我们都不会中蛊?!真相只有一个,你们两人都碰过那个铃铛!” 刘会长瞪大了眼睛:“冤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碰铃铛了?!” 我说:“冤枉?!那铃铛本来一直在‘赶尸人’的手上,关公脸纹身攻击它的时候,它并没有掉下来!但后来我和小竹准备带着已经中了蛊术的你从甬道折返回出口的时候,铃铛却无比古怪地突然出现在了甬道口,它还朝我们震动,一副生气了要攻击我们的模样!到底是谁把它从‘赶尸人’手上拿下来的?!” 刘会长脸色发白:“或许是…那只鸟?” 我说:“鸟?!‘赶尸人’手中的铃铛本来就是墓室的机关之一,那鸟聪明的都知道将门楣机关恢复成原样,它会自己去破坏铃铛机关?!它在甬道口藏在铃铛里向我们攻击,就是因为有人把铃铛给拿下来,它生气了,逼我们掉入地下墓室!” 刘会长腾地一下从地上起身,一边撒丫子往溶洞里面跑,一边颤声说道:“苏兄,你听我解释……铃铛是土司家族的稀世重宝,距今近千年了,我怕它莫名其妙丢失了……” “所以乘大家全往甬道逃时,偷偷地摘了下来,藏在了角落,寻思出去的时候带走它或者等有空再组织研究人员过来重新研究神秘的土司文化……” 他的话我信。 老刘是文保协会会长。 他这人爱宝如命,没有私心,就是想拿来交公研究土司文化。 可我气得肺都要炸了! 知道老刘这家伙的八字方我,没想到这次差点把所有人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我紧紧攥着拳头,撒丫子冲了过去。 刘会长已经跑到了山洞的尽头,无处可躲了。 他转过身,抬手制止我,说道:“苏兄,我是田家武侯爷,你打不过我……” “哎呦卧槽!” 他被我一拳给撂倒在了地上! “你还真打?!我真不客气了!” 我寻思来吧! 他还以为我是以前的我? 哥们现在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我的拳头再次若雨点一般落下! 刘会长没想到我下手这么狠,彻底慌了,使出了浑身解数开始与我搏斗。 几十回合之后。 刘会长鼻青脸肿,被我打得满地爬逃:“你小子吃枪药了……这么猛……” ------------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命不该绝 枪药我是没吃。 但猛男我肯定是! 我将之前所有的怒气化着拳头,开始对着刘会长劈里啪啦一顿爆锤。 刘会长起先还能反抗,但后面倒在地上,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转头冲着小竹大喊:“小竹姑娘……这家伙要杀人,快救命……” 小竹格格直笑,拿着手中的竹刀片,对着地面的刘会长晃了两下。 刘会长吓得立马抱着头,护住身子,彻底绝望,让我打。 揍了他好一会儿。 我拳头都打疼了,总算解气了,放过了这家伙。 刘会长在地上哎呦连天:“刘某自出道以来……还没吃过这种亏,你给我记着……” 我一听,又走了过去,准备抡起拳头。 刘会长赶忙说:“苏兄,你记着我一定会改!” 我没再理他。 刘会长自己一个人从地上艰难爬起,清理自己身上的伤口和淤青。 我感觉挺奇怪的。 像刘会长这种人,被打这么惨,但他用地上的泥土来止血,用衣服来包扎,动作熟练,手势潇洒,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像在给别人治疗似的,身上依然散发出那种闲云野鹤的气质。 这状态让我不大爽。 我说:“老刘,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约法三章。” 刘会长问:“哪儿三章?” 我说:“第一,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夺棺取芝,除此之外,其他东西一概不许碰。第二,我们几个人的安全胜过一切,宁愿行动失败,绝不枉死。第三,事成之后,你必须瞒着田家,私人帮我做一件事。” 刘会长瞪大了眼睛:“苏兄,你要我做什么事?” 我回道:“到时再告诉你。” 刘会长:“……” 我解释道:“你放心!我知道你对家主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让你背叛田家或者做有损田家利益的事。” 刘会长说:“行!算我将功赎罪了!这一页揭过去!” 小竹问:“哥,接下来怎么办?高湾等人估计全死在冬娘娘宫了,阿婆还会不会带我们去找麒麟棺?” 我回道:“把老太太弄醒,我来骗她!” 骗老太太。 我拿手。 小竹闻言,过去准备给荷阿婆推拿。 正在此时。 山洞外传来了嘈杂声,进来了几个人。 我们抬眼一看。 竟然是高湾等人!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冻得嘴唇发紫,脸色发青,身躯哆哆嗦嗦的。 不过他们只有三个人了,高湾、易先生、一位下属。 我大概算了算,本来他们是八个人的队伍,在苗寨掉吊脚茅坑一人,血妖岭入泥潭一人、脚受伤一人,第一间墓室挂了关公脸纹身,显然在地下墓室还折戟了一个。 这几个家伙一进山洞,没发现是我们,估计以为是其他古怪,迅疾对我们掏出了鸟铳,见到是我们之后,一个个瞠目结舌,满脸不可思议。 不仅他们不可思议。 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恐怖的地下墓室,他们竟然还能逃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了原因。 讲起来他们也是命不该绝。 这几人比我们先掉下墓室湖里,一直在四处寻觅出口,但跟我们一样,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在他们进入一条甬道之时,其中一位下属还挂了。等他们从甬道出来,那个时候我们正好在祭祀台,引来了大量恐怖无比的飞蛊。 由于他们距离我们比较远,祭祀台又全是飞蛊给遮蔽着,他们看不见里面的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这几人吓得尿都要出来。 姓易的脑子比较好用,带着高湾等人立即返回了湖里,几人在水里躲藏,时不时冒泡透一下气。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他们神奇地发现,飞蛊突然开始扑棱着翅膀乱飞,纷纷折返回甬道,好像慌里慌张往外逃,没一会儿,所有的飞蛊全跑得一干二净(此时应该是我们击杀了拇指鸟,导致地下墓室整个局破了)。 这几人再等了个把时辰。 到最后。 高湾认为左右都是死,倒不如闯一条甬道再看看情况。 他们三人开始选择了一条甬道,让他们奇怪的是,甬道里什么都没有,竟然非常顺利,几人走过曲里拐弯的甬道,发现尽头有微小的光亮,口子大概能飞出一只鸟。几个家伙对着口子一顿挖,还真被他们挖出来了。 到了外面之后。 他们见到密密麻麻死了的飞蛊,开始撒丫子狂奔而逃。 然后来到了这里。 高湾冷声说:“你们竟然还逃出来了!非常好!” 那位下属开始过来无比粗鲁地扒荷阿婆身上的取暖毯子。 我寻思他们都已经沦落成这样了,我们再演下去就有点欺负人了,干脆直接摊牌吧,转手猛地拎着那位下属的头发,一巴掌扇了过去。 那家伙猝不及防,惨嚎一声,在原地转了两圈,倒在地上。 高湾和易先生顿时大惊失色,手中鸟铳立马对准了我们。 “刷刷!”两声响。 小竹的竹刀片出手。 他们手中的鸟铳掉在地上,手上划出了血,脸色惊恐而不可思议。 高湾勃然大怒:“你们到底是谁?!” 这家伙腹部猛然一鼓,双手呈鹰爪装,整个人从原地跃起,扑向了我们。 有水平! 我侧身让过,对刘会长说:“老刘,给你撒气的机会来了!” 刘会长本来被我打得一肚子窝火,此刻来了解气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手中迅疾朝高湾拍出一块石头,猛然一个回旋踢攻击他面门,嘴里说道:“妙极妙极,多谢苏兄给机会!” 两人开始缠斗! ------------ 第一千零七十章 蛟化龙 易先生一见这情况,知道大事不妙,撒丫子就想跑。 我捡起了地上的鸟铳:“来!让你先跑三秒!” 易先生顿时脸色蜡白,不敢动了。 而这时。 刚才被我一掌拍翻在地的下属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干我。 我转手再一巴掌。 这货嗷一声叫唤,躺地上动弹不得。 我对易先生说:“回头!” 易先生回过头来。 我对他说:“对我下蛊!” 易先生:“……” 他一直在摸口袋的小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我走到他跟前,冲他张开了嘴,手指了指嘴巴:“来!把蛊毒往我嘴里放!” 易先生浑身哆嗦:“……” 我怒目圆睁,冲他大吼道:“下啊!老子叫你下蛊!你特么聋了?!” 易先生既惊恐又懵逼,直接被我给整不会了。 我抓起了他的头发,一巴掌一巴掌开始朝他无比愤怒地狂扇,抽得他鼻青脸肿,口角溢血,嘴吐白沫。 易先生整个人都软了,双膝不由自主地躬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开始哇哇求饶。 这算是彻底被打服了! 我冷哼了一声,从他们身上的包裹里面掏啊掏。 因为我的烟瘾犯了。 我和刘会长这次为了扮苗民,带得都是粗卷烟,掉下水之后已经彻底散了,但我见到高湾等抽的是铁盒装的外烟,应该没有弄湿。 果然掏出了一个小铁盒。 拿出了一根,点着了抽了。 刘会长在那边跟高湾打斗,见到我抽烟,还对我说:“苏兄,给我留点!” 易先生转换了跪的方向,朝我不断地磕头,痛哭流涕地哀求:“老板,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一个苗民,受他们雇佣来的帮忙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我吧……” 我对这个易先生比较感兴趣,问道:“具体身份!” 易先生哆哆嗦嗦回道:“苗民。” 我:“……” 易先生见我脸色变了,忙不迭地纠正:“我还是贵省八峒苗的峒长,平时是一位高中历史老师,喜欢研究南疆小国史。” 我寻思难怪脑子好用。 学历史的人都不会蠢。 我又问:“八峒苗和老太太湘西苗有什么区别?” 易先生说:“湘苗以虫蛊药物为主,我们以术法为主。” 我说:“不是很明白。” 易先生咽了一口唾沫:“湘苗蛊毒主要分为螭、蛇、金蚕、篾片、石头、泥鳅、中害神、疳、肿、癫、阴蛇、生蛇、三尸等十三种,脱离不了虫卵,主要是物理攻击。而八峒苗在这方面没湘西苗厉害,我们主要是利用人的皮肤头发血液,通过符咒术法下蛊进行精神攻击,阴阳草、飞头、五小鬼、山地爬、和合……” 我皱眉道:“跟南洋降头差不多?” 易先生闻言,像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对对!老板真是见多识广!《抱朴子》说,左道邪术,假托鬼怪者,谓之通灵神人。其实,南洋降头术就是我们八峒苗传过去的,只不过他们比较出名而已。” 我问:“高湾给了你多少钱?” 易先生回道:“五万。” 我又问:“五万块钱值得你来卖命?” 易先生:“……” 我喝道:“说话!” 易先生吓了一跳:“灵恕生互人,能上下于天,他乃天下所有巫、蛊、降、萨满以及神秘医术的发明者,而湘西彭氏传承于灵恕,属术法源宗,麒麟棺内集秘术之大成。高老板……高贼答应我,等找到了麒麟棺,上面的术法可以拷贝一份给我,我实在受不了这个诱惑,便答应来了。” 这就解释的通了。 姓易的是八峒苗的峒长,本事又大,要赚钱随随便便都可以赚,五万块不足以打动他,敢情他是为了麒麟棺秘术而来。 我说道:“行了!挨打要立正!你继续跪好!” 易先生只得哆哆嗦嗦继续跪着。 我转头看去。 高湾相当厉害,与刘会长战了一个旗鼓相当,两人谁也不敢懈怠,招招攻击对方要害。 不过。 这是在刘会长挨了打,而且手中没扇子的状态之下展示的实力,如果他一切正常,高湾打不过田家武侯爷。 我皱眉道:“老刘你行不行,要不换小竹或我来?” 刘会长闻言,憋得满脸通红:“不用!” 只见他口中阵阵爆喝,身躯疾转,开始往战圈外撤,高湾也打得恼火了,撒丫子跟。 刘会长一个回马枪陡然转身,头向高湾胸口撞去。 没这样打法的! 这不等于送脑袋给人家拍么! 高湾额头的青筋暴凸,一掌朝刘会长的后脑勺拍去。 谁知道。 刘会长身躯猛然一拧,竟然像蛇一样拧过了脖子,导致高湾的手拍了空,乘此当口,刘会长一个脚拌,将对方给绊倒在地,他迅疾扑上前,猛地点了高湾身上的几个穴位,高湾彻底不能动了。 这一招把我和小竹看得目瞪口呆。 刘会长额头沁出汗珠:“够可以的!害得我绝招都使出来了!” 我问他:“这招叫啥?” 刘会长向我要了一支烟,点着火,深深地吸了两口:“蛟化龙!” 我对小竹说:“去告诉一下高湾我们的身份。” 小竹点了点头,走到了高湾面前:“高老板,我哥姓苏,名尘。这位跟你打斗的,姓刘,名梦川,想必你也听说他们的名字了。” 高湾闻言,脸色大变。 小竹转头看向我,意思是她还要说什么。 我说:“再告诉他们接下来的任务。” 小竹挠了挠头,接着说:“接下来我们要去取麒麟棺和棺芝,你和易先生负责抬荷阿婆,那位下属负责给我们背包裹……” 我差点晕过去。 让小竹吩咐任务。 这丫头就说这个? ------------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简单明了 我对小竹说:“你先别问了,把荷阿婆弄醒吧。” 小竹闻言,噢了一句,开始转身给荷阿婆推拿。 十几分钟之后。 荷阿婆悠悠转醒。 老太太醒来之后,竟然立马又跪下开始磕头了,嘴里喃喃地说道:“冬娘娘保佑,我外孙女千万不能出事……” 我都无语了,拉起老太太,对她说:“老太太,冬娘娘开恩了,让我们出来了。” 老太太闻言,先是发懵,尔后,她问道:“娘娘怎么开恩的?” 我说:“娘娘突然笑了,让一个飞禽给我们带路,我们跟着它就出来了。” 老太太大喜过望,双手合十,开始向冬娘娘感恩,讲了两句,她又问道:“小伙子,娘娘有没有说会保佑我外孙女?” 我回道:“没说!但我觉得她听见了你祷告,暗中帮了我们。” 老太太问:“帮什么了?” 我说:“她派自己的飞禽攻击了那帮坏人,他们现在全被我们抓住啦!” 老太太满脸不相信。 我转头对他们说:“都来嗷两句。” 高湾:“……” 下属:“哎呦……” 易先生:“嗷……” 还是姓易的懂事! 老太太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神情诧异万分,无比激动地拉着我胳膊:“小伙子,你说得都是真的?” 我回道:“那可不!不过冬娘娘只能帮我们到这儿了,要想真正救你的外孙女,接下来还得靠我们自己啊!” 老太太突然老泪纵横,呜咽着说:“太好了太好了……小伙子,我觉得你挺聪明的,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做,快给老太太出出主意。” 我说:“他们拿住你外孙女来威胁你,咱也得拿住他们的人来威胁他们,这样咱们才有交易的筹码。我觉得你现在应该给他们下一点厉害的蛊毒……” 话还没说完。 易先生腾地从地上窜了起来,撒丫子就往外面跑。 小竹手中几枚竹刀疾然飞出,直接扎在了易先生面前一米远,竹刀片呈点香状,排列非常整齐。 易先生见状,默默地再次跪下了,双手抱头,呈五体投地状。 老太太说:“我也想下啊,可老太太打不过他们,眼睛又瞎,而且他们还带了一个八峒苗人的来防备,根本没机会下手……小伙子,你是说他们现在被抓住不敢反抗了?” 我哭笑不得:“嗯呐!” 老太太一听,脸色都变了,本来腊白的脸此刻呈一片猪肝色,气得腮帮子都咬起来了:“太好了!丫头!你过来!” 小竹闻言,走了过去。 老太太掏出一个罐子:“这里的虫子,一人喂他们一条吃下去!” 小竹打开了罐子。 我见到里面有几条小小如筷子的绿色虫子,正在不断地蠕动,神奇的是,这玩意儿竟然还有舌头,正在往外吐着信子。 这到底是虫子还是小蛇?! 小竹见状,吓得立马合起了罐子:“奶奶!我不敢……” 刘会长看不下去,一把夺过了罐子,先去喂那位下属,下属不肯吃,刘会长捏着他的嘴巴灌了进去。 再去喂高湾。 高湾死死地咬着牙,硬是不张口,捏嘴也没用,目光还极为怨毒地盯着刘会长。 刘会长嘿嘿一笑,手猛然一抬。 那虫子见缝就钻,“哧溜”一下从高湾的鼻腔进去了,非常丝滑。 高湾瞪大了眼睛,想开口骂人,刘会长一拳将他给敲晕了。 田家人就是狠! 刘会长转到易先生身前之时,易先生脸色蜡白,撅着屁股,身躯不断地往后挪,声音颤抖:“老板,别喂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我制止了刘会长:“他没资格吃!” 易先生:“啊?” 我说:“八峒苗易先生有的是本事解蛊,要不然高湾也不会请你来了。” 刘会长挠了挠头:“对啊!苏兄,你来喂他一点咱们绝妙的东西!” 讲完之后。 刘会长一把扯起了易先生,像掐小鸡一样将他给拎起,掐得易先生双眼翻白,手脚乱瞪,嘴巴直咳嗽。 我过去丢了点东西在他嘴里。 刘会长将易先生给放了下来。 易先生掐住脖子,不断地咳嗽,想将吃进去的东西咳出来,但全是无用功。 我对他说道:“易先生,我相信毒你都会解,但这种最新科学研制的基因变异药,你恐怕没这个本事,即便是有,等你研究出来,恐怕你也死了。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全面配合,别想着在这过程中给我们下蛊,也千万别想着给他们解蛊,明白没有?!” 易先生脸憋得像大猪头:“几位老板……我一定配合……” 正在此时。 高湾突然醒了。 那位下属也爬了起来。 两人完全无任何意识,开始疯狂地啃山洞上的石头,就像恶狗刨食一样,啃得满嘴全是血,还发出嚎叫之声,状态非常可怖。 荷阿婆喂的蛊毒发作了! 老太太听了,说道:“哼!吃吧!吃死你们去!” 小竹吓了一跳:“奶奶,他们不会死吧?我们还用得着他们呢!” 老太太说:“不会!五分钟之后就恢复正常了!但隔两个小时会再来一次,直到啃泥而死为止。要不要我弄暂时解药给他们?” 小竹转头看向了我。 我说:“不用,先看看戏。” 五分钟之后。 他们已经面目全非了,但也恢复了意识,非常痛苦地躺地面哀嚎。 我对高湾说:“高老板,咱们长话短说!” “第一,陪着我们去找麒麟棺秘术和棺芝,找到之后,秘术你拿假的回去,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验证不出来,棺芝你拿真的回去,先救海老贼一条狗命。” “第二,等海老贼的身体恢复了,放了荷阿婆的外孙女,你再想办法弄到他的头发指甲血液,这事对你这种层次的人来说,难度应该不算太大。” “第三,给海老贼当面下药、下蛊、暗杀之类的活儿难度实在太大,仰仗你也不现实,但八峒苗易先生有隔空下降头的大本事,你拿到海老贼的头发指甲血液之后,全交给他,暗中下降头弄死海老贼。” “事成之后,你们再来找我要解药。事若不成,你们都去死。我这么说,应该够简单明了吧?” (今晚一更,欠四更,抱歉抱歉。) ------------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全面暂停 高湾等人没有回话。 小竹说:“够简单明了!” 我和刘会长都看向了小竹。 小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易先生和那位下属倒是呼天抢地立马答应了我提出的要求,但高湾却没任何反应,腮帮子紧咬,眼神无比恶毒地瞪着我们,配之以满脸的血,神情显得极为拧巴、可怖。 我寻思这还算是一条汉子,便对他说:“行!你慢慢扛!” “外面大雪,天色又黑,反正现在我们也出不去,在这里先玩一会儿!” 易先生瞅着满头满脸全是血的高湾和那位下属,转头向我哀求道:“苏老板,我全都答应你,能不能把我的暂时解药给我?我可不想发作啊……” 他这玩意儿根本无药可解。 因为我丢在他嘴巴的不是药,而是杂草泥丸。 刘会长呵呵笑着说:“你身上的变异药发作时间没有定数,但我们不可能先给你暂时解药,要给得你们三人全答应才行。” 易先生:“……” 老刘这招狠啊。 让易先生在旁边看着别人的药性发作,时刻担忧自己也有发作的可能,心理的压力将几何级增大。 我们也没再管他们。 几人开始翻他们带出来的包裹。 虽然一路丢了不少东西,但他们收缩帐篷以及一些食物都还在,我们在里面发现了牛肉干和一些压缩行军杂粮包,甚至还有小半瓶白酒。 我和老刘开始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酒。 小竹和老太太则吃着牛肉干。 老太太的牙口还不错,她吃饱了之后,还让小竹牵着她,颤颤巍巍走到高湾等三人面前,老太太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耳光,还狠狠跺了他们一脚。 她根本没什么力度。 打在这些人身上基本跟挠痒痒差不多。 不过打完之后,老太太像是解气了。 其实人的心理有时特别奇怪,你用器械、药物或者其他手段来报复人,总觉得不是特别爽快,而用自己的拳脚来胖揍敌人,心中的舒适度却会大大提升,哪怕拳脚的伤害其实远没有用别的东西那么高的效率。 这是不是人类的一种手工崇拜心理? 最明显的例子是劳斯莱斯,我感觉明明可以用机器制作的更精细,非得用手工,反而贵的要死。 我们几人看着外面的飞雪,暂时忘记了几日以来的疲乏,觉得惬意极了。 袒露了身份之后。 刘会长干了一件让我相当无语的事。 他竟然出去折了一些树枝,用破布覆盖在上面,弄成了一把简单粗糙的扇子,对着自己扇了扇,感叹道:“可憋死我了,这下舒服多了!” 还别说。 老刘这一扇扇子,气质挠一下就上来了。 两个时辰之后。 高湾和那位下属再次经历了一段鬼哭狼嚎、痛苦不堪的药性发作状态。 状态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分钟,但我看他们的样子简直生不如死。 易先生瞅着他们两人,虽然自己没有“毒发”,但吓得全身直哆嗦,尿了一裤裆。 五分钟之后。 他们恢复了。 我问高湾:“要不要考虑一下答应?” 高湾依然咬着血牙不吭声。 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易先生和那位下属见高湾还是不答应,两人竟然冲了过去,对着高湾开始拳打脚踢狠揍,一副再不答应就要弄死他的模样。 我们都吓坏了,要高湾被他们打死,这个计划就废了,赶紧制止了他们。 易先生和那位下属哭着停手了。 高湾有气无力,一副快挂了的样子,斜斜地躺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 我不着急。 他要真这么牛,一直顶着就好了,反正暂时又死不了。 继续等了两个小时。 眼见就要第三次发作。 高湾突然说:“我……答应。” 刘会长笑了,摇着手中那把破扇子:“古人云:昧先几者非明哲,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早点答应,又何必受此罪?” 下属哭着哀求:“刘老板,您别说了,求求您快给我们解药吧……” 老太太拿了两粒药丸,刘会长用破扇面接了,走过去递给他们。 高湾和下属两人快速拿着药,就着满嘴的血水吞了下去。 易先生见状,咽了一口唾沫:“梦川先生,我的呢?” 刘会长说:“闭眼张嘴!” 易先生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嘴巴。 刘会长手一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弹进了易先生的嘴里,易先生赶紧咽了下去。 这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 但一定不是好东西。 我对高湾说道:“既然答应了合作,咱们就坦诚相待。” “你的功夫、忠诚度都不错,但要论江湖经验,你比我接触过的老司理、跛龙、夏禧、向子旬、程方等人差了好几个档次,甚至还不如疯虫、老山鸡、余风等人。这种涉及海老贼生死的大事,他怎么会派你来,相柳难道没人才了吗?” 高湾闻言,瞅了瞅我,回道:“苏先生,你刚才讲的相柳这些人才去哪儿了,你不比我清楚吗?”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这事全怪夏奉先不讲武德!” “我问你,现在相柳内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高湾回道:“北方基地被点了之后,若干柴泼油,四处着火,南方基地受到牵连,损失惨重,再加上海爷……海老贼身体遭受了重创,现在相柳业务已经全面暂停。” 我皱眉道:“死了谁地球都一样转,相柳离了海老贼就不行?” ------------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甲片鞋 高湾回道:“现在离了他确实不行。” 我问:“为什么?” 高湾回道:“相柳浸淫国内古董行当多年,本来人才队伍梯队建设很完善。海老贼出事了,有老司理,老司理出事了,还有跛龙,再后面有十二护圣金刚……不过目前已无人可用了。” “鉴于我父亲是已退二线的十二护圣金刚之一,基金会紧急商讨,将我给选派出来,前往武陵源找麒麟芝来救海老贼,事成之后准备让我担任护圣金刚之首,看来这次又失败了。” 我再问:“相柳目前总得有一个人临时主持工作吧?” 这是我想知道的核心问题。 高湾闻言,神情一愣,没吭声。 我问:“不想回答?” 高湾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双目呈现必死的坚定和决绝:“苏先生,我可以答应你的三个条件,协助你做了海老贼!但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即便你现在杀了我!” 我有一些诧异。 高湾甚至愿意帮我干了海老贼,这事不比他讲一下谁临时主持工作严重百倍? 为什么不愿意讲? “不愿意讲就算了,我不逼你。”我对高湾笑了笑,又转头问那位下属:“那个谁……你知道主持工作的人是谁吗?” 那位下属说道:“苏老板,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这种级别,确实没资格知道。 我拍了拍高湾的肩膀:“我来猜一猜,这人应该是个女人吧?” 高湾脸色陡变:“不是!!!” 我:“……” 哥们只是胡乱说一说诈一下他而已,他立马如此激动否决,答案肯定就是一个女人! 我说:“行了行了!不聊了,你先休息,天亮之后还要给我们扛老太太呢。” 他们也确实被折腾惨了。 此刻彻底放松下来,没一会儿之后,这几个家伙还真的睡着了。 小竹照顾着老太太,两人也睡着了。 我出山洞外看了看雪,好像小了不少,预计天亮之后就可以再进发。 回到山洞。 我们也休息。 刘会长低声问:“苏兄,我猜你已经知道目前主持工作的人是谁了吧?” 我回道:“你猜。” 刘会长满脸无语,手中摇着破扇子:“苏兄,你这……” 我瞅了瞅睡着了的高湾等人,对刘会长低声说道:“我感觉是野泽奈子。” 刘会长闻言,瞪大了眼睛:“为啥?” 我说道:“一来,从高湾的神情来看,这人绝对是一个女人。二来,上次在长白山祭相柳圣物玉繇,海老贼抽不开身,派的是野泽奈子,证明她在相柳有足够的地位,至少在十二护圣金刚之上,派她主持工作名正言顺。三来,相柳无人可用,已经不得不以忠诚度来提拔人了,高湾就是例子,野泽奈子我曾接触过,能力虽一般般,但她的身份,对相柳忠诚度肯定没问题。” 刘会长说:“有道理!但高湾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讲出她来呢?” 我冷哼一声:“老刘你喜欢看琼瑶的小说吗?” 刘会长先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诧异无比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高湾喜欢野泽奈子?!” 我回道:“男人会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大体是信仰、尊严、权钱、女人这四种东西。信仰这东西,高湾不配。尊严的话,他现在已经没了。至于权钱,此次任务他成功会有,但现在这货都答应投诚我们了,也不存在。” “有且仅剩下女人这一个选项……当然,这只是我一个推测,不严谨,对与错你别抬杠。” 刘会长呵呵一笑:“苏兄,你快要成精了。” 我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就天亮了。 到山洞外面一看。 雪果然小了不少。 小竹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高湾和易先生非常识相,主动去扛起了滑杆,我们将荷阿婆给放了上去。 那位下属背着包裹。 一行人开始继续往武陵山深处进发。 荷阿婆坐在滑杆上,神气多了,一路开始跟小竹有说有笑的。 雪小之后步伐也快了许多。 几个小时我们就穿越了这片寒冷的地方。 一日行进。 无事不表。 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 荷阿婆对我们说:“前面是火爷爷殿了,非常热,会将人烤融化,大家多准备点水,用来喝和降温。” 听了这话。 我们赶紧去找附近的山泉水,将能装水的东西全给装满。 再前行了几个小时。 好家伙! 周边的气温突然上升! 草木皆绝! 我整个人口干舌燥,感觉快被烤晕了,但荷阿婆却告诉我们,这只是火爷爷殿的边沿。 小竹说:“奶奶,现在才到边沿就脚发烫,到里面我们可能脚都烤糊了,这怎么能走啊?” 没待荷阿婆回话,易先生满脸谄媚地说:“女侠不要慌,荷仙姑在山寨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东西,我们一直带着呢,幸好在冬娘娘宫没有丢。” 尔后。 这货开始翻自己的包裹。 我看见了甲片串成的草鞋状的东西,比鞋大一号,上面还有铁丝。 拿过来一看。 竟然是穿山甲的甲片! 我感叹于荷阿婆的智慧。 穿山甲的甲片非常坚硬,据说子弹都很难打穿,这玩意儿垫在鞋下面,还真的不怕被烫伤。 事不宜迟。 我们赶紧穿上甲片鞋,将铁丝系好。 脚下顿时无比舒适。 一行人一头扎进了冬娘娘宫。 我心中祈祷。 在这鬼地方千万不要再出任何幺蛾子了。 ------------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避雷 有一个著名的心理学效应叫墨菲定律,意思是担心什么,往往就会来什么。 其实在进入火爷爷殿的时候,我心里对这地方会出事已作了准备,但眼下也没其他办法,只得走不步看一步。 这片区域简直就是一片桑拿区,一进去整个人汗如雨下,汗水掉在下面的泥土里,发出噗呲噗呲的响动,还在往上冒着烟。 我感觉此处应该是类似小型火山岩的地方,还不是死火山,下面应该仍然有地热流动的存在,要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这种极端的气温。 硬要说是火爷爷施法导致,不大可能。 无论是冬娘娘宫还是火爷爷殿,无非就是古人利用特殊的地理环境进行相应改造,再经过神话色彩的渲染,搞得让人神神叨叨。 我们不断地喝水来补充流失的体液。 实在热的不行之时,用水浇一浇头。 刘会长嘴里不断呼着热气,破扇子反复摇啊摇:“可惜可惜。” 我问:“可惜什么?” 刘会长说:“如果交通方便,这两处地方完全能以旅游+养身的模式进行开发。” “冬娘娘宫可以打造雪乡观光游,赏雪、玩雪、滑翔、住雪屋吃烧烤。火爷爷殿可以打造养身游,让体寒者、风湿关节病、抑郁症等人享受天然桑拿。” 我问:“桑拿这玩意儿还可以治抑郁症?” 刘会长呵呵一笑:“洗浴房人造桑拿没用,但这种天然桑拿完全可以。中医理论讲抑郁症其实就是阴寒侵体、淤滞不化,阳光高温可以增强体内的阳气,阳气足了,阴寒东西自然也就排出去了,病就会慢慢好转。” “刘某不才,若干年前曾有一位重度抑郁症的病人找我治病,我给他开了三个月的中药,让他再去海南岛晒三个月的背,回来就好了。” 我回道:“牛逼!你注意脚下,外面的甲片鞋好像歪了,你鞋子已经烫冒烟了!” 刘会长低头一看,脸上肌肉一哆嗦,立马俯下身子,瞅见自己鞋被烧出一个洞,赶紧重新绑好甲片鞋:“苏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就这一双鞋子……” 我说道:“实在不忍心打断你装逼。” 刘会长:“……” 小竹在旁边格格直笑。 让我们无比意外的是。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路竟然没出任何事情,完全违背了墨菲定律。 由于火爷爷殿不是雪地,比冬娘娘宫好走多了,我们仅仅花费了半天时间,就彻底走了出去,大家身上的水也差不多用完了,一走出火爷爷殿,所有人都有一种大夏天从太阳底下暴晒,突然进入了空调房的感觉。 众人下了甲片鞋,躺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新鲜凉爽的空气。 休息了好一会儿。 我们开始去找泉水,找到泉水之后,众人跳下去降温。 这可苦了小竹。 她浑身肯定黏糊糊的非常难受,但我们男人可以穿条裤衩洗,她不行,站在岸边可怜兮兮地瞅着我们。 我只得将他们赶开,留小竹和荷阿婆在泉水边。 一会儿之后。 小竹带着荷阿婆回来了,对我招了招手。 我走了过去。 小竹对我说:“哥,我刚才在洗漱的时候看到了一件古怪的事。” 我问:“什么事?” 小竹回道:“卫生巾。” 我问道:“你的?” 小竹脸一红,忙不迭回道:“不是不是……我可能没讲清楚,是一匹黄皮子,它双手举着那东西,在草丛里钻来钻去。” 我:“……” 小竹见我不吭声,赶忙说:“我没有眼花,是真的!” 我说:“你是想说这附近有人还是什么?” 小竹回道:“不是,这偏僻的深山怎么可能有人!我把这事跟奶奶讲了,奶奶说,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武陵深山了,里面有不少成了精的动物,那黄皮子肯定也是半成精的,大概率是它下山曾偷了那东西上山,用来顶在头顶,专门用来避雷。” 我瞪大了眼睛:“这玩意儿还能避雷?!” 小竹说:“奶奶说成精的黄皮子不被天地所容,天上打雷的时候,雷公会劈它。而卫生巾也是阴浊污秽之物,跟黄皮子是一样的脏东西,雷公也会劈。所以聪明的黄皮子会举着它来顶雷,这样雷就只劈那东西,不会劈到自己了,那东西因此也叫雷击骑马布。” “奶奶还说,让我跟你说一说这事,接下来要小心了,气候和虫兽都有办法对付,但碰到了成精的东西,那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祈求老仙妈、冬娘娘和火爷爷保佑。” 听完之后。 我咽了一口唾沫:“你信不信她说得话?” 小竹回道:“不知道啊。” 我说:“那就别信!这都啥理论!如果这玩意儿能避雷,还要发明避雷针干什么?一到打雷下雨天,大街小巷全挂满那玩意儿,不就天下太平了?” 小竹可能想到了我描述的画面,实在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我师父倒是告诉我,雷劈过的木有仙气,可以辟邪,说他以前去山上砍木材做机关,见到雷击木还要拜几拜才能动手呢。” 我回道:“胡三妙的话也不能全信!” 小竹闻言,噢了一声,回去了。 我们吃了点干粮,休息了一阵,眼见天色还早,继续往前赶路。 傍晚七点多的时候扎营休息。 易先生勤勤恳恳,给帐篷四周洒了放虫兽的药膏,并主动要求守夜。 他这么懂事,咱也不能耽误他的成长,便答应了。 到了后半夜。 我听到外面发出了尖叫声。 坐起来一听。 易先生的声音! ------------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天湖将军 我迅疾掀开帐篷。 出去一看。 发现易先生人蜷缩在角落里,眼睛无比惊恐地瞅着小竹和荷阿婆帐篷的方向,身躯不断地打摆子。 我急忙过去问道:“什么情况?!” 易先生说:“有鬼……那里有鬼!” 我一听这话,立马跑到了小竹的帐篷边,转了一大圈,什么也没发现。 再拿着探照灯照了照地面。 由于这地面都是坚硬的实心土,几乎留不下任何脚印痕迹,也没找到情况。 如此一闹。 小竹等人也睡眼惺忪地醒来了。 我问易先生:“你看到什么了?” 易先生颤声说:“刚才我去撒尿,回来的时候,见到那个角落里两双可怕的眼睛,正盯着女侠的帐篷,我拿探照灯一照,影子刷一下就不见了。我仗着胆子过去一看,发现一个骷髅头在帐篷角落,吓得我赶紧跑回来了!” 我皱眉道:“我怎么没发现呢?” 易先生说:“我当时一急,把骷髅头踢了一下,可能滚远了。” 我无语道:“你特么不早说!” 几人过去找。 还真的在树丛下发现一个骷髅头。 但不是人的,而是动物的,看起来像小猴子。 我拿起骷髅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转头问小竹:“你在帐篷里发现什么动静了吗?” 小竹揉着脑门:“我睡得头有一些沉,没听到什么动静。” 这丫头打小在索命门练功,但凡要有什么异常动静,她肯定会发现。 我断定易先生眼花了,将骷髅头捡了回去。 易先生见到骷髅头,脸色蜡白,不断地往后退。 我说:“八峒苗下蛊落降,不是会请神么,怎么还会怕鬼呢?” 易先生说:“苏先生,我请神,又不是请鬼。再说……我虽然相信有神,但也从没见过神啊。” 我问刘会长:“老刘你相信有鬼吗?” 刘会长摇着手中破扇子,呵呵笑道:“《礼记·祭义》云:众生必死,死必归士,此之谓鬼……” 我打断道:“行!我知道你不信,不用讲了。” 刘会长:“……” 我对他们说:“都回去睡觉吧!后半夜我来守!” 小竹有些不放心:“哥,我陪你一起守吧。” 我回道:“不用。” 他们全回去休息了。 我一个人坐在山岗上,吹着山风,抽着烟,手中玩弄着骷髅头,等待看有没有鬼出现。 事实证明。 没有! 一直到翌日天亮。 啥事没有发生。 我对他们说,昨晚要么是易先生眼花,要么是什么动物悄悄靠近了帐篷。 易先生忍不住说道:“苏先生,我绝不会眼花。再说了,我的药膏是驱虫兽的,一般的动物绝对不敢靠近的。” 我反问:“不一般的动物呢?” 易先生不吭声了。 我将骷髅头直接甩下了山涧。 吃过早饭。 大家继续前行。 由于三大阻碍血妖岭、冬娘娘宫、火爷爷殿都已通过,这次行进非常顺畅,除了四周的林子越来越深,有时需要及时砍伐来通过之外,并无任何难过的关卡,而且,此后我们再休息了一晚,也没再出现古怪的事情。 又一天傍晚到来。 荷阿婆告诉我们,前面那个山头顶就是藏麒麟棺的地方。 抬头一看。 前面是一处山顶,属于武陵源众多山峰其中一座,从外观来看,并没有特别之处。 要不是荷阿婆,谁又会想到,隐藏千古秘术的绝世古董麒麟棺以及可以治疗绝症的棺芝会在这地方。 众人听了荷阿婆的话,全都兴奋起来,开始像打了鸡血一样攀登。 几个小时登顶。 到了之后。 大家全傻了眼。 因为山顶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水湛蓝色的,如同神仙掉落在人间的一颗宝石。 湖泊四周是悬崖。 悬崖边全是密密麻麻的树。 我问荷阿婆:“老太太,别告诉我麒麟棺在湖底!” 荷阿婆回道:“对!这是仙妈天湖墓!” 我们面面相觑。 连高湾也忍不住了,问道:“荷阿婆,我们来的时候你也没让我们准备潜水工具啊,这怎么下去?” 荷阿婆冷哼一声:“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高湾只得闭嘴了。 我只好问道:“老太太,咱怎么下去?” 荷阿婆说:“仙妈天湖墓有天湖将军在守候,等一下我会请天湖将军出来,带着我们下去。对了,我在请天湖将军的时候,你们别乱说话,如果惹天湖将军不高兴了,大家都要死在湖里!” 守墓的天湖将军?! 刘会长想说什么。 我示意他别作声,看看老太太怎么弄。 荷阿婆让我们在旁边捡了一些干树枝,拿防水打火机点燃了,她先在火堆面前跪了下来,又让小竹割了她一茬头发,再在头发上涂了一种膏药。 火烧着涂了药膏的头发,散发出一股无比独特的味道,有些刺鼻,但尚可接受。 紧接着。 荷阿婆开始用古怪的语言,像唱歌一样,对着湖面吟唱。 别看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她这声音还挺大的,而且音调无比押韵,呈现一种非常独有的节奏。 唱了老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但荷阿婆已经起身了,神情无比虔诚地面对着湖面。 我们没吭声,再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半点反应。 我问荷阿婆:“老太太,咱们这是?” 荷阿婆说:“等!” 我:“……” 正在此刻。 周围的水面开始冒泡。 几个无比古怪,从未见过的动物从水里出来了。 还没待我们看清它们的样子。 旁边的易先生突然忍不住叫道:“水驴子?!” 那些动物一听,似乎受到了惊吓,咕咚几下全钻进了水里,顿时消失不见了。 荷阿婆脸色大变:“蠢货!你惊到天湖将军了!” 讲完之后。 荷阿婆立马又跪了下来,开始双手合十磕头,嘴里讲着请天湖将军恕罪之类的话。 我转头看向了易先生。 易先生颤声说:“大佬,我……没忍住。” 我特么…… ------------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沉湖 水驴子到底是什么鬼? 我刚才根本没有看太清楚。 但现在这种情况又不能问,只得强压下心中对易先生的气,看荷阿婆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荷阿婆对着湖面道歉了老半天,紧接着又开始骂了易先生老半天,易先生一声不敢再吭。 小竹低声说:“奶奶,我们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荷阿婆非常气愤:“我再试一次,谁要再乱说话,自己去沉湖!” 讲完之后。 荷阿婆再次按照之前的办法,先烧火、后祷告、再上药、最后唱祝…… 现场大家一声不敢言。 易先生甚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们在湖边等。 可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完全没一点动静,大家又不能说话,气氛可别提有多沉闷了。 又等了十来分钟。 不仅我们,连荷阿婆都有一些绝望了,神情凄然,再次冲着湖面跪下来,喃喃地继续念着请天湖将军恕罪之类的话。 我完全可以理解荷阿婆的心情。 她跟我们一样,非常想通过天湖将军进入天湖墓里面去取得东西,才能救出心心念念的外孙女。 正在此刻。 我们见到湖面再次咕嘟嘟地响动,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一会儿之后。 几匹古怪的动物钻了出来! 尽管它们身上有些淤泥,但这次我们算是彻底看清楚了! 这些玩意儿的模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它们的体型比驴子要小,但比成年的狼狗又要大一些,前面两条腿有古怪的花纹,尾巴不算短小,但鬃毛比较少,要说像马又不像,像驴又有马的特征,像狗体型又比狗庞大了许多…… 它们上来之后,眼睛死死盯着我们,显得非常警惕。 见我们没吭声。 它们像狼一样,仰天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荷阿婆听了,神情欣喜异常,也向天仰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如此古怪的打招呼方式?! 我转头瞅了瞅身边的几个人,大家全部神情无比惊讶,倒是刘会长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些玩意儿,眼睛里布满了欣喜和激动。 老刘的阅读理解能力超强,这货应该知道些什么! 我心中那股好奇心蓬勃而出,就差点张口去问刘会长了,但强行忍住了。 荷阿婆再弄了一点药膏丢在柴火堆里面,柴火堆其实已经早灭了,但她丢了药膏之后,火堆再次散发出那股古怪的味道。 这些古怪的动物闻到了味道,小心翼翼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荷阿婆哆哆嗦嗦地掏出了四颗黑色的药丸,丢在了水面上,水面开始融化着药丸,咕嘟嘟冒泡,那些古怪的动物见了,立马伸出舌头去舔周边的水,咕咚咚开始喝了起来。 神奇的一幕发生! 这些古怪的动物喝了融化有药丸的水之后,好像突然便傻了一般,站立着不动,只是偶尔打着喷嚏,似乎受到了药丸的强烈刺激。 它们打喷嚏有时呼得湖面的水四溅。 荷阿婆神情无比欣喜:“天湖将军答应带我们进去了,将包裹罩上防水布,天湖将军会驮着我们进墓。” 我们都不大敢动。 估计大家心里的想法都差不多,从湖水表面湛蓝情况来看,这湖还不知道有多深,大家身上全都没有潜水工具,让这些玩意儿驮着我们进湖底找墓葬,不等于去找死吗? 可为了不惊扰眼前所谓的天湖将军,我们又不敢发问。 荷阿婆听到周边没有任何动静,大急道:“快呀!”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看我也没用啊! 我转头瞅向刘会长,意思是问他有什么想法没有。 刘会长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冲我点了点头。 我赶紧动手,将防水布罩在了包裹上,他们也立马开始行动,很快就弄好了。 荷阿婆哆哆嗦嗦地走向了湖里,让小竹扶她上了一匹天湖将军,老太太说:“我带头,你们在后面跟着。” 眼前的动物总共四匹。 我们一共七人,除了荷阿婆一人一匹,其他人刚好两人一匹。 刘会长跟相柳下属共一匹,高湾和易先生一匹,我和小竹一匹。 一开始我担心两个人的重量这玩意儿会不会驮不起,但后来我发现想多了,它们力量非常之大,驮着两个人一点也不费力。 荷阿婆的嘴里又开始念着古怪的节律。 天湖将军开始转身湖里走去。 我心一下悬了起来,感受到身后的小竹也开始紧张了,这丫头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头紧紧地靠着后背,生怕掉下湖里去。 一行人慢慢往湖心进入。 水淹没的位置越来越深,小腿、大腿、腰、胸、脖子…… 仅仅几分钟。 水就已经到我鼻子上了。 再走下去就全淹了! 除了荷阿婆一脸淡定,所有人的神情都比较恐慌,包括之前选择相信天湖将军的刘会长。 小竹呼吸无比急促。 我回头看了看她,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同时我举起了一只手,对着湖面,用手指比划了一个等下出问题立马游泳离开的动作。 小竹见状,点了点头,抱得我更紧了点。 忽然之间! 我感觉身下的天湖将军速度突然加快了许多,而且它在疾速地调整姿势,我身体一个失重,眼前一黑,整个人沉在了水里,什么都看不见。 我奋力地睁开眼睛。 发现四周淤泥滚滚,视力几乎为零,完全不知道队友在什么位置,只能感受到后面双手越箍我越紧的小竹。 身边还有漩涡! 我气有点憋不住了,赶忙抓着小竹的手,示意先离开天湖将军,浮出水面保小命要紧! 封建迷信真的害死人! ------------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湖心墓 正当我们要付诸行动的时候。 天湖将军身躯突然往上一窜,带着我们都浮出了水面! 随着耳朵边哗啦啦的水声。 我赶紧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荷阿婆、高湾两人都已经浮出了水面,身后再传来一阵水声响动,刘会长两人也浮出了水面。 我能明显感觉到,身下的天湖将军现在已经踏上了实土! 再转头往后看去。 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之前我们召唤天湖将军的岸边了,我们的位置好像已经来到湖的边沿,具体处于哪里,由于湖面实在太大,完全不清楚,但周边的树丛由于距离比较近,变得愈发清晰。 我算是明白情况了! 这些动物在岸便驮上我们,先走着离岸不远的实土,待快我们快要被湖水淹没之时,它们迅疾沉下了湖里,在水下游动,游动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其中还急速地转换了方位,尔后,它们在找到正确的方位之后,再踏上了湖岸边的实土,带我们来到了这儿! 等于说。 找天湖墓根本不需要什么潜水设备! 只是在湖底下有一个无比诡异的水下转向,而这个转方,只有天湖将军才能找到! 讲白一点。 我们相当于骑了一头水牛,沉水跨过了湖里的一个漩涡,再来到了正确的路上! 果然。 身下的天湖将军不断地往岸边走,很快我们就靠近了悬崖岸边的树丛。 到了悬崖边上。 荷阿婆先下来了,老太太对着天湖将军千恩万谢,跪下磕头,但这些玩意儿压根没理会她,直接转身,踢踢踏踏在湖水里耍了一会儿,沉下水游走了。 我心中哑然。 想起了以前九儿姐跟我讲过的憋宝人故事。 说是名山大川大河里面,有许多天灵地宝,憋宝人会望气,通过气息的变化踏勘出地下有没有宝贝。有些宝贝藏在深不见底的大河对面,河没有桥,水流又急,又不可能乘直升飞机飞过去,但憋宝人却有办法过河去取宝。 人家问憋宝人到底是怎么过河的,憋宝人往往神经兮兮地说自己有避水珠,丢一粒避水珠下去,能让河水向两边分开,中间呈现出河底一条道,他们走过去。 当时我听到这种反人类认知的事儿,懵逼的不行。 但九儿姐却告诉我,这些憋宝人在装,哪有什么避水珠,其实他们有一种驯兽的手段,可以通过药物勾搭上来一些大乌龟、水猴子、水牛之类的东西,背着他们过河。 我们现在的情况跟憋宝人几乎一样! 荷阿婆在岸便用的药膏是吸引这些天湖将军过来的东西,而喂它们吃的药丸大概率用的是一种独特的蛊药,老太太通过蛊药,口中念一些经咒,可以驱使它们带我们趟过那个人力不能通过的漩涡,找到正确的方向趟湖水上岸! 我刚才差点以为真有什么神兽助力之类的事发生,在想通这层原理之后,一种魔术揭秘之后的无趣感萦绕在心头。 刘会长脸上笑呵呵,拿着湿漉漉的扇子扇了扇,对我说道:“苏兄,天湖将军可神奇?” 我回道:“神奇!” 荷阿婆指挥着我们往悬崖边走去。 十几分钟之后。 我们来到了悬崖边,往下一看,见到了离我们位置十来米的距离,竟然有一块凸起的大石头,大概一百来平见方,天然的,周围则全是万丈悬崖。 荷阿婆说:“大家绑着绳子,跳到石头上去。” 绳子我们只有一截了,但万幸周边有不少树,我们开始剥树皮,接起了绳子,三下五除二,一根二十多米,无比结实的绳子就绑好了,一端绑在了树上,一端垂到天然巨石上。 我背着荷阿婆先下去。 其他人也跟着下来了。 这块天然巨石好像是硬生生长出来的一般,孤零零的,四周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我往后一看,发现后面一个大溶洞。 溶洞的位置正好处在湖水的下面。 见过农村的灶台吗? 上面架着一口大锅,锅上全是水,底下是一个灶口,用来添柴烧火。 我们现在就等于处在灶台口的位置! 所谓武陵山深处湖心底的天湖墓,原来是这样! 哥们即便是有悬疑小说作家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出来会是这种情况! 荷阿婆说:“进墓!” 大家准备进去。 我说道:“等一下!” 众人停下脚步,全看向了我。 我对荷阿婆说:“老太太,墓里面会不会有虫蛊或者机关?我们这样贸然进去,不提前准备一下吗?” 荷阿婆闻言,摇了摇头:“小伙子,你不要害怕。仙妈养麒麟棺全靠虫蛊,但这些虫蛊经过这么多年,身体内的养分毒素全滋养给麒麟棺了,它们没有毒性。至于机关,根本用不着。” 我问:“为啥?” 荷阿婆笑得脸上皱纹扯动:“因为根本没人能进得来啊,为什么要用机关?” 我一下哑口无言了。 确实没人能进得来啊! 不要说血妖岭、冬娘娘宫、火爷爷殿、天湖这些关卡,普通人进入武陵源深山,没有防虫兽的药,估计早就挂了,何谈来到这湖底的天湖墓? 得到了荷阿婆准确的回答。 我们开始进天湖墓! 易先生之前非常乖巧地把滑杆也顺下来了,依旧是高湾和他扛着荷阿婆,下属背包裹,我们在后面,一行人往天湖墓进去。 这并不是典型的墓葬。 里面长满了杂草、灌木、倒垂的枝条,走起来有些艰难。 我见荷阿婆位置离我们有些远,便低声问刘会长:“老刘,那天湖将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还能生活在水里?” 刘会长呵呵一笑,摇着扇子:“苏兄可知陕省发现已灭绝的三趾古马?” 我回道:“了解一些。但这玩意儿也不像三趾古马啊,再说三趾古马也不会水!易先生好像说这玩意儿叫什么水驴子?” 刘会长说:“他懂啥!这确实不是三趾古马,更不是什么水驴子,而是……” 正聊着呢。 易先生突然在前面惊叫道:“有情况!” ------------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进化论 我们被易先生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立马停住了脚步。 易先生更加紧张,这货竟然猛地趴在了地上。 由于他和高湾两人本来扛着荷阿婆,他这一趴,导致荷阿婆从滑杆上摔了下来,疼得哎呦连天。 小竹急忙过去扶荷阿婆。 我们拿着探照灯往前面一看。 什么也没有! 正寻思这姓易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易先生用鼻子嗅了一嗅,惊恐万分地趴着将身躯往后挪动,嘴里叫道:“有蛇……好多蛇……” 一边讲着。 这家伙一边去掏自己布袋里的药物。 前面草丛中突然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之声。 定睛看去。 我顿时头皮都麻了。 一大堆像刚出生婴儿胳膊粗的蛇,色彩斑斓,一部分吊在岩壁上,一部分钻在草丛中,一部分冲我们游过来,全部吐着信子,场面既壮观又恐怖。 易先生就要洒手中的东西出去。 荷阿婆虽然眼瞎,但好像已经感知到了易先生的动作,拿着她用来当拐杖走路的树叉,一把敲易先生的头。 还别说。 敲挺准的! 易先生顿时惨叫起来:“老太太,你干嘛?!” 荷阿婆说:“这里面全都是仙妈的弟子,你准备用药?!我都已经说了,它们身上没什么毒素,你不去惹怒这些弟子,它们不会主动攻击我们,你要是对付它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所有人面面相觑。 我们不知道老太太这话到底可信度多少。 要是出了岔子,全部人可能都要废在原地。 蛇阵已经朝我们来了! 老太太好像感知到了我的担心,竟然对我说:“小伙子,你扶老太太先过去!” 我:“……” 刘会长瞅着我,没吭声。 小竹说:“奶奶,我和我哥一起扶你。” 荷阿婆说:“也行。” 我一咬牙,硬着头皮,跟小竹一起分别掺扶着老太太的手,往前走去。 说起来也怪。 这些蛇看起来凶,但好像性情极为温顺,我们走过去的时候,有几条还沿着我们的脚缠绕了几圈,虽然嘴里吐着信子,但竟然没有一条攻击我们。 我身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再一看小竹。 这丫头也惊得满头大汗。 我们三人率先通过了蛇阵,刘会长等人见确实无任何异样,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过来。 待大家全都过去了。 老太太说:“我再强调一遍,等下我们会遇见很多仙妈的弟子,谁都不要手欠!谁手欠谁找死!” 这一下我们全信了。 易先生挠了挠头,继续跟高湾一起,扛起老太太往前面走,小竹在他们旁边,我和刘会长依然拖后。 整个地下墓室长且大。 我都怀疑是不是将湖底彻底掏空了。 这不是人工锻造的,属于天然的湖底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一路前行。 我们见到了蜥蜴、老鼠、蝙蝠、蟑螂、小野兔以及各种从来没见过的古怪昆虫……可以说除了大型动物,溶洞里面基本什么小动物都有,我们走在里面,简直就像在大型的野生小动物乐园行走一般。 这些动物本来在溶洞里面玩好好的,我们几位陌生人闯入,它们基本都是瞅一下我们,然后当我们不存在,继续玩耍。 周围的草木也非常奇特,除了岩壁上一些古怪的灌木矮树,地面基本上都是蔓藤植物,到处缠绕着,走起来非常不方便。 我脑海中倒是想到了一句话: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低声对刘会长说:“你继续讲。” 刘会长问:“苏兄,讲什么?” 我说:“天湖将军啊!” 刘会长闻言,有些得瑟地摇了摇扇子:“孤山又北二百五十里,曰求如之山……其中多水马,其状如马,文臂牛尾,其音如呼。” 我无语道:“老刘,你别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往《山海经》里面靠!” 刘会长回道:“还真不是我故意靠的。《山海经》里面记载有水马,但一直没有发现这个物种存在的证据,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回道:“因为是瞎编的!” 刘会长皱眉道:“非也。除了瞎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动物都进化了,变成了别的样子,当然就找不到它存在的证据了。” 我:“……” 刘会长继续解释:“刘某曾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古生物,关于水马这种东西,唐代袁高源、明代胡文焕、清代汪沷都画过它的样子,再结合一些山野典籍的说法,我认为,水马曾经一定是存在的,以前生活在求如山,也就是今天的晋省、陕省一带。” “其具体进化图谱为:几百万年前的上古三趾马进化成为了《山海经》里的水马,而水马再度进化,成了易先生口中苗家传说中的神奇水驴子,也就是天湖将军!” 我问:“证据呢?” 刘会长闻言,嘿嘿一笑:“第一,从地理特征上来看,古三趾马化石的发现地点与《山海经》里‘求如山’的地点一致,都在晋、陕一带。第二,从文化特征上来看,历代古籍图画中水马的样子与古三趾马、水驴子的模样几乎没什么区别。” “第三,从生物特征上来看,这三种马的下臼齿全有两个突起,形成纵长双柱的构造,属于马中奇葩。第四,从进化特征来看,古三趾马从陆上生活,再到水马的水陆两栖生活,最后到天湖将军大部分时间生活在水里,与地理大迁移中由北往南移的轨迹高度吻合。” 卧槽! 刘大脑袋简直是移动的文心一言! 我说:“按你这么说,咱如果能弄一匹出去,岂不是要轰动生物界了?!” ------------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一路一枯荣 刘会长闻言,瞅了瞅前面,又凑过头来,低声对我说:“苏兄,不瞒你说,我已经有初步打算,等下我们出去的时候……” 我冷冷地瞅着他。 刘会长见状,立马反应过来,脸上肌肉直抽搐,用扇子非常尴尬地扇了扇:“苏兄,你在套我的话!” 我冷哼一声:“刘大脑袋,我瞅你在岸边的状态就不大对劲!我提前警告你,你答应过跟我约法三章,老太太视那些马为守墓的将军,而且她还给马下过蛊,互相之间有感应,我们还要靠着马出去,你要敢对它们动手,老太太一旦感应到,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也不会放过你!” 刘会长憋得脸通红:“苏兄,你可知道这上古进化生物的意义……” 我回道:“没任何意义!你要真想弄,下次有本事自己组织人进来!” “上古生物也好、古董也罢,它们跟身边人性命一比,全是一坨屎!” 警告完刘会长。 我沉着脸大踏步赶上小竹等人。 斜眼瞥见。 刘会长气得在后面疯狂扇扇子。 再前行了二十来分钟。 我感觉现在的位置已经非常深了,但荷阿婆却说离天湖墓还有蛮长一段距离。 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之前是一副草木葱郁的模样,但此处竟然是一片枯黄,周围全是枯枝败叶,空气无比干燥,燥得让人鼻子发痒,而且几乎很少见各种小动物了。 这场景非常奇怪。 按道理周围的气候没发生大的变化,不应该存在这种一路一枯荣的场景。 我问荷阿婆这是怎么回事。 荷阿婆回道:“这要问仙妈。” 我只得不再问了。 在这种枯枝败叶的环境下走了几百米。 前面突然出现奇景。 大量如苍蝇大小的飞虫,闪着光芒,在前方飞来飞去,照得整个溶洞红彤彤的一片,映衬的我们每个人都像进入了亮着暧昧灯光的酒吧一般。 起初我们以为这些玩意儿是萤火虫。 但后来发现不是。 因为萤火虫是尾部带光,而且光亮带一点淡亮蓝色,但这些虫子全部头上带光,而且有长长的触须。 所有人都讶异无比。 观察了一会儿。 发现一众古怪的飞虫全围绕着一位筷子头大小的虫子在飞,它们有着独特的排列规律,在溶洞里面上下左右飘动,犹如有一只巨手在耍一条红色的大灯带,倒显得非常好看。 这个大飞虫应该是它们的王。 小竹赞叹道:“真漂亮啊!” 反正这些玩意儿对我们没什么威胁。 我们欣赏了一下之后,就没再管,继续往前。 穿过灯虫带的时候,我们把它们给冲散了,但它们也没管我们,继续想办法重新聚拢。 不过此刻发生意外。 那只飞虫王不知道是飞累了,还是对我们感到好奇,它竟然停在了那位背包裹下属的额头上。 由于此刻溶洞亮度很好,我似乎瞅见飞虫王轻轻地咬了那位下属一口。 像这种情况,按照荷阿婆的理论,那位下属应该一点事都没有,不理会继续往前走就可以,否则老太太也不会再三嘱咐我们不用管这些小动物。 可好死不死。 那位下属可能额头被盯得有一些疼。 他本能反应像打蚊子一样,“啪”地一下,抬手就将那只停在他额头的虫王给拍死了。 我们都懵了。 那下属抬手看了看,手心里除了血,还有虫王的尸体,这货骂了一句艹,直接把虫王得尸体给甩在了地上。 我突然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 自从火爷爷殿以来,我们的进展有些过于顺利了。 顺利的让我有点不敢相信。 我说道:“走!” 他们全愣住了,一副我大惊小怪的样子。 荷阿婆的眼睛看不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神情发懵。 我大喝道:“快走啊! 讲完之后。 我率先往前面奔去。 忽然之间! 那位下属发生了一声惊天惨呼! 所有的虫子竟然同时扑向了他,将他给团团裹住人,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大火球! 不是像! 他现在就是一个大火球! 因为他整个人开始燃烧了起来,熊熊的火焰腾腾而起,他在火中嘶吼、挣扎…… 反应过来之后。 我立马回身,手中的水袋猛地朝他泼去,试图能不能救他,但不仅没一点作用,周围的枯枝百草竟然被他给点燃了,全开始腾腾燃烧起来。 而那些火虫子,漫天飞舞着,它们压根不怕自己烧死,开始前赴后继,全去攻击那位下属,它们在为自己死去的王报仇! “快跑!” 我们撒丫子往前跑。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那位下属在火中无限痛苦,大概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竟然大声嘶吼着:“一起死!一起死!” 他像疯了一样朝我们追了过来,带动着周围的枯枝败叶全烧了起来! 人在临死之前能爆发巨大的能量! 这团火球简直就像离弦之箭,迅疾无比地赶上了我们,他竟然一把抱住了高湾! 高湾整个人都要疯了,他猛地一脚朝他踹去,火团惨呼着被踹飞。 但高湾身上也着了火! 这货开始疯狂在地上滚动灭身上的火。 他这一滚,再加上下属身子被踹之后乱窜的火星,竟然把我们四周的枯枝败叶全给点着了,火势之快,简直超出我们的想象,劈里啪啦往外蔓延着。 我们所有人都已经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阿婆!这是什么东西,快想办法!” 我对着因为摔落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荷阿婆大喊道。 荷阿婆也猜测出了情况,她神情着急万分:“我也不知道……作孽啊,谁害死了仙妈的弟子,仙妈生气了,大家快跟着我做!” 她竟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头冲着溶洞深处磕头:“仙妈恕罪!仙妈恕罪!” 火势大而快。 我们逃不出去了! ------------ 第一千零八十章 遇见大事不要慌 火势越来越大。 我们几人已经全部靠拢。 但周围全是劈里啪啦的大火圈,正在往我们快速蔓延。 我大吼道:“砍火带!” 所谓砍火带是野外遇火逃命的无奈做法。 野外一旦着火,人很容易情急之下想要冲出去,但如果火势太大,往往没冲出去就被焚烧致死,有经验的人会乘火没烧到自己身边之前,围绕自己身边外围的一圈,不断地砍掉容易着火的茅草、树枝,简单来说就是物理隔离,然后在圈里面支撑等救援,或者期待外面的火快点灭,再冲出去。 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除了在原地拼命磕头的荷阿婆,我们所有人开始围着外围疯狂地砍着火带,我们身上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只能有什么用什么,所幸的是这些茅草灌木全都是枯的,比较容易弄,加之我们有五个人的战斗力,在火势即将要到达之前,一个外围的火带圈已经弄成了。 我们几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烫伤。 易先生最为严重,疼得哎呦连天的。 几人迅疾躲到了火带中间。 我再对他们喊道:“用水弄湿衣服毯子,捂住嘴巴!” 相比于火来讲,接下来的浓烟才更为致命! 所有人将身上的水全倒在了毯子、衣物里面,开始捂住嘴巴。 现在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剩下的一切全看天意。 烈火还在熊熊燃烧。 砍火带只是暂时残留了我们的性命,但我估计撑不了太久。 一来我们所处这地方枯败的灌木非常之多,也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要彻底熄灭,估计要等火势烧到有绿色生机的地方才行。二来现在已经开始形成浓烟了,尽管我们捂住了嘴巴,但仍呛得不行,感受到肺部浓烈的刺疼感。 不一会儿之后。 一直磕头的荷阿婆支撑不住了,倒了下去。 小竹焦急万分,一边死死地用湿衣服捂荷阿婆的嘴,一边在紧急叫她。 但荷阿婆半点反应都没有。 我感受到周边超高的温度,简直要将人给烤熟了,烟味一直往身体里窜,熏得眼睛不断流眼泪,根本睁不开。 “老刘,想点办法!” “苏兄,遇见大事不要慌,待我来打一个火警电话!” “打你大爷……咳咳。” “哈哈哈!那不就结了!死就死呗,我刘梦川这辈子活得也算有滋有味……咳咳……” 小竹大急道:“哥,奶奶快不行了!” 别说她快不行了。 我也快不行了。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转头一看。 刘会长竟然将捂在嘴里的湿毯子一把给丢了,脱掉了自己的外衣,露出古铜色的肌肤、结实的肌肉,手中摇着那柄破扇子,口里念着诗,尔后仰天哈哈大笑,一副完全不惧生死的豪放感。 我不能说他在装逼。 在这种时候能有如此淡然而洒脱的表现,刘大脑袋确实不是盖的! 我眼睛一瞥。 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刘会长扇子在扇风,烟顺着他扇风的方向在飘动,这都比较正常,但我怎么见到离他左脚几米远之处,浓烟好像也在往一个方向飘! 仔细一看。 我的观察没错! 这不对劲! 溶洞里没有风,怎么烟会往一个方向飘散?! 到底哪边有风?! 我头皮顿时麻了,赶紧抢过刘会长手中的破扇子,冒着浓烟往他左手边快速走了几步。 “哥,你干嘛呀?!” 小竹在后面着急大喊道。 我开始对着地面的残灰和浓烟开始疯狂地扇。 一扇之下。 发现在已经烧成了灰烬的茅草堆下面,在靠近山洞壁的底部位置,竟然有风飘进来,而那里还有一个手掌大的空隙! 更关键是。 这空隙周围的喀什特石块有着天然的裂痕,好像本身就因为地貌的变化而不太牢固! “老刘,别特么念诗了,把滑杆拿过来!” 老刘先是一愣,尔后立马反应过来,将滑杆给拿了过来。 这滑杆我们是用生橡木枝做成的,非常坚硬,缝隙的大小刚好能进入两根滑杆。 眼前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和刘会长对视了一眼,两人手死死抓住滑杆,齐齐爆喝:“一、二、三!起!” “咔嚓!” 响动声传来。 滑杆断裂。 而下面的喀什特石块也被我们给撬开了一半。 往里一看。 我们大喜过望! 里面是地裂而形成的一个扁平的缝隙,非常长,可能延伸到了这山洞的悬崖外围,因此有风传导进来。 “进去!” 我冲他们大吼。 小竹拖着荷阿婆先进去,然后是小竹自己,再是我,后面是刘会长,再后面是高湾,最后是哆哆嗦嗦已经快呛挂了的易先生。 我们不是挤在一起,而是并成一排卡在缝隙的中间。 模样就是汉堡中间夹了一排六根火腿肠。 绕是如此。 我们已经非常兴奋了。 缝隙下面的风呼呼往上挂,我们几人等于在上风向,已经不会被烟熏死了,而且,竟管溶洞里面还烈火熊熊,但易先生已经将那半块被我们撬开的石块轻轻挪到了缝隙口,等于说,火在上面烧,我们在下面躲,除了偶尔有一些烧爆裂带着残火的枝干从缝隙掉下来,没有任何影响。 掉下来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反正易先生在我们上面,有他哎呦连天地替我们给挡着。 刘会长一边咳嗽,一边大笑道:“苏兄,回去请你吃一顿上好的红烧狮子头!哈哈哈!” 我咳嗽了两声:“就这?咳咳……” 刘会长说:“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昂贵的礼节了,哈哈哈!” ------------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惊见麒麟 大家就在这个缝隙卡着,也不敢上去,只能硬生生等着上面的火彻底烧完。 我们的体型比较大,卡着根本不用费力,但荷阿婆人晕着,身子又比较瘦小,小竹担心她会往下掉,还要用一只手卡着她,比较辛苦。 我有时会伸手绕过她的腰,去帮一下她。 但缝隙比较狭窄,这样一来反而呈一副紧搂她小腰的状态,把这丫头闹了个满脸通红:“哥,你别帮我了,你这样我反而手脚没力气……” 我只得随她。 足足半个小时。 我们听到上面的爆裂声已经无了,而且朝缝隙外面瞅去,似乎烟也散得差不多。 众人决定上去。 爬上去之后。 我见到大家全像黑炭一样,尤其是小竹,简直就是一个灰姑娘,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老刘和小竹也笑了起来。 劫后余生。 高湾和易先生也忍不住了,开始嘿嘿跟着笑。 我发现大家的牙齿真挺白的! 转眼见到我们刚才所处的地方一片灰烬,四周焦黑一片,一副灾难片过后的既视感。 周围还有灰烬存在点点火星。 目前也没法继续往前走。 易先生的脑子还是比较好用的,他去扒拉之前那位下属掉在地上的包裹,因为我们的帐篷、甲片鞋以及部分食物都让他给背着。 可扒拉了半晌,那些玩意儿已经全被烧成了灰烬,甲片鞋虽然耐高温烧不坏,但因为周边的灰烬实在太多了,扒拉了老半天,仅仅找到了几只,其他的也不知道是慌乱中掉在缝隙里还是之前见到火虫之时慌乱逃跑丢了,完全不够我们穿。 易先生说:“苏老板……我们还怎么出去啊?” 没有甲片鞋,我们返回时就无法通过火爷爷殿。 没有帐篷和保暖的毯子,我们就无法通过冬娘娘宫。 确实非常糟糕。 我说道:“走一步算一步!” 无奈之下。 众人只得拿烧残余的滑杆,一边扒拉边上的灰烬,一边往前行。 这玩意儿比扫大街可累多了! 弄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终于走出了那片灰烬。 又来到了充满生机之处,不过周围不是蔓藤了,而是一些古怪的树,四周非常潮湿,脚下比较泥泞,但这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动物。 树不像杂草,一般很少喜阴树种,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能在这里生长。 我问了一下移动的文心一言刘会长,结果他也说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树。 能成为刘会长的知识盲区,这些树也算是够稀奇的。 再往前走了一个来小时。 荷阿婆醒了。 小竹喂她喝了一点水。 她摸了摸小竹的头,又探手过来摸了摸我,突然哭起来。 “小伙子、竹丫头,老太太年纪一大把,死了也就死了,你们这么年轻怎么也下阎王殿里来了呀……那个太监大兄弟死了没有?” 太监大兄弟就是老刘了。 因为他进山之前吃了阿秀的药之后,嗓子一直跟太监一样。 刘会长故意逗她:“老太太,我也死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死了好,死了好!” 刘会长无语了:“怎么他们死了就可惜,我死了你就说好呢?” 老太太闻言,冷哼了一声:“我刚才做梦,梦见天湖将军跟我说,你想把它们弄出去研究、让人参观,你死了就干不了这事了,当然死了好!你要是没死,我做鬼还要上去找你,再想办法弄死你,现在省事了,当然死了好!” 刘会长:“……” 我严重怀疑。 老刘跟我进溶洞时候聊天,被老太太给听到了,这老太太的眼睛虽瞎,可耳朵很灵,脑瓜子可不笨! 小竹“噗呲”一笑:“奶奶,我们都没死,逃出来了!” 老太太闻言,诧异不已:“逃出来了?那几个挨千刀也逃出来了吗?” 小竹说:“是呀!仙妈开恩,让我们逃出来了,他们几个现在也活着。” 老太太拍了拍胸口:“他们没死就好!他们要是死了,我还怎么救我外孙女哦。” 刘会长听完这句话,脸上肌肉愈发扭曲了。 众人再前行了二十来分钟。 我感觉此刻大家已经来到了天湖底最中心的位置了。 忽然之间。 眼前豁然开朗! 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片圆形的巨大空间。 规模有一个足球场大。 空间里面布满了像红枫一样半人高的树,密密麻麻的,红色的树叶非常鲜艳,我们像是来到了一片血色的花海。而在花海的正中间,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外形像只大碗,占地足足有一百来平米,高度有十几米高,巍峨地耸立在那里。 尽管我们现在离它的距离比较远。 但探照灯往巨碗照去,可以见到外面的碗壁上雕刻着一对威武霸气的麒麟! 为什么这里说是一对呢? 很多人以为麒麟是单一的神兽,其实不是,它们是雌雄一对。 《宋书》云:“麒麟者,仁兽也。牡曰麒,牝曰麟”。 古人把雄性称麒,有独角,雌性称麟,无角。 这概念其实跟凤凰一样,凤是雄性,三尾,凰是雌性,两尾。 有一句非常著名的求爱诗句:“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出自司马相如求爱卓文君的千古名篇《凤求凰》。 不过,与我们日常认知概念完全想反的是鸳鸯这个组合,其实鸳鸯最早代表着兄弟情谊,根本不是男欢女爱…… 不展开解释了。 因为只要稍微阐述这方面的知识,无论再怎么精简,总要被说成水。 我们往上看去。 上面的穹顶像大锅底状,还正在往下一滴一滴地渗着水,水又刚好滴在那只巨碗的正中间。 我之前的猜测没错。 这就是天湖底最中间的位置! 当年彭氏在这里打造了一只巨碗,而碗心刚好能接天湖上渗下来的水! 惊人的巨碗、灵动欲出的麒麟、璀璨的血色花海、精湛的埋葬方位……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湖墓麒麟棺么?! 我们所有人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血灵芝 我们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还是荷阿婆开口提醒我们。 荷阿婆说:“小伙子,你别傻站着了,仙妈墓就在眼前,快叫大家跟着我拜,拜好了咱们才能去割棺芝、弄秘术。” 老太太率先跪了下来。 这次其实我们是带了香的,但因为之前又下雪又入湖入河的,那些玩意儿全没用了,只得在旁边折了几根树枝,代替了香,递给了荷阿婆。 老太太拿着树枝插在地上,非常虔诚地念着什么,开始冲着巨碗磕头。 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我本来不想拜,但寻思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古人惊天智慧,咱不是拜仙妈,古人的智慧我拜一万遍都不为过。 于是我也一起跟着虔诚地拜了起来。 我见到所有人的神情都一脸肃穆,在这种惊天麒麟棺面前,无论人心好坏,其实都已经被彻底折服了。 拜了好一会儿之后。 老太太让大家起身,告诉我们,碗里面就有棺芝,碗内壁刻满了秘术,可以去取了。 此话一出。 刘会长立即窜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摇动着扇子,激动的不能自已。 易先生也双眼放光,嘴唇颤抖,死死地盯着巨碗。 高湾则转头看向我。 我对他们说:“走呗!既然准备了合作,就别装客气了。” 高湾从随身小包里面拿出了迷你相机,递给了我。 这玩意儿本来是相柳准备来拍麒麟棺秘术的装备,由于它非常重要,高湾一直贴身携带着,外面还包着能防水防潮的油纸,保护的非常好。 也幸好这家伙随身携带,要是放在那位下属身上,刚才的一场大火,就已经把这东西给毁了,我们还搞个屁的秘术。 我之前已经讲了,这次可以给高湾麒麟棺芝,让他拿回去先救了海老贼,再把老太太的外孙女给放了,并让他想办法弄到海老贼的头发指甲血液,最后让易先生隔空给海老贼下蛊弄死这个老家伙,但麒麟棺里面的上古医学秘术,不能带真的,必须要带假的回相柳。 高湾将这迷你相机给我,意思是他会遵守约定,秘术他不动。 我将相机拿了过来,转头吩咐小竹:“等下你在碗下面照顾老太太,我上去。” 小竹回道:“好的!” 我们快速地穿过那片血色的类红枫林,往巨碗走去。 到了巨碗低下。 看清了碗的样子。 整个溶洞都是天然的,但唯独这巨碗竟然是大理石人工打磨而成的,做工说不上多精细,但却散发着粗狂大气的美感,我所想不通的是,如此巨大的大理石,当年彭氏到底是通过什么办法弄进来的,又是怎么进行加工打磨的,而且在那么落后的生产技术条件之下,他们没有探测仪器,是怎么精准定位湖心底这个位置? 太多太多的疑问萦绕脑海。 如果有专业的考古队伍,对这地方进行全面考察发掘,我相信出来的结果将无比震撼。 由于现在位置靠得近了。 我无比清晰地见到碗壁上巨大的一对麒麟,凸起的雕刻,呈相对嬉戏状,活灵活现,一副呼之欲出之感。 手中的探照灯往麒麟头上照去,发现麒麟的眼睛似乎在死死地盯着我,转换一个方向,它们还是盯着我,雌雄皆是这种状态,给人一种心悸之感。 我让小竹拿着灯照一下,看看是不是这种情况。 小竹看了一看,对我说:“有点害怕……它们在盯着我。” 精妙绝伦的设计! 我对高湾和易先生说:“跟着我上去!” 碗足足有十几米高,旁边没有阶梯,也没有高大的树,我们身上的绳子都在山洞口用完了,本来根本上不去,但我之前看到老刘这货直接沿着碗外壁上去的,像会飞檐走壁一样,转过去看了一下,才发现了其中奥妙。 因为碗壁上的麒麟是凸起于碗壁雕刻的,而且身姿呈向上的姿态,这麒麟成了天然攀至碗顶的阶梯。 估计最初设计就是这么一个作用。 脚踩麒麟。 腾云驾瑞! 我道一声得罪,开始踩着麒麟身子往上。 高湾两人在后面紧紧跟着我。 到了碗顶之后。 我们见到了刘会长。 这家伙坐在边上,瞅着碗中心的场景,连扇子都不摇了,一副震撼成傻逼的模样。 我抬眼看去,也完全说不出话来。 碗壁呈半弧形倾斜向下,不陡,能立人,也能坐人,碗壁上刻着不少古怪的文字,像蝌蚪一样,一篇又一篇,排列的非常规整,也是凸起雕刻的,不过上面有些地方长满了青苔。 碗中心有一汪水,水中间立着一尊两三米高的建筑,这建筑是什么我没看出来,但建筑上长着二三十朵盛开的灵芝,灵芝肉厚、外红,体型饱满,将中间那个建筑全给覆盖住了。而从天湖心滴下来的水,正一滴一滴掉在建筑上面,再流淌到灵芝上,滋养着它们。 灯光一打。 灵芝熠熠生辉,红光外溢,竟然还有些反光,映衬得我们的脸庞红彤彤的。 刘会长喃喃地说:“天哪,这灵芝怎么可能是人间的东西……” 在这方面我比较孤陋寡闻,但刘会长是中医好手,他没见过这种品相的灵芝,那肯定就是罕世之绝品。 刘会长又自言自语说:“血灵芝,到底通过多少灵性动物的鲜血滋养才能形成,一朵下去,天下绝症可治矣……” ------------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盲文 讲完之后。 刘会长从地上一骨碌起身,就想向血灵芝跑去。 我一把扯住了他:“老刘,你干嘛呢?” 刘会长说:“摘灵芝啊!” 我说:“来之前老太太再三交待,摘灵芝不能超过三朵,否则仙妈会生气,以后再也长不出来了!” 刘会长说:“知道!老太太还说,十年只能摘一次,今天过后,只能十年后再来。若十年内再次来摘,仙妈会诅咒贪心摘灵芝的人必死!你放心吧,我就摘三朵。” 我说道:“我不放心!” 刘会长:“……” 我对他说:“你现在替我举着探照灯,我先来拍碗壁秘术,等下灵芝我来动手,不劳烦会长了。” 刘会长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苏兄,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我回道:“别扯没用的!快去!” 刘会长气得腮帮子咬了咬。 我捏了捏拳头。 刘会长见状,咽了一口唾沫,气乎乎地扇了两下扇子:“行行行!我来拿灯!” 老刘这家伙不仅爱宝如命,还是一个医痴。 尽管老太太有交待,但我根本不相信刘会长会遵守这个规矩,因为这个规矩听起来完全不符合植物学原理,所谓仙妈会生气、诅咒摘的人必死的说法,带着浓重的玄学成份。 刘会长肯定懒得理会这说法! 其实我也不信这说法。 我只是担心摘多了会出其他幺蛾子,这次行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咱还是老实遵守老太太的规矩,抓紧干完,早点回去为妙。 高湾跟易先生一起拔碗壁上的青苔,刘会长气乎乎在旁边举着探照灯照着碗壁。 我拿着迷你相机开始咔嚓咔嚓地拍。 拍了好一会儿之后。 我想到了一个问题,转头问刘会长:“传说苗族以前有古苗文,后来因为战乱和迁徙,将古苗文给抹烧了,古苗文也彻底失传。近现代一些知识分子虽然创建了类似方块苗文、速记苗文等文字,但也没推广开来。这些古怪的文字,会不会就是古苗文?” 刘会长回道:“不知道!” 我手指着他。 刘会长皱眉道:“苏兄,我是真不知道!按我的考究,传说中的古苗文其实与汉文字有异曲同工之处,大概率也是方块字的延伸。但这玩意儿看起来像蝌蚪,完全属于不同体系。” “要说它是蝌蚪文,它又比蝌蚪文繁复。要说它是梵文,它又太简单了些。看起来不大像某个少数民族文字,我实在是搞不懂门道。” 我问易先生:“你认识不?” 易先生回道:“苏老板,惭愧之极,我都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 我问:“你不是教历史的吗?” 易先生说:“在你们面前,我那点南疆小国史的知识,都不配开口说话。” 我说道:“我感觉像是盲文。” 他们一听,神情极度无语。 我解释道:“这些文字全是凸起雕刻的,好像专门给盲人阅读的一样的。荷阿婆是彭氏一脉遗留下来的苗疆女蛊王,她的眼睛看不见。当年彭氏会不会也是一位女盲人,专门创造这种文字,特供给自己遗脉来阅读,属于一种保密的手段?” 刘会长说:“有道理啊!看来咱们只能先拍下来,回去让老太太来翻译。” 易先生说:“苏老板真乃天降奇才……” 我回道:“你少说话!拔好青苔!” 易先生只得弯下腰继续拔青苔。 文字比较多。 足足拍了五十来分钟,才把碗壁上的雕刻文字给全部拍完,我估计里面有几百张相片了。 高湾和易先生累得气喘吁吁。 我将迷你相机放好,让他们待着,自己转身去摘血灵芝。 刘会长跃跃欲试。 我说:“要不你去?” 刘会长说:“算了,我不惹你。” 我走到了巨碗中间,碗心的水并不深,刚好能没过膝盖。 仔细瞅了瞅血灵芝覆盖下的雕像。 我感觉好像雕的是一个人。 一时之间好奇心起来。 我打算拔长在雕像顶上的几朵血灵芝,看看这雕的到底是谁。 小心翼翼地攀爬上去,我抬手开始摘灵芝。 一株。 两株。 三株。 第三株摘下来的时候,我吓得差点摔了下去。 因为摘开灵芝后,刚好看到了雕像的脸庞,见到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长相极为丑陋,大饼脸,塌鼻梁,厚嘴唇,更主要是,她的一对眼睛是瞎的,跟荷阿婆一样,似乎还对我笑了一笑。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妈—湘西第一丑女彭氏。 我心中暗呼一声得罪了,立马从雕像上下来了。 他们站在远处,也看见了雕像的样子,惊讶的合不拢嘴。 我回到他们身边,对他们说:“此间事了!都下去!” 刘会长见无任何空隙可乘,只得摇着扇子,转身气乎乎地带头下去了。 到了下面之后。 小竹见到我:“哥,可算下来了,担心死我了。” 我笑着说道:“一切搞定!” 紧接着。 我把迷你相机和血灵芝,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 想了一下。 接下来我要打头阵出去,东西给刘会长又怕他克我,还是给小竹比较保险。 包裹交给小竹,让她务必保管好。 我们坐下来休息。 准备返回。 忽然之间! 前面红色的树猛然窜出了几个黑色物体,瞬间扑向了我们。 我立马滚地而躲。 小竹手中的竹刀片“刷刷刷”出手,击中了它们,它们全掉落在地上。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身,正准备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攻击我们。 “东西被抢了!” 小竹惊呼道。 眼前的红树在不断地晃动。 模糊之中。 我见到远处有影子正拿着包裹往外狂奔。 这特么到底是谁?!!! ------------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被困 对方的速度非常之快。 唯独可以确定的是,对方那是人,不是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由于距离已经有点远了,探照灯视距有限,根本看不清男女,更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根本来不及思考! 我急道:“老刘,你照顾好阿婆!小竹跟我来!” 讲完之后。 我和小竹撒丫子狂奔追去。 这一次算是用了我们最极限的速度了。 但对方的速度也不弱,而且估计是我们之前经历了太多了耗心费力的局面,这个时候跑起来脚步有些发软,有一种力有不逮的感觉,而对方一直黄雀在后在树林里潜伏,休息的很好,双方体力存在剪刀差,我们与对方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个区间。 这个区间非常讨厌! 不仅不清前方人的样子,即便是用假袁大头或者竹刀片也攻击不到。 小竹的轻身功夫比我好。 不一会儿她就跑我前面了。 但饶是如此,依然无法追赶到前面的人。 我们两人穿越之前燃烧过的茅草地,又穿过到处是小动物的地方,对方好像也快没力了,速度开始变慢了下来。 我心中欣喜。 因为前面就是山洞的出口。 出口处有一块天然石头平台,平台外就是万丈悬崖,对方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直接跳崖,只有顺着我们之前下来的绳子,爬到上面天湖去。 只要对方开始爬绳子,速度肯定会慢下来,到时小竹的竹刀片出手,必然将对方给打落下来! 正想着呢。 对方已经出了洞口,到了平台。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对方好像手抓了一下绳子,整个人竟然“哧溜”一下上去了。 我简直懵了。 凭空跃起,飞天遁地的轻功?! 这不可能! 小竹人已经快到洞口边了。 我突然看到洞口上沿处好像从上面掉下来一个东西,正在冒着烟,脑中一个激灵,吓得全身血都凉了。 “别追了!!!” 此话一出。 小竹顿时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下我,俏脸满是不解。 我人已经赶到,一下扑在小竹的身上,将她死死地压住了。 “轰隆”一声巨响。 飞沙走石! 我感觉山洞都微微地晃了几晃,周边的沙石泥土哗啦啦洒下,滚烫滚烫的,耳朵嗡嗡响,头震得晕晕乎乎,四肢百骸震得发麻。 强忍着身体所有的不适,我艰难无比地佝偻着身躯,用手护住头部,拉起小竹,示意她快往山洞里面走。 两人冒着滚滚而落的沙石,往山洞里面返回了几十米。 直到此时。 洞口处的震动才彻底停了下来。 那块天然的石头平台已经被炸塌了,山洞口也坍塌了一块。 我们待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毫无疑问。 对方肯定早就有备而来,而且绝对不止一个人,最少两个人! 我不相信刚才那家伙有凭空跃起的能力,上面肯定还有人,见到那人跑出洞口,迅疾地拉动了绳子,将那家伙像吊威亚一样给拉了上去,与此同时,他们还引爆了早已放好的药包,直接炸了山洞口那个凸起的天然石头平台。 这是要将我们这群人全部困死在这里! 待了好一会儿。 我对小竹说:“我过去看看。” 小竹拉着我的衣服,满脸担心,她怕洞口还有其他幺蛾子会危及我的生命。 我说道:“没事!” 讲完之后。 我小心翼翼地到了炸塌的洞口,往上看去,绳子果然被割断了,天然凸起的石头已经全部坍塌,下面是万丈悬崖,洞口堆着不少乱石。 洞口的位置离上面足有几十米高,现在我们没绳子、没有站立的平台,除非我们会飞,否则根本出不去。 太狠了! 抢秘术和血灵芝的人到底是谁?! 我脑子一片混乱。 小竹走了过来,看了情况,愣了半晌,安慰道:“哥,天无绝人之路……我看这山洞里挺多树的,我会手工活,实在不行,我们剥树皮,想办法用坚硬的树杈做成老虎钩,抛上去,咱们再攀爬到上面。” 我摇了摇头:“我们能想到的,对方早想到了,你看上面,我们下来之时绑绳子的树,这是唯一可以供我们甩老虎钩抓牢的地方,它现在是什么样子?” 小竹往上再看了看,惊讶无比:“它好像倾斜了?!” 我点了点头:“大概率是提前锯了一半,老虎钩一甩,我们只要往上攀爬,树一断,人绝对掉入万丈深渊。” 小竹说:“用木头做成攀爬钉行不行……” 刚讲出来,丫头又不说话了。 因为她看到岩壁是全是岩石,木头钉根本钉不上去。 我们陷入了绝境。 “先回去吧!” 两人只得返回。 在路上,我特意注意了脚印。 前面那段有小动物的地方,地面杂草和灌木比较多,根本没露出脚印,所幸的是中间那段火烧枯枝百草之处,由于下面全都是灰,虽然有我们之前凌乱的脚印在,但经过我们仔细分辨,还是找出了对方浅浅的脚印。 对方跑的时候脚尖着地,脚印只有一点点,看不出男女。 但我和小竹来回试了一下,发现无论怎么跑,我的脚尖印都比小竹的要大一下,而小竹的脚尖印与对方的差不多大。 女人?! 小竹秀眉紧蹙:“难道是野泽奈子?” 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她了。 我说道:“大概率是女人,但到底是不是野泽奈子,我们回去再讨论。” 两人返回了埋藏麒麟棺所在地。 刘会长非常着急,手中拿着扇子在狂扇,来回踱步,见我们回来了,他赶紧迎了过来,急道:“情况怎么样?” 我把刚才的情况以及现在大家的处境简单讲了一下。 不仅刘会长傻眼了,荷阿婆、高湾和易先生也满脸懵逼。 一向儒雅的刘会长。 突然发飙了! ------------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撒气 刘会长抬头仰天哈哈大笑。 紧接着。 这货脸色陡变,眉头一拧,直接转身,像拎小鸡崽一样拎起了高湾和易先生,口中一声爆喝。 “砰砰砰!” 几招变化极快的拳脚朝他们袭去。 高湾和易先生猝不及防,顿时被打得倒飞出几米远,嘴里惨呼连天。 刘会长神情极为愤怒,再度冲上前,对着他们一顿呼喝爆锤。 我眼睛只看到刘会长拳脚的残影,耳朵听到他们两人惨呼和求饶之声。 一会儿之后。 高湾和易先生口中喷血,躺地上压根动弹不了,只剩下了哀嚎。 刘会长一把抓起了高湾的头发。 “刘某我厮混江湖几十年,从来没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今日你老老实实把这个黄雀在后之人讲出来,我刘梦川也许会给你们留一个全尸,若再敢隐瞒半个字,别逼我用超越想象力的杀人手段!” 高湾口中不断往外溢着血:“刘侯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易先生神情极度痛苦:“大佬冤枉……我就是一个被雇佣的人……更不清楚情况……苍天可鉴。” 刘会长神情顿时一冷,“啪啦”一展破扇子,就要朝高湾的喉咙袭去。 我喝止道:“老刘!” 刘会长闻言,停下了手中动作。 我说:“等下还要用人,不急一时动手!” 刘会长愤愤地将他们摔在了地上。 我问:“刚才对方用来攻击我们的东西呢?” 刘会长用扇子指了指地面。 我过去一看。 几张黑色的破毛绒软毡布,上面还粘着不少白色的膏状物体,闻了一闻,有些药味。 我看向了刘会长。 刘会长说:“刚才我已经问过阿婆和姓易的了,这白色的东西不是蛊毒。我研究了半天,发现其中具有荆鸫软草药的成份,这玩意儿让人闻了会短暂手脚发软,思维停顿半拍。那人能从小竹手上抢走东西,不是对方速度太快,而是当时我们思维和动作慢了下来。” 草药?! 难怪我刚才追的时候怎么感觉手脚有一点不对劲呢,敢情不是因为自己太累的原因,而是闻了这玩意儿。 小竹的轻身功夫,除了卞五、关红、会忍术的矮子,我就没见比她厉害的,可她竟然也追不上对方,必然也是这个原因。 我和小竹面面相觑。 现场开始沉默。 荷阿婆突然哭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我外孙女要没救了……” 小竹赶紧过去安慰她。 我示意刘会长过来。 两人先在刚才那人藏身的血红树周围找寻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我问刘会长:“你觉得会是高湾故意设计陷害了我们?” 刘会长说:“他没那个心机和本事。” “那你还把他们打个半死?” “苏兄,你铃铛不让拿、马不让牵、血灵芝不让摘,如今煮熟的鸭子飞了不说,我们还要陪仙妈长眠于此,撒一撒气不行吗?” “行!你现在气已经撒了,有什么想法没?” “哪方面?” “夺我们成果的人是谁?” 刘会长闻言,问道:“还有烟吗?” 我摸了摸:“没了!” 刘会长回头对远处的易先生说:“拿烟来!” 易先生听了,哆哆嗦嗦从包裹里拿了烟,鼻子喷着血,艰难地爬过来,给我和刘会长点着,又忍着疼,哭着爬了回去。 刘会长深深吸了几口烟,回道:“没任何想法。” 我:“……” 刘会长说:“那人倒极有可能是野泽奈子,但即便是她,高湾肯定也蒙在鼓里,绝对没告诉他……” 我打断道:“说了等于没说!先考虑下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出去?” 刘会长叹了一口气:“找一找有没别的通道吧。如果没有,这里有水,山洞里有小动物,估计够我们支撑半个月。” 眼下确实不至于立马死,但半个月之后怎么办? 一股绝望萦绕在心头。 我将烟头给丢了,从地上起身,再次返回山洞找通道。 刘会长也跟了过来。 两人像扫雷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找遍了我们进来的整条甬道。 除了之前我们躲火藏身的那个缝隙,没发现一点通道的痕迹。 那个缝隙我们也钻下去看了看,底口非常狭窄,根本无法通过人,而且下面凉风直往上灌,能明显看到外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这一找。 足足半天。 等我们返回仙妈墓的时候。 小竹已经在伺候老太太吃东西了,见我们回来,她对我们说:“哥,找到出口了吗?食物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回道:“快了。” 刘会长瘫坐在地上,开始闭目养神。 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想出来,堵在脑子里,一时半会儿又通透不了。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 刘会长开始脱鞋。 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袭来。 老太太口中的压缩饼干一口喷了出来。 小竹也捂住了鼻子。 高湾和易先生想捂,但又不敢捂,呛得直咳嗽。 我恼道:“你到碗后面去睡!” 刘会长翻了翻白眼,穿起鞋子,起身往巨碗后面走。 我瞅着刘会长沿着碗外壁走的样子,再看了看上面的一对麒麟,之前脑海那股堵塞感一下打开了! “老刘,你等等!” 刘会长回过头,疑惑地瞅着我。 我对他说:“你跟我来!” 我开始围绕着巨碗转圈,连续转了几圈,边转边仔细地观察着碗的外壁,然后用脚步丈量着宽度。 刘会长突然一把扯住了我,神情惊喜万分:“苏兄,你是不是觉得这碗有问题?!” 我说:“你猜!” 刘会长激动的有些结巴了。 “我好像猜出你的想法了! “第一,这山洞里面全是泥土和少量喀什特石块,根本没有大理石,说明大理石巨碗是从外面打造好再安置到里面来的。” “第二,刚才你摸了一下大理石巨碗的拼接缝隙,碗一共由三块巨石互相拼接而成,证明这玩意儿是在外面分块打造好,再一块一块运进里面来进行组装。” “第三,你在丈量每一块拼接石块的宽度,但每块石头的宽度都比外面那个甬道还要大,可见石头根本不可能从我们进来的通道运进来!” 我反问:“你的结论是?” 刘会长“啪啦”一下将破扇子合上了。 “我们刚才只找了进来的甬道!由于这个花海有一个标准足球场大,上面不仅密密麻麻全是小树,而且整个空间是密闭的,所以我们先入为主认为这里不可能存在出口!但现在来看,出口一定有,必然就在这片花海里,而且它一定非常大!” 我回道:“对!快让他们起来,全员找出口!” ------------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忘了身份 刘会长闻言,赶紧跑了回去。 不一会儿。 高湾和易先生一瘸一拐过来了。 小竹扶着哭哭啼啼的老太太也过来了。 我吩咐他们:“分东南西北,一人一个方向寻找。阿婆的腿脚不方便,小竹你带着她就正附近找。” 易先生抹了抹鼻血:“大佬,要怎么找?” 怎么找我也不知道。 但出口肯定就在这个足球场大小的主墓室。 我说道:“找特殊情况!比如土壤的颜色、敲山壁的回声、植物的变化……总之,有异常情况都要试一试!” 此事涉及到大家的性命。 所有人开始分头行动。 我沿着东方,呈直线往山洞壁一直找去。 这事情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极为艰难,因为我们没有明确的目标,四周都被类红枫的小树给覆盖,要找到千年前在这里设置的洞口,无异于从一桶黄豆中找一粒大米。 但我心中却充满了希望。 诚如刘会长所说,这里有水,甬道里还有各种小动物,要实在没吃的了,我们就地取材,最起码也能坚持半个月时间,有半个月的时间,这里肯定被我们翻了一遍天了。 相柳抢了东西出去,无非就是把海老贼救活而已,上面的千古秘术,洗出照片来之后,还要雕刻成原来盲文的样子,需要荷阿婆来翻译,即便他们请到了超一流的古文字高手能破译,一时半会儿也肯定得不出成果。 只要我能活着出去,一定还有机会重新给抢回来,也一定能诛杀了海老贼,绝不会让这帮王八犊子得逞! 事实远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让我没料到的是。 这次立功的竟然是高湾! 在找了几个小时之后,小竹在巨碗旁边冲我大喊道:“哥,高湾叫你过去!” 墓地面积比较大,我们四人各处在一个方向,互相之间讲话根本听不到,巨碗处于场地的中间位置,在巨碗旁边的小竹倒成了我们之间的传声筒。 我赶紧折返,快速来到墓地的西边,来到高湾身旁。 高湾说:“苏先生,你看看这片血树林有没有异常?” 我仔细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古怪,又去敲了敲山洞壁,反问道:“哪里不一样?声音也是实心的,没有什么变化。” 高湾手指着那片血树林的边沿:“你看周围的血树林,它们几乎全密密麻麻贴合生长在一起,但这片血树林的旁边,好像有一丝间隙,这个间隙非常规则,似乎呈门的形状。” 我按他的说法再看去。 果然! 山洞壁上的血树林周围有两根手指粗的间隙,这间隙缓慢上升,再呈直角横向延伸,又呈直角降落,形成了一个大门形状,由于周边血树林有树叶遮挡,而且两手指宽的缝隙非常不明显,若非极度细心,根本无法发现。 这片血树林绝对有古怪! 我有些好奇:“这么微小的间隙,你是怎么发现的?” 高湾:“……” 我盯着他没吭声。 高湾说:“我刚才凑近前面撒尿,但因为之前被刘先生打伤了,尿了血,疼得我受不了,手扶住山洞壁,结果一扶之下,才发现了这情况,不然根本看不到。” 我有些无语。 刘大脑袋打人竟然还打出了意外收获。 我再用手敲了敲山洞壁,仍然没有任何空洞的回响声,寻思大概率是土太厚,力度不够大,于是抬手拔拉开几株血树,这血树的根系不深,生长所需的土壤厚度也就跟家里盆栽差不多,拔起来倒比较轻松,树拔掉之后,再刨开了点上面的泥土,转身捡起了一块大石块,往上面狠砸。 石块竟然砸碎了! 里面发生沉闷的“咣”一声。 我顿时吓了一跳。 还是金属的?! 我赶紧招呼高湾,将泥土往外刨,刨了一会儿一个空挡出来,一片带锈绿的青铜质挡墙呈现在我们面前。 “你去让他们别再找了,全都过来!” 高湾赶紧去了。 我兴奋不已,开始疯狂拔上面的血树。 等他们来了之后。 我简单讲了一下情况,招呼大家一起拔山洞壁上的血树。 所有人的脑神经都被彻底刺激起来了,开始拔树刨土,连荷阿婆也一边抽泣着,一边忧心忡忡地在旁边帮干一些小活儿。 老太太也是怕死的。 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 一堵锈迹斑斑、沾满泥土与树根的巨大青铜门呈现在我们前面! 整个青铜门大概七米高左右,五米宽,门的右手边还有一个大的转轮把手,有点像老船舵。 我们震惊不已。 易先生咽了一口唾沫:“大佬,这个门……也不算太宽啊,巨碗大理石块好像无法通过门运进来。” 刘会长无语道:“蠢货!门后面肯定是巨大的通道,他们先把石头搬进来组装好,撤离的时候再将洞口用土石给封小,最后再装上这扇青铜门。要是锻造跟大通道一样大小的青铜门,得耗费多少财力?!” 易先生被怼得有些害怕,忙不迭地回道:“您批评的对!我刚才被您打了一顿,脑子没转过弯来,说话唐突了,您千万别生气。” 门是找到了。 但它无比结实,不仅推不动,我估计用药包都炸不动。 现在我们所面临的问题是,到底怎么打开它? 我和刘会长把目光转向了小竹。 小竹正瞅着门发傻呢,见我们看向她,神情满是不解:“哥,咋了?”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仙妈生气了 小竹闻言,挠了挠头,嘴里哦了一句,赶紧将水递给了我,又从易先生的包裹里掏出了一支烟,想给我点着。 我又好气又好笑。 “死丫头,你是缺一门顶尖高手胡三秒的亲传大弟子,这青铜门明显是一扇机关门,你不应该展示一下自己的专业水准吗?” 小竹闻言,脸腾地一下红了:“我……忘了。” 刘会长都忍不住笑了:“这姑娘咋有一点蠢萌呢?” 小竹对荷阿婆说:“奶奶,你先坐会儿,我去研究一下。” 紧接着。 小竹走到青铜门前,先是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后又开始用脚丈量门的宽度,再仔细观察着弧形的门把手。 尔后。 这丫头拿了一根树枝,抹了抹地面的泥土,开始在上面画我们看不懂的古怪图画和公式,计算了好一会儿,好像是算错了,她又将土重新给抹平了,重新开始计算,额头沁满了汗珠。 半个小时之后。 小竹抬起了头,用泥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闪着大眼睛瞅着我:“哥,我试试?” 我笑道:“自信点!大胆试!” 小竹从地上起身:“刘大哥,你退后点。” 刘会长往后退了几步。 小竹又说:“你再退后点。” 刘会长干脆退到了十米开外。 小竹也往后退了几步。 忽然之间。 这丫头马尾一甩,人疾速地冲向了青铜门,几个蹬踏就上去了,整个人轻盈的像一只蝴蝶! 她脚已经踩在了弧形把手上,身躯猛然一个千斤坠下压,“咔嚓”一下,之前我们怎么用力都拧不动的弧形把手,此刻竟然动了! 小竹从上面翻身下来。 我算是明白了。 光靠蛮力是撼动不了这个把手的。 小竹刚才脚肯定踩在把手了某个特定的地方,再身躯用力,就像我们换汽车备胎一样,将把手给踩松动了。 术业有专攻。 还得是机关高手来! 高湾和易先生瞠目结舌。 小竹落地之后,神情无比欣喜,开始用手扳动着弧形把手,左三下、右三下,又用比较繁复的动作连续转动了好几圈。 “咔”一声闷响。 大青铜门与溶洞壁之间露出了一条微小的缝隙。 开了! 我们兴奋异常。 正准备合力推开大青铜门,耳朵却突然听到了轰隆隆的闷响声。 刘会长刚才退到了十米开外,此刻他在我们身后说:“苏兄,仙妈可能要请我们留下来吃饭。” “啥玩意儿?!” “巨碗转动了。” 刘会长用破扇子指了指身后。 我立马往巨碗看去,竟然发现碗正在缓慢地移动,带动旁边的血树不断折裂,发出咔咔的响动声,而巨碗壁上的麒麟,随着碗的转动,似乎就要腾之欲出,上面雕像上的瞎眼仙妈,模糊之中,她好像眼睛睁开了,嘴角带着无比诡异而恐怖的微笑。 整一副巨大灾难降临的既视感! 留下我们下来吃饭? 这特么不是请我们吃饭,而是喝汤啊,孟婆汤!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绝对是刚才打开青铜门之后触发了墓地的机关! “推门!快跑!” 我冲他们大吼道。 众人开始疯了一样去推门。 可就是此时,荷阿婆显然听到了巨碗转动的声响,老太太竟然像疯了一样扯住了我和小竹,被我们身子一带,她硬生生被拖地好几米远。 老太太的神情极为恐惧,哆哆嗦嗦地说:“神墓转、麒麟变,天崩地裂来相见,万千弟子深渊起,仙妈显灵神威现……不能走,千万不能走!仙妈生气了,她要见我们,大家快恳求她老人家息怒,走了我们就完了……” 小竹大急道:“奶奶……” “奶什么奶!” 刘会长手中扇子已然出手,将荷阿婆给敲晕了,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了荷阿婆:“推门!” 巨碗转动愈发剧烈了! 来不及细想。 我们合力推门,口中爆喝一、二、三,青铜门发出无比刺耳的“吱嘎”响动声,被我们给硬生生推开了。 大家疯了一样涌了出去。 到门后才发现。 刘会长的判断没有任何错误。 后面是一个无比宽阔巨大的山洞,呈微微倾斜向下之势,而且这么多年了,我们还能清晰地看见山洞地面碾压出来的大车辙印,看来当年的工人,用了一种大型的推车,将巨大的大理石装在推车上,运到这个墓室里面来安装。 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当年土司王国的智慧和实力,真的不容小觑! 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我们开始疯了一样往下面跑。 可才跑了四五十米。 突然地动山摇起来。 山洞上面的泥土、沙石开始像雨点一样纷纷落下,砸得冲在前面的高湾和易先生哀嚎连天,不断地后退。 整个山洞好像要坍塌了! 前面的落石像雨点一样。 我们过去就是死! 众人的身后掉下来的倒大部分都是泥土! 出不去了! 只能暂时返回。 我冲他们大喊道:“先折返!先折返!” 众人开始用手护着头,跌跌撞撞没命地折返,我们打算穿过青铜门返回主墓室,那里的空间会更大一些,至少能多葛延残喘一段时间。 但到了青铜门边一看。 门竟然关了! 由于我们刚才冲进来太过急迫,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自己完成了机关开合。 这是要将我们在山洞里彻底埋葬的节奏! 没有逃生的机会了。 易先生人已经倒在洞壁,满头全是血,抱着头哀嚎连天,身躯瑟瑟发抖。 “苏兄,快想办法!” “遇见大事不要慌,待我先打一个120急救电话!” “打你大爷……竹丫头人呢?!” 转头一看。 小竹正站在远处,眼睛傻傻地看着青铜门,完全不管山洞顶上掉下来的泥土。 我正准备把她拉到洞壁先躲避一下。 可小竹却脚尖一点,耍着马尾,飞速地冲向了青铜门! ------------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迷宫乾坤锁 这青铜门的后面也有像之前一样的弧形若船舵的把手。 小竹没有像之前一样翻身上去,而是用肩头往弧形把手一顶,把手发出“咔嚓”的响动声,她转头我急道:“哥,快来帮忙!” 我赶紧躲过上面掉下来的泥块,跌跌撞撞过去抓住了把手。 “左三、右二、上抬四下,下压五下,左右各转三圈……” 按照小竹的指挥,我们两人同时用力,以极限的速度完成了把手机关的重新设定。 刚弄完。 耳听“卡拉拉”的巨响。 我以为青铜门会被打开,然而并没有。 但令人震惊万分的事情出现。 通道顶上掉落的石泥等物,像从大雨变成了小雨,到最后竟然停下来了。 所有人满头满脑的血痕,诧异万分。 小竹急道:“快走!” 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保命要紧! 我们带头往前面奔去。 通道由于落满了石块,非常难走,但我们为了逃命,真的可谓是连滚带爬、狼狈不堪,花了半个小时,终于走出了那一片落石区域。 小竹气喘吁吁地说:“可以……可以歇会儿了……” 大家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喘气休息。 我问小竹:“刚才什么情况?” 小竹回道:“触发了机关。” 我回道:“我知道触发了机关,可为什么你重新设定机关之后门没有打开,落石反而停了?” 小竹回道:“我不知道啊。” 我:“……” 小竹解释道:“这青铜门设的迷宫乾坤锁,乾向开启、坤向锁死。正面属于乾向,之前我在地宫里用破乾之法打开了青铜门。反面则属于坤向,我刚才用反其道行之的破坤之法将它给彻底锁死了。” “我见到情况太紧急,门又打不开,只是想试一试锁死之后它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谁知道落石还因为锁死而停了……” 我差点惊掉了下巴:“你你你……也就是说,你完全不知道门锁死会发生什么结果,就去弄门把手了?” 小竹说:“之前你不是叫我大胆试的嘛。” 完全就是歪打正着! 这玩意儿就像人得了重病,也不知道眼前的药会让自己快点挂掉还是好起来,小竹拿起来一口给喝了,结果竟然痊愈。 我到底该夸她还是该表扬她呢? 高湾和易先生也惊出一身冷汗。 这事情确实太惊险了。 如果锁死之后落石不停,我们现在已经全废在青铜门边上了。 刘会长问:“那个……竹丫头,锁死之后青铜门还能打开不?” 小竹闻言,摇了摇头:“打不开了。锁死之后,乾坤已经发生了挪移,正反两方面都没办法打开了,要开门除非用药包来炸,但上面是天湖,在湖底中心炸门的话,湖肯定会坍塌,湖水倒灌进地宫。” 乾为阳。 坤为阴。 为此,皇帝办公的场所叫乾清宫,皇后的寝宫叫坤宁宫。 刚才小竹采取了正开反锁的办法,乾坤颠倒太正常了,肯定已经彻底打不开。 刘会长脸上的肌肉直抽搐:“这这这……岂不是再也进不去了?” 我问道:“老刘,你想干嘛?” 这货内心肯定极度痛苦。 因为如果从荷阿婆带我们过来的路径,大山幽深,无迹可循,没有荷阿婆带路根本找不到这里,再加上一路血妖岭、冬娘娘宫、火爷爷殿、天湖之类的阻隔,实在是太困难了。但若这道青铜门若能正常开合,或许是另一条来到天湖墓的捷径,实在要省事太多。 刘会长这是在为下一次组织人过来打主意呢。 刘会长闻言,摇了摇扇子:“苏兄,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 我对大家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快点出去!” 众人从地上爬起,继续往前走。 再走了半个小时。 前面的杂草突然开始多了起来,气候也变得非常温暖宜人。 我说道:“等一下!” 大家转头看着我。 我想起了荷阿婆之前在天湖墓里讲的箴言。 “神墓转、麒麟变,天崩地裂来相见,万千弟子深渊起,仙妈显灵神威现。” 五句话总共描述了五个场景。 其中四个我们都已经见着了。 只剩下一个“万千弟子深渊起”没有出来。 而在进墓甬道的时候,荷阿婆称呼那些小动物为仙妈的弟子,这里的气候与我们在甬道里遇见小动物时的气候基本一致,会不会有大量的“弟子”出现? 我将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 一直闷不吭声的高湾说:“即便是有,这些弟子的脾性都比较温顺,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们,应该没什么危险。” 这观点我持否定态度。 我想了想,向他们分析。 “天湖墓本来只有一条通道,也就是我们进来的地方。来到这条通道,除了要破除各种极端状况的阻碍,还要会召唤天湖将军驮过天湖。由此可见,能从那条通道进入天湖墓的,必然是苗蛊的血脉传人。” “血脉传人进来,无论是来取血灵芝还是学秘术,仙妈都没任何意见,来去天湖墓自由,所以,如果我们从之前的通道返回,定然不会遭遇任何情况,那些所谓的弟子也不会攻击我们。但现在我们打开了天湖墓的隐藏通道,等于严重破坏了墓室的王气,在天湖墓的设计者眼里,苗蛊血脉传人肯定不会这样做,只有外来者才会干这样的事。” “对付外来者,仙妈会让他们取得血芝和秘术离开墓室吗?绝对不会!所以,我们要从这个隐秘通道离开,她一定会用‘天崩地裂’、‘万千弟子’等着我们。如果我们过不了这些关卡,返回主墓室,主墓室一定有‘神墓转’、‘麒麟变’、‘仙妈现’在等着我们。一言概之,留是死、走也是死!”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外人绝不带走天湖墓里面的任何秘密!我断定,接下来一定又非常可怕的毒蛇猛兽在前面!” 此话一出。 他们全吓得退后了几步。 ------------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乱斗 我问易先生:“你身上还有多少祛除虫兽的药膏?” 易先生回道:“一部分在溶洞被烧掉了,身上剩了一些,但不太多了。” 小竹问:“哥,奶奶身上还带了一些药膏,我们不识药性,要不要把奶奶给叫醒。” 我摇了摇头:“不要。等下她醒了又要逼我们返回主墓室,很麻烦!” “易先生,你去识别一下药膏,把能用的全部给大家分了,全涂在身上。” 易先生回道:“好的好的。” 八峒苗和湘西苗虽然研究的方向不一样,但属于同源同种。 姓易的辨别这些药膏应该问题不大。 易先生开始忙活起来。 我瞅着他分辨药膏时的模样,感觉这次如果能出去,简直有如神助了。 要不是高湾尿血,也发现了不了青铜门。没有小竹打开青铜门机关,我们也来不到这里。不是残留了一个易先生来辨别药膏,我们没法通过前面的虫兽群阵。 至于老刘…… 这货不仅打了一路酱油。 我还得时不时提防他不要坑人。 易先生把自己随身药膏给拿了出来,又从荷阿婆的随身背袋里掏啊掏。 大部分他都认识。 少部分虫蛊不认识,他也不敢碰。 剩下一小瓶绿色的,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转头看看身边的防虫蛊的药膏好像不大够,只得硬着头皮打开来闻了闻,感觉了一下气味,又拿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一下。 他这是真卖命! 可刚涂在嘴唇里。 易先生开始大声惊叫:“啊欧……辣辣辣,疼疼疼……” 我见到他嘴唇立马肿大起来,像挂着两根大大的香肠,连脸部的肌肉都扭曲了,大急道:“水水水……” 高湾给了他水袋。 易先生接过来咕咚咚喝了,又从自己包裹里抓出一把粉末,塞在嘴里,大口嚼巴。 好一会儿之后。 这家伙才缓过劲来。 香肠嘴消了一点肿下去,但仍然显得非常恶心而搞笑,这家伙嗓子变得跟公鸭一样难听,哭着说:“大大大嘴虫蛊,这是专专专……啊专专门毒哑人的,这种蛊毒没没没没根治药,幸好我解毒快,不然就哑哑哑哑了……” “可我我我我再再……也当不了老师了,呜呜。” 我皱眉问道:“你不会从此变成结巴了吧?” 易先生抹着眼泪,回道:“大大大佬聪聪聪明……啊对对对……” 我决定放过易先生了。 出去要是再弄他,就显得有点残忍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这些药膏将就着用吧。” 易先生抽着鼻子:“差差差不……” 最后那个“多”字,憋了半天一直出不来,急得易先生又快哭了。 我让他别讲了。 易先生硬生生把那个“多”字吞了下去。 我们开始给身上涂药膏,也不管种类,反正什么都涂一点,身上散发出各种味道,比屎还难闻,但也管不了那么多。 涂完药膏之后。 我让大家先休息十分钟。 “等下我们卯足劲狂奔,不要回头,队友出任何问题不要想着去救,能不能活下来,看大家的造化!” 此话一出。 气氛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唯独刘会长这货呵呵直笑,摇着破扇子逗易先生。 “易老师,你不要太难过。这种结巴的问题,你们苗蛊可能没办法弄,但传统中医有的是办法,如果能活着出去,你来找我,我可以替你医治,就是收费有点贵。” 易先生一听,神情欣喜异常:“真真真真……” 那个“的”字又出不来了。 刘会长扇子往上一敲他的下巴,易先生牙齿碰牙齿,总算把“的”字给发出来了。 刘会长说:“当然真的!” 易先生回道:“谢谢!” 时间到! 我率先从地上起身,背起了荷阿婆。 小竹不让,说让她来背。 我说没必要。 刘会长说:“还是我来吧,你要死了,我出去也会被家主弄死。” 还没待我回话。 刘会长一把抢过了荷阿婆,撒丫子就往前面冲。 我靠! 武侯爷就是这么果决! 我们全疯了一样往前冲! 事情如我所料。 我们刚踏入那片草地,大量各种动物开始疯狂乱窜。 所有人都不关注它们到底是啥,只觉得突然进入了一片动物大乱斗的海洋,耳朵各种吱吱乱响声、吐信子声、翅膀扑腾声、被踩死动物的惨叫声……我们身上血迹斑斑,当然不是我们自己的血,而是那些被踩、被撞、被踢飞等动物的血。 尽管我们身上涂了大量祛虫兽的药,但仍然有些家伙不怕死,呲牙咧嘴冲上来噬咬我们。 小竹护在我身边,竹飞刀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让我意外的是高湾。 为了穿过动物群,之前我们都捡了坚硬的树枝,专门用来防身。 但用这玩意儿我们并不太擅长,但高湾的手势一看就曾练过棍,在保命的刺激之下,他发挥了巨大的潜能,肚子一鼓一鼓,手中棍棒飞舞,形成棍花,砸得那些不要命的虫兽四处乱飞。 易先生德脑子很好用,这货一直死死地跟在高湾身后。 惊心动魄的一次大逃亡!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全身鲜血淋漓。 终于冲过了“万千弟子深渊起”那片区域! “有没有人受伤?!” 得到的结果是竟然没有! 不得不说是一个大奇迹! 大家仍然不敢停留,快速往前。 接下的路途就顺利多了。 经过接近一天的艰难跋涉。 我们出了通道! 映入我们眼帘的是茫茫武陵山区,目所及处,四周全是参天大树,我们处于什么位置,压根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 我们从恐怖诡异的天湖墓活着出来了! 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松了下来。 所有人都受不了了,躺在了草地上,神情既欣喜又痛苦。 我只让他们稍微休息了一会,便赶他们起来。 刘会长喘着气说:“苏兄,你让人稍微歇会儿……这大山指不定得多少天才能走出去呢,不急于一时。” 我回道:“非常急!” 刘会长问道:“为啥?” 我说道:“因为我已经知道偷我们东西的人是谁,我必须立即出山去截胡!” 刘会长愣住了。 小竹问:“哥,是野泽奈子吗?” 我回道:“不是!” ------------ 第一千零九十章 还能有谁 刘会长问:“苏兄,为什么不是野泽奈子?” 我回道:“野泽奈子我曾经接触过,她就是一位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从甬道里对方的脚印看来,轻身功夫显然非常不错,而且,在海老贼出事之后,现在野泽奈子主持着相柳的大局,一大堆事情要她处理,她不可能为了海老贼亲自来这么诡异的地方偷东西。” “以相柳现在分崩离析的危险境地,一旦她要在天湖墓出了什么事,整个相柳可能都会跨,这个风险担当起来根本不值当。” 高湾搭茬道:“苏先生说得有道理,我了解小野,也了解相柳的运作,这次她绝不可能来。刘侯爷在墓室里打我们,实在是冤枉我们了。” 刘会长又问道:“苏兄,那你说是谁?” 我回道:“阿秀和香蓝!” 此话一出。 刘会长和小竹都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说道:“不可能吧?!” 我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刘会长摇着手中的破扇子:“苏兄,这两位虽然不是田家人,但她们都是田家的好朋友,家主信得过她们,所以才让她们牵线搭桥。你怀疑她们,有什么证据没有?” 我回道:“没有证据!” 刘会长:“……” 我说道:“但我有推断!” 刘会长问:“什么推断?” 我说:“第一,知道我们来天湖墓取上古秘术和麒麟棺芝的,除了我们、相柳、田家,还有一个就是阿秀和香蓝。” “第二,进入天湖墓要通过血妖岭、冬娘娘宫、火爷爷殿、天湖天堑,普通人根本没法顺利到达,来之人必须熟悉武陵山脉和蛊术,所以高湾还特意带上了易先生,我们跟着荷阿婆,而阿秀和香蓝本身就是湘西蛊民,她们根本不需要向导就能……” 刘会长立马打断:“不对!苏兄,血妖岭、冬娘娘宫、火爷爷殿,这些地方虽然比较邪门,阿秀和香蓝身怀着驱虫兽之法,若她们不误闯进娘娘墓,一直悄悄地跟在我们后面,确实可以安全趟过来。但天湖天堑可是要召唤天湖将军,只有荷阿婆有这本事,她们怎么能进来?这不可能!” 刘会长还是太过相信田家的朋友了。 我让小竹将荷阿婆弄醒。 等小竹弄醒老太太之后,我从老太太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之前她喂天湖将军吃得像牛屎丸一样的药丸,一共六颗。 我问正在揉着脖子、神情痛苦的荷阿婆:“老太太,你之前准备了多少颗喂天湖将军的特制药丸?” 老太太有点懵:“十二颗……小伙子,我们现在在哪儿啊?” 我又问:“仙妈看我们虔诚,放我们出来了。这十二颗药丸,你除了喂了四颗给天湖将军吃,没丢掉或者遗落吧?” 老太太说:“没有啊,那帮挨千刀的八个人,加上我、你们三个,总共十二颗,我是按人头准备的,这可是喂天湖将军的东西,我怎么敢丢呦……对了,仙妈怎么让我们出来的?” 我一个手刀再将荷阿婆给敲晕。 接下来的事,她还是不知道为好,毕竟她跟阿秀两人是亲戚。 刘会长说:“即便是少了两颗特制药丸,也不能说是她们拿的啊。” 我回道:“之前我怀疑是她们两人的时候,到这一步也差点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但我们别忘了出火爷爷殿之后的诡异事!当时小竹说发现了女人的卫生巾,我不相信什么黄皮子从山下叼上来的说法,我们边上一定有女人!” “而晚上易先生值班的时候,说发现了两个鬼在小竹与荷阿婆的帐篷外面。以小竹的身手,别人凑过来了,她不可能发现不了,只能说明她中了计。恰巧的是,最后我在捡那个骷髅头的时候,发现骷髅头上沾了一点药膏,这药膏跟天湖墓里面袭击我们黑毡布上的药膏几乎一致。足以说明,两个女人以药膏弄迷糊了小竹与阿婆,悄悄偷了阿婆身上两颗喂天湖将军的特制药丸。” “老刘你曾说黑毡布攻击我们的药膏让阿婆验证过了,它不蛊毒,而是江湖人用的草药,你不觉得奇怪吗?” 老刘:“……” 小竹问:“哥,这有什么奇怪?” 老刘向小竹解释道:“苏兄的意思是,前面已经推定了能趟平血妖岭前面阻碍的人一定身怀蛊术,但她们在山顶弄迷糊你们,以及在天湖墓偷袭我们,却不用最擅长的蛊毒,反而用上了江湖草药。这就像一位剑术高手,非得拿把流星锤来杀人。” 小竹问:“你们的意思,她们故意这样做,目的就是引导我们误会她们的身份?!” 我点了点头:“没错!她们不用蛊药,唯一遗留下来的证物反而是草药,想让我们自始至终将目光转移到别处。” “第三点,荷阿婆召唤天湖将军,她的办法其实就是喂这些水马吃特制药丸,再用专门的苗蛊咒语驱驶水马驮人下水,特制药丸她们偷了,苗语咒语她们到底会不会呢?” 我转身准备去动荷阿婆。 小竹见状,忙不迭挡在了荷阿婆前面:“哥,你别再弄醒奶奶了,她身体受不了的!” “奶奶之前还骄傲地跟我说过,驱使天湖将军的苗咒,只有彭氏一脉的苗疆蛊女才会。但即便其他人的宗亲会,她们也以为天湖将军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从没见过,也不会制作驱使天湖将军的特制药丸。奶奶作为女蛊王,只有她既会咒语,又会制作药丸,还知道去天湖墓的路。” 我点了点头:“阿秀和蓝香同属湘西苗彭氏一脉,是老太太远亲,毫无疑问,她们肯定懂驱使天湖将军的苗咒!” “综合上述信息,只有阿秀和蓝香,才符合‘知道我们目的’、‘有本事趟平武陵山路途的险阻’、‘有药膏懂苗咒’这三大条件!不是她们,还能有谁?” ------------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守株待兔 刘会长听完我的分析,已经无话可说,神情又气又恼,在不断地扇着破扇子。 我说道:“阿秀和蓝香两人炸掉山洞外面的平台之后,她们肯定是从原路返回。我们来的时候,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花了十来天时间才走完了那条路。我估算了一下,由于她们之前已经走过一遍,路上的阻碍因素几乎对她们构不成什么威胁了,预计她们返回的时间只需要四五天。” “我们现在是从天湖墓的隐秘通道出来的,她们并不知道,如果我们能在这个时间内,提前出山赶回苗村,苗村只有一个外出的出口,我们在出口处等着她们,一定能将东西给抢回来!” 易先生说:“大大大佬太厉害,关键现在我们怎怎怎怎……” 我一抬手。 易先生闭嘴了。 我对大家说:“我们现在要集中所有人的智慧,思考怎么快速地离开这座大山!” 刘会长一听这话,双眼放光,扇子“啪啦”一合:“苏兄,我研究星象多年,对带领大家走出大山有十足信心,《甘石星经》有云……” 卧槽! 刘会长总算起作用了! 我打断了刘会长:“别云了!前面带路!” 刘会长闻言,皱眉道:“苏兄,看星象得天黑啊,现在还是白天,没法带路。” 现在是傍晚时分。 我们只得等天黑。 吃了一下仅剩的一点干粮,我们待在原地等天黑。 森林里非常寂静。 我们几人像是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回头瞅着我们出来的天湖墓。 我心中感概万千。 一座土司王国的天湖墓,就已经如此神奇、诡异而惊险。 咱们这片土地,地下到底还隐藏着多少蕴藏奇珍异宝、机关奇巧的古墓没有被发掘? 这些古墓,就像一双双沉睡千年的眼睛,它们在等着来者,一旦有人闯入,它们将猛然睁开,把来人给吞噬。 不管哪一个门派的盗墓贼,技术再牛、经验再丰富、行动再果决,若一直干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碰到打不开或者出不去的墓,陪着墓主人在地下长眠。 我想到了卞五。 如今四君家的神器已经齐备,我有三件神器放在他的身上,等这次出去之后,一定得想法子让他别再干了,并将神器再找个地方藏着,他们这行实在太危险了。 老太太醒了。 小竹跟她解释了老半天,老太太才相信是仙妈指点我们出来了。 但老太太又哭了,说东西已经被人偷了,她外孙女的命怎么办。 小竹跟她说:“奶奶,你放心好了,我哥已经判断出偷东西的人是谁,等下我们出去就能抓住小偷,你外孙女肯定没事。” 老太太问:“哪个杀千刀的偷东西?” 小竹:“……” 刘会长说:“我的仇人,不小心被仇人跟过来了。” 老太太说:“报应啊!太监兄弟,老太太劝一劝你,你老是打别人东西的主意,别人自然也会你东西的主意!我们可真倒霉,摊上你这样的人一起来天湖墓。” 刘会长:“……” 小竹强忍着笑,给老太太喂干粮。 等天色黑了。 刘会长走到高处,仔细观察天上星星的方位,又用手开始比划,十几分钟之后,他吩咐大家往东边走。 由于我们要赶路,也顾不得白天黑夜了,开始往东边疾速行进。 路上。 估计易先生为了出去之后刘会长能给他治疗结巴,对刘会长一顿狂舔,什么刘侯爷连《甘石星经》都懂,武功又高,智慧又超凡,形象又潇洒,简直是天纵奇才之类的。 刘会长摇着扇子,表情很受用。 等他们走远了。 我问刘会长:“出去后你真的打算给易先生治结巴?” 刘会长回道:“他只是相柳雇佣而来的一位蛊民而已,非大奸大恶之人,医者父母心,他既然求了我,我就替他治一治。” 我又问:“我们让你带路,你不走前面,老是拖后干嘛?” 刘会长摇着扇子回道:“等需要转向我自然会说,何必一定要我走前面呢?” 我冷笑了一声。 刘会长见状,神情有一点发毛:“苏兄,你这笑声不自然啊。” 我指了指边上的树,低声对他说:“老刘,不点破是给你面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拖在后面,悄悄一路在树上做记号?还特么医者父母心呢,你是考虑荷阿婆根本不会再来天湖墓,打算先给易先生治病,到时好逼着他跟你再来天湖墓,利用他蛊术扫除虫蛊障碍吧!” 刘会长:“……” 我说:“我们现在已经出来了,后面你要带考察队来开幕研究,我也管不着,但我劝你三思而后行。古人可不管你到底是正规的考察还是盗墓,来者皆是客、进墓得永生,别把跟着你的队员全给搭进去了!” 刘会长见我直接挑明,也坦率了,反问:“苏兄,此话谬误!按你这意思,所有的考古工作都不要进行了?” 我笑道:“我就是一玩古董的江湖混子,脑子考虑就是身边人的安全。你问这么严肃的问题,我可回答不了。但高老八湾秦老师曾跟我讲过一段话,大体的意思我给你说一下。” “秦老师的观点是,文化保护要用历史维度和技术维度来思考问题,在不合适的时间打开一座不合适的古墓,无论目的是考古和盗墓,都是一种严重的文化破坏。我也不大懂,你自己琢磨一下吧。” 刘会长顿时愣住了。 我没理他,继续向前行。 但在后面的行进过程中,我发现刘会长竟然不在树上做记号了,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想的。 我们渴了喝山泉水,饿了逮野味,经过四天的艰苦跋涉,终于出山了。 根本没作任何停留。 我们第一时间赶到了苗村村口的小卖铺。 守株待兔! ------------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尽人事 荷阿婆一直问我们到底逮哪个小偷,小偷在仙妈墓里偷了我们的东西怎么又回苗寨来了,这小偷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进仙妈墓的。 这事情没法向她解释。 小竹只好一再跟老太太说,等下小偷抓到了一切都知道了。 才等了半个小时。 我心中的预感不大好,便对刘会长等人说:“你们继续潜伏藏着,我去小卖铺问问。” 万一她们要提前出来了呢? 讲完之后。 我直接去了小卖铺。 这种小村子,外来人都比较少,如果阿秀和香蓝从村里出来,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只要不是晚上,理论上店老板都能看得见。 我来这里也是碰碰运气。 老板正在清点货物。 我买了一包烟,点了一根,问老板:“老板,生意咋样啊?” 店老板说:“就卖点生活用品……我好像见过你啊,你是找荷阿婆来看病的吧?那天篝火晚会我见你们挺多人的,后来听说你们上山采草药了,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 高湾等人来这里对外宣称就是找荷阿婆看病的。 店老板误以为我也是。 我不能告诉他那些人基本都在山上挂了,笑着说道:“我先下山了……我那位掉茅坑吃了屎的同伴现在在哪儿呢?” 店老板闻言,哈哈直笑:“可别提了,老张砍柴路过荷阿婆家门口,见到了他,拉他去河里洗干净了,现在还在老张家待着呢,人傻傻的……你们也真是的,上山采药再急,同伴掉粪坑里了,好歹安顿好他再走啊。” 我说:“那什么……他说自己非常坚强,能照顾好自己,让我们别管。对了,这两天有其他人来村里找荷阿婆看病吗?” 店老板回道:“没有。不过今天中午有两个女的突然从山上下来,还到我店里买了卫生巾,估计她们是外村的苗民……” 我太阳穴直跳:“她们人呢?!” 店老板回道:“叫了一辆牛车,走了啊,快两个小时了。” 我转身就走。 店老板在后面说:“哎……还没找你钱呢!” 我迅速回到了众人身边,对他们说:“她们出山的速度超出我们预期,今天中午已经出来离开了苗寨!” “小竹,你跟阿婆留在苗寨,保护好她!老刘,我们马上赶县城!” 高湾问:“苏先生,那我们呢?” 我回道:“你们不想死,就在苗寨待着!” 阿秀和香蓝之前一直跟着我们,她们肯定知道高湾和易先生已经背叛。只不过,在相柳人的眼中,这两个家伙已经死在了天湖墓,一旦他们要出来,相柳必然会弄死他们,从某种层面来说,他们现在已经完全与相柳剥离了,不跟着我们,他们也得跟着我们。 之前我们还打算让高湾去弄海老贼的头发血液指甲,再让易先生下降头弄死海老贼,因为那两个娘们的跟踪,现在这个方案已经彻底没用了。 但我现在也不想弄高湾和易先生,指不定后面有什么事还能利用上,毕竟现在相柳由野泽奈子主持工作,而高湾与野泽奈子的关系不浅。 我和刘会长立马撒丫子往村外跑去。 这地方连摩托车都没有,也没有通汽车的路。 到了村口之后跑了一段路,看到了一辆往镇子里去的牛车,便让老大爷稍我们一段。 老大爷乐呵呵叫我们上去。 刘会长知道阿秀和香蓝的店在城里的地址。 我们必须以雷霆万钧之势赶到她们店里,看一看能不能将她们截胡。 如果不能。 那这次行动就算彻头彻尾的失败。 尽人事、知天命。 我感觉自己做到了能做的一切,出现这种惊天变故,根源在于田家在安排人给我们牵线搭桥的时候犯了重大的错误。 神一样的田家并不能做到百无一漏。 要是那位自以为能筹谋天下的云晴子知道了这事,不知道她会不会气得跳楼。 我见大爷慢悠悠的,心中着急:“大爷,能不能快点?” 大爷笑呵呵地说:“小伙子,牛不是马,速度就这么快啊。” 刘会长说:“大爷,我来试一试。” 讲完之后。 这货不由大爷分说,直接抢过了他手中的牛鞭,人一跃,跃到了牛背上,他手中的鞭子往牛身上狠狠一抽。 牛痛苦地嗷一句,往前直窜了出去。 大爷吓得差点从牛车上摔下来,我死死地将他给拽住了。 刘会长开始狂抽牛,牛疯了一样往前面跑。 大爷既心疼又惊吓,在车斗上不断地嚷:“我的牛……停车,我要大便……我要小便……我晕车……” 刘会长根本不理他,继续鞭打着牛狂奔。 大爷气得几次要从车头过去打刘会长,但站立不稳,又摔在车头上。 我赶紧将买来的那包烟给了大爷,又塞了几百零钱给他。 大爷见了,先没吭声,后来转头对刘会长说:“小心摔跤哦。” 一路狂奔。 一个半小时之后,来到了通往镇里的大路边。 我们弃了牛车,直接在路上跑,十几分钟之后,来了一辆四轮农用车,我直接对着车拿出了钱,边招手边晃。 四轮农用车停下来了,司机打开车窗问:“哥们干嘛呢?” 我回道:“我这位兄弟老婆在医院难产,你抄最近的路送我们到城里!” 刘会长:“……” 司机让我们上来了。 在我们的催促之下,司机开始抄近路,快到城里之时,遇见红绿灯我就塞钱,那时红绿灯很多没都没摄像头,司机也敢闯,两个来小时,我们到县城。 在一个街口。 刘会长让司机放我们下来。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那年代的县城远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夜生活,街道上已经行人寥寥。 我们往街道中心狂奔。 来到了一家“秀香医美”的医馆面前。 门关着! ------------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有备无患 我们喘匀了气,仔细看了一看。 刘会长说:“不会她们还没回来吧?” 没回来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们早我们两个小时离开。 我们这次疯了一样赶,内心就是抱着一丝奢望,希望她们误以为我们全死在了天湖墓,暂时又还没来得及跟相柳的人交接,会先回医馆休息。 现在看来。 这个希望完全破灭! 她们出来之后,有可能回了医馆再离开了,也有可能直接没回医馆就去和相柳交接了。 到此。 线索全断! 刘会长问:“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强压下心中的烦躁:“不然我们先去找个洗浴泡澡?” 刘会长挠了挠头:“要是竹丫头在就好了,她会开锁。” 我一脚踹过去。 门“嘭”地一声开了。 “还废那屁事!” 刘会长:“……” 我们两人直接进了医馆。 非常普通的医美馆陈设,前面是一排沙发,沙发对面是一排镜子,镜子前还有几张椅子,后面是收银台,墙壁上挂着不少别人送来的感谢医治的锦旗以及一些女人调理前后的长相对比照片。 看来她们的业务不仅有医美,还兼治病,做得相当成功。 我摸了摸桌子,手上一层淡淡的灰。 证明她们自从跟我们进入武陵源深山之后,就没有开业过。 我见到收银台的抽屉锁已经打开,拉开抽屉来看,里面没有钱,再到后面的休息室看了一看,衣柜里面的衣服只剩下几件旧的,杂七杂八堆在角落里,没有一件是新的,完全符合女性出远门的特征,可见她们已经将贵重细软全部收拾完,大概率是给相柳送完东西之后准备从此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刘会长在衣柜外的拉手仔细看了一看:“苏兄,这里有几个新鲜的手印。” 我一看。 确实是。 由于她们比较长的时间不在这里,衣柜的拉手也落了灰,但现在明显看到上面有新的手掌印。 我说道:“只能说明她们在我们到达这里之前还专门回医馆收拾过东西,不过这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们不知道她们去了哪儿……” 讲到这里。 我突然想到在苗寨的时候,店老板说她们曾来买过卫生巾。 看样子这两个家伙不仅量大,持续的时间还长。 我说:“进卫生间看看!” 两人转进了卫生间。 没想到。 竟然有了意外收获! 卫生间没彻底干透! 她们还回来洗了澡! 再一看纸篓,除了换下来的卫生巾,竟然还有撕裂成三片小发票模样的东西。 我对刘会长说:“把那玩意儿捡起来看看。” 刘会长皱眉道:“苏兄,你这……” 我突然火了,冲他大吼。 “老子跟你们田家合作,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弄到了麒麟馆芝和秘术!你们自己眼瞎牵了这么一对妖女的线,把事情给彻底搅黄了,让你捡一下东西,你在跟我装什么?!” “你还要脸呢?!老子特么被弄成这副沙皮狗的样子,要是变不回来,你看我到时怎么掀了你们四小弄大院的神台!!!” 刘会长被我怼得脸上肌肉直抽搐:“苏兄,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捡!” 这家伙出去拿了一把镊子,将里面的发票样的纸片给捡了起来。 拼起来一看。 我被刺激得差点跳起来! 火车购票代售费小票! 有些读者的年轻可能不知道,那个年代并没有网上买票这种玩意儿。 买火车票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去火车站买,票价用原价就可以买到,春运的时候不少人冬天抱着被子睡在火车站售票厅门口排长队买。另一种是去私人承包的火车票代售点买,代售点的票一般除了票价之外,还要加五块钱的代售费,人间哪有真情在,能省五块是五块,很多人不愿意付五块钱代售费,所以代售点虽然比较方便,但排队的人一般会比火车站少很多。 这五块钱的代售费,代售点会打印出小发票给购买人。 普通人拿了小发票之后也没啥用,一般随手丢了,因为也没地儿报销,。 阿秀和香蓝也属于没地儿报销的人,她们把这张五块钱的代售小发票丢在了垃圾篓里! 小票上不仅印有代售点的名称,还有开具小票的时间! 我一看时间。 一个多小时之前! 由于小票和火车票一般都是同一时间打印出来的。 现在不是春运,代售点买票的人没几个,我们只要按上面地址找到那家代售点,就能想办法从代售点找出这个时间点同时出来的火车票,必然可以知道她们两个买了什么火车票、去了哪里! 阿秀和香蓝以为我们全死在了天湖墓,这个无意遗漏的细节成了我们绝望中的曙光! 我对刘会长说:“把小票收拾起来,马上去代售点!” 刘会长赶紧收拾了起来。 我带头往外走了几步,转头对刘会长说:“老刘,去把垃圾篓的卫生巾也捡了。” 刘会长:“……” 我用手指着他。 刘会长皱眉道:“苏兄,我不是不去捡,可你总得说一下捡那玩意儿的理由吧,你想用来避雷?” 我无语道:“避你个大头鬼!老易会隔空降头术,那玩意儿上面有那娘们的血,如果这次我不能逮到她们,不管有没有用,我让老易下降头,弄死她们,真是气死老子了!你先捡起来,有备无患!” 刘会长闻言,只得去拿了袋子,进卫生间捡了那玩意儿,并严严实实地包起来。 出来之后,这货的表情极度拧巴:“我堂堂武侯爷,身上带女人的卫生巾似乎有点……苏兄,要不我们把这东西寄存一下?” 我冷冷地瞅着他没吭声。 刘会长见状,罢了罢手:“当我没说!” 我们两个按照地址朝着那个火车票代售点奔去。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 这家私人代售点还没下班,只有一个男人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寻秦记》。 “老板,查一下票。” “哪个车次的?” 刘会长将小票放在窗口,对他说:“我们不买票,想查一下跟这小票同一时间点出来的火车票具体车次。” 老板闻言,翻了翻白眼,继续低头看书:“这里只可以自己买,不能查别人买的票。” 刘会长将他从医美店带过来的水果刀猛地朝台子一拍,凶神恶煞地问:“能不能查?!” ------------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千里追踪 刘会长刀一拍,店老板吓得当时就给我们跪下了,手搀扶着桌子,颤抖着拿鼠标开始在机子里查。 “凌晨一点,从沙市开往赣省鹰市的车次,一共买了两张票,十八车厢六号、七号。” 紧接着。 老板又打出了两张票,递给了我们:“同车次的软卧票,我私人给两位老板买的。” 刘会长拿了票,收起刀就走。 我问:“老刘,你脾气有点暴躁啊,怎么还动起刀了?” 刘会长回道:“难不成像你一样给钱?” 他一讲到钱。 我赶紧摸了一下口袋。 身上已经没钱了。 我们进山之前,曾将自己的包裹等物品寄存在酒店,去苗寨就带了几百块钱,但出来之后,又牛车又四轮车的,全都给塞没了。 现在我们必须得立即赶往沙市,争取与阿秀和香蓝登上同一趟列车。 “你身上有钱吗?”我问老刘。 刘会长回道:“我……没带。” 我无语到了极致:“你进山都不带钱的吗?!” 刘会长说:“山上吃野味、喝山泉,我寻思没必要带钱,带了也没地儿花啊。” 我说:“你就抠死吧你!” 没有任何办法。 我只得伸手快速招了一辆车,让司机送我们到之前住的那家酒店,然后迅疾进去拿包裹掏钱出来,接着又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送我们到沙市。 这么一来。 又足足耽误了半个小时左右。 在车上。 我对刘会长说:“如果因为这半个小时没赶上火车,你自己解决自己吧!” 刘会长说:“苏兄,你现在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我恼道:“废话!我现在一副沙皮狗的样子,小竹满脸全是麻子,逮不到她们两个,我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刘会长说:“我顶个大脑袋也不舒服啊!” 我回道:“这计划是你们田家安排的,你别说大脑袋了,就是掉脑袋也是该!” 刘会长皱眉道:“苏兄,你这话说的……” 我懒得再理他。 开始闭目养神。 司机拿了我们不少钱,开始一路狂飙,就着夜色往沙市开。 模糊之中。 刘会长以为我睡着了,在边上不断地催促司机加快点速度。 司机回刘会长:“大哥,这速度已经是极限了,再快下去就两个结果,一是大家一起见阎王,二是车爆缸,咱们被抛在半路上。” 刘会长说:“别讲理由!咱们必须在凌晨十二点半赶到沙市火车站!你也看到了,我身边这位兄弟吃枪药了,他脾气很不好,要是赶不上,当心他揍你。” 司机一听,顿时火了:“来!现在就来揍!我脾气也很不好!不开了,你们下车!” 车停了。 我半眯着眼瞥见。 刘会长瞅了瞅漆黑无比没有任何车辆的窗外,再转头看了看我,对司机说:“行行行!你按最快速度开吧,刚才的话当我没说!” 要是往常。 刘会长见司机这么牛气哄哄,估计他会直接拔了司机的钥匙自己来开了,但这条路我们并不熟悉,自己开大概率要比司机慢,他只得忍了。 司机重新发动了汽车。 我心里寻思。 田家从来不差钱,刘会长好歹是田家武侯爷,还是文保协会的会长,按道理应该视金钱如粪土才对,这家伙怎么会抠成这个样子? 等事情了结,还真得弄清楚原因。 这次进武陵山天湖墓实在是太累了,整个过程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没一会儿我就在车杀睡着了,很沉那种。 睡梦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刘会长叫醒了我:“苏兄,快点下车!” 我猛然惊醒。 抬眼一看,已经到了沙市火车站。 “离列车开拔还有十来分钟!快点!” 我们打开车门,往火车站里面狂奔。 进去之后。 发现进站口已经停止检票了。 我们也没管,直接跳了过去,就想往进站通道跑,谁知道,刚跳过去跑了两步,警报声呜呜响动,后面有车站警在后面大喊:“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这个时候不是理会的时候。 我们依然往前跑。 结果身后哨子一响。 我们后面、前面都有站警奔过来,将我们团团包围。 完犊子! 我们只得站立不动了。 “你们干什么?!” “警官,我们没赶上验票,这是我们的车票,麻烦通融一下,列车马上开了。” “票拿来看看!” 我们给了对方票。 对方看了几下:“车正在关车门,你们这个时候闯进去很危险,我让人帮你们改签,耽误不了你们多长时间……” 刘会长闻言,顿时急了:“不用客气了!我们有急事,危险我们自己会负责,劳驾往边上让一让!” 一边说着。 刘会长一边往外面挤。 对方顿时恼了:“咦!你有点不听指挥啊?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 我顿时吓了一跳。 就我们现在的这副模样,拿出身份证也证明不了我们身份啊,肯定会怀疑我们偷了别人身份证,到时可就麻烦大了,查下去估计没半天不会放我们走。 我赶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们马上去改签!” 讲完之后。 我和刘会长赶紧离开。 人家也忙,就没再理会我们。 这次千里大追踪,本来如果不回去取钱,完全能赶上的,但就这么耽搁了。 出了火车站。 刘会长特意离了我一段距离,忐忑无比地说:“苏兄,我尽力了。” 我被老刘方过很多次,但这次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看了看列车的时刻表,计算了一下沙市往赣省鹰市的距离。 我对他说:“这列车的速度不算太快,中途停靠的站也多,我们马上再打车赶到赣省鹰市火车站,兴许能在站口截住她们!” ------------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诸事但求无愧,不求圆满 火车站打车很方便。 我们上车后,对司机说马上赶往赣省鹰市,十万火急。 司机发动了汽车,笑道:“呦!这来了一趟大活儿,回我赣省老家了。” 我问:“你哪里人?” 司机说:“赣省昌市人啊!鹰市离我的老家不远!” 我立马说道:“下车!” 刘会长和司机同时懵了。 我不管他们,直接换了一辆车。 重新上了车之后。 刘会长问:“好端端的干嘛要换车呢?” 我回道:“我觉得那辆车不大安全。” 刘会长问:“哪里不安全了?人家正规营业的!” 我肯定不能跟这货讲自己曾被一位昌市出租车司机坑过两次的事,不然得被他给笑死。 昌市老表其实也挺淳朴的,那位热情接待我和陆岑音的老太太就是代表。 你们也别笑话我怂。 哥们这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加上如此紧急的时刻,我生怕再遭遇上次的经历,不敢再坐。 我回道:“没理由!纯粹觉得那司机不是好人!” 刘会长:“……” 车开始从湘省往赣省开。 路上。 我问刘会长:“田家在这条线路有没有自己的人,如果有,可以让他们在列车停靠的某个站点上车,去盯一下那两个娘们。” 刘会长回道:“田家也不是神仙,真正在田家做事的就是四小弄的那批人,其他地方的基本都只能算是田家的老朋友。一来,这条线路还真没有完全信得过的朋友在。二来,即便是有,那两个娘们如此狡猾,别人上去之后稍有不慎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确实有道理。 我眉头紧锁。 刘会长问:“苏兄,你在想什么?” 我回道:“老刘,我在担心一个问题。假如那两个娘们在火车上与人交接,或者说虽然她们票的终点在赣省鹰市,若她们在中途下车怎么办?” 刘会长闻言,叹了一口气,扇子摇了一摇。 “真要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没任何办法,只能下一步再作盘算。” “苏兄,你有的时候思维太焦虑了。正所谓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没有人能将世间之事的变化计算的分毫不差,该丢失的,绝对留不住,不想要的,你也赶不走。诸事但求无愧,不求圆满,方乃人生真谛。” 我说:“老刘你活这么通透,你们家主造吗?” 刘会长手中摇着扇子,笑而不语。 这个司机非常给力,在钱的作用之下,速度拉到了极致,能飙高速绝不走国道。 万幸的是。 我们在那趟列车到达之前,已经赶到了鹰市火车站。 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了。 我们看了一下时间,比列车到达的时间还早一些,顿时兴奋不已,开心无比地一人买了一根山鸡腿吃,在出站口候着。 可等我们吃完山鸡腿。 火车站上面的显示屏显示,因铁路提速电气化改造出现了故障,正在维修,列车晚点,具体晚点到达时间未知。 还真的应了刘会长那句话,没人能将世间之事计算的分毫不差,我们疯了一样赶来,谁知道列车竟然晚点了。 我们只得等待。 这一等竟然等到了傍晚。 那趟列车才徐徐进站。 我和老刘各买了一顶草帽和墨镜,在出站口盯着出站的人群。 刘会长将手中那把破扇子丢了,因为他担心到时自己会不由自主地摇起来,会被两个娘们发现而泄露身份。 十几分钟之后。 阿秀和香蓝出来了。 她们一人拉着一个箱子,不疾不徐地走着,验票、出站。 我心中冷笑。 真是老天开眼。 这两人在武陵山天湖墓黄雀在后夺了我们的东西,估计她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天神降临似的出现在鹰市火车站守株待兔。 刘会长低声问我:“什么时候动手?” 我回道:“干脆玩一票大的!” 刘会长问:“多大?” 我说道:“她们既然在我们的视线了,就绝对跑不了。这两人来这里是送麒麟棺芝和秘术的,相柳必然有人来跟她们接头取东西,这个接头人也必然是相柳极为信任的核心人员。” “拿下阿秀和香蓝,夺回东西,这只是小目标。咱们等接头人到来接头时,将所有人全部拿下,再通过审问接头人,问出海老贼的具体位置,直捣黄龙做了海老贼、救出老太太外孙女,才是大目标。” 刘会长回道:“苏兄此言甚合我意,若能成功,真乃奇功一件!” 阿秀和香蓝出了站之后,她们也不急,还在站口一个小摊位上,各吃了一碗米粉。 吃完粉。 这两人没打车也没住店,竟然拖着行李箱往站外走。 我们开始跟着。 当时鹰市火车站在近郊,离市区有一点距离,其中一条路是新开辟的路,由于是晚上,随着那趟列车下来的乘客逐渐散去,这条路基本上没人了,只剩下阿秀和香蓝拖着行李箱在路上走着。 这条路不好跟啊! 我担心会出意外,当机立断,转头对刘会长说:“不等接头人了,直接拿下她们!” 此刻。 阿秀和香蓝正在往路的拐角处走。 我和刘会长立即大踏步向前。 正在此刻。 我耳朵突然听到了棍棒的呼啸之声。 转头一看。 一位汉子身若疾风冲我们奔来,手中棍棒以呈雷霆万钧之势朝我们砸下! 我吓出一身冷汗,猛地推开老刘,自己往地上一滚。 “嘭”一声响。 棍棒砸到了地砖。 砖头四裂! 这是一位顶尖高手! ------------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何必如此 对方见我们竟然躲过了此击,神情无比讶异地愣了一下。 但他的手势极快,棍花阵阵,朝我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我虽已从地上起身,但对方的实力太强,又是偷袭,搞得我猝不及防,只能不断腾挪躲避。 也就是我练了好大哥关红的一炁阴功,要换成以前,肯定已经被他给打趴下了。 我心中骇然。 哪来这么厉害的人物?! 刘会长见状,神情陡变,几个蹬踏,欺身上前,双指直掐对方的大椎! 大椎乃人之重穴,一旦受到重击,将造成极大损伤! 对方见到刘会长的指法,稍一分神,眼见已然躲无可躲,但他竟然长棍着地,像杂耍一般疾速往后回拉,人绕棍而走躲开! 棍子摩擦地面,发出了“卡擦擦”的响动声。 乘此当口。 我双脚连环踢攻出! 对方躲过了刘会长,却没躲过我,整个人往后仰倒在地,棍子脱手。 我一跃而上,猛然掐喉。 这几下讲起来慢,实则惊心动魄的逆转。 “住手!” 刘会长和对方竟然同时喊出了这句话。 “老崔,是不是你?!” “老刘,竟然是你们?!” 对方立马掀开了人皮面具。 崔先生! 我傻眼了。 刘会长惊奇万分:“老崔,你怎么来了?!刚才要不是你那一下拖棍让我辨认出,你差点死在苏兄手下!” “老刘,我也是从你的还魂手推断出来是你!” 崔先生从地上起身,又转头对我说:“苏先生,功夫突飞猛进。” 闹了一个大乌龙! 刘会长和我本来模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还戴着草帽和墨镜,鬼都认不出我们两人。而崔先生则戴了人皮面具,我们自然也不知道是他。 要不是刘会长动了还魂手,而崔先生又用了拿手绝活拖棍,估计现在局面都不可收拾了。 崔先生的武艺虽然厉害,但在我和刘会长的同时夹击之下,非死也得重伤。 我拍了拍手,一看路的拐角处,阿秀和香蓝已然不见了。 我心中直骂娘,来不及理会老崔,撒丫子就往前面追。 可崔先生却一把拉住了我:“苏先生,我们派了人在前面盯着,她们跑不了。” 我问道:“你说啥玩意儿?!” 崔先生依然一副毫无表情的僵尸脸,言简意赅:“有人在盯。” 我无语道:“有人在盯你已经说过了!我的意思是,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到底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崔先生:“……” 我对刘会长说:“你来跟他唠吧,我跟他唠不来!” 刘会长开始询问崔先生。 我心中又涌上来一股被云晴子耍了的感觉,非常不爽,干脆点了一根烟,走远了抽。 半晌之后。 刘会长问清楚了情况,走过来了,对我说道:“苏兄,问明白了!老崔的意思,阿秀和香蓝虽然是田家的朋友,但家主心里其实一直对她们持怀疑态度。这次让她们两人牵线,其实是家主有意为之。” “待她们给我们牵完线离开酒店之后,崔先生一直在后面盯着她们,直到看见她们进入了武陵深山,已经确认她们两人在为相柳做事。家主命令崔先生,一直在苗寨外面守候,等她们出来后,一直跟着这两人。家主思路跟你的一样,就是想通过她们,实现顺腾摸瓜揪出海老贼、救出荷阿婆外孙女、夺回麒麟棺芝和秘术三个大目标。” “她们两人从山里出来后,老崔从苗寨跟她们到县城,再到沙市,又在火车上盯了一路。他火车上下来之后,发现我们两人也在暗中盯梢阿秀和香蓝,由于他误以为我们人还在武陵深山没出来,而且我们又乔装打扮,他根本不清楚我们的身份,为了不让我们破坏家主定下的三大目标,老崔派其他人继续盯着阿秀和香蓝,自己则动手来解决我们,由此造成了误会。” 云晴子玩得可真六、真狠! 先一招抛砖引玉,让我们当诱饵进武陵深山天湖墓,勾阿秀和香蓝跟出来。 再一招阴魂不散,派崔先生死盯着阿秀和香蓝。 最后一招关门捉贼,打算将成果一网打尽。 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老崔带人一直跟着她们两人,证明田家在永县之时有力量。我们三人没从天湖墓出来,你们家主就不怕我们死在里面,甚至都不派人进山去看一看?!” 刘会长说:“这……家主的意思,我们绝对死不了,而且让老崔以逮海老贼目的为要,别为其他事分心。” 我将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 刘会长赶紧又塞了一支烟在我嘴里:“苏兄,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呸”一口将烟给吐了,走到崔先生面前,对他们两人说道:“请转告你们家主,此事了结之后,我和田家之间,再无合作的可能!” 崔先生说:“苏先生言重了。” 我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崔先生说道:“田家和苏先生目标一致!家主连荷阿婆的外孙女都要救,更不用说苏先生,不派人进山去,完全是相信苏先生有能力出来!” 我冷哼一声:“我不稀得她派人来救,也不需要她相信我!我们之间是合作方,老子最烦的是她每次在合作的时候总是留一手!她这么喜欢留,怕是脑子里有瘤?!” 崔先生闻言,脸色陡变,一把拎起我的衣领子:“苏先生!” 我脚猛然一踢,将地上那根棍子直接踢飞在空中,顺手再一抄,就要往崔先生头上砸去。 刘会长见状,一把抓住了棍子:“苏兄!何必如此!” ------------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怕什么来什么 我说道:“老崔!我只给你三秒松手的时间!” 刘会长对崔先说:“老崔,大局为重!” 我喝道:“三!” 右手棍猛地一撤。 我当即抬手准备反扣崔先生。 崔先生立马松了手,那张僵尸脸总算有了表情,不过是憋屈和气愤。 我转身就往前面走。 刘会长见状,立马快步跟了上来。 崔先生顿了几顿,也在后面无奈地跟了上来,不过,他距离拖得稍微有点远。 刘会长神情着急,在后面逼逼叨叨。 “苏兄,你现在去哪儿?” 我没理他,继续大踏步往前走。 “阿秀和香蓝已经被崔先生派的人盯死了,现在是我们实现目标的大好机会,苏兄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耽误了对相柳釜底抽薪的大局!再说,你和小竹姑娘俊男靓女的模样还没恢复。” “刘某追随家主多年,亦跟苏兄出生入死多次,我认为你们的脾性一脉相承、理应惺惺相惜才对,若因此事彻底决裂,实乃仇者快、亲者痛!” “苏兄,你说话呀!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别不吭声!” 我停下了脚步。 “老刘,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权且翻了此页!但我几个要求,能做就做,不能做咱们彻底撒油那拉!” 刘会长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哪两个要求?” 我回道:“第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事你们不得再听你们家主安排,必须全按我的要求来!第二,若想继续合作,今后所有计划不得有任何隐瞒,田家人力、物力、人脉,任凭我随意调度指挥!” 刘会长:“你这……” 我说:“再见!” 讲完我又走。 刘会长说:“等等!我去跟老崔商量一下!” 紧接着。 刘会长跑了回去,跟崔先生在说着什么。 我见到崔先生表情先是震惊,尔后愤懑,随后无奈,接着开始拿起手机打电话。 打好了一会儿才挂。 刘会长和崔先生同时摇了摇头,他们朝我走了过来。 崔先生对我说:“家主同意了。” 我说:“好!我问你,你们家主交待你接下来的具体措施是什么?” 崔先生冷冷回道:“家主判断,海老贼昏迷,急需麒麟棺芝药酒苏醒。” “鉴于这种情况,他一定不会在国外等着人将东西送过去,海老贼一定被悄悄运回了国内,连并荷阿婆外孙女肯定也押送回来了。接头人拿到东西,会第一时间将东西送给海老贼,让荷阿婆的外孙女施治。” “家主交待我们的任务是,一直跟着阿秀和香蓝,等接头人出现,再直捣黄龙,但迄今为止,接头人尚未出现。” 这与我之前的想法确实完全一致。 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说道:“我现在命令你,改变方案,立即动手拿下阿秀和香蓝!” 崔先生一听,脸色一变:“不行!这与家主……” 刘会长扯了扯崔先生的袖子。 崔先生只得将话咽下去了,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向对方说道:“动手!” 我见他已经命令完了,对他说:“我让你动手有自己的理由,万一她们在行进的途中已经交接了,我们再跟下去,将被对方越调度越远!” 崔先生回道:“不可能!她们从苗寨出来后,全程由我亲自盯着,她们没跟任何人接触。” 我冷笑一声:“但愿如此!” 一支烟功夫。 两辆车从前方开了过来。 到我们面前停下,前面一辆车打开了车门。 我一看。 阿秀和香蓝被绑在车后座,她们见到我们,神情既讶异又惶恐,像见到了鬼一样。 下属又拿了两个箱子出来。 “崔侯爷,箱子在这儿!” 我说:“开箱!” 下属闻言,没动,眼睛看着崔先生。 崔先生说:“开箱!后续一切听苏先生安排!” 箱子打开。 下属翻了好几遍,里面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 刘会长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啊!” 他又亲自翻了几遍,确实没有。 崔先生见状,脸上肌肉尴尬的抖了两抖。 我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几口,对崔先生和刘会长说:“去审问一下她们。” 他们两人上车了。 下属关上了车门。 指挥人的感觉真爽! 他们具体怎么审问的我不知道。 我一支烟抽完,他们两人从车上下来了。 刘会长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苏兄,她们说,东西在火车站路过进贤的时候,已经给了接头人……那个接头人,假装卖花生瓜子矿泉水的,他拿到东西,立即在进贤下车了。” 真特么日了狗! 怕什么来什么! 由于我们从山上出来一直没来得及给手机冲电,自己手机没用,我马上拿了一位下属的电话,直接打给了小竹。 “哥,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大好……你让高湾接电话。” “苏老板,我是高湾。” “相柳在赣省进贤附近一共有几个贩假卖假窝点?” 高湾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儿,回道:“刚好前段时间我背了一下据点表,在赣省很少,我记得全省只有三个,昌市老福山有一个‘山人字画店’,樟市有个‘小醪糟酒坊’存储假东西的点,吉市泰县有一个‘老彭乌鸡’的土鱼篓点,但你也知道,相柳这段时间暂停运作,这些点最近全都已经关闭了。” 我回道:“知道了。” 挂完电话。 我对他们说:“马上出发前往泰县!” 讲完之后。 我迅速上了车。 崔先生想要问什么,但他忍住没问,冷着脸上了另一辆车。 汽车立马掉头南下。 刘会长说:“苏兄,你这样干……等于把家主给彻底架空了呀。” 我寻思架空倒不至于,但我刚才假意躁狂发飙的目的算是已经达到了。 相柳没倒,哥们怎么可能真的跟云晴子彻底翻脸? 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后续的事情在作准备。 今后与田家之间还有大戏呢。 刘会长又问:“三个据点都关闭了,为什么苏兄单单选择了最远的泰县这个鱼篓点?” ------------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不一样 我说道:“凭感觉。” 刘会长:“……” 我看刘会长神情无语的样子,笑道:“我其实是想到了一件事。” 刘会长问:“什么事?” 我说道:“相柳这次夺棺芝和秘术,棺芝是为了救海老贼,这个有荷阿婆的外孙女可以搞定。可秘术必须要有人翻译,可我们在天湖墓看到了,这秘术的文字非常古怪,只有女蛊王正统一脉才会翻译,也就是说,理论上文字只有荷阿婆才能翻译,对吗?” 刘会长点了点头:“没错。” 我反问道:“可野泽奈子派阿秀和香蓝过来夺宝,为什么把平台给炸了?这一炸,等于所有人从墓里都出不来,荷阿婆也死了,谁来翻译秘术?” 刘会长顿时愣住了:“对呀!弄死我们无所谓,怎么连荷阿婆也一并弄死呢?” 我回道:“我可以理解相柳这么做的目的,只要荷阿婆死了,世间之人再无人懂麒麟秘术、也再无人能找到天湖墓,麒麟秘术便成了相柳独有的东西,上面记载的上古蛊医术,若拿来规模化生产药剂,这可是惊天的利益。” “但这一切的前提在于,除了荷阿婆之外,还有别人能翻译出麒麟秘术里面的文字。相柳敢直接做死荷阿婆,只能证明他们一定提前找到了能翻译的人!” 刘会长问:“难不成荷阿婆的外孙女会翻译?” 我摇了摇头:“荷阿婆曾对小竹说过,老太太外孙女只是传承了她的部分医术便出国发展了,仙妈墓的文字老太太还没教她,老太太去年还催促过外孙女回来学,但没想到出了这事。” “我个人感觉,泰县这个土鱼篓点的主人,应该懂得翻译麒麟秘术里面的文字。” 刘会长问:“从哪里推断?” 我回道:“从三点来猜测!” “一是店家的名称,这个土鱼篓点名称叫‘老彭乌鸡’,说明主人姓彭。你别忘了,永县土司是彭氏土司,湘西第一丑女老仙妈是第一代土司王彭瑊的侄女,她也姓彭。” “二是所处的地点。泰县位于赣省吉市,永县最后一代土司王彭肇槐,在清廷的强势压力之下,迫于无奈‘改土归流’,他解散并离开了彭家经营八百余年的土司王国,从湘西回到了赣省老家,从此在老家隐遁。而土司彭的老家,就在赣省吉市。” “三是主人的身份。基于上述两点考虑,这个老彭,我认为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代土司王彭肇槐之后,也就是土司王彭家正儿八经的血脉,仙妈的湘蛊虽然主传女人,但这种秘术文字,土司王的正统血脉子孙会不会也获得了传承呢?” “四是相柳的尿性。相柳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们对华夏文化的研究细而透,而且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无论是草原胁迫斛律芝、神农架绑架戴琳、龟兹古国逼迫慧云大师、捞秦船带上胡沁,凡是他们要动手的,都是事先找好了相关方面顶级人士,第一时间破译攫取成果,从来没有事后再找人来破译的做法,想必这次破译麒麟秘术也是一样作风。” “综合上面四个层面,我认为野泽奈子已经将海老贼和荷阿婆的外孙女提前安顿在了泰县,只等棺芝和秘术一到,第一时间救治、第一时间破译,然后他们立马撤离,所以我们的动作必须快!” 刘会长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他想用扇子扇风,可那扇子在火车站已经被他给丢了,这货只好用手扇了几下,笑呵呵地说:“看似简单一个决定,文化传承、推理分析、交战经验全都运用到了极致……在设局破局这方面,认识苏兄之前,我只佩服家主,现在看来,苏兄实乃与家主不遑多让。” 我说道:“过奖了,我远不如她。” 刘会长笑问:“何出此言?” 我回道:“她比我阴狠毒辣多了!” 刘会长闻言,尴尬地皱了皱眉头。 末了。 他又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回道:“那就别讲!” 刘会长被噎得脸上肌肉直抽搐,憋了半晌,说道:“我还是得说!在桃花岛,我曾转达过家主之意,田家还缺两位门神,但苏兄和夏兄直接拒绝。可如今,家主已答应你拥有完全调度田家力量的权力,其实这与作为门神并无区别,苏兄何不乘此机会,顺水推舟答应了家主?” 我回道:“这不一样。” 刘会长问:“怎么不一样?” 我反问:“主人安排了一餐宴席,大家都吃同样的东西,但餐桌上的办公室主任与外面请来的客人相比,吃出来的滋味能一样?” “作为客人,我随时能掀桌子走了,作为办公室主任敢吗?” 我拍了拍刘会长的肩膀。 “刘主任,你还年轻,多学一点没有坏处。” 刘会长:“……” 汽车一路南下。 那时候的路远没有现在好,走到半夜,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大家肚子都饿了,于是找了一个做夜宵的小饭店,停下来吃饭。 崔先生的意思是,让阿秀和香蓝待在车上,等下打包让她们吃点就行了。 我说用不着这样,让她们一起来吃,我正好有话要问她们。 阿秀和香蓝出来了。 我对她们说:“坐。” 两人有点不敢。 刘会长说:“坐呗!我们不吃人。” 阿秀和香蓝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给她们拆开了碗筷塑料薄膜,给她们各倒了一杯水。 “你们想不想给我们下蛊,然后再逃跑?” ------------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智取 阿秀和香蓝忙不迭地摇头,异口同声说:“不敢。” 我问:“为啥呢?” 阿秀咽了一口唾沫:“一来,苏先生能从天湖墓的绝境出来,本事深不可测,我们不敢动。二来,你们出来了,阿婆肯定也出来了,下蛊她肯定都能解,即便是她不在你们身边,一旦你们蛊毒发作,只需一两秒,你们就能要了我们性命,鱼死网破的事,我们没必要做。” 我冷笑一声:“你为相柳做事的时候,为什么不考虑这么周详呢?” 香蓝闻言,眼泪顿时流出来了:“我们一时猪油蒙心,请苏先生原谅……” 我喝道:“别哭了!整得我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你们似的!” 香蓝只得把泪给憋了回去。 阿秀哀求道:“苏先生只要饶我们一命,有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 我问:“相柳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阿秀和香蓝对视了一眼。 香蓝说:“一人三百万。” 不仅我懵了。 连崔先生和刘会长也懵了。 我说:“你们两人生意做那么大,为了区区三百万,跟田家作对?” 阿秀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除了三百万,他们还给我们两人各办了一张绿卡。实不相瞒,我们这些年确实赚了不少钱,加起来身家也不少了,但是……这些钱很多都是通过办医美会员,从富婆手中骗来的。” “半个多月之前,我们发现风向不大对,好像公家已经从外围开始调查我们了。我们本打算跑国外的,但发现已经办不了护照了,根本没法离开。这个时候,正好野泽奈子派人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帮着做事,给我们钱外加一张绿卡,还能帮助我们出境,所以我们就做了。” 难怪! 我再问:“所以你们之前打算?” 阿秀说:“本来我们会在鹰市住一晚,明天晚上九点到龙虎山景区的大门口,乘坐一辆旅行大巴,车上有人会跟我们接头,带我们南下去闽省夏市,从那里离开。” 也就是说。 目前相柳还不知道阿秀和香蓝已经出了事,他们仍在按正常程序在泰县开展工作,若阿秀和香蓝明晚九点没上车,野泽奈子必然知道出岔子了,肯定会下令立即转移。 我们必须在明晚九点之前搞定一切! 时间节点搞清楚了。 我突然变了脸,单手将筷子折断,无比萧杀地问道:“所以你们现在打算?!” 阿秀和香蓝见状,吓得脸色蜡白,立马想跪下来。 但被刘会长和崔先生给硬生生架住了,不让她们跪。 跪这个动静太夸张。 夜宵摊让别人见到,万一一个电话报公,会非常麻烦。 香蓝声音颤抖:“苏先生,我们这次不仅得罪了田家、也没完成相柳的事、还背叛了湘西苗蛊,人也出不去了……江湖上已无立锥之地,剩下只有死这一个结果。但我们会医术蛊术,你只要肯饶我们一条命,我们在你面前当一辈子牛马。” 阿秀也说:“求苏先生饶命。” 尔后。 她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打了开来,里面有三颗药丸。 “这是你们三人变形的解毒药丸,只剩三颗了……走之前我本来想丢掉来着,但当时脑子隐约感觉还是不要丢为好,顺手给带上了……我们罪该万死,求苏先生原谅!” 我接了过来。 递了一颗给刘会长。 刘会长一口吃掉了。 我没吃,剩下两颗药丸包好,各放了一个贴身口袋,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刘会长瞪大了眼睛:“苏兄,你怎么不吃?!” 我反问:“你不会以为我想让你先试药吧?” 刘会长尖着太监嗓子:“要不然呢?!” 我无语道:“我没你想得那么阴毒!现在小竹不在这里,如果药丸丢了一颗怎么办?我变丑了不要紧,不能让小竹变丑了!” 刘会长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你吓我一跳。” “苏兄,你对竹姑娘真用心!” 我对阿秀和香蓝说:“你们的事后面再说,先吃饭!” 众人开始吃饭。 阿秀和香蓝内心无比忐忑,只稍微吃了一点。 我们要赶时间,吃完之后立马离开了。 赶到泰县,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崔先生去一家旅社定了几个房间,其他人先住了下来。 我、刘会长、崔先生马不停蹄地赶到“老彭乌鸡”。 这是近郊的一家养鸡厂,专养乌鸡的。 我们远远见到。 院子里除了一群乌鸡在四处格格格走动,还停了五辆车,其中一辆还是商务车,院子铁栅栏门是关着的。 里面的四层小楼也是门窗紧闭。 但很明显里面有不少人,因为我见到院子角落里堆了不少吃剩的一次性快餐盒。 看来我之前关于救治、破译点就在这里的推测完全准确。 刘会长现在长相已经恢复差不多了,皱眉道:“从车来看,里面最起码有二三十人了……苏兄,强攻还是智取?” 我回道:“强攻不行!一来对方人数多,我们三人虽然可以,但其他人对付他们估计够呛,损失可能会比较大。二来荷阿婆外孙女在他们手上,一旦发现不对劲,他们可能会做了她,而且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房子外面设机关或者毒素。” “这次必须智取,但前提是我们弄清里面的情况。” 崔先生说:“必须赶紧决定,我们的时间其实只有六七小时。” 我对他说:“你让人把阿秀和香蓝带过来。” 崔先生打了个电话。 十来分钟之后。 有下属已经将阿秀和香蓝带过来了。 我指着院子,对她们说道:“你们和荷阿婆的外孙女同属湘西苗一脉,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虫蛊办法,取得与她的联系,而且不让相柳其他人给发现?” 阿秀和香蓝对视了一眼,斩钉截铁地回道:“有!” ------------ 第一千一零零章 飞蛊 我问:“什么办法?” 阿秀说:“我们会一种飞蛊,用的是水牛虫,先给它喂药,再把它的肚子给挖了,里面塞上小纸条,驱使它飞到房子里面去,这是很我们湘西苗很经典的飞蛊传书,燕子一看到它,就能明白有人送信来了。” “不过水牛虫因为肚子给挖了,它活不了太久,只有十分钟时间。也就是说,十分钟之内燕子必须要看到,然后塞纸条在水牛虫肚子里,传出信来,否则就没有效果了。” 我问:“老太太的外孙女叫燕子?” 香蓝回道:“对。我们和阿婆是远亲,燕子从辈份上来讲要叫我们小姨。” 我再问:“除了这个,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她们摇了摇头。 我瞅了瞅院子,来回踱步,沉吟半晌。 这飞蛊其实也就跟古时候飞鸽传信差不多,无非就是她们能用蛊药驱使水牛虫而已。我本来以为她们能像樱花国那个侏儒一样,能够有什么精神传导之法,看来并没那么夸张。 不过,侏儒的的傀术花费了好多年,利用老鼠与关红交换血液,反复培养才能精神控制,即便她们有类似的手段,咱也没这个条件。 我所担心的在于,要是燕子看不到怎么办? 这样下去我们只能强攻了。 强攻的话,我们根本不了解里面情况,不仅容易受大损失,对方一旦暴怒,燕子和秘术都比较危险。 阿秀说:“苏先生需要快点决定,我们身上没带水牛虫,马上要去抓,而且还要挑选,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制造蛊药也需要时间。” 人死卵朝天。 不死万万年。 “你们马上动手去抓水牛虫、制蛊药。”吩咐完她们,我又对崔先生说:“你将人全部拉过来,准备好家伙什,万一不行,我们不再等,做好强攻的准备。” 他们全点了点头去准备了。 现场就剩下我和刘会长两人盯着。 这一盯。 足足盯到中午。 崔先生带着人全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了一辆喷着维修房屋漏水的破依维柯,阿秀和香蓝以及田家下属全在里面,后备箱还准备了家伙什。 挺聪明的做法。 这种车不引人注意,装的人又多,里面空间还大,方便商量事。 我和刘会长上了车。 见到阿秀和香蓝手中拿了一些新鲜制好的蛊粉,另外她们在公园里还抓了两只仅有半个小指大小的水牛虫。 水牛虫虽然叫做虫,但其实是一种会飞的小动物,学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翅膀色彩斑斓的,那年代的农村小孩没什么玩,有的会抓过来用细线绑着上下学。 阿秀拿了一张小纸条出来,问道:“苏先生,在上面写什么?” 我寻思现在燕子并不知道阿秀和香蓝先投靠相柳后又诚服我们的情况,在燕子的眼中,她们就是自己的表小姨,以真实身份来反而能取得燕子的信任。 我说道:“燕子,我们是你秀姨和蓝姨,和你外婆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这里。事情紧急,你把里面的情况通过飞蛊尽可能详细告诉我们,尤其是那个坏病人情况,我们会来救你!” 阿秀写的字比蚊蝇还要小,跟缩印一样,也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写完之后。 她们开始喂一只水牛虫吃飞蛊药。 水牛虫吃完之后,才几十秒,竟然像喝醉了一般,在地面翻滚了两下,紧接着,香蓝把虫子的尾部给挖了,阿秀将小纸条给塞了进去,弄牢靠。 我估计这种虫子的神经大部分在脑袋部分,要是别的动物,身体三分之一没了,立马就嗝屁,但这玩意儿竟然还能受驱使飞十分钟。 阿秀问:“苏先生,现在放吗?” 我点了点头:“放!” 阿秀开始念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苗语,念完之后,双手摊开,那水牛虫在她的手掌心里先是不动,尔后挣扎了两下,准备起飞。 我突然觉得不大对头。 “等一下!” 阿秀吓得立即将手掌给合拢了。 水牛虫在她掌心里不断地挣扎扑棱,像极了一个被关在房间里发酒疯的汉子。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看向了我。 我搓揉着手中的袁大头,焦躁地来回踱步。 刘会长问:“苏兄,你在担心什么?” 我皱眉道:“我们之前的推断,这个土鱼篓点的老彭是湘西土司王正儿八经的血脉后人,所以他会破译麒麟秘术,眼前的事实也证明这个推断完全正确。我所担心的是,湘西苗蛊虽然主要是传给家族的女性,但老彭作为土司家族的血脉传人,他会不会也懂湘西苗得蛊术,或者说,哪怕他不懂蛊术,见到飞蛊会不会识别出这是有人在从外往里传递消息?” “如果这个可能性存在,一旦被他们识破,我们可能连强攻的机会都没有,这次计划可就完全搞砸了!” 他们听完之后,全都一愣。 刘会长说:“苏兄,是不是你太焦虑了?” 焦虑? 也许吧。 尤其是当知道眼前不到几十米有可能海老贼在里面的时候,我确实难以遏制心中的想法。 崔先生转头问阿秀和香蓝:“苏先生说得可能性概率有多大?” 香蓝回道:“湘西苗蛊比较少传给男人,老彭会蛊术的概率百分之一,但是……苏先生说老彭虽然不会,如果他是正统土司血脉,飞蛊是彭氏一脉比较经典法门,他倒还真的有可能认识飞蛊。” 阿秀说:“苏先生,这只水牛虫还有六七分钟就要死了,还飞不飞?” 怎么办? 艰难的抉择! ------------ 第一千一零一章 小趴菜 我考虑了一会儿,说道:“风险太大了!容我再想想!” 现场立马陷入了一片沉默。 很快。 阿秀手中那只土牛虫在掌心里死了,只剩下了另外一只活的。 正在此刻。 我见到来了一辆摩托车,骑车的是一位老头,手拎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袋子里是十几份盒饭。 他在院子前摁了一下门铃。 房子门开了。 有两个人出来,走到铁栅栏门边,拿了盒饭,又返回房间里去。 老头送完饭之后,又骑着摩托车走了。 刘会长皱眉道:“不应该……我们估计里面有二三十人,怎么好像才送十来份饭?” 我回道:“他们怕饭菜出问题,应该是分开几批人,在不同的时间点吃饭,谨慎到了极致。先开车,跟着这位老头!” 眼下是中午高峰期,旁边有学校,不少学生放心,老头也骑不快。 出了路口之后。 老头骑着摩托车往前走,我们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 十来分钟之后。 到了一处巷子门口,老头下车进去了。 “老刘,你跟我来!” 我和老刘向崔先生各要了一份人皮面具,迅速戴上,下了车,跟着老头。 巷子里面是一家苍蝇馆子。 门口还摆着一缸缸浸泡的药酒。 我们两人进去了。 “老板,吃饭!” 老头看了看我们,问道:“两位吃点什么?” 我说:“炖只上好的乌鸡!另外店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上来!” 老头说:“好,你们稍等一会儿。” 他进厨房炒菜去了。 我假意去看他炒菜,开始有一茬没一茬跟老头搭话。 “老板,你这乌鸡正宗不?” “正宗啊,我们这里产的乌鸡都正宗。” “我们来批发乌鸡卖,跟前面那家老彭乌鸡做过一次生意,可这次来见到院子有鸡、也有车,怎么门窗紧闭,没人答应,打电话也不接呢?” “嗨!你说老彭啊?这段时间他不做生意,据说外地来了研究乌鸡新品种的科研人员,跟他合作在屋子里搞实验呢,弄得还挺保密的,吃饭都是我这里送的,还得分三批送,每批隔一个小时。我看这酒鬼也搞不出什么鬼名堂!” “那我们找别家贩鸡去了……你说他是酒鬼?哈哈!不带你这样骂我们这些好酒之人!他酒量很好啊?” “每餐一斤呢!一个小时后我送第二批饭,还要给他送一瓶酒过去,不是酒鬼是什么?” “小趴菜!我要喝就特么两斤打底,啤酒六七瓶溜缝,喝一斤酒算个蛋!” “小伙子,你吹什么牛呢?” “吹牛?这么着,老彭喝什么酒?给我打两斤,我今天喝给你看看!” “你要真这么厉害,我给你免单!” 我出了后厨。 一会儿之后。 老头将菜做好,满满登登四个菜,他笑呵呵地从一个外面贴着“枸杞王”的酒缸打了两瓶酒出来,放在桌上。 “这酒你要能喝两斤,老头说到做到,给你们免单。” “好的好的。” 老头进后面厨房去准备第二批饭菜了。 我立马低声对刘会长说:“时间紧迫!半个小时之内,你马上弄点让人抽搐不停,无色无味的草药粉,放在枸杞王酒罐子里!老彭现在是他们的破译人,非常重要,一出事必然会被立即送往医院,他离开房子之后,是我们做事的最佳时间!” 刘会长说:“这是药酒,味道重,难度不大,我马上去药店买点草药打粉配伍!” 但他人没动。 我不知道老刘是什么意思,看着他。 刘会长说:“算了,我还是找老崔要点钱吧。” 我特么…… 要不是现在在做局,真恨不得一脚踹死这抠货。 这家伙走了。 二十来分钟。 刘会长回来了,由于老头在后厨弄饭,他将一包药粉丢在了枸杞王酒罐子里面。 老彭是土司王的传人,如果我们下蛊毒,很容易被他发现,但湘西苗蛊对刘会长这种草药粉不擅长,看不出来。 此外。 相柳这群人分批次吃饭,我们还不能给同一批人全下药,如果整批人倒,他们一定会发现饭菜存在问题,第一时间选择撤离,而我们单对老彭出手,其他人一点事没有,他们怀疑程度将几何级降低,绝不会立即带东西离开。 我和刘会长开始喝酒吃菜,两人整了一瓶酒。 正在此刻。 老头从后厨出来了,他拿着快餐盒开始打包,接着又给老彭打了一瓶枸杞红酒。 我假装喝得东倒西歪,对老板竖起大拇指:“这酒……带劲啊!” 老头见状,笑呵呵:“你们这才喝多少,就醉成这个样子?你们先喝着,我送完饭就回来。” 刘会长摇了摇头:“吃饱了……我们也得走了。” 付了钱。 两人离开。 跌跌撞撞出去。 到门口时,刘会长一不小心,将放在外面的枸杞红酒罐子给撞倒了,酒全洒了。 老头都懵了。 我忙不迭地拿出钱:“老板,不好意思,就当我全买了……呃……你个小趴菜,喝半斤酒就走不动道,我带你出来都丢人!” 刘会长打着酒嗝,傻呵呵直笑。 老头惋惜地看着地面的酒:“哎!这年轻人……” 我们寻思这酒虽然只会抽搐,死不了人,但不能再卖别人,咱做局归做局,别把普通人弄上医院。 两人离开了饭馆。 回到车上。 先在车上待了一会儿。 我们又回到老彭养鸡场门口。 此时老头刚好给养鸡场送完酒饭,骑摩托车离开。 我对阿秀说:“给另外一只水牛虫下蛊,但先别挖它肚子!” 半个小时之后。 里面屋子门“嘭”一下打开了。 四个人冲出来了。 其中两人抬着一位浑身抽搐的白发老头,另一位冲出屋之后,迅速去开院门,然后立马发动了一辆车,带着他们往外面狂奔。 我对阿秀说:“马上放蛊!” 阿秀的时间点卡的很好,在老彭被扛出来之时,她已经挖好了水牛虫的肚子,塞了纸条,一听到我吩咐,立马将它给放了出去。 水牛虫扑棱着翅膀往屋子飞。 很快就消失不见。 七八分钟之后。 水牛虫飞回来了。 阿秀赶紧伸手捉了,拆开肚子里的纸条。 纸条已经换了一张。 里面的字迹是燕子的。 一见到纸条里的内容。 我顿时热血上涌,气得一拳砸在了依维柯的副驾驶台面板上,台板硬生生被我砸出来了一个洞。 ------------ 第一千一零二章 一个半 信上面写着。 “秀姨蓝姨,你们怎么来了?!我被近三十人守着,你们千万别过来救我,他们都不是好人!你们不要用飞蛊了,老彭他懂蛊术,会发现的!那个老头已经被我治好了,樱花国女人今天一早送他去外地康复了!老彭现在被人守着破译麒麟秘术,他们全是很凶的坏人,你们千万管我,切记切记!” 意思非常明确。 燕子估计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还不知道刚才我们已经调度走了老彭,劝我们千万不要去救他。 而海老贼,在今天一大早,可能就是我们赶到泰县之前的个把小时,已经被治疗好,被野泽奈子给送走了。 现在屋子里面有三十来人,在守着老彭翻译麒麟秘术。 我甚至可以预计,等老彭破译完成秘术之后,只要相柳确认无误,这些家伙一定会悄悄把燕子和老彭给废了,这是相柳的一贯尿性。 一路疯狂奔波,我自认为所有的决断和推测已经不能再快,谁知道还是晚来了一步! 那种躁狂感简直别提了! 我们这次的任务有三个,一是不让海老贼活过来,二是夺得麒麟秘术,三是救出燕子。 现在看来。 一个半都基本失败。 海老贼已经活过来了。 麒麟秘术老彭正在破译,至于他现在破译了多少,目前不知道,但相柳的人拿走了我们的迷你数码相机,里面的照片他们肯定会进行备份,我们即使抢回那个数码相机,用处其实也不算太大了,若能阻止老彭继续破译下去,顶多只能算半份成功。 唯独燕子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尚可营救。 田家之前在与相柳的斗争之中,其实已经居于了上风,最起码导致了相柳内部人才极度凋零、所有的据点都暂停开展工作、积攒的家底折损三分之二。 可在天湖墓这件事情上。 田家却被相柳硬生生扳回了一小局! 我仔细反思着整个过程。 好像每一步都没有走错,但又好像每一步都晚了一个小节拍。 一败涂地往往没什么痛苦。 但这种每次快登到山顶就滑下来的感觉,实在太不爽了! 崔先生和刘会长也看到了信的内容,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铁青。 阿秀和香蓝一见我们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不由自主地往了缩了几步。 从整个过程来看,她们确实是最关键人物,高湾只不过是带我们趟山涉水的马前卒,而后面跟踪、偷东西、炸平台、送成果,一系列的串联工作,全由她们来完成,现在出现了这样的结果,她们肯定无比害怕我们一怒之下会对付她们。 我脑瓜子嗡嗡直响,赶紧点了一根烟,反复告诫自己:事情还没结束,这个时候不能乱。 狂抽了几口。 我压下了心中的焦躁,瞅了瞅田家的六位下属。 “事已至此,纠结无用!目前海老贼已经不再是我们这次目标了,剩下两个任务。” “一是麒麟秘术,麒麟秘术照片相柳可以复制拷贝,但从当前来看,世上仅有两人能破译,荷阿婆和老彭。目前秘术肯定没全部破译完成,所以老彭我们一定要控制在自己手里,让相柳手中只有半拉子工程!控制老彭之后,如果他们以后要找其他的破译人,我们再来跟他们好好玩!” “二是燕子,既然我们来了,一定要把她给救出来,否则不仅是田家,连我都丢不起这个人!” 刘会长问:“苏兄,你快定方案吧!” 我将烟头一把给丢了。 “老刘,你带着四位下属,立即前往医院!泰县是小地方,老彭对相柳无比重要,这种突发性抽搐,他们不敢送小诊所,而大一点医院无非就是人民医院和中医院,这里离中医院近,大概率他们在中医院,你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将老彭给抢过来!明白没有?” 刘会长皱眉道:“倒是明白。但他们送老彭去医院只有三个人,你让我带四个人过去,这里人就少了啊,屋里面可有二十多人,你们怎么救燕子?” 我回道:“这个我有考虑,你快去!” 刘会长点了点头:“保重!” 尔后。 他迅疾下车,带着四位下属迅速离开了。 我们这里有身手的剩下了四位,老崔、我、两位下属。 崔先生问:“我们怎么做?” 我转头问阿秀和香蓝:“想不想将功补过?” 阿秀和香蓝忙不迭地点头。 香蓝咽了一口唾沫:“只要饶我们一命,怎么都行。” 我问:“老彭不在院子里,相柳的人不懂蛊,轮到你们发挥了,你们身上有什么现成的蛊药没有?” 阿秀说:“蛊药其实要长期培养的,我们只带了一些用来防身的癫痫蛊粉和瞎蛊粉,用来防身的,但这两种药粉要使用都存在几个困难。” 我问:“什么困难?” 阿秀回道:“一是蛊药要近距离抛洒向对方,让对方闻到才行,但现在他们门窗紧闭,没法抛洒。二是这两种只是防身用的,作用只有五六分钟,让人短暂发疯和失明,时间一到,他们又会恢复原样,我怕来不及救出燕子。” 我瞅了瞅院子,对她们说:“两个问题都可以解决!” ------------ 第一千一零三章 得手 崔先生皱眉问:“怎么解决?” 我指着院子里的那些乌鸡,说道:“等下我们开车撞院子门冲进去,阿秀和香蓝将蛊药丢在这群乌鸡上!我们开车四处疯狂追碾乌鸡,里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一部分人绝对会被引出来,乌鸡乱飞,扇动翅膀,他们全能闻到蛊药。” “等先下来的这部分人中蛊发疯,屋子里其他人见情况不对劲,绝大部分人都会冲下来打算制服我们。这时楼上基本没什么人了,崔先生你带人跃上车顶,破窗进入二楼,去里面救燕子。” “我再下车,带着阿秀和香蓝从一楼往屋子里冲,形成两面夹击之势,绝对能成功!” 崔先生听完,眼睛一亮:“好办法!” 阿秀和香蓝也说:“这个可行!” “我们的蛊药够,只要乌鸡乱飞,无论下来多少人都会中招!” 事情商定完毕。 她们立马给了我们解药。 几人先吃了。 紧接着。 一位下属开始发动了汽车,猛踩油门,依维柯发出“呜”一声怒吼,带着我们冲向了院子。 这种院子门是很普通的铝合金栅栏门,里面就是套了一把普通的锁,一撞之下,门“嘭”地一下开了。 里面的乌鸡吓坏了,开始惊悚乱飞。 阿秀和香蓝打开了车窗,开始往外疯狂抛着蛊药。 院子里面灰尘、鸡屎、蛊药飞扬,根本分不清啥是啥。 田家那位开车的下属很有经验,绕着院子疯狂地转圈,鸡被吓得格格狂叫,呜呜乱飞,有些还飞到了我们的车顶上。 屋门打开了。 六个人满脸诧异,他们也没带家伙什。 “干什么的?!干什么的?!” “停车!马上停车!” 田家的下属打开车窗,冲他们吼道:“老子偷鸡,滚开!” 那几人捡了边上的棍棒,开始冲过来阻止我们。 但棍子只砸了几下车身,无比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有两人捂住眼睛,在地面嘶吼滚动,大喊痛。 其他三人好像疯了,有两人开始对打,互相打得呜呼哀哉,剩余一人竟然抓了一只乌鸡,一口将它的脖子给啃了下来,鸡血溅的到处都是,极为狰狞恐怖! 我们依然没有下车,全都矮着身子躲在车里。 此刻。 脚步声一片慌乱。 从屋子上再下来十二三个人,见到同伴的情况,他们神情无比愤怒而惊悚,显然已经反应过来出事了,他们有人带着鸟铳,但大白天的估计也不大敢用,几人拿起边上的一架木楼梯,直接向依维柯的挡风玻璃砸来。 “嘭!” 挡风玻璃被砸碎。 楼梯直接插了进来。 田家的下属非常有经验,在他们砸楼梯的时候,他已经将车转到了屋子的旁边,楼梯一刺进挡风玻璃,他迅速停车,人趴下去躲避。 车辆一停。 相柳的人全蜂拥而至,将车给包围。 “咔嚓”一声。 崔先生带着两位下属,猛地推开了车门,将车边几人撞倒在地。 崔先生的速度奇快,翻身一跃上了车顶,人若鲤鱼跃龙门一样,陡然一跃,手已经抓住了二楼窗框,猛踹玻璃,直接进了二楼,两位下属也跟着迅疾跃了上去。 相柳其他人都懵了,反应过来之后,但蛊药发作了。 捂眼哀嚎声、互相厮打声、追咬乌鸡声…… 一地鸡毛! 我听见又有几人好像从屋子二楼往下奔了,立即推开了车门,带着阿秀和香蓝从一楼往上跑去。 没等对方动手。 阿秀和香蓝将手里最后的蛊药抛向了他们。 他们一脸懵。 我都懒得打他们,直接扒拉开他们:“借过!” 几人迅疾上了二楼。 一到二楼。 发现有两个房间门打开了,里面各有三位被崔先生打得趴在地上哎呦连天,动弹不得的人。 还真谨慎! 下面乱成了一团遭,这两个房间却各还有三人没下去,估计是分别在守燕子和麒麟秘术的翻译成果,竟然能忍得住! 崔先生和两位下属带着一个女人,在收拾一个房间里的草稿纸和摆在桌子上的照片。 女人得神情无比讶异,见到阿秀和香蓝之后,都快哭出来了:“秀姨、蓝姨……” “燕子!” 整个过程我甚至没动手! 这闲的有点不习惯! 崔先生说:“翻译成果拿了,快走!” 我们迅速下楼。 在楼梯里还遇见了几位发癫的人,我们也懒得理会他们,直接下楼开车。 这次属于典型的兵不血刃。 除了崔先生将在二楼对守秘术和燕子的六人轻描淡写打趴在地,其他人全拜蛊药所赐,短暂丧失了战斗力。 等他们蛊药散去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整个团队全齐齐整整,身上的家伙什也没丢,无一人出事,仅仅六个人受小伤,但所守的人、秘术翻译成果、老彭全莫名其妙不见了,这种羞辱的滋味,估计他们要记一辈子。 在院子门口的时候。 我们见到了骑着摩托车来送第三批饭的老头。 老头显然见到了院子里一地鸡毛的场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车上的我。 我在车上对他说:“老爷子,别去送饭了!他们研究的乌鸡新品种出岔子了,鸡全特么疯了!” 车飙出门,扬长而去。 我们快速往中医院门口开去。 才几分钟。 刘会长打了电话过来:“苏兄,你们结束了吗?我在之前入住的酒店门口等你们。” 他也得手了! 我们掉头去酒店。 到了酒店。 发现刘会长和几位下属,后面还带着瑟瑟发抖的老彭。 崔先生将这辆花几千块从酒店老板那租来的破依维柯开回了后院。 我们全上了这次自己开往泰县的几辆车。 “走!” ------------ 第一千一零三章 大小王 我们几人快速离开。 刘会长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把扇子,摇啊摇:“苏兄,接下来去哪儿?” 我说道:“让小竹带荷阿婆来去沙市,我们到沙市会合。” 几人星夜兼程,赶往沙市。 崔先生问:“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要不要向家主汇报?” 我回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我弄清楚麒麟秘术再说!” 老彭给相柳破译的成果只有三分之一,而且现在被我们给夺了,也就是说,相柳现在手中只有一堆拷贝的秘术电子照片,连破译的人都没有。 现在必须抓紧时间破译出麒麟秘术! 赶在相柳重新找到人破译之前,我们得先行弄出成果。 我们之前设想,他们弄出成果之后,独家所有,规模化生产攫取巨大利益,这种最糟糕的结果,但没有发生,实乃大幸。 三个任务,我们算完成了一个半。 最遗憾的是海老贼和野泽奈子跑了。 本来我还想审问一下相柳那些下属知不知道他们去向的,但这些人都是小喽啰,肯定不知道。 我给小竹打了电话,让她带着赶往沙市。 小竹问:“哥,高湾和易先生怎么办?” 这几个家伙已经没用了。 相柳知道他们叛变之后,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他们也没地儿可去。 我问刘会长:“你觉得怎么办?” 刘会长摇了摇扇子:“高湾熟悉野泽奈子,易先生懂降头术,让他们来吧,兴许家里以后在对付相柳时还用得着。” 我让小竹带他们过来。 末了。 我又问小竹:“那位满嘴喷粪的家伙呢?” 小竹说:“他傻乎乎的,赖在苗寨老张家不肯走,奶奶说老张家缺少劳力,干脆让这家伙在老张家干一辈子活儿。” 我回道:“按老太太说得做吧。” 第二天早上到了沙市。 我累坏了,跑去睡觉。 崔先生没让老彭休息,让他连夜翻译。 中午时分。 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 阿秀和香蓝进了我房间。 “什么事?” “苏先生,我们想问一下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处理我们。” 这两个女人,虽然被我们逮住之后帮了我们大忙,但之前她们把天湖墓石头平台给炸了,差点把我们给害死在里面,想到此事就来气。 我问:“你们自己想怎么处理?” 阿秀和香蓝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抽着烟没吭声。 半晌之后。 阿秀说:“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们在苏先生身边效力,将功赎罪?” 我反问:“我现在有荷阿婆、燕子,用得着你们?” 阿秀:“……” 她们想跟,我还不敢用。 这两人起初坑蒙拐骗,后来为了自己利益,连亲戚都敢往死里坑,受我们威胁之后又再度叛变上家,保不齐什么时候又挖坑将我给埋了。 香蓝咬了咬牙:“其实……我们知道入不了苏先生的眼。昨晚我们也商量了,田家、相柳、湘西苗都不会放过我们,现在我们也出不了国,彻底走投无路了。就别说其他的了,等下老太太来了,她知道了这件事,脾气上来,定然要弄死我们。” “以她的蛊术,我们可能怎么死都不知道。我们是想求一下苏先生,在老太太来之前,能不能放我们两人去自首,判个十几年,好歹还有一条活路。” 讲完之后。 她们“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开始哀求。 刑啊! 不愧是干过诈骗的,脑瓜子就是好用,这一招最起码保命了。 我罢了罢手:“别求了。” 给刘会长打了一个电话。 刘会长过来之后。 我对他说:“她们想去自首,你开车送她们去。” 刘会长闻言,瞪大了眼睛:“苏兄!这两个女人勾结相柳坑田家,家主还没作出决定……” 我打断道:“在鹰市那天晚上,家主在电话里怎么交待你们的?” 刘会长说:“让我们全听你调遣?” 我说:“没失忆啊?!我还以为你分不清大小王了呢!” 刘会长:“……” 我说:“要不把电话给我,我跟你们家主唠唠?” 刘会长回道:“行!我去送!” 他带着阿秀和香蓝出门。 阿秀和香蓝临走之前,对我说了声谢谢。 ------------ 第一千一零三章 破译 我又对刘会长说:“你记得取十万块钱出来,我没钱花了。” 刘会长恼了:“苏小土你太过……” 我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刘会长见状,疯狂摇着扇子,气乎乎地走了。 吃过中饭。 崔先生还在守着老彭,让老彭继续翻译秘术成果。 小竹带着荷阿婆等人来了。 荷阿婆听到了燕子的声音,摸摸索索过去,婆孙两人开始抱头痛哭。 小竹瞅了瞅四周,问道:“哥,阿秀和香蓝呢?” 我回道:“她们主动自首去了。” 小竹闻言,顿时一惊,眼眶都红了:“可是……” 我看她紧张的样子,乐得不行,赶紧拿出了两粒解药,自己一粒,给了她一粒:“这是解药,快吃吧!吃完又变回原来漂漂亮亮的样子?” 小竹问:“真的吗?” 我笑道:“那可不!老刘已经给我们试过药了,这些天他啥反应都没有,安全的很。” 小竹闻言,赶紧将药吃了。 我也吃了。 荷阿婆和燕子已经哭完了。 我对老太太解释了一下情况。 末了。 我对她说:“老太太,咱们今天敞开来聊聊。本来这秘术是彭氏血脉的绝密,不能外传,我们对此表示尊重。但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因为有坏人已经拷贝了秘术的照片,所以这东西迟早要公之于众。基于这情况,导致我们不破译也不行了,与其让坏人收入囊中,不如我们自己提前先掌握在手里,利于大众,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荷阿婆问:“什么叫拷贝?” 我挠了挠头:“就是等于抄写。” 荷阿婆说:“小伙子,你的意思他们抄写了文字去,也能找别人来破译,是吧?” 我回道:“对的。所以我们现在让老彭在紧急先破译出来,他也是你们土司王一脉的传人,等他弄完之后,我还想请你再破译一遍,看看他有没有搞错。” 荷阿婆问道:“这个老彭家的后人在哪儿呢?” 我说:“在隔壁房间,我带你去。” 尔后。 我带着荷阿婆进了老彭的房间。 老彭被破译的满头大汗,边上有不少写出来的草纸。 这玩意儿我之前判定是盲文。 现在看来推测没有错误,因为老彭虽然不是瞎子,但他破译的时候,也是拿一个手指在古怪文字上比划,然后闭上眼睛想一想,再写出来。 老太太伸出手,开始摸。 她摸到了老彭的头发。 老彭虽然是彭氏土司王一脉传人,但他们祖上在清前期从湘西迁回赣省吉市,过去太多年,根本不认识这位瞎眼老太,停下了手中的笔,有点懵逼。 老太太一巴掌扇了过去。 老彭“哎呦”一声惨呼,从椅子上翻倒在地,脸顿时肿了起来。 我们都看懵了。 别看老太太长得瘦,她骨头是肌肉啊! 力气可以! 老彭在地上捂住脸:“老太太,你打我干什么?!” 本来老太太扇翻他之后,由于她眼睛看不见,并不知道老彭摔哪里了,可这一出声,老太太循着声音就一脚踩过去。 好巧不巧。 正儿八经踩中了裆。 老彭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捂住身子,整个人蜷缩起来,脸都是青的。 荷阿婆根本不放过他,继续疯狂地踩。 “狗东西!老彭家当了八百余年土司,是非功过暂且不论,但从来没有当洋人走狗欺负自己人的!你堂堂华夏子孙,竟然干这种勾当,愧对土司彭家、愧对列祖列宗、愧对湘西苗!我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眼见老彭被踩得黄疸都要吐出来了,我们赶紧拉住了老太太。 我寻思荷阿婆跟安佳老太一样,对这种事恨之入骨,脾气还大。 荷阿婆气乎乎的,问我们:“破译成果在哪儿呢?” 燕子说:“在桌子上。” 荷阿婆摸摸索索过去,将那些破译了快一半的成果拿了出来。 我觉得有点好奇。 老太太看不见上面的字,她要破译,还得废功夫将照片刻成盲文,她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谁知道。 老太太竟然哗哗几下,将这些破译成果全给撕了。 一地碎片! 我傻眼了。 反应过来之后。 合着我之前的思想工作白做了,老太太也不想让我们获得成果? 我惊道:“老太太,你……这是干嘛呢?” 荷阿婆嘿嘿一笑:“小伙子,你不要着急。” 我:“……” 荷阿婆说:“实话跟你们说了吧!麒麟棺芝是真的,这东西是救病治人的东西,我们湘西苗治病,不管好人坏人,求者皆治,好人治好自有福报,坏人治好自有天收,此为医者天道。再加上老太太要救燕子,所以给了也就给了。” “但麒麟秘术乃仙妈绝术,老太太一生受湘西百姓滋养,日夜受仙妈教诲,我岂能给那帮坏蛋?!上面的文字根本不是什么秘术,而是建天湖墓的墓志铭!真正的秘术不在巨碗棺椁上,而是在……嘿嘿。” 此时刘会长也回来了。 他见老太太吊半天胃口,急道:“在哪儿你倒是说啊!” 荷阿婆说:“我不告诉你!” 刘会长:“……” 小竹忙不迭打岔:“刘大哥,奶奶不想说,那就算了吧。” 刘会长毛了:“不是……老太太你不带这样玩的,燕子我们都帮你救出来了,你现在说不告诉我们,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荷阿婆说:“太监大兄弟,你这是想打老太太还是怎么着?” 一边讲着,老太太一边掏衣服口袋,一副要跟刘会长战斗状。 刘会长吓了一跳,退后两步,脸上肌肉直抽搐:“那什么……不想说就算了!对了,老太太,我现在嗓子恢复了,别叫我太监兄弟。” ------------ 第一千一零四章 教训 我对荷阿婆说:“老太太,我让这太监兄弟出去,你告诉我吧。” 荷阿婆闻言,说道:“嘿嘿,我也不告诉你!” 我:“……” 老太太打完老彭之后也解气了,说要休息,小竹和燕子扶着老太太出门到隔壁房间去了。 刘会长和崔先生面面相觑,又转头看向了我。 我也不知道老太太说得这是一篇墓志铭到底真还是假,便吩咐他们将地上撕碎的纸张给合起来看看。 纸张撕扯的太碎。 拼了半天,才弄了一点点。 我们赶紧俯下身来研究。 瞅了半天。 刘会长皱眉道:“……避迹武陵山居,筑陋墓、压百虫、封残书……好像还真是一篇墓志铭啊。” 到底是不是,也得先翻译出来再说。 我对老彭说:“继续翻译!抓紧时间将全篇给弄出来!” 老彭闻言,抹了抹脸上的血,继续苦哈哈地从头开始翻译。 我见崔先生没什么事,便让带着那些下属,将高湾和易先生带回京都去。 高湾属于相柳的高层了,他知道不少相柳的秘密。 尽管在我们点了乌鸡场之后,野泽奈子肯定知道高湾反了水,他所掌握的那些秘密,相柳必然重新进行了梳理和补漏,可即便如此,通过这些事情来进一步摸清相柳的底细,仍然显得很有意义,更何况,高湾跟野泽奈子的关系还比较特殊。 我只对海老贼感兴趣,相柳据点这些秘密,让京都田家来摸比较合适。 易先生一听要送他去京都,痛哭流涕地说他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还在读书的儿子,此事与他无关,能不能给他解药,别带他去京都。 我寻思易先生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便答应了,给他喝了一杯水当成解药,让他喝完赶紧走。 易先生大喜过望:“今后但凡苏老板用的着,我一定全力以赴!” 讲完之后。 这家伙撒丫子跑了。 接下来两天。 我们一直在等老彭的翻译成果。 我们有时会进去看一下,但破译的内容越多,越来越确定这就是一篇墓志铭。 我倒是挺高兴的,毕竟相柳拿到的也是这玩意儿,而不是所谓的麒麟秘术,毫无意义可言。 但刘会长得脸越来越黑。 他是医生,本以为就要到手的上古医术瑰宝,如今却变成了一篇纪念文章,心疼的无法呼吸。 这家伙开始去拍荷阿婆的马屁,买饭菜、陪唠嗑,甚至还送了几件衣服和小首饰给老太太,老太太喜欢听戏,刘会长还专门给她买了磁带和单放机。 第一次见刘会长出这么大的血。 老太太对东西来者不拒,但却听着磁带里的戏文,摇头晃脑的,不大搭理刘会长。 每当刘会长问麒麟秘术到底在天湖墓什么地方的时候,荷阿婆就回答“呵呵”两个字。 刘会长都快要崩溃了,手中摇着扇子,神情无比烦躁:“苏兄,老太太和燕子明天就要走了!” 我回道:“走就走呗。” 刘会长说:“这怎么行!你快点想办法让老太太开口啊!” 我说:“我想不到办法。” 刘会长闻言,有些生气了:“想不到也得想!当时我从天湖墓出来的时候,本来做了记号,可以规避原路那条路的种种险阻,另辟蹊径从后山进入天湖墓,结果你把我一通忽悠,记号没做成!” “现在完蛋了,如果我要再去天湖墓,还得再求老太太。现在秘术、去路,全卡在老太太的身上,她又不喜欢我,难道让麒麟秘术永不见天日?” 我说:“我想不到办法。” 刘会长脸都是青的,用扇子指着我:“你……” 我问:“你这是想揍我?” 刘会长忿忿地说:“我自己想办法!” 他气乎乎地走了。 翌日大早。 荷阿婆和燕子向我们道别。 小竹问:“奶奶,你们去哪里啊?回苗寨很危险,那帮坏人指不定还会来威胁你们。” 荷阿婆慈爱地摸着小竹的头:“小丫头,之前是因为燕子不小心被他们给逮了,我才会受到他们胁迫。现在燕子没危险,我不怕他们!再说,我们也不准备回苗寨了,他们找不到我们的,你放心吧。” 小竹有点不舍得她们,点了点头,眼眶红红的,送她们下楼。 我也跟着送她们下楼。 在离开之前,老太太对我说:“小伙子,我昨天故意说今天要走,猜出那个太监大兄弟会耍阴谋诡计留我们,昨天晚上他果然鬼鬼祟祟地想对我们作妖,我教训了他,给他下了蛊,他现在躺床上不能动了。” 我瞪大了眼睛。 难怪刘会长这么晚还没起床! 小竹大急道:“奶奶,你不能这样对刘会长……” 荷阿婆嘿嘿一笑:“傻丫头,你放心,一点教训而已,到晚上他自然就会好。” 讲完之后。 老太太和燕子就上车离开了。 我和小竹赶紧跑回楼上。 打开刘会长的房间。 发现刘会长在房间里痛苦地哼叫着,整个人全变形了,肿得像大猪头一样,完全动不了,见我们进来,他抬了一下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救我……” 我差点笑喷了:“这特么天蓬元帅投胎了?!” 咱不会解蛊,也没法救,只能等刘会长自愈。 我招呼小竹离开。 刘会长见我们走,简直要疯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在说着什么,身子还一抖一抖的。 ------------ 第一千一零五章 碑书 我算是理解了荷阿婆的话。 老太太说要不是因为燕子被逮住,相柳的人根本不可能威胁她进山,看来这话真没吹牛,以刘会长这种满格的智商、武力和技能,都无法靠近她,荷阿婆的安全还真的不必担心。 若干年之后,我有一次因事去张家界,想起荷阿婆和燕子,打电话不通,便转到苗寨想去看看她们,可两人已经不在了,那栋吊脚房子也倒塌了,村民说她们回来收拾了一下东西,出远门再也没回来过。 晚上。 老彭将所有的内容全翻译完成了。 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确实是一篇墓志铭。 老彭颤声说:“大佬,我的工作完成了,求放过。” 我说道:“你可以走了。” 老彭闻言,满脸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瞅着我。 我说道:“快回去养鸡啊,这职业很有前途!” 放他离开不是我仁慈,而是根本不需要我来对付他。 整个相柳都知道老彭被我们给劫走了,他离开我们之后,无论跑到哪里,相柳绝对第一时间将他逮到,而且还会逼着他继续破译,破译的结果会是一篇墓志铭,那么,站在相柳的角度,他们一定会认为老彭被我们逮住之后受了我们的蛊惑叛变了,故意弄一篇墓志铭来忽悠他们。 这个误会。 老彭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相柳一定会往死里弄他。 老彭问:“大佬,你说得是真的?” 我说:“再不滚我会改变主意!” 老彭旋风一样跑了。 我和小竹进了刘会长的房间,这家伙躺了一天,已经基本恢复了,但人傻坐在床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说你惹荷阿婆干什么?老太太可是湘西女蛊王,你成天盯着人家的麒麟秘术,她没把你弄下去见阎王已经很客气了!” 刘会长没吭声。 我说:“你说话啊!不会被毒哑了?” 刘会长说:“苏兄,有没有一种可能,不要老太太当向导,我们也能想办法找到进天湖墓的路,弄出里面的麒麟秘术?” 我:“……” 他竟然还在想这事! 小竹说:“刘大哥,麒麟秘术弄不出来了。” 我和刘会长同时看向了小竹。 小竹挠了挠头:“奶奶跟我说了,天湖墓的麒麟秘术其实根本不在棺椁里面,而是藏在进墓的那块石头平台里面,里面藏了一块万字碑书。但这石头平台,阿秀和香蓝当时为了害死我们,把它给炸了,麒麟秘术永远消失了。” 刘会长讶异无比:“啥玩意儿?!” 小竹向我们解释道:“奶奶说,仙妈当年集蛊术之大成,但因为她养蛊用蛊,在武陵山深处培育了大量毒性极强的虫蛊,虫蛊不小心跑出,害死了不少人,到后来差点完全不可控。于是,仙妈建了一座天湖墓,用术法将毒虫蛊全压在了天湖墓的下面。” “仙妈认识到,蛊术是医术、也是毒术,而且还以毒法居多。她将其中阴毒无比的秘术,刻在了石碑上,再将石碑藏在了进天湖墓的那块石头平台的里面,这也就是墓志铭里说的‘筑陋墓、压百虫、封残书’的意思。” “而其他不算太阴毒、还能治病救人的小部分蛊术,仙妈传给了后人,现在的湘西苗蛊,继承的都是这部分东西。如果想看麒麟秘术,必须凿开石头平台,可石头平台一旦开凿,它必然会掉下万丈深渊,不仅麒麟秘术看不见,而且因为进墓的人不知道墓里面还有秘密通道,也永远出不去,这是一种防止人拿毒术出去害人的做法。” 别说刘会长。 连我都彻底傻眼了。 半晌之后。 刘会长咽了一口唾沫:“小竹姑娘,你……说得是真的?!” 小竹点了点头:“奶奶告诉我的,她说反正现在麒麟秘术都没了,也没必要守这个秘密了,就告诉了我和燕子。” 刘会长仍不死心:“不对啊!仙妈既然要封存麒麟秘术,直接不写就行了,何必搞这种虚头八脑的万字石碑藏起来呢!老太太一定在骗你,我不信!” 小竹摇了摇头:“不是的。奶奶说之所以要将万字麒麟秘术碑文放石头平台里面,仙妈的目的是警醒后面的每一代苗蛊女王,让她们每一次进天湖墓去祭奠仙妈,身怀医蛊、脚踩毒术,怀有仁爱之心,撇除害人之念,这是湘西苗蛊的祭奠形式。奶奶自己也从来没看过麒麟秘术。” 刘会长急道:“不对!海老贼的脑溢血不就是麒麟秘术里面的办法治好的吗?这证明老太太肯定看过麒麟秘术,她一定在骗你!” 我无语道:“老刘你现在神经错乱了!谁告诉你海老贼的脑溢血是麒麟秘术治好的?燕子给海老贼用头发灰吹耳朵止血,这办法你自己都说是《黄帝内经》记载的相关法子!而后面让海老贼从床上苏醒,燕子只是用到了天湖墓里面的麒麟棺芝而已!整个过程,哪里用过麒麟秘术了?” 刘会长:“……” 不管刘会长信不信。 我反正是信了。 小竹和我离开房间,留下如遭雷劈一般的刘会长单独待在那里。 晚上我和小竹出去吃夜宵,叫刘会长去,这货也没下来。 吃完夜宵。 我的房间有服务员正在打扫,便去小竹的房间看一会儿电视。 小竹去洗澡。 但我见这丫头在自己包裹里找换洗衣服的时候,眼睛时不时地瞟我一下,表情很不自然。 拿完衣服之后。 她还偷偷把自己包裹藏在一个角落里。 这丫头不大对劲! “哥,我去洗澡了。” “嗯。” 我假装看电视。 等她去了卫生间。 我过去打开了包裹,简单翻了两下,其他的东西都是她的日常用品,我都见过。 可里面发现了一个小罐子。 打开来一看。 蛊药! ------------ 第一千一零六章 底层逻辑 我赶忙放了回去,并将东西复原,装着不知道,继续回去看电视。 小竹不会弄蛊。 但这丫头的优点在于能对老年人通杀,无论是胡三秒、安佳老太、荷阿婆,只要跟她相处一段时间,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胡三秒收她为徒,安佳老太告诉她绝密的槽门春典,这蛊药肯定是荷阿婆给她的。 换成以前,荷阿婆给了她什么东西,这丫头必然跟我说了,但这次不仅没说,还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那玩意儿起什么作用。 不管怎么说。 这丫头定然藏着自己的心思,既然她不愿意说,我无视就好了。 小竹洗澡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对我笑了笑。 “哥,我现在长相彻底恢复了吗?” “嗯!比原来还好看。” “真的吗?” 她又去照了照镜子,说道:“好像……皮肤好了点,嘿嘿。” 服务员进来打扫卫生。 我对小竹说:“早点休息。” 回了房间。 结果刘会长敲门进来了。 我问:“老刘,咋了?” 刘会长长叹了一口气:“苏兄,我实在过不了心里的坎,你劝我两句吧。” 我笑道:“怎么劝?” 刘会长说:“麒麟秘术虽然是毒术,但也是瑰宝!医术同源,如果拿到,我们可以反推其原理来治病,能解决不少医学难题!仙妈这种封存秘术的做法,无异于作茧自缚,我实在无法理解。” 我反问道:“能利用的东西一定要利用吗?” 刘会长说:“要不然呢?” 我又说:“老刘,我问你一个问题,基因编组技术好不好?” 刘会长一愣:“当然好,可以攻克很多生理缺陷!” 我再问:“为什么各个国家都在限制它的发展呢?” 刘会长:“……” 我说:“我跟你的理解不大一样。如果这技术得以运用,精英人士一定会利用这技术改变自己和后代的基因,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快、更优秀。即便是这技术达到了便宜到可供大家使用的程度,这些精英人士一定会想方设法阻碍别人利用。” “因为整个世界的资源是有限,当精英人士变得无比强大,不可打倒,他们对其他分享资源的普通人士,会采取一种高维打击的方式,让普通人没有和他们一起分享资源的资格和能力,整个世界将丧失最基本的公平,阶层上升的通道必然彻底堵死!社会运行其实跟人体一样,一旦通道被堵死,离彻底毁灭也就不远了,这就是限制基因编组技术发展的底层逻辑。” “麒麟秘术虽然是瑰宝,但在信息无比闭塞、传播极为缓慢的封建社会,如仙妈这种地位和能力的人,都认为无法控制它流传出去,可见它一旦散播开,会导致怎样一种不可控制的可怕结果。你如果真的把它给弄出来了,能确保它今后一定只是用来解决医学问题,不会造成其他颠覆性的恶果?” 刘会长:“……” 我说道:“物质无所谓好坏,但精神一定存在好坏。仙妈在无法完全确认、把控、善后秘术所带来的灾难后果情况下,把它永久给封存起来,这是最利于大家的做法,远比汲取其中一点治病手段更为普惠,她的格局比你要大!” 刘会长先是懵,后来站了起来,拿着扇子扇风,一会儿之后,这货将扇子一合。 “你这原理……跟考古其实差不多啊,不能确保它出来不毁灭,干脆留在地下,让有本事的后人来处理。” 我回道:“差不多就这意思。” 刘会长笑道:“我终于通了!可惜了,白给老易治疗结巴……” 我靠! 难怪老易跟我说最后一句话之时那么利索,敢情老刘悄悄给他治好了结巴,这家伙一直想让他跟着自己再进一次天湖墓呢! 刘会长呵呵一笑:“那什么……后天早上我们回京都。” 我问:“怎么变后天早上了,不是明天的飞机?” 刘会长说:“机票不打折,我买的是火车硬座……” 急倒不是很急。 我回京都要看看陆岑音破译龟兹古国的线索情况怎样了,这事涉及到佛天珠,但我不爽是老刘连这玩意儿也抠。 眼见我马上要发飙,刘会长撒丫子跑回自己房间了。 翌日大早。 三人吃过早餐。 我对小竹说:“今天没事,我们出去逛逛景点、买买东西、吃吃美食。” 刘会长说:“你们去吧,我回房间看电视。” 我说道:“那不行,你得去。” 刘会长问:“我不想去啊。” 我说道:“你不去谁给我们买单?实在不愿意去也行,你给钱让我们花,预算是……” “哗啦”一下。 刘会长甩开扇子,挡住了我的嘴,脸上肌肉直抽搐,咬牙说道:“我去!先声明,不能买古董!” 我寻思还整不了你。 让你省几百块机票钱。 今天再让你出下血。 小竹听到去玩,开心的像个小孩。 我们去了花明楼、天心阁、岳麓山。 一路花差。 可把刘会长给折腾够呛。 几乎每到一处,都有游客拿相机偷偷拍小竹,这丫头起初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后来她也大方起来,有大胆的过来跟她合影,她笑意盈盈地跟着比V字。 在岳麓山下,我们渴了要买饮料喝。 小竹见到刘会长那张扭曲的脸,格格直笑,对他说:“刘大哥,不要你花钱买,我不仅能变出饮料,还能把你今天花的钱全给你弄回来!” 刘会长问:“竹姑娘,你这话说的,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你怎么变饮料?” 小竹说:“你们跟我来!” ------------ 第一千一零七章 单干 小竹带着我们左钻右钻,来到了一处摊子面前。 这是个圈摊。 就是那种地面上摆了好多饮料、玩具,让人花钱买小圈来套,套中什么就给什么的摊子,其实很难套中,玩的人就是图一乐,摆摊的人也是小本生意。 那年代这种摊子还挺多的,现在好像比较少见了。 小竹低声对我说:“哥,那个胖老板明着摆摊,但我刚才见他悄悄偷了好几个围观人的钱,我现在去把刘大哥的钱赚回来,行吧?” 我说:“必须行!” 小竹走了过去:“老板,圈多少钱一个?” 胖老板说:“一块钱一个,小妹妹来几个?” 小竹说:“来五个吧。” 她故意的。 因为老板纸板上写明了十个起卖。 “太少,不卖!” “我买的少是为你好呀,可别亏本了。” “哈哈!亏本?小姑娘,你爱吹牛逼到岳麓山上吹去,那里风比较大,牛能飞得更高!” 周围人哄堂大笑。 小竹挠了挠头:“那就来五十个圈!” 老板一听,开心坏了,赶紧点了五十个圈。 这下完犊子了! 小竹几乎一圈一个,鲜有不中的。 起初老板还笑嘻嘻夸小竹运气不错,后来他脸都黑了,因为摊子上的东西都快被小竹套完一半了,她手里还有二十多个圈,周围的人全聚过来,大声喝彩。 “我今天运气超好的,说了买五个,你非卖我五十个!” 我发现这丫头好像变坏了。 懂得揶揄人了。 胖老板不顾大家围观,直接过来抢小竹手里的圈:“时间到了,我要收摊吃饭了!” “东西给我呀!” “钱还给你,东西不能给!你这人我算认出来了,老胡的女儿,跟我有仇,你故意来砸我场子的,再套下去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胖老板挺没品,不想给东西,还满嘴胡说八道。 “啪!” 小竹手中的一粒小石子,弹中了远处一瓶饮料,瓶子破,水四溅。 其他人没看清楚。 但胖老板却看清楚了。 这货吓得哑巴了,退后两步,咽了一口唾沫,一声不吭地离开,端了一张小凳子,坐在边上:“那什么……你继续套,没了我来补货。” 小竹笑意盈盈地套了个盆满钵满,其中有几个圈挂中的整箱饮料,还有好几个大的变形金刚玩具。 她以低于市场价现场卖,很快哄抢一空,空手套白狼血赚一千多。 小竹大口喝着饮料,将钱给了刘会长。 我拍了拍刘会长的肩膀:“瞧见没?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刘会长将钱笑眯眯地收起来:“苏兄,你这话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 回去的时候。 小竹神情竟然有一些伤感,低声对我说:“哥,好开心,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我说:“快了,会有这么一天。” 翌日。 我们乘火车前往了京都。 路途不表。 刘会长没让我们去四小弄田家大院,打算先安排在他家住下来。 我问:“岑音在哪儿呢?” 刘会长说:“龟兹古国的事情太重大,陆姑娘和一群专家正在一处书画研究院封闭式破译,他们应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待我向家主汇报之后,接她过来见你。” 我又问:“关红和夏禧呢?” 刘会长回道:“他们俩人在东郊一家疗养院。” 我说:“你告诉岑音我在等她,让她先处理好手头的事,我先去看一下关红和夏禧。” 买了点给关红吃的营养品。 随着刘会长来到东郊的一家疗养院。 疗养院的环境非常好,设施也先进,里面大部分都是老人,看起来好像都非富即贵。 走到一栋小楼面前。 见到关红和夏禧正在下象棋。 夏禧明显赢了,哈哈直笑。 关红气得满脸通红,眼睛死死地盯着夏禧,一副想发作又不敢发作的样子。 “不来了!我输了十几盘!” “必须来!” “不来了!” “你玩不玩?!” 让我没想到的是。 夏禧言语很不客气地威胁关红,关红竟然一点脾气没有,硬着头皮继续摆棋子。 怎么回事? 这还是我哪位好大哥关红么? “大夏!关哥!” 他们回过头来,先是一愣。 夏禧哈哈直笑:“哎呀我去!哪阵妖风把苏小土给吹来了,我说怎么闻着空气突然袭来一股熟悉的骚味呢!” 关红欣喜异常,站了起来:“乖徒儿,来得正好,你跟他下吧,我去睡觉了!” 讲完之后。 关红撒丫子跑了。 我瞅见夏禧腿上竟然打了石膏,还坐着轮椅,问道:“猪撞树上了?” 夏禧翻了翻白眼:“可别提了!我前些天跟黄老上山学祝由术,又特么摔跤了,这次比较重,髌骨粉碎性骨折,干!” 我哭笑不得:“我说你怎么下棋能赢关红呢!敢情是双脚离地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大脑这个高地了!厉害厉害!” 夏禧恼道:“关红脑子没彻底痊愈,我跟他下棋还需要智商?你小子会说人话不?” 我回道:“你明知道人家脑子没痊愈,还逼着他陪你玩,你小子会干人事不?” 小竹实在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 夏禧说:“竹丫头,你笑起来真好看,像长在牛粪旁边的花儿一样。” 小竹翻了翻白眼,没理他。 我也懒得再给这小子抬杠,对他说:“去你的房间,我和你商量一下事。” 夏禧招了招手,让刘会长推轮椅。 刘会长一脚踹了过去:“走你!” 轮椅哗啦啦往门里面奔。 夏禧吓得嗷嗷叫唤:“卧槽!老子腿刚愈合……” 到了房间之后只剩我们俩。 我将门给关了,简明扼要地把我获得了苏家神器过程以及这次去武陵山天湖墓的事讲了。 夏禧听完之后,将烟头给掐灭。 “我早就说了,田家家主做事有点尿不尽!秘术毁了、海老贼醒了,成果就是逮了个高湾、救了个燕子,费劲巴拉有多大意义?要换成是我,一上山就将高湾等人做了,秘术还在,海老贼永远做一位睡美人,世界多么美好!” “所以田家这次派了老刘,不派你来。” “哼!爱谁谁去!现在神器全部到位,我也一直在等陆大小姐的研究成果出来,你打算怎么干?” 我瞅了瞅房间四周。 夏禧说:“放心!没有监听设备!” 我回道:“单干!” ------------ 第一千一零八章 恐吓 夏禧笑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对!田家内鬼非常可怕!” 夏禧问:“怎么说?” 我说道:“无论上次我们在医院对海老贼关闸打狗,还是这次在乌鸡场抓人,我感觉我们已经足够果决和快速了,但最后的结果总是落后于相柳一步,让海老贼和野泽奈子提前一点时间侥幸逃脱。” “我认为在正常的逻辑之下,对方几乎很难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原因,每次行动田家都有内鬼及时报信。有内鬼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家伙好像会控分!怎么控呢?他让你在整个做局的过程发现不了任何破绽,最大限度调度你的能力,但在最关键时刻,却让你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就像一个学霸,他天天考第一不可怕,但他有考第一的实力,在做题之时还能觉察出第二名能考多少分,控分让自己低于我们一两分,成为第二,这就非常恐怖。” 夏禧抽着烟,缓缓吐了两口烟圈:“这几次行动,我们都跟老刘在一起,你莫非怀疑老刘?” 我不置可否:“不只是老刘!” “上次我去给小竹找亲生父母,委托的是崔先生,但最后发现,他给了准确信息让我们找到,最后在亲子鉴定上却做了手脚!” “除了老刘和老崔,我们的几次行动,田家的好几位核心人员其实也知道,他们同样脱离不了嫌疑。有这个内鬼在,我们与海老贼的斗争永远不可能成功!” 夏禧问:“所以你现在决定摆脱田家开始单干?” 我说:“明面继续合作,实际我们要暗中单干。” “而且我猜测,这也是云晴子的意思。” 夏禧皱眉问:“云晴子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对!田家有内鬼之事,云晴子在上次医院关闸打狗的时候她就知道,可她为什么不动手抓,而让这个内鬼一直待着?” 夏禧:“……” 我说:“她不动手,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天天被内鬼那双眼睛盯着,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了内鬼的法眼,根本抓不到。二是内鬼在田家具有无比强大的势力和人脉,一旦她决定动手,不仅可能她家主位置不保,而且性命堪忧,根本不敢抓。” 夏禧说:“不可能吧!云晴子那样神一般的人物,在田家还会忌惮内鬼?” 我摇了摇头:“你可别忘了,田家上一任家主死后,经过了十年空白期,云晴子才成为新家主,这十年时间内鬼有可能一直在田家,人家以十年的时间经营下来的根系,云晴子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彻底拔除。” “所以,云晴子一直没动内鬼,而且在之后的行动当中,她明知道最终结果会失败,但依然按原计划执行。我猜测,她想通过一次次的失败,达到两个目的,一是发现内鬼的蛛丝马迹,二是向我传递出信息,提醒让我今后明面继续与田家合作,实际要暗中单干。” 夏禧问:“猜测的非常符合逻辑,但你的依据呢?” 我说道:“在鹰市的时候,我曾故意向老刘和老崔发飙,提出了今后让田家所有资源、人脉、物资任凭我调度的要求。” “这要求其实是我试探云晴子的态度,试想一下,江湖抗鼎的百年田家,怎么可能答应外人这种无理要求,这不等于让别人来架空自己吗?但云晴子竟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如此爽快,证明她有意为之。一个公司的董事长,主动让来自公司外部的力量来架空自己,要么是她神经病突然发作,要么是她想借助外部的力量疏通公司内部的渠道,帮助自己重新洗牌,这与诸葛亮借东风差不多!” 夏禧问道:“你接下来打算从谁作为突破口?” 我低声跟夏禧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夏禧听完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牛比牛比!你苏小土一定会闪耀整个牛比界!” 聊完之后。 我出了门。 刘会长和小竹无事可干,两人竟然在下象棋。 我把那些营养品提了,去了关红的房间。 关红人躺在床上,双手当枕头,眼睛瞅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黄老的治疗非常有效果。 至少现在从关红的表面看来,他除了回忆不起以前的事,偶尔发傻,与正常人没太大的区别。 我笑着说:“关哥,我给你买了点吃的。” 关红说:“乖徒……苏老弟,东西我不要,但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我问:“什么事?” 关红从床上坐起来,神经兮兮地说:“姓夏的那个小子不是好人,你让他别逼我聊天和下棋,我烦透他了!” 我说:“你不想跟他玩就别搭理呗。” 关红皱眉道:“我是不想搭理他,但他会搞死我啊!” 我问:“就他那点三脚猫功夫,怎么搞死你?” 关红说:“打架我一个手指头可以弄死他,但他会招鬼啊,大舌头、长头发、红眼睛……太可怕了,我不跟他聊天和下棋,他就招鬼来吓我,真是气死我!” 我去! 我说怎么之前看他那么害怕夏禧呢。 原来夏禧这货学了祝由术,玩精神恐吓这招,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我说:“行!我去警告这小子,今后你不用跟他聊天和下棋了。” 关红欣喜异常:“谢谢老弟……咦,你这眼睛怎么回事?” ------------ 第一千一零九章 铜匦 我还没反应过来。 关红一下将我给摁住了:“别动!” 紧接着。 他用手掰开我的眼睛,瞅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了我,若有所思。 我拿了镜子,自己掰开眼睛看了一下,发现眼角里面有一条细细的红线,也不知道咋回事,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也不知道。 关红问:“老弟,你最近炼功有什么异常吗?” 我想了一想:“练功倒是没有。你之前交待我每天放点指间血,之前我放了之后,感觉浑身很舒服凉爽,但最近放血之后,身上依然很燥热。” 关红说:“阴气功练了之后,体内会迅速聚气,所以我让你一开始练就放点血,以后脸不会变红。我之前就是开始练的时候没放,所以变成了这副样子。” “可按你这种练法,每天只要放一点就足够了。但你现在体内气聚太快了,比我当时还快上一倍,所以现在眼睛都有红线了,证明血放的速度跟不上气聚集速度。” 我说:“不可能吧!我怎么能比你当时还厉害?” 关红回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啊,这完全违背我的阴功原理……但有可能你是超越我的天下第一武学奇才,嘿嘿,我收你为徒……让你成为我学艺的老弟太正确了,厉害厉害。” 我问道:“再这样下去我不是像你一样满脸通红,每天要转圈泄气?” 关红说:“对啊!” 我想到那场景,脑子顿时麻了,赶紧说:“快给我降聚气的速度啊!” 关红说:“我不知道怎么降。” 我无语道:“那我现在不练了行不行?” 关红回道:“不行啊,一旦练了,不练会死的。你看我在疗养院,每天还要练一练呢。” 我急道:“那我加大放血量有用吗?” 关红说:“应该……用处不大,但你可以试一试。” 我:“……” 关红笑着说:“老弟加油!用不了多久,你一定会超越我,成为天下第一!” 靠! 我最烦天下第一了。 武侠小说里面天下第一通常都死得很惨,因为有一群天下第二会想方设法要干掉他。 我无语道:“行了,你睡觉吧。” 离开关红的房间。 我走到院子里,见刘会长和小竹还在下棋,我对刘会长说:“老刘,别下了,给我把把脉!” 刘会长问:“为什么要把脉,你哪里不舒服?” 小竹也问:“哥,你怎么了?” 我说:“关红说我最近练功聚气的速度飞快,我看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刘会长让我坐了下来,开始给我把脉。 好一会儿之后。 刘会长说:“你脉搏非常好,气血充盈,证明身体非常强壮,比一般人好上太多。” 我说:“那你用个法子,给我弄虚弱一点!” 刘会长无语道:“要不给你喝一点敌敌畏?” 我回道:“滚蛋!” 刘会长说:“刘某治病,从来把人往好方面治,要我把人往死里整,这确实是我的知识盲区。” 我有些急躁了:“证明你的医术不行!黄老在哪儿?我要找他治疗!” 刘会长说:“黄老出去给人看病了,要后天才回来,你可以让他的弟子夏禧同志试试。” 我回道:“夏禧会个屁,我不信他!” 刘会长说:“这样吧,后天在我家有一个小的古玩研讨会,我让黄老来我家给你看看,你顺便来参加一下古玩交流研讨会。” 我们本来就要住刘会长家,便答应了。 我去警告了夏禧,说以后再逼关红陪他下棋聊天,我会弄死他。 夏禧嘴角叼着烟,牛比哄哄地说:“苏子,你开了口,我给你面子,不再逗他玩了。” “但是!请你以后对我放尊重点,毕竟哥们现在绝技在身,谁弄死谁还不一定!” 我:“……” 我懒得理这个神经病。 与小竹、刘会长离开了疗养院,去了刘会长家。 刘会长单身,但他家却让我震撼。 一个不大的四合院,里面专门请了一位收拾东西和看门的老大爷,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而且两边共五个厢房,其中四个按照瓷器、玉器、字画、杂项四大项分门别类摆布,另外一个厢房是药材、书籍以及针灸等医术东西。 刘会长摇着扇子,得瑟地向我介绍:“苏兄,你来看看我这些东西,我花了半辈子心血收集而成。” 琳琅满目的古玩,看得我眼花缭乱。 更关键是。 我竟然没有发现一件赝品,全是真的。 其中一尊大铜匦,上书“招谏”两个字。 我问道:“别说这个是武则天的铜匦?” 刘会长呵呵一笑:“不敢说,但同一时期的物件是肯定的。我从豫省老农家淘来的,当时他用来放小农具,可心疼死我了。” 武则天登基之后,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她仔细一琢磨,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想了一个法子,筑造了“延恩、招谏、申冤、通玄”四个铜匦,分别放置在朝堂的四个角落,这就是所谓的“铸造铜箱,以申天下之冤滞,达万人之情状”。 意思是让大家可以投信在箱子里进行申冤,相当于史上一次正式弄成的信访箱。 武则天真实目的其实是鼓励别人告密,好了解哪些人反对她,方便动手。 看这个“匦”字就知道,外面一个开口的框框,把不轨之人往里面放。 这就是举报。 刘会长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武则天搞的其中一个不好说,但确属唐时候的东西无疑,价值不可估量。 我问:“别说你的钱全用在这些地方了?” 刘会长说:“苏兄,吃喝用度无底洞!你十块钱可以吃下一顿早餐,后面全变成了粪便,但这十块钱,我也许能淘到一件稀世珍宝,流传万年!” 我:“……” 在刘会长家我参观了一整天,真的大开眼界。 晚上的时候。 我感觉身体非常燥热,给自己放血,可放完之后,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只能继续放。 不知道是血放多了还是什么原因。 我起来喝水的时候,走了两步,脚跟踩棉花一样,“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人事不省。 (昨晚审核系统有问题,一直发不出去,现在才发出来,晚上依旧两更,抱歉。) ------------ 第一千一一零章 研讨会 等我醒来的时候。 见到小竹和刘会长都在我边上。 小竹担心坏了,眼眶红红的:“哥,你总算醒。” 我往外一看,都已经天亮了。 看来刚才自己晕了好几个小时。 后背微微还有一点刺疼。 刘会长说:“你身上的气机澎湃冲脑,导致晕了过去。刚才我给你扎了几遍针,暂时阻碍一下气血,但这效果只能保证三天,因为你练关红的阴气功,如果气血一直阻滞下去,严重会导致血管爆裂,明天交流会之后,半夜黄老会赶回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不应该啊,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毒素侵体的症状,怎么会这样……” 毒素侵体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我中了蛇毒之后,几乎百毒不侵,即便是有厉害的毒素,也顶多就是让我四肢麻一下,像这种直接晕倒还侵害生命的,还从来没有过。 我从床上起身,拿着镜子看了看眼睛。 更红了。 就像没睡好似的。 难道我真的是天下第一武学奇才,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之类的?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小竹问:“哥,要不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此话一出。 刘会长摇着扇子:“竹丫头,你这话说的!” “我把过脉说没问题,如果机器能检查不出来,我就把机器给吃了!” 小竹急道:“刘大哥,难道你就不会有误诊的时候吗?” 刘会长说:“不是……你看苏兄这种身体,他像是有任何问题的人吗?我怎么可能误诊?” 小竹说:“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刘会长斩钉截铁地说:“你要去医院看也可以,附近就有几家医院。但我保证这三天绝对没事,有事我改姓竹!” 小竹:“……” 我揉了揉头:“效果保持三天,黄老明晚就回,等黄老回来看看,如果不行,咱再去医院看也来得及。” 小竹只得作罢。 当天无事。 我们下棋喝茶聊天。 刘会长的知识是真的丰富,天南地北,包罗万象,感觉无所不知。 我惊叹于一个人的阅读理解能力怎么能这么强。 翌日上午。 十几人来到了刘会长家。 一个个看起来都气质儒雅、满腹经纶。 刘会长笑呵呵地迎上去,作揖打招呼,并作为中间人,他给大家互相介绍,这些人的身份不是某大学的教授,就是某协会的会长,或者说某个领域的专家。 介绍到我的时候。 一向健谈的刘会长突然哑口了。 我挺尴尬的。 因为刘会长确实不知道怎么介绍我。 这种高级知识分子聚会的场所,我应该躲起来,毕竟哥们没上过学,比较自卑。 刘会长顿了一下,笑呵呵地说:“苏先生,我新拜的古玩老师。” 对方一听,一个个露出诧异的神色,满副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当刘会长老师的神情。 刘会长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苏先生教会了我太多,我在心中拜师,他为人谦逊,一直只肯以平辈相称。” 他们立马变得尊敬起来:“久仰久仰!” 我回道:“惭愧惭愧。” 刘会长让开身子,请大家进院子。 我和刘会长走在后面,低声对他说:“老刘,你必须得帮我办件事。” 刘会长问:“什么事?” 我说:“改天给我弄个高校客座教授的头衔,再搞个学校专授学历,至少博士起步。” 刘会长皱眉道:“苏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何况这玩意儿几乎都是花钱弄的,文化圈认可程度不高。” 我回道:“你花钱也得弄!岑音还有金大特聘讲师的头衔,我必须得压她一头!” 刘会长脸上肌肉直抽搐:“……” 整个研讨交流会的流程比较简单。 先是参观刘会长的藏品,再是吃饭喝茶,傍晚时分开自由交流会。 我发现这些人肚子里是真有墨水,他们都是古玩爱好者,不一定全都懂,但涉及到自己感兴趣的品类,几乎都能讲到位,而且对真假品之间的区别阐述的非常专业。 到了吃饭的时候。 刘会长提前从外面预订好了饭菜,让人送过来。 我发现饭菜竟然非常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上的茶也是好茶。 当时我很不理解。 刘会长这么抠门的人,怎么还有这么大方招待客人的情况。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对那群人那么大方。 刘会长告诉我:“苏兄,这些都是人脉!他们可以提供各地珍宝、医术、奇技信息给我。有些时候,这种信息价值万金,捡漏一个,都能顶得上十来年这种饭菜的钱了,省这个钱,等于省了我的未来。对未来的投资,咱们永远不能省。” 我又问:“按你的意思,我不能给你提供有价值的信息,所以你对我这么抠?” “你不把我家里的好东西给骗走我已经阿弥陀……”见我眼睛瞅他,刘会长立马改口:“那什么……我讲错了,咱们是亲人,亲人就吃粗茶淡饭,别讲究太多。” 去他大爷的! 晚上七点。 交流会开始。 有人拿出了一张大纵目人青铜面具的彩照。 “今天我们聚会交流的主题是:诡异的三星堆大纵目人到底来自何方?” “头脑风暴,自由讨论,不作限制。” 这个交流话题还有点意思! 三星堆纵目人青铜面具八六年在川省出土,有很多。 最为巨大的一面出土于二号坑,主要是眼和耳极为夸张,眼球直径13.5厘米,出眼眶长16.5厘米,耳朵若兽角,无比巨大,显得怪诞而离奇。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在网上搜一下照片。 在场众人都对话题很感兴趣,开始进行热烈的交流讨论。 ------------ 第一千一一一章 观点交锋 他们大体上分成了三派。 一种观点为外星文明论。 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纵目人根本就不是人类,因为现在的人类文明遗留,即便是图腾,大部分都是人面兽身,几乎很少扭曲人头的样子,这不符合祭祀信仰文化。纵目人凸出的双眼,高耸的双耳,类似“千里眼、招风耳”,像天文望远镜和接收雷达器。 三星堆先民肯定曾见过外星文明,感叹于外星人神奇的能力,用这种抽象的方式来表达惊悚和信仰。 另一种观点为蚕丛长相论。 他们认为《华阳国志》曾记载:“周失纲纪,蜀先称王,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三星堆是古蜀国文化遗存,这里明显讲到蜀王蚕丛“其目纵”,所以这尊巨大的大纵目人像,必然就是蜀王的样子。 至于蜀王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可能是因为古蜀国缺碘,也可能是因为基因问题,大家基本都目凸耳大,人们在铸造时,对蜀王面部采取了夸张的表现手法。并且,川省某地据说有纵目人后代,长相特征有相似之处,待遗传生物学发展到一定程度,肯定可以解密。 还有一种是史前文明遗留论。 这部分人既否认外星人,也否认大纵目人是蜀王蚕丛的说法。他们的观点认为,三星堆上起新石器时代晚期、下至商末周初。这个时间节点的劳动生产力,想要将青铜冶炼成这种精密高度,根本不可能,它是完全违背社会规律的存在。 三星堆出土的大量超越时代的文物证明,在那片区域可能存在一片繁荣的史前文明,但因九千两百年前的太阳风暴袭击了地球,全球冰川消融,洪水爆发,人类史前文明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残留下不少文明遗迹,比如玛雅城、狮身人面像上的水侵蚀痕等等,三星堆也是其中之一。 后来古蜀国偶然之间发现了三星堆史前文明遗留青铜,认为是神迹,作为了专门的祭祀场所,又埋葬了人下去祭祀这些神迹,所以这也就导致了三星堆人骨测定为商末周初,但里面的文物却超越历史生产力的结果,而大纵目人就是史前文明人类的样子。 讨论热烈而有趣。 刘会长持最后一种观点。 到最后。 因为我被刘会长介绍是他的老师,一直没有吭声,大家都满怀期待地看向了我,希望我发表观点。 对于三星堆的东西,实在太过于神秘,我看法不多,一切都只能交给时间去揭秘。 我有些为难地说:“不好意思,我没什么观点可供大家分享。” 刘会长说:“苏兄谦虚了,都是自由讨论吗,说错了也不要紧,大家鼓掌邀请一下!” 众人见刘会长对我如此尊重,笑着鼓起掌来。 气氛都到这里了。 不讲两句显得我真没文化。 我说:“三种观点都有一定的依据,但我存在几个疑惑。” “外星人观点太单薄,所谓孤证不立,如果三星堆先民真的见过外星人,除了头像之外,最起码还会铸造其他非人类文明的东西,比如飞船、科技仪器乃至外星人身,然而除了人头有点像,遗址里不仅没有非人类文明仪器铸具,甚至连外星人身都没有铸具,单凭这点论证外星人,可信度太低。” “大纵目人是蜀王蚕丛长相的观点,存在逻辑问题。你们依据是《华阳国志》里蜀王‘其目纵’的记载,但却忘记了前面一句话‘周失纲纪,蜀先称王’。三星堆的时间最晚到商末周初,也就是说,在周初之时,三星堆已经变成了祭祀坑。可蚕丛是在周末时期失去了纲纪,天下混乱,他才称王。一个周朝末代蜀王的长相,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八百年前周朝初年的祭祀坑里面?” “最后一种史前文明遗迹留存的说法可信度最高,但也有推理缺陷。九千多年前的太阳风暴导致大洪水,的确可能摧毁史前文明。但如果当时在川省盆地存在如此璀璨青铜文明,按照生产力趋同化概念,那么与之环境气候相当、位置差不多的地方,同样也会存在类似青铜文明,遭洪水冲击之后定然也有遗存,然后找遍所有地方,迄今为什么只有三星堆存在这种青铜文明,其他地方也从没凸眼大耳史前文明人类雕像、铸具或者图腾出现?” 这些话一出。 全场顿时哑然了。 好一会儿之后。 其中有人问道:“苏先生,以阁下的见解,大纵目人到底来自何方?” 我笑道:“真没有见解,期待后人去发掘真相。” 即便有想法。 我也不说。 一来我也只是盲目猜测,二来刚才我收到了夏禧发过来的一条信息,他告诉我已经搞定了,不用在里面拖这些人研讨时间了。 其实我个人认为,大纵目人面具或许不是人,而是一种生物崇拜,这个生物极有可能是蚕。 古蜀国为蚕国。 “蜀”字是不是有点像一个在蚕茧里的蚕宝宝? 《殷墟对字类编》当中,直接将蜀解释为蚕,甲骨文中蜀与蚕形象简直一模一样。 蜀王蚕丛这个人物,古神话传说中就是蚕虫、蚕神,他不一定真实存在,《华阳国志》可能就是作者讲故事的一种表述而已。 蚕为古蜀命脉,给百姓提供衣物,置换食品,人们对蚕拟人神化崇拜是合理的。 不少历史遗存里都对动物拟人化崇拜的类似例子。 仔细用放大镜看一下蚕蛾的头部照片,会发现大纵目人面具的样子,跟蚕蛾样子非常像,一对大大的复眼,长耳朵其实是蚕蛾头上的触角,还没有下巴。 至于为什么专门突出眼睛和耳朵,因为蚕蛾虽然有大复眼,但其实看不见什么东西,而蚕蛾所谓的耳朵就是头上触角,只能简单感知一些环境的变化。其实是这种生物的一种缺陷,但古人可能将这两样东西给神化了,专门以夸张的手法来表现。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研究三星堆文化的朋友把我当成胡说八道即可。 众人开始散场。 离开之前,大部分人都主动给我递了名片,说期待与我交朋友,下次能够深入交流。 他们人全走了之后。 刘会长摇着扇子:“苏兄,你刚才那番质疑属实精彩!你肯定对大纵目人面具有想法,快跟我说一说!” 小竹没参加研讨会,一直在外面侯着。 正在此刻。 小竹突然说:“有人从藏宝厢房跑出去了!” ------------ 第一千一一二章 暗算 我大惊:“谁?!” 小竹已经撒丫子奔了出去。 我也快速地往门外跑。 斜眼瞥见。 刘会长先是有点懵逼,但这货竟然没往门外跑,第一时间跑去了藏宝的厢房。 果然是天下第一爱宝奇人! 一切的反应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他首先不是去追人,而是去看一下自己家里的宝物有没有受损失! 我和小竹追到外面,外面天色很黑,几乎看不见人,追了一段路,我们再开始折返。 回到刘会长家院子里面。 见到刘会长和那位看门的大爷都躺在地上。 夏禧则坐着轮椅,拍了拍手,晃了晃手腕的箭弩,笑道:“搞定!田家武侯爷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被自己亲手发明的腕箭弩搞定,哈哈!” 轮椅后面推着他的人是倪四爷。 倪四爷眨了眨单眼:“爷、小竹姑娘,好久不见。” 我说道:“别磨叽了!四爷,你先喂老刘吃点昏药,赶紧开车送夏禧回疗养院,然后你再带着老刘,找一个地方藏起来!对了,四爷,这次事关身家性命,你千万别再泡妞了,听明白没?” 倪四爷说:“明白!事情的轻重我有分寸!” 讲完之后。 倪四爷再喂了点药给刘会长吃,笑着说道:“一代中医奇才刘侯爷,可能也想不到被我这个赤脚郎的中药给喂晕了。” 小竹迅速帮他们拖着刘会长出了门,前往了不远处早已隐藏好的车上。 我和小竹因为在刘会长院子里待了两天,对院子的格局非常清楚。 刘会长家宝物比较多,主要仰仗两个东西来防备偷盗,一是院子里有监控线,二是那位看门的大爷,一看就知道他会武功,能被刘会长放心用来守门的,肯定身手不凡。 在下午一众人参观藏馆的时候,我已经悄悄将监控线给剪掉了。 然后等到晚上,我在研讨交流会上对三星堆大纵目面具大放阙词,故意拖延时间。 夏禧和倪四爷则偷偷进了刚才小竹说有人从里面跑出去的藏宝室。 怎么偷溜进来? 他们两人当然打不过看门大爷。 但之前在甘孜山上,我逮老司理之时,夏禧曾用过偷天换日的奇招,让三黑子等人瞬间发懵,他则赶到了山上。 如今时间又过去挺久了。 他的技艺更加精进。 这招同样也晃过了看门大爷。 他们两人进入藏宝室之后,一直在里面等着。 等研讨会所有人都走了。 小竹突然说有人从藏宝室里面出去,然后我们跑出去追,按我对刘会长性格的了解,他第一反应一定是先看宝有没有丢,不会追,而会进那间藏宝室看东西。 躲在角落里的夏禧先来一遍祝由,让刘会长头脑瞬间发懵,紧接着他射出腕箭弩,箭弩上的药已经替换过了,不再用刘会长当时的,而用倪四爷的药,刘会长再厉害,在着急忙慌看宝物以及被祝由弄得短暂发懵情况下,绝对栽。 而看门大爷见到我们出去追人,刘会长也进了藏宝室,他的职责本来就是看好宝,必然也跟着进去,夏禧两人故技重施,再把看门大爷也撂倒在地。 事情非常简单。 小竹问:“怎么给大爷弄迷惑伤?” 我回道:“用手刀就行,再把他箭弩针口伤弄破一点皮肤!” 小竹抬手,但又放了下来。 “还是我来吧!” 我一手刀过去,大爷的脖子顿时开始肿了起来,再给他针口伤处弄破点皮肤。 “大爷!你醒醒!快醒醒!” 推拿了好一会儿。 大爷醒了。 我问:“刘会长呢?” 大爷都被我问懵了,晃了晃头:“侯爷?他刚刚跑进藏宝室了……” 我大急道:“我知道他跑进藏宝室了!但我们两人出去追人,没追到人,回来发现刘会长不见了,就你一人躺地上!” 大爷摸了摸脖子,傻眼了。 我说道:“完犊子了!今天研讨会人来的太多,中间肯定有混蛋,假装夺宝,但真正目的在劫持刘会长!” 大爷艰难从地上爬起,然后去调监控。 “监控下午就没信号了!” 然后他又去看线路。 “今天下午有人悄悄断了线路!” 我赶紧掏出了手机,给崔先生打电话。 “崔先生!刘会长出事了!你快来!” 打完电话。 我和小竹焦急无比地等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才不到半个小时。 崔先生匆匆赶来了。 “出什么事了?!” 我说:“下午刘会长组织了一场研讨交流会,来了好多人,但有人在参观藏宝室的时候,剪断了监控线路,在会议散场之后,有人故意引开了我跟小竹,再动手袭击了刘会长和看门大爷,最后将老刘给劫持走!” 崔先生听完之后。 向来毫无表情的僵尸脸满是不可思议。 可能他觉得没人能如此厉害,既能调度开我和小竹,还能瞬间袭击刘会长和看门大爷。 他第一时间去看了大爷的伤口。 大爷满脸的内疚和不安:“脖子被人暗中给敲了一下,当时就晕了过去。” 我将局做得比较细。 如果大爷身上没任何伤口,保不齐老崔会怀疑他中了毒素,一检查可能会发现小小的箭弩针口伤,如果崔先生了解刘会长的这种箭弩,指不定会起疑心。 但大爷脖子有了手刀肿伤,他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即便他还怀疑,去检查身体其他摩擦伤,也找不到针口伤。 假若崔先生再细心谨慎一点,带大爷去检查血液,箭弩针这种毒素很快会消散,也检查不出来。 果然。 崔先生又看了看大爷身上的几处擦伤,看完之后直皱眉头:“相柳还有这等高手?” 看来他的细心程度只达到第二步。 我回道:“估计是请的外人,肯定早有准备。” 崔先生又开始检查藏宝室等其他地方。 ------------ 第一千一一三章 抽粱断柱 别说崔先生了。 就是刘会长亲自来检查现场,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我们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哥们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刘会长,先是参观,再跟他唧唧歪歪在开研讨会,后面又和小竹跑出去追人,过程大爷全都亲眼所见,而刘会长是我们离开院子之后中计的。 小竹开研讨会之时一直在外面,也从没有离开过看门大爷的视线。 至于夏禧,他现在就是半残废,在疗养院出门还要人推呢,怎么有本事来此攻击老刘? 我们几人正在里里外外检查。 院子里的大爷突然大喊:“来人!哪里跑……” 我们三人疯狂跑出去。 见到院子里十几位黑衣人开始往外狂奔。 大爷的手中拿着一把金丝大环刀,老脸青筋凸起,往外追。 崔先生见状,勃然大怒,脚步猛然一踏,手中八卦棍抽出,旋风般奔出。 我大喊:“别中调虎离山计!小竹和大爷看好家!我们去追!” 讲完之后。 我开始追出了院子。 前面的黑影分开了左右两路。 “你左我右!” 崔先生往左追,我开始往右追。 跑了一会儿。 我绕了一条小路,弯道去了右手边的一处荒废的小车棚。 见到崔先生倒在地上,手中还拿着那根八卦棍。 冯晚林带着两位彩门的下属,正婷婷袅袅,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苏尘,我棒不棒?” 我吃了她递过来的解药,嗅了嗅鼻子,笑道:“辛苦晚林姐了……这棚子里的药香赶紧处理一下。” 两位下属赶紧处理好还在散烟的药香。 刚才那些黑影全都是彩门幻术,大半夜的,又是彩门门主冯晚林亲自施技,根本看不清楚。 黑影引着崔先生来到废车棚,一进棚子他就被早准备好的药香给整晕了。 为什么崔先生一定会往左追? 因为左边那个幻术影故意离他近,简直触手可得。 我问:“光头朱这次怎么没来?” 冯晚林闻言,娇嗔似的白了我一眼:“你就念叨他,不想我呗?我家的猫又产仔了,他要在家为猫洗澡。” 我:“……” 光头朱这辈子是废了。 冯晚林指着地面崔先生问:“怎么处理这个棍子?” 我说:“你跟我的朋友四爷联系,把人送他那里去……对了,你别亲自送,让两位下属送人过去就行。” 冯晚林眸子瞪老大:“为啥?” 我挠了挠头:“因为我那朋友讨厌女人!” 我主要是担心四爷见到冯晚林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若知道她是彩门门主,一定不敢动手,但保不齐不动心思,这货要是想的白天晚上都睡不着,会耽误看人。 一定要注意细节! 冯晚林说:“那我走了……来抱抱呀。” 她张开了双臂。 我与她拥抱了一下。 冯晚林在我耳边吐气若兰,手指轻轻地挠了挠我后背:“哎呦……真好。” 我去! 这女人实在太会撩了,弄了我一个大红脸,以后还是跟她接触少点为妙。 冯晚林见状,格格直笑:“姐姐走了,拜拜。” 他们将崔先生给带走了。 我赶紧回到了院子。 小竹和看门大爷在里面一脸紧张。 “苏先生,抓到没有?” 我摇了摇头:“对方跑太快了,天色又黑,完全跟不上……对了,崔先生呢?” 小竹回道:“他没回来!” 我傻在原地。 小竹试探着问我:“不会……崔先生也被劫持了吧?” 我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再等等!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在天亮之前,所有人不得离开院子!”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刘会长还没回来。 大爷已经脸色发白了。 我对他说:“崔先生大概率也出事了,你赶紧给田家家主打个电话。” 大爷说:“我只是刘侯爷请来的,根本不知道家主电话。” 我在院子转来转去。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之前刘会长曾说,黄老今天晚上会赶回来给我看身体,他应该快到了,给田家报信的事就让黄老去吧。 果然。 半个小时之后。 黄老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了,见我们大晚上站在院子里,非常讶异。 “小友,你身体抱恙,为何早点不休息?刘会长呢?我之前打了他好几遍电话都不通……既然没睡,你坐下来,我先给你望望气。” 我说:“黄老,看病先不急,出大事了!” 我们将整个过程讲了一遍。 黄老听完之后,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谁的胆子有这么大?!” 能问出这句话。 证明黄老可能仅仅一位不太牵涉田家内部事务的医生,应该对相柳的事情不大清楚,因为他如果清楚内幕,肯定会像崔先生一样,第一时间想到相柳干的。 我说:“黄老,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大清楚。田家最近做了好多次局,严重破坏了对手的利益,还造成对方头脑重伤。今晚对方连续逮了两位武侯爷,估计已经进行大反击了!” “接下来要对付的肯定是剩下两位武侯爷,再就是我,最后轮到家主!你赶紧给家主电话报告,提醒剩下两位武侯爷务必要注意,最好赶紧离开京都!” 黄老:“……” 剩下两位武侯爷是执鞭子的吴军、拿判官笔的何满仓。 他们确实要注意了! 因为哥们马上要对他们动手了。 云晴子既然想要借东风扫除内鬼,我干脆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直接一次性先搞定四位核心的武侯爷再说! 家主之下,本来有青龙、白虎两位门神,但白虎门神早已故去,青龙门神人傻乎乎的在疗养院,田家若存在内鬼,最大的嫌疑就是这四位武侯爷。 兵贵神速。 一得到云晴子的暗示。 我就跟夏禧商量好了计划,然后紧急调度了我所信得过朋友过来。 这事等于斗地主之时,我干脆第一手牌先把对方的四个二给直接引爆! 恰好今天刘会长要开研讨会,人比较多,利于搅乱视线。 夏禧称这个计划为“抽粱断柱”,还说敢这么疯狂搞田家粱柱的人,天下可能就我一个不怕死的家伙,不过他觉得很好,非常对他的胃口。 黄老赶紧跑到边上打电话。 ------------ 第一千一一四章 医缘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 黄老打完了电话,过来对看门大爷说:“马上关闭所有的门窗!” 看门大爷立即去关门窗。 黄老在院子的四个角落点上了香。 我问黄老:“这是什么香?” 黄老说:“祝由门的清房香,可以让人神智清爽,不受蛊惑。家主说了,对方前段时间受到了重大打击,可能已经彻底气疯了。但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高手,很大的可能是使用了东洋诡异的江湖术,让我赶紧关门窗点香,避免再次中术,同时要求我们待在院子里别动、别慌,不然会陷入对方的更大诡计之中。至于刘侯爷、崔侯爷,家主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安全回来。” “家主马上派何侯爷和吴侯爷带人过来,保护大家。鉴于情况比较紧急,家里可能也不大安全,为了最大限度保证力量,让苏小友与两位侯爷时刻在一起,不分开,并给予苏小友最大的机动权,让你可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自行决定对策!” 我心中大为惊叹。 云晴子简直神反应! 她完全明白了我的真实目的! 前一段话,她几乎接近真相地判断出了做局的性质,并假意作出紧急处置的手段,但其实她是故意在给整个事件蒙上一层面纱,把脏水不顾一切地全往相柳的头上泼,用来营造紧张气氛,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后一段话,她表面上说派两位武侯爷来保护我们,但这不是等于送吴军、何满仓羊入虎口让我一口吃掉他们么?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找他们呢!云晴子还假惺惺地说给予我最大的灵活机动权力,她就差没挑明直接说让我赶紧骗他们跳入我的布袋子这句话了! 对事件判断、作出情绪安抚、给相柳栽赃、送肉喂我嘴巴…… 仅仅在短短一个电话时间就全部处理完毕。 云晴子不仅把爷给整笑了,还把我弄得有点汗毛竖立。 这娘们太吓人了! 我点头道:“这是目前最佳的应对策略!” 讲完之后。 我赶紧帮着看门大爷关门窗。 门窗关好。 清香点燃。 整栋屋子香雾袅袅。 黄老的清屋香确实功效强大,让人心旷神怡,头脑一片清明。 我感觉如果之前这香点了,冯晚林的彩门幻术或许压根起不了作用。 在等待吴军与何满仓的过程中。 黄老让我坐下来,给我看看病。 他先是翻了翻我的眼皮,又扯了我几根头发拿来烧了,看了看烧尽的灰,嘴里“咦”了两下,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紧接着又给我把脉,把完脉又“咦”两句。 黄老皱眉道:“苏小友身体十分康健,怎么会这样……” “这么着,你先不要动!” 讲完之后。 他吩咐看门大爷打开了院子里的灯,人站的远远的,开始围着我转圈,左边转三圈,右边转六圈,转的过程中,他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至于念的什么东西,我也不懂。 讲实话。 我开始有点紧张了。 因为黄老等于我最后的希望。 之前说如果黄老不行,再去医院看看,只是嘴巴说一说而已。 经过刘会长和黄老这两个医术顶尖高手诊断也没效果的话,估计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名堂,顶多让我注意休息,多喝点热水。 黄老最终在我的正前方几米处站立,眼睛猛然一睁,整个人好像呈一种站立入定状态,只有眼睛在茫然地盯着我从上到下打量。 我虽然不懂祝由术。 但清楚这大概率是望气。 医术相同,不管是中、巫、蛊、祝,最高深的法门就是望气。 现在一些有经验的中医师也可以望,但他们主要根据人的气色、皮肤、呼吸和神态来望人身体疾病,看表面,但像黄老这种,眼睛估计类似X光了,能看到身体里面。 不要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神医扁鹊就会望气。 扁鹊三次见蔡桓公,讲出“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的论断,到最后一次时,扁鹊转头就走,给出“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的结论,结果,蔡桓公果然挂了。 这不是X光是什么? 黄老离扁鹊估计还有不少差距,因为扁鹊望气时间是“立有间”,但黄老足足望了十几分钟。 老爷子最后闭上了眼睛,最后从药箱子里拿出一粒药丸。 我大喜过望:“黄老,是不是没啥大问题?” 黄老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你气息澎湃而乱,若疯狗抢食。幸好刘会长给你扎针封了气脉,这几天没出问题。我这颗药丸能让你再延续五天不出事,这五天我回去好好翻一翻医术,等我研究出了情况,再来给苏小友医治。” 我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黄老也没看出来,只能再给我延续几天不发作时间。 小竹眼眶红了:“黄老,您一定得想办法救救我哥……” 黄老呵呵一笑:“小丫头,医者讲究医缘。我若与苏小友有缘,医术再差也能治好他的病,若无缘,医术再好也治不好。” 小竹急道:“可是……” 我打断了小竹:“烦请黄老费心了。” 医缘这东西,讲不清道不明,但确实存在。 《红楼梦》里薛宝钗的冷香丸,可谓天下第一难配的药,多少名医十年八年弄不出来,却被薛蟠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一两年给配出来了,你说薛蟠医术很高,根本不是,其实就是所谓的医缘。 此时。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 第一千一一五章 酣畅淋漓 看门大爷神情顿时紧张起来,拽起了金丝大环刀。 黄老也掏出了银针。 我和小竹虽然知道肯定是吴军与何满仓来了,没任何危险,但为了演得像,也立马神情一紧,作临战状。 看门大爷靠近门,手中紧握刀,对门外问道:“谁?!” “吴军!” “何满仓!” 看门大爷透过门缝看了一看,确认是他们,打开门,放他们进来,立马又将门给关了。 吴军与何满仓进来了,身后还带着六个人,这几天一看就身手不凡。 何满仓对我一抱拳:“苏先生,抱歉来晚了!” 吴军对着身边六人说:“分散守各个角落!” 六人行动迅速,赶紧分开了守。 我将前后情况讲了一下。 看门大爷顺带补充了一些细节。 他们两人听完之后直皱眉头。 何满仓说:“家主的判断看来没有错误,的确可能是着了来自东边诡异江湖术的道。” 吴军紧紧握着手中的软鞭:“看来对方已经开始最后反攻了!这些搞秘术的家伙别让我逮到,否则我吴军一定将他们给鞭碎了!” 我心中顿时吓一跳。 寻思哥们不用这么大的气性吧,开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何必玩鞭碎这一招。 我说:“按家主的要求,大家先等天亮。” 几个小时之后。 天亮了。 门外已经有不少大爷大妈买菜或者去吃卤煮豆汁儿了。 黄老见状,对我说:“苏小友,我只是一个医生,对方的目的不在我,我先赶回医馆去,研究一下病情。” 我点了点头,吩咐三人送黄老。 黄老说用不着,外面那么多人,没什么问题。 我斩钉截铁地说:“必须送!对方目的虽然不在你,但你要出了什么事,也关系到我的性命安全,想必家主一定能理解。” 何满仓道:“没错,还是让人送您回去。” 黄老拗不过,只得答应。 三人送他走了。 找借口送离了三个下属,我行动更加方便了,爽歪歪! 吴军问:“苏先生,家主让我们听你的安排,现在什么打算?” 我回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马上离开!” 何满仓问:“离开?!不等他们三人送黄老回来之后一起走?!” 我回道:“不等!集合上车!” “大爷,你继续守好家。对方不要宝,我们走之后,这里会比较安全。” 看门大爷说:“一路小心!” 我们几人迅速上了一辆商务车。 接下来。 我开始不断作妖,先奔火车站,让大家买火车票,先上火车往南奔了一段路,招呼他们立即下车,又租车往北,开到蒙省,再换车向西,又立即南下,接着掉头东进。 别说他们。 我和小竹都被折腾的够呛。 但在何满仓和吴军看来,我这样做是为了甩相柳的跟踪,何况家主让他们听我的安排,所以尽管他们累得头晕眼花,但没有一句怨言。 最终。 我带着他们来到了翼省与京都交接的一个地方。 “小竹,那里有一个大超市,你赶紧去买几套志愿者马甲和帽子,四百箱方便面、两百份文具、两百个臂力棒。” 小竹“哦”了一句,赶紧去了。 何满仓问:“苏先生,你这是?” 我说道:“我的朋友三黑子,你们也认识。他的一位师兄在这里开了武校,武校里面有一栋藏书楼,一、二楼是给武校学生看书的,三楼是禅房。之前我已经接洽好了,咱们这次扮成志愿者进武校,先在里面躲两天。” “这不是怂,现在最恶心的就是东洋秘术,等家主调查清楚秘术情况,再作盘算。只要这玩意儿弄清楚了,以咱们的本事,根本不怕他们!” 吴军点了点头:“确实是好办法!我们如此奔波,累得够呛,大概率已经甩掉了对方。即便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没甩成功,武校里面人多,这狗屁秘术不可能迷惑几百人,他们也不大敢进来对付我们!” 我回道:“就这意思!” 小竹很快就回来了,把志愿者马甲和帽子递给了我们。 “已经跟超市经理讲好了,他们派车送我们和东西进武校。” 几人赶紧换了衣服。 到超市门口帮忙装车。 大家再乘车四十来分钟,到了武校。 三黑子已经在里面等了。 “快进来!快进来!师兄,你让学生来搬东西,我带我朋友上去!” 三黑子在前面带头,带着我们往武校深处藏书馆走。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到了藏书馆的三楼。 三楼是禅房,房间挺多的。 中间的大会客室还挂着达摩祖师像,前面香坛檀香袅袅。 三黑子对他们说:“几位,武校的条件有限。两位侯爷住东边那个房间,三位兄弟住在西边的那个房间。老板和我住一间,竹丫头你单独住一间。” 我舒了口气,对他们说:“这里绝对安全,累一天了,早点休息!” 他们也确实累成了狗,抱拳道:“有劳苏先生、竹姑娘、黑兄弟!” 尔后。 几人向我们告辞,回房间休息。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 三黑子笑道:“老板,他们房间里的蚊香应该都起效果了,咱们去看看?” 我们进了东边房间,见到何满仓和吴军睡在床上,昏死过去。 到西边房间看了看,三位下属也晕死过去。 感谢云晴子! 如此轻而易举送了两位武侯爷给我。 与绝顶聪明人一起做局,就是这么酣畅淋漓。 我问三黑子:“四爷呢?” 三黑子说:“老四?他在隔壁房间看电视呢。” 我去了隔壁房间。 见到倪四爷翘个二郎腿,正边磕瓜子边看电视,地面上是崔先生和刘会长,两人躺地上睡得可香了。 武校这个点。 我之前就让三黑子联系好了,后来倪四爷开车装了晕着的崔先生和刘会长提前赶了过来。 三天时间。 田家四位武侯爷在此齐聚! 接下来就是对付他们的杀手锏。 倪四爷的导引术! ------------ 第一千一一六章 干扰 我指着地面的崔先生和刘会长,对倪四爷说:“人家两位也是堂堂的武侯爷,你好歹给人家盖床被子!” 倪四爷说:“他们现在没感觉的,盖了跟没盖一个样。” 我说:“事不宜迟!今天晚上就对他们开展导引术!对了,四爷,你一晚上对付四个,行吗?” 倪四爷闻言,翻了翻单眼:“爷,你这说得都是什么话?别说四个男人,就是四个女人,我一晚上对付也行。” 我:“……” 小竹无语道:“四爷你别老是往女人身上扯呀。哥的意思是,上次你对付崔先生,用了几次导引术之后就不行了,现在会不会像上次一样!” 倪四爷说:“上次老崔是因为黄老给他用鬼门十三针封住了脉络!这相当于我碰到了一个能把我搞死的女人,一晚上不停地连续折腾我,我不得腿软半个月?这次不一样,他们身体没被封脉络,问题不大。” 小竹脸一红,不再理他了。 我对倪四爷说:“开始吧!” 倪四爷让我们出去。 我、小竹、三黑子在外面等。 倪四爷先给崔先生和刘会长用导引术。 用完之后。 他又去隔壁房间对吴军和何满仓用施术。 我们一直等到凌晨三点来钟。 倪四爷终于出来了,浑身大汗淋漓,脸色蜡白,走路腿打抖。 “牛皮还是不能吹太大,累死我了……来给我点水喝。” 小竹赶忙将水给递了过去。 倪四爷咕咚咚喝了好多口,最后一抹嘴巴,将录音带给了我们:“全在里面了。” 我们开始播放录音带。 崔先生和刘会长都没任何问题,内心深处讲的东西都跟他们个性有关,比如刘会长讲了很多关于中医、古董以及各种文化秘辛,而崔先生讲的除了自己身世,武术,还有很多田家不为人知的往事。 三黑子皱眉道:“不对!” 我吓一跳,以位三黑子发现了什么,问道:“哪里不对?” 三黑子说:“老崔说他的八卦棍源自武当,其实真正的八卦棍源自少林,他在胡说八道!” 我无语道:“你没事少说话!” 三黑子闭嘴了。 接下来播放吴军和何满仓的讲话。 可这两人讲话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倪四爷问东,他们回答西,好像思维完全混乱似的,疯疯癫癫的。 我们听完之后,面面相觑。 倪四爷说:“这都是他们的原话。” 我问:“为什么会这样?” 倪四爷嘿嘿一笑:“这个……他们内心深处是不是存在精神分裂症?” 我说:“别闹!别说他们没有,就是有,上次白薇的脑子有问题,你不一样把真实情况给导出来了吗?” 倪四爷皱眉道:“所以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胡说八道。” 三黑子问:“老四,你是不是在外面玩多了,身体不大行,导引术不大灵了?” 倪四爷一听,顿时毛了:“我每天给自己配药强身健体,你懂个屁!” 三黑子:“……” 等于说。 这次我们将四位武侯爷一锅端,现在已经排除了两个人的嫌疑,崔先生与刘会长。但吴军与何满仓这种回答问题疯癫的状态,显然不是一种正常的表现,他们的嫌疑根本无法排除。 我再问:“四爷,你确定自己的导引术不可能失效?” 倪四爷斩钉截铁地回答:“绝不可能!如果硬要分析,他们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身体血脉经络被封了,就比如像上次崔先生一样,身体被黄老封了鬼门十三针。另外一种脑神经被干扰了,比如附近存在干扰脑神经的鬼神、磁波或者术法之类。” 我问倪四爷:“哪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倪四爷说:“第二种啊。” 我又问:“为什么?” 倪四爷说:“因为我检查过他们身体,根本没有封鬼门十三针,两人身上的血脉畅通无比!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脑神经受干扰了!” 我再问:“可如果附近有干扰脑神经的特殊东西存在,为什么崔先生和刘会长你能导引成功呢?” 倪四爷说:“那还不简单?!比如说鬼神吧,我对老崔和老刘施法的时候,鬼神没有过来,但我对吴军与何满仓施法的时候,鬼神过来了呗!” 我:“……” 我强烈感觉。 内鬼的线索一定在吴军与何满仓身上! 鬼神我是根本不信的。 磁场的话,应该整个学校都有磁场,不可能单单只针对吴军与何满仓。 难不成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在附近施术法? 我有一些焦虑了,手中搓揉着那枚假袁大头,仔细思考。 他们怕打扰我,都不敢再说话。 达摩像慈眉善目,檀香袅袅。 但达摩好像在嘲笑我的无能。 我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问倪四爷:“四爷,你还能不能施术?” 倪四爷说:“估计……只能勉强一次。” 我对他说:“另外房间有三位晕着的田家下属,你随机选择一人进行施术,我需要再确认一下情况!” 倪四爷听完之后,咬了咬牙:“爷,你等着!” 讲完之后。 他进那三位田家下属的房间了。 这次的时间比较久。 到凌晨快五点才出来。 倪四爷出来的时候,走路都一晃一晃,跟踩棉花似的,全身汗如雨下,嘴角还沁出了丝丝鲜血,将录音带给了我:“……再……再也来不了了……” 讲完之后。 他“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三黑子和小竹赶紧去扶他,给他推拿。 我忍着心中的内疚,将录音带放在了单放机里,点了开来。 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位下属竟然也是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 小竹秀眉紧蹙:“哥,难道真的有人跟着我们在外面施术法?!” (今天先一更,明天三更补上。另,之前欠的四更会补上,谢谢各位读者大佬。) ------------ 第一千一一七章 实验 我对三黑子和小竹说:“你们先去看一看四周有没有人。” 他们两人下去了。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就回来了。 告诉我藏书楼附近根本没什么人在。 这结果我已经预料到。 所谓有人跟着我们用术法干扰这种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无非就是进行一下最后的确认。 我们一路疯狂转车,基本上不可能有人能跟上。 再说,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有神奇术法的人存在? 我混了这么久,会这种诡异术法的人也仅仅碰到了少数几个。 我仔细复盘了整个过程。 这次突然对田家的几位老哥出手,在计划实行之前,只有夏禧知道,然后我调度了倪四爷等人,也仅仅是告诉了他们一些具体做事需要注意的细节而已,没有将整个局的过程和盘托出。 在院子里搞定刘会长和崔先生之后,黄老来了,我第一时间让他向云晴子汇报,尔后,吴军与何满仓带着人马上赶了过来。 也就是说。 如果他们两人要发现我们是在做局,并对此采取相应的规避倪四爷导引术措施,只能在云晴子派他们来刘会长院子的过程当中进行搞鬼处理。 因为后面我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可是。 他们怎么可能发现我做局的破绽? 这是最难以理解的地方。 除非他们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出门之前先算上一卦,算出我在做局,并逮住了崔先生和刘会长,然后他们紧急对自己和下属进行相应的技术处理,再装着一无所知,故意前往刘会长院子跟我玩。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瞅着达摩像面前的檀香,脑子突然一闪,立即对他们说:“小竹你在这里看着!黑子,你跟我去抓两个小动物来!” 他们想问原因,但见我脸色无比凝重,硬生生把话给憋了下去,赶紧起身去了。 我和三黑子赶紧下楼。 来到了学校的后厨。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武校的老师和学生虽然还没起床,但后厨里面已经有人在忙活儿学校的早饭了。 后厨师父认识三黑子,问这么早来干嘛,还没到吃饭的时候。 三黑子问:“有活着的动物吗?” 后厨师父朝后面努了努嘴:“都在后面,全是新鲜的,准备宰来吃了。” 两人到了后面,发现有鸡有鸭有小猪。 小猪估计是拿来养的。 三黑子转头问我:“老板,要抓什么动物?” 我抓了一只鸭子,吩咐三黑子把那头小猪给逮了。 后厨师父见状,满脸疑惑地问:“你们抓它们干嘛?” 三黑子给了他五百块钱:“做科学实验!” 两人把鸭子和猪逮到了学校后面的空地里。 我拿出了一颗药丸,分成了两半,一半塞在鸭子的嘴里,另一半准备塞在猪嘴里,但那小猪嗷嗷叫唤,不断挣扎,根本塞不进。 我对三黑子说:“你把它摁住,我喂它吃点药,千万别让它咬我。” 三黑子把小猪死死地摁在了地面。 小猪吃疼,嘴里发出嚎叫声。 三黑子凶神恶煞地用拳头锤了一下地面:“汰!你特么老实点!” “嘭!”一下。 地面竟然被三黑子砸出一个坑。 这小猪竟然有点灵性,吓得不敢动,也不敢叫了。 我将另一半药丸塞进进了小猪嘴里。 小猪哼哼唧唧吃了。 我对三黑子说:“放开它们!跟着!” 三黑子放开了它们。 小猪和鸭子都撒丫子跑了。 鸭子跑了几十步,头一歪,竟然开始返回来,张嘴冲我们嘎嘎嘎咬来,像疯了一样。 三黑子吓了一跳,抬脚一踢,鸭子死了。 而那只小猪,一开始它非常正常,跑了几十米,路上碰到了一些武校学生吃剩的残羹,还用嘴巴舔一舔,可过了几分钟,它好像也突然疯了,开始在地面打滚、狂嚎,然后竟然疯狂地咬地面坚硬的铁器,咬得满嘴血刺呼啦的。 我和三黑子都看懵了。 小猪转头瞅见我们,猩红着双眼,呈癫狂状扑了过来,似乎要将我们给弄死。 我去! 哥们不仅怕狗,还怕猪! 我撒丫子就跑。 三黑子没反应过来,等他要跑的时候,小猪竟然“刺啦”一下咬了他一条裤腿,这货躲避不及,“哎呦卧槽”一声,摔在地上。 小猪张口就要咬他的鼻子。 三黑子吓极了,就地一滚躲过。 小猪不依不饶,仍旧向前扑。 无奈之下。 三黑子嘴里大喝一声:“汰!” 他一拳砸在小猪的头上。 小猪惨嗷一声,歪着头撒丫子跑了。 但我们远远瞥见,小猪已经彻底疯了,开始四处疯狂撕咬东西,但三黑子那拳极为重,估计猪脑溢血了,很快倒在地上。 我说:“那什么……给你师兄打电话,让他带人把鸭子和猪给埋了,千万不能拿来当菜吃!” 三黑子闻言,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 我赶忙回了藏书楼三楼。 小竹问:“哥,什么情况?” 我没回话,立马掏出手机给夏禧打电话。 但电话那头传来了对方已关机的播报声。 我只好给关红打。 关红迷迷糊糊地接了。 我说:“关哥!夏禧呢?!” 关红说:“老弟,你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头还会不会晕……” 我赶忙打断他:“大哥你别管这个了!夏禧哪儿去了?!” ------------ 第一千一一八章 逻辑闭环 关红说:“夏禧……哦,今天早上他那个会招鬼的老头来了,带夏禧走了,说是去学艺……”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呆立在原地。 此时。 三黑子也上来了。 小竹和三黑子见我的样子,忙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好像猜出内鬼是谁了!” 三黑子问:“谁?!” 我说:“百分之八十是黄老!” 他们顿时傻眼了,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 小竹说道:“哥,不能吧,会不会是猜错了?” 不大可能猜错。 之前倪四爷说,吴军与何满仓出现这种思维混乱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身体的血脉经络被封了,要么是脑神经受到了相应干扰。 我们曾检查过两人的身体,发现他们身上没有被封鬼门十三针,也就是说,两人的身体血脉被封这个情况不大可能出现,这也就彻底撇除了我们对黄老的怀疑,从而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脑神经被干扰这个点上。 可我们全都忘记了一点。 黄老既然会用鬼门十三针封身体血脉阻断倪四爷的导引术,他难道不会用某种脑神经干扰术的手段吗? 直到我看见了达摩像面前的檀香。 脑子开始豁然开朗! 倪四爷对吴军、何满仓以及随机选择的一位下属用导引术的效果证明,这些人全都中了脑神经干扰的手段。 之前我曾分析。 他们如果所有人都采取了规避倪四爷导引的手段,只能是在他们接到了云晴子的命令之后直到赶到刘会长院子的这段期间内搞规避手段。 可我们同样也忘记了一点。 他们为什么不会是在院子里面中了脑神经干扰术? 我想到了黄老点燃的清房香! 这个清房香在点燃之后,当时所有人都闻了,我们的脑子变得无比清爽和通透。 如果清房香是干扰脑神经的东西,吴军、何满仓以及下属全能规避倪四爷导引术就完全符合逻辑! 可推测到这里的时候。 我还是有点不大相信内鬼会是黄老。 于是。 我拿出了黄老给我的药丸。 这药丸本来是用来给我延缓几天身体血气盈脑发作用的。 但我们在用药丸喂了小猪和鸭子之后,它们竟然全疯了! 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让人发疯的药,一定是损害脑子的药。 我根本不相信有一种药,人吃下去无任何事,但动物吃下去却马上疯了。 证明我吃下去肯定也会疯。 这种结果,完全符合相柳内鬼的做事基准线。 内鬼不能让我死,因为我身上有拈花佛手绝技,这绝技涉及到佛天珠,我必须要活着。但内鬼又非常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虽然对吴军与何满仓用了规避导引术的手段,但仍然害怕我分析发现其中的端倪,所以,他给我一种吃了马上疯癫的药,让我思维混乱,这等于加上了一道保险。 对黄老的怀疑程度瞬间升到了百分之六十! 然后。 我马上打电话给夏禧。 但夏禧却关机了! 我在拟定抽粱断柱计划之时,曾反复交待过夏禧,因为此次事件比较危险,所以我们务必要保持通讯畅通,以便随时沟通联系,必要时改变计划。 夏禧深知事情的严重性,非常郑重地答应了。 此刻他突然关机。 只能证明他出了事! 而我问关红具体情况,关红却告诉我,黄老把夏禧带去学艺了。 这一下。 我全身顿时不寒而栗。 这会不会是黄老因为担心自己身份败露,以学艺为名,提前带走了夏禧,拿已经半残废的夏禧作为手中人质? 我把自己的分析讲给三黑子和小竹听。 他们听完之后都懵了。 小竹说:“哥,你的分析我不知道怎么反驳。” “可这里有一个大问题啊,如果黄老是内鬼,我们这次行动这么迅速,此前又不可能泄露任何信息。他半夜才赶回来到了刘会长的家,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到底是怎么发现我们与云晴子已经合作,开始大规模清内鬼之事?” 我说道:“这是我们整个局的疏漏点!” “你千万别忘了,我们在逮刘会长和崔先生的时候,用到了夏禧的祝由术!而夏禧的祝由术却学承黄老!如果你是黄老,作为一名资深内鬼,半夜来到刘会长家之后,发现出了大事,刘会长和崔先生突然不见了。” “然后,我们还告诉他这是仇家用诡术干的,但以黄老的本事,只要在院子里曾用过祝由术,他肯定会发现。一旦他发现院子里有祝由术的蛛丝马迹,黄老会怎么想?” 三黑子说:“他肯定会猜出根本不是什么诡术,而是夏禧干的呗!” 我点了点头:“没错!接下来他就起了疑心,当他给云晴子打电话之时,云晴子作为如此妖孽的家主,在电话里却一口咬定是来自东洋的诡术,然后还马上派吴军与何满仓过来。如果黄老是内鬼,他会不会想到这是云晴子与我们在做局,故意送剩下的两位侯爷羊入虎口?” “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他开始点燃了清房香,然后假装给我望气,给我一粒疯癫药丸,接下来他不仅没按之前说的去翻医术解决我身体问题,而是立即去了疗养院,带走了夏禧。一系列的操作,形成了整个逻辑闭环!” 小竹说:“哥,也就是说,云晴子其实根本没吩咐黄老用清房香,这是他自己编出来的话?” 我回道:“对!” 三黑子问:“老板,现在咋办?” 事情确实已经到了无比严峻的程度。 现在的状况是。 云晴子对事情的整体进展并不知情。 黄老对我现在已经推测出他是内鬼也不知情。 目前我和黄老都处于一种观望对方出牌的微妙状态。 如果我直接摊牌。 夏禧可能陷入极端危险的境地。 如果不直接摊牌。 也许黄老会期待我没有发现个中秘辛,为了在田家继续潜伏下去,他暂时可能还不会动夏禧。 那么。 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做? 我反复搓揉着手中的假袁大头。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而痛苦的决定! 我再次复盘整个过程,试图剥离黄老身上的怀疑,但越是复盘,反而觉得自己的推理严丝合缝、无任何疏漏。 不行! 此事一定要万分谨慎。 必须以最实在的证据证明内鬼就是黄老,才能作出正确的决定。 我对三黑子说:“把四位武侯爷都关一个房间,全部弄醒!” ------------ 第一千一一九章 解释 三黑子:“……” 我问:“你在犹豫什么?” 三黑子说:“弄醒之前要不要先捆他们手脚?” 我再问:“为什么要捆手脚?” 三黑子挠了挠头:“这几个家伙武功很高啊,他们要发现被我们给阴了,万一集体发飙怎么办?” 我说:“相信自己!你武功天下第一,不怕他们!” 三黑子:“……” 我喝道:“快去啊!” 三黑子一咬牙去了,小竹也过去帮忙。 我揉了揉眉头,也跟着进了房间。 吴军与何满仓比较好办,他们是累了一天,睡梦中被三黑子的蚊香给熏晕的,三黑子给他们吃解药就可以。 而崔先生和刘会长一直吃着倪四爷的晕菜药,这玩意儿倪四爷说没解药,要反复刺激后背的穴位才能弄醒,小竹用竹刀片反复扎了他们好几次,废了好大劲才能把他们给扎醒。 四个人醒来之后,神情均无比难受,揉脖子摁太阳穴晃脑袋。 好一会儿之后他们才彻底反应过来。 见到对方之后。 一个个全瞪大了眼睛,满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刘会长问:“苏兄,怎么回事?!” 我将手放在嘴唇边,无比严肃地说道:“嘘!四位侯爷,具体情况来不及解释!” “接下来你们认真听,对我问出的问题不得隐瞒,务必实事求是回答,否则云晴子性命堪忧!!!” 此话一出。 他们全鸦雀无声。 别说去分析是不是被我阴了,估计他们连这是哪里都没心思想了,脑子全在云晴子的性命上。 我问道:“第一个问题,四人当中,谁与黄老的关系最好?别说话,大家请举手指认!” 三个人将手指同时指向了何满仓。 何满仓自己也手指向了自己。 我点了点头,再问道:“第二个问题,上次在医院对海老贼关闸打狗,以及前些天在乌鸡场抓海老贼和野泽奈子,黄老知不知道内情?请你们点头或者摇头回答。” 四人都同时摇了摇头。 我又问:“第三个问题,这两次事情,云晴子在作出了决定之后,你们之中谁见过或联系过黄老?没见过的不要做任何动作,见过的眨两下眼睛。” 刘会长、崔先生、吴军均没有任何动作。 唯独何满仓点了点头。 我想起这两次出生入死,浴血抓贼,但每次都功亏一篑,顿时热血上涌,再也忍不住,一把拎起了何满仓的衣领子,冲他厉声说道:“你见他之时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需要所有的细节!!!” 忽然之间! 其他三位武侯爷从地上同时起身。 刘会长张开了扇子、崔先生拿出了棍、吴军掏出了软鞭。 而三黑子和小竹瞬间挡在了我的前面,呈与他们对峙状。 气氛剑拔弩张! 刘会长踏前一步,沉声道:“苏兄,我们曾一起经历生死!你有事说事,这样审犯人一样对付我们,又折辱何兄,到底是何意?!” 吴军神情若三冬寒潭:“我们今天缘何来此,家主到底出了何事,你先如实告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崔先生目光犀利若鹰,冷冷地盯着我们,没有吭声。 我猛地将何满仓推倒在地,一把扒拉开前面的小竹和三黑子,站在三位武侯爷对面。 “我苏尘做事,自有道理,暂时你们没必要质问!” “你们若信不过我,也不怕云晴子嗝屁,尽管对我动手!但凡我吭上一声,老子都不配去见阎王!” “来!弄我!!!” 我将他们手中的武器全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冷眼若刀。 没一个人动手。 空气变得无比安静。 何满仓说道:“苏先生!你要问什么,我可以全都说!但结束之后,务必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非常好! 不仅拿捏住了四位侯爷。 咱们的气势还没有输! 三黑子拨弄开他们架在我身子的武器,说道:“各位哥,都配合一下!打打杀杀的,既耽误我老板办事,也误了你们家主云晴子的安全,这样很不好。” “放下你们所有的骄傲和骨气,全都在边上老实听着!”对他们三人讲完,我又转头对何满仓说:“你先仔细回忆一下,不要遗漏任何一点!” 我要让何满仓自己讲。 当着其他三位武侯爷的面讲! 只有这样。 如果何满仓要撒谎,面对彼此完全熟识的同仁,一定会谨慎言语,但撒谎这东西,其实越谨慎、考虑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 何满仓说:“我年轻的时候,受过很严重的腰伤,以前每隔半个月都要去找黄老治疗腰伤,所以我跟他的关系最好。那两次行动,家主作出决定之后,我也被分配了任务,但两次都突发腰疼难忍,为了不耽误行动,所以两次都紧急找黄老治疗,治疗好之后再离开按计划做事。” 我问:“都跟他说过什么,有没有牵涉到任务内容?” 何满仓说:“没有!黄老不属于核心人员,他没资格知道内幕!我个人在家里效力多年,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我看得比性命都重要!” “第一次我只是和他聊了一些田家的旧事,第二次两人聊了一下各地的美食,时间都在五分钟之内,然后我就睡过去了,醒来之后,黄老出门给人看病去了,我就离开。” 我问:“睡过去了?!” 刘会长想说话解释。 我用手指着他的嘴巴。 他只得不吭声了。 何满仓说:“对!我腰伤的治疗需要扎针麻痹神经,然后接受黄老的熏香,所以我每次都睡得很沉。” 我转头看向了他们。 他们三人都点了点头,表示何满仓说得没错。 我转头问刘会长:“黄老会某种精神控制术吗?类似金门导引术那种。” 刘会长对我非常不满,别过头不想回答我。 我擦了擦鼻子。 刘会长赶忙说:“导引术是金门比较深奥的术法,会的人极为罕见。但祝由门在这精神控制方面本来就是强项,一定也有类似手段。我虽不知道祝由门管这种手段叫什么,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以黄老逆天的本事,他绝对会!” 彻底闭环了! 黄老最大可能就是在给何满仓治病的时候,获取了详细的计划。 在如此高压的状态之下,从何满仓的反应和回答来看,他应该没撒谎。如果他要骗人,在前三个问题的时候,何满仓就不会主动承认自己与黄老的关系。 我赶紧将何满仓给拉了起来。 “何大哥,我为刚才的态度向你道歉!” 何满仓猛地甩开了我的手,指着我的鼻子。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 第一千一二零章 几步走 三黑子猛地打开了何满仓的手:“对我老板讲话客气一点!” 结果。 四位武侯爷不干了,一下又将我们给围住了。 我忙说:“别急!你们听我解释!” 随后。 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给讲了一遍。 他们听完之后,全都傻了,一副看神经病的神情一样瞅着我。 崔先生说:“黄老不可能有问题!” 何满仓的情绪最为激动:“黄老从老家主的时候就一直在田家,为人淳朴善良,不仅给我们看病,而且给很多老百姓解决不少不治之症,得到了我们所有人的认可,他怎么可能跟别人勾搭,坑害自己人?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问他们:“你们要觉得不可能,可以找出我推测的漏洞么?” 所有人顿时哑口了。 刘会长摇着扇子:“苏兄,你的逻辑闭环确实没任何问题!” “从这次事件来看,所有的疑点的确全都指向了黄老,但这里有一个无比严重的问题,你好像没有解释明白。” 我问:“什么问题?” 刘会长说:“你想想看,之前你在魔都、去夏墓、赴草原、下粤省等事暂且不说,这些都是靠你个人能力与相柳斗争取得的成功。但长白山玉繇、帆公岛秦船、神农架寒冰浮屠、龟兹古国佛经、疆省北方基地、武陵源天墓……等等事情,全有家里的参与策划。” “如果黄老是潜入家里的内鬼,而且他还能获得全部计划,这些事情我们怎么可能成功,相柳又何至于沦落到目前这种分崩离析的地步?这完全解释不通!” 吴军搭茬道:“对!这些事情根本无法解释!” 我闻言,拧了拧眉毛:“看过谍战片吗?” 他们没吭声,不明所以。 我说道:“你们脑子都不笨啊!怎么在黄老营造的虚假人设面前,彻底失去了判断力呢?一位超级内鬼,如果他事事都参与,早被你们妖孽的云晴子……被你们家主给发现并废了,他还怎么在关键时刻体现他的最大价值?” “老刘你讲的那些事情固然意义重大,但不至于让相柳彻底死!黄老留在你们身边的真正目的,是在保护住他们的根本!也就是说,只有当最后一钵土即将要将相柳埋了的时候,他才会出手斩断我们的锄头!” “而在医院关闸打狗和乌鸡场那次,正是我们最后一锤子要弄死海老贼的时候,他出手了!你们敏感的家主立即起了疑心,她作出了最快速的反应,与我合作果断做了这个抽粱断柱局!” 刘会长:“……” 我继续说道:“我不仅笃定黄老是内鬼,而且还笃定他至少潜伏了十年以上,更笃定他起码出手了三次!” 刘会长问:“还有哪次?” 我说道:“他害死了我大哥关红的儿子!” 何满仓瞪大了眼睛:“你说啥?!” 我看了看他们,点了一支烟,坐下来抽了几口。 “十年之前,关红儿子突然生了重病,药石无医,老家主请了黄老鬼门十三针过来给小孩扎针,最终还是回天乏术,小孩去世。关红受儿子死亡的刺激,彻底疯了,认为是田家害了他儿子,武力忤逆,为此老家主受重伤,不久离世。” “后来你们调查发现,这一切其实都是相柳做的局,目的就是让你们群龙无首,以便相柳不受掣肘,疯狂发展!于是,在你们群龙无主的十年,也成了相柳发展最快的十年,对吗?” 刘会长扇子也不扇了,猛地合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在十年之前,黄老第一次联合相柳做了局,他故意害死了关红儿子,从而一手导致了此后相柳的疯狂做大?” 我反问:“要不然呢?” “这就是作为一枚潜伏在你们内部药包的最大价值!平时不引爆,一旦引爆,要么对你们进行致命的打击,要么给你们的对手吊命一般的扶持!” “平时不动,不是因为他不知道、不敢动,而是他的价值必须用在最高处!” 一片沉默。 他们全被我给说服了。 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我将烟头掐灭,眼睛望着窗外,手中搓揉着假袁大头。 何满仓打破了沉默,判官笔猛地一砸桌子,猩红着眼睛:“苏先生,干脆我们现在当着全蒙在鼓里,马上悄悄杀回去,直接把老家伙给逮了!” 我摇了摇头:“敌暗我明。以他能够在田家蛰伏十年的能力和敏感,我们再怎么悄悄回去,他必然要发现。” 吴军说:“要不我们马上通知家主,让家主对他采取行动?” 我再摇了摇头:“你敢保证老家伙除了自己之外,在你们内部没有其他的帮手?他现在骗走了夏禧,一旦云晴子有风吹草动 ,他绝对要跑路,而且夏禧会非常危险。” 何满仓急脾气:“这不行、那不行,到底要怎么办?!” 刘会长拿扇子制止他们:“你们不要急,苏兄肯定有办法,大家先抽支烟。” 三黑子一听,马上开始散烟。 “对了!大家学学我!水太深、风太大,没有脑力少说话!” 房间里面烟雾袅绕。 气氛相当沉闷。 天已经亮了。 外面的学生已经开始练功了,吆喝声阵阵,看得人精神抖擞。 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太阳穴还阵阵发疼。 我对三黑子说:“先去把早饭打上来吧。” 三黑子赶忙去了。 早饭比较简单,稀饭、馒头、包子,还有一些小酸菜。 大家也饿了。 开始吃饭。 三黑子狼吞虎咽,像饿虎投胎似的,一口半个馒头,噎得半死,脸色黑红地让小竹递水。 小竹把水递给他:“黑子哥,你一口一口吃不行吗?” 丫头这句话突然给了我灵感。 我转头问他们:“一次性解决问题肯定不现实,我们要不一步一步来?” ------------ 第一千一二一章 顺势而为 崔先生问:“怎么一步一步来?” 我干脆不吃了,问刘会长:“老刘,你觉得现在黄老是一个什么状态?” 刘会长想了想:“两个字:观望!” 我问:“怎么说?” 刘会长说:“他既然用清房香来规避导引术,又给苏兄吃疯癫药丸,目的肯定是不想让你破案!因为如果你疯癫了,又没破案,他就可以作为药包继续深埋下去,毕竟斗争还没结束,他仍能起决定性作用!” “而且我推测,他给你吃的药丸,不仅有让你疯癫作用,还真的可能有延缓你血脉盈脑的作用,毕竟相柳和他现在都不想让你死。到时候你出现疯癫的情况,他还可以将原因归结于你练功走火入魔,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不愧是行走的百科全书! 老刘的武力值、隐忍度以及果决性不一定比其他三位强,但脑子绝对超越他们。 我点了点头:“没错!既然他在观望,那证明夏禧一时半会儿不会有问题!我们干脆采取分步走战略!” 崔先生问:“哪儿几步?” 我说:“第一步,稳局。我们现在待的地方,老家伙肯定不知道。这里非常安全,我们这些天干脆蛰伏不动,营造出我正在对你们做局审问的样子,先待上几天,让他忐忑不安的内心暂时先安定下来,不那么着急带着夏禧跑路。” “第二步,顺局。既然他想见到我疯癫的结果,我干脆装成审问你们没有成功,反而自己疯了,你们最后发现了我在做局审你们,非常生气,把倪四爷、小竹、三黑子、疯了的我全给带回京都,要求云晴子对我们严惩。当然,以他的阴险狡诈,到这一步他不会相信,也不太可能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第三步,破局。到时你们把我关在刘会长家,我就是一个疯子,突然发疯把老刘给杀了,然后跑路,过程要让不少人看到,确保消息准确无误地传到他的耳朵。但老刘其实是假死,老家伙一定无比谨慎,他会先派信得过的人来打听,尸体一定要骗过来探听消息真假的人。到此时,他为了确保最终战果无误,一定会亲自过来验证尸体……” 三黑子忍不住了:“老家伙的医术那么高,他一来不就发现老刘假死么?!” 我:“……” 四位武侯爷:“……” 小竹无语道:“他发现了假死又怎么样?只要他来了,大家不就可以一举将他给拿下了吗?到第三步局就结束了呀!” 三黑子:“……” 小竹格格直笑:“黑子哥,水太深、风太大,没有脑力少说话!” 三黑子:“竹丫头你……” 小竹俏皮地学着闽南腔:“想怎样?!” 如此俏皮的话一出。 把本来无比沉闷的大家全都给逗乐了。 刘会长摇着扇子:“妙计妙计!静待以稳局、疯癫以疑兵、刺杀以反制,顺势而为又虚实交杂,别说他了,家主可能也会被整懵。”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刘会长却脸色骤然一沉,扇子啪啦一合:“但是!” 大家全不明所以。 不知道这货突然变脸搞什么名堂。 刘会长说:“苏兄,你身体的问题怎么办?我给你扎的针效用只有三天,现在都已超过一天了!你要是身体出了问题,我们这局还怎么做下去?” 我叹了一口气:“能多扛一天,我也觉得算奇迹了。老刘,你干脆再给我扎几针吧,假如我这期间出了什么问题,大家一切全听刘会长调度!” 刘会长说道:“不行啊!你身上气血那么澎湃,再扎针封下去,很容易血管爆裂,到时你更加完蛋!” 正在此时。 倪四爷醒了。 他揉着双眼,先探头瞅了一下房间,吓得身躯哆嗦一下,又缩了出去。 这家伙应该没看到我,只看到了刘会长等人,估计不明情况,有一点害怕。 我说:“四爷进来。” 倪四爷进来之后,瞅了瞅他们,笑着说:“各位大佬早上好呀。” 我说:“现在没事了,他们不会怪你!你赶紧吃点早饭。” 倪四爷呵呵笑,拿着馒头啃了两口:“这没点辣椒酱怎么吃?” 三黑子说:“隔壁房间有,你去抹点吃。” 倪四爷拿着馒头:“你们忙。” 他走了之后。 我正要让刘会长再给我试一次扎针,可人刚起身,突然之间天旋地转,眼睛一片发黑,手脚发麻,再也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完犊子! 发作了! …… 等我醒来。 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嘴里布满腥甜的味道,但身体却轻松了好多。 小竹在床边,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很久。 见我醒了。 这丫头先神情欣喜,接着眼眶又红了。 我挣扎着靠在床头。 “刘会长给我扎针了?” “没。” “那我怎么醒了?” “你好了。” “啥玩意儿?!” “哥,对不起。” 小竹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我无语道:“你别哭呀!到底怎么回事?刘会长他们呢?现在几点了?” 小竹呜呜地哭。 我见她哭也没个停,赶紧从床上起身,准备去找刘会长。 小竹拉住了我,用手抹着眼泪:“哥,你别走,我说……” 我瞅她内疚而难受的样子,再一瞅她的手指,竟然用绷带包扎了起来,再一抹自己嘴角,显然刚才那股甜腥味道是血液的味道。 她喂我喝了指血? 我突然想起之前曾在她的包裹里发现了一罐子蛊药,顿时反应过来:“你你你……臭丫头,我这病不会是你下蛊弄的吧?” 小竹忙不迭地摇头。 “不不不,不是我下得蛊……” 不是她下的。 证明真是被蛊毒弄得! 我问:“谁下的?” 小竹红着眼睛说:“阿婆下的!奶奶骗了我!” ------------ 第一千一二二章 啼笑皆非 经过小竹断断续续的表述,我才清楚了情况。 武陵源天湖墓那次行动,小竹一直照顾荷阿婆。 前面曾说过,这丫头有一项其他人无法比拟的能力,那就是极容易获得老年人的欢喜,无论是胡三秒、安佳老太、荷阿婆,对她都喜欢的不得了。从天湖墓出来之后,我因为去乌鸡场抓海老贼,小竹跟荷阿婆又在苗寨待了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 有一天,老太太拿出一个罐子给小竹,对小竹说:“傻丫头,老太太虽然眼瞎,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你喜欢那个小伙子。” 小竹红着脸赶忙否认,说那只是我哥,比亲哥还亲。 老太太嘿嘿直笑:“你别想骗我,我也是女人。” 小竹:“……” 老太太说:“我很喜欢你,也没有别的东西送给你,干脆送你一个男人吧!” 小竹闻言,瞪大了眼睛:“奶奶你说啥?!” 老太太神情傲娇地说:“我告诉你,在我们苗寨,老太太要想让哪对男女走在一起,月老来剪断红线都没用!这罐子里面是情蛊,我之前偷偷弄了你头发指甲混在里面制成的。你把里面的东西悄悄抹在你小情郎吃饭的碗里,抹一次管五年,保证他对你爱得死去活来。” “蛊膏足够你给他抹一辈子了,你只要按要求去做,这辈子他碰到别的女人,不仅不会动心,动心了也要分手,他只会喜欢你一个!” 小竹诧异无比,但还是把蛊药膏接了过来:“谢谢阿婆!” 老太太又开始笑了起来:“你这谢的不真诚!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觉得这样做很卑鄙是吗?你一定想着先把东西收了,也不枉费我的一片心意,但心里却不打算对他下蛊,对不对?” 小竹被老太太戳穿了心思,臊得不行:“不不不!我没这意思……” 老太太说:“老太太帮人忙,向来喜欢送佛送到西!这恶人我已经替你做了,这男人你不收也得收!” “我实话告诉你,在此之前,我已经偷偷给你小情郎下了蛊了!”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像一条狗一样追着你的屁股转!哈哈哈!” 小竹彻底傻眼了,急得不行:“奶奶你不能这样……你为了我用药迷惑了我哥,这不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会内疚一辈子!” 老太太说:“内疚个屁!哪有不偷腥的猫?男人那点臭德兴,我不比你了解?” “女人,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讲完之后。 老太太不理她了,回去睡觉。 小竹左思右想,提心吊胆了两天。 在我打电话让她们赶到沙市之时,临离开苗寨,小竹问荷阿婆:“奶奶,万一我喜欢上了别的男人,又不想我哥纠缠我,要怎么办?” 荷阿婆闻言,嘿嘿一笑:“你是在想套我解蛊的办法吧?告诉你也无妨,其实很简单,只要你的指尖血滴在他的嘴里,滴够一嘴巴,情蛊自然就解了,但老太太劝你不要这样做!” 小竹问:“为什么?” 荷阿婆说:“只要你解了蛊,他立马会变成一个白痴,也就是你们年轻人口中说的大傻逼,有胆量就去试试!” 小竹简直要疯了。 她再问荷阿婆有没有别的不损害脑子的解情蛊办法,老太太却一口咬定没有。 小竹见到我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将情蛊给藏在包里。 她也不敢丢。 因为她想找机会去询问刘会长或者黄老有没有其他的解蛊方式,这玩意儿等于是原药。 可一直过了好多天。 小竹见我很正常,根本没有荷阿婆所说的中蛊之后成为她舔狗的状态,这丫头想着可能当时荷阿婆下的蛊药份量不够,我并没有中情蛊,她还有一丝庆幸。 后面我突发症状晕倒。 但因为刘会长和黄老一直笃定地认为是练功导致气血太旺的原因,加上我没有一点中了情蛊的状态,小竹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 事情的解决让人啼笑皆非。 之前我们在房间讨论问题的时候,倪四爷醒了,他曾过来拿馒头吃,但这货嫌弃馒头味道太淡,问有没有辣椒酱,三黑子回答他隔壁房间有辣椒酱。 见鬼的是,这货可能醒来之后脑子还是糊的,竟然去了小竹的房间,翻来翻去,翻到了她包裹里的那一小罐子情蛊。 倪四爷虽然发现颜色不大对,但他以为是什么特产的绿辣椒,直接抹在馒头里吃了。 而这个时候我正好晕了。 我的身体状况极为危险,刘会长无奈给我浅浅扎了两针,但多了不敢扎,他担心我血管爆裂而死。 正当刘会长忧心忡忡出去想办法的时候。 见到倪四爷单眼放光,滴溜溜盯着小竹身子转,一副色鬼附身的模样,到最后,这家伙竟然嘿嘿笑着跟着小竹进了房间。 小竹问了几遍他过来干什么。 倪四爷也不说话,竟然涎笑色迷迷往小竹身上扑。 小竹可不是好惹的。 她直接两腿将倪四爷给踹飞出了门。 倪四爷躺在地上嚎叫连天。 刘会长见倪四爷的神情不大对,好像不是单纯被踹疼的样子,翻开他的眼睛一瞅,发现里面的红丝跟我之前的症状一模一样,再一把脉,他竟然也气血上涌。 刘会长大吃一惊,问倪四爷吃了什么。 倪四爷哀嚎连天说不清楚。 刘会长掰开他的嘴巴一看,发现了古怪的药膏残留。 小竹也见到了这情形,顿时反应过来,吓得捂住嘴巴,回去找罐子,这才发现原来倪四爷吃了情蛊,于是她赶忙将情况讲了出来。 刘会长经验极为丰富,对小竹说:“虽然两人的病症不大一样,但源头大概率是这情蛊!” “苏兄现在随时有性命危险,竹姑娘,你先用血试试能不能解了四爷的蛊毒,变成傻比总比死了要强!” 小竹一咬牙,先给倪四爷喂了指血。 ------------ 第一千一二三章 专克上亲 倪四爷解了蛊毒之后,整个人恢复了正常,而且脑子也没变傻。 小竹这才发现原来荷阿婆所谓解情蛊之后会变成白痴的说法是在骗人。 她急匆匆跑过来给我解蛊毒。 解了蛊毒之后不到一个小时。 刘会长给我把脉,发现我的身体彻底恢复了正常。 小竹见我没醒,还是很着急,问为什么中了同样的情蛊,倪四爷和我的症状却不大一样。 刘会长笑着解释:“正常的情况应该是一样的,但我估摸着,苏兄身体以前肯定中过什么大毒之物,能规避世间绝大部分毒素,蛊也是毒,他身体化解了一部分。再者,苏兄练了关红的阴气功,体内气息不同于常人,循环快速,祛毒也快速,导致他不会对你情迷发作。” “这段时间因为情蛊的原因,导致他天天气血澎湃,以前身体的经脉阻塞全部通开了,功力必然大为精进,而且大概率以后他也不用天天放中指血泄气了,算是因祸得福了。只不过,竹姑娘可算是有一点遗憾了,哈哈哈!” 小竹被刘会长说得俏脸臊红,又羞又气又尴尬:“要你管!” 刘会长摇着扇子哈哈笑着离开了。 我听完之后,瞠目结舌。 因为这情蛊的原因,我还因祸得福功力精进了? 哥们到底是该谢还是该骂荷阿婆? 小竹低着头:“哥,都怪我,差点把你给害死……” 这事怎么能怪她? 蛊不是她下的,而且我一直没有中蛊的任何症状,眼睛里的红丝也被刘会长判定为气血盈脑导致,小竹又不懂医,整件事情虽然因小竹而起,但其实与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轻轻地替她擦了擦眼泪:“哪儿能怪你?我还要感谢你,你可能成就了一位天下第一武林高手!” 小竹神情内疚,没吭声。 我笑着刮一下她鼻子:“好了!别哭了!四爷被你打得怎么样?” 小竹抹了抹脸颊,不好意思地轻声回道:“他蛮惨的……” 我说:“去看看四爷去。” 我们离开房间。 在离开的过程中,我确实感到步伐轻盈了不少,而且四肢百骸涌动着一股暖暖的气流,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客厅里。 倪四爷鼻青脸肿,手上还缠着绷带,神情木讷,傻傻地看着窗户外。 见我们来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爷……” 我挠了挠头,看到旁边桌子上有块小小的假石头做成的装饰品,感觉手上劲头有点忍不住,随手拍了一下。 “啪!” 小石头竟然被我一下给拍裂了。 我吓了一跳。 小竹也吓了一跳。 谁想到。 倪四爷见状,吓疯了,脸色陡变,大喊道:“爷!我对天发誓,真不是故意的!” “我倪四虽然瞎了一只眼,但也看得清竹丫头是你的人!我泡天泡地泡空气,也不敢打这丫头的主意啊,因为这事跟找死没区别!在我的心里,我从来都是把小竹当成大爷的女人来尊重!” “刚才刘会长也说了,我是因为误食了情蛊才发得疯,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问完情况之后再来对我动手不迟啊!” 小竹忍不住了,“噗呲”一笑。 “四爷,你别害怕呀,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 倪四爷吓得不行:“别别别!你别打我就行了!” 我笑着说道:“四爷你想哪儿去了?我也是来替小竹道歉的。咱这么久的兄弟,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刚才我就是手痒拍了一下石头,不是针对你,而且,无形之中你还算救了我一命!” 小竹拿出了一张卡。 “四爷,哥说你这次不仅帮了忙、救了人、还吃亏,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你向来不计较钱,但哥说这三十万无论如何你一定得收下,就当滋补身体了,你要不收,我们可真的不高兴了。” 倪四爷闻言,翻了翻单眼,把卡给收下了,嘴里嘟囔着:“救命啥的可别再说了,丢死人了!要不是爷,我骨头毒在煤洞里化成渣了。” 小竹嘻嘻直笑。 倪四爷瞅着小竹,脸上肌肉直抽搐:“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动起手不怕把人的骨头给拆了!” 我寻思这也就是小竹手下留大情了。 但凡她要稍微认真一点,四爷可能都已经下去跟阎王爷算命玩了。 按照计划。 我们这几天要在武校静待,稳住黄老。 眼下也没什么事。 但我内心深处其实比较担心夏禧的安危。 遇事不决找四爷! 我坐了下来,问倪四爷:“四爷,我问你一件事。” 倪四爷问:“什么事?” 我说:“现在夏禧被一个阴险毒辣的人控制,你帮我算算他会不会有性命危险?” 倪四爷闻言,抽了抽鼻子,问我夏禧被劫走的地点以及具体方位。 我告诉了他。 倪四爷闭上眼睛,掐指算了几下,回道:“没事!劫走他的人,不被这家伙给搞死就算很不错了!” 我惊道:“你说啥玩意儿?!” 倪四爷说:“夏禧这家伙命格冲顶、专克上亲。我估计劫走夏禧的人是他长辈、上司或者师父什么的吧?” 黄老的事,倪四爷之前不知道。 这算得可是真准! 黄老虽然没正式收夏禧为徒,但教了他不少祝由术技艺,实际上也算是师父了。 我心中顿时放松不少。 黄老也是够倒霉催的。 好端端的他教夏大奉先祝由术干什么? 这特么不是厕所打灯笼—找屎(死)么! 不过四爷说归这么说。 我们这边的计划还是要严格执行。 正在此时。 我好像听到里面一个房间有人吵起来了。 ------------ 第一千一二四章 梦想 我寻思好好的在吵什么鸡毛呢。 小竹和倪四爷当然听不大清楚,但以我的听力,不需要到房间门口就能清晰知道他们在吵什么,我让他们先别吭声,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 “……这么重大的事情,我们不能让一个外人来决定,要向家主汇报才行……” “苏兄已经说过了,一旦汇报,说不定老家伙有眼睛在她的四周,指不定会泄露消息,到时不仅逮不到老家伙,可能还会因此出更大的事!” “老刘,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好!但请不要老是苏兄苏兄的,你要时刻记住,我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对!尽管我对他的推测无从反驳,但这事情实在太大了,严重点关乎家主生死,如果出现了失误,我们担待不起!” “满仓兄、老吴,之前在鹰市之时,家主曾交待我们,让我们一切听从苏兄的指挥!” “当时是为了对付相柳这群王八犊子,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黄老毕竟是家里的老人,在没十足证据之前,他还属于我们自己人!老崔,你的资历最老,我们听你的,你来决定!” 接着是沉默。 估计所有人都等待崔先生最后的决定。 吴军与何满仓与我的接触不算太多。 他们不是对我的推测有所怀疑,而是对如此重,甚至关乎云晴子生死的之事让我一个外人来指挥、决定,心里觉得没谱。 半晌之后。 崔先生冷声说:“一切听苏先生的,我相信他的判断和能力!” “在后续做局过程中,请大家不要再质疑!” 我去! 还真没想到老崔这么信任我。 以后我对他态度好一点吧。 我没再管他们,继续问倪四爷。 “四爷,你之前曾算过夏禧会经常摔跤,从那之后,这家伙几乎一天一小摔,三天一大摔,现在都特么摔成髌骨粉碎性骨折了。我记得夏禧曾问过你有没有破解之法,你告诉他没有,真的还是假的?” 倪四爷说:“真的啊!我骗他干嘛?” 我皱眉道:“我担心他这样下去,即便不摔死自己,也会把自己摔成脑残,如果你这里没破解之法,找其他人能不能行?” 倪四爷回道:“命中的东西,找谁来都没用!只能让他自己小心,还是那句话,没摔死就算他造化了。不过,你要真想让他不摔跤,倒有两个办法。” 我问:“什么办法?” 倪四爷说:“一是把房子的四处包上棉布,让他尽量别出门。二是去找个寺庙或者道观,出家去,成了方外之人,他就不受原来五行命运的控制了。” 这两个办法等于没说。 夏禧这种浪子,让他不出门或者出家,比杀了他还难受。 眼下彻底无事。 我们在三黑子师兄的学校继续待着。 本来这学校非常安全,其实我们在学校里面逛一逛也没什么,但为了最大限度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基本都在三楼吃喝拉撒睡,饭全由三黑子打上来。 我发现刘会长一语成谶。 自从身子解了蛊毒之后,我真的不需要每天放中指血了,感觉练起功来得心应手,进步快速,坏事反而成了好事。 人生很多事都是这样。 往往你觉得翻倒在了鸿沟里,是一种难言的苦难,可没准这是上天在救你、给你带来好运。 不可预设之事太多了。 往前冲、别焦虑。 有时我们会透过窗外看学生练武。 三黑子看得经常摇头:“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他们这光有把式,没筋骨、没内气,根本练不出来啊。我师兄自己的水平可以,但教学生是真的不行。” 我说:“要不你下去教一下?” 三黑子反问:“老板,可以吗?” 我反问:“你觉得呢?” 三黑子咽了一口唾沫:“还是算了吧。你说了大家尽量少走动,我还是在这儿待着。” 我吐着烟圈,看着它四散飘荡,问道:“黑子,你有啥梦想没?” 三黑子反问:“以前还是现在?” 我说:“分别都讲讲。” 三黑子说:“以前我就是想赚点钱,不让家人那么辛苦,所以开大货、干后厨、抗沙包,啥都干,但也没攒下什么钱。后来跟了你做事了吧,实话实说,家里钱完全够用了,即便以后不做事,就在家里种种地,剩下的钱也够我们活得很滋润。” “现在吧,我很想……算了,不说了!” 我回道:“说!” 三黑子咬了咬牙:“我想跟我师兄一样,开个武馆!” 我非常无语:“这还不简单?等事情了结咱就开一个!” 三黑子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我说:“开武馆无非就是钱的问题,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啥大问题。我是想说,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就不想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什么的?成天脑子里就是武术,换点新鲜的行不?” 三黑子说:“我家的人口够多了!结婚生子哪儿打拳有意思?女人就是一个字,烦!” 我:“……” 三黑子嘿嘿一笑:“老板,我跟你这么久了,更加觉得女人没意思了。” 我皱眉问:“什么?” 三黑子瞅了瞅四周,低声说:“你看你身边的女人够多吧?其他人咱先不说,竹丫头你怎么处理?收了吧,你又觉得对不起大老板娘!不收吧,你又觉得对不起她!” “这玩意儿不就是等于一块肥肉强行糊在了你的嘴里,吞又不能吞,反而搞得一嘴油,还容易把这块肉给化了,你心里又疼,张嘴说不出的苦,我就问你烦不烦?” 我手指着他:“滚一边去!” 三黑子转身跑了。 下楼梯的时候。 三黑子碰到了小竹,这货对她嘿嘿一笑。 小竹不明所以,问道:“黑子哥,你笑什么?” 三黑子说:“笑一笑,十年少!我就笑!嘿嘿!” 讲完他就跑下了楼。 小竹翻了翻白眼:“莫名其妙……哥,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 第一千一二五章 公报私仇 等到了第三天的时候。 刘会长和崔先生倒是信得过我,耐住了性子。 但吴军与何满仓受不了了,问我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我回道:“待够五天,咱还有两天时间。” 何满仓急吼吼地问道:“苏先生,为什么一定要待够五天?时间这么久不怕家里出啥大事吗?” 我说:“之前黄老给我的药丸,能吃疯,也可以延缓五天血气盈脑的发作期,他现在还不知道我通过意外给治好了身体。” “在黄老脑子概念之中,我如果没吃药丸,五天后人肯定死了,但我如果吃了药丸,五天后人肯定还活着,而且正常情况下会发疯。卡在五天这个时间节点回去,向他表明我没死、人也疯了,正好打消他对我们返回的初步怀疑。” “所以时间不能多,也不能少。” 何满仓:“……” 刘会长摇着扇子:“满仓兄,苏兄做局的细节是不是让人佩服?” 何满仓脸色钦佩,一抱拳:“佩服!” 到了第五天。 因为我要装疯,小竹先给我化了妆,弄成被打得好惨的样子,眼睛化成猩红熊猫状,头发乱七八糟,衣服还故意弄烂,还弄了一点鼻涕痕迹。 他们大家见了这副模样,都笑惨了。 小竹、倪四爷、三黑子不用装疯,他们简单弄烂一点衣服,扮成搏斗被逮住的样子就行。 一行人上了车。 在车上。 为了做戏做像,刘会长给我们几人全绑了绳子。 绑我的时候,刘会长让我忍着点,需加深一点勒痕,否则容易发现破绽。 结果。 这货与吴军一起使劲,绑得我疼入骨髓,嗷嗷叫唤。 小竹说:“刘大哥,你不会轻点吗?” 刘会长回道:“好的好的!” 他手猛地一使劲。 “咔嚓”一下。 我发出惊天惨呼。 好像哪里的骨头错位了! 小竹一下窜了起来,手指着刘会长:“你你你……” 刘会长拍了拍手,嘿嘿直笑:“做戏要做全套!其他的可以化妆,但人的痛苦神情不可能化妆来表现。骨头错位,人的表情疼痛难忍,这就很真实了。做完局咱把骨头接回来就是,没啥损伤。” 小竹急道:“那你也用不着现在就弄错位吧?!” 刘会长说:“必须疼他两天,才显得更加逼真。” 小竹还想说什么。 我制止了她。 因为刘会长说得确实有道理! 刘会长摇着扇子,呵呵直笑:“苏兄,忍一忍,啥都过去了。” 我寻思这次局到第三步的时候,我还要假装捅死你呢,到时看你还笑得出来不,便咬着牙忍着疼说:“好!” 汽车一路前行。 冀地离京都很近。 仅仅半天功夫。 我们所有人都到了刘会长家。 刘会长家的监控线路已经全重新布好了,老大爷正在房子四处装马丁,大概率是防止别人再来袭击院子。 几位武侯爷推推搡搡的,将我们全给推进了院子。 看门大爷见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侯爷,这些天你出了事,我可急疯了,你是怎么回来的……还有,这位小哥不是你的好朋友吗?怎么这个样子?” 刘会长沉着脸:“此事说来话长,先把他们给关起来!” 看门大爷满脸懵逼:“……” 刘会长脸色铁青地摇着扇子:“快去!” 看门大爷赶忙去了。 崔先生对刘会长说道:“老刘,几位歹人先关在你家里,具体怎么处置,等我禀告完家主之后再来定夺!” 刘会长点了点头:“你们快去!放我这里绝对安全!” 崔先生带着吴军、何满仓,以及三位一直跟我们的下属走了。 那几位下属都是他们的核心下属,从京都跟到武校,又从武校跟回京都,知道事情的全部内幕。 但为了以防万一,我在武校曾吩咐崔先生带他们离开之后,务必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将他们给关起来,等局完成之后再放了他们,千万不泄露任何消息出去。 看门大爷先将三黑子和倪四爷给推进了一间厢房,接着又将小竹推进了另一间,随后大爷过来推我。 刘会长坐在院子的石凳子上摇着扇子喝茶,一副气坏了的模样。 看门大爷来推我的时候。 我冲他诡异地笑了一笑。 大爷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他是刘会长的人,对我沉声说:“走!” 我笑嘻嘻地说:“不走!” 大爷抬手过来抓我的衣领子。 我手虽然被死死地绑住,但嘴巴没被封,开始嘴角流涎,对着大爷一顿猛亲:“香!真香!” 哥们现在是疯子。 必须一回到京都出现在黄老贼眼里之时,就开始表现出疯的状态。 大爷可能混了江湖一辈子,还从来没有糙汉子亲过脸,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手捂住脸,整个人都懵了。 乘他懵的时候。 我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大爷顿时惨呼一声,耳朵顿时渗出血来。 他反手给了我一个耳光。 “啪”一声。 我半边脸都被打得肿起来了。 但我压根不放他,整个人呈疯狂状,嘴里呜呜叫着:“咬死你!咬死你……” 刘会长见状,脸色陡变,从石凳子旁飞踏而至,扇子猛地往我穴位上一点,迅疾踹了我一脚。 我整个人被他踹飞几米。 “咔嚓”一声。 好像骨头又错位了! 这次老刘最少用了六分力道! 倒是非常符合他现在内心狂怒,但暂时没有云晴子得发话,又不敢对我下死手的情绪状态。 但我严重怀疑老刘在公报私仇! 我心中骂了一句“姓刘的,你给老子等着”之后,彻底疼晕了过去。 ------------ 第一千一二六章 讲究一个细字 晕过去之后。 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但也没必要知道。 因为在此之前我基本已对他们交待好了。 我们回来了之后,黄老肯定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他会让人悄悄打探事情的真假。刘会长家里现在到处布满了摄像头,相关情况肯定也被记录下来了。黄老要确认我是否为真疯,有可能会让人想方设法采取某种方式偷偷调看。 调看最好。 刚才那一场发疯的戏,简直不能说是演,这玩意儿就是真的。 因为刘会长下手足够狠辣! 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嘴角已经有溢血的痕迹,这是真血。 没一会儿之后。 门外听到了脚步声。 刘会长、崔先生、看门大爷以及两位下属进来了,看了看我。 我冲他们呵呵傻笑。 这两位下属我没见过。 崔先生带他们来的目的,其实就起到一个放消息的作用。 黄老在田家内部的人,我们现在并不知道是谁,既然无法精准地向对方放消息,那就随便带几个人过来,让他们知道全部情况,同样可以放消息出去。 他们的脸色无比冷峻,毫无表情,见我没什么事之后,全出去了。 我听见他们在门外聊天。 “没死就好!我已经向家主汇报过了,她人在外地,听到此事非常震惊,让我们今晚八点先带这家伙到四小弄。她后天会赶回来,需要亲自审问,这期间务必要确保他的安全。” “也就是家主有交待,不然我真的想亲自动手废了他,这次可算气死我了,我厮混多年,从来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此事我也觉得奇怪,按家主的脾气,不应该说确保他安全的话,这次她怎么会如此心慈手软?” “听吩咐做事吧,不要妄加揣测。” 他们的话其实是说给那两位下属听的。 四位武侯爷着了我的道这事,在田家已经不算是秘密了,这些下属之间自然会讨论。 一讨论。 黄老的人自然也会知道。 那么。 黄老也会知道。 这几句对话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因为站在黄老的角度,他目前对此事的概念是:我和云晴子联合做局坑了四位武侯爷,四位武侯爷对我和云晴子联合做局坑他们的事并不知清,所以四位武侯爷抓了我之后,他们非常生气想弄我,这属于一种正常表现,但云晴子暗中想要保护我,也属于是一种正常表现。 对话就是要展示出这种微妙的状态。 通过这两位下属的口,层层传递,再将情况传到黄老的耳朵,不断加固老家伙关于一切都在他预测范围之内的概念。 跟如此阴险狡诈之人玩,务必讲究一个细字。 崔先生能按我的原计划讲出这段对话,证明他在将黄老的真实情况悄悄向云晴子汇报之后,云晴子一个字没改,完全、彻底地同意了我的计划。 至于她现在是不是真的在外地。 也许是。 也许她故意放出这个假消息。 今晚八点。 最后一步正式开始! 天色黑了下来。 我一个人在厢房里面,听着外面的声音。 当脚步声传过来之时。 我开始用嘴咬厢房角落的干燥剂和防蚊虫的药。 这厢房是刘会长临时存储古玩字画的,虽然大部分字画都已经装裱,但仍然不能受潮和蚊虫叮咬,他在房间四周角落放置了不少干燥剂和防蚊虫的药。 我们之前讨论计划之时,提前确定将我单独关在这个房间。 刘会长告诉我,让我尽管咬那些东西,但别咬太多了,咬少量如会口吐白沫,状态吓人,但根本死不了,只会嘴麻,吃多了才会死。 我当然不敢多咬,尽量躺地上,故意糊的满嘴都是。 他们带下属进来之后。 我冲他们呲牙咧嘴,目光凶狠:“饿……我饿……” 尔后。 我开始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口吐白沫是真的,因为确实咬了那些玩意儿之后嘴巴沫子很多,但也就是一点麻而已,没太多其他感觉。 双眼翻白是我装的。 刘会长见状,吓了一大跳:“要命!这傻子怎么吃了这玩意儿!要死人的!” 崔先生急道:“老刘,我之前交待千万不能让他出事,你怎么……” 刘会长说:“一时疏忽了!快点把他给抬到院子,我马上给他治疗,出不了大事!” 两位下属赶紧抬着我到了院子里。 刘会长说:“老崔,你们先摁住他!我去拿银针来!” 崔先生几人死死地将我摁在地面。 我在地面不断地挣扎。 刘会长从屋子里拿出了银针,急匆匆来到跟前:“幸好吃得不多,我扎针催一下吐就行,给他把身子的绳子解开!” 崔先生问:“行吗?他武功很厉害!” 刘会长回道:“没问题!我扎针下去他会麻!” 崔先生赶紧给我解开了绳子。 刘会长开始掏针。 “老崔,你把他推到石凳的旁边。” 崔先生和两位下属推着我到石凳旁边。 刘会长开始给一根粗长的银针烫火。 正当他要给我胸口扎针时,我嘴里一口白沫吐出,糊了刘会长一脸。 刘会长赶忙退后,开始用手抹脸。 崔先生皱眉,对一位下属讲:“你去拿条毛巾给刘会长。” 那位下属放开我,去了。 我突然大声嘶吼,猛然挣脱了崔先生的手,反手一夺刘会长手中那根粗长的银针,猛然一针,朝刘会长的胸口扎去,再迅疾狠踹了他一脚。 刘会长发出了惊天惨呼,人往后倒,头磕在石凳上,顿时一动不动了。 崔先生和那位下属都懵了。 ------------ 第一千一二七章 道生万物 我哈哈哈疯狂傻笑,撒丫子就往院子外疾奔。 崔先生脸色陡变,对身边下属大吼:“你去救刘会长!” 他抽出了八卦棍,无比凶猛地追来。 按照设定好的剧本。 此时我应该快速出院子,然后崔先生疯狂追来,我一路狂奔,最后被我给侥幸逃脱。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 意外发生了! 看门大爷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手中的金丝大环刀冲我凶狠无比砍下:“狗贼!哪里逃!” 金丝大环刀虎虎生风。 非常骇人! 大爷好本事! 但你这简直在耽误事啊! 我吓得就地一滚。 刀“哐”地一声砍在了门槛上,火花四溅。 崔先生也有点发懵,但为了做戏做像,他还是拍马赶到,一棍子凶狠无比向我砸来。 我惊出一身冷汗,再次滚过。 大爷根本不知道我们是在演戏,可能见我伤了刘会长,极为气愤,铜锣大的眼睛瞪得老圆,呲牙咧嘴地大吼:“狗贼!拿命来!” 他欺身上前,金丝大环刀虎虎生风,刀刀致命,向我疯狂裹挟而来。 我紧急躲过,只得心呼一声:“大爷,不好意思!” 瞅住一个空挡。 我绕过他身后,身上阴功聚气于掌,一掌朝他后背拍去,大爷一个踉跄,刀脱手,一口血喷出,人直往后面倒。 崔先生非常识时宜地将大爷给托住了。 乘此机会。 我撒丫子跑出了门。 崔先生拖着棍子在后面疯追。 我左转右转,将他给彻底摆脱。 来到一个巷子。 因为之前药的缘故,我嘴巴麻的不行,一边走一边口吐白沫。 路上见到了几个小混混。 他们见了我的样子,非常好奇,瞪大眼睛围着我看,像看傻子一样。 我喝道:“滚!” 一个混混头子不爽了,嘴巴一歪:“呦!丫哪儿来的?不知道这巷子是我小毛哥的地界嘿!” 他探手来抓我。 我本来就憋一肚子火,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直接倒在了垃圾堆里。 这货身边几位哥不干了,捡石头、抽木板,嘴里骂骂咧咧地朝我追来。 我撒丫子就跑。 没几下就甩脱了他们。 我开始绕远路悄悄往回折返,回到了刘会长家的后门,这个小门已经给我留了门,我直接从小门进去,上了二楼最小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杂物间。 我进去之后,将门给关了,然后透过窗户往外面看。 崔先生等人的行动非常迅速,他们已经叫了医生过来了。 穿白大褂的几位医生在院子里对着刘会长开始紧急施救,打针的打针,消毒拔银针的拔银针,给他吸氧的吸氧…… 弄完这一切。 他们将刘会长抬到了屋子里面。 这估计是田家专门的医生了。 我长松了一口气,把刘会长给我的解药吃了,好一会儿之后,嘴巴才没那么麻。 这个局总算全部完成。 接下来就等着黄老现身了。 我也累了,开始在小破躺椅上躺了下来。 这几天折腾的够呛,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没想到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许清。 许清好像就在我躺椅旁边看着我,笑意盈盈的。 我说:“姐,你怎么来了?” 许清轻轻地摸着我的脸,笑着说:“姐来看看你,你现在已经懂事了,姐也就放心了,以后姐不能再来看你了。” 我问:“为啥啊?” 许清说:“因为姐要走了啊。” 我诧异无比:“姐,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许清笑着朝我摇了摇手:“拜拜啦。” 我想抓她的手,却抓了一个空。 许清很快在我梦中消失了。 我顿时醒了过来。 回忆起刚才的梦,觉得无比真实又虚幻,心中怅然若失。 我后来曾问过倪四爷这个梦是什么情况。 倪四爷说:“她可能要去投个好人家了,舍不得你,特意来跟你告别,你应该高兴。” 我皱眉道:“真有转世这种事?” 倪四爷讲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我没投过胎,对这事不太专业。但我理解,物质小于暗物质小于暗能量小于玄学,一切小于道,道生万物也!” 我:“……” 在我梦醒时分。 我听到下面一阵哀嚎之声,赶紧起身,往窗外看去,发现医生正从屋子里出来,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地离开。 看门大爷正在哀嚎哭泣。 我去! 刘会长已经“挂了”。 他到底以什么方式挂的,我不大清楚,但刘大脑袋当时摇着扇子告诉我:“只要你扎我一针,把我推倒头撞石头上,我有办法让自己死去,而且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 我刚才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刘会长也顺利完成了“假死”。 崔先生站在屋子门口,嘶吼一声,将手中的八卦棍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 他拿出电话汇报,打完电话,他派两位下属紧急出去了。 两位下属走后。 乘看门大爷抱着刘会长德“遗体”哭天抢地的功夫,崔先生上楼来了。 “苏先生,一切就绪!” 我点了点头:“非常好!你们家主怎么说?” 崔先生说道:“她让我们按原计划行事!我已经让两位下属去通知人,明天晚上将有车过来,直接拉‘刘会长’去四小弄灵堂。明天白天一天,一些同事和朋友过来送‘刘会长’,这中间肯定有黄老的人来打探真假。” 我回道:“让狗腿子打探消息,一上午时间就足够!放出消息去,明天中午运走‘刘会长’,逼老东西早点现身!” 刘会长回道:“明白!” ------------ 第一千一二八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交待完毕。 崔先生马上下去了。 当天晚上,我在楼上的储藏室内睡了个好觉。 田家内部这个大毒瘤,明天总算要手术进行清除了。 这玩意儿就像两个拳击对手在擂台上殊死搏斗,你实力再强,攻击再勇猛,即便打得对手摇摇欲坠,但每当你要KO对手的时候,突然之间体内的毒瘤让你疼痛发作,对方不仅立马缓过劲来,还给你霹雳乓啷的一顿疯狂反击,就问你烦不烦心、气不气顺? 翌日一大早。 我不敢吃饭,也不敢下去洗漱,透过窗外看着院子外的场景。 刘会长家热闹起来了。 大爷的头上、腰上扎着一大圈白布,他站在门边上,红着双眼,神情痛苦,迎接人,作为刘会长的家人,向大家行感谢礼。 不少人过来看刘会长,来见这位潇洒倜傥的老六“最后一面”。 这里面有田家人,也有他生前的好友,其中有几位我还认识,那天在研讨会跟我讨论三星堆大纵目人面具来自何方的朋友。 我发现刘会长的人缘还蛮好的。 来的人一个个脸色凄然,有些大男子汉还流出了眼泪。 看门大爷一个个谢过。 崔先生故意对上下发出了封口令,对外面那些朋友宣布的情况是,刘会长因为做事辛苦,劳累过度,不小心摔跤磕碰到石头而亡。 这是非常好的一个理由。 如果不下达封口令,直接讲刘会长与我这个疯子搏斗而“死”,这反而不符合田家要面子的一贯作风,反而容易引起黄老的猜忌。 做事要符合一贯调性才行。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我不知道下面的那些人当中,到底哪个是黄老的人,但毫无疑问,老家伙现在一定得到了无比准确的信息,那就是:刘会长确属已经没了。 老家伙一定会来确认。 因为他不亲自来确认,无法保证自己这颗毒瘤是否能继续在田家待下去。 这是整个局的基本逻辑。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但只要一来,现在田家三位武侯爷都在这里,他必将插翅难飞! 到了上午十一点左右,来的人陆续变少了,依然没见到黄老的身影。 崔先生逮住了一个空,悄悄到二楼来了。 “苏先生,人还没来,怎么办?” 我回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等着!” 崔先生点了点头,下去了。 到十一点四十多。 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了。 只剩下几位武侯爷、几位下属和看门大爷,已经没人再来看刘会长了。 崔先生很着急,再次上来了。 “苏先生,你定的上午送别时间马上过去了,必须作出新的决定!” 我反复搓揉着手中的假袁大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之前我们定的所有计划,到今天上午应该彻底结束,但黄老并没有来,等于我们布下了一张大网,却捞了个空,现在到底是收网走人,还是重新找地布网,确实是无比艰难的一个选择。 这种临时改变,很容易露出破绽。 崔先生问:“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我复盘了一下整个过程,回道:“不可能出问题!他不来,只能证明他极为谨慎毒辣,还在等待时机。” 崔先生问:“要不要延长探望时间?” 我回道:“不能延长!一延长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第一,你马上对那些下属说,已经找阴阳先生算过了,刘会长属于惨死,归西的时辰也不大好,然后联系火葬场的车,十二点准时出发,送火葬场,选择午时三刻火葬!” “第二,我不能待在这里,等下我从后门下去,在火葬场的门口等着你们,扮演一位你们专门请来送死者上路的道士。” 电视剧当中常有“午时三刻”、“午门斩首”的说法。 午时三刻倒是真的,古人说法是,午时三刻阳气最盛、人影最短,可以用旺盛的阳气来冲淡斩杀犯人的阴气。 实际上从科学上有另一种说法,午时三刻人的精力最为萧索,处于“伏枕”的边缘,也就是大部分处于午休当中,此刻处决犯人,犯人懵懂欲睡,脑袋落地瞬间,痛苦会减少很多。 至于说“午门斩首”,其实是以讹传讹。 午门前是皇宫禁地,戒备森严,正常来说,闲杂人等是不能靠近半步的,这种地方怎么可能用来斩首?自古以来都没有这种做法。 菜市口斩首倒是真的,明清时期斩犯人讲究杀一儆百,“斩市于嘈”是一种惯例,菜市口比较喧闹,可以对大家起到震慑作用。 崔先生:“……” 我问:“有难度吗?” 崔先生回道:“事情没难度。但是,如果送到了火葬场,我们不可能真的将刘会长火化,如果这中间老家伙还没来,刘会长肯定要让他醒过来了,咱们这次局就彻底失败了。” 我说道:“理论上,他应该比我们更急于查看刘会长的状况,确认送进火葬场的到底是不是刘会长!他一直不拔刀,我们必须逼着他拔刀!” 崔先生回答好,转身准备走。 我问:“有化妆的人皮面具之类吗?” 崔先生摇了摇头:“临时起意,没准备。” 我罢了罢手:“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对了,离开院子之前,记得给悄悄给小竹他们松绑扣,让他们假装还是被绑着,待原地别动,别我们走来,这里被端了。” 崔先生回道:“明白!” 他走了之后不久。 我悄悄下去了。 ------------ 第一千一二九章 无语问苍天 到了街上,转了一圈,只买到了口罩、墨镜、帽子。 我寻思这行头还是不太像道士。 刚好街头的角落有一位穿着道袍的算命先生正在打盹。 我过去之后。 算命先生睁开了眼睛,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小哥,看姻缘还是看事业?” 我回道:“什么都不看,把你的衣服、旗子和命盘器全卖给我。” 算命先生非常客气:“滚一边去!” 这玩意儿是人家吃饭的家伙,我上来就要买,他生气正常。 我直接给了他两千。 算命先生见了钱,咽了一口唾沫,默默地把道袍给解了下来,将所有的东西递给了我,还递了一张名片给我:“小哥,我家里各个门派的道袍都有,下次有需要直接联系我,您慢走!” 我迅速穿好。 直接来到了离刘会长家最近的一家火葬场。 这是我和崔先生提前商量好的地点。 火葬场这种地方。 算是哥们职业生涯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熟悉的气息啊! 我径直了了大门口,给保安发了一包烟。 “兄弟,等下我有一位客户,让我来送葬驱邪,容我在保安室先坐一下。” 保安对这种事估计见怪不怪了,收了烟,让我进去坐了,还给我泡了一杯茶。 “你客户几点来啊?” “午时三刻准备进炉子,快了。” “哦!原来是刚才打电话来的客户啊,你怎么给死者挑这个时候进炉子?古时候这个时间节点都用来斩重犯。” “我算了算了,这位死者生平干了不少坏事,挺不是东西的,必须选这个时间!” 保安跟我聊得倒是挺开心。 一会儿之后。 我接到了崔先生发来的信息:“一路顺利,马上到火葬场。” 我赶紧向保安拿了一点黄纸,出了火葬场门口,在外面烧了一部分,又开始撒了起来。 很快。 火葬场的车到了。 三位武侯爷和看门大爷将刘会长的“尸体”从四轮推车上给推了下来。 我赶忙跑了过去,开始对着刘会长“尸体”撒纸。 故意撒的很慢。 因为老家伙到现在还没来! 然后。 我又折腾来去念经咒。 嘴里想念一些比较专业的咒语,但发现自己将之前火葬场干活儿时那些唱词忘得差不多了,无奈之下,只得唱了一首经咒版的《红日》。 可此刻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崔先生有些着急了,眼睛看着我。 我只得点了点头,尖着嗓子说:“我焚高香敬神明,神明领魂来速行!时辰已到,要送进去了!” 三位侯爷和看门大爷推着车进门。 快到火葬场大门口的时候。 看门大爷突然情绪崩溃了,抱着刘会长的尸体,声泪俱下哭嚎道:“侯爷……侯爷啊,你死得好惨啊……” 他舍不得! 正在此刻。 从后面开来了一辆车。 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离我们几十米远的地方。 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正是黄老! 黄老神情焦急,招着手:“等一等!请等一等!” 我内心开始狂跳,立马向崔先生紧急悄悄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别慌,等老家伙到了跟前再动手,必须一击必中。 此刻我的身份是一位专业道士,为了彻底迷惑住黄老这个老家伙,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戏,开始扒拉开看门大爷的手,尖着嗓子说:“这位家属,莫耽误了时辰,否则承负不清!快快送进去!”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看门大爷从头到尾根本不知道情况,可能他觉得黄老突然来了,刘会长兴许还有救,见我扒拉他的手,他竟然一下生气了,猛地推了我一把:“我们家的神医来了!你急什么急!” 这家伙手上的力度极大。 我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突然一堆,人往后倒,本来不至于摔跤,但脚却被担架车的车腿给拌了一下,整个人摔了过去,连上面刘会长的“尸体”也摔下来了。 现场顿时全愣住了。 连之前焦急万分赶过来的黄老也停下了脚步! 更糟糕的是。 我的帽子、墨镜一下全掉了下来,口罩只剩下了一半。 看门大爷见到是我,整个人如遭雷劈,懵了。 黄老也见到了我。 老家伙反应太快了,撒丫子转身就跑。 我全身血都凉了,大喝一声:“截住他!” 崔先生、吴军、何满仓疯了一样朝黄老扑去,如猛虎扑食。 “啪”一声响动! 像小孩子玩摔炮似的。 老家伙手中摔了一个东西在地面,顿时浓烟滚滚。 而三位武侯爷此刻人正冲进了浓烟,呛得一个个直咳嗽,然后全部跟傻了一样,待在浓烟里竟然不动了。 我彻底傻眼了。 老家伙实在太阴毒了,他提前准备了能麻木人神经的烟! “呜”地一声响。 黄老发动了汽车! 本来他已经彻底相信了,在送刘会长进炉子之前,特意跑了过来进行最后的确认,但千算万算,没算到看门大爷手中无意的一推,竟然将我们费劲千辛万苦做的局,若推翻多米诺骨牌一样,彻底给毁了! 简直无语问苍天!!!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猛地踹了看门大爷一脚,转身跃上了灵车,将在上面已经懵比的火葬场开灵车司机给扯了下来,一拧钥匙,猛地掉头,朝着后方疯狂追去。 呼啦啦追了十几里。 彻底不见了黄老车的影子。 我将车停在了路边,心中憋闷的简直要爆炸了,抡起拳头,一拳一拳地狠砸着车门,车门被砸得全都凹了进去。 旁边有人路过。 全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我狠狠地瞪他们一眼,吓得他们赶快走了。 正在此时。 电话响了。 “苏先生!夏先生来了,他让你快回来,不要再追,他有办法!” 夏禧?! 这货不是正受黄老给控制么,怎么突然来火葬场了?! 不过。 刚才黄老开车过来的时候,车里好像确实没其他人。 我赶紧上了车,紧急往火葬场开去。 ------------ 第一千一三零章 倾诉欲 我赶回火葬场门口之后。 见到夏禧嘴里正叼着一支烟,一瘸一拐、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的刘会长。 这家伙的腿竟然好的差不多了。 而刘会长躺在地上,崔先生正在给他喂药。 旁边是满脸懵逼的看门大爷、开灵车的司机,连那位火葬场的保安也探头探脑,远远地往刘会长“尸体”瞅着。 估计他们觉得为什么在给一个死了的人喂药。 药下去没一会儿。 刘会长醒了。 这家伙满脸迷茫,似乎脑袋已经被彻底抽空,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自己是谁,但他竟然不忘去抓旁边的扇子。 扇子本来放在担架车上,要和他一起烧掉的。 崔先生见状,赶紧将扇子递了过去。 刘会长呼啦一下打开了扇子,开始给自己扇风。 本来看得眼睛圆睁的灵车司机,在听到扇子的响动之后,顿时吓懵了,撒丫子就往火葬场跑,而火葬场看门的保安也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关大门。 死人复活摇扇子。 这玩意儿确实够吓人的! 我问夏禧:“怎么回事?” 夏禧嘿嘿直笑:“问题不大!老家伙还想玩我?我玩死他!” 这家伙被黄老给带走之后,其实就是黄老手中的棋子,这次黄老单独来火葬场,没带他过来,估计就是将他困在了什么地方,当成自己万一被逮之后的最后一张牌。 按道理,夏禧自始至终不知道黄老是内鬼,可听他这口气,他好像不仅知道情况,而且还设了局坑黄老! 我问:“你怎么发现他是内鬼?” 夏禧手指着刘会长手中的扇子,对我说:“小苏子,你把老刘的扇子抢了,给我扇一扇风,我就告诉你。” 我问:“当真?” 夏禧说:“那什么……开个小玩笑,别当真。” “最初他突然来疗养院找我,说带我鲁省一山庄去学术法,我心中还是挺高兴的,根本没起任何疑心。可到了鲁省山庄之后,他让我将手机关了,说这次祝由术是隔空聚阴,务必要做到心无旁骛,不关手机容易受到外来信息干扰反噬自己。” “这手机是我跟你约定联系的重要工具,他自己不关,却让我关,还把我手机拿走,我开始起疑心了,但仍然不敢确定,就顺着他的意思给他了,然后,我随着他学术法。一开始学的无比正常,确实是祝由术一些比较高深的东西。” “可当天晚上,我醒来了之后,发现自己昏昏沉沉的,脑子似乎被抽空了一样,鼻尖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异味,转头见到我放在枕头边作了位置记号的手链被挪动了位置,仔细再一看床底地面,残留了一点点灰香的痕迹,我大吃一惊,因为这是中了‘拘神’术的症状!” 我问:“什么叫拘神?” 夏禧嘿嘿一笑:“这顶级祝由术的一种,类似倪四爷的导引术,能让人毫无意识把心中所思所想合盘托出来!” 何满仓在旁边补充道:“确实是!我以前每次找他治疗,醒来后都是这种症状。” 我惊讶无比,问夏禧:“你也会?!” 夏禧说:“这么牛比高深的术法,我特么哪儿会啊!但我自从学了祝由术之后,自己刻苦钻研,了解了这种术法的特征和中术之后的症状,加之我之前起了点疑心,就往这方面想了。” “关键点就在这里!老比登完全疏忽了,他以为我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小趴菜,脑子里连拘神术是什么概念都没有,所以他才无比大胆对我使用了这术法。这玩意儿我确实不会,但并不代表哥们一点也不知道啊!” 我:“……” 夏禧也不吭声了。 我问道:“干嘛?你继续说啊!” 夏禧无语道:“艹!你小子好歹表扬一下我啊!哥们的阅读理解能力堪比老刘,连老家伙都骗过了,你听完之后一声不吭,我现在一点倾诉欲都没有!” 我向他竖起了中指:“厉害!” 夏禧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烟!” 这事比让我表扬他好办多了。 我赶紧给他点了一支烟。 夏禧深深地抽了两口,继续说道:“你说一位田家的医生,在如此关键时间节点,先带我离开京都,又没收我的手机,再给我悄悄用上了拘神术,我身上有什么秘密值得他用如此高深的术法来套呢?” “哥们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他大概率就是我们这次要寻找的内鬼了,对我用术法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们这次抽粮断柱的详细计划!” “我装作一切不知情,不动声色地继续跟他学术法,他也乐呵呵的,一副慈祥老头的模样。第二天,乘他外出了一小会儿,我打开了他上锁的房间,翻看了他在房间里面的包裹,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不?” 我问:“他和你的亲子鉴定报告?” 夏禧说:“滚蛋!我发现了船票!去东边国家的船票!时间就在今天晚上!” 我惊叹无比。 果然老奸巨滑。 黄老人虽然来火葬场确认,但不仅身上准备了逃跑的迷惑烟,而且也提前准备好了失败之后逃离的交通路径! 不选择飞机或火车,而选择了不引人注目的船! 何满仓皱眉道:“夏先生,你在发现真相之后,当时就应该动手逮了他!” 夏禧闻言,瞥了他一眼:“难怪你们会被这个内鬼搞得乌烟瘴气,侬稍微动点脑子好不啦?!” “哥们当时腿没好利索,而且在他的控制之下,怎么逮他?你确定我的武功或者术法都斗得过他?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不得直接秒了我?” 何满仓被怼得一脸尴尬:“对不起!我忘了,你的武功实在太差!” 夏禧:“……” ------------ 第一千一三一章 忍术非凡 夏禧的做法无比正确。 在那种情况之下,保持一无所知的装死状态,伺机再进行最后的反击,无疑是最佳的做法。 我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夏禧说:“然后我又学了几天术法啊,今天早上,哥们还在睡觉,老家伙突然很着急地进了我房间,给了我一颗药,说是调理气血用的,让我一定要吃,他要出一趟远门,让我在山庄等他回来。” “我就假装把药给吃了,他见我吃了药,立马出门了。我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悄悄出房门,到楼下之后,发现小楼的大门已经被反锁了!哥们是干嘛的?这种破锁能难倒我,然后我就想办法出来了。” “回到京都之后,我先用公用电话联系了小竹,竹丫头告诉了我具体情况,我就急匆匆赶过来了,情况就这么个情况!” 我问:“你们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田家关于他的具体船次,所以让我不用追?” 崔先生点了点头,回道:“家主的意思,不用跟船,上船反而危险,她直接让几人买飞机票,提前到樱花国码头去等他,也不逮他。” 我再问道:“她猜测黄老出逃之后肯定要投奔老巢,干脆让人跟着他,顺腾莫怪找出对面的老巢?” 吴军说:“没错!家主的意思,现在他已经跑了,肉瘤彻底拔除,等于是无用的废物了。” “目前只有两个结果,一是他投奔成功,我们可以跟踪他掌握对方的老巢,这是他身上唯一的利用价值。二是他投奔不成功,因为在相柳的眼中,黄老已经是弃子,为了避免黄老被人尾蛇跟踪,从而发现自己的老巢,相柳可能在他一上码头就会派人主动废了他。” “无论出现哪种结果,我们都可以接受,这次算是大获全胜了!” 我惊了。 云晴子深谋远虑! 不服不行! 夏禧叹了口气:“还是这娘们心狠啊!” 几位武侯爷闻言,转头瞪着他。 夏禧翻了翻白眼,表情混不吝,继续抽着烟。 我笑着对夏禧说:“奉先兄忍术非凡,韬光养晦,四两拨千斤获此秘辛,解大局之危,堪比玄武伏水、万年不动之真英雄也!” 夏禧讲起来虽然平淡。 其实作为他来讲,一直被黄老死死控制着,在自身安全没任何保障以及对整个局无法掌控的情况下,他能如此隐忍不发,获得船票这个最核心的信息,需要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和精彩绝伦的演技。 黄老这次会栽,完全败在了八个字:自持甚高、贪多不嚼。 所谓自持甚高,他自认为祝由术乃天下奇术,别人不可能在短短时间之内了解,谁知道夏禧这货智商超群,尽管不会,但却了解了拘神术的症状。 所谓贪多不嚼,他明知道我和云晴子开始做局准备抓内鬼,却还采取清房香、疯癫药、抓夏禧等紧急反制手段来掩人耳目,试图能够继续在田家暗藏下去,这也是他在鲁省山庄一直不对夏禧动手的原因,因为一动手,他就彻底暴露了,假若他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即离开,不进行抵抗,或许他在某个角落还能安度晚年。 当真是可悲可叹。 夏禧听到我揶揄他,神情无语:“滚一边去!老子心里挺难受的!” 我问:“难受什么?” 夏禧将烟头给踩灭:“该说不说。如果黄老不是内鬼,其实老家伙人挺好的,他见我学东西快,教得也用心,他还说等时机合适了,想让我正式入祝由门,做他真传弟子。” 我寻思黄老认真教他祝由术不会假,拥有一生绝技的人,总想自己的技艺有人传承,就比如关红教我一炁阴功。 但所谓让夏禧入祝由门,估计黄老还有着其他目的,如果此局不失败,黄老会不会想通过这种办法策反夏禧,为他为相柳做事呢? 若这种情况发生,黄老和夏禧同时潜藏下去,结局让人不敢想! 我对他说:“如果感到难受你就跺跺脚!” “事情了结了!回去!” 众人转身准备走。 夏禧这货却在爬旁边的四轮担架车:“我的腿不大好,等下别特么又摔跤了,你们推着我回去……大爷,你快帮忙扶我上去啊。” 看门大爷人站在原地,一脸懵逼,没任何反应。 估计他的CPU彻底被烧坏了。 正在此时。 刘会长突然锤了两下脑门,从地上起身:“各位,怎么回事……黄老被抓住了没有?” 我去! 刚才我们在讨论的时候,这家伙在旁边一直摇着扇子不吭声,现在竟然问出这种问题,他不会装死装傻了吧? 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刘会长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你们不说话?老牛,你怎么也不吭声?” 看门牛大爷赶忙过去:“侯爷,你刚恢复,先好好休息,别问这个!我……也没听太懂。” 电话突然响了。 崔先生接到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嗯了几句。 挂完电话。 他对我们说:“诸位,黄老身边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是一位叫小寻的年轻人。他一大早去看过刘会长‘尸体’之后,一直没回四小弄,现在查明,他人已经往东去了,大概率准备今晚跟黄老一起登船。” 这不是登船。 简直是在登阎王殿。 我们开着灵车回刘会长家。 这灵车是火葬场的,但也没人来拦我们,估计他们全在里面吓尿了。 在车上。 吴军向刘会长阐释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刘会长听完之后,先是傻住了,尔后摇着扇子,笑呵呵地说:“黄老如此阴险毒辣,潜伏了十多年未被大家发现,这次苏兄、夏兄和家主联手妙计,瞬间拔除,实在精彩!精彩绝伦啊!” 我长舒了一口气。 黄老这颗肉瘤彻底拔除之后。 后面的事情就可以顺畅地办了。 我转头问崔先生:“岑音那边佛经的情况怎么样了?” ------------ 第一千一三二章 道可道非常道 崔先生说:“预计还有两天时间可结束。” 我点了点头:“好!那我等着!” 众人一路往回。 崔先生的意思是,刘会长家里条件比较一般,疗养院的设施不错,这些天让我们先在疗养院休息一下,小竹几人他们已经安排先过去了。 住在哪里我倒是无所谓。 现在黄老已经清除。 整个斗争形势已经完全逆转,只待龟兹古国的成果翻译出来,那我们就能知道佛天珠的秘密。 这两天正好休息一下。 我们到达疗养院的时候,小竹、倪四爷、三黑子果然已经在里面了。 倪四爷见我回来,对我说:“爷,事情结束了,我得忙去了。” 他肯定闲不住。 我回说好,并嘱咐他一定小心一些,别再出现被人关在煤洞子下面的事。 倪四爷说道:“上次栽了的原因我已经说过了,我算出来去泡那女人会给你带来大机缘,所以才义无反顾地去了……对了,你的茶株玉呢?” 我说:“一直在身上呢。可我也没看出这玩意儿能给我带来什么机缘啊?” 倪四爷说:“机缘,先有机再来缘,你等待机会到来就行。” 倪四爷要离开的时候。 夏禧突然拉住了他:“倪大爷,请留步!” 倪四爷顿时吓了一跳:“你你你……这么客气,我没欠你钱吧?” 夏禧赶紧给倪四爷散烟,恭恭敬敬地点着了,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必须不欠!只要大爷您能将我摔跤的灾象给破了,您需要多少钱尽管开口,我马上就办!如果您不需要钱,小的在魔都有不少洗浴中心的好朋友,他们有好多人脉,各地至尊VIP卡都不是事儿,足够让您洗一辈子澡!” 倪四爷一开始听到钱没啥兴趣,但当夏禧嘴里说出至尊VIP之类的话,立马单眼放光。 我和小竹都差点笑喷了。 夏禧真的是被摔怕了。 倪四爷挠了挠头,指了指边上的石凳子:“也罢!你先坐下来,我破例再给你算一算。” 夏禧闻言,开心坏了,立马坐了下来。 倪四爷这次无比郑重,先点了一柱香,拜了几拜,嘴里念了一会儿之后,紧接着,他让夏禧心中先默念一个字。 夏禧闭上了眼睛,心里在默念。 倪四爷拿出一个布袋子:“你默念的字几画就从里面挑几枚铜钱。” 夏禧从布袋子里面掏了三枚铜钱出来。 倪四爷又说:“字几画你合在手上摇几下。” 夏禧摇了三下。 “撒开!” 夏禧将三枚铜钱撒在了桌子上。 倪四爷又说:“连续动作,共摇三次、撒三次。” 夏禧再重复了两次动作。 最后一次铜钱落石桌。 倪四爷看着三枚铜钱的正反面,然后闭上眼睛掐指算,好一会儿之后,他睁开单眼:“你刚才心中不会默念的是‘干’字吧?” 夏禧吓了一跳:“卧槽!您怎么知道?!” 倪四爷脸上肌肉直抽搐,将铜钱给收起来:“我刚才尽力想帮你破来着,天意如此,实在破不了,抱歉!” 讲完之后。 倪四爷转身离开。 夏禧一瘸一拐地拽他。 “别啊!您总得把卜卦结果告诉我吧,这样我七上八下的哪里还睡得着?” 倪四爷说:“破不了还有啥好说的……你去问苏爷吧,我告诉过他破解之法,拜拜!” 他这是把锅甩给我了。 夏禧无奈,只得让倪四爷走了,然后转头看着我。 我说:“之前我也替你问过他来着,四爷说要么你把房子用软布包起来,这辈子尽量别出门。要么你去出家,成为方外之人,命运也就变了。” 夏禧脸上肌肉直抽搐。 他想了一会儿。 “不出门不可能……出家的话,当个佛门俗家弟子,或者道家的火居道士行不行?” 我回道:“这我倒是没问,我等下打电话问问去。” 我感觉倪四爷在夏禧摇完铜板之后不肯解释,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假借上厕所。 我打电话问倪四爷到底怎么回事。 倪四爷说:“如果他默念的是其他字,都还能想办法看看事情有没有变化,但他默念一个‘干’字,不仅没变化,反而比较凶……这解释起来比较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说:“那你就以他默念的字打几个比方解释一下呗。” 倪四爷向我解释。 “比如他念‘夫’字,夫者丈夫也,有头有脚、顶天立地,证明总有一天他的灾厄会破解,我破不了必然有其他人能破,出不了任何事。但他好死不死地念一个‘干’字,干乃戈也,估摸着他哪天跟人干仗之时会导致头隐而身缺,实乃大凶之兆,这个就真的没办法了。” 我皱眉问:“这解释有一点牵强了吧?” 倪四爷说:“大部分人都觉得测字之事,根据字来反推比较牵强,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我问:“什么才是关键?” 倪四爷回道:“关键在于那么多的汉字,他为什么问这件事的时候,好死不死会突然默念这个字?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玄学之玄,正在于此。” 我问:“夏禧的意思,他能不能当俗家弟子或者火居道士改运?” 倪四爷想了一想:“最好是成为真正的方外之人,他如果实在受不了清规戒律之苦,拜正一道试试!” 打完电话之后。 我出去将倪四爷建议他拜正一道之事转告了夏禧,但前面关于字的解释没说。 夏禧闻言,脸上总算露出了有笑容。 “明天机票,兵发龙虎山!” ------------ 第一千一三三章 成果 夏禧第二天果然走了。 在疗养院的那几天。 我们过得非常惬意。 关红还常常指点我怎么练功。 有一次我在院子里吐纳。 关红说:“苏老弟,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话音刚落。 关红整个人如猛虎一般扑了过来。 我大惊失色。 因为从他出招的态势来看,他根本没有留力! 我只得聚气精神,跟他缠斗。 两人打了三四十招,关红一脚踹了我一个狗啃泥。 小竹和三黑子赶紧把我给扶了起来。 关红见状,哈哈大笑:“太好了!太好了!你才练这么一段时间,顶得上我过去好几年了,再有一年半载,你肯定会超过我!哈哈哈!” 我吐了吐嘴上的泥,非常尴尬。 三黑子讪讪地问关红:“关爷,您能不能教我一下,我的资质也不比我老板差多少。” 关红说:“滚!” 三黑子不敢吭声了。 可关红又开始大哭了起来,呜呜的,非常伤心,嘴里徒弟、儿子、老弟之类话的乱讲,情绪显得非常激动。 我吓极了。 关红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别被刺激的又开始发疯了! 我赶紧过去安慰他,让他千万不要激动。 关红抹了一抹眼泪:“你放心!我听疗养院的其他人说了,我以前是一个神经病,现在已经好了,不会再发病了。苏老弟,你一定要勤加练习,快点超过我!我先去睡觉了!呜呜!” 我忙不迭地说好。 他去睡觉的时候。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这状态不会再发病了? 现在黄老可不在了,万一他发起病来可咋整。 等关红睡觉起来之后。 我发现他的状态与之前差别非常大。 之前他的眼神一直有一些木讷,而且身体也蔫蔫的,但现在却眼睛放光,感觉精神非常饱满,尽管他仍然记不大清楚以前的事,不过讲话的逻辑变得相当清楚。 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只能是“蜕变”两个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兴许是。 这次黄老被废了之后,其实他儿子的仇已经彻底报了,小孩在天有灵,保护了这位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父亲? 我为关红感到开心。 当天跟关红喝了挺多酒。 晚上的时候。 我们三人正在院子里乘凉。 小竹欣喜地说:“姐姐!” 我转头往门外看去。 刘会长带着陆岑音来了。 陆岑音见到我,冲我得瑟地眨了眨眼。 小竹赶忙跑了过去,笑意盈盈地替陆岑音拎东西。 陆岑音瞅了瞅小竹:“丫头皮肤好像越来越好了呀?” 小竹闻言,不好意思地说:“苗寨荷阿婆给了我几罐护肤品,我特意留了,姐姐你也试一试。” 陆岑音笑道:“嗯……荷阿婆还给了你什么好东西没?” 小竹闻言,脸腾地一下红了:“没……没了……” 我顿时吓了一跳,寻思情蛊的事刘会长特么不会已经跟陆岑音讲了吧? 转头瞅了刘会长一眼。 刘会长手中摇着扇子,一脸无辜的表情,就差摊开手大说冤枉了。 我赶忙岔开了话题:“那什么……岑音来的正好!黑子,向你老板娘阐述一下这次我们抓内鬼精彩绝伦的表现,顺便再向老板娘申请一点活动经费!” 三黑子闻言,瞪大了眼睛。 刘会长笑呵呵地说:“两位,你们还是先聊一聊正事吧,接下来大家还有活儿呢。” 正事就是龟兹古佛国的成果。 我和陆岑音进了房间。 龟兹古佛国的秘密涉及到佛天珠,关系重大。 刘会长让小竹和三黑子在外面陪他斗地主。 进房间之后。 陆岑音一把抱住了我,头紧紧埋在我胸前,眼眶里泪水在转,肩膀轻轻耸动抽泣。 我问:“田家受欺负你了?!” 陆岑音摇了摇头,轻轻地说:“没……我还赚了他们好多钱。” 我又问:“那你哭什么?” 陆岑音抹了抹眼泪:“因为……总算快结束了。” 我说:“啥玩意儿快结束了?!我今晚还没正式开始呢!” 陆岑音一听,俏脸顿时飞霞漫天,本来她还哭着,实在忍不住,被我逗得“噗呲”一笑,但心中可能又觉得羞愤起来,抬手狠狠地拧着我胳膊,银牙紧咬:“我哭得梨花带雨的,你不好好安慰一下,脑子里尽在想些什么?!” 我疼得连忙求饶。 陆岑音的性格其实非常坚强,平时无论遇见什么困难,她都显得大气而果敢,极少这般儿女情长的表现,但她心中一直有个愿望,那就是想着这场局早一点结束,期待过上平稳安定的日子,今天她一见面就流眼泪,可见此次的成果相当重大,事关最终。 她见我求饶,白了我一眼,放开了我。 我对她说:“那先不闹了,你把情况好好说说。” 陆岑音闻言,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我见她不吭声,问道:“怎么不说话?” 陆岑音秀眉微蹙:“我是在想……怎么来阐释这件事比较顺畅一点。” 我问:“这么复杂吗? 陆岑音说:“也不算……有纸笔吗?” 我去拿了纸笔。 陆岑音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了一段字。 我拿起了一看。 “昆仑虚西上三百里,歧舌国之北,有巫之巢,日月恒辉、雷雨不息、光耀寰宇,内有神墓也,葬天珠焉,王可领民朝之,佑万载。” 陆岑音问:“看清楚了吗?” 我点了点头:“这是?” 她拿打火机将纸给烧了,回道:“成果!” ------------ 第一千一三四章 千影雕佛 我有一些讶异:“一堆人费劲巴拉搞了这么久,成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一段话?” 陆岑音说:“你别觉得容易啊!之前我和你在赣省找神器的时候,他们的研究方向还岔路了,就这还是我好不容易才纠正回来,最终得出了宝贵的成果。” 我说:“你具体说说吧。” 陆岑音反问:“如果要找到佛天珠,我们需要什么东西?” 我回道:“神器!现在已经全部找到了!”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你最近智力好像下降不少。” 我说:“还行吧……不过体力增长挺快,待会儿你试试。” 陆岑音闻言,脸又一红,神情非常无语:“我跟你聊正事呢!先压抑住你内心的小魔鬼,其他事等下再说!” 我忙不迭地回道:“好!聊正事!你说除了神器还需要什么?” 陆岑音说:“除了神器,我们还得知道西域古墓的位置啊!” 我一下愣住了。 倒不是我的智商下降,而是在我心中,西域古墓的位置,相柳必然知道,要不然十年之前他们不会吃饱了没事召集四君家共同前往沙漠,而田家与相柳斗争了这么久,一直互派卧底,相柳知道的信息,田家也必然知道。 所以我一直都以寻齐四样神器为重心,对古墓的位置到底在哪儿,压根没有太往心里去,认为只有神器齐备、时机合适,到时收拾一下包裹,必然出发就去了。 我问:“古墓的位置不是在沙漠吗?当年老司理还到达过那里,只不过因为没有欺骗成功,最后撤了而已。” 陆岑音摇了摇头。 “要取得佛天珠,有两个先决条件,一是清楚西域古墓的位置,二是具备四样神器。神器分布在四君家的手里,而古墓的大体位置,掌握在四君家领头人的手里,待四君家齐聚之后,其他三位君家进行细节补充,即可到达。” “当年老司理害了四君家的领头人徐教授,他自然也获得了徐教授手中关于古墓大体位置的信息,然后他在西域沙漠召集其他三位君家聚首,企图等他们过来之后一起补充相应细节,再获得神器,但没想到被人给识破局,失败了。” “但是,即便是老司理没被人识破局,获得了补充信息,斩获了其他三位君家的神器,他自己再去滇省取得修中前辈手中的神器,相柳也一样无法取得佛天珠!” 我讶异无比:“你的意思,难道当年四君家领头人徐教授遗留下来的古墓位置的信息是假的?!” 陆岑音笑道:“你的智商又回来了!没错!相柳小看了君家领头人徐教授!” “老爷子知道自己要被害,故意留了一个假信息,害得相柳那帮人在沙漠白白兜了一圈。这一圈兜下来,造成了两大结果,一是让老司理的聚首局出现了大破绽,被其他君家发现,神器一件没丢。二是让相柳深刻认识到,由于君家领头人徐教授已被害,古墓位置他们不可能再找到了。” 我问:“所以,这十年相柳一边在找着其他三位君家,一边在试图重新确定西域古墓的位置,但由于位置一直没确定,也由此导致了十年来我们这些后人都岁月静好地活着?” 陆岑音点了点头:“对!但相柳不是吃素的,古墓的位置虽然没找到,但线索却找到了!” 我再问:“线索在龟兹古佛国吧?” 陆岑音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这事情讲起来就长了。” “八八六年,含元殿被毁,四君家取得佛天珠,君家领头人埋珠于西域古墓,各君家携自身的神器潜藏各地。十四世纪,龟兹佛国受到外部的强烈打击而灭国,龟兹王带领僧人、民众隐入塔克拉玛干的漫漫黄沙,在沙漠深处建立了一个无人所知的龟兹古佛国。” “几年之后,四君家当中的一位领头人,他的具体名字不知,但有个称呼叫‘千影刀王’,我们姑且叫他千影前辈。” 我问:“武功很厉害?” 陆岑音摇了摇头:“不是。千影前辈是一位雕刻大师,据说他雕刻的器物惟妙惟肖、纤毫毕现,在关芒的照耀之下,能幻化出千道影子。千影前辈曾进入沙漠寻找上好玉器作为雕刻基材,但在沙漠中他迷路了,昏死在了地上,结果被人给救了,而救他的人,正是龟兹古佛国的子民。” “由于龟兹国已经很久没来外人了,千影前辈被救之后,得到了龟兹王非常好的招待。千影前辈非常感激龟兹王,同时对沙漠中龟兹佛国很感兴趣,这一住就是好几年。” “几年之间,他为龟兹国雕了诸多恢弘而精美的佛像,佛像在光影之下,幻化成万道金光,震撼无比。龟兹国上下认为千影前辈是‘佛的使者’,给予千影前辈极高的地位和尊重。” “千影前辈在离开之前,龟兹佛国上到国王、下到子民,对他万分不舍,赠送大量精美礼物。前辈心中也无比难过,他感于佛国子民的淳朴善良以及对信仰的虔诚,对龟兹国王说了一段话。” 我问:“就是那段研究成果?” 陆岑音回道:“没错!到此时,龟兹王才明白,为什么千影前辈雕刻的佛像,在安置之时,全部面朝昆仑。千影前辈走后,龟兹王对这位‘佛使’的话深信不疑,不仅改变了传统的朝拜方位,还让人把千影的话语篆刻在一些佛像、壁画之上,以作永久纪念。” “再后来,一位叫七宫的人,他曾进入过龟兹古佛国,与佛国子民聊天谈起过这事。于是,他在笔记中记下了‘千影雕佛’之事,但里面仅寥寥数语,没什么实质内容,更没记载千影前辈的原话语。” “相柳在获得《七宫笔记》之后,发现里面竟然有‘千影雕佛’之事,如获至宝。他们对我们了解得太透了,知道千影就是曾经的四君家领头人,他们本以为西域古墓的位置再也找不到,但发现了这条线索之后,他们像打了鸡血开始研究。” “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他们去了塔克拉马干寻找佛国遗址,目的就是从佛国遗址的蛛丝马迹当中,找寻出当年千影前辈对龟兹王所说的原话,再依此找到古墓位置。” ------------ 第一千一三五章 最后一块拼图 难怪! 当时在沙漠之时我就疑惑,龟兹古佛国只剩下残垣断壁,茫茫大沙漠,即便里面有宝藏也很难搬出去,相柳怎么会如此痴迷去寻找? 现在答案总算清晰明了了。 陆岑音继续说:“但在我们的努力之下,他们失败了,考察的成果反而被我们获得。” “你别看现在推断出来的结果只是千影前辈短短的一段话,但要从大量残垣断壁的龟兹古文残经、照片以及破败佛像倾倒的方位当中,推断出历史长河中的一段原文,真的太不容易了,其中所涉及到的历史、宗教、绘画、建筑乃至科技手段,何其之多!” 我心中默默地想着那段话。 “昆仑虚西上三百里,歧舌国之北,有巫之巢,日月恒辉、雷雨不息、光耀寰宇,内有神墓也,葬天珠焉,王可领民朝之,佑万载。” 简单而明了。 千影前辈其实就是对龟兹王说,昆仑山往西三百里的地方,有一个歧舌国,在它的北边巫人聚集之地,存在一座光芒万丈的神墓,让龟兹王带领子民往那个方向进行朝拜,可庇佑万载。 我皱眉道:“成果确实出来了,但这话非常笼统。昆仑山如此之大,单凭这段话完全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陆岑音说:“千影前辈是当时君家的领头人,他当然不会详细告诉龟兹王关于西域古墓的具体位置,只是让他们朝着一个方位朝拜而已。在这段话当中,其他的其实可以完全忽略,但目标却指向了一点,就是歧舌国,只要我们找到了它,西域古墓的位置也就出来了。” 我说:“你这等于没说呀!歧舌国只是《山海经》当中一个的神秘国度,这怎么能找到?” 岐舌国,又称作反舌国。 《山海经》记载:“反舌国在其东,其为人反舌。” 里面讲这个地方的老百姓舌头倒着生长,舌根在嘴唇边,舌尖在喉咙里,讲话叽里咕噜的,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听懂。 陆岑音笑道:“所以刘会长说接下来我们有活儿,就是找出这个岐舌国的位置。” “如果把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当成一副拼图,岐舌国就是拼图中的最后一块!” 我:“……” 陆岑音见我不吭声,问道:“苏尘,你在想什么?” 我没回答,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刘会长,让他进房间来。 刘会长进了房间,笑呵呵地说:“苏兄,想必岑音姑娘已经告诉你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下一步我们要做的事了?” 我点了点头,反问道:“老刘,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刘会长问:“什么事?” 我问:“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找西域古墓?” 刘会长顿时愣住了。 我说:“相柳现在已经差不多废了,而且他们目前也不知道这个研究成果,咱们接下来只需要逮住了海老贼,本质上一切都了结了,对吗?” 刘会长点了点头:“对。” 我接着说:“四君家的事,想必你们也清楚所有的情况。古人说的佛天珠庇佑文脉,我只是一直把它当成一种传承来看待,心怀敬畏即可。但你要说我有多信这事,并没有!咱们辉煌的文明延续至今,是因为我们这个民族无与伦比的勇敢、坚韧和智慧!” “既如此,我们现在去找西域古墓的意义何在?!” 刘会长闻言,手中摇着扇子,瞅了我好一会儿,反问道:“苏兄,你觉得相柳为什么这么痴迷西域古墓?” 我说:“废话!总有一些不要脸的人想来我们家里偷好东西!” 刘会长说:“话没错,但你仔细想想‘日月恒辉、雷雨不息、光耀寰宇,内有神墓也’这几句话。” 我反问:“什么意思?” 刘会长说:“如你所说,古人说的佛天珠庇佑文脉之事不大可信。但你既然不大相信古人说的庇佑文脉之语,又凭什么相信古人说西域那里就仅仅是一座古墓,而里面就是一枚佛天珠?” 我顿时哑口了。 没错啊! 佛天珠之事肇始于唐,唐礼佛,会不会一切让古人震撼而难以解释的东西都归源于与佛有关的物件? 日月恒辉、雷雨不息、光耀寰宇…… 这到底是个啥? 刘会长继续说:“坦白来讲,无论你们四君家、我们、相柳,至今都没弄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但一样东西,值得君家一代一代传承、值得对方如此痴迷地寻找、值得我们文保人倾全力守护,它一定会是颠覆性的存在!” “更何况,我们现在虽然先拿到了成果,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情总有一天对方也会知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在占尽先机的情况提前去找到里面的答案,并且在找答案过程中,引已经康复的海老贼出来,再给对方最后一次完美暴击,彻底了结此局?” 实话实说。 这次我被碾压了。 刘大脑袋的格局超高、逻辑一流、口才非凡。 我说:“抱歉!梦川兄雄才大略,苏某不如也!这事我干了!” 刘会长闻言,呵呵一笑:“抱歉!家主知道你一定会这样问,这些话乃刘某代她转告也!” 我:“……” 陆岑音见我窘状,在旁边“噗呲”一笑。 我说:“行!既然我已经服了,咱们就不叽歪了。” “老刘,云晴子有没有说怎么找到岐舌国?” 刘会长回道:“岐舌国为《山海经》里的一个神秘国度,根本没任何线索。但有一个女人,她专门研究《山海经》,全世界恐怕也只有她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明天一早,我们去找她。现在天色已晚,两位早点休息。” 我点了点头。 讲完之后。 刘会长走了。 陆岑音也转身想出门。 我问:“你干嘛去?” 陆岑音笑意盈盈,双手合在一起,做了一个靠耳朵边睡觉的动作。 “我去小竹要面膜敷脸,再跟她睡一个美容觉呀。” 跟小竹睡? 这事老天都不答应! 我一把将她给扯了回来。 ------------ 第一千一三六章 书虫咖啡馆 …… 翌日一大早。 刘会长召集我们几人开始商议,他先给我们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穿着套功夫衫,面相消瘦,但目光显得坚毅而略带孤傲,身后背着个包,腰间跨一老式大水壶,正在等公交车。 紧接着。 刘会长介绍了一下这女人的情况。 “付书花,女,三十八岁,京都人,未婚,国外生物学博士毕业,回国后曾在X大任教,后来被学校劝退,目前在叠山路口经营着一家‘书虫咖啡馆’。付书花性格孤僻、恃才傲物,非常难打交道,她平时几乎没朋友。” “此人虽然专业是生物学,但她从小酷爱历史,不仅对《山海经》、《淮南子》、《水经注》等传统文化研究相当透彻,在国外还曾作为考察组成员对古巴比伦、玛雅文明、金字塔、哥贝克力山顶遗迹等进行过考察,见解犀利,文章在国外期刊引曾起强烈反响,可谓是神秘文明领域的顶级专家。” “我们这几天的任务有两个,第一,与付书花搞好关系,让她帮我们破解出岐舌国的具体位置。如果她研究不出来,国内恐怕没人能研究出来了。第二,鉴于此事关系重大,付书花反而成了整个局的核心,家主建议,我们派一人去接触她,其他人采取分班制,悄悄保护好她在研究期间的安全。诸位,有什么问题需要问的吗?” 大家都没吭声。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呵呵地说:“竹姑娘,你神情好像很讶异,有什么问题吗?” 小竹没想到刘会长会先点她,萌的不行地“啊”了一声。 三黑子说:“会长让你问问题呢,你啊什么啊?” 小竹挠了挠头:“那个……她为什么还不结婚啊?” 此话一出。 我们差点晕过去。 陆岑音更是笑得不行:“你表情那么讶异,就问这个?” 小竹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啊。” 刘会长说:“这个……我确实回答不了。”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问:“老刘,那你为什么不结婚?” 刘会长闻言,满脸无语:“我不结婚不是因为我变态,而是因为我暂时还没找到能跟我在精神层次同频共振的人!不是……咱们能不能回归一下主题?都被你们带跑偏了!” 三黑子说:“我觉着吧,搞这么麻烦干什么,咱们直接把付书花给绑了,我来给她来上一套‘水滴石穿’,她肯定把什么舌国的事全讲了。再不济,咱把倪四爷给招回来,对她来上一遍导引术,啥鸡毛问题不都解决了么?” 刘会长解释道:“付书花性格刚烈,你威逼根本无用。更重要是,她现在也没有现成的岐舌国研究成果,导引术也引不出东西。这事情必须要让她在安静、舒心的环境中,让她根据自己过往的积淀,好好研究一番才可以。再说了,这种威逼普通人的事,不是我们的作风。” 陆岑音问:“刘会长,她有什么爱好没?” 刘会长想了一想,回道:“站桩、瑜伽、冥想。她开的书虫咖啡馆在上午十点开门,下午三点关门,因为付书花每天十点前要站桩,下午三点到六点去练瑜伽,晚上她要冥想。” 陆岑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我问刘会长:“这种难得的顶尖人才,X大为什么还要劝退她呢?” 刘会长摇着扇子,呵呵笑道:“她是一位生物学博士,X大想让她教生物学,但她不愿意,主动申请去教古文化学,学校无奈之下只好也同意了。但她上课,学生都听不懂,还经常被学生投诉,而且付书花的脾气不好,经常骂学生。” 我皱眉问:“骂学生?” 刘会长说:“对。她看见学生上课不认真,还偷偷摸摸地递纸条谈恋爱,发火骂学生是脑残,大好的青春不懂得仰望星空,全浪费在下半身上,跟发情的狗没什么区别。” “大学生不是好惹的,这种事情多了,学生去校领导那里闹了好多次。学校试着给她调整到行政岗上班,她不愿意,直接向校领导拍了桌子,就是要教书,可接着又出了几次教学事故,学校只得劝退她了。” 我寻思这女人的性格实在太顽固。 让她心甘情愿地帮我们这群陌生人的忙,难度属实比较大。 陆岑音说:“这样吧……我先来接触她,你们四个人分成白晚班,两人一班,在后面悄悄保护她。” 刘会长说:“我正有此意!女人最了解女人,岑音姑娘情商高,能尽快和她发展为闺蜜,最好不过。” 我们分了一下工。 小竹和我白天暗中保护,三黑子和刘会长晚上暗中保护,实行两班轮流。 不能让小竹和三黑子排成一班,一个萌、一个憨,容易出问题。 定好之后。 我、陆岑音、小竹三人即刻出发。 三人开车来到了叠山路口。 果然见到了“书虫咖啡馆”。 咖啡馆的面积不大,大概一百多平方,门口进去是一张咖啡调制台,里面有十来张位置,并排分布在落地窗的边上,而其他地方全被书架占满,上面放满了书。 一位服务员在咖啡调制台打着哈欠。 我们看了大概一个小时,咖啡馆只有一个客人,再也不见其他顾客进店。 陆岑音秀眉微蹙:“叠山路也算是闹市口了,这里的租金并不便宜。像这种小咖啡馆,要赚钱讲究的就是翻台率,但从营业情况来看,付书花纯粹亏本,连吆喝都赚不到啊。” ------------ 第一千一三七章 闺蜜 我说:“指不定人家以前生意很火爆呢。” 陆岑音说:“我进去看看她在不在,你们在外面守着吧。” 讲完之后。 她下车进咖啡馆了。 我们见到陆岑音进去点了一杯咖啡,跟服务员交谈了两句,然后端着咖啡,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找一处位置坐了下来,喝着咖啡看着书。 小竹说:“姐姐看书的样子真好看。” 没一会儿陆岑音就出来了。 上车之后。 她对我们说:“这咖啡实在太难喝了呀,难怪没客人。” 我问:“付书花哪儿去了?” 陆岑音说:“服务员告诉我,付书花今天有事不会过来,咱们下午再去瑜伽馆碰碰她吧。” 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才上午十点半,离下午三点还有好几个小时,要保护付书花也得等三点见到了她人之后,就说干脆在瑜伽馆的附近找处地方休息一下,顺便等她。 谁知道。 陆岑音和小竹对视了一眼,两人格格直笑。 我问:“你们笑什么?” 陆岑音说:“休息什么休息!我们去逛街,你负责当司机、拎包!” 小竹说:“哥,辛苦了哈!” 我:“……” 她们要去逛。 我只得同意。 这一下把我折腾的够呛,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不仅后备箱装满了,连后座都堆了不少衣服,她们倒是挺高兴。 下午三点。 我们准时来到了瑜伽馆门口。 不一会儿。 戴眼镜、穿功夫衫、背大水壶的付书花果然出现了。 她径直进了瑜伽馆。 陆岑音见状,笑着对我们说:“我去练瑜伽、交闺蜜!” 她赶紧下车进了瑜伽馆。 我转头问小竹:“你觉得岑音能搞定付书花吗?” 小竹回道:“能啊!而且我觉得会很快,这次任务应该是最轻松的一个了!” 我们两人一直在车上等。 六点十几分。 我们见到付书花和陆岑音两人同时出来了,她们边走边聊,似乎还比较愉快,互相打了招呼告别。 陆岑音上车之后。 我问:“怎么样?” 陆岑音说:“一起做了一段时间的瑜伽,她也没刘会长讲的那么难相处啊,就是性格稍微固执了一些。不过,她说我衣服穿得花姿招展的,不像来练瑜伽的样子,建议我明天穿朴素一点,首饰、香水什么的都不要弄,只有这样才能享受瑜伽之美。” 我问:“练瑜伽不是有瑜伽服,跟你平时穿什么有啥关系?” 陆岑音解释:“她的意思是,瑜伽是心灵的朝圣,来朝圣的路上也不能太花哨。” 小竹闻言,看了看后面的一堆衣服:“那我去给你买功夫衫去!” 陆岑音笑道:“你们的任务是保护,衣服我自己去买,你们快跟着她吧,别跟丢了。” 她下车之后。 我和小竹开着车慢慢地跟着付书花。 付书花走了一段路,在一块牌子下面,跟别人一起等公交车。 小竹见状,只好下车,跟着她一起等,然后两人上了同一辆公交。 我开着车继续跟着。 可刚跟了两站。 付书花就气乎乎地下车了。 小竹也下了车,来到我车上,她对我说:“付书花在公交车上和别人打起来了!” “啥?!” “一个汉子坐她的边上,在车上扣脚趾甲,可臭了。付书花提醒他注意一点,说脚趾甲里面至少有上万种微生物和细菌,有些微生物肉眼根本看不见,可以通过气体传播,她与汉子靠得太近,会受到感染。” “这话讲得没问题啊。” “汉子嫌她多管闲事,回怼了她两句,还将脚故意架起来,靠近付书花去臭她。她见对方没素质,起身想换座位,结果当时公交车一刹车,她身子突然前倾,嘴巴竟然恰巧嘬到了汉子最肮脏的大脚趾头,汉子还哈哈大笑。付书花彻底怒了,对着汉子抬手就一顿猛扇,又抓头发又挠的。汉子都懵了,但大家都看着,他对女人又不敢还手,只能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付书花气得不行,公交车停靠后,她就下车了。” “……” 这都叫什么事! 我见到付书花在前面一边走着,一边拿水漱口,还不断地作呕。 后来她来到了一栋四合院。 四合院住人挺多的,似乎还全是租户,而且以男人居多。 付书花进了一个屋子之后,关上了门。 我们一直在门外等到了九点。 刘会长和三黑子来接我们的班。 我问刘会长:“付书花没有工作,开着一个亏本的咖啡馆,她到底靠什么生活呢?” 刘会长指着眼前的四合院,笑道:“这四合院是付书花父母留给她的,人家靠租金就活得很滋润了,你没看到里面住了这么多租户么?” “她开咖啡馆的目的不为了赚钱,就是免费给大家看书。但她看到别人在看书,常常走过去问人家对书中知识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大家以为她是神经病,有愿意搭理她的,她又经常长篇大论反驳人家的观点,再加上咖啡很难喝,所以没啥生意。” 原来如此。 翌日。 陆岑音换上了一套朴素的功夫衫,把自己的首饰全摘了,身上也没喷任何香水,功夫衫也掩饰不了她的靓丽,倒也别有一番清纯的韵味。 白天无事。 陆岑音照常陪着付书花练瑜伽。 她还逮了空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我与她已经成为闺蜜了,她邀请我今晚去她家里一起冥想,你们不用管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预计明天我就能让她帮上忙啦。” 我有些兴奋。 可能还真如小竹所说。 这次任务算是最轻松的一个。 第二天晚上。 陆岑音再次来到付书花家里,陪她一起冥想。 我们在外面等着。 结果才半个小时不到。 陆岑音人出来了,神情讪讪的。 我问:“不是今天预计能让你闺蜜帮上忙么,你这表情不对啊。” 陆岑音说:“失败了!我被闺蜜给赶出来了!” ------------ 第一千一三八章 为宝牺牲 正好在此时。 刘会长和三黑子也过来换班了,他们忙问怎么回事。 陆岑音神情有点尴尬,没有吭声。 我说:“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陆岑音闻言,瞅了瞅我,朝我挑了挑眉毛,柔声地问:“苏尘,你说话再大声一点试试?” 算了。 不跟女人一般见识,何况她还是一位有钱又漂亮的富婆。 陆岑音见我不说话了,鼻子轻轻地哼了一下,开始解释起来。 “我跟付书花练了两天的瑜伽和冥想,本来两人关系挺好的。结果今天晚上,四合院的那些男租客,竟然把她房间的窗户偷偷给敲了一个洞,然后付书花就生气了,把我给赶出来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问道:“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竹格格直笑:“哥,你真笨!那些男租客敲烂玻璃,肯定是为了偷看姐姐呗!” 我:“……” 陆岑音有些委屈地说:“付书花说,在瑜伽馆的时候就见到有男人对我瞄来瞄去,这两天晚上在她房间里冥想,那些臭男人总是扒窗户看,今天还把她窗户给敲碎了,严重影响了她的思想与天地文明沟通连接,导致这两天她吸收天地气息的灵敏度极速下降。” “她认为我天生就是一朵招蝴蝶的花,不适合瑜伽和冥想这种高思维层次的事,与她根本不属于一类人,跟我在一起反而会打扰她的清修,让我以后别再找她了。现在她还在四合院里,气乎乎去寻找到底哪个男人破坏了她窗户呢。” 三黑子听完哈哈大笑。 陆岑音瞅了他一眼。 三黑子立马捂住了嘴巴。 我简直无语到了极致。 本来费了几天劲都差点成功了,结果却因为这种事导致了失败。 小竹说:“要不换我去吧!” 刘会长说道:“可拉倒吧!你去一样会男人被敲窗户!” 小竹说:“我化妆啊,化得丑丑的不就行了。” 三黑子忍不住打岔:“人可以化妆,但脑子不能化妆啊!付书花跟老板娘能聊仰望星空的事,你也能聊?” 小竹闻言,白了他一眼。 三黑子说:“照我来说,还是简单粗暴直接摁住她,我大吼一声,她肯定会吓尿,必然会乖乖顺从研究!” 小竹反讥道:“这么蠢的办法也就你在盲目坚持了!” 三黑子:“……” 刘会长摇着扇子,皱着眉头走来走去。 半晌之后。 他对我招了招手:“苏兄,我们俩人商量一个办法出来。” 我随他走到了旁边。 “商量就大家一起商量,你把我单独叫到这里来干嘛?” 刘会长说:“之前让同性与付书花培养闺蜜情感的事情看来已经行不通了,必须得男人上。付书花虽然性格比较古怪,但毕竟是一位未婚女人。我个人感觉,只要是女人,必然会被优秀的男人所吸引……” 我罢了罢手:“打住!万一她不喜欢男人呢?” 刘会长回道:“我们了解过她的相关资料,付书花在国外读书时候,曾喜欢过一位研究史前文明的教授,但那教授因为前妻亡世,不想再接受任何感情,直接拒绝了她。” “她回国之后,也曾有不少人给她介绍对象,她也会去相亲,但每次她都嫌弃对方的思想太low,从没成功过。所以,你担心的问题并不存在。” 我说:“行。你继续讲!” 刘会长低声说:“苏兄,你别觉得我说得太直白,男女之间相互吸引的本质无非是三种,经济价值、情绪价值、躯体价值。” “论经济价值,付书花根本不需要,人家这套四合院就足够她用几辈子了。” “论情绪价值,无非就是认同她的思想,能与她探讨比较高深的文化问题。苏兄你智慧逆天、知识丰富、装比一流,极具人性魅力,我认为由你来拿捏她的情绪,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论躯体价值,你算是我刘某见过为数不多的大帅哥了,一炁阴功又练得肌肉发达,堪比行走的荷尔蒙,正常女人见了都要流口水!张爱玲的名言你知道吧?为了大局,我认为在必要之时,你可以为了大局作出相应的躯体牺牲……” 在刘会长讲这些话之时。 陆岑音已经意识到不大对劲,悄悄在后面一直听着。 我也没管她。 让刘会长继续对我溜须拍马,惬意地享受着这种虚无的爽感。 陆岑音可不是好惹的。 当她听到刘会长后面那段话,忍不住了,在身后问道:“刘会长,你在说什么?!” 刘会长吓了一跳,手中的扇子差点掉了。 “岑音姑娘,没……我没说什么。” 我笑道:“岑音,刚才老刘跟我说张爱玲什么的……” “哗啦”一下。 刘会长展开了扇子,遮住了我的嘴,冲陆岑音讪笑道:“岑音姑娘,我跟苏兄只是探讨一点艺术问题。我的意思呢,既然女性破不了局,干脆让男性试试,跟付书花培养一下感情,兴许困难就很好解决了。” 陆岑音嘴角翘起,挑衅似地问道:“你是让苏尘和她培养感情喽?” 刘会长说:“没这个意思!我就是跟他探讨来着!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对婚,你们感情这么好,我怎么还能让他去?如果要为宝牺牲,我单身的肯定先上啊!” 这货在故意放雾,企图先糊弄住陆岑音。 他内心其实还是想说服让我上。 我笑着拍了拍刘会长的肩膀:“就这么愉快决定了!会长加油!” 陆岑音也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就这么愉快决定了!会长加油!” 刘会长闻言,愣在原地,脸上肌肉直抽搐。 ------------ 第一千一三九章 博学多才奇男子 刘会长嘴里那套男女关系无非就是经济价值、情绪价值、躯体价值的说法,确实非常经典。 但他这么一分析。 我反而觉得刘会长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经济价值方面,付书花可谓是京都大富婆了,刚好刘会长缺钱买宝,这套四合院产生的经济效益,能极大地弥补刘会长的亏空。 刘会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从古玩到挖掘机,无所不精,堪比行走的百科全书,比我脑海中的知识丰富多了,他肯定能与付书花心灵共振。 至于说躯体价值,刘会长手执一把无比骚气的扇子,无论从哪儿方面看都像古时候考中状元之后提裤子不认账的潇洒书生,再说了,他还是田家武侯爷呢,身体还贼拉棒! 当天晚上。 憋闷的刘会长和三黑子继续在四合院外面守护。 我们三人先回去了。 翌日我们去接班。 刘会长和三黑子准备回去休息。 我一把扯住了刘会长:“黑子回去休息,你继续留着!” 刘会长说:“换班了呀!” 我说:“现在你是攻击主力了,不需要你守护安全,你今天得找付书花培养感情去!” 刘会长闻言,咽了一口唾沫:“苏兄,我昨天就是嘴里说一说而已,咱们再好好想想,换一个方案。” 陆岑音笑道:“不换了,我俩都觉得这个方案挺好!丫头、黑子,你们觉得呢?” 小竹说:“确实很好!” 三黑子回道:“老板娘说得对!” 刘会长:“……” 四比一。 没啥好说的! 我直接将刘会长给塞进了车里。 三黑子单独回去休息。 我们几天在外面等着。 九点多。 付书花从四合院出来了,乘公交车去咖啡馆。 我们开车跟着。 到了咖啡馆门口,我猛地一拍正在旁边睡觉的刘会长:“起来干活儿了!” 刘会长身躯一哆嗦,满脸无语地瞅着我。 我指了指咖啡馆:“咱们的时间有限,不能在这件事上总耗下去!付博士现在进咖啡馆去了,你表现的机会到了,快去搞定她!岑音取得进展是两天时间,我也给你两天时间!” 刘会长皱眉道:“苏兄,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我回道:“不要总是炫耀你的职业!” 刘会长:“你……” 我问:“你到底去不去?别惹我撂挑子!” 刘会长闻言,只得无奈地推车门下车,但这货在下车之前,转头说道:“苏兄,今天你陪我一起进去吧。” 我问:“为啥?” 刘会长说:“我打主力,你打辅助,如果有不懂的知识点,你好悄悄地提点我啊。” 理由倒是说得冠冕堂皇。 但这货估计还想等乘陆岑音不在之时,再次劝我主动献身。 “行!只此一次!” 我下了车。 陆岑音在车内警告我:“你最好注意一点分寸!” 我和刘会长往咖啡馆走。 路上。 刘会长讪讪地说:“苏兄……” 我回道:“滚!” 刘会长摇着扇子,皱眉道:“你怎么……” 我回道:“闭嘴!” 刘会长:“……” 进了咖啡馆,两人先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去书架上找书。 这里的书种类真的挺多的,包罗万象,什么都有。 刘会长拿了一本医学书籍。 我倒是拿了一本介绍古文明史的。 其实刘会长昨晚没咋睡,眼睛红红的,根本没什么心思看书,咖啡上来之后,他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假装翻来翻去。 我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因为书里面古今中外各种文明遗迹都有介绍,其中还有著名的三星堆遗址。 我想起上次在刘会长家里那次精彩的研讨会,特意翻到大纵目人面具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最新的研究成果,很遗憾,只有相应的介绍,没有人提出研究成果,甚至连推测都没有。 正当我准备翻其他书页的时候。 一只女人的手摁住了书页。 抬头一看。 付博士手中端着一杯咖啡,推了一推鼻梁上的厚眼镜,满脸亲和又略带讶异地问道:“小同志,你这么年轻也喜欢神秘古文明?” 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付书花。 实话来讲。 付书花的五官长得好挺精致的,属于耐看型,就是那副大眼镜遮住了半边脸,再加上她身形比较瘦,女人味少了一些。 刘会长立马无比奸诈地低下了头,高高举起了书本,假装没听见我们对话,认真看医书。 我手指着刘会长:“我老师要求我看的!” 付书花闻言,瞪大了眼睛,转头看了看刘会长:“是吗?这位同志,您是研究传统文化的……咦,怎么您又看上了医书呢?” 刘会长没吭声。 我满脸骄傲地说道:“这位姐姐,古话说得好,秀才学医,如同杀鸡!我老师是古神秘文化领域的顶级专家、社会学界大咖、古玩协会会长,博学多才奇男子,医术对他来讲实在是太简单了……刘老师,人家跟您说话呢!” 刘会长回道:“啊?小苏,你就喜欢在外面胡说八道!女士,您别听他乱讲,我只是没用的东西学得杂,让您见笑了。” 付书花一听,顿时来兴致了,问道:“刘老师,您介意我坐下来吗?” 刘会长咬着后槽牙,眼睛瞪着我。 “当然……不介意。” 付书花坐了下来,指着大纵目人面具,问刘会长:“刘老师,您既然是古神秘文化领域的专家,请问对三星堆大纵目人有什么独特见解?” 刘会长开始在桌子底下踢我的脚。 他想让我发表那天在研讨会上的观点。 我立马捂着肚子:“不好意思,请问卫生间在哪儿?” 付书花说:“在那边!” 我赶紧起身,跑去了卫生间,在里面强忍着笑,连抽了几根烟。 爽! ------------ 第一千一四零章 闻所未闻 我在卫生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去。 到了卡座边上,瞧见刘会长手中正摇着扇子,笑呵呵地跟付博士探讨着。 “……第三种观点是,三星堆大纵目人是史前文明遗迹,但因为九千多年之前那场史前大洪水导致了文明灭绝,后来古蜀国人发现了遗迹,认为是神迹,为了祭祀,他们埋了人下去,这也就导致了里面人骨测定商末周初,但生产力水平却超越时代的结果。不过,这三种推测都存在严重硬伤……” “我个人认为,大纵目人也许并不是人,而是一种生物崇拜图腾。” 付书花听得聚精会神:“刘老师,愿听高见!” 刘会长说:“在象形文字里,蜀字是蚕的演变。古蜀国是蚕国,蚕给老百姓提供衣物、置换食品,古蜀国将蚕拟人神化,作为图腾来崇拜非常合理。你看这两只凸起的大眼睛,像不像蚕蛾的复眼?这高高的耳朵,像不像蚕蛾的触角?” 我强忍着笑意,从书架上拿了本子和笔,咳嗽了一声。 “老师!您讲得太精彩了,我要认真记下来!” 刘会长转头看见我,眸子里有一种要毁灭了我的冲动。 让我意外的是。 付博士手轻轻地拍着桌子,神情似乎非常激动,眼睛放着异样的光芒:“精彩!精彩!前面三种理论我都听过,但刘老师您的反驳意见,让人耳目一新!关于三星堆大纵目人是蜀蚕生物崇拜图腾的观点,闻所未闻,令人脑洞大开!” “小同志,你提醒得非常对!我也得拿个本子,把你老师的观点记下来继续研究。刘老师,等下麻烦您再讲一遍!” 讲完之后。 付书花赶紧去拿本子和笔过来了。 我们两人坐在刘会长对面,等着刘会长再阐述。 刘会长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搞定付书花是云晴子下达的命令,他又不能撂挑子不干,上了贼船只得继续跟贼玩下去。 万般无奈之下。 刘会长只好再讲了一遍。 付书花眼睛里对刘会长满满全是欣赏,又问道:“刘老师,请问您对古埃及金字塔有什么见解?” 刘会长又开始用脚踢我。 我手又开始放肚子上。 他立马不踢了,只得耐着头皮,阐述自己的观点。 “金字塔的事情太复杂了,它具体怎么形成的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的是,这大概率不是法老的陵墓,而是一种能量发射装置。” 付书花闻言笑了,无比欣赏地说:“请刘老师继续说。” 刘会长说:“关于金字塔是能量发射装置,我有几个猜测依据,总结起来有无外乎几个成语‘八面散风、立地聚气、指北向东、仰望星空’。” “八面散风指金字塔表面看只有四个面,但如果在空中俯瞰,其实它有无比微妙的八面,这种微妙的构造太神奇,按风力学来说,八面建筑可以最大限度消减各方风阻。” “立地聚气是指它全都建造在火山线上,火山属于地下巨大能量聚集的核心面,即便是不喷发,也蕴藏巨大的地下暗能量,这些暗能量用目前科学仪器也无法精准掌控,古埃及人将金字塔建在暗能量聚集之处的目的何在?” “指北向东是指金字塔位置处于整个地球的正中心,相当于北半球四万三千二分之一,而一日一半的时间正好四万三千二百秒,它坐标位置与真空中的光速完全一致,并完美的与地球正北方向对齐,且金字塔内部向上风道专门指向了猎户座,猎户座的奇特之处在于,无论从任何纬度看,它都是从东边升起。而我们发射火箭,为了抵抗地球自转力,也是这种向东指向。” “所以从整体来看,金字塔就是一个最大限度减少风阻、聚集地球巨大暗能量,指北向东与宇宙沟通交流的大型发射器,这就是仰望星空了。” 付书花问:“您觉得里面曾发射过什么?” 刘会长摇了摇扇子:“这问题有待下一步考证了,但金字塔内‘国王墓室’石棺,被无比诡异的角度切割损毁,金字塔内部还有大量烧焦痕迹,从它们建筑材质来看,这种烧烈度导致建筑里面矿物质产生变异,用现代武器都很难不到,更不用说在几千年前刀耕火种的古代。” “我个人感觉,这应该是某一次发射失败造成了能量爆冲,或者说来自地球之外的强大文明,通过通风口对金字塔内部进行了外科手术般的精准能量打击形成。从这个推测来看,古文明高度发达,曾被外星文明进行过摧毁,应该是说得通的,也可以解释迄今为止很多无法解释文明遗迹问题。” 作为一名学生。 我如饥似渴地在本子上认真记着。 我不知道刘会长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但不得不说。 这家伙的知识储备真是超一流! 付书花是研究这些古神秘文明的,她当然有很多不一样的见解,比刘会长所讲的更加深刻也不一定,按我们之前了解到的性格,她应该要进行强力反驳的。 然而。 她今天没有这样做,反而笑意盈盈地叫服务员:“给两位先生续上几杯咖啡,我请客!” “刘老师,您是否有时间,咱们再好好聊一会儿?” 刘会长想回答。 我立马说:“有!我老师这两天休息!他最爱聊天了,常教导我们聊天增长见闻、丰富眼界!” 刘会长:“……” 接下来。 他们两人继续聊着。 直到中饭时分。 刘会长已经嗓子冒烟了,连忙告辞。 付书花意犹未尽,目光相当炙热,说请我们留下来吃中饭。 刘会长不等我说话,立马回道:“不用了,我临时看到一条信息,有点事,咱们改天再聊。” ------------ 第一千一四一章 约见 临走之前。 付书花留了我们两人的电话号码,说会给我们打电话,约我们喝咖啡聊天。 我们离开了咖啡馆。 上了车。 刘会长立马毛了:“苏兄,你太过份了!我嗓子都说冒烟了,你一句话都不吭,这样做对吗?” 我笑道:“我插不上话啊!你们聊得太深奥了!” 陆岑音问道:“今天的成效怎么样?” 我说:“非常好!我看付博士对我们刘会长高度欣赏,就像苍蝇见到了新鲜……啊呸!就向少女见到了心中的白马王子。” 刘会长:“……” 我让刘会长去开个钟点房休息一下,我们继续守着。 刘会长走了之后。 我们拿着望远镜往咖啡馆里看。 见到付书花神情欣喜地在调制着咖啡,嘴里似乎在哼唱着歌曲。 到了下午。 她竟然没去练瑜伽,而是直接回了四合院。 陆岑音说:“这铁打不动的行程都变了啊!刘会长可真有魅力!” 小竹笑道:“刘大哥除了抠门一点,其他方面真的挺好的。” 刘会长睡了一下午,休息好了,也赶了过来。 我问他:“付博士给你打电话约了没有?” 刘会长说:“没有!” 我不大信。 刘会长把手机给掏出来:“你们自己看通话记录。不是……你们怎么不信呢?我不可能删除记录,要不我们去通讯店打印出来看看?” 这倒不必。 但付书花没打电话给他,我们得想着办法明天让刘会长以什么方式再去和她加深感情。 正在此时。 我的电话响了。 付书花打来的。 我瞅了瞅刘会长。 刘会长皱眉说:“苏兄,你瞅我干什么,接电话啊!” 我只得接了。 付书花在电话那头,声音很温柔:“喂,请问是苏先生吗?” 我说:“你好!付博士!” 付书花说:“苏先生,今天晚上你有没有事?” 我寻思哥们目前最大的事就是搞定你了,于是回道:“没事。” 付书花说:“那太好了!我想约你出来吃个饭!” 此话一出。 陆岑音、小竹、刘会长全瞪大眼睛看向了我。 我问:“你是想请我老师吧,我这就去转告……” 付书花在电话那头忙不迭说:“不不不!我今天晚上就单独请你,我们两人吃饭,别告诉你老师!我很真诚的,希望你一定要赏脸!” 我:“……” 付书花问:“怎么了,你不想跟付姐吃饭吗?” 我回道:“不是。那个……行吧,在哪里吃,我请你!” 付书花说:“太好了!现在是五点半,咱们六点半在河源路洋槐餐厅见吧,请一定要来,我等着你!” 挂完电话。 刘会长忍不住了,在车里哈哈大笑,用扇子不断地扇风,一副小人得志的状态。 小竹也格格笑了。 陆岑音非常无语,转头对小竹说:“傻丫头,你笑啥?” 小竹说:“我哥魅力好像更大哦。” 陆岑音闻言,白了她一眼:“还你哥魅力更大呢,你可长点心吧!” 小竹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 陆岑音转头笑意盈盈地望着我,学着付书花的腔调问:“苏先生,怎么回事啊?” 我说:“我对路灯发誓,全程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不信你可以问老刘。” 刘会长笑着说:“这个我可以作证!但我已经说了,苏兄乃行走的荷尔蒙,才华在帅气面前,往往不堪一击。岑音姑娘,你也别想太多了,无非就是搞好关系而已,苏兄对她没感觉的,你大可放心。” 陆岑音想了想,嘴角微微上扬:“我明白了!” 我问:“你明白什么了?” 陆岑音笑道:“你赶紧去吧,好好表现!” 我见时间不早了,只得先下了车,提前赶到了河源路洋槐餐厅。 到了六点半。 付书花准时到了,满面春风,见我已经提前点了好菜,更加高兴了,在对面坐了下来。 “苏先生不仅准时,还讲究,我很欣赏你。” “付博士……” “你就别叫我付博士了,叫付姐就行。” “付姐,今天是有事还是纯吃饭?” “吃饭聊天,边吃边聊!” 我开始闷头吃菜,看她到底聊啥。 如果聊一些仰望星空的话题,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苏先生,我这人性子直,想向你打听一下你们刘老师,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去! 在电话里直接说不好吗? 非得神神叨叨的。 把我小心肝吓噗通噗通。 我赶忙大嚼了几口菜咽下。 “刘老师与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师生关系,我比较佩服他,向他学古玩知识,所以称为老师。我老师今年三十八岁,未婚,有车有房、没爹没娘,文保协会会长,在京都拥有独立小院、藏着海量古董,价值不可估量,随便拿里面一根古代牙签够换一套房了!” “但这些东西,对我老师来讲,简直不值一提!” 付书花闻言,满脸不可思议:“就这条件还不值一提?” 我点了点头:“我老师常说,胸有沟壑,可吞山川大海,眼藏乾坤,可透日月古今!物质的东西全都是狗屁,唯独格局、智慧、胸襟、梦想能超越芸芸众生,方为顶天立地大丈夫!” 付书花闻言,惊了。 今天有机会让我吹牛比。 不得让我一次吹个够? 接下来。 我硬生生把刘会长塑造成了世间独有的男子,潇洒之中带点沧桑、奇绝之余又接地气、成功之外略加奋斗辛酸。 付书花几乎没吃东西,全程无比认真地听着,表情随着我的讲述而变化。 到最后。 她问:“你老师为什么不结婚呢?” 我说:“太难了。能与他心灵同频共振的女子,世间罕见。” 付书花闻言,攥了攥手中的湿面巾,推了推眼镜:“小苏,我讲话直,你别见笑。这样的男人我不想错过,我准备追求你老师!” 我:“……” 付书花从包里拿了一万块钱出来:“我做事也急,想明天就去表白!” “明天你能不能想办法留他在自己家里,顺便营造一点氛围,我想争取一次成功,然后再与你老师慢慢相处!” “这一万块钱是你做事的花费及辛苦费,请一定收下。” 我不假思索地打了个“OK”的手势。 付书花问:“三万?” “行!三万就三万,请小苏尽量布置温馨浪漫一些!” 她又从包里拿了两万出来。 我一口汤差点喷出来了。 ------------ 第一千一四二章 不拘小节 我赶忙说:“那什么……付姐,我没有这意思……” 付书花立马抬手制止了我,推了一推眼镜:“小苏你不要客气!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人活着就要追求一个精神生活的质量,如果这事成了,付姐还会再感谢你!你要再推迟,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你老师!” 真好! 付书花如此大格局。 我要是不收钱,显得我这人没品。 我说:“好!这事我指定会办好!” “明天晚上八点,在我老师家见面!” 付书花笑道:“这才像话嘛!对了,你吃饱了没有?如果吃饱了,我们就撤。如果没吃饱,我去把账结了,你自己继续吃一会儿。” 我说:“付姐慢走,我没吃饱,再对付两口。” 付书花点了点头,拎起包去结账,然后离开了餐厅。 这女人的性格真是世间罕有。 做人做事风风火火,完全不落俗套。 我打了电话给陆岑音:“你和小竹上来吃口饭,让老刘暗中跟着保护付博士就行。” 她们两人上来了。 陆岑音急切地问:“怎么样?付博士是不是向你打听刘会长?” 我说:“先吃两口,咱慢慢聊。” 小竹见到了桌面的三万块钱,讶异无比:“哥,怎么这么多现金在这里?” 我说:“付博士刚才给我的辛苦费。” 陆岑音瞪大了眼睛,一副想歪了的表情。 我连忙解释道:“我去!你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干嘛?就我这长相、身段,三万块能让我牺牲?最起码也得加个零……啊呸!我的意思是,这是付博士付给我的劳务,她要向老刘表白,让我明天把现场布置的温馨一点,撮合一下他们两人。” 陆岑音和小竹面面相觑。 我笑着把前因后果说了。 “只要老刘明天答应跟付博士处,咱们就可以收尾了,用不了几天,歧舌国的秘密就将被付博士给解密。” 小竹听完之后,笑道:“刘大哥可真有魅力,才一个上午的接触就俘获了付博士的芳心!” 陆岑音却秀眉微蹙,若有所思。 “好事确实是好事。但我看刘会长不大喜欢付博士,咱们这样强行保媒拉纤,总感觉对不起付博士,对刘会长来说,也不大厚道啊。” 我大口扒拉着饭:“付博士的问题,到时候我们向她郑重道歉,要打要罚,任她高兴。” “至于说老刘,假意谈个恋爱有什么?当年我在徽省宣市做局,还跟颜小月……” 讲到这里。 我猛然发现不对劲,假装被汤给呛到了,咳嗽了两声,赶紧喝了两口水。 陆岑音美眸忽闪:“你跟小月干什么了?” 我说:“跟她一起色惑那个鱼塘土鱼篓主,那家伙是个双性。这算个啥,在沙漠里,我和夏禧为了避免一位叫阿米娜的姑娘受伤害,还假装一起搞基呢!”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咦!哥,你可真恶心呀。” 陆岑音说:“话是这样说,但也要分性格啊。我感觉付博士性格敢爱敢恨,万一她发现受了欺骗,担心弄巧成拙啊。” 我罢了罢手:“成大事不拘小节!我做事从不考虑这些因素,等出了问题再说!” “今晚三黑子和刘会长保护她,明天小竹和岑音跟着她,我得把刘会长拖在家,布置温馨浪漫一点,毕竟我钱都收了。” 反正这事最初也是刘会长定下的方案。 为宝牺牲也是他的方针。 只不过主角从我换成了他。 时间已经耽误了三天。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事情商议好。 我第二天直接去了刘会长家。 看门大爷老牛见到我,非常客气:“苏先生来了,侯爷在房间休息,我这就替你去叫去。” 我向他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牛大爷,今天晚上你侯爷的女朋友第一次来拜访他,刘会长不知道这事,我们得给他一个惊喜!” 牛大爷闻言,眼底里布满震惊和诧异:“你说什么?!” 我反问:“你家侯爷马上四十了,家里没个女主人,你不着急?” 牛大爷说:“着急啊!侯爷仪表堂堂、为人忠厚,本来早就该结婚生子了,可他的眼光高,我劝了他好多次,也给他牵过线,他都看不上。” 我笑道:“这次他动心了,女方是一位海归的博士!但刘会长有一个大缺点,就是太闷骚,明明心里喜欢,可迟迟不见行动。人家女方着急了,找到了我,让我今天布置一下家里,准备主动向你们侯爷表白呢!” “牛大爷,你这么着,园山路口有一家婚庆店,你去找店主,让他今天派人过来,把家里往感动死人的那种模式来整,明白么?” 牛大爷欣喜万分:“太明白了!可是侯爷醒来要是不让这么干怎么办?” 我皱眉道:“他父母都不在了,终身大事不得我们这些老兄弟来替他作主?轮不到他不同意,等下我敲晕他,让他睡上一天。” 牛大爷:“……” 我问:“不放心我?” 牛大爷说:“哪儿能呢!侯爷对我说过,苏先生是他生死兄弟,以后无论你做什么事,让我把你当成他来看待,上次你们抓内鬼,我就差点犯大错了。” 我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那你快去吧!这是三千块钱,布置应该足够了……” 牛大爷回道:“什么钱不钱的!侯爷的大喜事,我老牛掏了!” 尔后。 牛大爷快步走了。 我径直进了刘会长的房间。 这家伙睡得正香呢。 我大声咳嗽了两句。 刘会长醒了,见到是我,第一时间去抓床头的扇子,拿枕头当靠着,摇着扇子笑问:“苏兄,昨天你跟付博士的感情进展如何?” ------------ 第一千一四三章 弄巧成拙 我说道:“老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付博士看上你了,今晚八点,她会主动来家里向你表白。” 刘会长翻了翻白眼:“神经病!” 我说:“赶紧起床,今天打扮帅气一点。” 刘会长从床上起身:“有什么任务赶紧说!这招要不行,咱们再想点别的招,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我说:“今天岑音和小竹在守着付博士,没啥任务,咱们下棋喝茶就行。” 刘会长回道:“也好。此事确实比较难办,休息一天再议。” 等他洗漱完毕,吃过早饭。 我们两人在院子里下棋喝茶聊天。 一个小时之后。 牛大爷带着五六位婚庆公司的人员,带着彩灯、花朵、烟花、红地毯以及音响进了院子。 刘会长见状,顿时懵了。 “老牛,你在干什么?” 牛大爷笑道:“侯爷,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我把家里布置漂亮一点,好迎接未来的女主人啊!” 刘会长闻言,瞪大了眼睛,“哗啦”一下将扇子给合上了,指着我:“苏兄,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我神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刘梦川!我没跟你开玩笑!付博士非常喜欢你,余生愿意跟你同频共振、仰望星空!” “无论从大局出发,还是你个人的角度考虑,今天你必须答应付博士的求爱要求!” “只要你同意了,我们将以最快的速度拿到想要的东西。如果让云晴子知道因为你不答应而坏了大事,你知道什么后果,请务必认清形势!” 刘会长终于明白这是来真的了,脸色陡变:“苏小土你……” 他立马从座位上起身,撒丫子就往外跑。 “老牛,别布置了!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可正当他要跑出院门的当口。 牛大爷一把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侯爷,你别不好意思啊!” “苏先生真是好人,为了你的幸福操碎了心,你千万别让关心你的人失望啊。” 刘会长急得满脸通红:“老牛,放手!这小子在胡说八道……” “噗通!” 我一个手刀过去。 刘会长栽倒在地。 几位婚庆公司的人见状,笑呵呵地说:“想逃婚啊?捆住他就对了!等他尝到了滋味,让他逃都不逃。” 我回道:“呵呵!活儿干好点!” 牛大爷和我把刘会长给扛回了房间。 一整个白天。 我偶尔出去让婚庆公司的改进一下布置,见刘会长差不多快醒了,进去再敲他一手刀。 下午三点多。 院子已经全部布置好了。 从进门开始一张粉红色的地毯,上面铺满了玫瑰花瓣,正屋门口还沿着门框点缀着花朵,形成一个漂亮的花门,彩灯绕着四周厢房的屋檐缠绕,点亮之后布灵布灵的,非常漂亮,四周角落摆放了小音箱,只要打开,会传来浪漫动人的爱情音乐。 我还吩咐牛大爷准备了一个大蛋糕,弄了一张长桌子放在院子里,上面摆着鲜花、美酒、糕点,找了个厨师准时来现场烹饪牛排和烧烤。 布置看起来很土是吧? 现在看起来那是相当的土! 但在二十年前,这种浓浓夜店风的效果,可算是相当炸裂了。 我很满意效果。 这些花销三千快肯定不够。 牛大爷也算是下血本了。 到了晚上七点。 陆岑音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了付博士已经出发了。 我赶紧将刘会长给弄醒。 刘会长醒来之后,用自己出色的口才对我一通说,大体意思会伤害付博士,不大厚道。 我有点恼火了,反问道:“这方案最开始谁谋划的呢?” “我来做这事你摇着破扇子笑呵呵看,让你来做就开始考虑你的人设牌坊了?” “哥们在你们田家的要求之下,这些年伤害的人多了去,叽歪什么了吗?” 刘会长:“……” 我说:“付博士配得上你!你如果真喜欢付博士,既不会伤害她,还皆大欢喜!你如果不喜欢她,事成之后,自己尽全力弥补人家!” 刘会长被我怼无语了,手拿着扇子不断地扇风,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这货肯定想跑,但他现在打不过我,我坐在门边跟一尊门神一样,他能怎么办? 七点五十五。 院子里热闹起来。 音乐突然响起。 我记忆非常深刻。 当时播放的歌曲是《等你爱我》。 应该是《将爱情进行到底》里面的插曲,歌曲非常有渲染力。 有点年纪的读者都知道,当时那部青春偶像剧有多火。 我拍了拍刘会长的肩膀:“这音乐一响,我特么都有点想恋爱了。” 刘会长咬牙道:“滚!” 我赶紧出了门。 到了屋子门口。 见到付博士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鼻梁上眼镜已经摘掉了,应该是戴了隐形眼镜,头上挽着发髻,化了淡妆,穿一袭淡蓝色的长裙。 还别说。 这么一打扮。 付博士长相分值迅速上升,挺有知性女士的感觉,跟刘会长还真有些般配。 她显然对布置非常满意:“小苏,谢谢你了。” 我回道:“付姐,不客气。我老师在房间等你,快去吧。” 付博士闻言,点了点头,在音乐的伴随下,深呼吸一口气,勇敢地大踏步进房间了。 来到院子。 我见陆岑音三人正在院子外面探头观望,估计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我朝她们招了招手。 她们立马进来了。 我拿起红酒,跟陆岑音和小竹举了一下杯:“切死!” 陆岑音见到了这环境,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小竹说:“真浪漫。” 三黑子突然冲屋子大吼了一句:“在一起!” 他本以为我们会附和他,可我们心情都有一些忐忑,反而转头瞅了他一眼。 三黑子见状,低下头,丢了一大块蛋糕进嘴,不吭声了。 唯独牛大爷脸上笑呵呵的,一副望孙欲穿的模样。 浪漫的音乐在播放,彩灯闪着熠熠的光,鲜花散发着迷人幽香…… 刘会长和付博士在房间里面聊着。 忽然之间! 门“嘭”地一声开了。 付博士哭着出来了,脸色通红,神情非常生气。 我顿时急了,迎了上去:“付姐!” 她一把推开了我。 我手中的红酒杯打在了地上。 付博士往院子外跑去。 陆岑音见状,对我说:“糟糕!刘会长弄巧成拙了!” 她立马撒丫子追了出去。 小竹担心陆岑音的安全,也跟着跑了出去。 ------------ 第一千一四四章 不管了 我顿时毛了,转身冲进了刘会长的屋子。 刘会长正摇着扇子,眉头紧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桌子上还放着付博士拿来的那束鲜花。 我问:“怎么回事?!” 刘会长说:“苏兄,付博士生气了。” 我回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人家生气了!我问你本来还好好的,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刘会长说:“我也没说什么啊……她进来之后,对我一通无比炙热的表白,说我是她三十八年生命里遇到的一道璀璨彩虹,她知道自己刚见面就表白有点突兀,但她的性格很直,无论是对学术还是爱情,只要觉得是生命中不能错过的美好,就一定会第一时间抓住。” “希望我不要拒绝她,能和她以男女朋友身份先相处看一看,如果真的觉得不合适,她会离开,绝不死缠烂打,请我放一万个心。我也是快四十的人了,她这番话语倒把我给弄得脸红耳臊的……” 我赶忙打断:“你直接讲自己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 刘会长回道:“我没做什么。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就支支吾吾的,但她将花递给我,眼神期待地望着我,让我什么都不要说,要么将花收下,代表接受了她,要么把花放一旁,代表拒绝了她。但即便是暂时拒绝了她,她还能和我做朋友,以后可以互相慢慢了解,她也不会放弃对我的追求。” 我问:“然后呢?” 刘会长说:“然后……我看着她真诚无比的眼神,脑瓜子嗡嗡的,脑子突然一下发抽了,直接告诉她,其实我接触她,故意引起她的注意,目的不单纯,主要是想让她帮我研究《山海经》里的一个东西,心里根本不喜欢她,两人今后也没可能,向她诚恳道歉。” “付博士听了,先是彻底傻在原地,后来她极度愤怒,骂我太无耻,什么事情她都可以接受,但为了私利戏弄她认为世间最崇高、最美好、最单纯的感情,非常卑鄙。她把花给丢了,然后大哭着跑了出去。” 我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 付博士算是非常豁达了,她已经表达的无比清楚,不论刘会长接受不接受,都还可以继续相互了解做朋友。 也就是说。 事情进展到目前,哪怕刘会长暂时不接受她,将花放下,其实也达到了类似陆岑音跟她发展为闺蜜,再请求她帮忙的结果,等我们推进研究、达到目标,如果相处的过程之中,刘会长真的觉得两人不合适,直截了当告知付博士即可,又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可谓两全其美。 可刘会长突然脑残,竟然把真实目的给讲出来了! 以付博士这种敢爱敢恨又自视甚高的性格,她肯定觉得受到了极大侮辱,人家不发飙才怪。可这一发飙,等于完全撕破了脸皮,我们要再让人家帮忙,简直就比登天还难。 我气得不行,手指着他:“你……” 刘会长摆了摆手:“苏兄,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明天去登门道歉吧,看能不能取得对方原谅。如果她愿意原谅,我们再开门见山让她帮忙。” 我强压下心中的火:“你简直不可理喻!要走开门见山这一步,你一开始让我们开门见山求人家帮忙不就行了?她要钱我们给钱、要人我们出人,清清爽爽多好!你何必费劲巴拉定下这些乱七八糟的策略?!” 刘会长皱眉道:“我之所以定这个费劲巴拉的方案是原因的。” 我问:“什么原因?” 刘会长说:“我之前没跟你们讲。其实吧,付博士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喜欢那个华裔的教授,他就是研究《山海经》的,付书花的性格有些偏执,很难接受失败,感情受挫之后,她表示今生不再碰《山海经》,因为一碰就等于回忆一段无比失败经历。” “正基于这个原因,我们不能一开始就以陌生人身份开门见山让她帮忙,因为她绝对会拒绝。所以我才说要通过交男女朋友的方式,与她取得高度亲密关系,精神高度交融,从而让她彻底敞开心扉,放下心中芥蒂,来帮我们研究。” 这次接触付博士的方案最初就是刘会长定下的调子。 我说怎么实施起来有点过于迂回的感觉。 敢情症结在这里! 可刘会长明明知道付博士心中有《山海经》这个情感症结,现在又因为这玩意儿拒绝她,等于同一件事再重重伤人家一次,这简直是脑残! 刘会长就是一个二比中年,跟他一起做事虽然欢乐多,但这家伙命中带方,每次在事情推进过程中,他不整一点幺蛾子出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刘大脑袋!找西域古墓的事我同意了,但怎么才能获得歧舌国的线索,你们爱咋办就咋办,老子不管了!” 讲完之后。 我转身就走。 刘会长急问:“苏兄,你别生气啊……” 我懒得理他。 大踏步离开。 牛大爷见我气呼呼地从里面出来,忙拉着我:“苏先生,到底怎么回事,侯爷女朋友好端端咋哭着跑了呢?” 我说:“大爷,你带你家侯爷去医院看看!” 牛大爷问:“看啥?” 我回道:“他那玩意儿不行,人家知道了这件事,能特么不跑么?” 牛大爷:“……” 三黑子见我走,嘴里大口嚼着牛排,手赶忙抓了几块糕点,忙不迭地跟着出了门。 这货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就说干脆简单粗暴威胁她,尽费这种事!” 我胸中气闷,没搭理三黑子,打了一辆车,直接回疗养院。 回到疗养院。 盖上被子蒙头大睡。 晚上的时候。 岑音发信息告诉我。 付博士打了一辆车,直接回了四合院,再也没出来。 我心情烦闷,没回,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翌日大早。 刘会长来了,冲我讪笑。 “苏兄,你是不是又使了什么鬼主意?今天一大早老牛拉我去医院看病呢,我一位中医师,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去医院?” ------------ 第一千一四五章 太阴险 面对他讨好似的表现。 我不为所动,跟三黑子喝着茶,没理会。 刘会长继续说:“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岑音姑娘和竹丫头守一晚上了,咱们现在得去替她们。” 我回道:“我准备让她们回来,你后面咋弄我不干涉。” “再给你一天时间,你要搞不定,我们要回金陵了。” 刘会长问:“回金陵干嘛?” 我说:“废话!那里有我们的家,影青阁还是我们的产业,我不要回去老婆孩子热坑头爽一爽么?” 刘会长皱眉道:“老婆孩子热坑头急什么,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说:“别!再跟你玩下去,我没被海老贼给干死,肯定已经被你给气死了,日子长不了。” 刘会长说:“苏兄,你这话说得……” 三黑子说:“我也要回金陵!” 刘会长问:“你家不是在豫省吗?” 三黑子说:“对!但老板答应给我开个武馆,金陵人多,比较合适!” 我:“……” 正在此时。 陆岑音打了个电话过来,语调有些焦急:“苏尘,出问题了!” 我问:“出什么事了?” 陆岑音说:“今天一早,付博士拎了一个箱子,先去咖啡馆交待了一下服务员,然后她打车走了。我寻思不对劲,赶紧去咖啡馆,假装进行生意合作,去套了一下服务员的话。” “服务员说她老板去机场了,打算买中午的机票,飞白象国。我问她为什么付博士要飞白象国,服务员说她看老板的心情非常糟糕,这么多年,每当老板心情不好,就会飞白象国去朝圣,回来的时间也不定,可能一两个月,可以一年,服务员都已经习惯了。” “咱们得想点办法拦下她啊,付博士真要出国了,我们也不可能去国外守她一年半载。再说了,即便她在国外的安全没问题,等她回来再考虑研究的事,黄花菜都凉了。” 我回道:“知道了,你们先跟她去机场吧。” 刘会长也听见了陆岑音的话,顿时急了起来。 “苏兄,快想办法!付博士绝对不能出国!” 我非常无奈。 讲再也不管这事就是气话。 付博士真要出国了,那可相当麻烦。 可现在她对我们极度反感,靠劝是不可能劝她回来的。 三黑子说:“我就说干脆简单粗暴威胁她,尽费这种事!” 现在好像除了三黑子这个办法,没别的办法了。 但付博士的性格那么烈,我们如果采取这种手段,估计后面的事更加雪上加霜。 刘会长开始懊悔了,不断地扇着扇子,在原地走来走去。 “家主要知道事情被我给弄成这样,可就糟糕了……” 我拧了拧眉头,对刘会长说:“等下我们去机场,你去拦住付博士,一边向她道歉,一边反复说她很好,但自己真的不喜欢她,就是想让她帮忙破译《山海经》,反复刺激她的神经。” 刘会长瞪大了眼睛:“啥?《山海经》本来就是她情感症结,因为这她已经被伤两次了,何况她现在还在气头上,这样做反而会让她愈发感觉到侮辱和愤怒。” 我说:“就是要让她愤怒,越愤怒越好!” 刘会长问:“然后呢?” 我反问:“上次她在公交车被人欺负,愤怒之后的她是怎么做的?” 刘会长回道:“她动手打了人……你的意思,让她动手打我,然后我装成猝不及防受伤无比严重,这样等于她在公众场合伤了人,她就走不了了?” 我回道:“对啊!这样付博士不就彻底留下来了么?付博士性格其实挺善良的,她还得来医院照顾你,请求你的谅解。你躺床上半死不活的,她心中怀着对你的无限内疚,整个局面的主动权不又重新回到我们手上了么?!” 刘会长听完之后,眉头直皱:“你小子实在太阴险了。” 我恼道:“你说什么?!” 刘会长笑道:“妙计妙计!就这么干!” 我们三人出了门。 打了一辆车直奔机场。 这次刘会长很懂事,竟然主动付了车费。 在机场我们跟岑音、小竹汇合。 岑音说:“付博士在第三候机厅坐着呢。” 我转头对刘会长说:“去吧!碰瓷装死你是专业的,请你别出岔子。” 刘会长点了点头,大踏步去了。 我们几人在后面远远地看着。 见到刘会长走了过去,讪笑着和付博士打招呼。 付博士当着没看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看报纸,压根没理会他,当作不认识。 刘会长开始朝她说什么。 一开始付博士还能忍住,到后来她放下了报纸,冷冷地瞪着他。 刘会长继续逼逼叨叨地讲着。 付博士受不了了,直接将报纸丢在了刘会长的头上。 刘会长也不恼,还在讲。 付博士气得脸色发红,无比气愤之下,她竟然直接抡起了身边的箱子,朝刘会长砸了过去。 刘会长顺势惨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这货怎么做的。 他躺在地上翻白眼,开始口吐白沫,浑身不断抽搐,一副急不可耐要去投胎的神情,状态极为吓人 付博士惊了,吓得赶忙向旁边人求救,然后去摁他的人中。 这个时候。 不少人围了过去。 有工作人员也跑了过来。 我们赶忙冲了过去。 工作人员正在无比严肃地问付博士话。 付博士彻底慌神了,表示先救人要紧,事后愿意接受一切处理结果。 我赶忙扒拉开人群:“让一让!刘哥,我让你不要来,你偏来,惹嫂子生气了不是?!” 工作人员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赶忙解释:“不好意思!我哥患有羊癫疯,我现在马上带他走,走啊嫂子,你别再气他了!” 付博士呆呆的,不知所措。 陆岑音赶紧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是我交待岑音说的。 “付姐,刘会长今天一早要带我们集体来找你道歉,我们劝他别来,道歉没用。但他觉得内疚,硬是不听。你现在把他打成了这样,这都算故意伤害了!你赶紧跟我们走,先把人给治好再说,先大事化了,不然等下你会非常麻烦!” 听完陆岑音的话。 付博士忧心忡忡急忙跟着我们走了。 我背着刘会长上了车。 刘会长在车上还在抽搐,口吐白沫。 付博士见状,急得眼眶都红了,整个人彻底慌了:“我……真不是有意伤他,快赶紧送他去医院!” 我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后来的事实证明。 这次机场事件,虽然我们再次蒙了付博士,但最终的成果却是大双喜! ------------ 第一千一四六章 脑残片 我们赶紧开着车送刘会长去了医院。 到医院之后。 送刘会长进行了一系列检查。 在检查室外。 付博士神情非常焦急,走来走去,眸子里全是担忧,嘴里喃喃地说:“我怎么可以这么冲动?我真该死!要是他出了事可怎么办……” 陆岑音假惺惺又神情真诚地安慰:“付姐,你不要慌,刘会长吉人自有天助,一定会没事的。” 三黑子听到陆岑音这样说,忍不住想笑,但又怕被付博士发现破绽,假意被口水呛到,咳嗽了两句,赶紧跑出外面抽烟了。 检查了一轮下来。 医生左看右看检查报告,愁眉不展,最后来了一句:“先住院,挂水、吸氧!” 刘会长身躯在抽搐,但听到医生说挂水,嘴里呜呜的,暗中眼神不断地瞥我,焦急万分。 这货身体根本没毛病,一切都是装的,但好人拿来挂水上吸氧机,没毛病都要搞出问题,所以刘会长急了。 我问医生:“医生,这到底啥原因?” 医生回道:“目前检查单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但他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考虑脑震荡可能,先挂水吸氧,等情况稳定下来再说。” 我立马向医生竖起了大拇指:“这样最好!挂水药量尽可能给他开大一点,再开一点脑残片给他,防止他发展成脑残!” 刘会长躺在四轮架上,听到我这样说,瞪大了眼睛,一副要弄死我的表情。 但此时付博士转头去看他的状态,这货只得赶紧闭上了眼睛,继续表演抽搐。 医生回道:“没有治脑残的药,你别乱说……先推他去病房吧。” 我们赶紧推着刘会长去了病房。 护士很快过来给刘会长扎针了。 我见上面的药水瓶子足足有七八瓶,心中顿时乐坏了,这几天的气总算解了。 扎完针之后。 付博士下去交费。 见病房里没其他人了,刘会长腾地一下从病床上起身,恼火不已:“苏兄!你别太过份!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扎过针,身体不舒服全靠草药,这玩意儿要挂出病来!” 一边讲着,他一边准备去拔手里的针管。 我警告道:“你要敢拔针管,我立马打晕你,让付博士给你弄上导尿管在旁边二十四小时伺候着!” 刘会长一听,立马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气得不行:“你……” 我说:“做事做全套!你在机场演的太过了,一副快死了的模样,今晚不扎针吸氧,说得过去吗?” “你要是真不想待医院,等今天过了之后,你假装打了药突然好转,再跟付博士说你会中医,要求出院,我们再来给你佐证一下,明天出院回家,让付博士给你煎药汤喝。” 刘会长回道:“那你也用不着让医生多开药水,家属主动要求开,他能不开多开吗?你看这都是啥药,里面四瓶药水全是葡萄糖,这样打下去我都要得糖尿病了!” 我说:“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给你限定时间,明晚之前,如果付博士再没答应帮忙,我就不是送你来医院了。” 刘会长问:“送去哪儿?” 我回道:“火葬场!上次本来要火化你,没成功,咱再来一次,我就不信你是化不掉的孙猴子!” 刘会长:“……” 外面传来付博士的脚步声。 刘会长迅疾躺下,又恢复口歪鼻邪的模样。 我们让付博士辛苦照顾一下,几人出去弄点饭吃,等下给她带一点。 付博士心情焦虑,也没心思搭理我们,点了点头。 我们下去之后,招呼三黑子,去医院外面找了一家饭馆,美滋滋吃起饭来。 陆岑音笑道:“我感觉这次会成功。” 我问:“为啥?” 陆岑音说:“因为我觉得刘会长和付姐是天生一对,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次算是聚上头了。” 我回道:“可拉倒吧!人家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付博士那样炙热的爱放在老刘面前,这家伙竟然拒绝,天生一对个屁。” 陆岑音眉毛一挑:“你不懂。如果刘会长答应她,那可彻底没戏,这证明他就是在做局,对付姐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因为他不答应,所以他们才有戏!” 小竹闻言,美眸瞪得老大:“姐,这什么道理?” “你还得修炼啊!”陆岑音刮了刮小竹的鼻子,又转头对我说:“你搞些阴谋诡计可以,在感情这方面,没我懂。” 我憋住没吭声,让她继续吹。 陆岑音继续说:“刘会长什么人?堂堂武侯爷!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们不会觉得刘会长心地如小竹那般单纯,像当年拒绝波爷一样,会不忍心伤害向他表白的人吧?这可是在做局,还是云晴子交待的艰巨任务,但他关键时刻竟然出了这种幺蛾子,不觉得匪夷所思么?” 小竹闻言,脸腾一下红了:“姐,你不要说我,说刘会长呢!”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波爷《神农寻缘》那首诗,忍不住笑了。 小竹见状,更不好意思了,起身说:“我吃饱了。” 我赶忙拉她坐下来:“别走!你姐在教经验,好好学!” 陆岑音笑道:“像刘会长这种老江湖,在如此重大的事上却出了岔子,有且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断念想。除非付姐长得实在太恶心了,接受了她,等于要了刘会长的命,他宁愿破局,也不想跟她假惺惺恋爱。” “二是延希望。刘会长本身对付姐存在好感,如果欺骗下去,他担心即便付姐帮了忙,但欺骗感情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败露,他和她之间彻底决裂,反而接触的机会都没了。基于这种担心,老江湖刘会长才直接向她讲内情,寻求通过坦诚的方式来获得付姐帮助,为以后两人保持良好乃至进一步的关系延续希望。” “很显然,第一点可能性不大,大概率就是第二点。所以,我建议这两天我们别采取任何措施,刘会长绝对能单独完成任务。” ------------ 第一千一四七章 给彼此机会 我问:“你还懂行为心理学呢?” 陆岑音得瑟地说:“略懂。” 我转头问小竹和三黑子:“你们觉得呢?” 小竹说:“我觉得……姐姐分析得非常有道理。” 三黑子哗啦啦地扒饭,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老板娘说得对!” 问了等于没问! 我提出了一个反驳观点:“按你的逻辑,刘会长不忍心欺骗付博士,可这次装死,不一样骗了她么?” 小竹闻言,忍不住了:“哎呀!哥你真笨!骗女人谈恋爱,与骗女人身体受伤,性质怎么能一样呢?即便后面被付姐发现,也不会导致他们关系决裂!” 我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 陆岑音说:“算了,他不懂女人,解释也没用。” 我当时不懂,但架不住我比较好学,后来就这个问题的区别专门问过倪大师。 倪四爷听完哈哈大笑:“男女思维不一样,男人骗女人恋爱,她会觉得你是天下大渣男。但你要骗女人受伤、身子、出去鬼混等等,女人可能会认为你是因为心里在乎她,才编出这些破借口。她会想,你要是不在乎她,肯定连借口都不说,明白不?” 四爷的话差点我的CPU给烧了。 不理解归不理解。 但我还是听从了陆岑音的建议。 当天我们在医院附近开了几个房间住。 翌日一大早。 付博士过来敲我们的门。 “苏先生,刘会长打了一天针,好了很多,他说自己会中医,不想住在医院,强烈要求回家开中药吃,但医生不让,你们说怎么办?” 我说:“付姐,老刘何止会中医,他简直是中医奇才!也就是昨天他伤的有点不清醒,没法给自己开药,要不然,他昨天一枚银针下去,当时就好了!听他的,直接出院!” 付博士有一些不信:“真的假的?” 我回道:“放心,我不敢拿他的生命来开玩笑。” 众人去医院签了字,接了刘会长出来。 付博士一路搀扶着刘会长,很贴心地照顾着。 我在后面忍不住骂了一句:“死闷骚!” 付博士回头问:“苏先生,你说什么?” 我说:“我问刘会长有没有发烧?” 付博士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赶紧用手捂了捂他的额头:“没烧啊……” 我点了点头:“没烧就好。” 大家回到了刘会长家。 反正想让付博士帮忙之事已经彻底摊牌了,我们干脆在刘会长家住了下来。 刘会长回房间去躺着。 付博士一整天忙忙碌碌的,又是抓药,又是量体温,又是端茶倒水送饭。 牛大爷见了,乐呵呵的。 到了下午四点多。 付博士对我们说:“刘会长喝了自己开的汤药,才一副下去就已经彻底好了,他竟然还真的会中医!” 我说:“付姐,这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也可以让他开方给调理一下,保证药到病除。” 付博士闻言,眸子里露出欣赏,点了点头:“我有长期头疼的毛病,疼起来非常剧烈。这也是近几年我练站桩、瑜伽、冥想的原因之一,倒还真的可以让他开点药。” 这次对话完之后。 一直到晚上九点。 我没见到付博士和刘会长从房间里出来。 今晚是我给老刘的最后期限。 我不知道他的进展情况怎么样了。 陆岑音说:“你放心吧,他们两人内心都有继续接触的愿望,指定没问题。” 我问:“你说他们两人在房间里面干嘛?”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感兴趣你去看看?” 我肯定不会去看,对着正在院子里与牛大爷切磋刀法的三黑子招了招手,他过来之后,我对他说:“你去叫刘会长出来,就说我找他有事。” 三黑子拎着刀去了。 没一会儿。 这货神情拧巴出来了。 我问:“怎么回事?” 三黑子说:“老刘正在给付博士脑袋扎针,说我拎一把刀突然闯进去,容易吓到病人,让我赶紧走……会扎个针有什么了不起的!老牛,再来比划比划!” 我们只得继续等。 九点半。 刘会长出来了。 我问:“付博士呢?” 刘会长说:“她多年头疼病,扎了针已经睡着了,等她醒来,我们彻底摊牌!” 我问:“她要明天才醒呢?” 刘会长摇着扇子:“苏兄,十点绝对会醒。” 十点整。 付博士醒了,神情非常清爽,揉了揉自己的头:“这效果真太好了,我很多年脑瓜子没这么舒服了,太感谢了!” 我赶紧踢了踢刘会长。 刘会长想张嘴说话。 付博士见状,抬手制止了刘会长:“我知道你们待在这里的意思,今天大家摊开来讲吧。” “老刘你伤了我,但我也伤了你,你能自愈,我也能自愈。之前的事,我们就此一笔勾销。但你今晚又给我扎针治头疼病,帮了我,我没那么小肚鸡肠,打算帮回你一次。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成为好朋友,你看行吗?” 她眼睛瞅着刘会长,眸子里充满期待。 我去! 付博士敞亮、大度! 刘会长说:“刘某太惭愧了!别说以后,我们现在就是好朋友!” 陆岑音在后面,冲我无比得瑟地挑了一挑眉毛。 她还真的猜准了。 刘会长和付博士两人都有继续往前进一步的愿望,借着机场受伤之事,彼此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我很欣慰。 几人全进了房间。 我说:“付姐,我开门见山了。《山海经》里面曾经讲到一个歧舌国,你是研究这方面的顶级专家,这个国家是否真实存在过?” 付博士不假思索:“真实存在!” 我顿时欣喜万分:“它到底在哪儿?” ------------ 第一千一四八章 大海捞针 付博士回道:“不知道。” 我们几人全傻眼了,面面相觑。 付博士见状,反问我们:“你们知道《山海经》里有多少神奇的国家吗?” 刘会长摇着扇子:“太多了,结匈、羽民、讙头、厌火……总共有四五十个国家,讲起来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确实如此。 《山海经》乃天下奇书,里面记载的国家五花八门,令人匪夷所思。 比如,犬戎国里面的人长得全像狗;卵民国的人不是胎生,他们会产卵,后代从卵里孵化出来;无启国的人不结婚生子能繁衍后代,原因是他们心脏不死,心脏在几百年后又会变化成人;厌火国的人像野兽,全身漆黑,会喷火;拘瘿国的人每天用手托着脖子上一颗大肉瘤子…… 付博士点了点头:“这么多的国家,经过研究,绝大部分都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存不存在,但有少数国家,我们认为是存在的。” “比如说羽民国,《山海经》里面讲,这里的人脑袋很长,身上长满了羽毛,我们认为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其实就是一个以飞鸟为图腾,头、身喜欢戴羽毛的原始部落,他们的具体形象,估计跟参考印地安人形象差不多。” “而你们口中说的歧舌国,根据我们推测,这个国度曾经存在过,而且,我们认为它的族群至少延续到了商时期。” 我问:“商?有实际证据吗?!” 付博士闻言,推了推眼镜,笑了笑:“小苏,没有人能真正穿越时空回到历史去还原。对《山海经》这种神话一般的书籍,我们只能根据现有蛛丝马迹去推断佐证,但你要说这些推测是不是百分百的准确,我不敢打包票。” 刘会长神情非常欣赏,摇着扇子,赞同道:“没错。这世界没有百分之百真实的历史,只有可信史和不可信史。” 他们两人倒还真合拍! 我不再纠结这个了,对付博士说:“付姐,那讲讲你的推测。” 付博士说:“上世纪三十年代,安阳薛家庄商墓出土了一批铜器,多数器物带有‘舌’字铭文。无独有偶,在郑市西北郊胡村商墓也挖出了大量的舌器,舌鼎、舌爵、舌戈、舌曾戊觚等,证明在商时期,存在一支以‘舌’为图腾的部落。” “按照考古理论,光有器物,没有文字,无法证明一段文明的真实存在,那么这个以‘舌’为图腾的部落有相关文字记载吗?确实有!甲骨文里面曾明确记载其存在,规模还不小,而且它与商王室关系相当密切。” “甲骨文又叫卜辞,里面曾记载,商王曾梦到舌国,并令贞任占卜舌地的吉凶,又曾亲自前往舌地巡视。舌国的王还跟望乘有过合作,望乘是商时期望国的国君,也就是如今鲁省一带,望乘也是商王身边的大武将。因为卜辞上说,甲戌卜,内贞:今舌王从望(乘)……” 我赶忙打断她:“付姐,推测过程就不用细讲了,你直接告诉我们结论吧。” 其实我是担心。 她再讲下去我会听不懂。 付博士说:“结论就是,舌国这个族群不仅在商时期存在,他们非常有才,能文能武。武人在自己的国度区域厉兵秣马,替商朝守边关。文人曾入朝作为商朝文官,替商王谋划国家大事。” 三黑子闻言,嘴巴张得老大:“这个世界还真有舌尖朝里、舌根朝外还带分叉的怪胎?!” 付博士笑道:“这是大家对《山海经》理解的大谬误!怎么可能有舌头倒着长的人呢?” “古时候有一种鸟,叫反舌鸟,它可以完全复述人的语言。古人对它这种能力非常惊叹,于是,习惯称呼语言能力强大的人为反舌人,类似于我们现在称脑子不行的人为‘白菜鬼’、‘白菜人’。” “上古时期,各个部落的语言不一样,互相之间听不懂。而舌国人天生有一种能力,就是他们语言学习天赋无比强大,能快速学习对方的语言,所以大家就称呼他们为‘反舌人’了。要不然,他们语言不通,怎么还可能到商去为文、武官呢?” “这不是胡乱猜测,我们只要去查一下甲骨文就知道,舌字上面像大岔子,下面一个口,是不是跟《山海经》里面形容反舌国人舌尖朝里、舌根朝外、顶部存在分叉的描述一模一样?” 陆岑音点了点头:“还真是这样!付姐,按你刚才所说,反舌国相当于商的盟国或者说附属国了,他们还在自己生活的区域替商朝守边关,这个区域的大概位置在哪儿呢?” 付博士回道:“殷商的都城在豫省,反舌国就在商的西南边。” 西南边? 这范围也实在太大了! 我皱眉问道:“有更小一点的范围吗?” 付博士摇了摇头:“没有。可以这么说,西南任何一个省份都有可能。” 此话一出。 我们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 陆岑音从龟兹古国拿出来的成果,目标指向了反舌国,这是我们找出西域古墓的关键。 昆仑山自西往东走,跨越多省,而反舌国则位于商西南,地理位置上倒都是属于同一片大区域,可这个区域实在太大了,要寻找它,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再问:“付姐,假如再给你一点时间潜心研究,你还能有新的突破吗?” “如果研究过程你需要资金和人员帮忙,我们都能提供。” ------------ 第一千一四九章 身心俱疲 付博士闻言,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可能有新的突破。” 刘会长一听,顿时有点急了:“为什么?” 付书花看了刘会长一眼。 “我讲话比较直,也不怕你们笑话。在国外的时候,我曾喜欢过一位华裔教授,他醉心于各处的神秘古文化,对《山海经》的研究也非常透彻。上面的那些推测,其实就是一群人经过长时间分析研究得出来的结论。” “但当大家推测出反舌国应该存在,且位于商西南区域这个结果之后,再也没有进展了,因为根本没有任何资料再可供研究。也就是说,这个结论是现在资料所能得出的终极结论。如果要再进一步,除非我们能挖掘出新的文物或者史料记载,再依此展开新的研究。” “我想,你们可能也没有相关的东西可提供给我。” 当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提供。 除非现在恰好有一个大商墓出土,而且商墓里面恰好又有无比详尽关于反舌国的资料。 这种概率为零。 我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身心俱疲。 “谢谢付姐,大家早点休息吧。” 我转身离开。 付博士问:“那个……我今晚住哪儿?” 我们都不好回话。 因为这是刘会长的家。 刘会长家虽然房间比较多,但很多房间都拿来堆东西了。 之前我们在这里住的时候,刘会长一间、我和三黑子一间、岑音跟小竹一间、牛大爷住小门房。 刘会长对付博士说:“你住我的房间,我跟老牛挤一挤去。” 我问:“那小门房你们能挤么?” 刘会长说:“应该可以吧。” 付博士说:“别挤了,要么你打车送我回去。要么你搬一张床放在你的房间,我们分床睡对付一晚。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三黑子说:“大晚上你们还搬什么床啊,直接睡一张……” 我立马把这货的嘴巴给捂住了:“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几人赶紧出了门。 我对三黑子说:“行啊,你还懂得点鸳鸯铺了?” 三黑子瓮声瓮气回道:“点什么铺!等下搬床又要吩咐我去搬,这都多晚了,折腾完凌晨了,我懒得动。” 敢情他是懒得搬床! 回房间之后。 三黑子早早打起了呼噜。 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想着反舌国的事。 索性起床。 瞅着窗外的月光发呆。 经历了这么多,现在竟然得到这样一个结论,心中非常不甘。 但目前的状况,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想一想也是。 《山海经》里面传说中的国度,哪儿那么容易得出结论呢? 正在此时。 敲门声响了。 打开门一看。 刘会长摇着扇子进来了,看他的样子,今天是打算跟我们挤在一起了。 我问:“你准备睡这儿?” 刘会长反问:“要不然呢?” 我说:“你要觉得不好意思,打车送人家回去啊。” 刘会长回道:“打车太晚了,而且现在成果没出来,理论上付博士尚处于不安全的状态,让她住在我家,更为妥当。” 我骂道:“死闷骚!倪四爷说的,爱她,就让她停掉大姨妈!你又当又立干什么呢?” 刘会长说:“苏兄,你这话说得……” “生死兄弟,咱就讲实话了,我感觉付博士人确实挺不错的,对我胃口。刘某也是江湖人士,忸怩作态不是我的作风,但眼下事情正处于关键时刻,感情的事暂时先压一压。等一切都了结了,我有的是时间和本事停掉她的大姨妈。” 我笑道:“牛比!还得是你!” 刘会长问:“你对今晚的结果怎么看?” 我反问:“你呢?” 刘会长叹了一口气:“非常糟糕!如果到这一步就完全停止,可能西域古墓将永远隐藏在地下。我们不仅发现不了它的秘密,靠这个将相柳连根拔出的计划就成了空中楼阁。” “我今晚来,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将结果向家主汇报,建议她直接放弃?” 我搓揉着手中的假袁大头,想了好一会儿,问他:“会不会我们设定的目标太单一了?” 刘会长反问:“什么意思?” 我说:“岑音她们得出来的成果为‘昆仑虚西上三百里,歧舌国之北,有巫之巢,日月恒辉、雷雨不息、光耀寰宇,内有神墓也,葬天珠焉,王可领民朝之,佑万载’。” “我们之前分析,认为无论是‘昆仑虚西上三百里’,还是‘巫之巢’都太过虚幻空大,只有‘歧舌国’比较实在、清晰,可供研究,所以紧咬歧舌国不放。认为只要它位置出来了,一切可迎刃而解。” “可现在它的位置根本出不来!如果我们换一个思路,去研究其它两个,或者说将‘昆仑虚西上三百里’、‘歧舌国之北’、‘巫之巢’三个因素放一起综合来研究,会不会反而有结果?” 刘会长闻言,神情顿时一愣,将扇子一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半晌之后。 他说:“管它有没有可能性!反正现在都已陷入绝境,倒不如试试!” 我点了点头:“完整的话我们就别说了,毕竟牵扯太大。咱们只对付博士说这三个点,看一看她能不能综合起来解决。” 刘会长说:“行!明天再找她试试!” 当天晚上我几乎没睡。 三黑子呼噜声太大。 刘会长的脚太臭。 翌日大早。 牛大爷从外面打了早餐来。 大家坐在一起吃。 我问:“付姐,昆仑虚西上三百里在什么地方?” 付博士喝着豆浆,反问:“小苏,你觉得呢?” 我说:“昆仑的概念实在太大,从字面意思来理解,我感觉整条昆仑山脉任何地方往西三百里都有可能,也就是说整个西南部都算。” 付博士回道:“错了!这句话按我的理解,只可能存在于两个地方!” 此话一出。 我们所有人像被打了鸡血,一下兴奋起来。 ------------ 第一千一五零章 不喜欢研究 我赶忙问:“为什么是两个地方?!” 付博士说:“小苏你刚才讲的昆仑,指的是整个山系,所以当你见到‘昆仑虚西上三百里’的字眼之时,认为是从帕米尔高原伸延至青省,延绵两千五百公里的长线山脉,整条山系任何一个点向西三百里都有可能,但你误解了古人写作的习惯。” “《山海经》里面讲的昆仑虚,并不是我们印象中的那条山脉线,而是山脉中的一个点。这个点,居住着众多神仙,《山海经》就是在阐述这个点里面各种神奇事迹,所以称呼它为昆仑虚,明白吗?” 一点就透! 简而言之。 神仙不可能分布在两千五百多公里山脉到处都是,他们只能在其中一块区域集中玩耍,而这个地方才叫昆仑虚。 我再问:“那这个点在哪里?” 付博士说“我只是推测,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 我回道:“我信你!” 付博士点了点头,解释道:“《山海经》里描述昆仑山为: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古今往来,不少人对昆仑山到底在哪里提出过各种猜测,甚至有人提出其位置在非域乞力马扎罗山、拉美山系,乃至南北极的都有。” “但我们认为,这些推测都不严谨。判断一个区域,要从时空、地理、文化等综合来判断。从时空上看,《山海经》乃古人写就的一部书,作者没有从天俯瞰地球的本事,也没有飞机四处旅行,因此昆山虚在国外的论点可以推翻。” 小竹难得搭茬问道:“可我听有人说可能是外星文明遗迹,或者说史前人类会飞,能到处走呀,这样不就能清楚看到地球各个角落的情况了吗?” 付博士说:“小丫头,如果他们说的假设成立,那我还可以根据这观点,说昆山虚其实不在银河系,而在某个宇宙星球呢!这是完全莫须有的论点,当不得真!” 小竹笑道:“哦。懂了。” 我其实就是想尽快知道结论。 但付博士的性格比较执拗,她但凡讲事情,必须以完整的证据链来阐述,让你彻底心服口服,这样她才有倾诉欲。 我也不好打扰,只得让她。 付博士继续说:“从地理位置来看,结合《山海经》对昆仑虚四周环境的描述,大概有美玉说、火山说、流沙说、水系说。” “其一,美玉说,《楚辞》中提到‘登昆仑兮食玉英’,认为这属墨绿玉,昆仑虚位置在雅鲁藏布江。其二,火山说,《山海经》提到‘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认为昆仑虚在卡尔达西。” “其三,流沙说,所谓‘流沙出钟山,西行又南行,(至)昆仑之虚’,认为其在塔克拉玛干。其四,水系说,河水出焉,而南流东注于无达。赤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汜天之水……” 我们几人几乎处于神游状态了。 三黑子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头一点一点,几乎快睡着。 唯独刘会长听得无比认真,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营养。 “从文化来看,结合史书中记载周穆王、汉武帝、前凉王张骏等曾找到过昆仑虚的资料……所以,综合上面所有的情况,我个人推测,昆山虚只可能在两个地方!” 这一下。 除了三黑子之外,我们全来精神了,静静地等待在着她宣布答案。 付博士喝了一口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了一笑:“两个区域分别为,帕米尔高山或者川藏区域。” 还是非常大。 但已经比之前整个西南区域都有可能缩小了非常多。 这是重大的突破。 我赞赏道:“付姐真是知识渊博,堪比行走的百科全书!” 刘会长闻言,不怀好意地冲我翻了翻白眼。 付博士有些不好意思:“难得有人听我讲这些,啰嗦了一点,你们别见怪。” 我寻思只要你有结论,哪怕让我在这里听一天,我也能够忍受。 我无比谦虚地问道:“付姐,巫之巢又在哪里?” 付博士闻言,神情一愣,眉头皱起:“不知道。” 我都傻了。 因为自从认识她以来,像这种神秘古文化的事,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她都有自己的推测,很少说“不知道”这三个字。 《山海经》里多次提到“巫”,难道她从来没有研究过? 付博士见我们神情讶异,解释道:“我所谓的不知道,不是完全没研究过,而是根本研究不出来。” 陆岑音问:“这是为何?” 付博士回道:“因为巫的概念太宽泛了,除了地理上东西南北互相交叉,多点开花之外,更为让人难受的是,它在文化上几乎完全神化,对这种完全神化的东西,我不大喜欢研究。” 敢情是她不大喜欢研究! 我问:“怎么神化了?” 付博士说:“巫字,上横代表天,下横代表地,中竖代表山或者天柱,人在中间,证明巫是一种可以沟通天地、通达神境的神人。当然,也可以解释为他们是从地府到人间的鬼差。” “巫之巢在哪里?天上、人间、地府?这你叫我怎么研究嘛!” 我问:“付姐,如果将‘昆仑虚西上三百里’、‘歧舌国之北’、‘巫之巢’三个因素综合在一起,能不能得出一个相对准确的地点?” 付博士皱眉说:“应该可以。但里面有太虚幻的巫之巢,我不喜欢研究!” 你不喜欢不要紧。 现在你得干啊。 我踢了踢刘会长。 刘会长会意,笑着说:“书花,这事对我们非常重要,我希望你能帮我们。” 付博士听了刘会长的话,眉头开始舒展:“行!但要给我时间!” 刘会长问:“你需要多久?” 付博士说:“最起码半个月吧,还需要一个安静的地点。” 刘会长又问:“我这里如何?” 付博士笑道:“可以!” ------------ 第一千一五一章 检索 我们舒了一口气。 半个月如果能得出结论。 已经算是极速了。 感谢付博士! 感谢刘会长! 我说:“多谢付姐,你需要人员帮助或者研究资料吗?” 付博士指了指刘会长和陆岑音:“我看出来了,老刘和岑音姑娘这方面的基础比较扎实,让他们两人来协助我吧。” 我寻思岑音基础扎实是真的,毕竟她主攻方向就是字画文史。 刘会长扎实个嘚! 这货博学倒是博学,但要说他有多精,我并不认可。就像他开挖掘机,熟练、能用,但有时会开进坑里。再比如弄箭弩,偶尔还会发射不出来。 他帮付书花,主打就是一个陪伴。 不过。 这样也好。 我、小竹、三黑子三人在外面负责安全,晒太阳吹牛皮,也挺惬意的。 付博士写了一张纸条,对我说:“小苏,你去帮我调一堆资料来,这上面是地址和电话。这个人比较难搞,我每次找他都求爷爷告奶奶的,还要给他不少钱,他才会给我找资料。你态度要好一点,千万别惹他生气。” 我回道:“得嘞!” 吩咐三黑子和小竹在院子里照看好。 我拿着纸条就出了门,纸条写的地址是“佑民街‘冲击波电脑店’”,我感觉有点疑惑,她要的资料怎么着也得是图书馆之类的,怎么会是一家电脑店? 也没多想。 打个车就去了。 到了冲击波电脑店。 店铺非常小,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电脑配件。 一位戴厚眼镜的小年轻正在打游戏,嘴里骂骂咧咧的,可能队友坑了他。 我说:“老板……” 小年轻头也不转:“没空!你丫到别的店去买!” 我又说:“付书花博士让我来找你,找一些资料。” 小年轻说:“耳聋了?!今天天王老子来都没空……卧槽,沙比,你特么倒是上去干他啊!” 我记着付书花的叮嘱,非常无语,只得坐在边上等着。 半个小时之后。 小年轻游戏输了,用拳头开始狂砸键盘,键盘被砸得稀烂,然后他将键盘拔下,直接丢到了大街外面。 太暴躁了! 直到此时。 他才发现我竟然还在,吓了一跳,皱眉问:“卧槽!你特么干嘛呢?” 我说:“郝老板,我坐老半天了,你是不是该接待一下顾客?” 郝老板说:“眼睛没瞎的话自己看,东西上面标价都有,钱丢桌上,我烦着呢!” 他又换了一个新键盘,又准备重新登陆游戏。 我一把将电源给摁了。 郝老板瞪大了眼睛:“你丫……” 我实在忍不了了,手指着他:“别说脏话!今天你办完我的事,随便你怎么玩,要不办,你别玩了!” 郝老板来劲了:“呦吼!玩横的嘿?!你给老子把电源打开,说一句爸爸我错了,赶紧滚,否则老子今天开了你的瓢!” 我一脚将电源插排给踩了,再旋了两脚。 稀碎,快成粉那种。 郝老板见状,先是懵了。 尔后。 他随手轮起身旁的铁垃圾桶来砸我。 我也没躲,直接拍了一下垃圾桶。 这货被余力牵扯,倒在了地上,惨呼一声。 铁垃圾桶顿时瘪了。 郝老板见状,彻底傻了眼,从地面起身,过来拍了拍我的裤子:“大哥,您来点什么?” 我说:“付书花让我来找你拿资料,关于《山海经》的,她说你知道。” 郝老板闻言,笑道:“我大姨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你等着!” 他又换了一个插线板,准备重新开电脑。 我拍了拍他肩膀:“继续玩游戏?!” 郝老板说:“大哥!付姨要的是书检索目录,我得给你做成EXCEL表格啊,不开电脑怎么做?” 他还真的是在做表格。 这人才手不断敲打着书的检索目录,脑子就像机器输出一样,书名和检索号写了满满一页。 十几分钟之后。 他打印出来给了我,一张A4纸。 “北地图书馆里关于《山海经》所有的研究书籍全都在这里了,你拿着去,找老山头,他会按检索目录找出书给你,你拉回去给付姐就行。” 我问:“多少钱?” 郝老板说:“什么钱不钱的!免费!” 我点了点头:“《史记》、《红楼梦》,这两本书的研究资料,你也给我打出相关书名和检索目录。” 郝老板闻言,挠了挠头:“关于这两本书研究的资料实在太多了啊,起码得一天了,哥您在这儿等着?” 我说:“你先弄,回头我来找你要。” 讲完之后。 我去了北地图书馆,找到老山头,装了满满一车书,付了钱,让开三轮车的大爷送我回了刘会长家。 付博士见状,神情诧异不已:“这么快?!花了多少钱?” 我解释了一下过程。 付博士都傻了。 “小郝家里几辈都在图书馆工作,他从小被逼着背各种书籍目录,对图书馆的检索情况门清儿,堪比天才。他平时还好,但一打游戏就废了,但凡有人打扰他打游戏,他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性格变得非常暴躁,天王老子来他都要发飙。” “我以前求他检索,一定要等他游戏赢了,心情特别好,中场休息时间,还要给他挺多钱买游戏装备,他才帮忙。有时得磨上一个礼拜才能求得一张图书检索目录,太难了。” 到了晚上。 小郝打电话给我,笑嘻嘻地说:“哥,您要得书籍目录我刚检索好,过来拿呗。” 我说:“我不要了,你直接撕了吧。” 小郝:“……” 我问:“不开心了?” 小郝忙不迭地回道:“哪儿能呢!您确定不要了?我可要玩游戏了,您不会中途又找我要什么资料吧?” 我觉得这家伙挺有意思的,便说:“去玩吧。” 小郝回道:“谢谢哥!有事您尽管说话!” 还别说。 小郝后来跟我关系挺好,也帮了我大忙,这是后话。 当天晚上。 我、三黑子、小竹正在院子里乘凉。 刘会长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牛大爷打开门。 门外一位挑着脐橙的汉子,笑嘻嘻地问:“大爷,家里可要吃脐橙?” 牛大爷说:“不要。” 汉子指了指院子里的我:“这位小哥看来很想吃!小哥,你过来,真宗的赣南脐橙,我千里迢迢挑过来的,很不容易,你绝对想吃!” 赣南脐橙?! 我立马出了门,假装挑橙子。 牛大爷见我想买,转身回去拿袋子来装橙子。 汉子低声说:“杨公千古,点山点水万世来济贫!” 我回道:“走马阴阳,踏天踏地今生求温饱!” 汉子说:“苏先生,五哥出事了!” ------------ 第一千一五二章 比较 一听这话。 我顿时觉得晴空霹雳,腹中犹如翻江倒海,但强稳定情绪,手里一边挑着橙子,脸上无任何表情:“你是?” 汉子说:“我姓杜,叫山民。跟五哥同属一门,从辈份上来讲,他算我的师叔,但我一般称呼他为五哥,这两年我在北方给他出过一些东西。” 我再问:“姬太眉、赖红尘与你什么关系?” 吴山民回道:“赖红尘我的师伯,姬太眉跟我同辈,但几年前他们已经不干了。” 确实如此。 姬与赖上次在魔都,我去拿夏禧留下来神器的时候,他们两人还曾过来帮过我,看来吴山民是老五的师侄无疑。 我问:“老五出什么事了?” 吴山民说:“具体不清楚。” 我又问:“在哪里出的事?” 吴山民说:“具体不清楚。” 我还问:“什么时候出的事?” 吴山民说:“具体不清楚。” 我手中拿着一颗橙子,没说话,瞅着吴山民。 吴山民问:“苏先生是不信任我?” 我回道:“不是。你能一口讲清老五身边人的辈份关系、知道我的具体地址、还能讲出走马阴阳的秘密切口,完全值得信任。但我没搞清楚你说话的逻辑,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又断定老五出事了?” 我和卞五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会通一次话,告诉他自己在什么地方,主要在做什么。 最近一次通话是我来到京都之后。 当时在刘会长家参加三星堆大纵目人面具的研讨交流会,我打电话告诉了老五自己近况,表示我会在京都待挺长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 吴山民解释:“这事情说来确实古怪,六天之前,挺久没找我出东西的五哥,突然打电话给我,他告诉我,准备找我出东西,但如果五天之后他没跟我联系,说明他出事了,让我来这里找你,你会处理。他讲得非常匆忙,说要跟别人一起干活儿,然后就挂了电话。” “以前五哥找我出东西的时候,也会提前打招呼,诸如他没来找我,就让我去找某某人之类的,但他从来没有说过‘说明他出事了’这种话。当时我还有些奇怪,但寻思可能五哥一时嘴快,也没往心里去。” “但第五天,到了约定的日子,他没有联系我。我就打他电话,根本打不通,想到他跟我说过的话,感觉不大好,但五哥身手一流,我认为他不可能出事,怕自己多想,于是再等了一天,他还是没任何动静。今天实在等不了,按五哥告诉我的地址,找你来了。” “按照规矩,他去哪儿取东西、跟谁去、什么时候去,我是不问的。所以你刚才问我的那几个问题,我根本回答不了你。” 我问:“除了你之外,老五还有其他出东西渠道吗?” 吴山民点了点头:“有的!但我昨天暗中问过别的地方,他们说五哥这一两年出东西非常之少,别人都以为他早退行了,近期也从来没跟他们联系过。” 我大概明白了整个过程。 卞五已经挺久没找吴山民了,这次他突然打电话给吴,说准备出东西。 也许卞五根本就不是准备出东西,而是他预感到了危险,而我人正好在京都,于是他打了电话给这位恰好在京都的师侄,真实的目的可能是需要吴来向我转达情况。 这证明了两点,一是老五信得过眼前这位,二是他当时不方便直接跟我联系。 不方便直接跟我联系的原因大概也有两个,一是老五虽然有危险的预感,但当时可能觉得凭自己的本事并不会出事,没必要来让我多余担心,二是我之前告诉老吴自己在田家,老五了解田家曾采取过一些莫名手段监控着我,他对此心里有所顾虑。 我说:“明白了!” 吴山民说:“苏先生……” 我手剥着橙子皮,回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他不会有事。” 正在此时。 牛大爷拿了两个大袋子出来。 我丢了一瓣橙肉进嘴:“你这有不少次果,而且还打了腊,便宜一点。” 吴山民问:“你要多少?” 我说:“全要了!家里女士多,吃了美容!” 吴山民笑着回道:“行!算你便宜点。” 他将橙子全倒在了袋子里,挑着空担子走了。 回到院子里面。 虽然我跟吴山民说让他放心,但现在老五在哪儿出事、什么时候出事、出什么事都不知道,我必须要找陆岑音商量。 我进了研究室。 只见到付书花和刘会长两人在里面,一边翻书,一边做笔记,一边聊天。 付书花赞叹:“这次小郝可认真了,几乎把所有能找到的资料都写齐了,有些还是几十年前的书目……我以前是当老师的,见到这种孩子很痛心。以他的记忆能力和顶尖电脑技术,若用好了,绝对是一位顶级的黑客,可惜打游戏打废了。” 刘会长摇着扇子:“游戏也是一种竞技,说不定若干年后,可以成为正式的体育赛事。” 我问:“老刘,岑音呢?” 刘会长说:“刚才她说洗澡先休息,让我们再辛苦忙一会儿。苏兄,你来解读一下这篇对巫的研究,很有意思……” 我回道:“你们俩慢慢研究!” 讲完之后。 我去了岑音和小竹住的房间。 刚推门进去。 里面传来两声尖叫。 “出去!” “哥,你快出去啊!” 我只是瞥了一眼,见到小竹和岑音两人好像站在落地镜面前,穿着薄透的睡衣在互相比较身材。 ------------ 第一千一五三章 商量 出去就出去! 当谁没见过似的! 一会儿之后。 她们在里面说:“可以进来了。” 进去之后。 两人都穿了外套。 我将门给关掉、反锁。 陆岑音见状,眸子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你这是想干嘛?” 我作了一个低声的手势:“老五出事了。” 此话一出。 她们两人傻在原地。 我将情况简明扼要地讲了一下。 小竹颤声说:“神器全在五哥身上,这可怎么办?” 陆岑音说:“你哥没那么蠢的。” 我点了点头:“神器的事,你们不用担心。因为我把神器交全给老五保管之事,这事情无论如何一定会被泄露出去。从理论上来讲,一旦我们破译了所有秘密,准备向西域古墓进发之时,最终那个大BOSS一定会出现,他会动手对付老五,提前夺取神器。” “所以,老五只不过是我放出来的一根长线,目的就是在我们前往西域古墓的前夕,引最终那个大BOSS为取神器对付老五而现身,在他现身之后,我们好乘机解决掉对方,然后可以了无牵挂前往西域古墓。” “现在老五突然出事,证明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即将破译西域古墓,忍不住,先行动了!” 陆岑音问:“现在怎么办?” 我说:“麒麟玉佩、雪玛瑙、地尊佛馗三样是物质神器,光凭这三样开不了西域古墓,还必须要拈花佛手。对方对老五动手,除了想从他手上获取这三样神器,最主要的目的,他是想通过控制住老五,用老五性命相威胁,让我乖乖跟着对方一起去开西域古墓。” “对方也非常清楚我的性格,如果老五出了任何事情,我宁死也绝对不会配合。基于此,老五的安全暂时不会有任何问题。” “当时我跟老五商量这个长线局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调子,对方一旦拿住了他,他只管把该说的全说、该给的全给,然后我会现身去救他。我主动让对方控制住,但去开西域古墓的条件是放了老五,老五一旦脱身,我再想办法来反杀对方。” “现在的剧情,完全按我的计划来演绎!我必须按预定的轨迹走下去,去找老五,主动现身入局!” 陆岑音闻言,低下了头,眼眶红了,神情显得难过而纠结。 小竹急的俏脸煞白:“哥,既然五哥不会事,我们等着对方主动来找我们就好,还有所准备。可如果你主动前去,等于直接跳进火坑,太危险了!” 陆岑音颤声说:“如果你哥知道了消息不去,对方反而会怀疑老五说的话、给的东西全是假的,那老五才真的危险了。” 我回道:“对!老五给对方的东西,全都是假的,但我估计,没一两个月,对方根本发现不了。这一两个月,也正是我们彻底了结此事的时间!” 她们两人都没吭声了。 我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没有打开西域古墓之前,我绝对安全。” “即便我想自杀,他们也要来救我,求爷爷千万别死。” “再说了,和他们玩了这么久,哥们的体力越来越勇猛,对方求轻点虐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不是吗?” 陆岑音脸红了,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一副“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简直神经病”的神情。 小竹转头瞅了瞅陆岑音的神情,非常不解。 陆岑音银牙一咬:“行!这一天迟早要到来,你去吧,我相信你!” 大气! 小竹说:“可是五哥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啊。” 我说:“这就是对方的聪明之处,他们特意屏蔽了老五所有信息,就是在试探我。如果我像疯了一样找老五,他们会认为神器确属在老五身上,我听到这消息彻底急了。如果我当成没太大的事情一般,半找不找的,他们反而会怀疑老五身上的东西真假。” “我现在就是要好好表现给他们看,发动所有可行的力量,去找老五。” 陆岑音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说:“正打算跟你们商量,我准备按三步走。第一,老五在几天之前曾打过电话给吴山民,通过一些技术手段,电话波段大概可以判断出老五当时在哪个行政区域拨出。” “第二,电话波段区域比较大,有可能某市、或者某县,无法精确具体在哪里。但老五当时肯定是在下墓,我打算再去找盗墓界的顶尖人士,应该有消息知道最近在该行政区域哪个地方发生过盗墓情况。” “第三,在确定了详细的地点之后,我再去找波爷,他可以帮我找到老五。” 小竹闻言,美眸瞪得老大,神情不解:“波爷?他找人要贴身衣物啊,五哥的衣服他哪儿有呢?” 我笑道:“我一直放老五在外面单飞,心里其实也挺担心他的。所以之前曾叮嘱过老五,要时不时寄一条没洗的内裤给波爷。” 小竹:“……” 陆岑音问:“第一个、第二个,打算求助田家吗?” 我摇了摇头:“这事不让田家知道。” 陆岑音问:“为什么?” 我反问:“有没有可能,这个大BOSS在田家?” 小竹惊道:“内鬼?!黄老不是已经被清除了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情,我们三人、夏禧、老五、三黑子,才是我自始至终相信的人。” 陆岑音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我说:“今晚!” ------------ 第一千一五四章 顺利 陆岑音问:“如果刘会长明天问起,要怎么说?” 我回道:“就说卞五下墓出事了,我紧急去找他,其他的不用多讲。” 陆岑音瞅着我,眸子里满是担忧:“好……你一定小心。” 小竹说:“哥,我陪你去!” 陆岑音也说:“就让小竹陪你去吧,这是刘会长家,还有三黑子在,安全方面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点我倒是信。 但问题是这次我去找卞五,本身就是以身入局,小竹来了反而多了一个牵绊。 我对她们笑道:“我的安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等我与那位大BOSS见了面,要处理他的时候,自然会让你们过来帮忙。小竹,你和黑子护住你姐姐。” 小竹说:“可是……” 我罢了罢手:“别可是,就这么定了!” 讲完之后。 我准备出门。 陆岑音说:“等等。” 我回头疑惑地看着她们。 陆岑音从箱子里拿了一条我的新底裤出来,递给了我:“去卫生间把底裤换了,到时我们找不到你,可以用你现在穿的那件请波爷帮忙。” 我极度无语:“不用吧!我还要跟波爷见面的,到时直接给他不就行了。” 陆岑音说:“有备无患!你到底换不换?!” 我看她要直接动手扒裤子的样子,只得进卫生间去换了。 波爷这个技能…… 虽然比较牛比,但我只能说实在太变态了一点。 我让她们不要送,直接出了门,打了一辆车,前往冲击波电脑店。 让我没想到的是。 虽然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但小郝没关店门,脚架在电脑桌上,旁边是可乐和炒粉,仍然在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嘴里还骂骂咧咧:“上啊!搞他!你怂什么……” 我敲了敲桌子,咳嗽了两声。 “买东西到别的店去……” “卧槽!哥,你怎么来了?” 我说:“等你打完游戏再跟你说。” 小郝赶紧摘了耳机,从椅子上起身,对我说道:“别介!有事您说话!” 我见他这样的态度,也不客气了,直接说道:“我问你一件事,如果我把自己朋友的电话号码告诉你,你有技术能查出他最近从哪个区域拨打过电话吗?” 小郝闻言,挠了挠头:“这玩意儿不难,十天之内绝对可以,但我得回家去取点设备,需要一点时间。” 我寻思卞五在六天前给吴山民打了电话,正好在十天之内,今天算找对人了,问道:“弄出来要多久?” 小郝抽了抽鼻子:“那得看他打过多少电话了,电话多的话时间要久一点,如果少的话,今天晚上就能搞定。” 我回道:“行!你赶紧去吧!” 小郝瞄了瞄自己的电脑。 我说:“游戏我给你打着。” 小郝瞪大了眼睛:“你会?” 我:“……” 小郝笑着说:“行!帮个忙哥,你别死太多次就行了。” 我坐在了电脑桌面前。 其实像查电话波段的事,前几年有些号码显示不出区域,用搜索引擎在网上查就可以知道,现在来电显示上都直接标识出了对方区域。可在两千年出头,当时可以卖各种不要身份证的电话卡,网络布局也比较粗放,移、联、网、铁、电五花八门,手机和小灵通满天飞,要查还真需要点技术。 我不知道小郝通过什么手段搞出来的。 可在我的印象当中,零几年的时候,好像涌现出很多电脑人才,各种植入木马、破译软件、侵入系统,他们玩得非常溜,比如,爱虫、熊猫烧香之类,也因此催生了大批杀毒软件,但现在却好像很少听说电脑中毒之类的事了。 小郝当然属于那一波电脑人才当中的一员。 我给小郝打着游戏。 这玩意儿我不是太熟练,为了避免被对方干掉,大部分时间只能躲在一旁苟着,但没想到竟然苟赢几把。 小郝取东西回来之后,看到游戏战绩,脸上欣喜:“行啊哥,原来你也是高手!” 再看了一下界面下方队友的聊天记录。 小郝脸都黑了。 因为队友全是在骂小郝大傻比的。 小郝说:“那什么……哥你喝点可乐,别替我玩了,再玩下去明天QQ群他们要把我开除了,我好不容易才混到个公会长老的位置。” 我帮他退出了游戏,在店里百无聊赖地等着。 小郝要了号码之后,自己躲在后面的仪器室鼓捣。 两个小时之后。 小郝出来了:“是不是电话号码报错了?” 我问:“怎么了?” 小郝说:“十天只打过一个电话,还是在六天之前打的,正常人怎么可能这样?” 我说:“他就是这样!在哪儿打的?” 小郝说:“闽省,武夷山中段附近,具体的区域就不大知道了。” 我兴奋不已,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 掏了三千块钱出来,放在桌子上。 “辛苦费!拿去买点装备!” 小郝瞪大了眼睛:“不用……吧。” 我说:“不打不相识,就当交个朋友。” 小郝笑了:“你丫还挺……啊呸!哥你还挺讲究!还是那句话,有事您说话!” 第一步已经非常顺利的实现。 我离开了电脑店,在外面直接打了一辆车。 司机问我去哪儿。 我说:“冀省!” ------------ 第一千一五五章 不敢不收 我要去冀省白云观找吴矮子。 就是在奉狄城参加年猪令坑我们的那位炼精化气家伙。 这家伙在盗墓界算是手眼通四方的存在了。 让他来找卞五在武夷山哪里下墓,应该问题不大。 我来到白云观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上了山。 发现这破观太隐秘了。 要不是小竹之前为了救陷在草原上的我,来这里求过吴矮子,让我知道了白云观的地址,正常情况之下还真的找不到。 外面有两个弟子正在练功。 我人刚到,他们就拦住了我。 “找谁?!” “找你们吴观主。” “吴观主走了!” 我吓一跳:“走了?被抓了还是羽化了?” 弟子闻言,神情非常恼怒:“你胡说八道什么!观主老人家云游四方去了!” 云游四方我是不信的。 吴矮子身体不算太好,他要长期吃返童丹保持小孩的相貌,基本上属于半退隐状态,除非像年猪令这样搞大钱的活儿,正常情况他都在白云观炼精化气,不会出去,对外宣称云游,无非就是怕出什么事被逮。 我说:“道哥通融一下,我远道而来,挺急的。” 一人塞了五百块。 吴矮子贪财,他带出来的弟子肯定也是一丘之貉。 果然。 两个家伙收了钱,脸色好了很多,其中一个问道:“挂单还是谈事?” “谈事。” “之前有预约吗?” “没有。” “这很难办!” 我无奈又塞了两百:“我姓苏,名尘,是你们吴观主的老朋友,麻烦道哥打个电话给他,他一听就知道。” “等着。” 一个家伙跑边上去打电话。 电话刚打完不久。 破观里面匆忙跑出来一个鹤发童颜、个子矮子的身影,脚上只穿着一只鞋。 吴矮子出来了。 我没吭声。 吴矮子说:“哎呀!苏先生大驾光临,老夫未提前获悉,该死该死!” 旁边两位弟子见吴矮子这样的态度,瞪大了眼睛。 吴矮子转头瞄见两位弟子口袋中的钱,顿时跳起来,一人狠狠地抽了他们一个大耳刮子,尖声大嚷道:“你们两个找死?!知道眼前的是谁吗?!” 两位弟子都被他给打懵了。 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跪了下来:“师父息怒!” 矮子恶狠狠地说:“等下再来找你们算账!” 我说:“别!我今天找你帮忙来着,他们很客气,你别为难他们。” 吴矮子脸上堆着笑:“苏先生,快里边请!” 我跟着吴矮子进了一间客房。 里面檀香袅袅,各种书画檀罐,布置的倒是有点品味。 吴矮子赶紧给我泡茶。 “苏先生,过去吴某做了很多错事,心中一直内疚。但苏先生乃顶天立地大才,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没机会当面向你道歉,还望恕罪啊!” 我知道他在讲什么。 当年他收了小竹一千万在奉狄城救我,本来我们之间已无任何瓜葛。但后来我在寺耳庙会点了一众卖古董给老外的盗墓团伙,让不少人进去了,这帮家伙的同伙非常气愤,找到了吴矮子,众筹一笔钱让吴矮子废了我。 吴矮子贪财,想两头吃,他找到了我之后,让我自己花同样的钱买自己的命,结果我假装是四小弄的人,不仅没花一分钱,还吓得他把之前小竹给他的钱全还了我,且非常客气地送了我一把阴阳葬尺。 本来互相之间又没瓜葛了,可事情又出了变化。 云晴子当时为了迷惑住相柳,对外宣称我并不是四小弄的人,我做的一切事与田家完全无关,还假意让田家来逮我(其实她已经让我暗中去长白山夺玉繇),吴矮子听到了这事,发现自己之前被我骗财又骗物,气得住了好几天院,怒气冲冲地吩咐一众霄小逮我来复仇。 再后来又出现变化。 田家与相柳公开对抗,云晴子直接对外宣称保护我,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和田家的关系。 等于反转又反转。 吴矮子自然也知道了,逮我之事再也不敢提。 他现在讲一直没机会向我道歉,就是在指这事。 我这次不去找别人,专门找吴矮子,有着自己的盘算。 一来,以吴矮子的地位,他出手帮我找人了,盗墓界基本全都会知道这事。二来,我跟吴矮子非常不对付,甚至内心严重鄙视这种毫无底线、贪得无厌的家伙,但为了卞五,我脸都不要,竟然来找这种人来帮忙。 这两个情况。 传到那位拿住了卞五的大BOSS耳朵里,对方才会相信我确实已经慌了神急得不行了,才会相信卞五给他的神器全都是真的。 既然吴矮子感到内疚。 那就很好办。 我喝了一口茶:“往事不要再提,全都是误会,我今天找你帮忙来着。” 吴矮子坐在椅子上,小脚悬空,呵呵笑:“苏先生客气了,有事您开口。不给不办找理由,只给办好想办法!” 我开门见山:“七天之前,闽省武夷山中段,曾有人进过墓,里面有我的朋友。请你帮忙打听一下,墓的位置在哪儿、什么墓、哪些人进去的、现在结果如何。” 吴矮子闻言:“不算大事!苏先生什么时候要结果?” 我回道:“越快越好!我就在这儿等!” 吴矮子点了点头:“我打电话让人摸摸情况。” 我问:“我不让你白干,这是一笔生意,多少钱你提吧。” 吴矮子说:“苏先生讲这话见外了!” 我说:“必须给!” 吴矮子闻言,笑呵呵地说:“那好吧。” 他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我内心开始狂跳。 哥们就是客气一下,顺带充一下大尾巴狼,他还真敢收钱? 这家伙要是说一千万怎么办?! 毕竟上次小竹求他放我,就是这个数。 我脑瓜子转得快:“一万?一万就一万。” 这次我也取了不少钱出来,从包中拿出了一万块,放在了吴矮子面前。 吴矮子见了钱,像婴儿肌肤般的脸抽搐了几下,将钱给收了起来,幽幽长叹了一口气。 “我的意思是一百块,表示一下即可。毕竟比起钱,吴某更喜欢交你这个朋友。但苏先生竟然执意要给,吴某也不敢不收啊。” 大意了! 以后谈价钱谁要跟我比手指,我跟谁急! ------------ 第一千一五六章 四不算 钱已落袋。 咱干脆大气一点。 我对他说:“客气了!吴观主这种收费标准,也就是看在我穷的份上,苏某心里明白。” 吴矮子闻言,打着哈哈:“苏先生先喝茶,我现在将事情落实掉去!” 讲完之后。 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出门去打电话。 具体什么时候会有消息反馈我不知道,只好在白云观里面等着。 这一等。 足足等了三天时间。 吴矮子常常拍马屁似地过来要陪我喝茶聊天,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让他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管我 我和他内心其实都知道,看到对方都有一点作呕的感觉。 他现在对我这么客气,完全是因为他不敢惹四小弄,并不是对我本人有任何尊重之意。事实上,如果不是我跟四小弄的关系让吴矮子心里忌惮,这货可能分分钟都想找人废了我。 白云观的伙食奇差无比,几乎全都是青菜,就着一点稀粥。 虽然只待了几天时间,但天天这样吃,搞得我一脸菜色。 吴矮子笑呵呵地说:“鱼生火肉生痰,萝卜青菜保平安。” “苏先生,你看我现在的皮肤,吹弹可破,身体状态越来越好,除了炼精化气,这些粗茶淡饭也功不可没。” 我说:“祝你长命百岁。” 吴矮子闻言,脸都黑了。 旁边的弟子忍不住搭茬道:“你不要乱说!我师父的目标活过李清云!” 李清云我倒是知道。 李清云(也叫李庆远)是一位中医药师,清康熙年间生人,死于一九三三年,足足活了二百五十六岁,据说是世界上最长寿之人。 吴矮子的目标是超过李清云,我却祝他长命百岁,等于是在咒他早夭。 我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祝你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吴矮子脸色稍缓:“多谢苏先生的祝福!” 我无聊的时候,曾见过一次这货炼精化气。 月光之下,吴矮子在屋子盘腿而坐,周围檀香袅袅,他闭着眼睛,大汗淋漓,浑身涨的通红,皮肤就好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呈透明状,甚至好像能见到里面青筋有血在流动。 尔后。 吴矮子全身像打摆子一样不断颤抖,身体的气开始慢慢地往下消,整个人像是留置久了而干瘪的猕猴桃,褶皱多的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风干了的尸体。 这货可能知道我在窗外看,还转头对我咧嘴笑了一笑。 那模样像极了诈尸起棺。 吓得我赶紧走了。 我本以为关红的阴功旋转冲破塑料袋已经比较离谱了,但见了吴矮子炼精化气之后,感觉他才是变态王中王。 第三天下午传来了消息。 消息比较简单。 吴矮子告诉我:“武夷山中段有一个叫连心村的地方,十天之前,有几位武夷山的山老鼠跟你朋友一起进过村,但他们进去了之后,人没出来、货也没出来。由于人、货皆未再现身,他们到底进的什么墓、位置在哪儿,实在抱歉,没有调查到任何消息。” 我皱眉问道:“山老鼠?” 吴矮子点了点头:“就是平时干农活或者正常工作,但闲下来的时候会进墓的人,属于半专业半业余的人员,在南方比较多,我们一般称之这种不入流的人为山老鼠。” 这就有点奇怪了。 卞五干活儿向来比较喜欢单打独斗,即便是他要跟别人合作,也肯定只会找专业的,资源共享、相互支撑,找这种业余人员实乃下墓大忌,他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精确到了具体的村落,剩下的就全靠我自己来了。 神农架那么大,波爷靠着一条内裤都能找到人,在武夷山这个村找人理应也没什么问题。 我向吴矮子点了点头:“谢了!不打扰你的清修,苏某告辞。” 吴矮子扬起头,看着我,双手抱拳,皮笑肉不笑:“客气客气!有事苏先生请说话!” 我没多作停留。 直接下山。 非常搞笑的是。 我和吴矮子可能都觉得跟对方在一起待了三天挺恶心的,转身之后,走了十几米,我朝地上狠狠地吐一口痰,在转头吐痰的一瞬间,瞥见吴矮子也冲我的背影吐了一口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鄙视和反感。 我回头瞄了他一眼。 吴矮子吓得一哆嗦,立马变了笑脸,抬起若小孩胳膊大小的手臂:“好走!一路好走!” 我心中冷笑。 哥们就喜欢这种你看不惯我,不仅不敢动我,还必须得舔着笑脸帮我忙的感觉。 在下山的途中。 我突然有点担心起来。 之前分析卞五大概率是因为被对方大BOSS拿了,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现在听到他跟一群业余人员进墓的消息,我突然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分析是否存在什么问题。如果不是分析的情况,老五现在只能说生死未卜。 心情很焦虑。 我只好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四爷。 四爷接通电话之后,我将卞五的生辰八字报给了他,没有说卞五的名字,就是让四爷算一算这个八字人的安危。 几分钟之后。 倪四爷说:“算不了。” 我问:“怎么算不了?” 倪四爷说:“从这人的生辰八字来看,应该是专门吃阴饭的吧?” 我回道:“对!” 倪四爷解释:“我们金门有四不算,吃阴饭的不算、方外之人不算、胎婴不算、霉豆腐罐里的人不算。” 我问:“都是什么意思?” 倪四爷说:“吃阴饭是指盗墓、捞尸、八仙、哭丧等等职业,这种人天天跟阴魂打交道,身上沾染了太多的阴气,会严重扰乱他们命格,根本算不准……” 我打断了他:“不对啊四爷!夏禧也是学盗墓这行的,他的命,你怎么算的准呢?” ------------ 第一千一五七章 葬法 倪四爷回道:“爷,你听我解释完,四不算也不是完全绝对的。” “吃阴饭的人,如果他们隔几年时间不干了,身上的阴气全部消散,恢复了本身的命格,就能算准。大夏这家伙,他都多久没下过墓摸尸了?所以我能算准他的。方外之人指和尚、道士,他们已经不属于五行中人了,也算不准,但若他们再次还俗了,就能算。” “胎婴不算是因为如果胎婴的命不好,算了容易被信这个的父母亲人所抛弃,这等于在害人,我们会担上乘负,可若胎婴的天命很好,算了不会出啥事,我们也可以念叨两句。至于霉豆腐罐的人是指已经进了骨灰盒里的人,他们已经了结了此生,不能再算了,但如果他不是自然走完自己命运,被人给害死的,也是可以算的。” 我回道:“行了,我明白了。” 挂完电话。 我又给波爷去了电话。 波爷正在家闲的无聊,听了我的请求,答应非常爽快,表示他会从汉市尽快赶到武夷山,与我汇合。 我迅速南下。 当时最近的一条路是先到昌市,再转鹰市,走鹰夏铁路前往武夷山。 到了鹰市之后。 我想起夏禧人在龙虎山,本来这次想一个人去,但考虑到进墓自己不专业,便打了一个电话给夏禧。 电话那头传来了集体念经咒的声音。 夏禧说:“苏子,你等一下,我出来跟你说。” 他应该正在某个法事道场。 等经咒的声音消失了。 我问:“你还真的成了火居道士?” 夏禧笑道:“要不然呢?” 我说:“卧槽!到底是哪个道家师父不怕死,敢收你为徒呢?” 夏禧回道:“哈哈!我现在还没正式拜门,跟着几位道家师父学经咒做法事呢。不过,他们都非常喜欢我,有点要抢着收我为徒的意思,哥们现在还没决定拜哪个为师。” 我说:“完犊子了,他们这是抢着提前羽化登仙的节奏!” 夏禧说:“滚蛋!你小子到底啥事,不会专门打电话来揶揄我吧?” 我将情况讲了一下。 夏禧听完之后问道:“你在鹰市火车站是吧?我马上过来!” 我问:“你还没拜师,不怕进墓摔死了?” 夏禧说:“哥们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向一位牛比的道家大佬取了天师保命符,怕它个锤子!” 我在火车站等他。 一个多小时之后。 这货竟然穿着一身道袍来了,手执一柄浮尘,见了面,他向我行了一个道礼。 “苏居士!福生无量天尊!” 我哭笑不得:“你这装扮偷来的?” 夏禧笑嘻嘻地一边脱身上的道袍,一边说道:“刚才正跟师父们在学习做法事,来不及脱就跑过来了,是不是我的帅气让你倍感自卑?” 我说道:“对!我仿佛见到了黑熊怪穿上了唐僧的宝贝袈裟,色彩熠熠、佛光普照。” 夏禧说:“请不要在我的面前谈论佛家之事!” 两天上了火车。 乘当天的车次前往武夷山。 到了离连心村最近的火车站,我们下了车,打车去了乡下,到了最近的乡镇,已经晚上了,但我们没有作停留,直接租了两辆摩托车,前往了连心村。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村子。 四周全被武夷山大山围绕着。 我们在村子前后转了一圈,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在了村后的大河边。 我说:“这村子没什么特别的,实在太普通了,看来只有等波爷来了才知道情况。” 夏禧却没吭声,眼睛盯着河对面的悬崖峭壁,皱着眉头。 我问:“你在看什么?” 夏禧说:“对面有墓。” 我瞅了半天没瞅出所以然,问:“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 夏禧手指着悬崖壁:“在悬崖里面。” 我:“……” 夏禧解释:“丧葬文化有很多种,火葬、水葬、土葬、天葬、崖葬、树葬、沙葬、烟花葬等等,但每一种丧葬文化,都是在特定的地域形成特色。” “武夷山脉位于赣闽两省的交界,这边是奇特的丹霞地貌,有着浓厚的道仙文化,形成了特有的崖葬风俗。你看这崖壁,上面有着非常多的天然孔洞,而崖壁下方是一条河,呈包龙形环绕着整个村子,这种风水地势,是用来做悬棺的绝佳地点。” “而我们刚才路过村子开口宗祠,见到祠堂大粱上缠绕着很多粗绳,用红布系着,这是用来绑悬棺的绳子,所以这个村历来都选择崖葬。我估摸着,老五他们进村子之后凭空消失了,大概率是进了崖壁中间某处悬棺洞里面没出来!” 果然是专业的! 崖葬的事我也知道,但第一反应却想不到这点,也不可能作如此仔细的观察。 我点了点头:“牛比!” 夏禧说:“不过,这悬崖高大而长,里面有不少悬葬洞,他们到底进的是哪个,看来只有等波爷过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我们两人回了村。 在路上。 我对夏禧刚才讲的烟花葬非常好奇:“你刚才说的那些葬法我大多都听过,烟花葬到底是什么鬼?” 夏禧说:“人烧化成骨灰,混合在烟花里面,然后对空燃放,可绚丽了。” “你要是喜欢,赶明儿我把你制成几百支二踢脚,每年放上几支,让你年年成为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冷笑一声:“咱俩谁送谁还不一定。” 到了村里。 我们称是来这里旅游的驴友,借住在了一个农家。 翌日一大早。 我们正在农家吃着红薯稀饭呢。 门外传来一阵狗吠声。 出门一看。 波爷来了。 小虎见到了我,无比兴奋地撒丫子扑了过来。 波爷则笑嘻嘻地撩了一撩额前的长头发。 “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 第一千一五八章 才气 小虎非常亲昵地在我身上噌。 我抱着小虎,等着波爷吟诗。 可波爷却整理了几下头发和衣服,开始精神抖索地进了屋子,找来找去。 “竹姑娘,你在哪儿?竹姑娘……” 我去! 之前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没说小竹这次没来,波爷一来到这里竟然开始找起了小竹。 他找了半天没找到,出来问我:“小猪,竹姑娘哪儿去了?” 我说:“这次她没有来。” 波爷:“……” 这家伙听到这话,一下子就蔫了,好像整个人被抽了魂一样,也不顾忌形象了,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神情失望而难过。 他是真深情! 我转移话题:“波爷,我等你吟诗一首呢。” 波爷眼眶竟然有点红红的,点了一支烟,回道:“没雅兴了。” 夏禧见状,笑道:“波波,我来替你吟诗一首吧。” “千里相思武夷冲,不见娇竹心空空。佳人颦笑付渣土,波波泪崩大山中。” 我、波爷同时转头瞪着夏禧。 夏禧吓了一跳,退后两步:“那什么……诗吟得一般,你们不要太崇拜我的才气。” 小虎从我的身上跳下来,抻长了脖子,呲起牙,对着夏禧狂吠。 冷不丁的吠叫,夏禧以为它要咬人,身躯一哆嗦,再退了两步,结果没注意后面的凳子,“吧唧”一下摔跤了,头还磕在旁边的桌角上,嘴里惨呼一声,头上拱起了一个大包。 这是他来武夷山摔跤第一次。 看来天师保命符的效用也不是太大。 我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波爷瞅见夏禧的糗样,心情好了很多,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猪,我饿了,有饭吃吗?” 我说:“红薯稀饭,可甜了,赶紧去垫一下肚子吧。” 波爷反问:“小虎吃啥?” 我顿时反应过来。 上次在神农架,波爷自己吃什么倒是无所谓,但小虎一定要吃好,必须有菜有汤。 可我们这次借宿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家,叫郎仔,他父母早亡,还没娶亲,就是淳朴的山民,平时他吃的都是粗茶淡饭,餐餐几个好菜还要带汤,有点为难了。 我说:“波爷,今天早上让小虎将就一点,中午开始恢复正常饮食。” 波爷嘴里喝着红薯稀饭:“好!一定要让小虎吃好喝好。” 我只得出了院子,见到郎仔正在削一根粗竹杠,拿了两千块钱给他,让他每天多准备些饭菜,必须要有汤。 郎仔古铜色皮肤,一身腱子肉,对我说:“苏哥,你不用给钱,我准备就是了。” 我说:“那哪儿成!这些钱你先花着!” 郎仔见我态度坚决,点了点头,把钱收了,拿着竹杠出去干活儿了。 我见小虎偶尔吃一次红薯稀饭,倒吃得挺香。 等他们吃完。 波爷一抹嘴:“快点干、早点散!” “你那个兄弟的内裤寄了十几条给我,这次挑了几条过来,我先给小虎导一下信息,今天咱们就开始找!” 夏禧竖起大拇指:“波波够意思!” 小虎又冲夏禧吠了一下。 夏禧又冲小虎竖起大拇指:“虎哥更牛比!” 波爷和小虎进房间了。 半个小时之后。 房间开始冒烟。 一个小时之后,波爷和小虎出来了。 波爷满脸纠结和难受,咳嗽着说:“你那兄弟怕是一个月只换一条内裤吧,熏得小虎都暴躁了。” 我笑着俯下身,摸了摸小虎的头:“受苦了。” 小虎将头撇过头去,不让我摸,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 波爷说:“走!让小虎带路!” 我们将门给关上,立马跟着小虎走。 路过村里的时候。 见到了几个七八岁在玩的小孩,他们见到小虎的样子,很好奇,笑嘻嘻地跟着。 “咦!它好像一条狗哎!” “它样子怎么跟我们家阿发不一样?” “对呀对呀,长的好奇怪,嘻嘻!” “……” 小虎只是有点像犬类,但其实它不是犬,它非常有灵性,见到小孩们好奇,它在地上滚了两滚,类似前空翻一样,做了好几个高难度动作,还冲他们骄傲地摇了摇尾巴。 小孩见状,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小孩,嘴里吹了一下呼哨。 结果。 很快从村里四面八方跑来了几条大狗,它们体型比小虎大了好多。 这些狗见到了小虎,先是吓得退后了几步,后来可能见它体型小,竟然呼一下全冲过来,开始围攻它。 我们脸都吓白了,赶紧围在小虎的身边,拿着手上的东西赶它们走。 “小孩!快把它们叫走!” 小孩只是想招呼它们来玩,也没想到会发生攻击情况,嘴里哇哇地叫着,喝止它们,但根本没任何作用,这五六条大狗呲着锋利的大牙,嘴里低吠着,目光极为凶狠,似乎要将小虎给撕了。 我顿时火了。 小虎可是我们这次来找老五的关键所在,如果它出了什么事,可就彻底黄了。 我虽然怕狗,但此刻起了狠心,打算先击杀一两条,到时要赔再说。 谁知道。 我们本来以为小虎会害怕。 小虎却突然从我们的保护圈中冲了出来,它扑向了其中一条最凶的黑狗,身子猛地一跃,竟然骑在了它背上,小虎像狼一样仰头,喔喔叫了两句。 就这么两句。 那些大狗顿时怂了,吓得浑身颤抖,立马撒丫子就跑。 小虎跳了下来,转身一晃一晃,无比得瑟地继续往前走。 夏禧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这虎哥怕不是成精了。” 毫不意外。 小虎带我们来到了村后的河边。 它开始对着河对岸高高的悬崖开始狂吠,并在岸边走来走去,显得焦躁不堪。 波爷见状,皱眉对我们说道:“小猪,你要找的人在崖壁里面?” 夏禧的推测完全没错! ------------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升棺发财 我转头望了夏禧一眼。 夏禧说:“对!大概率就是在其中一个崖壁洞。” 波爷说:“可这没法找啊!” “如果是大山,我们可以让小虎带我们进山里去。但这几乎是九十度的悬崖壁,我们怎么上去?而且,上面那么崖壁洞,我们又不能乘直升飞机带小虎在崖壁洞前面一个个确认,根本不知道是哪个崖壁洞里面有你们朋友在。” 确实如此。 找到这里似乎陷入了僵局。 小虎虽然知道信息,但一来它不会说话,二来它又不会使用激光灯向我们指示到底是哪个岩壁洞里面有人。 夏禧说:“怎么上去倒是好解决,崖葬总共有三个葬法,一是天梯法,乘船过河,固定船在崖壁底,从船上升起天梯,将棺材通过天梯送进其中一个崖壁洞。” “二是孔洞法,就是在崖壁底下存在某个大孔洞,这个地方可以通往上面的所有的岩壁洞,人从孔洞带着棺材爬上去,送进某个崖壁洞里面葬下。” “三是悬绳法,前面的崖壁是一座山,从山后或者山旁某处可以攀登的地方,先派人爬到崖壁洞顶,在山顶上打上铜轮环,固定好长绳子,人通过绳子滑下,先找到准备入葬的岩壁洞口待着,再将绳子垂到河面,岸边的人乘船带着棺材到崖壁底,用绳子绑着棺材,再将棺材升上去,放入岩壁洞中,人再通过绳子下来。” “这个村子到底采取哪个办法我不知道,但只要我们知道老五进了哪个崖壁洞,我们总能想办法进去,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对面崖壁有几十上百个崖壁洞,他具体进的是哪个,确实是大问题。” 我们在原地瞅了半晌对面的岩壁洞,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 我只好说:“先回去再想办法吧。” 几人返回。 路过村里祠堂的时候,见到挺多村民在里面,他们似乎正在举行什么仪式。 郎仔也在里面帮忙。 我瞅见了他,朝他招了招手。 郎仔跑了过来:“苏哥,怎么了?” 我问:“郎仔,村里在干嘛呢?” 郎仔回道:“杜寡妇给丈夫迁坟,她丈夫葬在崖壁之后,家里很不顺,小孩生了几年病,家里的庄家年年被野猪供,上次下雨还把房子给压塌了,地理先生说是她丈夫葬的哪个地方风水不好,准备迁过一个。” 我再问:“什么时候动手呢?” 郎仔回道:“地理先生说今晚八点,升棺发财。” 我又问:“我们都没见过崖葬,可以看吧?” 郎仔说:“可以啊!人气越旺,财气越旺呢!” 我满脸好奇:“你们是怎么将棺木给送上去的呢?” 郎仔闻言,憨厚地笑了:“用绳子,我等下还要从后山爬到山顶去打铜轮环呢……对了,苏哥,这是我今天弄来的菜,你们自己做下饭,我今天没空。” 看来这个村里采取的第三种办法,悬绳法。 我们回到家里。 波爷自己动手做饭。 我坐在院子里抽着烟。 夏禧问:“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感觉有点怪异。” 夏禧问:“哪里怪异?” 我说:“我之前曾问过郎仔最近村子里有没有人来玩,郎仔告诉我,十几天前有五个人,拿着钓鱼的渔具进来玩过,但他们进来之后,也不知道顺着河面去哪里钓鱼了,估计从别的地方走了,他再也没见过他们。从这信息来看,这群钓鱼佬肯定就是卞五等人。” “你说进入崖壁洞一共有三个办法,天梯、孔洞、悬绳。卞五等人采取天梯法进入崖洞壁首先排除,因为即便是伸缩天梯,一群人在船上搭上百米的天梯入崖壁洞,动静太大,村民肯定会发现。” “我起先想到的是孔洞法,卞五等人悄悄游泳过去,找到崖壁下面可以通往上方的大孔洞,几人经过大孔洞再暗中上崖葬洞里去。但目前来看也不可能,如果有这样的孔洞,村里迁坟就不会采取悬绳法这种费劲巴拉的手段。” “那么卞五他们是通过悬绳法进去的,他们先从后山或者侧山爬到崖壁顶,打铜轮环固定好,再通过绳子滑下去,进入其中一个崖壁洞。可这里有个最关键的问题,悬绳法进去可以,但他们最终要从里面出来还是要靠铜轮环升降绳子,因为这崖壁洞几乎都有上百米高,他们不可能从洞口跳下河,或者徒手攀登到崖顶。” “但我们却没见到崖壁上留有绳子,这不等于他们在自绝自己的后路吗?” 夏禧吐了一口烟圈:“我听到郎仔说用悬绳法,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或许老五有飞檐走壁的功夫,他不用绳子也可以从百米高空离开?” 我无语道:“扯淡!卞五爬墙入户倒是没问题,但这种九十度的崖壁,他要这样干等于想去投胎。再说了,即便他可以,其他四人也这么牛?” 夏禧说:“那只有两个可能了,一是他们早就知道进入崖壁洞之后,洞里还有其他出口,不需要从原洞口返回,二是他们进崖洞壁可能不是用的我所讲的那三种办法。” 我点了点头:“目前我们好像走到了死胡同,先不管其他的。等下我们跟着郎仔去山顶,看一看山顶有没有最新铜轮环打桩的痕迹,确认一下他们到底怎么进去的再说。” 夏禧一丢烟头:“没毛病!” 吃完中饭。 我和夏禧找到了郎仔。 郎仔跟几个汉子拿着工具准备上山。 我笑着说:“郎仔,我们没有见过这种葬法,想去看稀奇,带我们去吧。” ------------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楚王归乌仙 郎仔笑着回道:“行!你们快跟我来吧!” 除了郎仔之外,还有一位村民,他叫小哩。 他们两人拿着绳子和工具在前面带路,我和夏禧在后面跟着。 几人绕着河,走了很远的路,经过一座桥,然后爬山。 这是崖壁大山的侧面,有一条小路,大概率是以前村民进行崖葬之时走出来的,倒不算是难走。 郎仔与小哩走得很快。 我倒是完全能跟得上,但苦了夏禧,这货之前摔断的腿刚痊愈不久,登这种山路还比较困难,一路气喘吁吁的,让我们走慢一点。 我们三人只得停下来抽烟等他。 朗仔笑着说:“夏哥得加强锻炼。” 我问他们:“咱们这里全都实行崖葬吗?” 小哩回道:“十里八乡一直都这样,连大山对面赣省有些村落也是。” 我又问:“咱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关于崖葬神奇的传说?” 小哩比郎仔要健谈,对我说道:“有啊!我们这有一个乌仙洞,传说古代一个楚王失败之后,为了躲避追杀,楚王和从皇宫里带出来金银珠宝,全藏进了崖洞当中,从此他们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若干年之后,楚王老了,他对下属说自己已悟出天道,让大家去崖洞顶砍伐树木,做成了一副棺材,将棺材摆放在乌仙洞里面。他躺在了棺材之中,告诉下属,他死了之后,山下面荒凉的土地会变得肥沃、干涸的河床将涌现涓涓细流、光秃秃的山将长满可以泡水喝的植物,也就是茶叶了,永远不再有战乱和追兵,让下属们全下山去生活。” “讲完这些话,楚王很快就死了。下属见到楚王死了之后,他的灵魂显现,从棺材中升天,整个崖洞壁变得金光熠熠。下属们按照楚王嘱咐下了山,发现他说得一切都是真的,他们就在这里生活了下来,我们这些人全都是楚王的后代,所以后辈们在老人去世之后,都开始实习崖葬。” “这个故事叫做‘楚王归乌仙’,咱们这里大人小孩都知道。” 此时。 夏禧也上来了,问道:“楚王那些金银珠宝下属带下崖洞了吗?” 小哩回道:“没有!下属们有土地、河流、山珍、茶叶,这些是无穷无尽的珠宝,要那些金银珠宝干什么,也没地儿换去!” 夏禧又问:“乌仙洞在哪儿呢?” 此话一出。 小哩和郎仔同时愣住了。 郎仔说:“老一辈人口口相传,乌仙洞就在这片崖壁之中,但它具体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小哩嘿嘿一笑:“我估计在河下游的那片崖壁,因为有一次摸鱼,我摸到了一块铁疙瘩,有人说是古董。” 我和夏禧对视了一眼。 类似“楚王归乌仙”这种传说,在咱们这片土地,估计每一个村落都有类似的故事,里面什么羽化登仙啥的不大可信,毕竟后人对先人的事迹,不往神话方面靠一靠,彰显不了骄傲,但从这些乡村传说当中,找出相应的古墓,却不算稀奇。 卞五曾告诉我,盗墓行当中有一支神秘的派别,外人称之为“书院派”,他们平时不干跑野外寻龙找脉的活儿,反而专门收集各地的族谱、歌谣、民间故事,拿来之后,关起门来与历史对应研究,往往能精准地发现古墓的存在,一铲一个准,契合率之高,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这个派别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里面的人基本都是学历很高的知识分子。 我问:“铁疙瘩现在在哪儿呢?” 小哩闻言,拿起了旁边的锥锹,指着锥锹的铁器头与木把柄交接的地方:“诺!就在这里。” 有农村生活经验的都知道,农具铁锹、锄头、长锥,用了一段时间之后,铁具与木把柄常常会脱落,这个时候常用一块尖头铁疙瘩卡在里面,锤紧,工具就不会分离。 小哩说的铁疙瘩就起了这么一个作用。 我和夏禧瞄了几眼,对视了一下,从互相的眼神中看出了诧异。 因为这是一块“殳头”。 殳是一种兵器,古时候又叫做“杵”,发明于商,常见于汉,通常以竹木为长柄,以有棱无刃的青铜或者铁制钝头为首,属于一种钝兵器。 有人可能不理解,既然是兵器,它为什么不锋利呢? 因为殳最先发明之时,不是给士兵用的,而是给将领用的。 将领站在战车之上,口中爆喝一声,战鼓擂起,将手中的殳往前一指,士兵开始冲锋陷阵,它属于一种指挥棒。 战役、奴役、退役…… 这些“役”字,就是指人拿着殳在指挥着别人干仗或者做事。 从殳头表面残存的重叠缠绕、上下穿插、四面延展的云纹来看,属于汉代东西无疑。 因为商以前的纹路喜欢中心对称,而汉纹却追求大气简洁多变。 我心中痛惜不已。 一枚好好的殳头,竟然被小哩磨尖打平用来做了锥锹塞,基本上是废了! 郎仔对小哩说:“你可别吹牛了,那玩意儿就是一破铁疙瘩!” 我们没再吭声,跟着他们继续往山上走,但两人心中都有了怀疑,这河里竟然能捡出汉代的殳头,卞五等人很大的概率就是进了那座楚王墓。 到了山顶。 郎仔和好哩开始在山顶打铜环,还有一个小小的铁轮滑葫芦,再穿上粗绳子,将绳子从崖顶放下。 等弄好这些,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我们从崖顶往下看。 见到不少村民都聚集在了河边,拿着火把,火光熊熊。 ------------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舍我其谁 隐隐听到河对岸传来了鼓声。 鞭炮响起。 一艘船开始渡河。 火光熊熊加上月色非常好,我们还能隐约看见船上的情形,一位妇女扎了个白头巾,船上没有放棺材,而是放了一个骨瓮。 虽然是迁坟,但除了没棺材,其他的都跟正常的崖葬差不多了。 郎仔见状,将绳子在身上系了个活扣,对我们说:“我下去了!” 尔后。 他拉着绳子开始沿着悬崖往下。 岸边的鼓声越来越大。 我看到郎仔在半空中,顿时惊讶不已。 他像猿猴一样,脚一踩崖壁,手半放,人刺溜一下滑下七八米,再次踩崖壁,重复之前的动作,又溜下七八米。 到了一个崖壁洞边上。 郎仔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抓着绳子,在空中做着很古朴的动作,人先像摆钟一样缠绕着绳子转着大圈,尔后仅仅用腿夹着绳子,双手不断地祈天,接着又进行了几个空翻的动作,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非常漂亮,这应该是某种祈祷仪式。 他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 岸边的男女老少开始大声齐喊着方言,声音高亢而悠长,一种魂归来兮的即时感。 加上岸边的剧烈鞭炮烟花以及擂鼓声,场面显得神秘古朴而又震撼人心。 夏禧瞪大了眼睛:“乖乖!就这水平,吴桥杂技团来了都得下跪!” 狼仔进了崖壁洞,将身上的绳子再次放下。 绳子垂到了河面船上。 船上的人将绳子绑在骨瓮上。 我们旁边的小哩开始转动着葫芦滑轮,将骨瓮给徐徐吊起,吊到了中间崖壁洞旁,郎仔伸出手将骨瓮给接了,把骨瓮放了进去。 这就是升棺发财了。 数分钟之后。 郎仔顺着绳子滑下了船。 整个崖葬仪式完成。 妇女在船上,向四周撒着黄纸。 夏禧转头问小哩:“咱们原路返回还是?” 小哩说:“我倒是想顺着绳子下去,但又担心你们走夜路不安全。” 我们上山花了近两个小时,而顺绳子下去只要几分钟。 我忙说道:“哪儿能啊!你顺绳子下去吧,我们来这里就是享受山间生活的,月亮这么大,正好四处逛一逛山间夜色,绳子和工具我们来收。” 小哩一听:“那敢情好!这个季节也没什么野兽,有事打电话。” 他将绳子打了活扣,系在身上,刺溜一下滑下去了。 夏禧立马打电话给波爷:“波波,你赶紧从山脚把小虎带上来,今晚有行动!” 我见郎仔和小哩都已经在船上了,船开始往岸边划,岸边的人也开始散去,赶紧将绳子往上收了起来。 “卞五大概率进了楚王墓,没人不知道楚王墓在哪里,但小哩摸出东西是在下游那片崖壁的下面,所以墓有可能在下游崖洞壁里。等下我们抱着小虎,通过绳子下去,如果小虎对着哪个崖壁洞吠叫,卞五极有可能进了哪个崖壁洞!” 夏禧笑嘻嘻地说:“对头!是时候展示哥们真正的技术了!” 我们快速往下游方向山顶走去。 一个多小时之后。 波爷气喘吁吁地带着小虎上来了。 我一边在山顶打着铜环桩,一边简明扼要跟波爷讲了计划。 末了。 我对夏禧说:“你小心点,一旦确定清楚位置,你冲我们挥挥手,我们要通过葫芦轮滑拉你上来!” 夏禧闻言,瞪大了眼睛:“卧槽!你不会让我抱虎哥下去吧?” 我反问:“要不然呢?” 夏禧说:“有没搞错?!虎哥跟我关系不大好啊,它不听我话怎么办?” 小虎似乎听懂了夏禧的话,冲他狂吠了两句,转头将臀部朝着他,一副无比嫌弃他的模样。 波爷见状,说道:“舍命陪君子,要不我下去吧。” 我直接拒绝:“不行,你是胖子,不太灵活,而且不懂墓。这样吧,大夏你先顺着绳下,我再抱着小虎顺绳子下去跟你。” 夏禧说:“可以!” 一切准备就绪。 夏禧将绳子绑在身上,拿出了虎爪钩,吹了吹头发:“跟我来吧,爷们!” “刺溜”一下。 这货立马滑了下去。 尽管我跟夏禧相处了这么久,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展示盗墓技术,在这货拿虎爪钩的一瞬间,我感觉他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怎么说呢? 一种天下大墓,舍我其谁的勇猛气概。 波爷见到夏禧了的身手,瞠目结舌:“这小子……我还以为他只会打嘴炮呢!” 我将绳子绑在身上,再用布兜将小虎的身躯系起来,挂在了自己肩膀上,拍了拍它的头:“宝贝,这次全靠你了!” 我也顺着绳子下去了。 要是往常。 我可能根本不敢,身躯也没那么灵活,但自从练了好大哥的阴气功之后,我感觉自己一口气上下几片崖壁,不费劲! 在下滑的过程中。 我斜眼向下瞄。 见到夏禧人已经在崖壁的半中间了,人像壁虎一样,用老虎钩抓住崖壁的缝隙,开始往边上的崖壁洞挪进,速度还挺快。 奉先大才! 下游这片崖壁洞总共有二十几个。 今晚的目标是,夏禧通过老虎钩,沿着这二十几个洞口边沿挪动,我和小虎则在他的上方,一旦小虎见到夏禧爬到卞五进墓的洞口附近,它一定会狂吠,这样我们就基本确定是到底是哪个崖壁洞了。 不能让小虎在河对岸或者坐山顶上看,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它根本看不精确。 就在此时。 本来一直懒洋洋趴在我怀里的小虎,探了探头,往下面瞅了两下。 它突然全身战栗,眼神极为惊恐,嘴里开始呜呜地叫起来,似乎想挣脱我的怀抱。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赶紧喊道:“小虎,小虎!” 小虎嘴里呜咽着,身躯颤抖不已,无比剧烈地挣扎,显得极为害怕。 它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 “卧槽!苏小土,你小子特么在干什么?!” 夏禧在下面大声嚎叫道。 我死死抱住疯狂挣扎的小虎,往下瞅去,顿时吓了一跳。 ------------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吉人自有天助 在离夏禧下方的几米处一个凸起,正盘旋着一条两根胳膊粗壮的大蟒蛇,嘴里吐着信子,眼睛正死死地瞅着夏禧。 更怪异的是。 这条大蟒蛇好像是从某个崖壁洞中刚爬出来的,躯体呈盘窝状,还夹着一颗骷髅头,它身子灰扑扑的,周围竟然有像萤火虫一样的点点星火。 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它犹如来自地狱的幽冥使者,无比阴毒地等待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只带时机合适,它就要朝我们发起致命一击。 而夏禧完全不知道已经身处极度危险的状态,仰着头冲我大嚷:“苏小土!你小子以为跟陆岑音滚床.单?晃你大爷啊晃!” 不是我晃。 而是小虎太害怕,它在我怀里挣扎的无比剧烈,为了不让它掉下去,我只得使劲抱着它,这样导致了绳子剧烈的晃动。 “往上爬!快!” 我吓得浑身血都凉了,冲着夏禧大声嘶吼道。 “噗噗噗!” 几坨稀屎掉了下去。 小虎吓拉稀了! 好巧不巧。 这些粪便竟然全落在了正下方夏禧的头上,糊得他满头满脑全是。 夏禧根本没听见我说话,此刻他鼻子眼睛耳朵全糊满了粪便,更加恼怒了:“你特么干什么……太臭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见到大蟒蛇此刻已经探起了脖子,大眼睛突然鼓起,呈攻击状了,而夏禧这货竟然还在不断抹自己的脸! 我吓得赶紧脚猛地踩了一下崖壁,猛地晃动绳子。 忽然之间。 大蟒蛇向夏禧发出了攻击! 万幸的是,夏禧被我刚才一晃,整个人偏离了几米,蟒蛇没有攻击到它,立马盘在了夏禧对面的一块凸起上,眼睛再次死死地盯着夏禧。 夏禧终于看清了大蟒蛇,颤声说:“哥们……自己人!” 星光闪闪! 夏禧的话音没落,那条幽冥蛇如箭一般再度窜出,扑向了他!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但眼下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夏禧这货没事。 让我想不到的场景发生了。 本来夏禧为了行动方便,已经解开了绳子活扣,一只手死死地挽着绳子,一只手用老虎钩抓崖壁的缝隙,形成了比较稳定的平衡状态,但此刻因为那条大蟒的突然袭击他抓老虎钩的那只手,夏禧在无处可躲的情况之下,他竟然不躲了,反而猛地抽出老虎钩,向大蟒蛇当头袭去。 这简直是不要命的玩法! 别说在这种晃晃悠悠半空中的状态。 就算是在平地里,要用老虎钩这种东西攻击中疾速飞驰而来的蟒蛇也是一种小概率事件。 “吧唧”一下! 血四溅。 大蟒蛇的头竟然硬生生地被夏禧给铲了下来,蛇身断裂,直接坠空! 但由于夏禧刚才殊死一搏,他抓绳子的那只手脱了! 这货整个人也开始坠空! 我浑身血都凉了。 夏禧嘴里大骂着“艹”,人疾速地贴着几乎九十度角的崖壁坠落。 “呲呲呲!” 火花四溅。 在万分危急时刻,夏禧手中的老虎钩插着崖壁的一条缝隙,企图阻止自己下坠的势头,铁钩与崖壁裂缝剧烈摩擦,在夜空中溅起了无数火花。 但这一下极为有效果。 夏禧下坠的速度变慢了。 虽然最后老虎钩还是抵抗不了重量,被彻底顶出了崖壁缝,但万幸的是,夏禧此刻已经滑落到了离湖面大概十几米之处。 “噗通”一声。 湖面水花四溅。 他沉了下去。 我整个人从极度紧张的状态放松了下来。 如果夏禧在被蟒蛇攻击的地方突然摔下,距离湖面少说五六十米,摔下去基本上他整个人就废了,但十几米的距离,他可能会受伤,但人不可能有大事。 可我这么一放松。 小虎突然从我手中挣扎出来了! 它嘴里一边狂吠,一边四肢乱蹬地掉了下去! 我整个人都麻了。 小虎要没了! 戏剧性的一幕再次出现。 夏禧本来从水里出来,正拼命地往崖壁底浮水,见到小虎从空中掉落,他急急往前游了几下,抬手对着坠落的小虎往侧边一扒拉。 借力卸力。 小虎咕咚一下沉在了水里。 没几下。 小虎从水里惊恐地浮了上来。 它直接骑在了夏禧的脖上,两只前爪抓着夏禧的头发,吓得全身瑟瑟发抖。 夏禧嘴里在骂骂咧咧。 距离太高。 听不大清楚他说什么,估计在咒骂小虎。 我惊得大气不敢出。 刚才那一下只能说吉人自有天助。 在新闻上,我们有时会看见人从楼上坠落,下面的人为救人伸手去接,往往接的人手臂断裂或者反而被砸的出现了生命危险,完全就是因为高空坠落的力量太大,想接住,必须承受无比巨大的冲击力。 但夏奉先的脑子好用,他知道自己不能用手去硬接小虎,只要卸掉它身上的大部分力量,让它掉入水,水的浮力不会让小虎出现什么问题,所以采取了四两拨千斤改变小虎坠落轨迹的做法,这样一来,他和小虎都没啥大事。 我冲着上面的波爷大喊:“放绳子!快放绳子!” 绳子开始哗啦啦下滑。 底端到了湖面。 夏禧抓住了绳子。 我又冲上面大喊:“拉!” 河面太宽,我们没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再返回山顶。 今天小虎受了重度惊吓,事情彻底做不了了,只能先返回再说。 波爷在上面摇动了葫芦轮滑。 我们开始缓慢上升。 ------------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看好戏 等我们上到山顶。 波爷全身大汗淋漓,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累的,脸色一片腊白,哆哆嗦嗦地跑去抱还趴在夏禧头上瑟瑟发抖的小虎,眼眶红了,声音颤抖。 “我的宝啊,吓死我了……” “呸呸呸!呼撸呼撸毛,吓不着……” 小虎似乎像孩子见到了亲人,钻在波爷的怀中,嘴里呜呜嘤嘤的。 夏禧一只手撑在地上,人半跪着,神情痛苦,往地上呕了两口血。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你怎么样?” “岔气了!干!呸!” 我寻思这高空作业大概率不适合夏禧,他在平地上都会摔跤,何况空中? 摔跤第二次了! 这次他和小虎能活着上来。 运气占了很大的因素。 大家休息了好一阵子。 方才缓过劲来。 我见夏禧晃动了几下身体,似乎没什么大碍了,便问:“那特么到底是什么破蛇?” 夏禧说:“鬼蛇!” 我:“……” 夏禧说:“鬼蛇不是鬼变得蛇!它在墓地里专门捡腐败的尸体吃,全身沾有磷粉,看起来像鬼火一样,所以叫它为鬼蛇!这玩意儿出现在这里,证明下面肯定有多人埋葬的大墓。” 难怪小虎见了会害怕。 本来小虎在自然界极少有天敌,野兽猛禽之类的东西,对小虎来说都不是事,但它极为聪明,脑瓜子跟人一样,估计也害怕鬼。 我说:“回去吧!再不回去要引起村民怀疑了!” 几人迅速收了工具,沿着侧山下山。 回到郎仔家里已经十二点了。 郎仔没有睡,在堂屋里打擂茶,见我们回来,他说:“苏哥,你们要再不回来,我都要叫村里人一起去找你们了!夏哥身上怎么湿漉漉的?” 我说:“不小心摔水里了。” 郎仔瞅了瞅我们,问道:“苏哥,你们是去找乌仙洞楚王墓的吧?” 我:“……” 郎仔见我们不吭声,继续说道:“我建议你们不要找了。” 我问:“郎仔,你怎么这样说?” 郎仔回道:“我爷爷以前是村长,他告诉我,五十年代就有十来人过来找乌仙洞,他们住在我家,但去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出来过。我爷爷坚信乌仙洞里面有很多妖魔鬼怪,他们全被吃了。” “本来这么大的事要报告,但那个年代不能讲迷信的事,他不敢对外说,只好把他们留在我家的衣服放全在了骨瓮里,悄悄将他们衣服给葬了,作为衣冠冢。我爷爷告诉我这事的时候,我年纪还很小,当时吓极了,晚上都不敢睡觉。” “这故事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后来我慢慢长大了,又见过几批偷偷摸摸过来找乌仙洞的,他们都说什么来打猎、挖山参、采母茶之类的理由,村里人不懂,我却懂。但来找的人,从来没人再出来过。” “此后七八年,也没人来找过。但前段时间来钓鱼的那群人,大概率也是跟你们一样来找乌仙洞楚王墓的,他们也没出来。苏哥,本来我不想说的,但你人真的很好,我劝你们不要去找了,会没命的!” 郎仔满脸真诚,一边说着,一边递了新做好的擂茶给我们喝。 话都讲到这个份上。 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我说:“郎仔,实话实说吧,我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乌仙洞里面的东西,主要是我们一个朋友前段时间进墓去了,我们想要救他出来。” 郎仔闻言,摇了摇头:“救不了的,进去了不可能出来。” 夏禧说:“郎仔,你知道乌仙洞到底在哪里吗?如果知道,请告诉我们,我们真挺急的。” 郎仔说:“我真的不知道,根本没人知道楚王墓在哪儿。” 夏禧又问:“你见过几批人来这里找过,就没有偷偷看一下他们从哪儿进去的?” 郎仔回道:“我不敢,这些进来的人可凶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我拍了拍郎仔的肩膀:“谢谢了!” 妖魔鬼怪我是根本不信。 现在卞五生死未卜,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进去找到他。 第二天下大雨。 村民全都窝在家里。 我对夏禧说:“我们不能等,再等下去老五的肉都要臭了!” 几人打着伞,拿着工具,再次往崖壁去。 可小虎一到河岸边,明白我们要再次带它上山,无论如何都不肯走了,它嘴里呜呜的直打退堂鼓,波爷呵斥它,小虎反而趴在地上开始装死。 夏禧问:“小虎怎么了?” 波爷说:“它害怕,不肯再去了。” 波爷又反复试了好几次。 一点作用都没有。 没有了小虎,我们等于睁眼瞎,只得回去。 我心急如焚,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夏禧也很懊恼:“要是寻常山墓都还有其它办法,但在崖壁洞里面的墓,连寻龙点脉等手段都没法用!” 波爷安慰道:“等明天再看吧,我今天做一下小虎的工作。” 翌日一大早。 我们再次准备上山。 小虎见状,竟然撒丫子离开了我们,往村子里狂奔。 夏禧问:“工作没做通?” 波爷挠了挠头:“不应该啊,这小子答应我今天会想办法的!” 没一会儿。 我们见到小虎骑在一条大黑狗背上,像唐僧骑马一样吆喝着大黑狗往前走。 就是前天被小虎吓走的那条大黑狗。 夏禧见状,瞪大了眼睛:“虎哥不会是发.春了吧?这特么你们也不是同类啊!” 小虎似乎听懂了夏禧说的话,转头非常不满地冲夏禧吠叫了两句。 夏禧转头问波爷:“波波,它在说什么?” 波爷回道:“它说你是个大傻比。” 夏禧:“…… 我问:“波爷,小虎这是干嘛呢?” 波爷回道:“不知道,我们跟着它。” 小虎带着我们来到了河边。 它从大黑狗身上跳下来,冲大黑狗吠了两句。 大黑狗似乎非常害怕小虎,退后了两步,然后它竟然跳下了河,开始向崖壁底下游了过去。 小虎见状,神情得瑟地冲我们摇着尾巴,对我们吠了两句。 我问:“小虎说啥?” 波爷也满脸懵:“它说,大家等着看好戏吧。” ------------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有人 我们几人全在岸边看。 大黑狗在快到悬崖壁的时候,身子竟然沉了下去。 没一会儿之后。 它露出了头,嘴里好像还叼着一个东西。 等它游到我们的面前,它蹬踏几下上了岸,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我们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块薄铁皮,锈迹已经非常厚了。 夏禧拿着铁片在旁边的石头上磨了几下,铁片上面露出了云纹,雕刻的手法与之前小哩用来塞锥锹头的一样,这铁片不是独立的古董,不知道哪尊铁器上剥落的,我猜测应该是盔甲上的东西。 小虎让大黑狗下河去叼铁片什么意思? 小哩以前在打鱼的时候,他曾捡到过一块汉时期的兵器头,我们推断楚王墓应该在河水的下游方向,卞五等人极有可能进了楚王墓,现在小虎又让大黑狗从河里叼出同样性质的东西,难道楚王墓会是在河底? 夏禧问小虎:“虎爷,你不会说咱们要找的人正在河底吧?” 小虎闻言,冲夏禧不屑地吠了两句。 夏禧转头问波爷:“它什么意思?” 波爷说:“它说你是大傻比!” 夏禧顿时毛了,手指着小虎:“卧槽!老子从来没挨过这么多骂,你最好放客气一点……” 小虎见状,立马昂起了头,呲着牙,前爪抓地,一副要跟夏禧决斗的模样。 我赶紧让夏禧滚一边去,俯下身问小虎:“你的意思,河底下有通道可以通往崖壁洞里面的楚王墓?” 小虎赶紧冲我摇尾巴,伸出舌头舔了我两下。 我看向了波爷。 波爷撩了撩头发:“它表示赞同你的观点。” 还真是! 夏禧皱眉道:“这不可能啊,它只是鼻子灵能闻到残留信息而已,又没有透视眼,怎么能够看穿河水,知道通往楚王墓的通道在水底下?” 波爷挠了挠头:“我也觉得奇怪啊,小虎确实没透视眼,这事情它怎么发现的……” 尔后。 波爷又向小虎确认了几遍。 小虎皆作出了肯定的答案。 夏禧说:“我之前说进崖壁洞墓有三种办法,天梯法、孔洞法、悬绳法。我们分析,他们不可能用天梯,这一片崖壁也没有孔洞,认为卞五等人只能用悬绳法进去。” “但我们不仅没有见到悬崖上留有返回的绳子,上山顶仔细观察了一遍,也没在山顶发现十来天前残留下来打绳桩的痕迹,对老五怎么进去的,心中一直存有疑惑。” “如果真的像小虎所说,他们是通过河底下找到了进楚王墓的入口,通往上方的悬崖洞,一切倒是可以解释的通。”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小虎:“你是不是因为见到了那条鬼蛇从河下面的某个地方出来,然后它身上有我们要找的人气息,所以觉得通道在河下?” 小虎闻言,冲我摇了摇尾巴,又舔了我两下。 但我感觉全身都麻了。 鬼蛇身上如果有卞五的气息,那卞五现在情况怎么样? 被蛇吃了?! 还是出了其它意外?! 夏禧脸色也有点发白。 看来他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我说:“下去看一下!” 尔后。 我和夏禧立马将外套和外裤给解了,只穿一条大裤衩,准备下河。 可小虎却挡在我们面前,显得非常着急,冲我们不断地吠叫。 波爷说:“小猪!你们别下去,小虎的意思是下面很危险!” 很危险? 要么能碰到其他鬼蛇,要么存在不可预知的东西。 但这些都不是我们要考虑的。 我们两人跳下了河。 现在天气已经很凉了,南方的天气又湿又冷,冻得皮肤像针扎一样。 我们废了好大劲,游到了之前大黑狗下沉的位置,到了跟前才知道,我们在岸上看的时候,以为大黑狗已经快游到崖壁边沿了,但其实还有非常长的一段距离,离崖壁大概还有上百米。 两人同时沉了下去。 很快到了底,仅仅几米深。 因为这是一处凸起。 河底上全是鹅卵石。 我们两人在鹅卵石上找了一遍,发现石头缝隙中确实残留着一些小铁片,但都腐朽不堪了,轻轻一掰就断碎。 夏禧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才发现地形的诡异。 我们所处的鹅卵石区域,应该是整个河床的最高点。 从鹅卵石往左靠岸的方向,是逐渐下降的缓坡,河底越来越深,但尚清晰可见。但从鹅卵石往右靠崖壁的方向,地势突然呈断崖式下跌,河水呈墨绿色,像一片深渊一样,我们在水底下,耳朵似乎能听到从深处传来的嗡嗡嗡幽冥之声。 我向夏禧示意,憋不住气了,上去再说。 两人浮上了水面。 我说:“左边是正常的河道,右边很不正常。通道大概率就在右手边,那些铁器估计是某一时刻水势比较大,从崖壁的方向冲过来的。也就是说,这处鹅软石区域相当于河床的屋脊,分割了两片完全不同的水底世界。” 夏禧吐了一口水,表示赞同:“我的水性比你好一些,我在前、你在后,尝试游近点看一下。” 我点了点头:“一切以自身安全为要!” 两人再次下沉,开始往前面游去。 才游了几米。 我们立马感觉到了异常。 虽然说现在天气比较冷,刚下河时浑身针刺一般疼,但在水里待久了,适应了河水的温度,加上自身运动,其实还稍微有一些暖意,但我们刚进入这片深渊水域,仿佛若常温下的身体突然坐进一桶冰水的感觉,冻得全身打摆子。 我们强忍着。 小心翼翼地往前游。 夏禧突然眼神惊恐,冲我不断做手势。 我算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夏禧是说:“前面有人。” ------------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水扎某 我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由于河水呈一片墨绿色,看不大清楚,但确实有个黑乎乎的人影在我们前方不远处飘啊飘的,显得极为诡异。 我们对视了一眼。 从对方的神情中均看出了不可思议。 但仅仅一瞬间犹豫。 我们同时向那黑影快速地扑去。 管它是人是鬼。 先下手为强! 要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我感觉如果不弄清楚对方是谁,等于白来了一趟! 待我们游到黑影前面,却诧异不已。 这不是人。 而是像人的一件黑色软皮潜水服,由于周边有杂草,它被绊住了,所以一直飘在水底下。 夏禧将潜水服拆了下来,用手拿着,继续往前游。 忽然之间。 他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吸了一下,身躯不由自主地往前面卷去。 我吓极了,立马去扯他,但没扯住,倒是扯住了那潜水服,软皮潜水服在巨大的拉扯力之下,瞬间抻长,极致拉伸。 但这一下起了极为关键作用。 夏禧反应过来,开始疯狂地往回游。 河水瞬间变得一片浑浊。 我看不大清,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紧紧拽住潜水服,在双方共同力度的作用之下,夏禧彻底稳住了身形,冲我慌张又极速地打着手势。 两人只得快速地往回游。 到了鹅卵石区域处,两人的耐力也到了极限,快速浮出了水面。 我抹了抹脸上的水:“什么情况?!” 夏禧惊魂方定:“深渊!巨大的漩涡!老子差点挂了……先别说了,回岸去!” 我们只得往岸边游去。 到了岸边。 两人都快要累瘫了,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小虎见我们活着回来,蹦蹦跳跳的,显得非常高兴,还非常暖心地叼了我的衣服,送到了我的面前,不过,它没理会夏禧。 波爷赶忙问我们什么情况。 我简单地说了一下。 两人穿起了衣服。 夏禧开始研究那件软皮潜水服。 从里面摸出了防水打火机和一个古怪鱼纹路的小铲头,潜水服上还又被撕裂的痕迹。 夏禧眉头紧皱:“这种软皮潜水服不是商场售卖的,属于海猴子专用,非常轻巧而贴身,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水下阻力。铲头是龙门铲,看到这旁边雕刻的红鲤鱼没有?海猴子下湖海,身上都会带这种铲子,一来方便挖宝贝,二来有鲤鱼跃龙门的寓意,保佑下海墓顺利红火。” “潜水服上撕裂的口子一处不规则撕裂口,一处规则的刀划口,可见海猴子下来的时候,衣服可能被水底的石头或者其它东西给撕裂刮烂进了水,潜水服反而成了累赘,当时形势可能还比较凶险,它的主人慌乱之中,将它用刀划烂脱了,丢弃逃生。” “从防水打火机、龙门铲、软皮服的状态来看,它在水底的时间不会很久,顶多发生在半个月之内。可以推测出,它大概率是老五那帮人的东西。” 我听完夏禧的分析,沉默不语。 夏禧问:“你在想什么?” 我说:“老五属于走马阴阳派的,这是典型的风水技术流派,技艺偏向导致他从来不下水墓,更不会与海猴子有任何交集,这次他怎么跟海猴子厮混在一起了,实在太诡异。” 夏禧冷哼一声:“当然诡异!不诡异咱就不会来了!” “现在情况大概清楚了,楚王墓的通道就是河水底下,但目前拦路虎是那一片深渊漩涡,我们身上没有任何装备。即便是有,以我们的水平,也进不去。” 我说:“你去叫一个顶尖的海猴子过来,顺便给我们带点装备,价钱一切好说,速度要快!” 夏禧:“……” 我问:“有困难?” 夏禧说:“你小子怎么知道我认识海猴子呢?” 我说:“当时在帆公岛,西丫王子带着一堆海猴子在海里捞秦船,玩得可特么嗨了,别告诉我你不记得这事了!” 夏禧无语道:“行!我叫一个狂拽酷炫叼炸天的海猴子来!” 我们没任何办法。 只得再次返回。 这次来武夷山寻卞五,虽然暂时没有之前经历的那些事一般危机四伏,但困难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几乎每走一步,前面都有一座山等着我们翻越。 太难了。 回到郎仔家。 夏禧打了一个电话。 他告诉我们:“真有点巧,这人正在平潭岛玩,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我估摸着,今天晚上十一二点就能到。不过,对方来了之后,你得注意点。” 我问:“我注意什么?” 夏禧嘿嘿了两声,不吭声了。 说话说半截。 他怕不是神经病? 我也累了,懒得再理。 休息了一下午。 几人都不困了,晚上吃完饭,围在炉子边烤火,等着海猴子到来。 郎仔也陪着我们烤火,他又劝了我们几句,但见我们态度坚决,没再吭声了。 晚上十一点多。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扎着丸子头,闪着魅惑大眼睛,身材娇小玲珑,面容狐媚的女人,拎着箱子出现在门前。 夏禧见状,赶忙起身,笑嘻嘻地迎了过去:“虹爷,好久不见啊,越来越水靓啦。” 虹爷? 女人露出了轻佻的笑意:“讨厌啦!你别老叫我爷啊爷的,人家是水扎某啦!” 夏禧哈哈大笑:“来来来!有请虹水扎某!” 让我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虹爷竟然猛地抬手去捏夏禧。 夏禧似乎早有预判,伸手一格挡,对她说:“虹爷,一屋子的帅哥,莫要搞我啦。” 虹爷闻言,笑得娇躯乱颤:“嘻嘻!别那么小气嘛,毕竟大家这么熟了。” 两人打趣着进了屋。 虹爷用大眼睛扫视了一圈屋内,目光最后定格在我身上,露出一丝欣喜而讶异的神色。 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就像商品柜里的玩具,而虹爷就像挑选玩具小孩,她神情中透露出一个意思。 好想玩。 ------------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灯秃子 夏禧解释道:“虹爷,这位帅哥姓苏、名尘,我兄弟。” 虹爷笑意盈盈地冲我伸出了若春笋般白嫩的手:“幸会啦!” 我也礼貌地伸出了手,与她握了一下:“虹爷好。” 在我要将手抽出的时候,她却紧紧地握住了,还用手指挠了挠我的手掌心,眉眼灵动而惬意:“都说了不要人家虹爷了啦,叫虹姐!苏小哥,好有力哦。” 我:“……” 接下来夏禧介绍波爷和郎仔,几人握手。 虹姐对波爷的评价是好温暖,对郎仔的评价是好厚实。 波爷见过江湖风浪,倒没什么,撩一撩长发,一笑了之。 但郎仔一个山里的娃,估计连女人的手都没握过,被虹爷抓着手又捏又评价的,闹了一个大红脸。 夏禧说:“虹姐来的晚,肚子饿了吧,要不先吃点东西?” 虹姐回道:“我真饿了,快弄点吃的来。” 郎仔赶紧去厨房弄了吃的过来。 也没什么好吃的。 红薯稀饭外加一些配菜。 让我没想到的是。 虹姐身材看起来娇小,但饭量极大,而且吃相非常夸张,她不用碗,将配菜全部倒在了装红薯稀饭的大盆里,直接端起盆呼噜噜吃了。 这一盆的饭量足够我们两三个男人吃了,但她一个人就彻底解决完。 吃的时候。 虹姐目光流盼地斜眼瞥着我,还特意卷了卷舌头,吓得我全身一激灵。 这特么都是啥毛病? 等她吃完饭。 郎仔去厨房收拾好,他直接回屋睡觉了。 夏禧笑着说:“虹姐,咱们开始讲讲正事吧。” “我们这次请你来,主要是进一座古墓。前期经过探勘,我们初步摸清了墓的位置,墓大概率在崖壁里面,但进墓的入口却在河底,可河底有一个大漩涡,跟深渊一样,我们没有办法进去。” “我在给你打电话之前,曾见到你们同行用的皮水服和龙门铲。实不相瞒,我一个朋友也跟你们同行进去了,但现在所有人都离奇失踪。这次请你来的目的,就是带我们通过这片区域,找到墓的入口。具体的条件,你尽管提。” 虹姐闻言,格格直笑:“夏公子能叫我来,看来这水底下的漩涡不一般呀。” “我先问一下,里面是什么墓?” 夏禧回道:“古楚墓,具体的年代和主人未知,但估计是汉墓。” 虹姐一听到汉墓,吓了一跳,拍着自己的前胸:“哎呦!这可是大块肥肉,谗死人嘞!水扎某好怕怕啦!” 夏禧笑道:“虹姐别说笑了,你就直接提条件吧。” 虹姐说:“里面的东西你们要不?” 夏禧摇了摇头:“我们这位朋友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所以这次我们只找人,不弄东西。” 他将水皮服和龙门铲给了虹姐。 虹姐拿过来仔细瞄了几眼,顿时秀眉紧蹙:“冤家路窄!灯秃子的东西!” 夏禧问:“谁?” 虹姐眼眸中突然闪过深深恨意:“灯秃子!他在我们这行挺有名气啦,算我的大仇家了。我说最近找这家伙算账一直找不到呢,敢情他来了这里。不过,这家伙连随身携带的龙王铲都丢了,估计在下面呛了一肚子水。老天保佑,希望他没事,不然我报不了仇了。” 夏禧说:“那还真是冤家路窄!你有把握吗?” 虹姐笑道:“当然有把握啦!看在夏公子的份上,我打个五折啦,带你们进去三十万,然后,你们不要干涉我在里面做任何事。” 价钱很贵。 但值得! 从虹姐的神情来看,她与灯秃子之间仇恨不小。 这灯秃子到底啥身份我不知道,但我之前分析,卞五这次极有可能掉进了相柳设下的坑里,如果灯秃子是相柳的人,现在虹姐跟他有仇,局面将变得比较混乱。 越乱,对我们来说越有利。 还没待夏禧回答。 我立马说:“行!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就行动。” 虹姐转头看了看我:“苏小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哦。我也急着找灯秃子,但来的时候我看过天气预报啦,前天这里下了大雨,这两天河底肯定浑浊,漩涡正处于剧烈回旋期,不能下去。” 我问:“要等到什么时候?” 虹姐说:“后天又会下雨啦,雨水下的那天,河面上涨,下面的漩涡幅度反而最小,后天我们下去,这两天我们互相之间培养一下队友感情哦。” 话讲着。 她瞅了瞅我的大腿部。 眼下没别的办法。 我们也只能听她的。 郎仔的房子总共有四间房间,本来我们一人住一间,但虹姐来了之后,我只好跟夏禧挤一间,让出一间给她住。 临休息之前。 虹姐把夏禧叫出了院子,两人在商量着什么。 尔后。 他们笑嘻嘻地进来了,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 我今天下了水,非常耗体力,人也困了,回房间休息。 但睡到半夜,觉得脚底心一阵痒,鼻尖袭来一股香味。 睁开眼一看。 发现本来打着地铺在睡觉的夏禧不见了。 我身旁竟然躺着虹姐。 她穿着睡衣,整个人像蛇一样缠住了我,用她的脚趾头在挠我的脚心。 见我醒了。 虹姐将手放在我的嘴巴上,在我耳朵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无比魅惑地笑着。 “苏小哥,我哇塞不哇塞啊?” 我以为是在做梦,一把抓住她的手,但没想到无比真实。 竟然是真的?! 我瞪大了眼睛:“夏禧呢?” 虹姐格格直笑:“咦!你好变态哦,人家不喜欢人多啦。” 刚一见面就跟我玩这个。 到底是谁变态?! 我说:“虹姐,玩归玩、闹归闹,动真格的可不要!” ------------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月亮惹的祸 虹姐说:“要哦!一定要哦!” 她竟然开始异常急切地扑了过来。 我噌地一下从床上起身。 虹姐见状,格格直笑:“苏小哥,你别激动啦,美好夜晚,慢慢来!” 我说:“虹姐,你可能搞错对象啦。” 虹姐突然眸子异常猩红,一把将我给拉倒,呼吸无比急促:“今晚你是我对象,没搞错!” 她整个人好像彻底疯了,开始用强,有点歇斯底里的感觉。 讲实话。 我特么害怕了。 眼见她扯衣服的动作越来越疯狂,我反手一个手刀,将她敲晕了。 这女人到底什么情况?! 我赶紧披上衣服,迅速出了门,到了院子外。 见到不远处的一个土堆上,夏禧正坐在土堆上面,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悠闲地唱着歌。 我没吭声,悄悄地走到他的后面。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哎呦卧槽!” 我一脚踹了他一个狗吃屎。 夏禧满身是灰土,从地上爬了起来,抬眼看到是我,张口想骂,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问:“苏子,你不好好睡觉,跑这里来干嘛?” 我问:“你跑这里来干嘛?” 夏禧说:“睡不着唱歌啊!我一直都有这个习惯!” “都是你的错,你对人的宠,是一种诱惑!哥们的音调、感情,拿捏的是不是很到位?” 我再一脚踹了过去。 这货又摔了一跤。 起来之后。 他神情极为愤怒,捡起地上的石头:“老子唱歌给你听,你竟然打我,信不信我今晚开了你的瓢?” 我大踏步走向他。 夏禧见状,脸色陡变,将石头丢了。 “别别别!有事说事,兄弟之间干嘛闹不愉快!” “你临睡前跟虹姐密谋,让她今晚坏我的贞洁?” “……” “说话!” “瞧你说哪里的话!贞洁这事,你的手十年前就不信了……我去!你别发火啊,我说还不行么!是虹姐自己主动找到我,让我今晚腾开房间,她要跟你睡一起,可以免两万快带路费用。我一寻思人间哪有真情在,能省一块是一块。你又不吃亏,咱钱又赚了,多好的事,所以我就出来唱歌了。” “她为什么要找我?” “老刘不是说过么,你可是行走的荷尔蒙,古玩界第一大欧巴,虹姐见了心动太正常了。” “马屁拍得很好!但你不讲实话,我很不开心!” 我开始将拳头握得咔咔直响。 夏禧吓得退后了两步。 “我说我说!虹姐有病!” 我问:“精神病?” 夏禧回道:“瞧你说的,她又不是你的好大哥关红!她以前下深海的时候,不小心误食过一种叫车鱼膏的东西,这玩意儿有毒,会导致她身上骨头变脆,最后一截一截断裂,瘫痪在床。” “她求过好多医都无解,最后在琼山碰到一个道医,给她制了一种药丸,每天太阳下山前吃上一粒,可以解决症状,但这药丸里面有一种必不可少的燃欲药物,所以虹姐每到晚上,都会呈现饥不可耐的状态,这其实不是她本意,而是药的原因。” “你从了人家,等于省钱、帮人、爽己,何乐而不为?” 竟然是这样。 难怪刚才虹姐的状态像疯了一样。 这女人也怪可怜的。 我问:“你为什么不帮她呢?” 夏禧说:“我帮她不省钱,波爷她兴趣不大,郎仔可能还是个雏估计不会,所以只有你最合适!” 我说:“我不管!人是你找来的,麻烦你想办法处理!” 夏禧:“……” 我返回去休息。 因为虹姐在我们的房间晕着,我只得去她的房间睡。 翌日。 虹姐摸着脖子醒来,她倒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正常地跟我们打着招呼。 我观察了一下虹姐,白天她跟普通人无异,但她在太阳下山之前吃了一粒药丸,然后整个人变得魅惑无比,眼神中藏着强烈的渴望,大眼睛盯人的时候,让人刺挠的慌。 这事情我们没办法帮忙,早早回房间,特地将门给反锁了。 到了半夜。 没任何动静。 夏禧笑着问:“失望了?” 我回道:“失你大爷!” 夏禧说:“虹姐晚饭后跟郎仔一起在烧柴火焖酒,我见到郎仔的脸红红的,估摸着今晚这小子春天要来了。可惜了,我的两万块啊!” 我起初以为夏禧在开玩笑。 但第二天,我见到郎仔走路有点发飘,眼眶发黑,但虹姐则笑意盈盈的,她瞅郎仔的眉眼有一些异样,大概率是成了一对野鸳鸯。 早饭吃面条,我们几人的碗里面都是上面盖了一个鸡蛋,但我见到了虹姐的碗底多了一个蛋,虹姐看到鸡蛋后,转头看了郎仔一眼,郎仔红着脸低下了头。 郎仔那么单纯,对我们也好,这事搞成这样,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作孽。 第三天大雨。 虹姐说可以动手了。 一群人来到了河边。 之前我们来的时候,郎仔没来,但这次他竟然来了,估计是放心不下虹姐。 在岸边。 虹姐让我稍等,她先下去初步摸一下情况。 她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整个人瞬间不见了踪影。 几分钟之后。 我们见到她已经露出了头,人已游到漩涡之处,冲我们打了个手势,整个人沉了下去。 没一会儿。 虹姐浮出了水面,快速往岸边游。 上了岸之后。 虹姐说:“情况已经弄清楚了,里面确实有一个水下通道,但非常危险!万幸的是,今天河底水流情况非常好,大家准备好装备,跟着我下去。” 郎仔急道:“姐,你别去了,下去很危险!” 虹姐格格笑着,摸着郎仔的头:“小家伙,没事!你在这儿等姐回来!” 夏禧问:“虹姐,一次性成功的把握多大?” 虹姐闻言,冷哼一声:“灯秃子等人百分之五十,我这里百分之百!” “不过现在雨量太大,我们的时间有些紧迫,大家在十分钟之内穿戴好装备,速度快点!” ------------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越过天堑 我们听从虹姐的吩咐,打开装备箱,戴上了小氧气罐,每人都穿上了海猴子特制的皮服。 虹姐带来的东西比较齐全,之前夏禧还特意交待她要带一个小孩子用的氧气罩,这玩意儿主要给小虎戴。 小虎一开始不愿意戴,但波爷呵斥了它几句,小虎只得低着头,乖乖听话让波爷戴嘴上。 我心中非常纠结。 因为现在小虎已经替我们找到了楚王墓的入口,虽然它跟着我们进墓去,能更加直观、方便地找到卞五,但里面的情况一切未明,我预计会非常危险,于是劝波爷和小虎不要进去,我们自己进去找就好。 波爷撩了撩湿漉漉的头发:“小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别说我们是好朋友,即便是一般的客户,没有找到人之前,我就不算完成委托。如果我现在打退堂鼓,以后竹姑娘会怎么看我?江湖上的人还怎么看我?” 我再劝了几句。 但波爷的态度无比坚决,说此事不要再讲。 夏禧非常欣赏波爷态度,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波波,够义气!” 我只得作罢。 让我没想到的是。 郎仔竟然也态度坚决地要陪我们一起进墓。 装备倒是还剩下两副,足够。 但郎仔就是一个普通人,他进来不仅帮不上忙,而且还会成为累赘。 我寻思有点作孽了,少年郎昨晚食髓知味,他内心放不下虹姐,有点要为露水鸳鸯舍身相陪的意思。 郎仔还是太年轻了,把一时的欢愉当成了永恒的温暖,其实到最后他会发现,终究会是错付了,因为虹姐不仅是海猴子,她更是海王。 虹姐瞅着郎仔,格格直笑,手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傻小子,你是要进去送死吗?姐会平安出来啦,你等着我哦。” 郎仔脸红了,着急道:“我是当地人,游泳的技术好,地形也熟悉,再说我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进过古楚王墓,也想去看看……” 话还没讲完。 郎仔整个人“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夏禧吹了吹手:“靠北啦!你好鸡儿啰嗦啦!” 他用手刀敲晕了郎仔。 这家伙的手刀对付江湖人士不大行,但对付郎仔这样的普通人,完全够用。 虹姐见状,冲夏禧翻了一翻白眼,心疼地说:“你动作轻点嘛!” 几人将郎仔拖到了旁边一处打渔人临时堆东西的寮草棚,再将剩下的装备全丢进了草丛里。 虹姐对我们说:“等下你们看着我头上的水灯,我做什么动作,你们就做什么动作,不要紧张,越过漩涡没那么难!” “噗通”一声。 虹姐戴上氧气罩,先跳下了河。 我们跟着一起下去了。 波爷背着小虎也下来了。 前一段就是普通的河流,没什么特别的。 到了鹅卵石处,虹姐向我们打着手势,示意我们紧紧跟着她。 有护目镜,河底下的情况看得比之前清楚多了。 我们见到下面的河水今天果然非常和缓,与上次我和夏禧来的时候有天壤之别,为什么雨中和雨后完全是不一样的状态,这原因我弄不明白,毕竟在地理环境这方面我不专业。 虹姐慢慢地游到了漩涡的外围。 我们先没靠近,看着她怎么做。 却见虹姐身子几乎不大动,整个人被缓慢地卷进了漩涡,她的身躯娇小,看起来就像小美人鱼一样,姿势惬意而优美,似乎她进入的不是危险区域,而是在享受波浪给她带来的爽感。 她在漩涡中转了两圈,身子要继续往下沉的时候,她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右手边的一个东西,人猛然使劲,竟然跃了上去,彻底脱离了漩涡。 我算是看清楚了。 虹姐手抓的竟然是一块沉在水底下凸起的大堎石,这石头离河水水面大概有十来米的距离,它已经被漩涡磨成了半弧状,看得出来之前曾是河底的一块大巨石,上次我和夏禧来的时候,因为河水湍急而浑浊,根本没见到这东西。 我们都明白了虹姐的意思。 她借助漩涡的力量,顺势攀上了巨石,彻底跃过了险境。 海猴子勘察水底的能力太牛了。 我一咬牙,学着虹姐的样子,开始绕着漩涡转,有些晕,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但幅度比较小,还算能接受,到了那石块旁,我猛地一抓,借力一跃,立马上去了。 夏禧很快也上来了。 意外的是波爷,这个胖子非常灵活,他在旋转的时候,还不忘撩头发。 几人全上了石块之后。 虹姐带头离开石块往前游。 此处已经是正常的河底了。 大自然的造化鬼斧神工,虹姐这种办法虽然简单,但如果没有她,我们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弧形巨石,也想不出任何办法逾越那个天堑一般的漩涡。 虹姐头上水灯一闪一闪的,像导航一样引领我们前进。 我们身子越沉越下,越游越远。 从周边的情况来看,我们此刻应该已经深入了悬崖壁的底下了,因为头顶上几米处是悬崖底的丹霞地貌怪石,周遭水体的感觉越来越冷。 往前不知道游了多久。 虹姐开始上浮。 我们也跟着上浮。 让人惊诧的一幕出现! 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的水底,隐约可见大青石阶梯,造型非常古朴,上面有不少水草和小鱼。 我们踏在了阶梯上,拾阶而上,由于我们目前所有人全仍处于水底,大家走起路来有一种太空行走的感觉。 我心中激动万分。 沿阶梯往前,大概率就是楚王墓的墓口了! 还没高兴几秒。 虹姐突然停了下来,张开了手臂,示意我们不要动。 我们立马停下。 转头往四周看去,心中顿时发毛。 完犊子! 我说自己这种倒霉催小王子这次怎么顺利的有一点离谱呢,敢情一切都在后面候着呢。 守楚王墓墓口的鬼玩意儿来了! (今晚有些头疼,暂一更,明天三更补上,抱歉!) ------------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分尸斑 围绕在我们身边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足足有几十条。 这些东西要说它们像鱼吧,它们又有短短的四肢,要说是鳄类,它们身体的形状又完全跟鱼一样,也没有鳄类的甲片皮。 它们额头有着古怪的斑纹,目光显得凶狠而锐利,嘴巴张开,可以明显看到里面两排恐怖的牙齿,呈异常锋利的倒三角状,死死地盯着我们。 这些玩意儿将我们几人给团团包围了。 它们暂时没动。 我们也没动。 当时水底下的那副画面,就是相机定格拍照,时间静止一般。 我们大气都不敢出。 即便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但我能明显感觉到无比浓烈的压迫感,估计只待我们稍微行动,这些家伙必然一拥而上,将我们给彻底撕裂成碎片,鲜血将染红这片区域。 水底下的事。 一切只能看虹姐的。 她在我们的前面,也不知道她什么表情,但从躯体动作来看,她也非常谨慎。 虹姐一只手开始往身上摸。 她从自己的胸前掏出了两样东西,一把匕首,一块像木炭渣一样的玩意儿。 紧接着。 虹姐将那块像木炭渣的东西轻轻地推了出去。 没错。 就是推。 那东西非常轻,在水里浮着向前。 忽然之间! 那群怪鱼当中一条个头最大的,犹如离弦之箭,刷一下冲了过来,似乎那木炭渣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口将木炭渣给咬在了嘴里,咬完之后,欲转身离开。 可就在如此短的瞬间。 虹姐猛然出手了! 她的手若迅疾甩出的一根长鞭,猛地抓住了怪鱼的一只短脚,将它往回一扯。 怪鱼似乎极为愤怒,凶狠甩头,张开大嘴,就朝虹姐的那只手咬去! 我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虽然不是自己在搏斗,但能感受到怪鱼那股置虹姐于死地的凶残和气势。 虹姐手中的匕首陡然一翻,另一只手竟然不怕被咬断,直接伸进了怪鱼的大嘴里。 紧接着。 我见到怪鱼的嘴巴合不拢了,匕首尖从下往上,刺穿了它的头! 虹姐手往回凶狠一拉。 鱼头瞬间被分成了两半。 尔后。 她手拿着匕首往前迅疾一推。 “刺啦”一下。 怪鱼从头部一直到背部,完整而利落地被破开了,鲜血顿时溢出,怪鱼扭曲挣扎了两下,虹姐放开了,它开始往河底下沉。 虹姐从掏木炭渣到解决这头怪鱼的过程,讲起来慢,但其实非常短暂。 她姿势潇洒,准度惊人,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水底如此大的阻力情况之下,虹姐竟然能做到如同在岸上一边,异常丝滑地杀掉一条凶鱼。 剖鱼背那一下,还给了我一种极端解压的美感。 在那头大鱼死后。 周围的怪鱼似乎极为害怕,呼啦啦滑着水,一瞬间逃得无影无踪,河底水变得一片浑浊。 虹姐冲在后面的我们招了招手,示意已经没事了,让我们跟着她快走。 我们只得跟着虹姐,快速地往前游。 终于踏入了青石阶梯! 但此刻我们人仍然处于水底下,脚踏着青石阶梯一步一步往上,沿着倾斜的角度大概走了几十米,我们所有人都浮出了水面。 这是崖壁里面的空间! 青石阶梯仍然在我们前面蔓延着。 四周一片漆黑。 毫无疑问。 有这种阶梯存在,前方定然存在一座古墓或者说古居所。 之所以说古居所,因为小哩说这个村落一直存在古楚王墓的传说,古楚王当年为了躲避追兵,才躲进了崖洞里面,所以里面兴许是古代一处厉兵秣马的避世躲藏之地。 或许会是如同陶渊明笔下桃花源的存在? 不得而知。 等我们沿着阶梯离开了水面,虹姐吩咐大家将潜水装备给卸下来。 夏禧笑着问:“虹姐,你在水下杀鱼那一套动作,简直帅呆了!” 虹姐格格直笑:“小意思啦!” 我问:“那是什么鱼,长得又凶又丑!” 虹姐闻言,冲我眨了眨眼:“我们叫它分尸斑!实质上属于水虎鱼,也就是食人鱼的一个变种,一旦它们发起了攻击,我们将尸骨不剩。但这群分尸斑变异的太厉害了,都长出短脚了。” “这种鱼一般在极端复杂的水下环境出现,四周不仅有凶猛有毒的水下动物,而且存在各种能卷死人的水草,到处大小漩涡。在水下我们无法交流,实际我带大家提前把那些水草、大小漩涡全给躲避了。” “我杀死的那头,是它们的鱼王,鱼王一死,其它的就溃逃了。幸好我动作快,否则分尸斑一出现,其它凶猛的水下动物也会纷至沓来,我即便是有一千只手,也无法对付。” 我听完之后震撼不已。 崖壁、大河、旋涡、凶鱼、食人草…… 这地方可比进入桃花源的难度要大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让我所想不通的是,古人在没有现代潜水装备的情况之下,如何知道崖壁的后面存在着如此巨大的一个空间,又是如何搬动这些青石来建造阶梯,怎样思考出利用前面那些天然凶险来规避世人的进入? 简直不敢想! ------------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多少有些不礼貌 波爷听完之后,神情非常感叹。 “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巍巍武夷悬壁绝,隐世楚王难拜谒。翻山入河艰寻迹,幸逢巾帼美虹爷!” 虹姐一听,顿时眸子放光,满副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着波爷。 “胖子,没想到你还怪有才的嘞!” 波爷撩了一撩头发:“一般一般,诗歌第三!” 虹姐格格直笑:“第一、第二是谁呢?” 波爷说:“李白第一、杜甫第二,天下附庸风雅之人共享天下第三,我属于其中之一,哈哈哈!” 小虎可能听懂了主人在吹牛,非常得瑟地吠了两句,摇着尾巴,一副相当骄傲的神情。 我们休息了一会儿。 虹姐吩咐我们将潜水设备全部合拢在一起,藏在了一块大石头的缝隙里面。 藏好之后。 我见到虹姐拿出像啫喱水一样的小瓶子,在潜水设备上面喷洒着。 味道非常香。 波爷问:“虹爷,你这是干嘛?” 虹姐说:“喷一点毒药,如果有人或者动物来拿或撕咬,碰之必死……你觉得香是吧?恭喜你已经中毒了。” 波爷吓得脸色煞白,捂住鼻子退后了两步:“你你你……” 虹姐哈哈笑:“这么有才的胖子,我不舍得让你死,上面的药效半个小时之后才会发挥,你放心吧。” 尔后。 虹姐又捡起几块石头,将那些装备给挡了起来,从外面来看,已经见不着东西了。 我们继续出发。 现在是仰仗小虎的时候,波爷让小虎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石头阶梯非常长,呈向上的态势。 小虎鼻子一嗅一嗅,时而往前快跑一段,消失在我们面前,时而又返回,过来找我们。 半个小时之后。 阶梯已经消失了。 我们来到了一处非常平缓的地带,但却完全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况了,因为照明设备灯光映显出前方出现了雾色,四周被浓浓的大雾所包围,山洞里面本来就黑咕隆咚的,现在又出现了大雾,甚至连身旁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几人顿时开始有点紧张起来。 之前单纯走向上的阶梯,而且灯光能照到四周的岩壁,只要一直走就不会错。但现在雾色很浓,一来大家容易走散,二来完全不知道此处的空间到底有多大,存在很多不确定性。 夏禧说:“正常情况之下山洞里面很少有雾,此处雾这么大,证明有缝隙通向外面,还存在小气候变化,而且空间不小。” 我说:“没错!你先唱两句!” 夏禧扯着嗓子唱:“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没有任何回音。 证明此处的空间大的吓人。 波爷颤声说:“你唱什么歌不好,非得唱这个,让我想起了小倩!” “小虎倒是不要紧,它能找到我们。但现在我们几人等于睁眼瞎,连路上有坑都不知道,很容易走散,要不给大家的手上系绳子串起来走?” 夏禧回道:“不行!拴绳子大家成了一串粽子,万一碰到危险,不仅行动不方便,还容易被一锅端,到时你可能不是想起小倩,而是想起你太奶了。” 我说:“手搭肩走路。” 他们均表示赞同。 反正也看不见,为了省电,我们将照明灯给关了。 波爷让小虎骑在自己肩头上,走在最前面,导航完全靠小虎的头转向。 小虎这技能我在神农架见过一次。 当时它坐在车顶,头转向,冲一个方向吠,我们就开车往哪个方向走。 夏禧在波爷的后面,虹姐搭着夏禧的肩,我走在最后。 由于灯关了,我只能感受到前面依稀一点影子, 虹姐见我搭上她肩头之后,抬手在我手背上捏了一捏,笑道:“苏小哥,你在后面直接搂水扎某的腰啦,会好舒服哦!” 我盘算了一下时间。 估计现在已经到晚上了。 否则一路正常的虹姐,也不会突然又开始讲这种骚话。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她性格,没作声。 大家继续往前走。 偶尔能听到前面小虎一两声示意转向的吠叫。 一路上静谧的有点可怕。 武夷山悬崖壁这种地貌,里面有着非常多的山洞和缝隙,我们现在其实已经进入了武夷山的山体内部。 有很多读者只登过山,很少进入山体里面。 人是一种开放性的动物,仰头能看天,平视能至远,心里才会舒适,如果进入山体里面,一开始可能还有新鲜感,但超过一定的时间,尤其是在彻底黑暗之中,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异常压抑和恐惧。 一个多小时之后。 浓雾完全没尽头。 我们也知道走了多远,但脚步却不敢停,希望尽快离开这片雾色。 就在此时。 我感受到虹姐的手探了回来,在轻轻地扣我的肚.皮。 真是糟糕! 早知道就把郎仔给带进来。 虹姐明显已经忍耐不住了。 我将她的手给拿开。 可走了几步。 虹姐的手再次伸了过来,竟然来扯我的皮带。 我一抓她的手:“虹姐,你是不是药性发作了?要不大家先原地休息,你自己想办法去旁边处理一下?” 虹姐在前面问:“咦,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看你的手,八爪鱼一样搞来搞去,对我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夏禧在前面说:“苏子,她两只手都在我肩头上啊!” 忽然之间! 我手中抓住的那只手刺溜一下滑走了。 我立马打开了照明灯,紧急靠前了几步,果然见到虹姐的双手都搭在夏禧肩头上。 再一看我的手掌心。 竟然有鲜血! 刚才不是虹姐的手! ------------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恐怖的女人 我脑袋顿时麻了! 再用照明灯看了一下自己的肚脐眼和裤头,也沾了丝丝血迹。 夏禧等人全打开了照明灯,向我迅速靠拢:“你干嘛呢?!” 我咽了一口唾沫:“刚才……有人。” 他们顿时傻住了。 波爷颤声说:“小猪,可不兴开这样的玩笑!” “这大山深处,哪儿来的人?再说了,如果有人,小虎早就发出示警了,它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我将手掌心的血迹给他们看。 他们拿着灯照了之后,面面相觑。 夏禧说:“小虎不发出预警,会不会说明,对方根本不是人?” 波爷闻言,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虎猝不及防,从他肩头上摔下来了,非常不满地冲自己的主人吠叫了两句。 我说:“先别走了!” 紧接着。 我拿出了两根绳子,让虹姐和波爷牵着一头,我和夏禧牵着另一头。 “我们两人去周边看一下足迹,你们抓住手中的绳子别放手!” 讲完之后。 我和夏禧开始拿着灯,分头查看地面。 地面都是湿漉漉的小叶草和灌木,不少泥渍。 我只看到我们几人的脚印,并没找到其它足迹。 见找不出来。 我只得返回。 虹姐问:“情况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发现。” 忽然之间! 身旁传来一声惨呼。 波爷整个人竟然腾空而起,嘴里哀嚎阵阵。 小虎反应极快,它身躯猛地一跃,一把叼住了波爷的裤子。 但波爷升的有点高,小虎整个人也因叼他的裤子悬了起来! 虹姐离波爷很近,她身子矫健,踏前几步,一把扯住了波爷的腿。 小虎和虹姐,一人一条腿往下扯,波爷顿时在空中不动了。 我猛地冲过去。 起初也想去将波爷扯下来。 但耳朵听到波爷发出呜呜叫的声音,似乎要憋炸了一般。 由于雾色太浓,我手中的探照灯只能依稀照到波爷胸前的衣服,连他的头都看见,至于波爷上面有什么东西在袭击他,他为什么能悬空不东,根本不知道。 “快来帮忙!” 虹姐大喊道。 不对劲! 她越扯波爷的声音越痛苦! 再一看波爷悬空身躯的状态,这好像是上吊的感觉! 此时夏禧也回来了,他惊诧无比,就想冲过去帮忙。 我大吼道:“你站好别动!” 讲完之后。 我猛地掏出了匕首,一手拿探照灯,几个蹬踏,踩上了夏禧的肩膀,往上奋力一跃,探照灯往波爷的方向照去。 果然! 一根粗草藤正死死地勒住了波爷的脖子,挂在旁边一块嶙峋的凸起石头上,他双目翻白,舌头外翻,一副快要吊死了的模样。 我反应极快,乘着身躯下降的势头,探手猛甩匕首。 “刺啦”一下。 匕首割中了草藤。 虽然我没有小竹那么厉害的飞镖功夫,但此匕首极为锋利,而且自从练了阴功之后,自己的劲力和准度提升极大,在此袭击之下,那藤蔓至少被割断了三分之二。 在下面虹姐和小虎的重量之下,藤曼顿时被扯断了,波爷摔了下来。 我大急道:“拖着他先退后!” 夏禧和虹姐立马拖着波爷,往后疾退。 退了十来米远。 我们几人靠在了一处岩壁上。 夏禧赶紧给波爷按胸口顺气。 好一会儿之后。 波爷剧烈咳嗽起来。 人已经没任何问题了。 但我们现在遭遇了未知而恐怖的处境! 为了避免腹背受敌,几人身后仅仅靠着岩壁,脸朝着外面,面面相觑。 夏禧说:“我找到了脚印,女人的,但只看到了脚尖,没看到脚跟。更关键是,她不像人在走路!” 我问:“怎么说?” 夏禧回道:“不连贯!走几步就消失,然后又出现,接着又消失,她似乎会腾空飞行。” 我皱眉问:“某种动物?” 夏禧苦笑一声,反问:“你抓过她的手,感觉出是动物的爪子?” 那是无比真实的人手,而且是一只女人的手。 如果是动物,手上肯定会有毛,而且由于动物长期利用手足行走攀爬,会非常粗糙,但那只手并没用这样的特征,就是人类。 “我敢确定对方就是一个女人!” 夏禧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事情已经超出我们想像了。 如果是男人,倒是可以理解。 因为郎仔曾见到过卞五跟那群海猴子进来,他说他们全都是男人。 楚王墓里出现一个男人,我会认为那群人当中有人发现我们进来,故意在耍我们。但凭白无故出现了一个如此恐怖,且对我们不怀好意的女人,让我们毛骨悚然。 这深山里面哪里来的女人? 虹姐估计也吓得没心思考虑自己的欲望了,问道:“难不成有鬼?” 我反问:“你见过这东西?” 虹姐摇了摇头:“没有。” 夏禧却不吭声。 我问:“你在想什么?” 夏禧说:“鬼我是没见过,黄老教我祝由术,这玩意儿已经够神神叨叨了,但我也只能聚拢感受一些阴气,让人的神经形成一种神鬼幻像,这些都不是实体。” “但她这种走路方式,而且力度如此之大,能瞬间吊起快两百斤的波爷,倒让我想起了另外一种东西。” 我问:“什么?” 夏禧说:“僵尸。” 波爷闻言,吓得又咳嗽了两句:“别说了,越说越吓人!” 我回道:“扯淡!再讨论下去都要变成灵异小说了!” 夏禧说:“苏子,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我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管她是人是鬼,先弄死她再说!大家听我的!” ------------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没脸 波爷皱眉说道:“我们现在看不见、听不清、闻不着对方,连小虎都没有任何预感,而且对方实力那么恐怖,咱们怎么弄?这简直就是一场敌暗我明的送人头战斗啊!” 虹姐表示赞同:“没错呀,苏小哥你到底有啥办法?” 他们全转头看向了我。 见我没再吭声了。 夏禧无语道:“你卖什么关子呢?说呀!” 不是我不说。 而是那个诡异的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在我们的附近,如果对方趴在离我们不远处,我一旦说了,被对方听到,可能就无效了。 我用手指了指虹爷。 虹爷见状,瞥了我一眼,格格直笑:“你好机车哦!人家确实有料啦,衣服太小啦。” 尔后。 虹爷还故意冲我炫了炫身材,开始系自己衬衣被崩开的中扣。 我一阵无语。 这都啥跟啥! 夏禧先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笑,也没说话,直接探手过去,将虹姐挂在腰间像啫喱水的小瓶子给拿了过来。 还是奉先懂我! 波爷说得没错,目前这种情况,对方是谁、在哪儿、到底要干什么,我们一概不知,要搞定对方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言。但之前我见到虹姐将药水喷在潜水工具上,按她的说法,只要有人碰了那些潜水工具,等于找死。 眼下我们只有将这药水喷在众人的身上。 对方既然要来弄我们,肯定会跟我们肢体接触。 我们喷了药水之后,等于是几具行走的毒王,只要对方跟我们接触,到时必然弄死她。 波爷刚才被腾蔓吊了脖子,当时完全是因为他离我们有一些距离,只要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对方不大可能再采取这种的办法。 有人可能会抬杠,如果对方有武器,采取隔空击杀的手段怎么办? 如果这样。 我们四人直接下阴间去打麻将! 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御,只能利用现有的基础进行摆布,毕竟我们不是神仙。 而且,我猜测对方也不大可能有隔空击杀的武器,如果有,我们坐在这里探讨,对方就早就送我们归西了。 我对他们说道:“没其它办法,我们先休息好,等对方再出来,跟她硬刚。如果打不过,到时大家各管各的,不要互救,能逃一条命逃一条!” 这话是故意说给对方听的。 尽管我不知道她在不在附近。 夏禧说道:“行吧!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我去……这里怎么有虫子,我腿上都起包了,喷点防虫药!” 他也是故意说的。 我们两人的话一出口。 虹姐和波爷顿时明白了我们的意思。 虹姐从身上拿了药丸,递给了我们。 这是解药。 我们悄悄地吃了。 夏禧开始给大家喷药水,包括小虎身上也喷满了。 虹姐暗中冲我竖起了个大拇指。 这药效发挥要半个小时。 我们暂时还不能离开,只能在原地等着。 夏禧掏开了防水包裹,从里面拿了烟出来,给我发一支,给波爷发一支。 虹姐说:“夏公子,这散烟还能漏人的吼?” 夏禧一拍脑袋,赶紧给虹姐散一支:“姐,我还真忘了你是老烟枪!” 虹姐接过来抽了两口,秀眉微蹙:“华子其实不如我们的七匹狼好抽啦。” 夏禧说:“你忍耐一下,毕竟在墓里。” 虹姐长长吐了几口烟圈:“忍得好难过哦。” 我们几人一直背靠着崖壁在等。 其实这段时间是最危险的,毕竟身上的药效没有发挥,我们表面上虽没怎么展露出来,但每个人手中都紧紧拽着匕首,高度紧张地戒备着。 很幸运。 这段时间对手没有再攻击我们。 半个小时一到。 虹姐悄悄向我们示意已经可以了。 我鼻尖闻到药水的味道确实变了,之前是一股香味,但此刻却没香味了,而带着煸炒辣椒的呛味,不过比较淡,不靠近认真闻,很难觉察出来。 “休息够了!出发!” 我对他们说道。 众人亮起了探照灯。 依照之前走的顺序,开始往大雾深处走去。 我们走得非常小心。 可四五十分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对方已经离开了? 或者说她发现了我们的计谋? 正在此刻。 小虎突然在前面大声吠叫了起来。 我们立马寒毛直竖,迅速互相靠拢。 波爷用探照灯照着前面:“小虎的意思,前面的环境有变化,让我们绕左边。” 看不大清楚前面有什么变化。 我只好打头往前走了几步,拿探照灯一照,前方全是古怪的荆刺木,呈红褐色,看起来有毒,具体有多少不大清楚,因为灯光根本照不远。 “按小虎的导引走!” 我开始往回走去。 “夏公子,别弄了!” 虹姐突然语调急促地说道。 我刚好走到了夏禧的身旁。 见他一脸冷峻,紧握手中的匕首,但匕首的锋刃处悄悄地指向了左手边。 虹姐这是在提醒我们! 那个人在摸她! 我说:“大夏!你特么发什么骚啊!” 话音刚落。 我卯足了全身的力量,往虹姐的左手边踹去! 与此同时。 夏禧、虹姐、波爷三人手中的探照灯同时往左边的方向照,替我照明! “啊!” 对方一声惨呼,飞出几米远。 我们大踏步拿灯冲向前,见到了令我们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正背对着我们倒在地上,她头发非常长,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尤其是裤子,只剩下布满泥浆的短底裤了,她除了中我一脚,一只手还鲜血淋漓,似乎被硫酸给灼伤了一般。 她手上是虹姐的药造成的伤口! 这都不算什么。 更关键是。 此时她回头瞅了我们一眼。 女人没脸! ------------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石雕 知道在雾色迷蒙的大山洞之中,灯光照在一位没有五官、披头散发恐怖女人身上的感觉吗? 那一刻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魂都吓飞了。 波爷手中的探照灯掉在了地上。 我们三人吓得不受控制地退后了一步。 唯独小虎。 它毛发竖立,呲着牙,脚掌抓地,露出无比凶狠的表情,嘴里呜呜地叫唤,似乎要扑过去,或许没我们命令,或者它其实内心也害怕,终究没扑。 “干她!” 我和夏禧同时大吼一声。 三人加上小虎,顿时向疾雷一样奔了过去。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女人从地上猛地一跃,脚尖点地,腾腾几下钻进了大雾之中,完全不见了踪影,耳边传来她痛苦的嚎叫,但很快就消失。 这是人的速度?! “小虎!回来!” 追了一段距离。 我们不敢再追了。 小虎听了我们的召唤,也迅速地返回来了。 这种环境之下,追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几人回到了波爷身边。 波爷脸色煞白:“什么鬼……她到底是什么鬼?!” 大家面面相觑。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虹姐,你知道她是啥吗?” 虹姐颤声回道:“不知道。她竟然没有五官!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没有五官怎么能活下去嘛?!她到底是不是人,真要两说,难不成真的是你说的僵尸?” 夏禧说:“靠北啦!哥们的世界观从今天开始要崩塌了?苏子,你在想什么?” 我回道:“我感觉她逃走那一刻的样子,好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到底熟悉在哪里。” 夏禧:“……” 虹姐问:“现在怎么办?” 我反问:“你的药会导致她出现什么结果?” 虹姐说:“如果她是人,那手掌会溃烂,但因为她接触药不算太多,性命安全倒不会出现太大问题。如果她不是人,一切都不好说了。要是刚才让她多接触一点我就好了。” 夏禧说:“多接触可能你就危险了,苏子选择动手的那个时机最合适!” 我一咬牙:“她挨了我一脚,那脚并不轻,而且现在她手受了伤,要报复也没那么快。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尽快走出这片迷雾,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众人迅速整理好东西,加快速度往前面走。 天可怜见。 按照小虎的指引,我们在半个小时之后,终于走出了浓浓的迷雾。 虽然雾色还在,但已经能看到六七米的距离了。 也就是说。 如果对方再想偷袭我们,必然会被我们发现。 安全性已经从刚才的趋近于零,到达了百分之五十,这无疑是重大的突破。 我们心中欣喜,再次加快速度往前面走。 十几分钟之后。 我手中的探照灯一晃,突然感觉到有一点异常,再将灯转向前方,隐隐约约见到不远处的淡雾中有好多人影。 “等一下!前面有人!” 他们几人都拿灯照了一下,表情诧异地看向我。 夏禧说:“你眼花了吧?”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请相信我六点零的视力!” “我打前,你们跟着我!” 讲完之后。 我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前方。 仅仅十几步。 一副骇人的场景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是一尊尊的石雕,具体有多少尊不知道,目所极处,看不到尽头。 石雕全部都是半人多高,雕刻的全为武士,技法非常古朴,造型无比古怪。 因为这些武士石雕都没有五官,但它们身上均配石雕短剑,脖子处却有诡异的孔洞,孔洞不是从前脖贯穿向后脖,而是从身后的腰间穿出,似乎有人用一把长剑,击穿它们的脖子,剑贯穿身体,再从后腰穿出。 波爷皱眉问:“这这这……刚才那女人是其中的一尊雕像复活了?” 夏禧伸手摸着这些石雕,若有所思,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石雕全是男兵士,没有女兵士。” 我问夏禧:“大夏,你看出了什么?” 夏禧说:“第一,拓展云纹,尽显灵动,刀工古朴,承袭汉八刀刻玉的古意用于石雕,证明这是汉时期的石雕群,与村中关于汉古楚王埋葬之地的传说时间完全一致。” “第二,夏商周期间的帝王陵,大多采取人殉的办法,非常残忍。春秋时期出现了少量的陶俑陪葬,但只是作为点缀,仍以人殉为主。到了始皇帝之时,开始大规模用陶俑代替人,汉承秦制,很多也采用这种殉葬法。但这也仅限中原王朝,南方小国不流行。这里出现了大型石雕陪葬群,证明这位楚王非南方的本土王,中原王朝皇室南下称王的可能性大。” “第三,汉代配剑有严格规定。太史慈言‘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汉时期只有天子才配七尺之剑,主要原因是刘邦曾用七尺剑斩蛇。汉又有剑履上殿之风,天子身边的宠臣、侍卫可配剑面见帝王,于葬制其实也一样。这些石雕兵士,全身配三到五尺护王短剑立于陵前,可见这位南下的汉王,认为自己属于正统的汉天子。”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自称汉正统天子,又跑到这犄角旮旯埋葬的人到底是谁呢?” 我瞅着夏禧得瑟的笑容。 寻思古墓我不大懂。 但历史我倒是略懂。 沉吟了半晌。 我回道:“西汉、东汉,乃至包括新朝,汉帝的葬处都有明确记载,但唯独有四位搞不清楚情况,分别为昌邑王刘贺、孺子刘婴、新朝王莽、少帝刘懿。” 夏禧闻言,向我竖起了大拇指:“继续说!” 我惊道:“说个屁啊!虹姐人呢?!” ------------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八门金锁阵 夏禧也吓了一跳。 虹姐本来一直在我们的身后,但我和夏禧之间讨论太投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我们转过头看向波爷。 波爷咽了一口唾沫:“我在听你们聊天呢,没注意啊!小虎,虹姐哪儿去了?” 小虎闻言,在之前虹姐站着的地面上嗅了两嗅,抬头冲着东边石头雕像的方向吠了几句,撒丫子就往里面跑。 我们赶紧跟了过了。 穿过密密麻麻的石头雕像群,我们在一处石雕的旁边找到了虹姐。 她手中拿着一柄小撬杆,正在专心致志地撬着石雕上的一柄短剑。 本来整个石雕群的人像与身上的短剑,属于一体雕刻,如果要撬掉短剑,会导致雕像身与剑体一起损坏,几乎无用,但眼前这尊雕像上的短剑,由于风化的原因,导致剑身与石雕身有一些脱落,存在空隙,能够单独地弄下来。 虹姐见我们来了,转头冲我们笑了一笑:“汉剑石雕,碰到喜欢的人,也能卖出去。不过这种能撬下来的剑,在这里确实好难找哦。” 我们松了一口气。 “吧嗒”一声响。 虹姐将那柄短汉剑给拆了下来,拂去了上面的灰尘,晃了两晃,脸带喜色。 “成果加一!” 夏禧皱眉说:“虹姐,这种玩意儿比较笨重,价值又不高,带出去的意义不大。万一接下来碰到了好东西,你身上包裹装不下,还要丢,等于白费劲。” 虹姐闻言,挑了挑眉毛:“万一等下没啥好东西呢?” 夏禧:“……” 虹姐格格直笑:“我们下海的人,跟你们在陆地上的人不一样。海底风大浪急,每一次下去都不知道能不能安全上来,所以我们讲究‘一眼净’,但凡眼睛看见能带走的东西,必然要全部带走,否则我们可要吃风拉屁了哦。” 盗墓群体每一个门派都有自己的规矩。 像卞五那种,还讲究取三送二,外人看来简直是神经病,但他们却一直坚持。 夏禧拿着探照灯往四周照了一眼,神情突然变了,脸上的肌肉直抽搐。 我问:“脸抽筋了?” 夏禧没正面回道:“我们先出石雕群去!” 我们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全瞅着他。 夏禧没理会我们,带头转身离开。 我们只得跟着他。 之前进来找虹姐的时候,我们跟着小虎,仅仅花费了几十秒钟,但此刻我们却足足走了七八分钟,却硬是无法到达石雕群外面,四周全是诡异而古怪的石雕,仿佛完全没有尽头。 我预感很不好:“中阵法了?” 夏禧冷声回道:“希望不是!” “虎爷,赶紧给我们带路出去!” 小虎非常有灵性,它也感觉出了情况变化,鼻子嗅了两嗅,往西边跑去。 我们跟着它往西边跑,但一直跑,周围的情况却完全没任何变化,石雕复石雕。 可小虎还是一个劲地跑,大家累得气喘吁吁。 “让它停下来!” 我叉着腰对波爷说。 小虎能感受到信息。 我们之前停留的地方肯定是在西边,它也是往西边跑的,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它虽然知道正确的方向,却始终找不到离开石雕群的出口,这样继续跑下去,除了累死大家,别无他用。 毫无疑问。 我们中阵法了。 小虎也处于迷惑之中。 夏禧喘着气说:“之前我觉得这石雕群有一些古怪,本想着跟你讨论这是不是属于一种阻挡我们前进的阵法,要不要谨慎一点绕路来走,但虹姐突然不见了,我们反而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这特么绝对中阵法了!干!真是人倒霉,喝白开水都要塞牙缝!” 虹姐闻言,神情非常内疚:“哎呀!你要早说就好了!这陆地上的墓,成天阵法机关啥的,真是太讨厌了!” 我问:“你现在看出什么状况了吗?” 夏禧瞅了瞅四周,闭上了眼睛。 “你们别打扰我!” 他想了好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开始在地面画着什么,紧接着又蹲着身子,拿着探照灯,呈一条直线对着石雕照去。 夏禧再度闭眼。 我见到他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墓里的机关阵法这玩意儿,我不专业,一切只能看他。 大家都紧张的不敢吭声。 到最后。 夏禧睁开眼睛:“有硬币吗?” 波爷说:“我有!” 他掏出了一枚硬币给夏禧。 夏禧拿着硬币,双手合拢,晃啊晃,边晃边喃喃地说:“老天保佑!正面走东,反面走西,立起来走南,丢失不见走北!” “啪!” 硬币掉落在地上。 这货蹲下身一看:“反面,我们往西边走!” 我差点晕过去。 “你小子折腾了半天,最后就靠抛硬币来决定?!” 夏禧闻言,翻了一翻白眼:“哥们看不出来,你想我怎样?” 我:“……” 这还是老司理一手调教出来的顶尖盗墓贼么? 怎么感觉像个小学生! “跟我走啊!” 大家都没行动,所有人都神情无语地瞅着夏禧。 夏禧见状,皱眉说道:“一群憨货!这大概率是奇门遁甲当中的八门金锁阵!鬼谷子创立,三国时期诸葛亮在这个阵型基础上变化出了八阵图,曾经让吕蒙吃过大亏。但八门金锁阵也分为活金锁和死金锁。” “活金锁是指设置阵型的兵士为活的,八门不断变幻,让里面的人根本冲不出去。死金锁是指阵型是石头、稻草人、雕像等玩意儿,它们虽然不能动,但通过奇妙的视觉效应,能将人活活地憋死里面!” “哥们可以不负任何责任地讲,这阵法是死金锁!” 奇门遁甲我不懂。 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的相关情况,我却有所了解。 我说:“既然是死金锁,你好歹要找到生门再出去吧,丢硬币决生死是什么鬼?” ------------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弓如霹雳弦惊 夏禧闻言,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苏小土同志,你很有天赋,改天你拜我为师,我保证教你盗遍天下大墓!” 我心中想说的是,你师父都特么被哥们给吓得自尽了,老子会拜你为师? 但怕他发飙,不敢讲。 “别扯有的没的!说正事!” 夏禧解释道:“死金锁阵确实是要找生门才能出去,但你想一想看,任何破机关阵法的人,遇到八门金锁阵,第一时间肯定就是去找生门。只要他们水平达到相当程度,一定能找出生门。” “可设阵的墓主人,他也是这样想的!我刚才好好计算了一下,石雕像的生门在东,但那里雾气却比其它地方浓郁泛黑,按照黄老头教给我的祝由术理论,那就是一片死气之地,大概率死了不少人或者动物!” “这足以说明,设阵之人想故意引诱人前往生门,破阵之人以为自己出去了,但其实陷入了另外一个陷阱,死得连妈妈都不认识!正所谓十个奇门九个疯,还有一个无影踪。我见到死门之处,比其它七门得雾色更淡,神气更清,有点匪夷所思!” “我大胆推测,对方一定在反其道行之,大概率没人敢走的死门才是我们的活命之处!实际上我又不大敢确定,所以刚才采取抛硬币占卦决定,结果硬币的正确结果也指向了死门。基于此,我赌死门就是我们存活所在!” “反正该说得我都说了,到底去不去,大家投票决定!” 我:“……” 理论的东西我说不过夏禧。 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 这货虽然有着奇门遁甲的知识推断,可这种说服力,确实欠缺了一些,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在飘命。 哥们很欣赏他的勇气。 但现在让所有人的性命压宝在这里,是不是太草率了? 虹姐听完,格格直笑:“夏公子,我信你!” 夏禧问:“虹姐,这事可涉及生死,你得慎重啊!” 虹姐说:“我看你刚才讲话帅气的姿态,感觉你就是我心目中男人该有的自信!” 夏禧:“……” 我想了一想。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干脆押一宝在夏禧的身上。 我说:“我虽然没被你说服,但基于我们的感情,我投你一票。” 波爷见状,说道:“小猪投一票,我也投一票!” 小虎则冲着夏禧吠了两句。 不知道它什么意思。 但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它不是人,我们完全可以一票否决它的意见。 夏禧见大家都同意,哈哈大笑:“兄弟姐妹们,来吧,夏大公子马上带你们逃处生天!” 讲完之后。 夏禧带头往前面走去。 我一咬牙,赶紧跟了过去。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到达了“死门”的位置。 前面的雾色很淡。 而且,我们能够看到彻底石雕群的岸边,它距离我们仅仅几十米,就像人在稻田里看到机耕道一样的感觉,只要再走十几秒,我们所有人就都能脱离石雕群,远离危险。 夏禧冲我们得瑟地说:“诸位,如何?” 我说:“你先冲出去!” 夏禧冷哼一声,紧了紧身上的包裹:“各位!岸上见!” 他撒丫子就往前面冲。 忽然之间! 耳朵传来呜呜的响动声。 我见到身边本来不动的石头雕像,此刻竟然全部动了起来! 它们本来是没脸的,看不见任何五官,但此刻所有的石头雕像上的五官全都显露出来了! 它们的眼睛像铜锣一样大,鼻孔像两个大烟囱,嘴巴像野狼嘴,露出恐怖而吓人的獠牙,全冲我们轰隆隆袭击了过来! 夏禧大惊失色,冲我们大吼道:“退后!全特么退回去!” 所有人开始往后面疯狂地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石头雕像好像知道我们在往后退,它们开始剧烈的转动起来,从四面八方向我们疯狂压上,似乎它们下面有魔术的轮滑轨道,速度快速而癫狂,目的就是为了全部压过来挤死我们! 夏禧刚才的理论彻底失败了! 我们这是进入了真正的死门! 石头雕像本来没有嘴巴,正常的情况之下,这些玩意儿不可能发出声音,它们现在出现了呜呜响动声,全是从喉咙那个大窟窿产生的,如泣如诉、似悲似苦,让人听了毛骨耸然。 雕像在向我们疾速地靠拢。 夏禧彻底火了,大吼一声:“去尼玛的!” 他手中的匕首猛地插入了最靠近他一尊雕像的头颅。 我见到匕首没入,只剩下匕首柄在外面,四周顿时鲜血四溅,夏禧整个人呈现了一片红色!石头雕像虽然被匕首插头颅,完全没有半点反应,依然卡擦擦地疯狂向前挤压,推得夏禧身躯不断地退后,而夏禧的身后也有一尊石头雕像,两相一挤压,足以将夏禧给压扁! 我简直要疯了! 抬手猛地一扯夏禧。 “哐”一声巨响! 两尊石头雕像相撞! 碎石乱飞。 石像坍塌,化为碎末。 我大吼道:“退!快退!” 话音刚落。 我的左手边,十几尊石头雕像疯狂袭来,那是虹姐所站立的位置,她想逃,但完全来不及,那些石头雕像速度实在太快了。 鲜血四溅。 惨呼阵阵。 虹姐被十几尊石头雕像给包围挤压,她甚至来不及惨呼,顿时化成了肉饼。 她的鲜血,就像我们平时挤压柚子肉的肉汁一样,飞布漫天,连渣子都不剩下。 此时。 小虎想跳起来逃。 但它的速度与周边的石雕相比,仿佛若电影慢动作,我甚至没见到它下一步动作,它已经被石雕碾压的连渣子都不剩。 在旁边的波爷见状,目光猩红无比,一脚踹开了向他袭来的石雕,手中猛地一亮匕首,撩了一撩头发,眸子圆睁,嘴里大吼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兄弟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兄弟、小虎!我来也!” 波爷竟然主动冲进了石雕群! ------------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太乙幻音 这场面诡异而恐怖。 令人不寒而栗。 我想跑去救他们,却完全迈步开脚步,脑子突然变得一片混沌,双目无比迷蒙,就像漂泊的大雨浇在了我脸上,即便是努力睁开双目,也看不见眼前事物的任何场景,胸腔也异常憋闷,简直要炸了一般。 而且。 我感觉有东西在顶我的喉咙! “不对!夏禧刚才用匕首插石雕出了血,石头怎么可能出血?!” “虹姐整个人被石头雕像挤压,人被挤压只会碾成渣子,可我为什么没见到她扭曲的尸体,反而只见到像爆汁一般的血溅出来了?!” “还有波爷,他冲进石雕群前嘴里念得诗,这诗不仅不符合眼前得意境,而且他为什么不先撩一撩头发?他不撩头发根本念不出诗来!” “……” 杂七杂八的想法全涌入了脑海。 头颅简直要爆炸了。 就在觉得脑子要彻底炸裂的那一刹那之间。 我体内突然气血翻涌! 这是我练一炁阴功发力之时才有的感觉。 很显然。 头颅的炸裂感、胸腔的憋闷感和喉咙的刺疼感,让我身体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在这种极限的状态之下,身上的气功发挥了作用,不由自主地对这些痛苦的感觉进行了抵抗。 忽然之间! 我双目变得一片清明,身上的各种症状猝然消失! 一抹自己的脸,全是鲜血! 抬眼望去。 眼前一幕让人终身难忘! 虹姐正拿着那把她之前从石头雕像上撬下来的石剑,死死地刺自己的喉咙,石剑不锋利,尽管擦破了皮,出了血,但没有刺穿,未给她造成致命的伤害。 波爷则抱着一尊石头雕像,将自己的脖子挂在雕像头上,似乎要用自己身体下压的力量,让雕像头捅穿自己的脖子。 而小虎的模样显得诡异而搞笑,它身子很小,也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一块竖石块,石块的一端顶在地上,另一端则顶在它的下巴,嘴里发出呜呜的惨叫声。 他们没死! 但他们全疯了! 转头再一看。 夏禧整个人呈癫狂状,跌跌撞撞一边扯着虹姐的手,一边在给自己和虹姐的耳朵塞草团。 他见我反应过来了,脸色蜡白而惊恐,冲我大声嘶吼着什么,用手疯狂地比划。 我听不见他的声音。 难道我失聪了?! 不对! 我没有失聪,而是耳边被诡异的呜呜声给灌注着,这声音非常之大,整个人犹如置身于工厂大型机器开工的噪声现场,导致我根本听不见夏禧在说什么。 哪里来如此大的呜呜响声?! 再一看周边的场景。 我顿时反应过来了! 身边就是一尊石头雕像,它的喉咙上有孔洞,那些噪声全是从孔洞上发出来的! 雕像成了一个石头做成的天然乐器,数不清的石头雕像,全成了一尊尊乐器,集体发出声音,交汇成了异常庞大而烦躁的响动声。 谁奏响了这些石雕乐器?! 我感觉脚下部分有风,这风很大,它们好像从石头雕像腰间的孔洞直接灌注进了雕像里面,再从喉咙孔洞中穿出,从而让雕像乐器发出了声音。 这些念头其实在转瞬即逝之间完成。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 我猛地一脚踹翻了波爷,学着夏禧,先给我的耳朵塞上草团,再给波爷塞上。 那边夏禧也将虹姐给敲晕了,他又打晕了小虎,给一人一虎完成了堵塞耳朵的动作。 夏禧背起了虹姐,冲我拼命地招手大吼。 他的意思是跟着他走! 我也背起了快两百斤重的波爷,跟着夏禧往外面疯狂跑去。 虽然塞住了耳朵。 但那些呜呜声还是在身后不断传来,让我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混乱,可这是逃命的最关键时刻,我开始舌抵上腭,疯狂运气,抵抗着那像魔鬼一般的声音。 在往前奔逃的过程之中。 我见到石头雕像旁边有着好多尸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 这些人或者动物,大概率像我们一样,乱闯之下来到了这里,结果被石雕魔力之音给迷惑,弄死了自己。 万幸的是。 那些尸骨都已经风化了,显然不是卞五等人的。 因为卞五等人才进去十几天,这种环境之下,他们的尸首会腐烂,但绝达不到骨头风化的程度。 十几分钟之后。 我们彻底脱离了石雕阵。 夏禧脚步未停,继续疯狂向前奔逃。 我也不敢停,跟着他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耳边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夏禧一把将虹姐摔在了地上,自己半趴在地面,双眼翻白,开始呕吐,边呕吐边大口喘气。 我也累瘫在了地上。 好一会儿之后。 两人缓过劲来。 夏禧瞅了瞅众人狼狈的模样,将耳朵里面的草团摘了下来,双手叉腰,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摘下了草团,但心情极度烦躁:“笑你大爷啊!说好的死门是生门,结果你差点带我们见阎王!” 夏禧依旧哈哈大笑:“哥们有保命符!你天生命硬!阎王爷倒是想收,但他没这个胆子啊!” 我问:“别扯这些没用的!你承不承认自己是傻缺,带错了路?” 夏禧回道:“不承认!” 我:“……” 夏禧掏出了烟,丢了一支给我。 “整个石雕群,走死门绝对没错,如果走生门,将更为恐怖,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全在考虑投胎的事了。” “但我没考虑到的是,这个八门金锁阵,在死门之处竟然还设有‘太乙幻音’的大杀招,设阵之人压根就没想让人通过石雕阵。” “今天当真是小刀拉屁.股,爷算开眼了!” ------------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迎接 我皱眉问:“什么音?” 夏禧回道:“太乙幻音!宫、商、角、徵、羽五音组成的一种刺激神经元的阵法,让人瞬间变成跟神经病一样的状态,最终思维混乱自尽而亡。” “这玩意儿属于古时候超级牛的防盗手段了,我还以为失传了,但没想到竟然在这地方见到了,这个古楚王可大不一般啊。” 我诧异不已:“音乐也算是一种阵法?” 夏禧回道:“太算了!网上有一种治疗焦虑症的音乐叫阿尔法脑波音,频率在8-14赫兹,它可以引起脑波震荡,有的人听了会感觉很舒适,有的人听了却天旋地转,疯狂呕吐,这就是音乐的力量。” “影视剧里面讲六指琴魔弹琴能把人给弹死,你别以为是玄幻!古时候伯邑考,他弹琴不仅能杀人,还能救人。三国时期长坂坡张飞一声吼,敌方战将肝胆俱裂而亡,当真以为厮杀一生的战将胆子小的会被吓死?张飞那一吼正好引发了对方神经元震荡崩裂而已。” “挖坑设箭、埋沙放毒,这些玩意儿看起来牛,但都属于一般玩法。你没发现我们自从进了这里之后,从来没遇见普通陵墓布置的各种人造机关么?悬崖、漩涡、食人草、凶鱼兽、迷雾、八门金锁、太乙幻音……这位古楚王全在借助大自然的力量阻挡人进来,玩得都是高端局,太佩服了!” 他话比较多。 我信。 但我对其中一点很疑惑。 “为什么我们一开始还好好的,但到了死门之后,突然凭空起了风,风灌注石雕孔洞发出了太乙幻音呢?” 夏禧解释道:“这里面有雾,肯定下面存在通风口。我在踏入死门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讲话带着古怪的回音,再一看石雕上的孔洞,感觉出有点不对劲,所以连蒙带猜,先用草团塞耳朵。” “我估计大概率死门处设了某种音频机关,我们一讲话,分贝达到相应的数值,就能触发下面的震荡风,具体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要不你现在回去,研究一下?” 我回道:“滚蛋!” 夏禧笑道:“你小子脑波怎么后面脱离了控制呢?” 我冷笑一声:“有时武功高可以弥补盗墓知识的不足!” 两人不再探讨。 将虹爷、波爷、小虎给弄醒。 他们醒来之前,满脸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简要地向他们解释之后。 他们全都呆住了。 虹姐说:“天呐!这楚王到底是什么妖孽?!” “咦……我的剑呢?” 那玩意儿谁还有工夫去管,早给弄丢了。 我们检查了一下装备。 损失的东西不算多。 两把探照灯以及一些食物。 这地方不能久待,大家装点好东西,继续向前。 我所不明白的是。 像这种逆天的防盗手段,卞五他们真的有能力进来吗? 我将疑问抛向了夏禧。 夏禧皱眉道:“这一路都不见他们的踪迹,我现在怀疑小虎是不是带错路了。” 波爷闻言,神情不爽:“小夏,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要怀疑小虎。” 小虎也不满地冲夏禧吠了两句。 我说:“小虎绝对没任何问题,我所考虑的是,会不会卞五他们从别的通道进来了,而我们却反而走了一条刀山火海的道路?” 波爷撩了撩头发:“有这种可能性,但不大。” 我问:“为什么?” 波爷说:“小虎选择的路,基本是最便捷找到目标的一条。如果他们从其它更容易的道路进来,小虎也会带我们从那条容易的路进来,除非那条路被彻底堵死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 只好不再考虑这事。 周围的雾色越来越淡,身边的树木也变得高大起来,而且我们还好像感受到了一点光亮。 大家抬头往上看去。 竟然发现上面有丝丝裂缝,尽管非常微小,仅仅只有几根手指大,光从裂缝中洒下,落在树叶上,映衬的影影重重的。 什么感觉呢? 我们就像进入了一个罕见而巨大的房子,房顶就是丹霞地貌形成的天然石头穹顶,但屋顶有少部分瓦片裂了,外面有微光透入。 在一片漆黑若深渊一般的地下世界,这星星点点的微光显得极为刺眼。 夏禧皱眉道:“不应该啊!帝王墓最忌讳这种漏透,楚王怎么会长眠在这地方?” 我说:“别忘了我们之前的推断,这有可能是帝王墓,也有可能是世外桃源般的居所。” 再往前走了几步。 虹姐说:“苏小哥,你猜对了,这不是墓,它是一处村落。” 映入我们眼帘的。 一座石拱桥。 桥下面没有水,干涸了。 在桥对面,三三两两不少石头房子,房子杂草丛生,有不少房子已经倒塌了,石板铺就的道路、房边的小田埂、类似猪圈一样的铁栅栏…… 真实而又不可思议! 夏禧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特么……地下的世外桃花源?!” 我们目前处于武夷山的深处。 具体位置在哪里已经不可考了。 若深渊一般的地下宏伟空间,出现了汉时期的一处小城郭。 谁敢相信?! 小虎突然冲着桥头右边的方向吠叫起来。 尚处震惊之余的我们猛然惊醒,赶紧拿探照灯往右手边一照。 那个无脸女人正站在桥头上! 她手中拎着一盏白色的灯笼。 犹如幽冥使者一般 似乎在迎接我们的到来! ------------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酢梅香 我们的手电筒一照。 那个无脸女人突然猛地转身,像之前逃跑一样,以一种极为古怪的姿势往前跃动,没两下她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们讶异无比。 夏禧说:“这娘们到底想干嘛?!要玩就痛痛快快地玩一场,跑个鸡毛啊跑!” 虹姐秀眉紧蹙,再次拿出了啫喱水瓶子,又给大家全都喷了一遍。 “估计是我们身上的药水让她忌惮,大家还是小心为好。” 夏禧问转头:“苏子,你发什么呆?” 我说:“她刚才是脚尖点地跃动而逃,对吧?” 夏禧回道:“对呀!之前我们不是查看过她脚印么,有什么问题?” 我说:“我好像有点判断出她的身份了。” 此话一出。 几人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我。 我说:“我见过轻身功夫最厉害的人有三个,关红、小竹、卞五。关红属于纯粹四肢异于常人,像导弹一样猛冲猛打。小竹则比较轻盈,讲究闪转腾挪技巧,如同蝴蝶,追求躲避袭击和出手攻人。而卞五则是练一种走马阴阳派独特的轻身功夫,他曾说这功夫来源于奔跑战马,半前掌着地,身躯极速跃动。” “事实上,他们三人对比,论逃命手段,卞五最为厉害。这个女人的脚印和身躯跃动的姿势,我在之前看就感觉到很熟悉,现在可以确定,她用的就是走马阴阳派的逃脱技巧!” 夏禧诧异无比:“不能吧?!难不成她和老五有关系?!”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从她身上的衣服看来,这女人应该在墓室里面呆很久了,最起码比老五他们进来的时间要长很多。” “我甚至怀疑,老五当时跟着灯秃子等海猴子跑进来,他是不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否则以老五喜欢单打独斗的个性,他不大可能会跟一群海猴子合作。” 波爷颤声说:“小猪,我听你的意思,好像已经确定她就是人?可她连脸都没有啊!” 夏禧说:“波波,我们看不见她的脸,不代表她真的没脸,有可能是面具、化妆。” 波爷问:“这鬼地方又没其它人,她搞这种可怕的玩意儿干嘛?” 夏禧笑道:“或许她以前是学川剧的?” 波爷:“……” 我说:“都别聊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向前走!” 几人在小虎的带领之下,继续往前。 走过那座古朴的桥。 桥上还有石头护栏。 夏禧这货有点贱,用脚踩了踩石头护栏:“这玩意儿能留存这么久,也算是奇葩了……” “咔嚓”一声响。 石头护栏断裂了。 随着一声叫骂。 夏禧整个人掉了下去,摔在了桥底下,呈狗吃屎状。 我已经无力吐槽了。 夏禧在下面嚎道:“救……救我……” 救个屁! 下面没水,而且高度又不高,他根本没摔出啥问题。 我说道:“不用理会他,我们继续走!” 夏禧在下面大骂道:“苏小土,你小子还是人么……” 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还没有到石头房子边,在我们的脚边呈现出一垄一垄类似菜地的地块。 延绵足足有上百米。 每一块菜地上虽然杂草丛生,但能见到里面一些杂乱无章的古怪植物,不是普通的农作物,倒像是草药,还长着不同颜色的花。 虹姐指着右手边的一块菜地说:“哪里好像有一块石头,石头上有字。” 我们拿着手电筒,进去找了一下。 菜地上的植物长着蓝色的花朵,非常香,沁入心脾,能让人分泌口水,在田块的中间确实竖立着一块石头,上面还刻了一个字:“酢梅香”。 从来没听过这种植物。 如果刘会长在,倒是可以请教一下。 我感觉这花朵能勾起人的食欲,有一种忍不住想吃它的感觉,寻思还是不碰它们为妙,正准备招手让大家离开。 波爷嘴里含糊着说:“酸酸甜甜的,还有一股酒味。” 转头一看。 发现波爷手摘了几枚花朵,正在嚼着。 虹姐也去摘了,正准备往嘴巴里送。 我喝道:“别吃!” 虹姐说:“实在太香了啊。” 我心中一紧,赶紧将她手中的花朵打掉:“波爷也赶紧吐了!我们走!” 不大对劲! 波爷不大清楚情有可原,但虹姐算是老盗墓贼了,她应该明白墓地里的东西能不碰尽量不碰,可连她都忍不住想吃这玩意儿,证明这东西存在某种勾人的古怪味素。 几人赶紧出了那片田地。 波爷还说:“真挺好吃的,让人上瘾……呜,我的嘴巴!” 他的嘴巴已经肿了起来! 红红的、胀胀的,像挂在上面的两根大腊肠! 波爷开始捂住嘴巴,神情非常痛苦,倒在地上,不断地滚动,哀嚎连天。 小虎在旁边急得不断吠叫。 我和虹姐都懵了,立马俯下了身。 “波爷,你怎么样?!” “解毒的东西有吗?!” “倒是有!但全是解动物毒的!” “不管了,先拿来试试!” “……” 夏禧此刻也跟了上来,见到波爷的样子,他脸色一变:“吃了什么玩意儿?!” 虹姐回道:“那边的花儿!” 还没待我阻止。 夏禧立马冲进了田埂。 我们给波爷喂完药,但波爷仍然没半点好转,疼得在地上不断地滚动,哀嚎连天。 夏禧从田里跑回来了。 这货非但不急,反而哈哈大笑。 我恼道:“你笑什么玩意儿?” 夏禧说:“你们别管他,马上他就会好了!” 话音刚落。 波爷竟然不嚎了,从地上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香肠嘴,神情相当疑惑,顿了好几秒。 紧接着。 波爷打了一个大哈欠,然后全身猛地一个激灵。 ------------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百草园 打完哈欠之后。 波爷整个人状态都变了,像是打了刺激剂,双目放着精光,脸色泛红,精神矍铄,一副喝大的模样,嘴里流涎,嘻嘻直笑。 “怎么不疼了?” “嘻嘻!我特么嘴巴怎么不疼了?” “刚才那到底什么东西?我的嘴巴像香肠一样,摸起来好有肉感呀,而且我讲话好像变得利索了……你们有没有觉得我的普通话非常清晰?小猪、虹爷、小夏,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哑巴了?” “小虎,爸爸的样子是不是很糗啊?” “你们倒是说话啊,再不说话我可要吟诗一首了!” 我们全傻眼了。 这都是啥毛病?! 波爷讲话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足足三四倍,而且吐字清晰,就像练过相声贯口一样,逼逼叨叨地讲个没停。 夏禧继续在旁边哈哈大笑。 “小夏你笑什么笑!我感觉你在嘲笑我的香肠嘴!你等着,我也去给你喂点那花朵!” 波爷起身摇摇晃晃就往田埂里去,一边走还一边逼逼叨叨的:“我要挑一朵最大的花,把你变得跟我一样,让你笑我……” 夏禧强忍着笑,猛地一扯波爷:“波波,别去了!” 波爷不断地挣扎,神情突然变得非常愤怒,抬手狠命地去打夏禧。 “放开我!我要骂人了!姓夏的,犀利蛤蟆狗……” 一连串我们听不懂的方言从波爷嘴里飙出。 见完全挣扎不开。 波爷像疯了一样捡起地上的石头,要敲夏禧的头:“姓夏的,你特么看不起我!老子今天要跟你拼了!” 我们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波爷这是彻底疯了?! 夏禧完全不惧,身子一让,强行将波爷摁在了地上。 “醉了就好好休息,别逼逼叨叨的!” 波爷像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开始哇哇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小竹啊,我好想见你,你在哪儿啊?” “呜呜!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 我大急道:“大夏,他到底怎么回事?!” 夏禧说:“没啥问题!酢梅香是九鼎丹书里面一种失传的草药,类似于高浓度的酒精,吃了之后像醉鬼一样!” “醉鬼是什么样子呢?先话多、后发狂、最后哭爹又喊娘,闹腾累了地当床!他马上就要睡过去了,等他醒了就好了,嘴巴也会消肿。” 果然。 波爷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头一歪,倒在地上竟然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小虎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夏禧见我们讶异,脸色变得相当严峻,向我们解释道:“我在龙虎山学艺,正好背过九鼎丹书,本以为世上再无这东西,没想到这里还真碰上了。这些田垄上的植物,大家千万别碰,估计以前全是炼丹所用的草药。” “九鼎丹书里面上百种草药,百分之九十都有剧毒。酢梅香算是少数不会致死的草药了,波爷吃了这东西,不仅他自己属于不幸中的万幸,还彻底提醒了我们!” 虹姐拿探照灯照了照附近各种各样的植物,秀眉紧蹙:“恐怕不行啊,刚才那香味太诱人了,我怕自己待会儿走过去之时,闻到味道会忍不住。” 夏禧说:“这个可能性很大!所以大家把鼻子堵上、嘴巴用布团封住,仅留一个小口呼吸,务必万分小心穿过草药丛。” 他这么一说。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自从进入这个楚王世外桃源以来,浓雾迷惑双眼,石雕群撩拨耳朵,草药刺激鼻子……这些屏障,好像全是在引诱、刺激我们的五官,让我们走向死亡。 如果夏禧的推测没错,那个无脸女人脸上戴得是面具,会不会不仅仅是一个面具,而是一种故意用来遮蔽五官感觉的东西,方便她在这个世外桃源里面自由行动? 我赶紧将自己的想法对夏禧讲了。 夏禧听完之后,顿时一愣。 末了。 他说道:“卧槽!苏子,你脑子确实开过光啊!这可能性极大!” 我说:“不管是不是!我们用布条棉团将五官给屏蔽起来,仅留下必要的呼吸和视力,快速通过!” 讲完之后。 我们所有人拆了布条,把自己头给包裹的严实,仅在眼睛处留了两个小孔。 小虎非常乖。 我们给它绑脸的时候,它极度配合。 二百斤的胖子波爷,我再次背上,让小虎在前面带路。 “一。” “二。” “三。” 小虎吠叫一声,撒丫子往前跑。 我们所有人跟着它往前跑。 周围全是各色各样的草药花朵,有微风,它们泛着无比妖异的光芒,轻微晃动着,似乎在向我们招手。 我们不敢多看,更不敢停留,一路呼啦啦狂奔。 在路上。 我见到田埂之处有几具横七竖八的尸骨。 探照灯照过去。 他们骨头都是黑的。 证明他们曾解决了前面的重重危险,但到了草药园这一步,彻底折戟了。 前面就是楚王建立的世外桃源,此处离成功仅仅咫尺之遥,但这些人全倒在了这里。 当真可悲可叹。 虹姐一路以来都没有任何收获,忍不住捡起了尸骨边上的一块手表。 我听见她独自兴奋嘻嘻笑着说:“五三年老款劳力士潜行者,发了。” 好一会儿之后。 我们终于顺利地冲过了那片百草园,来到了石头房子城郭边! 成功了! 那位自称汉正统天子,又被当地人称为古楚王的男人,他耗费精力建立了一座诡异和迷人的地下城堡,又采取了种种逆天的手段阻止外人前来。 但我们来了! 小虎开始兴奋地狂吠着,甚至直立着身子,冲我一跳一跳。 相处久了。 我与小虎也有点心灵相通。 它在示意我们,目标就在这座城郭里面! 一切的谜底,即将要揭开! ------------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八卦炼丹城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城郭里面走。 一行人五官全部裹着布条,鬼鬼祟祟的,如果此时城郭里面有人,见到我们,肯定会被吓尿,以为见到了鬼。 其实我们心中更加紧张。 担心城郭里面还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出现,布条也不敢拆。 波爷已经醒了,但由于他也被遮挡住了脸,香肠嘴有没有消失我们不知道,他讲话、思维倒是已经正常了,就是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有点醉后不大受控制的模样。 之前我们曾看到了铁栅栏。 但到了跟前发现不是。 全是长条状细石头给砌成的栅栏。 整个城郭完全就是一小宫殿的生活场景,各种功能设施齐全,有点类似迷你的小皇宫,不过受于建筑条件以及地形的限制,石头建筑显得非常简陋,铺陈能省略就省略,彰显皇家威严的装饰完全没有,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为搞清楚情况,我们先进入了一间石头房子。 这好像是圈养动物之人的居所,因为我们在屋后面见到了一些石头漕,还有拴动物的桩柱。 没有任何其它发现。 我们又再次查看了几间石头房。 除了一间类似书馆一样的房子,其它的竟然全都是炼丹房,屋子里面有不少破碎的陶罐,陶罐的底部还有丹药渣子的痕迹,已经很硬了,在时间的催化之下,颜色也变得乌黑。 夏禧说:“怎么这么多炼丹房?” 我说:“汉承秦制。始皇帝爱好炼丹修仙,追求长生不老之道。不少汉帝对长生之道也趋之若鹜,笃信炼丹能长生。汉武帝还向民间广求丹药,且亲自研究炼丹。如果这里住的是一位汉帝,前面又是草药园,他痴迷在大山深处炼丹太正常了。” 夏禧笑道:“咱们古人可真牛,炼丹长生不老药没炼出来,倒是通过炼丹发明了火药。拿着司南辨方向测吉凶,结果发明了指南针。” 虹姐在进石头房子之后就一直左瞅右瞅,对我们说道:“几位,我觉得不大对劲啊。” 夏禧问:“怎么不对劲了?” 虹姐说:“前面圈养房的石桩,最起码会有拴动物的铜铁器吧?这些炼丹房,最起码会遗留捣轮、棍、冶炼器皿吧?可为什么全都没有,光剩下一些搬不走的破东西?” 她不说还好。 一说我们真觉得是这样。 怎么说呢? 就好像那些东西全被盗墓贼给弄走了一样。 这不应该啊。 一来,我们之前经历的防盗手段,可谓逆天了,靠着虹姐、夏禧以及波爷的极致发挥,才能来到这里,路上还见到了不少尸骨,证明想要进这里来实在太难了。二来,即便有能力逆天的盗墓团伙进来,如此多的房子,里面的各种遗存之物又有多少,他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全部薅干弄净。 太诡异了。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虹姐万分遗憾:“噢马嘞!合着这趟可能白来了!” 夏禧安慰道:“虹姐,你也捡了一块劳力士潜行者,要还嫌赚得少,咱给你加点钱?” 虹姐闻言,格格直笑:“走空这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其实无所谓啦,我这次更大的目标是灯秃子!夏公子你要真有心,就别加钱了,咱加一点别的让我爽的东西?” 夏禧闻言,身躯一哆嗦:“出去之后,我多付点钱给郎仔,让他卖点力!” 虹姐娇嗔道:“你真讨厌!老提别的男人嘛!” 我们继续往前走。 石头房子已经发现不出任何线索了。 走一段路之后。 我停了下来,对波爷说:“让小虎停下来,有点情况!” 波爷喝止住了小虎:“啥情况?” 我拿着探照灯四处照了几下。 “这边草木茂盛,气候宜人,那为什么那边光秃秃的,连根草都没有?” 夏禧闻言,立马爬上了一个高处。 “还真是!” 我们几人也爬了上去,瞅了好一会儿。 发现整个城郭中间有一栋较高的建筑,围绕这个建筑,分立两旁,左边草木葱郁,一片生机,右边几乎全是裸露的小石块,除了石头房子跟左边的区别不大,环境看起来就像两个世界。 夏禧说:“苏子,你有没有感觉这个城郭像点啥东西?” 我回道:“八卦阵!整个城郭呈圆形,中间那栋建筑是阵眼,两边分别为阴阳八卦轮。” 夏禧点了点头:“对!我现在强烈感觉,卞五在那栋建筑里面!” 我俯下身,摸了一摸小虎的头:“小虎,咱们要找的人是在那里吗?” 小虎跳了起来,冲着中间那栋建筑不断地吠叫,非常兴奋。 波爷解释道:“小虎说没错。” 我与夏禧对视了一眼。 夏禧又问:“虎爷,他还活着吗?” 小虎呜呜了两声,没搭理夏禧。 波爷说:“它骂你神经病,这问题它可不知道。” 夏禧:“……” 我说:“不管了!往阵眼进发!” 几人立即跃了下去,均深呼吸一口气,快步往阵眼那栋建筑走去。 走到那栋建筑前面的一快空坪地。 我们见到了十几尊跪着的雕像。 它们全面向建筑而跪,身上雕刻着铰链,面目丑陋,显得极端痛苦。 我拿着探照灯照了几下,心中震惊而诧异,立在了原处。 “大夏,我已经知道这自称正统汉天子的城郭主人是谁了?” 夏禧问:“谁?” (今晚一更,明天三更,抱歉。) ------------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尘封 我回道:“汉少帝刘懿。” 夏禧问:“理由呢?” 我指着那些石头雕像:“你看出这些跪着的雕像与正常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波爷说:“没看出什么不一样,就是相貌太丑陋了。” 夏禧闻言,也无比认真瞅了几眼,摇了摇头:“哥们的脑子短路了,也看不出来。” 虹姐格格直笑:“他们没有胡子,全是太监呗!” 此话一出。 夏禧顿时一愣,随即哈哈直笑:“还真是!虹姐不愧是女中豪杰,比男人还了解男人!” 我说:“之前我们曾推测,这个八卦炼丹城的主子是一位汉帝,现在主殿的外面,跪着这么多太监。证明这位汉帝极度讨厌宦官,恨不得他们死,连雕像都故意雕刻成如此丑陋的样子,还让他们永跪殿前。由此可知,此汉帝可能深受宦官的迫害,让他不得不南下躲藏。” 夏禧说:“汉时期受宦官把持朝政的帝王多了去,著名的十常侍,老少皆知,你这理由不够充分!” 我又说:“没错!但你看中间那位刻画的最丑陋宦官,他的身后有几个字。” 夏禧闻言,拿探照灯照了两下:“反贼孙程?!” 我点了点头:“你再看大殿门楣上的几行字‘风起北乡,帝临天下’,这几个要素联系起来,理由够不够充分呢?” 夏禧笑道:“够了!” 孙程是汉代著名的宦官。 当年汉安帝去世之后,阎太后把持国政,在其兄阎显的支持下,迎立年幼的北乡侯刘懿为帝,但此举遭到了相当一部分朝臣的反对。 势力最大的宦官孙程,带着一堆人,合谋杀入了宫中,打得呜呼哀哉,将阎显等人全给干死了,重新迎立了济阴王刘保为新帝。 从汉少帝刘懿上任到最后死亡,他总共才当了几个月的皇帝。 史书上记载,汉少帝刘懿乃病重而亡。 此事不属于汉代农民起义,乃内部皇室之间的争斗。 汉时期,最讲究血脉传承正统(比如刘备,四处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各路诸侯都要高看他一分),因此,汉少帝刘懿乃帝王血脉,无论他是病重而亡还是被宦官孙程等人杀死,他都应该享受帝王的葬礼。 可古怪的是。 汉少帝刘懿死后,新帝刘保对外宣称,刘懿“未即帝位不成君”,“葬少帝以诸王礼”,意思是说刘懿没有举行正式的登基仪式,不算是帝王,按照王侯礼遇来埋葬他。 更奇葩的是。 既然明确以王侯之礼来埋葬他,应该有陵墓才对,可汉少帝刘懿的陵墓到底在哪儿,史书上竟然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这到底是集体失忆还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而故意沉默? 正因史书上对汉少帝刘懿潦草带过,导致至今史学界不少人认为他不属于汉帝之一。 难不成汉少帝刘懿压根没死,而是带着人偷偷南下到了武夷山,在大山深处建立了一座八卦炼丹城,雕刻了当时让他丢皇位宦官孙程等人的雕像永远下跪,而主殿门楣上“风起北乡,帝临天下”几个大字,彰显了他从北乡侯到帝王的心有不甘? 夏禧笑着说:“如果里面真是汉少帝刘懿,我们的发现不仅将推翻历史结论,还将极度丰富汉史!” “苏子,还是那句话,有空拜我为师,学一下盗墓知识。以你的素养,每进一座墓,可能都将打开一部尘封的史书,这可比跟陆岑音耍流氓更加刺激多巴胺!” 我:“……” 虹姐笑道:“你们在打哑谜,我听不懂,也不想懂,我只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大宝贝!” 讲完之后。 虹姐整理了一下装备,大踏步向主殿走去。 我们也抓紧时间跟了过去。 尽管主殿比之前的石头房子宏伟了许多,但现在来看,依然简陋不堪,两边的石头门已经开裂破损,敞开着。 几人进去之后。 拿探照灯一照,顿时诧异万分。 四周的石头墙上全是斑驳的壁画,尽管残缺不堪,但我们连蒙带猜,还能依稀地辨别壁画里的内容。 全是炼丹修仙的场景,人物栩栩如生。 栽种草药、炼制仙丹、臣民朝拜…… 一位道骨仙风的道士,拿着丹药献给一位主人 这位主人是头顶皇冠、身穿龙袍的小娃娃,他笑着接过了药,在服了药之后,竟然躺在了一副棺材里面,尔后,笔画开始用虚线勾勒。 娃娃皇帝笑着从棺材里面升天了。 最后一副是道士带着众人离开了此处。 毫无疑问。 这画中的娃娃皇帝,就是汉少帝刘懿了。 史书上只记载了他的死亡之日,但他的出生日期不详,后来有人经过推测,他登基时的年龄应该只有十岁左右,与画中的年龄基本吻合。 整个故事脉络,与小哩所说楚王在武夷山深处升天的故事大差不差。 可这位道士又是谁? 虹姐说:“可惜了,斑驳脱落成这个死样子,如果完好无损,铲下来也应该值不少钱。” 这里是前殿。 除了那些残破的壁画,正中间还有几尊破石头制成的香炉,再没有其它线索。 我说:“到后殿看看!” ------------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草药瓮 几人鱼贯而入后殿。 后殿比前殿大了许多。 刚来到后殿门口,小虎突然无比兴奋地跳啊跳,冲我们不断地向后殿方向努头。 波爷见状,压低了声音说:“老五应该就在后殿里面,小虎很聪明,它没吠叫,怕惊动里面的人。” 我内心一下激动起来,向他们招了招手。 我走在最前,虹姐和夏禧在我后面,一人立我左手边,一人立我右手边,波爷和小虎则拖在最后面,大家呈菱形队形,小心翼翼地往后殿进去。 本来以为里面会有卞五等人。 可进去之后。 人毛都没见到。 拿着探照灯照过去。 矗立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副古怪情形。 正中间是一副巨大的磨盘,磨盘上有一具大的石头棺材,棺材盖板没合紧,还留有一丝缝隙。而在棺材的周围,分列着八个圆粗柱。 每一尊粗柱上,放置着八个破败陶瓮,陶瓮的下方有个口子,口子上插着管子,这管子竟然是青铜细管,大小犹如以前老一辈人抽旱烟的旱烟管。 八根管子全插在石头棺材上。 怎么描述呢? 如果把大石磨当成病床,棺材当成人,边上的粗圆柱相当于架子,陶瓮跟药水瓶差不多,好像它们全在给大棺材打着点滴。 我们面面相觑。 现在我们一时也不敢冲过去看,怕有什么机关陷阱,只得在门口无比紧张地待着。 我冲夏禧指了指后殿里面的古怪设备,意思是让他赶紧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夏禧已经在认真地打量了。 十来分钟之后。 夏禧冲我摇了摇头。 我又看向了虹姐。 虹姐则向我摊了摊手,一副她对这些不大懂的模样。 我再看向了小虎。 小虎无比兴奋地冲着石头棺材跳了几跳,意思是卞五就在里面。 他们所有人将目光看向了我。 讲实话。 这种地底下的活儿,我真的不专业,但此时又不得不作出决定。 我示意再等一等。 众人再继续在门口等了十来分钟。 里面依旧没任何动静,完全就像一座千年古墓,没任何人在,也从没人来过的样子。 我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大石头,向他们示意。 紧接着。 我将石头往棺材上一砸。 “嘭”一声响动。 我们几人一跃而出殿外。 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只见石头在地上滚动。 夏禧忍不住了:“你小子丢个石头,在招猫逗狗呢!你相信我,里面没有任何机关!” 我说:“万一有呢?” 夏禧说:“斗地主知道吧?对方有没有大小鬼,你得拿出二来试探一下啊!你丢石头相当于打个三,但凡对方脑子没病都不会出大小鬼!什么叫二?我就是二!哥们进去飘一把!” 讲完之后。 这个二直接大踏步进了后殿。 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我们只得跟着他进去了。 夏禧想直接去上磨盘去看那具石头棺材。 我阻止了他:“一步步来!先试探一下边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咔嚓!” 旁边的一个破陶瓮被夏禧一石头给砸裂了。 “试探个锤子!” 陶瓮在石头柱子上晃了两晃,直接砸落在地上,四碎而裂。 里面散落出来一具骸骨,骸骨的骨头是黑的,而在陶瓮的底部,有着大量药渣一样的东西,那根青铜管子也破了,里面有汞红色的锈迹。 “咔嚓!” 又一声响。 虹姐将另一个破陶瓮也给砸了,格格直笑:“试探个锤子!” 我:“……” 哥们一个玩古董的,被两个专业盗墓的给集体鄙视了。 这个陶瓮被砸碎之后,东西跟之前的那个一模一样。 夏禧见了,眉头直皱:“结合之前壁画的场景,汉少帝刘懿睡得极有可能就是眼前这副石棺材。周围这些瓮里面的骸骨发黑,证明他们生前就中了毒,被塞在了罐子里,下面那些药渣大概率是练丹的草药,这是活人的草药瓮。” “铜管里面呈汞灰黑色,当时应该是靠铜管来引草药瓮里面人的血,用来喂养石头棺材里面的人。从整体情况来看,地下城郭是八卦炼丹城,主殿是阵眼,而石头棺材是阵眼的中心,围绕石棺的破陶瓮又像是小型的八卦炼丹阵。” “可以推测,棺材主人想在里面长生升天!” 波爷说:“别告诉我汉代就懂得给人输血?” 夏禧回道:“是不是输血不知道,但这法子世间罕见,而且极为变态。” 我听了心里发寒。 用这种活人草药瓮的方式来供养,得多残忍? “上石头棺材看看!” 夏禧想上去。 我扯住了他:“我来!” 将身上的东西交给了他,把探照灯咬在嘴里,我沿着那高大的石磨,跃了两下,翻身上去了。 我先站在石棺旁边看了一圈。 非常简朴。 外面连花纹都没有。 又拿着手电筒往棺材盖的缝隙里面照了照,太黑了,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手中使劲,将石棺的盖板给推了开来。 “卡嚓嚓!” 里面好像有卡口,不算难推,没废多大劲,我就将棺材盖给推了一半。 空的! 不对! 有一个小包裹! 我瞅了瞅周边没其它东西,小心翼翼地探手进去,拆开小包裹。 刚一触手。 发现不是包裹,竟然是一个小棉被。 棉被刚弄开来一看。 我头皮顿时发麻,吓得差掉摔了下去。 ------------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一颗小人的头颅! 我赶紧缩手。 见它没任何动静。 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拆小棉被。 小头颅下面是脖子,然后是手、身子、脚。 不过。 手、身子、脚全是用一层薄薄的皮缝制而成的。 你说它像皮娃娃,但它的头却是真骨头,身子全是皮,而且皮上画满了各种符咒,背面写着两个字:“细妹”。 给人的感觉是,好像大人将小孩放在棺材里睡觉,由于担心小孩冷,还小心翼翼地包裹上了小棉被。 怎么回事?! 小棉被包裹着一个小小的皮骨制造而成的二三岁娃娃?! 汉少帝刘懿不是十来岁么? 即便它汉少帝刘懿,可这是汉朝的地下八卦炼丹城,又哪里来的现代小棉被?! “夏禧!” 我嘴里喊道。 这符咒我不懂,看一看来自龙虎山的半吊子道士能不能看出啥线索。 没有回音! 我猛地一转头,拿着探照灯照去,顿时浑身血都凉了。 夏禧他们不见了! 我脑瓜子嗡嗡响动。 “虹姐!” “波爷!” “小虎!” 没有任何回音。 我仿佛被全世界遗忘,似乎刚才的一切全都是梦,但狠咬了一下舌尖,生疼,这一切都是真的,根本不是梦! 第一反应。 我准备跳下去。 可探照灯往前一晃,我立马止住了脚步,转身探手入棺材,迅疾一把抓起了那个诡异的皮娃娃,抬手就去拧那颗头颅! 忽然之间! 一道疾风无比凌厉地向我身后袭来。 我紧急一侧身,也不还手,将手中的皮娃娃向着殿外猛抛。 “不要!” 耳朵传来一声惊呼。 一道影子从我身边飘过,向疯了一样扑向殿外,去抢那个娃娃。 果然是她! 无脸女人! 我乘她往外狂扑没空管我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疯狂一跃,跳下了石磨,立即跟到了她的身后,而无脸女人正在接空中掉下的娃娃,完全不顾我。 我抬手一猛磕,将她给打倒在地。 顺手再一抄。 一只手将皮娃娃给接在手上。 无脸女人挨了我一下,大声惨呼,想从地上起身过来抢娃娃。 我已经迅疾俯身探手,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 她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在我手里不断挣扎。 我抬手猛地掀开她的脸,一张皮被我给扯了下来。 那是一张中年妇女的脸,非常脏,双目散乱,但神情极度惊恐,但她惊恐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在担心那个被我捏在手里的娃娃,她脸憋得通红,因为喉咙被我掐住,嘴里咕咕叫着,手脚乱晃,似乎想抢回那东西。 她的一只手还残留着血迹斑斑。 像硫酸泼过的一样。 那是她之前触碰了虹姐药的缘故。 幸好触碰的不算多,她又及时收手,否则这手都要废。 我刚才见到娃娃身上的皮,感觉白里带灰,有点熟悉,后来想起,这皮有点像无脸女人的脸,也有点像她站桥头手中拎的那个灯笼皮。 这汉代的石棺,里面竟然出现了现代的小棉被包裹皮娃娃,而且写着“细妹”两个字。 细妹这次词,闽南赣南粤北都有,一般大人是对小姑娘的昵称。 卞五来自赣南,之前我推断无脸女应该跟卞五有着同门关系。 我严重怀疑。 这皮娃娃就是无脸女放进去的。 雀占鸠巢。 她到底想干嘛? 正准备招呼夏禧等人,转头却发现他们全不见了,再一看地面上之前破碎的陶瓮碎片和骸骨,有不少也已经在地面上消失不见。 凭空消失术我是不信的。 他们毫无动静地离开这个空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地下面有什么机关,让他们来不及反应,瞬间掉落,尔后机关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我没有消失,大概率是因为我此刻正站在石磨之上,机关只能陷害在下面的人。 所以我不敢第一时间跳下去找他们。 跳下去就中计了。 我赌在背后耍诡计的人应该是无脸女! 既然是她,而石头棺材里面的娃娃又是无脸女的,且显得极为心爱。 我干脆再赌一把,化被动为主动,直接做出了打算掐头的动作。 她上当了! 无脸女在大惊之余,袭击我来抢这皮娃娃。 我则直接将它摔出去。 因为在黑暗之中,我的轻功不如她,担心中她计谋,东西一抛出去,她的注意力全在皮娃娃身上,我乘机一招制服。 她再度中计了! “你到底是谁?!” “呜呜……” 她根本不回答我,也不惧怕我手里即将可能弄死她的力量,依然在手舞足蹈地想来要皮娃娃。 我猛然将皮娃娃高举,作势要摔。 她吓得竟然跪了下来。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告诉我,我同伴在哪儿?!” “不说实话,它必死!” 她眼神不断地往左边看。 “过去打开!” 我放开了她,但手中紧紧地拿着那个皮娃娃。 她眼神惊恐地看着我的手。 这是我的杀手锏。 她不敢抢。 因为一抢必然撕裂。 这是她不愿承担的结果。 她走到了左边一个阴暗处,在里面拨弄了一下。 我连骂人的话都没说出来,整个人开始失重,极速地往下坠,但没摔在地上,竟然摔在了人身上。 耳边传来声音。 “哎呦!” “艹!” 紧接着。 我的头发被人给死死抓住了,冰冷冷的匕首抵在了我喉咙。 “大夏!是我!”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上面又下来一人,正是无脸女。 不过她不是摔下来的,而是像壁虎一样刺溜滑下来。 “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无脸女向我颤声哀求道。 我还没回话。 夏禧瞅见了我手中的皮娃娃,再看了看无脸女的神情,这货的脑瓜子极为聪明,瞬间明白了情况,对她喝问道:“前面那个大空间,是不是也被你藏了人?!” 无脸女点了点头。 夏禧说:“带路!” 无脸女万分无奈,纠结又痛苦地在前面带路。 沿着地下通道走了十几分钟。 我们来到了一个大密室。 我惊喜地大喊道:“老五!” 夏禧也瞅见了里面的人,这货脸上肌肉直抽搐:“哎呦我去!真特么有缘千里来相会!相柳这么大的鱼也来了吗?!” ------------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冒犯了 密室里面总共有三个人。 一位是卞五。 其它两人都是相柳的人。 而让夏禧感到大为惊讶人为,两位相柳的人当中,其中一个竟然是野泽奈子。 他们全部都晕着,身上被绑了粗藤条,可能他们在这下面待的时间太久了,大小便都是在身上解决,密室里面弥漫着一股臭味。 “老五!老五!” 我赶紧跑了过去,用手探了一下呼吸,发现他们竟然全都还活着,只不过身体比较虚弱。 记得郎仔曾告诉我,十几天之前有五个人拿着渔具来了这里,证明除了卞五,相柳来这里的人一共有四位,可眼下就剩下两个人了,也不知道另外两人哪里去了。 我瞅了瞅边上。 发现还有破陶罐,上面有一点水。 我转头喝问无脸女:“这些人都是你绑的?!” 她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我又问:“为什么要绑他们?绑了怎么又不杀?你到底是谁?来这里什么目的?!” 一连串的问题抛了过去。 但无脸女却只是摇头,嘴里呜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皮娃娃,根本不回答问题,眸子里满是担心。 夏禧说:“这女人的脑子好像有问题,问不出来,咱们得赶紧把老五等人弄醒。” 我说:“你学过祝由术,去搭一下脉,看看他们出了什么问题。” 夏禧赶紧俯下身替他们搭脉,又检查他们的身体。 好一会儿之后。 夏禧说道:“他们没中毒,也没受伤,单纯就是饿的。” 我转头问波爷:“咱们还有食物吗?” 波爷说:“进大山一般不需要带食物,这次我们带了一点,但在之前闯阵的时候全都丢了,身上没有。” 我当机立断:“你们在这儿守着,我上去弄点食物来!” 讲完之后。 我准备上去。 但身子衣服被人给扯了一下,转头一看,发现无脸女神情带哀求地看着我,说道:“吃的……我有,把我女儿还给我。” 我寻思也对啊。 她能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不可能不吃不喝,应该有食物。 我说道:“只要你配合,你女儿的安全没问题,但什么时候还给你,等我搞清情况再说!” 她点了点头,转身到了密室旁边的一个小岔道,去取东西。 虹姐问:“这人疯疯癫癫的,她给的东西安全吗?” 我回道:“她为了我手中的皮娃娃,命都可以不要,应该问题不大。” 无脸女和我交过手,她就是轻功好而已,武功并不行,尽管我们身上的药效已经丧失了,但如果不在暗处,她想袭击我们根本没这个可能,想逃跑的话,皮娃娃在我手上,等于把她给彻底拿捏死了,不会出啥幺蛾子。 不一会儿之后。 无脸女从岔道里面拿出了东西。 脏兮兮的。 竟然是兔子肉、蛇肉、山鼠肉,都是烤熟了的,还有一罐子水。 我们一路过来,除了在水底下碰到了凶鱼,进入八卦炼丹城之后,根本没有见到什么动物,这些山货她从哪里弄来的? 但眼下来不及细想。 我们拿了破陶罐,将那些肉给捣碎,再和着水,弄成肉泥,给他们吃下去。 夏禧问:“这娘们要救吗?” 我说:“她现在可是我们对付相柳时手里的一张王炸,不救怎么行?” 夏禧笑道:“哥们也是这样想的。” 人是有求生本能的。 尽管之前他们一动不动,但在喂他们吃东西的时候,一开始虽没啥动静,但几口之后,他们主动开始吞咽。 连续喂了两次东西,再喂了几次水。 他们身子总算开始有动静了。 夏禧跟老黄学祝由术,基础的推拿医术也懂,开始给他们推拿,几次之后,他们都睁开了眼睛。 我喜道:“老五!” 卞五瞪大了眼睛,满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努动了一下嘴。 “苏兄、小师娘……” 正当以为他会继续讲话。 谁知道。 可能这货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抬起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子,也许他身体刚刚恢复,起手又太猛,这家伙拍完自己的脑子之后,竟然双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我无语到了极致:“卧槽!老五!你小子傻比了吧,快醒醒……” 他刚才说小师娘? 这肯定是在叫无脸女了。 她竟然会是卞五的小师娘? 夏禧赶紧查看了一下,对我说:“干!他受刺激大,竟然把自己给敲晕了,一时半会醒不了,等等吧。既然找到了老五,还捡了一张王炸,也不急于一时了,哥们先和野泽小姐叙叙旧。” 野泽奈子和那位相柳的下属也醒了,他们的反应倒是没卞五那么激烈,震惊而讶异地瞅我们。 夏禧笑道:“野泽小姐,别来无恙,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 野泽奈子说:“夏桑,好久不见……” 夏禧闻言,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你现在变得有礼貌了!” “当年你来魔都出差,疯虫让我全程服侍你,你在一群大佬的簇拥之下,可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啊。半夜我还像个跟班一样,跟一群废物站你的房间门口保卫你安全。你是否还记得,你半夜突然来月事,让我去买月事用品。” “我跑遍了整个魔都,买到了你要的牌子,结果送进去,你却说型号不对。你的贴身下属,竟然把一袋刚拆封的月事用品砸在了我的脸上,还踹了我两脚!哈哈!真刺激!” 野泽奈子微微欠身:“冒犯了,夏桑。” ------------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浓烟 夏禧笑着叹了一口气:“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啊。你知道我当时心中是怎么想的吗?” 野泽奈子说:“您一定很生气,我向您道歉。” 夏禧说:“我当时在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在卧室跪着向我喊口号的!” 野泽奈子问:“什么……口号?” 夏禧满脸猥琐,学着女人的哭腔:“口号就是,夏桑,亚美蝶,以太一……” 野泽奈子闻言,脸腾地一下红了。 夏禧得寸进尺,伸手去托起野泽奈子的下巴:“野泽小姐,今天的环境不错,要不现在让你喊一下口号?” 尔后。 他竟然将嘴向野泽奈子的唇给贴了过去。 野泽奈子惊恐不已,不断地往后退缩。 旁边的那位下属见状,勃然大怒,想起身来阻止夏禧。 夏禧看都不看,反手一个耳光扇过去,那位下属惨呼一声倒在边上,想挣扎起身,又起不来。 我相信。 这次野泽奈子亲自来钓鱼,身边带的几个人肯定都有绝好的身手,但现在那下属实在太虚弱了,竟然经不起夏禧的一巴掌。 野泽奈子在挣扎,但下巴却被夏禧死死地掐住。 就要亲上去的时候。 夏禧突然停住了,嗅了嗅鼻子。 “哇!好臭!” “野泽小姐,你大小便失禁,我可不喜欢脏脏的女人。” 这家伙在羞辱她。 野泽奈子气得牙根直痒,双目泛红,一副恨不得杀了夏禧的神情。 虹姐在边上看了,格格直笑:“夏公子,你好坏哦,我好喜欢!我爱洗澡!” 夏禧抽了抽鼻子,学波爷撩了撩头发:“别太迷恋哥,哥只是传说!” 我说:“别装比了!不等卞五醒了,你背她,我背卞五,快点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 小虎突然对着我们下来的口子开始吠叫起来。 波爷见状,脸色大变:“有危险!” 忽然之间! 我们听到咔嚓一声响动。 上面好像被什么重物给堵死了。 我吓得立马跳了起来,赶紧冲过去看。 结果人还没到口子的正下方,发现甬道里传来了阵阵弄烟,滚滚袭来,呛得眼睛睁不开,肺部快要炸了。 上面还有人?! 而且要搞死我们?! 这特么到底是谁?! 我们上不去了! 既然对方拿了重物压住,又用熏烟的办法,肯定已经将口子给堵死死的。 我迅速返回。 夏禧等人也跟来过来。 我捂住嘴:“退后!快退后!” 他们见到了滚滚弄烟,脸色都白了,迅速往回折返。 夏禧冲到无脸女边上,一把拎起她的衣领子:“上面到底是谁?!” 无脸女只是惊恐地摇头,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是她。 她现在的把柄拿捏在我手中,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我转头瞅向了野泽奈子。 野泽奈子咽了一口唾沫,紧张万分地说道:“苏桑,不是我……” 我厉声问道:“灯秃子呢?!你身边应该还有两位下属,为什么只有一个?!” 虹姐也急道:“对呀,灯秃子呢?” 野泽奈子回道:“他们……在来的路上都死了。” 她的样子不像在撒谎。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立马将身上的外套给脱了,将陶罐水倒在衣服上,对他们一边咳嗽一边说:“我硬闯上去!咳咳……你们先保护好自己,如果我成功了,你们上来。如果我失败了,大家自求多福!” 眼下只能是我去。 夏禧、波爷、虹姐三人武功不行,这个高度他们很难上去,即便是上去了,上面的人他们也斗不过。 我抽出包裹里面的老虎钩,就要往浓烟里面冲。 无脸女却脚步轻点,从后面绕到了我前面,抬手挡住了我。 我咳嗽道:“让开!” 她对我大急道:“跟我来!” 我:“……” 她看了看我手中的皮娃娃,大急道:“你……带着我女儿,跟我来,咳咳……” 讲完之后。 她立马转身,往甬道深处走去。 夏禧和我对视了一眼,意思是这女人到底可不可信。 我已经来不及思考了:“赌一把,跟着她!” 我立马撒丫子跟去,路过密室,将晕着的卞五背在了身上。 夏禧则一拎野泽奈子的后衣领:“咳咳……走吧,王炸小姐!” 野泽奈子那位下属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跟着我们。 无脸女带我们来到了她取食物的那个岔道。 这是一个死岔道。 整个密室,乃至我们现在处的这个岔道已经布满了浓烟,温度已经升高了好多度。 我们呛得已经完全喘不过气来了,刺激的眼泪哗啦啦流下,视线变得模糊,头晕脑胀的,过不了多久,肯定全要熏死过去。 模糊之中。 我见到无脸女一边大声咳嗽着,一边在用手疯狂地刨土。 “你疯了吧……临时抛土挖道,你耽误了我们出逃时机……” 虹姐见到无脸女在临时挖土,简直急疯了。 我和夏禧觉得不大对劲,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开始帮着无脸女刨起土来。 露出了一块石板! 无脸女去推石板,但她力气不够,没有推动。 我抬脚猛踹。 半人高的石板被我踹开。 呈现在我面前的一个小盗洞。 这个盗洞竟然还是半新的。 因为边上的土还有一些潮! 这盗洞是无脸女挖的?! 简直不可思议。 我喝道:“我殿后!你们先跟上!” ------------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飞蛾扑火 波爷和小虎带头,最先跟着无脸女往前面爬,然后是野泽奈子,她身后是夏禧,夏禧的身后是晕着的卞五,夏禧一手拖,而我在卞五得后面推他,最后面是那个颤颤微微的下属。 盗洞比较狭窄。 当时挖的时候就是供一人通过的。 我们都还好。 波爷可是两百斤的大胖子,有时被卡得哇哇直叫唤。 小虎非常有灵气,在波爷卡住不动的时候,回过头来咬他的衣服,死命将他往外拖。 艰难的跋涉。 爬了十几分钟之后。 后来传来的烟逐渐小了。 我们知道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危险,便停下来大口喘了一会儿气。 无脸女继续带着我们往前面爬。 又过了十几分钟。 卞五总算醒了。 他完全搞不清楚情况,稀里糊涂地想问什么。 我大急道:“老五你先别问了,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现在遇险了,你自己能动赶紧往前爬。” 卞五闻言,没再问了,往前爬去,但他见到无脸女的背影,情绪非常激动,嘴里喃喃地叫着:“小师娘,小师娘……” 无脸女没有搭理他,卯足了劲在前面带路。 足足爬了半个小时。 我们总算出了外面。 此处竟然是整个八卦炼丹城的左边。 之前我们站在高处,见到整个八卦炼丹城,右边枝繁叶茂,而左边则一点植物都没有,完全是水火两重天,等于这次我们来到了此前从来没来过之处。 众人死里逃生,大口喘气。 我总感觉不大对劲,挑了一个高处,爬上去往回看。 夏禧气得肺都要炸了:“老子现在回去,把陷害我们的人干死!” 讲完之后。 他准备从地上起身。 我说:“回不去了!” 因为我看见,之前主殿的位置,火光熊熊,烧得劈里啪啦的。 这都不是关键。 更让我震惊的是。 之前百草园之处,竟然密密麻麻的有好多像萤火虫一样的飞蛾,正在往主殿里面扑去,右边的空间被它们照得反而有点亮堂。 飞蛾扑火?! 虹姐起身之后,看见了那些飞蛾,吓得花容失色:“飞尸蛾!我在陕南的埋尸地见过,它们生长在潮湿多水而且有埋尸地的环境,有剧毒,被叮咬之后,不出几个时辰就要死!有人故意在主殿点了火,引来了这些飞尸蛾,打算致我们于死地!” 潮湿的环境,这个地下八卦炼丹城肯定算,至于埋尸地,本来武夷山的悬崖自古就是附近老百姓埋人之处,完全具备产生飞尸蛾的环境。 主殿是石头,即便是用火,也不会着山火,根本烧不成大势,对方用了烟,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故意引这些恶毒的玩意儿来弄死我们。 到底是谁?! 虹姐继续说道:“我们得快跑,等下那些蛾子肯定要扑过来!” 往哪儿跑?! 百草园方向是我们来的方向,潜水工具全在那边,要回去我们只能从那边离开,但现在那里数以千计的飞尸蛾飞过来,过去不等于找死? 我说:“不管了!往反方向跑!” 几人撒丫子往百草园的反方向跑去。 可我们小看了那些蛾子。 我们的速度快,一群蛾子就好像饿狼见了食物一般,也向我们迅疾飞了过来。 正常情况之下。 像蛾类的昆虫,飞行的速度是赶不上人类的,但这些蛾子却像鸟一般,速度非快,在很短暂的时间就追上了我们。 如果当时有摄像机,记录下那一幕场景,将会是非常经典的悬疑电影镜头:在一个诡异的地下城堡,我们一群人疯了一样往前跑,在我们的头顶,则是几十只闪着萤火虫光亮的蛾子疯狂追着,就像是成规模的无人机在对着我们空袭。 “烧衣服!烧衣服!” 虹姐一边跑一边喊道。 飞蛾扑火。 这一招是妙招。 我们如果烧了衣服,有火光,这群飞尸蛾则会先去与火光亲密接触,会减轻我们很大一部分压力。 可我们这样跑着,根本没法点燃打火机。 我将一件衣服脱了下来,冲夏禧大吼:“替我阻挡!” “一!” “二!” “三!” 我猛然停了下来,一把点着打火机。 一群飞尸蛾冲我扑来。 夏禧手中衣服猛地张开一甩,裹住了那群袭击我的飞尸蛾,顺手猛丢向外面。 乘这当口。 我已经将衣服点燃,往旁边一丢。 火光立马起来了。 一群飞尸蛾扑向了燃烧着的衣服。 “配合默契!” 夏禧哈哈大笑。 我寻思笑个屁,虽然有跟着我们三分之二飞尸蛾扑向了火,但还有三分之一仍然紧追不舍。 夏禧和我身上已经没外套了。 我冲波爷大喊道:“波爷,你跟老五来一次!” 他们闻言,也如法炮制,点燃了一件衣服。 剩下三人之一的飞尸蛾也中计扑过去了。 正在此时。 野泽奈子的那位下属突然惨呼一声,我们转头看去,发现一只尾部闪着光亮的蛾子扑在了他的耳朵上叮了一口,随后那蛾子撤走,转身奔向了着火的衣服。 肉眼可见的速度。 那位下属耳朵三分之一立马黑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 这位下属极为凶狠,他竟然一把抢过虹姐手中的匕首,嘴里一声哀嚎,将自己那三分之一的耳朵给割了下来,鲜血溅出,他整个头变得血淋淋的,极为可怖。 夏禧骂道:“牛比!这到底谁的部下,如此勇猛?!” 我转头一看,心中顿时沉到了谷底。 后面又一群飞尸蛾朝我们扑过来了! ------------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第一风水师 完犊子! 我们没有打火机了。 众人现在跑的距离也有一些远,等我们返回之前燃烧衣服之处再引火,不仅燃着的衣服因时间关系要灭掉,而且路途中必然会被这些飞尸蛾给盯上,到时将逃无可逃。 千钧一发之际。 无脸女再次说:“跟着我,跟着我!” 卞五大声说道:“我小师娘一定有办法,大家别跟丢!” 无脸女带着我们往侧边奔。 此时大家已经完全离开了八卦炼丹城,来到一片正常的地下区域空间。 这里有水草地。 跑在地里极为泥泞,溅起不少水。 为了逃命。 我们一个个像草上飞,躲避着那些飞尸蛾。 无脸女带我们左转右转,穿过水草地,越过小土丘,在进入一片小树林,竟然来到了地下空间的一处尽头,竖立在我们面前的是丹霞地貌的崖壁。 正当我以为到了尽头已无处可躲的时候。 无脸女突然掀开了崖壁底下的一处茂密的茅草。 一个山洞赫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竟然是人工打造而成的! 眼下也不是思考其中缘由的时候。 几人跟着她迅速进了山洞。 外面那些飞尸蛾在穿过树林来到洞口茅草处的时候,好像突然迷路了,竟然不懂得追进来,反而在外面不断地盘旋晃动,不一会儿就飞走了。 我们全部瘫了下来,躲在山洞里大口喘息。 夏禧喘着气说道:“卧槽!早也要往这里跑啊,把我小心肝吓得噗通噗通的。” 卞五说:“早跑也不行,不点火引开那群蛾子,我们现在早死了。” “小师娘,你还认识我吗?我是老五啊!” 无脸女满脸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卞五见状,眼眶突然红了:“我是老五啊,找你找得好辛苦……” 无脸女完全不为所动,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皮娃娃。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但眼下明显不是叙旧的时候。 我对卞五说:“老五,你问一下你小师娘,有没有办法出去。” 她对四周的环境实在太熟了。 我感觉这次要逃出去,必须得靠她。 卞五抹了抹眼泪:“小师娘,你能带我们出去吗?你放心,苏尘是我兄弟,细妹在他手上一定没事的,我会让他还给你。” 她听了卞五的话,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走这里!” 她的意思是这条通道可以出去。 我和夏禧面面相觑。 因为我们从河底来到这个八卦炼丹城,费劲千辛万苦,以为只又那一条进出之路,难道这里还有一条其它通道? 卞五见我们神情犹疑,对我们说道:“苏兄,我小师娘是走马阴阳派第一风水师,她说能出去,就一定能出去!” 走马阴阳派第一风水师?! 一直没吭声的野泽奈子也补充道:“杨心欣女士确实是走马阴阳的大名家,我们完全可以相信她。” 尽管这话是在夸卞五的小师娘,但卞五之前被野泽奈子坑了,依然非常恼怒地瞪了野泽奈子一眼。 他们几人来八卦炼丹城的事,有着太多不解的谜题,目前没时间一一解开,先逃出去为妙。 我想起之前在密室里,杨心欣拿出了兔子肉等烤肉,地下城里根本没这些动物,她能搞到这些动物的肉,只能在山外面,可见她大概率有特殊的通道出去。 我说:“走!” 无脸女带着我们往通道里面走。 越往深处走。 我们越诧异万分。 我问夏禧:“大夏,这通道是干嘛的你知道吗?” 夏禧说:“入口非常隐秘,藏于无人所知的角落。里面全是人工建筑,与八卦炼丹城属同一时期的建筑痕迹。一路过来,可见一些用来休息的小岔道,里面存留少量吃剩的贝壳残留。” “结合小哩讲过楚王身边兵士离开楚王墓以及壁画上所描述道士带大家走的图画来看,这大概率是八卦炼丹城的封口道,估计是当年建筑工人,或者说兵士撤离八卦炼丹城的隐秘通道。” 我不置可否,转头问卞五:“你小师娘会抽烟吗?” 卞五觉得奇怪:“苏兄,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我说:“你就回答我会不会。” 卞五说:“我小师娘从不抽烟!” 我点了点头,没再吭声了。 夏禧问:“你小子脑子又在想什么呢?” 我笑道:“你刚才的推论很有道理!但我更感觉这是一条守陵人的守陵道!” 夏禧问:“为何?” 我递给他看了一个物件。 烟头。 我说:“刚才在地上捡到的!虹姐,你也看看。” 虹姐凑过来瞅了两眼,表情讶异:“咦?老七匹狼花边烟头,三块五一包,这烟一年前就停产了啊。我看这痕迹,丢在这里大概快一年时间了,怎么回事?” 我解释道:“第一,这条通道太隐秘,除非世间最顶尖盗墓贼或者顶级风水师才能找到,而烟头又不是杨心欣丢的,证明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第二,这种烟非常便宜,盗墓之人和风水师都有钱,也懂得享受,一般情况之下不会抽这种烟,证明来这里之人不是盗墓贼,也不是风水师。” “第三,七匹狼的老花边,局限于闽省人抽,外人抽得不多,证明来这里的人极有可能是附近之人。第四,如果这是一条陵墓封口道,一般会彻底封死,不再让其它人进入,但此处不仅可以通向外面,而且通道里面连蜘蛛网都没有,证明常有人自由进出。” “基于上面几点,大概率只有一个情况,那就是有人在守陵或者守城!” 此话一出。 大家全愣住了。 ------------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踩线了 夏禧皱眉说:“你不会说刚才放烟、引飞尸蛾要害死我们的人是守城人吧?” 我说:“首先他不可能是相柳的人,是吧野泽小姐?” 野泽奈子说:“苏桑,我们这次没派太多的人来。” 我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挺实诚。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其它盗墓贼?” 夏禧说:“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对方没有这个动机。” 我点了点头:“所以大概率是守城人!情况变得非常糟糕!对方对八卦炼丹城了如指掌,他不可能从我们河底进来的通道进入地下城来搞我们,他只可能从眼前这个便捷密道进来搞我们,搞完之后,他再从这个便捷密道离开。” “可现在我们突然闯进这里来了,很有可能还会碰到对方。如果碰到,按守城人的手段,在这种逃无可逃的密道里,我们将死无全尸!” 大家听完我的分析,全止住了脚步。 虹姐问:“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返回去?” 夏禧擦了擦鼻子:“外面全是飞尸蛾,返回去必死!现在我们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祈祷守城人在弄完烟和蛾子之后,他从这里已经离开走了。二是他还在地下城里面,那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密道出去。” 我回道:“没错!大家务必速度快点!” 卞五对杨心欣说:“小师娘,你加快点速度带路,要不然细妹也没救!” 杨心欣听到细妹也没救,嘴唇一阵颤抖,在前面加快了步伐。 瞬间。 她的身影在我们眼前消失。 夏禧骂道:“卧槽!也不用速度这么快,我们跟不上!” 卞五赶紧跑到我们前面,一边追她一边喊:“小师娘,你稍微慢一点……” 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追上杨心欣和卞五。 在密道里走了五六分钟。 我突然喊道:“等一下!” 在前面带路的杨心欣和卞五都停了下来。 我赶紧俯下了身子,拿着探照灯查看着地面。 前面那段路的地面非常干燥,而且全是小小的天然鹅卵石,走在上面根本显示不出脚印,但现在这段路确是浅灰色的土,人走在上面能留下脚印。 杨心欣和卞五走在我们面前,浅灰色的土上有他们浅浅的前脚掌印,这是他们走马阴阳跑步的独特技巧,而且还带有一点泥印子的痕迹,因为我们刚才逃命的时候,曾穿过水草地,鞋子上都沾了泥。 如果这次害我们的人是守城人。 他从这个密道进来,也从这个密道离开,那么在此处一定会留下痕迹。 我必须要确认一下情况。 夏禧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拿着探照灯来查看。 才一分钟不到。 夏禧说:“过这边来看看!” 走过去之后。 果然有了发现。 一行从外面往八卦炼丹城里面的脚印呈现在我们面前,而且还有一行离开的脚印。 夏禧低声说道:“这行从城里面往外面离开的脚印,还带有一点湿泥,证明他在我们之前不久从密道里离开了!这对我们来说是大好消息!” “所有人都小声一点,可以稍微放慢点速度了,等下到了出口处,我和苏子打头阵先冲出去!如果无事,我们晚上就可以喝大酒了!” 野泽奈子身边那位自己割了耳朵,脸上血刺呼啦的下属,咬着牙过来,对我们说:“冲的时候算我一个……我们这次栽了,你们可以劫持野泽小姐,但请别伤害她!” 相柳有这样忠心而勇猛的人,倒有一点出乎我的意料。 夏禧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这么忠勇,那干脆就你先冲。你尽管放心,我还要野泽小姐喊口号呢,不会那么轻易伤害她。” 下属闻言,牙咬得格格直响,一副要气炸了的模样。 夏禧见状,猛地踹了他一脚:“你面貌这么丑陋干嘛?让你先冲,没听见?!” 那位下属被踹得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他强行稳住身形之后,无比怨毒地盯了夏禧一眼,转身先往前面走去。 我转头问杨心欣:“距离出口还有多远?” 杨心欣回道:“很近……就在前面。” 小心翼翼地往前再走了几分钟。 那位下属突然停住了脚步。 夏禧问道:“脑抽风还是脚抽筋?停下来干什么?!” 那位下属说:“前面……有光亮……” 我顺着那位下属的眼神,拿探照灯往前面一照,整个人都麻了。 确实有光亮。 一是出口的光亮,出口处好像是一块木板,上面覆盖了泥土,但可能守城人离开的时候覆盖的土不算太紧实,木板上有缝隙,外面的光亮透过缝隙漏了下来。 二是一闪一闪小红点的光亮,像一种定时器,但在我们几人探照灯照耀之下,很明显看到有一个药包,正黏在密道壁上。 我全身汗毛竖了起来! 对方在离开密道之后,作了万全的打算。 他除了用烟和飞尸蛾,竟然提前在密道口布置了一个药包,不仅防止我们从原路通过水道离开,还防止我们从密道里面逃脱,这是要彻底把我们弄死在八卦炼丹城的节奏! 我立马转头:“卞五!这药包是什么类型的?” 对这种东西,盗墓之人比较专业。 卞五揩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咽了一口唾沫:“自制的土药包,威力很大,好像还是定时的,现在它应该还没有到要爆的时间……” 既然是定时的。 只要在它引发之前,我们不碰到它,小心拆开木板,就机会闯过去! 我强压下心中那股浓浓的危机感,对那位下属说:“让开!我先去过去拆开木板……” 本来可以让他过去拆,但我信不过他的技术,也可以让卞五或者虹姐去拆,他们技术倒是好,但万一在拆的过程中突然出问题,他们要出了事,我即便侥幸活下来,也得内疚一辈子。 那位下属却带着哭腔:“我让不开,踩线了……” ------------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愚公移山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劈在我们头上。 所有人手中的探照灯往他的脚下照去。 发现他的双脚正绊住了两根线,一前一后,线被崩的笔直,只要他稍微再一动,线就要断。 虹姐颤声说:“不仅是定时的,还是触发的,这是双式的。” 我大吼一声:“走啊!” 所有人开始转身。 但野泽奈子呆住了,眼睛看着那位下属。 那位下属带着哭强说:“野泽小姐,记得把钱打给我家里,你快走……” 夏禧猛地一拎野泽奈子的后衣领子:“还特么聊个蛋!” 众人开始疯狂往回跑。 我本来以为,那位下属一直表现的都比较勇猛,在野泽奈子没有跑到安全距离之前,他应该不会动,会死死地踩住那两根线。 可我高估了人性! 这家伙见我们全跑了,突然之间秒怂了,大喊一声:“我不想死啊!” 斜眼瞥见。 他猛地离开了原地,撒丫子追向了我们。 我耳朵还听到线被扯断的崩裂之声,那声音很小,但传入耳中就犹如地狱之声。 “呲呲”的响动声。 硝烟味。 我们全往前一扑。 “嘭!”一声响。 响声并不大。 犹如我们过年的时候放一串烈度比较高的炮仗。 预想中大家被炸飞变成几十个人的情况不仅没有出现,而且大家毫发无损,包括后面那位扑倒在地的下属,他也完全没受到伤害。 我们迅疾从地上起身。 夏禧骂道:“你特么……” 可他后面的话并没有骂出来,突然脸色煞白,大吼道:“跑啊!” “轰隆隆!” 从出口之处开始,巨大的石头、海量的沙子呼啦啦若雨点一般倾倒而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开始坍塌,冲我们袭击而来! 那药包的目地不在于炸飞我们! 它的目的是为了引坍塌整个守陵密道! 这个守陵密道,估计在建设之初就用了类似流沙巨石墓的设计,只待引坍塌其中一个点,整个守陵密道将彻底封闭。 我们疯了一样往前跑。 谁也管不了谁了! 野泽奈子虽然是今后我们与相柳斗争的一张大王牌,但现在我们已经没功夫管了,逃得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卞五和杨心欣跑得最快。 我、夏禧、虹姐紧随其后。 波爷速度最慢。 小虎本来能跑快,但它放心不下自己的主人,一直在波爷的身边紧紧跟着跑。 我猛地回头,扯住波爷,疯了一样喊:“快快快!” 波爷惊恐地大叫:“我一定要减肥……一定要减肥……” 我们都受了伤,但管不了身上的伤口,玩命地往前面狂奔而逃。 这个弄塌密道的机关设计,并不是让密道整体瞬间坍塌,而是从出口处一直到入口处,像洗牌一样坍塌。 尽管是这样,速度仍然极快。 我们不幸之中的万幸是,在那位下属弄断线之前,提前发现了状况并转身跑了若干距离,若不是这样,在最初坍塌的一瞬间,我们就已经被埋了。 密道在哗啦啦倒下的过程中,我还看到旁边有一些小岔道出现,不知道为什么来的时候没有发现。 “钻进去!钻进去!” 夏禧大声喊道。 几人立马鱼贯而入,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大岔道之中。 “轰隆隆!” 声音从主密道疯奔而过,主密道彻底被石头沙子给堵死了,坍塌还在往前继续。 岔道里面袭来一阵灰。 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等了好一会儿之后。 塌灰开始消散。 众人在岔道里面剧烈咳嗽。 我赶紧打开探照灯,见到众人身上都挂了彩,脏兮兮的,模样极为狼狈恐怖。 岔道里是安全的。 我们躲过一劫! 清点了一下人数。 卞五、夏禧、虹姐、波爷、杨心欣、小虎,竟然一个都没少,可野泽奈子和那位下属却不见了。 我舒了一口气,只要我们几人还活着就好。 夏禧问:“那两个挨千刀的……被砸死在主密道了?” 大家都摇了摇头,表示没看见。 杨心欣说:“他们……也躲进一个岔道……” 我说:“先不管他们的死活,看一下情况再说!” 讲完之后。 我强忍着身上的痛疼,查看着四周的情况。 原来这并不是人工建设而成的岔道,而是丹霞地貌本身内部存在的大裂缝,就像之前我们看升棺发财表演之时,村民用来悬葬的崖壁裂缝一样,我们从主密道走过的时候,裂缝外面有薄石壁挡住了,看不见,但因为这次坍塌,薄石壁破裂,导致它们显露出来了。 它们及时显露,反而救了我们一命。 外面的坍塌声停了。 此处的裂缝很大。 我们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几人在黑咕隆咚的裂缝中钻来钻去,就像封闭在大山里面的老鼠,完全找不到方向。 找了可能足足七八个小时。 也没找到任何出口。 大家都已经绝望了。 夏禧拉住了杨心欣:“大姐,你快说话啊。” 杨心欣疑惑不已,问:“说什么?” 夏禧说:“你就跟前几次陷入绝境时一样,对我们说,跟着我、跟着我!” 卞五非常无语:“夏禧,你别逗我小师娘!” 我尝试着问道:“现在我们这个团队,有四位顶尖的盗墓高手,背包里也还有一些简易工具,你们能不能展示一下技能,挖个出口,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毕竟你们也知道,我有幽闭空间恐惧症,还挺严重的。” 夏禧摸着崖壁,拍了两下:“来!你来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挖穿它。” 我说:“我知道这很难办!但你们这行当的外号可牛比了,什么窜天猴、小白龙、穿山甲、神眼王、搬山道、一指金之类的,我的意思是,让你们集体研究一下山体的脉络,找一个最脆弱且离外面最近的地方,咱们做好长期斗争的思想准备,慢慢弄,一天不行十天,总有搞开来的时候,总比在这儿等死强!” 夏禧笑道:“学愚公移山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要不你跟虹姐先造人,我们几人在旁边边挖着?” 虹姐瞅了瞅我的裆,格格直笑:“我看行。” 我:“……” 夏禧这样说,证明长期斗争也行不通。 我们再次陷入了绝境! ------------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悬绳听风 夏禧认为我的办法不可行,卞五、虹姐、杨心欣全都没吭声,说明他们也与夏禧持同样的观点。 大家都不再讨论了。 现场一片沉默。 众人靠着石壁休息。 迷迷糊糊地休息了好一会儿。 夏禧从地上起身,开始拆包裹。 之前我们来武夷山的时候,曾带了一些大工具过来,但因为要入水,大工具比较重,一旦被水下若水草给绊住,背着那些重玩意儿在身上,容易沉河挂掉,所以下河之前我们把能舍弃的东西都放在了郎仔的家里,现在包裹里面只有一些小型的工具,小榔头、改锥、老虎爪、缩小板的旋风铲…… 我问夏禧:“采纳我的建议了?” 夏禧神情非常无奈:“哥们想来想去,你讲的办法虽然比较脑残,但好像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出去的手段。与其在这里被困死,倒不如试一试,好歹咱也算努力过。” 卞五、虹姐听了,也站了起来。 唯独杨心欣,她没有动,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皮娃娃。 我之前一直拿着皮娃娃,是因为需要靠杨心欣带我们从密道里面出去,没出去之前我不放心,毕竟她的精神有问题,但现在密道已坍塌,她的身份也明了,而且大家全困在了这里,再拿这东西威胁她完全没有必要。 抬手将皮娃娃递给了她。 杨心欣一把拿了过去,把皮娃娃抱在怀里,泪水噗呲呲地掉落。 “宝贝,吓坏了吧,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呜呜……” 她哭得很伤心。 我觉得杨心欣挺可怜的。 哭了好一会儿之后。 杨心欣的情绪好多了,红着眼睛对我说:“谢谢,你没让细妹受伤……” 卞五说:“小师娘,我说了苏兄是我好兄弟,他不会伤害细妹的。但现在我们全被困住了,你得来帮我们,不然细妹也得死在这里。” 杨心欣闻言,赶紧将皮娃娃藏在了衣服里面,起身跟着夏禧等人,去缝隙各处踏勘了。 这里只剩下我、波爷和小虎。 我转头瞅了瞅波爷,心中内疚:“兄弟,每次让你帮忙,都身陷险境。这次咱们要是出不去……” 波爷罢了罢手:“小猪你讲这话可没意思了!” “还是那句话,受人托、忠人事。我宁波在社会上厮混多年,主打一个真诚,更不用说咱们还是好朋友!如果这次死了,证明我这碗饭也吃到了尽头,与你无关。小虎,你说呢?” 小虎吠了两句,表示赞同。 他这样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摸了摸小虎的头。 几个小时之后。 夏禧先回来了。 我问:“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夏禧从包裹里拿了几枚长撬钉出来,笑道:“牛比!” 我说:“谁牛比?” 夏禧说:“杨大姐!不愧是走马阴阳第一风水师,她身上连罗盘都没有,竟然单靠着舔土壤和碎石的质感辨别出了东南西北。而且,她现在要用悬绳听风的办法测试哪个方向岩壁最为薄弱,我现在回来拿撬钉绑绳子。” 我对杨心欣的手段非常好奇,赶紧从地上起身,跟着过去看。 波爷和小虎也跟了过来。 转过缝隙的一个岔道里面,见到了一个房间大小的天然空间。 卞五和虹姐正将绳子用撬钉打在崖壁的缝隙里面。 夏禧再拿了几枚钉子跑过去加固。 弄好之后。 一根绳子像晾衣绳一样悬在了空间的半中间。 卞五和夏禧手抓着绳子,两个男人悬在上面,测试了一下绳子的牢靠程度。 见绳子没有崩裂。 卞五说:“小师娘,可以了,你上去吧。” 杨心欣点了点头,脚尖触地,借着旁边的崖壁几个跃动,人挂在了绳子上,靠着脚腕子回钩,竟然能让身体不从绳子上掉下来。 她如同挂在绳子上的一个钟摆。 虹姐、夏禧、卞五赶紧过去,三人用力推她的背,连续推了几圈之后,他们手中的力度加快,杨心欣德身体绕着绳子开始呼啦啦地转圈。 他们三人立马撤开。 杨心欣一直在转动。 我惊讶不已,想问这到底是在干嘛。 卞五冲我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我只得不说话了。 杨心欣的速度越转越快,后来越转越慢,到最后她就像摆钟一样慢慢晃,直至停止。 整个过程。 杨心欣都闭着眼睛,呈一种松弛放空的状态。 彻底静止之后。 她从绳子上下来了。 卞五赶紧过去,无比急迫地问道:“小师娘,怎么样?” 杨心欣手指着右上角说:“那边,最薄……” 夏禧笑道:“精彩精彩!这种听风之技已经出神入化了!” 当时我不理解。 后来卞五告诉我,悬绳听风属于盗墓行当的一项绝技,利用重力原理,人在空中旋转,搞乱脑中的前庭功能,处于放空状态,用耳朵感受着四周的风向,山洞里面安静,四周风向入耳存在细微差异,高手可以敏锐地觉察出风压之差,从而能判断出哪边存在细微缝隙。 悬绳听风是盗墓贼用来找墓地出口的,但我们这里没出口,杨心欣却能用来判断崖壁的厚薄,可见其技艺的顶尖。 类似这种匪夷所思的技术,盗墓行当还有很多,埋碗观雨、追虫逐尸、睡棺望气……几乎全是用来找进口或者出口的绝技。 最牛比的一种要属引雷炸顶。 碰到用工具和药包破不开的穹顶,埋上一些自己特制的简易导电磁设备,在旁边等着暴雨打雷天,引天雷直接炸开穹顶。 ------------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梦想 我感觉,这些盗墓的家伙个个都是玄学、历史、环境、建筑、生物、物理等学科的顶尖人才。 杨心欣通过悬绳听风确定位置,已经达到了极致,至于崖壁的厚薄程度多少,她就说不出来了,毕竟没有透视眼。 既然已经确定了位置,大家也没啥好说的了,只有开干。 一行人开始叮叮咚咚开凿。 累了就换人休息。 就这么干了一天。 我们发现了崖壁上一丝水痕。 水是无孔不入的。 这里有水痕,证明上面有雨水通过某处极为细小的岩缝渗下来。 其它地方没有,单独这里有,足以证明杨心欣的判断没有错。 我们鼓足了信心,继续对着崖壁凿。 不是要凿穿整个崖壁,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凿穿,要弄出人一样大小的出口,靠我们手中的小工具也很难办到,我们希望能通过水痕找到泥土,只要发现了泥土,挖出一个小小的口子,卞五就能通过缩骨功出去,他出去了,我们就有救。 但没想到,这竟然是我们整个过程见到的唯一希望。 接下来两天。 我们尽管十分卖力,地上一堆的碎石屑,但根本没有找到有泥土的地方,倒是在两块岩壁中间发现了半个手指一般大小的缝隙,上面有丝丝微风下来,还往下滴着水。 然并卵。 我们用绳子透过缝隙大概量了一下,崖壁有一米多近两米厚。 见到这情形。 所有人都绝望了。 大家压在缝隙里已经四天了,一点东西没吃,一个个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这种身体状态,仅靠手上的小工具,根本不可能开凿穿如此厚的岩壁。 这里已经是离外面最薄之处了。 弄不开这里。 其它地方更是休想。 剩下就是等死! 波爷率先放弃了,瘫坐在了地上:“我得……省点力气,别到时累得脱了相,下去之后我太奶不认识我了。” 夏禧苦笑道:“想要出去,只有三个可能,一是外面有人发现我们,来营救。二是我们有狗屎运,此处突然发生地震,石头挪位。三是我们身上有食物,大家再用一个多至两个月的时间,将石头慢慢打穿。” 讲完之后。 夏禧瞅了瞅小虎。 小虎见状,愤怒无比,瞪大了眼睛,猛地跃了起来,扑倒了夏禧。 夏禧吓得脸色陡变,颤声说:“虎爷你别误会!就算我夏大公子死,也不会打吃你肉的主意!我刚才就是觉得你很帅,欣赏了一下你勇猛的身姿!” 在波爷的喝止之下,小虎方才气呼呼地放过了夏禧。 我寻思他既然不打小虎的主意,好端端去瞅它干什么,这不是找死么? 大家其实都挺累了,开始沉默不语,迷迷糊糊都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醒来之后。 见到他们还在睡,一探他们的呼吸和脉搏,除了夏禧之外,其余人的脉搏都比较微弱。 我赶紧把他们叫醒,让他们不要再睡,因为这一睡,估计他们再也醒不来了。 他们被弄醒之后,一个个有气无力靠在岩壁上,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我说:“都不许睡,大家聊聊天!” 波爷有气无力,翻着白眼:“苏兄……我刚才好像见到我太奶了,她说给我娶了个媳妇儿,让我快点下去。如果真是这样,那真可谓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了。” 我说:“别说死不死的,我们都死不了!” “大夏,你起个话题,让大家涨涨精神!” 夏禧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干裂的嘴唇:“对,不聊生死!谈下一话题,出去之后,大家最想干什么事?老五,你先来!” 卞五说:“我啊……想回家搞十亩脐橙山,种上脐橙,在山上建个木屋,白天给橙子树打打药,晚上躺着看盗墓小说,那叫一个美!” 夏禧笑道:“那你不得把那些胡编乱造的盗墓书籍给撕了?虹姐,你呢?” 虹姐干吞了一片药,格格笑道:“治好病,把‘浪姐虹’这个帽子给摘了,其实我还是想找个老实人嫁了的。” 要她平时说这话。 我们指定要忍不住笑了。 但这种环境之下,突然觉得一股莫名的心酸。 夏禧问波爷:“波波,你呢?” 波爷艰难地抬起手,撩了一撩头发:“两个梦想可以不?” 夏禧说:“最多二十个,不能再多了。” 波爷说:“不怕你们笑话,第一个梦想,我想出一本诗集。第二个梦想……” 讲到这里。 他突然顿住了。 我说:“继续说呀。” 波爷说:“小猪你别生气哈,我其实就想跟小竹谈一场恋爱,哪怕最后分手也行。” 我挠了挠头:“那什么……第一个梦想我一定帮你实现!” 夏禧笑道:“苏子,你呢?” 我想了好一会儿:“我实在太多了,等下再讲,你先说吧!” 夏禧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嘿嘿地笑了。 “笑个屁啊!” “哥们在想,那天你要死了,我把你给埋了,然后用祝由术,半夜让你这个装比王子的尸体从棺材里面爬起来撒尿,那场面应该极度舒适!” “滚蛋!” 正在此时。 小虎突然冲着上面大声吠叫起来,身子还一跳一跳,显得非常兴奋。 我们不明所以。 波爷见状,本来已经垂死的眸子陡然放光:“小虎意思是上面有人!” 我们一看。 小虎果然冲着那小缝隙在吠叫。 这一下。 大家全被刺激起来了! 卞五、波爷、虹姐、小虎全冲着那半手指大小的缝隙在疯狂呐喊。 夏禧大急道:“喊个蛋啊!都别喊了!上面根本听不到!必须得想别的办法让上面的人知道我们在下面!”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到啥办法。 夏奉先的脑子突然开光了,他猛地一拍大腿。 “虹姐,把你的内衣脱了!” 虹姐闻言,疑惑不已:“夏公子,什么意思?” ------------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卜算子 夏禧急得满头冒汗,根本不解释,直接探了手过去,将虹姐里面的薄丝布给扯了,手势飞快,扯成了一张布条,直接绑在了绳子一端,然后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我们是活人,不小心陷入里面了,救命!” 他将绳子通过那道缝隙给伸了出去。 我算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虹姐的内衣。 这缝隙非常之小,幸好我们的绳子不是软趴趴的绵绳,而是有点硬度的牛筋绳,能伸出去,一端扎上虹姐的内衣布条写上字,就像一杆旗一样,向外面彰显这下面有人。 而之所以要她的衣服,因为只有虹姐里面穿的是带丝状的薄布,能够绑在绳头顺缝隙伸出去了,换成我们几人衣服,恐怕全要卡在里面。 在这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情况之下,夏禧能第一时间想到用这种办法来传递求救信号,反应可谓相当之快。 我很欣赏奉先! 夏禧将绳子给伸出去之后,手不断地左右大幅度晃动绳子,神情无比紧张,闭着眼睛,嘴里不断喃喃祈祷:“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弟子奉先……啊呸!弟子夏禧执香恭请诸神……” 虹姐听到这里,噗呲一笑。 夏禧恼道:“严肃点!请神保佑呢!一请太上老真君,二请九天玄女临,三请张府天师道……” 虹姐翻了翻白眼,自顾自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们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的性命都拴在夏禧手中这根绳子上。 我祈祷上面的人一定要看见。 如果这次看不见。 我们也基本要宣布告别这个美好的世界了。 夏禧晃了大概几分钟。 波爷突然说:“上面有人在拉绳子!” 我们一看。 原来绳子在夏禧的手中是左右晃动的,但此刻夏禧只能晃动手执绳子那一截,上面似乎已经被绷紧了。 上面的人看到了绳子! 对方此刻大概率正抓住绳子,在看上面的字! 我们不由自主地欢呼起来。 夏禧睁开眼睛,仰头朝缝隙里看了一看,脸色陡变:“完犊子……绳子卡在缝隙中间了,没伸出去。” 我脑瓜子嗡地一下。 如果是这样,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七分钟,即便是上面有人,人家也肯定走了,我们最后的希望完全破灭!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众人的头上。 大喜之后大悲。 所有人的脸色腊白,脚发颤,有些站立不住。 夏禧见状,嘿嘿一笑:“哥逗你们的,好不好玩?哈哈……” “哎呦卧槽!” 我一脚踹了过去,夏禧倒在了地上。 这货恼怒不已,起身想来干我。 我一手执绳子的另一端,另一只手指着他。 夏禧只得强行忍下了气。 正在此时。 我见到上面裂缝里有泥土哗啦啦洒下来,然后绳子被上面扯的一晃一晃的。 对方在给我们信号! 手里感觉绳子一下松了。 我赶紧将绳子从缝隙里抽了出来,见到上面的衣服片上用树枝黏着湿淤泥写了几个字:“虹姐,是你吗?郎仔。” 我们简直要疯了。 夏禧这办法成功了! 上面竟然恰巧是郎仔! 出发之前,郎仔曾跟虹姐睡过,由于她要下河,虹姐的衣服肯定也没换,他对那内衣布应该非常熟悉。 “来,写字!” 我对夏禧说。 夏禧无语道:“我手的血都干了。” 我赶紧抓过他那只咬破了皮的手,再用力一挤出血,在衣服上写道:“是我们,好饿,快救我们!” 紧接着。 我再次把布条绑着绳子,将绳子给递了上去。 一会儿之后。 绳子再次被上面扯动。 我们将它拉下,上面回复了几个字:“坚持住!等我!”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之前靠毅力支撑的身体,此刻再也顶不住了,全部都瘫软在地上。 小虎呜呜叫着,头靠着波爷噌啊噌的。 波爷都激动的哭了:“小虎,这次你真的救了大家,呜呜……” “此情此景,我真的要吟诗一首,谁也别拦我!” 尔后。 波爷从地上艰难地起身,撩了一撩已经打结成团的头发,单手撑腰,一手指着上面的缝隙,非常豪迈地开始吟诗了。 “卜算子……” 夏禧说:“波波,你这特么是词吧?” 波爷翻了翻白眼:“别打岔!” “卜算子*八卦城惊魂!” “少帝隐长生,八卦炼丹处。山河浓雾幻音草,枭雄不归路!火蛾绝壁困,神仙手脚束!惊闻虎将仰天哮,人间添岁数!” 我开心极了,带头鼓掌:“好词!” 大家都跟着鼓掌。 夏禧皱眉道:“波波,词儿倒是不错,但这玩意儿全在形容小虎了,合着哥们我没功劳呗?” 虹姐格格直笑,将自己残破的内衣往外拉了一拉:“哦买嘞!合着姐们我也没功劳呗?” 卞五摸了摸八字胡:“确实好词!但是否也把我和小师娘也带上?” 波爷说:“你们四人都有大功劳,但我出口成诗,绝不修改,就这么着吧!” 啥意思? 单他们四人有功,只剩下我是废物? 靠北! 众人在下面等了五六个小时。 一根细细的竹管子从裂缝里面插了下来,此外还有不少裁剪过后的白纸条掉落,另外有一支圆珠笔芯。 竹子的一端黏着一张纸条,上面有字。 “虹姐,你们没水没食物,我给你们带了米汤,通过竹管流下来。你们坚持一下,喂完你们之后,我再回去弄药包和工具,很快会救你们出来。郎仔。” 这办法确实好! 劳动人民的智慧! ------------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小妹妹送情郎 不一会儿。 细竹管里有米汤开始灌下来。 这里没有吃饭的工具,但我们全饿得双目昏花了,管不了那么多,一个个按顺序仰着头,让竹管的米汤滴进嘴里。 郎仔准备的米汤挺多的。 足足流了半个小时。 所有人都吃了个七八分饱。 我拿圆珠笔芯在纸条上写了字:“郎仔,我们已经吃好了。这岩石大概一米多近两米厚,你务必控制要药包的剂量,只需炸松动石块,再用磅锤敲击即可,千万不要造成新的坍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写完之后。 我将纸条用米汤黏在竹子一端,晃了一晃竹子。 郎仔将竹子给抽上去了。 一分多种之后。 竹子再伸了下来,纸条换了。 “放心!我们村里有石灰岩厂,男人基本都懂爆破!” 得到如此肯定的答复。 我们心中的石头算全落地了。 夏禧吃饱了,靠着岩壁,翘起二郎腿,开始悠闲地唱起了小曲。 “小妹妹送情郎啊,送到了大门东,尊一声老天爷下雨别刮风,刮风倒不如下点那小雨好呀,下小雨能留住我的郎多呆几分钟。小妹妹送情郎啊……” 唱完这几句。 这货突然停住了。 我说:“挺好听的,继续唱!” 夏禧说:“你们要跟着后面‘呦呦’合声啊!不然哥怎么唱?!” 我们都没理这个神经病。 夏禧转头对杨心欣说:“杨大姐,我唱一句,你在后面跟着呦呦。” 杨心欣:“呦!” 夏禧一阵无语:“不唱了!” 我们在下面等了快一天时间,缝隙里又有竹竿伸了下来,拿下上面的纸条,纸条写着:“虹姐,我五分钟之后开始用药包,你们稍微躲远点。” 见了这句话。 我们赶紧离开此处,来到了别的裂缝空隙里面。 几分钟之后。 耳朵听到一声闷响。 过了一段时间。 我们返回了之前那个空间,鼻尖闻到一股药硝的味道,头顶裂缝旁边的石头已经裂出了挺大一个口子,不少碎石掉落了下来,上面还传来磅锤敲击的咚咚响动之声。 郎仔在上面锤了大概半个多小时。 “呼啦”一声响动。 石头碎裂掉落! 光线刺进来。 哗啦啦大雨倾盆而下。 难不成这些天一直在下雨?! 在那一瞬间。 我们所有人都被晃得睁不开眼睛。 “虹姐!虹姐!” 郎仔在上面大喊道。 我们适应了光线之后,见到郎仔正打着赤膊,肌肉结实,浑身汗水拌着雨水,正趴在口子上,无比焦急地喊我们。 “快上来!雨太大了,可能会塌方!快点!” 紧接着。 上面伸下来了绳钩。 在郎仔的帮助之下,我们所有人都上去了。 天地多么广阔! 雨水多么美好! “快走!快走!最近一直下雨,水库在渗水!” 我转头一看。 现在大家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山顶,而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右手边,竟然有一座山顶小型水库,上面的水已经溢满了。 更关键是。 水库的坝体上面本来有草,但有一片草已经向下歪了。 有农村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水库壁一般是水泥浇筑,但在外层会敷有泥土,泥土上会长草,草一般起两种作用,一是涵养水分,避免坝体水泥外层被太阳晒裂,二是方便守水库的人员观察,草一般向上生长,如果它向下歪或者草根有大量的水渗出,证明坝体已经开裂,马上要跨了,必须尽快离开。 郎仔这是冒着极度的危险在救我们! 我大喝一声:“跑!” 大家开始卯足了劲在山上跑。 跑了大概十几分钟。 我耳朵听到呼呼咔咔的响动,水库裂了,大水呼啦啦冲向了我们之前待着之处。石头的力量再大,也顶不过水流,密道那堆乱石再次经历了一番崩塌。 众人冒着雨开始跟着郎仔走山路。 我不知道野泽奈子和那位下属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兴许他们在密道里早已被石头砸死或者饿死。 兴许这次水能冲出一道口子让他们离开。 前一种可能性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后一种可能性只有百分零点一。 但这事我们决定不了。 王炸丢了就丢了。 牌总得继续玩下去。 不过这座汉少帝八卦炼丹城,盗墓贼估计是进不去了。 它总共有两道口子,一是密道,一是河底的入口。 密道已经彻底废了。 河底的入口,随着这次大雨水和水库的坍塌,口子的漩涡肯定会改变轨迹,甚至涨起大水来,那些进城的石阶断裂都有可能。 除非在某一日,有人再次从残留中发现了蛛丝马迹,用大型工具,组织大规模的考古发掘,下面残破的八卦炼丹城才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我们跟着郎仔在大山里转来转去,足足花费了四个来小时,才来到了山下。 从地理位置来看,那座八卦炼丹城竟然不在我们进入的崖壁之下,而在另一座山头的下面,可见我们在城里行进了多远。 快到村口的时候。 夏禧伸手拉了拉我,下巴努向了前面的郎仔。 我知道他的意思。 在之前郎仔放米汤给我们吃的时候,夏禧曾悄悄示意我,郎仔有可能就是害我们的守城人,疑虑要不要吃。 当时我坚定地认为不是郎仔,示意他大胆吃。 现在夏禧再次向我确认到底守城人是不是郎仔。 郎仔确实非常值得怀疑。 为什么他会那么巧正好在另一个山头的后山,然后动手来救我们? 这不是概率所能解释的。 很让人不安。 可我有理由相信绝不是他。 我对夏禧摇了摇头。 几人进了村之后。 我对他们说:“你们先去郎仔家里休息!” “夏禧,你跟我来!” 我们要去抓那位守城人! ------------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层层递进 我带着夏禧,冒着雨一直往村里面狂奔。 夏禧在后面边跑边说:“你小子慢点,我容易摔跤!” 我没理会他。 从时间上来算,守城人放火、引蛾子、搞塌密道,导致我们在八卦炼丹城下面待了五六天,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还在不在村里。 十几分钟之后。 我跑到了村中祠堂隔壁的第三栋人家。 这是一栋非常普通的农村房屋,外面有个小院,围墙围着,院门是栅栏铁门。 我直接翻了院墙,跳了进去。 发现房子大门竟然也关着。 我火冒三丈,直接抬起脚踹开门。 踹开门之后,在里面找人,可楼上楼下全都找遍了,不仅没人,而且里面似乎经过整理,将贵重值钱的东西全拿了,主人似乎已经早早离开。 来晚了! 我气得肝都是颤的,一脚过去,将摆放在我面前的茶几给踹得四分五裂。 此时夏禧也赶到了,见到这副情景,知道我没找到人,四处瞅了一瞅,皱眉问道:“小哩的家?” 我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神龛上还有半包没被带走的烟,夏禧拿了,递了一根过来。 两人点着了,吸了两口。 夏禧问:“你为什么确定小哩是守城人?” 我回道:“我有理由!” 事情拉回到最初。 小虎在河岸边上,对着河下游的悬崖壁吠叫,表示卞五就在下游对岸的悬崖壁里面。 这是我们获得的最初线索。 我和夏禧打算试探一下从山顶能不能进入悬崖里面,由此第一次接触了小哩。 当时小哩给我们讲了古楚王的故事,还展示了他在河底捡到的汉殳头兵器。故事讲得很粗放,村庄里的人基本都知道这故事,殳头兵器被村民从河里捡到也非常正常。 我对小哩没有任何疑心。 可后来小虎曾逼着村里的大黑狗下河去探路,大黑狗曾叼上来几枚汉铁器,结果那几枚汉铁器腐蚀的相当严重,被手轻轻一捏,全都变成了铁粉状。 我心中第一个疑惑产生:同样是在河底被水腐蚀,为什么小哩手中的汉殳头还能保持完好,难不成他并不是在河底捡的? 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我没有多想。 紧接着。 我们在虹姐的带领之下,穿越漩涡、水草、凶鱼,进入了八卦炼丹城,经过了浓雾,来到太乙幻音石雕阵。 在闯石雕阵之时,我们见到了不少以前进来的盗墓贼尸骸。 这些尸骸,理论是他们都是因为太乙幻音阵导致了神经错乱,自寻死路,跟石雕模样一样,自己弄利刃或者尖石穿喉而死,可我却发现有不少尸骸的骨头的后脑门处,仿佛被别人用重物给狠狠袭击,存在骨头破裂缺失,死法不大正常。 我心中第二个疑惑产生:难不成这些人并不全是被太乙幻音阵给弄死,而是有外人袭击了他们? 但在那个时刻,我们所面临的最大威胁是八卦炼丹城诡异莫名的机关阵法以及神秘的杨心欣,慌里慌张的,对此事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只是作为了心中一个疑点。 再后来。 我们进入了八卦炼丹城的核心,虹姐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她非常遗憾地说,八卦炼丹城按常理应该会遗留下不少文物,但现在整个八卦炼丹城,除了一些搬不走的石头和破陶罐,竟然连一件古董都没有。 这事情不正常! 别说盗墓贼几乎不可能进入八卦炼丹城的核心区域,即便是有人进入,一个城里的古董,怎么可能全部都被扫得一干二净? 要产生这种情况,除非有人长期在此处采取蚂蚁搬家式的盗窃。 我心中第三个疑惑产生: 莫非村里潜藏有土鱼篓式的盗墓贼,暗中待了多年,他一直在往外弄八卦炼丹城里的古董,导致彻底搬空了? 后来我们在主殿的地下,突然被人给盖住了上升口,对方还用浓烟呛死我们,我们在杨心欣的带领之下,逃出了主殿,又引来了大量飞尸蛾的袭击。 这个弄我们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飞尸蛾会无差别攻击人,说明对方会有规避飞尸蛾的办法! 虹姐在解释飞尸蛾的时候说,飞尸蛾一般产生于埋尸的潮湿之地。 武夷山悬葬完全符合潮湿、埋尸之地两个大特点。 可这么多年来,村民一直都实行崖葬,他们在日常送老人下葬的时候,悬崖墓里面的潮湿、多尸的环境,也难免会遇见飞尸蛾,送葬人却没有任何事,只能说明,村里负责在悬崖墓给老人送葬之人,也会规避飞尸蛾之法。 由此我想到了小哩和郎仔,之前他们在给寡妇丈夫进行迁坟的时候,他们曾在自己身上抹一种古怪的油,当时郎仔告诉我,这是规避崖壁上蚊虫毒蛇的东西。 这玩意儿大概率就是能规避飞尸蛾的传统中药油! 我心中第四个疑惑产生:蚂蚁搬家弄走这些古董的,除了长期潜藏在村里的盗墓贼这个可能性之外,会不会还有可能是村里的人? 直到后来我们进入了密道。 我捡到了地上的烟头,经过分析得出了结论,这是一条守城人的秘密通道,而且廉价烟的品质,基本上已经排除了风水师和盗墓贼从此进出的可能性,只剩下村里存在守城人这个大选项。 以上所有逻辑加在一起,圈定了基本怀疑对象:这个守城人能够引诱、规避飞尸蛾,他极有可能是村中负责给老人送葬入悬棺之人的一位。 按照这个村庄传统,负责送葬入悬棺之人有两位:朗仔和小哩。 两人均有可能。 可他到底是谁呢? 直到我见到了密道里的脚印。 郎仔比小哩高大不少,他是大脚板,再加上以郎仔和虹姐的关系,他不大可能将虹姐给害死。 而小哩之所以叫小哩,主要因为他的个头比较矮小,身高只有一米五多,脚必然比郎仔小了一大圈。 密道里的脚印比女人的脚印大不了多少,说明这个守城人是小个子。 层层递进的分析。 我得出了结论:守城人百分九十九的可能就是小哩! ------------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成果已出 这也是为什么在郎仔用竹子喂我们米汤的时候,我让大家尽管大胆吃的原因。 将前后逻辑向夏禧给理了一遍之后。 夏禧愣住了。 半晌之后。 夏禧说:“你小子真特么是个妖孽……不过,按你的推测,郎仔不是守城人,他又是怎么能来到后山救我们的呢,别告诉我这只是个巧合,我不信!” 我摇了摇头:“这事我也奇怪,但马上就会有答案了。” 夏禧不解:“啥?” 我朝外面指了指:“郎仔来了。” 院子外面,郎仔竟然冒雨跟过来了,进了屋子,他看着我们,眼神非常复杂。 夏禧笑道:“阿郎,坐下来聊聊天!” 他给郎仔发了一支烟。 郎仔平时不抽烟,但此刻擦了擦手里的雨水,还是接了,点着之后,狠狠抽了两口,呛得直咳嗽。 等他缓和下来。 郎仔说:“苏哥、夏哥,是不是小哩害了你们?” 夏禧戏谑地问:“是,还是不是?” 郎仔说:“我觉得是!” 我说:“郎仔,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非常感激你。但你肯定有秘密没告诉我们,楚王墓里面到底还隐藏着什么、你为什么会来后山恰巧来救我们、小哩现在到底哪里去了,我希望你能够坦诚相待。” 郎仔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 “小哩出国了。” 夏禧皱眉道:“靠北!他出国了?!” 郎仔点了点头:“苏哥、夏哥,我跟你们说过,之前也有人来过楚王墓,他们还曾住过我家,都是我爷爷招待他们的,但后来进楚王墓的人从没出来过,村里传说,楚王墓有守墓人的神兽,进去的人全被神兽给吃了。” “我爷爷和小哩爷爷,他们两人一直是村里为老人送葬的老搭档。有一次,在送葬入悬崖壁的时候,我爷爷突然见到小哩爷爷的脖子上露出来一个怀表。而这个怀表,我爷爷曾见过,是一位曾住在我们家,去找楚王墓的人身上的。” “可他们那批人,进去都已经死了半年了,怎么怀表会在小哩爷爷的身上?我爷爷对小哩一家起了疑心,曾暗中观察过小哩爷爷,发现他们家非常古怪。” “一是他们家经常去外地卖茶,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后来有人见到他们一家人在福市的一栋高档别墅里面进出,回来大家问他们,他们说只是远亲,其实看见他们进出的人偷偷跟我爷爷说,那可能是小哩家的房子,保安还向他们敬礼呢。” “二是小哩爷爷常一个人半夜偷偷进山,也不知道他干什么。我爷爷曾跟过一次,就是到后山水库那个位置,小哩爷爷突然像鬼一样不见了。第二天,我爷爷故意去邀请小哩爷爷一起摘早茶,却发现他还在睡觉,而他的媳妇儿在后院悄悄地洗好多古董,见到我爷爷来了,立马给藏起来。” “三是他们一家平时生活跟我们一样,非常节俭,甚至看起来比我们还要穷一些,但有一次我爷爷和他们家喝酒,小哩爷爷喝多了,说他有六百万的存款,我爷爷心中明镜似的,故意激他,说他在吹牛,小哩爷爷醉熏熏地真拿出存折来给爷爷看。可后来他却不承认了,说是我爷爷喝多了,看错了数字……” 听到这里。 夏禧大骂道:“艹!这一家都是大傻叉!那玩意儿全是汉代的东西,估计他们当工艺品给卖了,不然何止这个数!” 我对夏禧说:“你别打岔!郎仔,你继续说!” 郎仔说:“我爷爷临死之前才告诉我这件事,让我不要去管这些事,也别跟小哩一家亲近,我们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就会有福报。我现在都记得爷爷说的话,他说小哩一家估计知道楚王墓的秘密进出口,他们谋财害命,不是好人,迟早会遭天谴。” “当时我不大信,事情过去了很多年,我都快忘了这些事。小哩爷爷、父母车祸过世后,就剩下小哩一个单身汉,我跟他关系也只是一般般。但你们来了之后,小哩还特意来过几次我家,明面上向我借东西,其实我观察他正贼眉鼠眼地盯着你们,想起爷爷叮嘱我的话,于是,我劝你们不要去。” “但你们不听,下水之前还把我给打晕了,我过了很久才醒来,曾下水来找你们,可那里有漩涡,我根本进不去。我回到家里,内心挣扎了好久,最终还是觉得你们要是跟之前那些人一样被害死了,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所以,我硬着头皮去了小哩家,本来想跟他好好说,让他放过你们,否则我就把他们家以前害过人的事给抖露出来,虽然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我想,这事应该能威胁到他。可小哩的家门却关着,我翻窗进去,发现家里贵重东西全收拾了,我在他们家找到了这个。” 说着。 郎仔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东西。 一张几天前往加国机票的发票存根。 郎仔说:“小哩有一个远房表姑在加国,他可能去她哪里了!” “我见到这东西之后,寻思彻底坏了,于是匆忙赶到了后山水库那里,因为我爷爷曾说过,当年小哩爷爷就是从这里消失的,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进口来救你们,可却找不到。我只得回家,第二天接着找,可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直到我见到你们用绳子伸出了衣服。”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小哩的,但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听完之后。 夏禧气得牙根直痒:“这一家人全是王八犊子!作为守城人,他们见到盗墓贼进去,可以讹钱、可以给教训,甚至可以报公……这些我都觉得不过份!但他们不仅把里面的东西全给薅光弄尽当白菜给卖了,还特么谋财害命,简直天理难容! 我叹了一口气:“当小哩爷爷在做了第一件这样的事之后,就彻底收不了手了。因为他手上沾了血,怕别人进去之后发现,他只能不断地继续做下去。” 我们虽然没逮到小哩。 但若干年之后,我却接到了郎仔的电话,他告诉了我一件事。 小哩人在加国耍钱,最后没钱了欠一堆债,被人跺了手脚,活活给砍死了,他表姑送小哩的骨灰来村里安葬,但下葬的当天,骨灰瓮还没上船呢,竟然被一群野狗冲过来,打碎了瓮体,骨灰全都洒了,被风刮得四处飘,收都收不回来。 冥冥之中。 似乎有冤魂报仇。 贪欲,永远是吞噬人的魔鬼! 事情了解清楚之后。 我们跟着郎仔回他家。 路上。 夏禧瞅着郎仔的背影,低声对我说:“没想到虹姐跟郎仔一晚春宵,竟然还救了我们好几条命,我强烈建议给虹姐加鸡腿!” 我回道:“必须加!” 回到郎仔家。 我将手机充上电,发现里面有好多个未接来电。 陆岑音、小竹、三黑子、刘会长都打给我了。 电话回拨给了陆岑音、小竹、三黑子,她们都没接,但打给刘会长却接了。 刘会长欣喜异常:“苏兄,你总算来电话了!” 我问:“她们怎么不接电话呢?” 刘会长说:“她们急疯了,正准备动身去找你呢,现在人应该在准备东西,电话全在充电。” 我说:“让她们不用找了,我马上回来。对了,你们研究有成果了吗?” 刘会长说:“打电话给你就是准备告诉你这件事,成果已出!” ------------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杀猪菜 我心中激动的难以自持,强压下兴奋之感,回道:“知道了。” 刘会长说:“等你回来进行最后的验证!” 我回道:“好!” 现在这里人多。 西域古墓的秘密事关重大,不能在这里讲。 挂完电话。 发现郎仔已经从猪圈里拉了一头猪出来,吩咐我们赶紧过去帮忙。 今晚他要弄杀猪菜招待大家,给大家压一压惊,这是连心村最高规格的待客之道了。 除了虹姐在给杨心欣的那只伤手上药,以及小虎在独享美食之外,我、波爷、夏禧、卞五全过去帮忙,一人抓一条腿,将猪给摁到了案板上。 可那头猪的力度太大,竟然想挣扎起来跑路。 郎仔急道:“抓猪尾!抓猪尾!” 我让夏禧去抓猪尾。 夏禧这货以为猪尾巴很好抓,兴冲冲地跑过去,吊儿郎当用一只手抓,却被心情不爽的猪后腿一脚给踢倒,摔在地上,他摁住胸口起不来,岔气了,那一瞬间竟然脸色发白,一副马上要死过去的模样。 卞五想放弃猪去搀扶夏禧。 我说:“别可怜他,死不了!” 郎仔手起刀落,解决了那头猪。 众人一齐动手,做了一桌子全猪宴。 郎仔还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老酒给大家喝。 外面下着大雨。 众人围着篝火,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好不惬意。 在一天之前,这场面我们简直想都不敢想。 夏禧喝着酒:“波波,此情此景,难道你不想吟诗一首么?” 波爷大口啃着猪棒骨,满嘴油呲呼啦的,含含糊糊地回道:“没……没空……” 我心中还有重大的谜团没解开。 那就是杨心欣为什么在八卦炼丹城里面,卞五又是怎么跟野泽奈子等人混在一起的,他们在地下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下已经到了揭开的时候。 乘着吃肉喝酒的功夫,我问了卞五相关情况,综合杨心欣有一句没一句断断续续地描述,加上自己的大胆推测,终于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要说杨心欣也是一个相当可怜的女人。 卞五师父早死,在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开始跟着自己的师叔,而杨心欣就是卞五师叔的老婆,因此卞五一直称呼她为小师娘。 可以这么说。 卞五师父教会了他理论功底,而师叔才是他实践方面的真正老师。 杨心欣出身于风水阴阳世家,年轻时就名气极大。 不过,她虽然懂风水懂墓,却不盗墓,专给人看风水,但奈何她喜欢上了卞五师叔,她偶尔会帮忙丈夫指点一下吉脉,没想到一指一个准,让卞五师叔带人掀了几口大肉锅,也因此,她名气在十年前就名震南岭盗墓界,外人便称呼她为走马阴阳第一风水师。 杨心欣不希望丈夫从事盗墓工作,认为这有损阴德,但每次规劝都无果。直到细妹出生,夫妻两人发现小孩有罕见的先天性疾病,卞五师叔这才觉得兴许自己盗墓才导致了小孩出现这种罕见病,于是金盆洗手,两人带着细妹四处求医问药。 之前积攒的家当,因为治病全花光了。 而这个时候,他们听说西欧有一种技术,可以治疗细妹这种罕见病,但费用极为昂贵,贵到见过金钱大世面的卞五师叔都感到吃惊。 为了救女儿,夫妻两人决定合作下墓,发誓最后一次。 由于细妹病重,将她交给别人带不放心,两人带着细妹一起去了黔西。 那是一座宋贵族的大墓。 可意外发生了。 墓里的机关完全超出两人想象,卞五师叔被活活碾死,尸骨不剩,而杨心欣在墓底下足足被困了一个来月,才逃出生天,可她出来了,细妹因为在墓下缺氧,加上没带足够的药,活活死在了她的怀里。 杨心欣出来之后,彻底疯了,从此人间无影踪。 卞五对师娘的感情非常深,曾四处托人去找她,倒是传来一些零星的消息,有人曾看见杨心欣抱着骷髅头皮娃娃,牵着一匹白鬃马,疯疯癫癫地行走在名山大川,但每次等卞五着急忙慌地赶过去,都找不到自己的小师娘。 找到疯了的杨心欣并孝顺她,这几乎成了卞五毕生的心病。 为什么杨心欣来了八卦炼丹城? 她虽然疯,但并没有傻。 杨心欣作为阴阳名家,内心深处对道家起死回生之术有着坚定的信仰,这些年她牵马行走在名山大川,原因无它,她想找到一块绝妙的福地,让细妹复活! 辗转多年。 三个多月之前。 杨心欣来到了武夷山。 走马阴阳第一风水师逆天的专业底蕴,看出了悬崖下面有一处惊天的洞天福地,她欣喜若狂,鞭马踏勘,找到了八卦炼丹城的进口。 而这个进口。 不是我们从水底下进来的那条进口。 杨心欣竟然找准了守城人的那条千年密道! 她进去了,找到了八卦城阵眼的主殿,将细妹放在了那具古怪的输血石棺里面。 按杨心欣断断续续的说法,八卦炼丹城坐立在阴阳两极的地脉正中心,而石棺则是风水秘术中万年罕见的阴阳转轮眼,只有旁边的瓮能给石棺灌满鲜血,经过七七四十九个月,细妹就能复活。 当然。 我认为这绝对不可能。 可杨心欣却坚信这个。 就在她进入八卦炼丹城几天之后,小哩这王八蛋进来了。 这是他的寻宝日常。 尽管八卦炼丹城里面的东西全被他们一家三代以白菜价卖光了,但他还是期待在里面能找到残留的东西。 小哩之前没发现杨心欣进入八卦炼丹城。 但当他进入密道之时,发现了一些人行走的痕迹,大吃一惊。 小哩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主殿。 他见到了杨心欣正在石棺面前跪拜祈祷。 这货当时应该脑子都麻了。 一个孤身女人竟然能发现千古密道进入八卦炼丹城,其能力匪夷所思。 前面说过。 当小哩爷爷开始做出第一件谋财害命之事之后,他们一家人就已经收不了手了,因为他们害怕一旦有人从八卦炼丹城活着出去,会发现揭发谋财害命的秘密,导致上面来调查,所以,但凡发现有人进了城,他们必须要除掉! 但小哩知道自己可能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 这王八犊子启动了机关。 没错。 就是杨心欣将我们无声无息陷坑的石磨机关! 杨心欣祭拜非常专注,没注意,掉了下去。 ------------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羊脂橙皮玉 下面那个密室是一个没有出口的死密室。 小哩自认自己没下去杀这位神秘女人的本事,但杨心欣已经掉下去了,没吃没喝,不出几天她必然饿死。 这家伙搜了杨心欣留在上面的包裹物品,其它东西都不值钱,他一概没要,就拿了一枚玉佩,悠哉游哉地出去了。 那个骷髅头皮娃娃他当然也不会要,不仅看起来恐怖,而且同样不值钱。 小哩将杨心欣的玉佩暗中进行了变卖。 可就因这枚玉佩。 引发了后面的系列故事。 玉佩名为羊脂橙皮玉。 多年之前,杨心欣曾为走马阴阳派指点过几座大墓,众人从墓里收获颇丰,从古墓里取出了一块价值昂贵的古玉,特意刻上了“走马阴阳第一风水师”几个字,专门赠送给杨心欣,这玉佩成了她的标志。 好巧不巧。 羊脂橙皮玉佩辗转了若干手之后,竟然落到了相柳人的手里。 相柳那群王八犊子是什么人? 他们研究对手之透彻,达到了让人恐怖的地步! 拿到玉佩之人立马将情况上报给了野泽奈子。 前面曾说过,我将所有神器交给卞五保管之事,不可能不泄露。 野泽奈子作为相柳的顶层,她对此事门清儿,对卞五和走马阴阳第一风水师杨心欣的关系自然也门清儿,对只要逮住了卞五,就一定能引出我,也能彻底反客为主,扭转斗争颓势的逻辑,理得也非常顺! 于是。 相柳派人对玉佩的初始来源进行了深入调查,但也不知道小哩当时卖玉佩的时候使用了什么伪装办法,最终相柳竟然没调查到这家伙的头上去。 不过。 相柳倒调查到了两个重要情况,一是玉佩的初始来源在武夷山中段的连心村,二是有人曾见到一匹白鬃马曾在连心村的山头晃荡过。 白鬃马也属于杨心欣的主要标志之一。 她在进入八卦炼丹城之后,觉得自己要在山底下待足七七四十九个月,马不可能陪着她待上那么久,采取了走马阴阳派一贯的放马归山做法。 有这两点已经足够了! 在野泽奈子的亲自主持之下,相柳向盗墓界悄悄放出了玉佩和白鬃马的消息,设下了请客进山的大圈套。 卞五上当了! 他为了寻找小师娘,与四位伪装成山老鼠的相柳人员接头了! 柳来来的四人为,野泽奈子、顶尖海猴子灯秃子、闽南鬼师裘不得、内家拳高手李破山(割自己耳朵那位狠人)。 之所以没叫很多人。 因为野泽奈子有自己的考虑,她担心,一来人多容易泄露消息,毕竟田家和相柳人员犬牙交错,二来如果大量的人进山,这根本不像是去盗墓,倒像是去山上打老虎,担心多疑的我发现这是一个圈套,三来她们这次带了大量牛比的武器,连最先进电激光击打装备都弄上了,对付我根本不用拳脚,打算采取降维打击。 不得不说。 野泽奈子挑选出来的这些人,个顶个全是人才! 众人来到这里之后,闽南鬼师裘不得竟然发现了河底下的八卦城入口,而海猴子灯秃子则很快找出了越过河底的办法。 一行人潜河入城。 但人算不如天算。 在他们就要进城的关口,灯秃子突然腿抽筋了,为了逃生,他挣扎脱掉潜水皮衣,打算在水里给自己鱼骨针弄好抽筋,结果却不小心挂在了河底(我们第一次入河,发现了潜水皮衣,它应该是在灯秃子死后,飘荡过来挂在了水草上)。 野泽奈子等四人进城了。 本来,野泽奈子最初的计划是在进城的入口,直接向卞五摊牌,然后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的到来。 但还未向卞五摊牌,四人却遇见了无脸女杨心欣。 杨心欣本来被小哩设计关在了密室里面,但她是一位高手,通过自己顶尖的专业素养,竟然硬生生从下面挖出来了一条逃生的通道(也就是我们几人被关在密室之后,小哩在上面放火,她带我们逃离的那条看起来新挖的通道)。 她已经独自在八卦炼丹城待了两个多月,对里面的环境门清,为了规避城里各种古怪的机关,从包裹里拿出了走马阴阳下墓之时为规避毒气必备的遮蔽五官皮面具,一直戴在脸上。 野泽奈子等人见到了无脸杨心欣,以为遇见了女鬼,吓得不行,赶忙用先进武器向她攻击。 但杨心欣的速度极快,地形又熟,立马逃走了。 卞五简直要疯了。 他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小师娘杨心欣,赶忙喝止,让他们别动手。 卞五见杨心欣脸上戴着面具,预感到墓里面可能有毒气,丢了下墓之前提前准备的几副皮面具给野泽奈子等人,自己则像疯了一样去追杨心欣。 卞五是这次请客入山计划的诱饵。 野泽奈子可不想诱饵就这么丢了,带着人追了过去。 众人追着杨心欣穿过了浓雾。 来到了太乙幻音阵之时,闽南鬼师裘不得在跑步的过程中作死,觉得脸上的面具憋得慌,竟然擅自摘开了,如他所愿,他在太乙幻音阵果断投胎了。 在这个过程中,野泽奈子等人身上的先进武器也全掉了,但见到了裘不得的死状,他们也不敢待在太乙幻音阵里捡那些东西。 卞五、野泽奈子、李破山三人追寻着杨心欣的足迹,越过了百草园,一路来到了主殿。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通过那些机关显得如此艰难,而他们却比较顺利的原因,一来卞五从杨心欣的装扮当中,觉察出城里存在问题,有样学样,提前让大家戴上了遮蔽五官的皮面具,二来他们在卞五的带领之下,一路沿着杨心欣逃跑的足迹前进,根本不需要像我们一样临时去找生门、死门破阵。 杨心欣脑子不正常,完全不认识这些人,包括卞五。 她认为他们跟之前陷害自己掉入密室的小哩属于同一批人。 在主殿里,杨心欣启动了磨石大机关,让他们全掉了下去,将卞五等人全绑在了下面。 杨心欣其实想杀他们放血在瓮上,好让自己的女儿细妹能够复活,这些天她也一直在山上山下寻找血,但一来他们人员不多,血不够,二来她内心很善良,不想杀人,一直想用某种动物血来替代。 最终。 她没有弄死他们,反而不时地给他们喂一些水。 所以卞五等人一直能在地下城存活。 可为什么野泽奈子等人进城之后,小哩却没跟着进去弄死他们呢? 郎仔告诉我,正好那段时间小哩外出了。 小哩从外地回来之后,恰巧我们刚来了村里。 然后。 我们进了八卦炼丹城。 再然后。 小哩从密道里也进了城。 最后。 发生了之前所有的事情。 谜题彻底被解开。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是真正的蝴蝶效应! 森林里的某一个角落,一只蝴蝶煽动翅膀,会引起太平洋的海啸。 一枚小小的羊脂橙皮玉,竟然牵出了一座诡异震撼的汉代八卦炼丹城,引来了相柳女大佬来此布下请客入山大网,诱使了我们前来经历惊天生死……如果野泽奈子此次成功,我们之前与相柳多年的斗争将功亏一篑,古玩江湖又将再掀起多少狂风海啸? 我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词:邪不压正! 夏禧端起了满满一酒碗。 “为苍天有眼,我提一碗,大家干了!” 众人全端起了碗,一口将酒给干了。 我抹了抹嘴,猩红着眼,瞅着外面的风雨。 快了! 最后的战役快要到来了! ------------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万水千山 大家吃喝的酒足肉饱。 郎仔还弄了自制的土茶,给我们泡上,让我们刮刮油。 茶水热气腾腾,香气溢满整个屋子。 在喝茶的时候。 卞五一直在和风细雨地跟杨心欣聊天,都是一些过往的旧事,试图勾起杨心欣的回忆。 像极了一位孩子在找到失散多年母亲之后的状态。 其实卞五的年纪与杨心欣才相差十来岁,但从老五的目光之中,满满都是对长辈的尊敬和孝顺。 卞五是我见过最懂得感恩之人。 当年在金陵,因为我救过他一次,自此以后,他对我开始舍命相待。 更不用说对眼前这位亦师亦母的杨心欣。 可杨心欣似乎根本回忆不起来那些往事,只是紧紧地抱着那个骷髅头皮娃娃,有一茬没一茬地答应着。 不过,从她的神情来看,杨心欣对卞五传递出来一股信任之感,至少比对我们要信任很多。 虹姐伸了一伸懒腰,眼神异常魅惑,故意挺了挺上半身:“我吃饱喝足了,困得很哦,想去睡觉了。” 大家都没吭声。 郎仔也没吭声,他低着头在拨弄着篝火,但我明显见到他的脸红了。 虹姐见状,格格直笑,一把拽起了郎仔:“阿郎,我看你又杀猪又做菜又泡茶的,也累了吼?进屋姐姐给你讲故事去!” 郎仔臊得不行:“姐,时间还早……” 虹姐压根不管他,直接扯着他,呼啦啦地进房间。 夏禧无语道:“靠北!虹姐,你这都不背人了吼?” 虹姐一脚将郎仔给踹进了房间,自己则靠在了门框上,撩一撩头发,眼睛冲夏禧一挑,戏谑地问:“怎样?!” 夏禧笑道:“不怎么样啦!你们玩得开心了啦!” “嘭!” 门关了。 今晚郎仔故事肯定是听不成。 只要明天起床不成为事故就好。 正在此时。 我见到杨心欣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卞五。 竟然是那枚刻着“走马阴阳第一风水师”字样的羊脂橙皮玉佩。 卞五见状,惊讶无比:“小师娘,玉佩怎么还在你身上?” 杨心欣说:“我在……那个女人身上拿回来的。” 她口中所指的那个女人,就是野泽奈子了。 没想到。 野泽奈子获得了羊脂橙皮玉佩,做了一个请君入山局,她竟然还带着这枚玉佩进了八卦炼丹城,而杨心欣把他们关在了主殿的地下室之后,又将这枚玉佩给拿了回来。 无比诡异的一道轮回。 杨心欣将玉佩挂在了卞五的脖子上,轻轻地说道:“给你。” 卞五顿时瞪大了眼睛,两撇胡子直抽搐:“小师娘,你是不是认出老五来了?!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杨心欣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卞五:“……” 忽然之间! 杨心欣手放在嘴唇边上,打了一个响亮而极具穿透力的忽哨。 我们不知道她正干什么。 可随后耳朵便听到门口传来了蹄子疾踏的声音。 朝外望去。 外面竟然跑来了一匹白鬃大马,它四肢健硕、肌肉发达,鬃毛在雨中飘动,潇洒而威风,跑到了院子口,它停了下来,一对大眼睛往屋子里看。 卞五见状,激动得跳了起来:“小白!” 这就是杨心欣翻山越岭一直骑着的那匹白鬃马了。 真是漂亮! 杨心欣在三个月前进入八卦炼丹城的时候,曾放马归山,没想到它不仅在大山里活得好好的,还一直没走,在附近一直等着杨心欣。 小白和小虎一样。 其实都应该归于能通灵的神物一类。 也只有它们才能做到这一点。 换成普通的马,估计早就已经死翘了。 杨心欣看向了卞五,眼里有些不舍,嘴唇努动,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卞五正诧异无比地瞅着小白,肯定没听见,但我却听见了。 杨心欣嘴里说得是:“陌生人,谢谢你,我走了。” 话音刚落。 我还来不及阻止。 杨心欣便跃出了门。 卞五这才反应过来,大惊道:“小师娘,你去哪儿?!” 小白见到杨心欣从屋子里面跃出来,四肢立马跪下,一副请主人上马的姿态。 杨心欣脚尖点地,身姿无比轻盈,极为潇洒,几个跃动就跨上了马背。 小白则从地上起身,冲着远方昂头,一声嘶鸣,冒着大雨,蹄溅飞水,风驰电掣一般地向远方奔去。 我跟着卞五在后面狂追。 但奈何小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等我们追到河岸边上之时,一人一马在远处逐渐消失,眼前只剩下了一片迷蒙的暴雨。 卞五瞅着杨心欣远去的影子,神情异常绝望,双腿颤抖,不由自主地在雨中跪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脸,一个浪迹江湖、铁骨铮铮的汉子,在暴雨中跪地嚎啕大哭。 “师父、师叔,我对不起你们……我没照顾好小师娘……” 八卦炼丹城已经彻底坍塌了。 杨心欣肯定不会再回到里面去。 能想象。 她仍然会孤身一人,四处漂泊,走遍名山大川,为了救细妹而苦苦寻觅着。 大雨倾盆。 我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更不敢将杨心欣口中最后那一句话告诉卞五,因为她说的是“陌生人”,如果卞五知道了,他该会有多难过。 江湖飘零一壶酒,半醉半醒半血腥。 敢舍项上几斤头,却念家中一孤亲。 杨心欣也好、卞五也罢,乃至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不怕死,却放心不下你。 于是。 我咬牙走过了万水千山。 这就是人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拍了一拍卞五的肩膀。 “老五,她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抱歉了,今晚一更。) ------------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何其有幸 我和卞五回到郎仔家的时候。 郎仔的房间传来了…… 洗了个澡。 各自回房睡了。 波爷和卞五住一个房间。 我依旧和夏禧住。 夏禧没有睡着,睡地铺,手当靠枕,翘着二郎腿,见我回来,说道:“郎仔这个名字怕得改了!” 我问:“怎么说?” 夏禧说:“得改名叫浪仔!” 我:“……” 夏禧问:“杨心欣走了吗?” 我点了点头:“我本来还想,如果这次她没走,看看带她去找一找老刘,他应该有办法能治好她的病。即便是老刘没有办法,他人脉广,也认识很多中医界的大咖,让杨心欣回归正常生活应该问题不大。” 夏禧说:“你可拉倒吧!杨心欣走了,她保持这种疯疯颠颠的状态最好。至少她心中还认为细妹能活过来,假如真的治好了她,你觉得她会比现在快乐?说不定,她承受不了希望幻灭打击,直接选择了结自己也不一定!” “人之所以活着,是因为还残存希望。你治好了她,看起来是在帮她,实则把人家最后希望的火苗一泡尿给浇灭了,反而不仁道!” 他说得有道理。 我突然觉得有一点释怀。 明天应该把夏禧这个理论给卞五讲一讲。 我躺在床上,对夏禧说:“西域古墓的大体位置出来了。” 夏禧闻言,腾地一下从地铺滚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我说:“这次应该错不了!我来武夷山的时候,岑音和刘会长等人一直在研究,就等我回去验证一遍。” “你能验证出个鸡毛……”夏禧脱口而出,但可能考虑到我会揍他,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你懂古玩,但对人文历史却没有人家专业的精通,验证不验证结果不都是一样,你还能推测出新的地点来?咱倒不如直接杀过去,一了百了。” 我摇了摇头:“田家的意思,这次不仅要揭开西域古墓千年大谜题,还要争取一举解决相柳,彻底永绝后患。这是一场大局,没那么简单,他们要提前做好万全准备,现在直接杀过去肯定不行。” 夏禧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想了一会儿。 “云晴子尿不尽的作风又来了,我怕夜长梦多啊。” 我反问他:“假如你是云晴子,会怎么做?” 夏禧闻言,冷哼一声:“不知道!我向来无法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苏子,我得郑重提醒你一句,佛天珠只有一枚!” 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田家、相柳,不管基于什么动机,大家都想取得佛天珠,获取西域古墓的秘密。 田家虽然和我们现在是同盟关系,而且从之前一贯表现来看,行事确实比较正。 可任何一盘菜,不夹到嘴巴里吞下,光看它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内在到底啥味道。 田家也是如此。 此事关系实在太大了。 最后胜利的果实。 我们一定要自己拿到才放心。 我点了点头:“这我知道。反正他们现在还在准备,我也不着急马上回去,想在回去之前,心中盘算出一个比较妥善的计划来。不过,云晴子这人实在太妖孽了,我感觉想什么计划都斗不过她,脑子确实有点乱。” 夏禧笑道:“我苏神还有怵的人吼?” 我回道:“废话!逃跑不如卞五、打架不如关红、下药不如冯晚林、闷骚不如老刘、作死不如你,甚至身体还不如郎仔……我怵的人多了去,云晴子算老几?” 夏禧哈哈大笑。 末了。 他说:“既然你现在头大,暂时不要想了!正好乘此机会,我带你去趟龙虎山,找一个大师,让他给你放松放松。” 我问:“盲人按摩?” 夏禧大恼道:“去你大爷!人家是顶尖的道家大师,能让你身体与灵魂得到全面洗礼,保证你接受了术法之后,身轻如燕、灵台清明、慧从天来,干得云晴子嗷嗷叫!” 我寻思去放空一下脑子也好。 想不出来硬想。 到时容易导致满盘皆输。 翌日一大早。 我们吃过早饭,互相告别。 卞五说要回一趟老家。 我嘱咐他,不管任何时候,一定以自己的安全为要。 卞五说:“苏兄,你放心!这次若不是我小师娘,也不至于此!” 确实。 正常情况想要逮住卞五。 基本不大可能。 我留了三个人的卡号,波爷、虹姐、郎仔,打算打点钱给他们,以答谢他们这次倾命相助。 波爷不要,他拉我到一边:“小猪,钱你之前给过了,无论困难程度多大,我都是一口价的,不会再收。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帮我把这东西交给竹姑娘。” 他拿出了一个小香囊。 里面也不知道是啥东西。 我问:“这是什么……我多嘴了!此事一定办到!” 波爷撩了撩头发:“行!我和小虎走了,有事你说话!” 小虎跑了过来,无比亲昵地舔了一舔我的手掌,又转头对夏禧吠了两句,摇着尾巴,跟着波爷走了。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想自己何其幸运,有着这么一帮朋友生死相待。 郎仔不肯给卡号。 他不愿意收我们的钱。 虹姐却逼着他必须收。 “收!为什么不收?!他们有钱,你不帮他们花,他们反而心里难受!三十万,打卡上吧!” 夏禧笑道:“多少钱都抵不了郎仔救我们的命!但虹姐你这睡两晚就当人家长的态度,是不是有一点机车哦?” 虹姐一挺上半身:“就当了!想怎样?” 夏禧说:“哈哈!不怎样,祝你们白头偕老!卡号我已经记下了,拜拜!” 我们走的时候。 虹姐还抬手“啪”地一下拍夏禧的臀,格格直笑:“靠北啦!” 终于占上他便宜了! 夏禧满脸无语:“我痔疮都被你拍穿孔了,大姐!” 虹姐笑嘻嘻,像招财猫一样,冲我们晃荡了两下芊手。 “我最近就住这里了,你们有活儿一定记得叫我吼。” 这女人。 实在太有意思了。 ------------ 第一千二百章 太阴清心 龙虎山正好在我北上的路途中。 我和夏禧上了山。 龙虎山不是单一座山头,而是一处山脉,道家人心中的圣地,不少山头都有道观。 我们来到其中一个山头半山腰的道观。 观比较古朴,门前一处空坪。 不少弟子在打坐练功。 夏禧直接带我进了主殿,逼着我先给祖师像上了香,然后带我到了后院的茶房。 我见到了一位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老道长,正喝着茶,对着残棋研究。 “莫谷子道长!我回来了!” 莫谷子道长转头,笑意盈盈,捋了一捋胡须:“夏居士,你离别之前头上之阴晦气尽散,想必麻烦之事已彻底解决,当真可喜可贺也。” 夏禧还没正式拜师。 对方仍然称呼他为居士。 夏禧说:“多谢道长挂怀,一切都好。这位是我朋友苏尘,他最近烦心事颇多,脑子混乱不堪,我带他上观来,不知道长是否有空为他做一场太阴清心法事?” 莫谷子道长闻言,瞅了瞅我,向我行了一个道礼:“福生无量天尊!今日观前喜鹊嬉闹,乃贵客临门之兆,今得见苏先生,乃贫道之幸也,自无不可。” 夏禧说:“多谢道长!” 莫谷道长子微微颌首:“请带苏先生从旁用膳休息,今夜子时开始吧。” 夏禧带着我离开茶房。 我问:“什么叫太阴清心?” 夏禧反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太阴炼形吗?” “不知道。” “道家讲,人死之后,元神散了,肉体就会腐烂消失。但如果能修炼到元神凝聚在尸体里面,太一守尸、三魂营骨、七魄侍肉,就会长出一副新的肉体,可以活过来继续修行……简而言之,跟杨心欣让细妹复活差不多吧,这就叫炼形。” “清心呢?” “清心跟炼形差不多,就是讲一个人内心黑得像煤炭,坏事做尽,五毒俱全,十恶不赦,靠道德乃至法律都已经没救了,来一遍太阴清心法事,会恢复人心灵的真善美,灵台清明,可以重新做人。” “你做过吗?” “没有啊,人家还是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我靠!难道我是你描述的那种人吗?!” “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莫谷子道长乃得道高人,多少国内外大恶棍花重金请他做这法事都不行,也就是他想收我为关门弟子,否则你想做都做不了!你放心吧,这玩意儿给你来上一遍,包你的智慧超越云晴子!” “……” 白天夏禧带着我在道观闲逛。 我发现这货虽然在龙虎山待得时间不久,但他对道家理论了解的那是相当透彻,而且人缘极好,所有人都笑呵呵地跟夏禧打着招呼。 我有幸看过莫谷子道长练剑。 心中愣了一下。 好熟悉的剑法! 快到半夜子时的时候。 莫谷子道长带我们进了一间厢房。 在门口的时候。 我说:“莫道长冒犯了,我想请问一个问题。” 莫谷子道长说:“苏先生请讲。” 我问:“道长是否认识昌市梅岭莫非子道长?” 莫谷子道长闻言,摇了摇头:“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不识得此道友,倒期望有缘得见。” 我问:“当真?” 莫谷子道长说:“千真万确。” 我还想说,却被夏禧给扯到了一边。 莫谷子笑着朝我们行道礼:“两位请稍后,凭道先进去燃香。” 他进了厢房。 夏禧无语道:“你干嘛呢?!” 我说:“我在昌市见过一位神仙般的道长叫莫非子,两人曾比过剑!他和莫谷子道长的名字差一个字,而且剑法一模一样,鹰市、昌市全都在赣省,我感觉他们应该认识!” 夏禧说:“道号相似太正常了,而且道家的剑法很多都一样,在赣省各道派同宗同源也比较多,这不代表人家认识!再说了,即便是认识,你又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我低声附在夏禧的耳边:“因为莫非子是苏家的护宝红花!” 夏禧闻言,顿时愣住了。 我直接进厢房去了。 厢房里面檀香袅袅,墙壁挂着大大小小数十个非常古朴的铜镜,房梁上系着好多条粗壮的绳子。 夏禧也进来了。 莫谷子道长向他点头示意。 夏禧将我推到了中间,从房梁上抽了绳子,开始系起我的手脚。 “这是……” “你别乱动,否则会影响效果!” 绳子刚一系好。 也不知道夏禧这货摁了什么开关,呼啦一下,绳子将我整个人都给吊起来了。 我口中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 头朝下。 脑部瞬间充血! 绳子在房梁上有轨道,疾速地往四周拉,将我的四肢向蛤蟆一样无比凶猛地拉开,我甚至听到了咔嚓嚓的骨头拉扯响动声,一瞬间的剧痛,差点让我晕了过去! 我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大夏,这到底是干什么玩意儿?!” “我不玩了!老子数到三,你小子赶紧麻溜地将我松开……笑你大爷啊!” 夏禧对莫谷子说:“道长,你看这人出口成脏,良心简直坏透了,必须好好给他清一下心!” 莫谷子道长依然面带微笑:“道应不远在吾心,无需千山万水寻。道欲正心方始得,纯阳不染一些阴。夏居士请放心,贫道自当尽量而为也。” 紧接着。 我见到莫谷子道长走了过来,轻轻一掌拍在了我的背部。 这一掌看起来像棉花一样无力。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似有千万斤重担袭在了身后,整个人在绳子的作用之下,开始滴溜溜在空中旋转起来,像拧麻花,左边拧完又拧右边,而且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莫谷子道长则盘腿在我前面不远处坐了下来。 他闭着眼睛念咒了。 完全听不懂。 但那些咒语穿透我耳朵,脑部反应出来的感觉跟太乙幻音阵上刺激脑波的诡异音乐有一些神似,此刻我脑袋如同一个地雷,钻心的疼,刺骨的烫,似乎马上就要炸裂成一堆碎片。 “啊!道长,求放过!” ------------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清心革面 莫谷子道长根本不理会我,继续坐在那里碎碎念。 大约二十来分钟之后。 我身上绳子拧麻花的动静停了,可整个人好像仍然处于旋转的状态,根本摆脱不出来,就像一个人坐了很久的船,即便是人回到陆地,躺在家中的床上,依然会感觉床在水里晃动一般。 莫谷子道长足足念了半个小时。 他离开了。 但我感觉他离开不离开其实没太大的区别,因为我的耳朵始终传来他那股嗡嗡嗡的经咒之声,一阵又一阵,像锥子一样反复敲击着我的耳朵。 身体仍然感觉在旋转,脑瓜子还是处于快要爆炸的状态。 我的躯体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眼睛无比迷蒙,浑身汗如雨下,而且随着旋转的感觉在加剧,脑子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觉得整个房子都晃动起来,开始哇哇地呕吐。 由于我身躯是向下吊着的,呕吐物弄的满头满脸全是。 四肢百骸似乎被人给硬生生地敲断了,简直疼不欲生。 墙壁上的铜镜照出我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副将死之人。 我有几次疼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醒来之后,本以为身体的状态会好一些,但没想到症状却一次比一次强烈。 有好几次,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竟然想直接结果了自己,奈何手脚被紧紧绑着,根本无法动弹。 这种想法让我觉得非常恐惧。 我感觉自己可能脑子被莫谷子道长念经给念得精神错乱了。 怎么会有自我了结的想法?! 就这么折磨了一天一夜。 夏禧和莫谷子也没进来看我一眼。 奇怪的是。 我竟然没有任何便意。 第二天晚上十点左右。 我好像灵魂彻底出窍了。 非常奇妙的状态。 身体极端痛苦,但似乎有另外一个虚无缥缈的“我”,从躯体里面溢出,也在这间厢房里面,那个“我”显得无比轻盈,在四周晃荡着,好像还很享受这种感觉。 更诡异的事情出现。 我自己被倒垂吊着,身体撕裂一般反复晃动,脑袋在欲爆将爆的边缘,眼睛也因为呕吐物、汗水等原因,肯定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但那个“我”,却在看四周的铜镜。 而且。 “我”看到铜镜里的镜像,能够无比清晰地传到自己的脑海。 铜镜的镜面不是一副图像,好多副,全是自己过往的人生。 小时候的我背着书包上学、火车站卖假袁大头、九儿姐给我的耳光、走南闯北学艺、从金陵开始踏入江湖…… 一件件事情无比清晰。 全是动态的。 那些铜镜似乎并不是镜子,而是若干块电影屏幕,正在放映着过去的种种往事,而且还如同立体电影,“我”能触摸到那些过往的人,但“他们”感受不到“我”。 我寻思完犊子了。 自己可能已经被夏奉先给弄死了。 哥们肯定魂从身体里面出来了。 这些应该就是临死之前的场景! 原来死竟然是这种状态。 好像…… 还有一点奇妙? 不过,当灵魂的“我”见到过往之事中一些痛苦、遗憾、不甘的场景,自己心情变得极为难过,眼泪不由自主哗啦啦地滴落…… 这种迷蒙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我隐约听到了对话。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的太乙清心术,普通人一两个小时就已经受不了,可苏先生足足撑了二十四小时,浊泪方流,其心性之坚、过往之苦、郁结之深,令人匪夷所思。” “道长!不用可怜他,给他清得通透一点!” 然后。 我又听到了莫谷子道长的咒语声。 那股欲死欲仙的感觉又一次无比浓烈地袭来。 我想大喊,但完全喊不出来,心中把夏奉先从祖宗十八代到后十八代玄孙全骂了一个遍。 白天。 我感觉夏禧进厢房来看了我一次。 他还打着电话,似乎是在跟陆岑音通话。 “陆大小姐……他真的没事,我带他在放松呢……” “我去!你想哪儿去了,我们没在洗浴中心,在道观里搞清心法事……” “再说了,苏子从不差女人,还需要去那种地方吗……啊呸!我的意思是他是江湖苏大君子,从不会乱来,我现在拍一张照片,发彩信给你看一下。” 我已精疲力竭,连心中骂人都骂不出来了。 太阴清心足足连续搞了我三天。 到第三天晚上放我下来的时候。 莫谷子道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福生无量天尊!洗骨伐髓,清心革面,恭喜苏先生获得新生。” 夏禧在旁边叼着一支烟,戏谑地笑着。 我本来以为自己下来之后必然暴怒,会将夏禧给打出屎来,然而并没有。 全身无比通泰,脑袋一片清明,感觉四周的物事变得无比美好,竟然对夏禧一点恨意没有。 “多谢道长!我想去洗澡!” 紧接着。 我去洗了澡。 出门的时候。 我发现自己好像完全超然物外,站在山腰间,往山下看去,有一种俯瞰红尘,一切都是浮云的感觉。以前自己认为,无论田家也好,相柳也罢,他们都无比强大,可现在感觉他们全都是红尘中的尘埃,完全不足为虑,自己才是天地之间的最强者,无畏无惧。 这到底是变自信了还是变成傻子了? 夏禧走了过来,递了一支烟给我:“怎么样苏子?” 我说:“你报个数让我算一算,我担心自己已经变成傻子了。” 夏禧问:“行!来个小学二年级难度的,一百八十二的三次方等于几?” 我:“……” ------------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重合 夏禧一拍脑袋:“我忘了,你小子没上过学,不知道什么是三次方!” “那就谈一点文学性的话题,《金瓶梅》里金莲醉闹葡萄架在第几回?” 我迟疑了一下:“第二十七回?” 夏禧哈哈大笑:“卧槽!人才啊!记得这么清楚?!” 我无语道:“你别笑!我怎么感觉自己现在有一点盲目的自信呢?” 夏禧抽了几口烟,神情变得罕见的严肃和认真。 “人的身体和心理都会有疾病,事实上心理的疾病远比身体的疾病还可怕。大战在即,以你在武夷山那种犹疑、纠结、患得患失的状态,必败无疑!” “太乙清心能一次性将你所有心理隐患全部扫除干净,等于彻底排雷了。你现在这种状况,情绪和信心拉满,才能给予敌人雷霆之击!” “苏子,多年之局即将了结,你是四君家领头人,绝不能出任何岔子,明白?!” 我确实有一种脱胎换骨之感。 眼瞅着静谧的群山。 身上没来由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我对夏禧说:“行!我明天就回京都!” 夏禧闻言,郑重无比地点了点头:“我再山上继续待几天,等你那边的事情彻底妥当,打电话叫我!” 两人回道观休息。 路上。 夏禧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莫道长还会太乙渡魂术,你要不要也试试?” “什么叫太乙渡魂?” “就是能让你的灵魂来到阴间,能见到你太奶或者已经去世了但你很想见之人,互相说上话,解决过往的心结。太乙清心能让你对阳间活人之事无所畏惧,太乙渡魂能让你对阴间死人之事无所畏惧,贼拉牛比!” “不用了!我怕魂叫不回来!” 翌日大早。 我收拾好了东西,与莫谷子道长作别。 “道长,苏某愚钝,之前颇有不礼之处,感恩点拨清心,改日再来拜会!” 我指得是之前曾拉着他问和莫非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事,换成以前,自己必然打破砂锅查到底。但自从完成了太乙清心术法之后,我觉得这事已经完全不重要了,不受旁支末节干扰,坚定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方为正道。 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即便莫谷子和莫非子是同一个人,对方现已超然方外,何必又再纠结于此? 莫谷子道长闻言,向我行一个道礼,眼神中充满了慈爱与欣赏。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弗笑,不足以为道也。一切无妨,苏先生珍重为要。” 我回了礼。 下山离开。 乘火车至昌市。 从昌市乘飞机到了京都,再打了车到刘会长家里。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点多了。 牛大爷给我开了门。 “苏先生,侯爷他们知道你今天要赶回来,全都没睡,正在书房等着你呢。” 我点了点头,大踏步进了书房。 书房里面。 刘会长、付书花、陆岑音、小竹、三黑子全在喝着咖啡,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等着我回来。 不对。 三黑子已经睡着了。 这货脸上盖着一本书,头靠在椅背上,哈喇子从下巴流下来。 见到我进来。 他们全兴奋起来。 小竹开心无比:“哥!你总算回来了!” 陆岑音则翻了翻白眼,神情似埋怨似心疼:“还知道回来……”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道:“苏兄,我们等你等得好辛苦!” 我罢了罢手:“在道观学了一点金钟罩铁布衫,耽误了一点工夫。” 付书花说:“回来了就行,闲话不多说,咱们开始验证!” 小竹忙把电视给关掉了。 刘会长将门也关了,打开了灯。 付书花从一堆资料当中,拿出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两个大字。 我一看到这两个字,整个人彻底傻住了。 “甘孜”。 付书花神情非常兴奋,像一位老师,站在旁边向我们侃侃而谈地解释。 “咱们先来说结论!经过我们多日以来艰苦的研究,昆仑虚西上三百里、歧舌国之北、巫之巢,三个重大要素综合在一起,其指向的地点为川藏交界之处的甘孜雪山之上!” “再来说推理过程!我们之前曾推理出结论,根据《山海经》里讲到的昆仑虚西上三百里和歧舌国之北两个地方交叉综合,其结果为帕米尔高山或者川藏区域。为了确定此处到底属于两个地方当中的哪个,我们针对‘巫之巢’进行了抽丝剥茧地逐一分析……” 付博士到底在讲什么。 我其实根本没听太多进去。 不是对这个地方讶异。 而是在那一瞬间。 我想到了老司理。 他得最终归宿在甘孜! 为什么从龟兹古国经书、历史古籍以及文物中所研究出来西域古墓的位置也是在甘孜? 难道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 不。 我不信! 前面曾说过。 老司理曾让浸淫多年,让陆小欣夺家主,试图通过她控制陆家至宝地主老财扛米袋,从而获得麒麟玉佩。 他还拥有四君家领头人徐教授的鸳鸯蝴蝶琥珀,里面藏有书信,线索指向了雪玛瑙。 他其实知道夏禧的身份,但一直留夏禧在自己身边,为的就是彻底控制夏禧,方便以后拿到地尊佛馗。 他在临死之前给我留了一首茶诗,诗中暗示了唐婶的藏身之处,从而让我获得了拈花佛手就是苏家神器的秘密。 老司理是一个大妖孽,他选择离开人世的地方,竟然与西域古墓所处的位置完全吻合。 难道他隐隐研究出来了什么?! 我嗓子有一些发紧。 压根说不出任何话来。 ------------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出书 付书花继续说道:‘怎样来确定‘巫之巢’呢?简单来理解,这是一个巫师聚集的地方。《山海经·大荒西经》云,在灵山,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 “意思是上古有十巫,他们可以从地表到天上,自由通灵,采集百药……” 我迅疾从刚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不因老司理之事扰乱自己的情绪。 当务之急。 还是以确定成果为要。 看来太阴清心对我个人的定力提升很有效果。 我说道:“付姐,不对啊!你刚才所讲的十巫之地,不少人曾进行过考证,认为它是古巫咸国,地点在现在的重市巫溪,怎么最终的研究结果却跑到甘孜去了?这相差可有点远!” 付书花笑道:“问得非常好!” “《山海经》里也曾记载,巫咸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而女丑北、登葆山,很多实证全都指向了重市巫溪。我们第一次也认为它是在巫溪,因为这地方有药、有盐、有怪蛇,还有各种神秘的古巫文化,符合大部分特征。” “可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发现如果巫之巢的位置在巫溪的话,却与‘昆仑虚西上三百里’、‘歧舌国之北’两个大要素完全对不上,简单来说,就是三个点无法交叉汇聚成一点,整个研究过程彻底陷入了僵局。” “幸好尘音姑娘聪明,她提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古巫咸国和巫之巢可能有存在一定关联,但它们会不会并不是在同一个地方?这一点突然打开了我们的思路!” 我问:“啥意思?” 付书花解释:“古巫咸国是一个国家,或者说当时是一个部落,那么生活在这里的人,大概率都是老百姓,只不过古时候这里的百姓崇尚巫术、信仰巫师而已。” “而巫之巢,从文字上来理解,老巢、巢穴,专门指某类东西、人物的大本营!我们理解,所谓巫之巢就是神巫所集体聚集的地方,神巫自然不可能与老百姓生活居住之地混在一起。你可以理解这意思吧?” 我点了点头:“可以。意思是某地家家户户供奉着观音菩萨,但观音菩萨其实在不可能住在村里,她人在天上,只不过她可能曾在该地显过灵,导致了该地方大家对她的信仰。” 付书花笑道:“聪明!” 我寻思聪明个DER! 这道理我要是不明白,那可真就成了傻子。 刘会长摇着扇子搭茬道:“我们认为,如果‘巫之巢’在重市巫溪,那么千影前辈当时留下的那段句子,则会直截了当说成‘巫咸国’,而不是说成‘巫之巢’。证明巫之巢是巫师的大本营,而古巫咸国,也就是现在的重市巫溪,是将巫文化发扬光大的地方,两者存在大区别。” 我说:“你们继续。” 付书花说:“按照上述思路,我们调整了研究方向,将《山海经》里讲到的巫来源进行逐一类比甄别,结合西南区域的巫文化,以及迄今为止研究出来的反舌国位置,推断出了三个要素交叉重合的地点,就在甘孜横断山脉的雪山之上。” “可甘孜大大小小的雪山有一百四十多座,具体在哪座雪山,我们也费了漫长的功夫来敲定,最终得出来的结果是在川藏交界一座叫‘兰朵’的雪山。这座雪山远没有贡嘎山、雀儿山出名,但它的幅地、环境复杂性一点也不逊色于它们。” “整个推断过程太过复杂,这里就不详细讲了。我们整理了一本册子,你可以拿去看一下。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大胆提出来。但我认为,你也可以不用提,因为你的疑问,我们在推断过程中必然已经想到了,并予以了全部解决!” 我皱眉问道:“这么自信吗?” 付书花将一本厚厚的册子甩给了我。 “就这么自信!” 我见到册子上的名字为《中古巫文化之释考》。 圆珠笔写成的初稿,半本字典的厚度,翻看里面内容,有些地方涂改,有些地方引注,有些地方划线,可见新鲜出炉不久。 我心中大为赞叹。 付书花说:“小苏,你拿去看。但这原始稿只有一份,费了我们好多心血,可千万别弄坏了。我以后准备出书呢,把几人的名字全都给署上,如果能出版,这也算填补了国内这领域的研究空白。” 陆岑音笑道:“付姐,我的名字就别写了,写你和刘会长的吧。” 付书花还没答话。 三黑子瓮声瓮气地说:“那就把我和小竹的名字写上吧。” 小竹闻言,翻了翻白眼:“写我们的名字做什么?我们啥也没干!” 三黑子说:“什么叫啥也没干?端茶倒水、搬书做饭、打扫卫生……又不是署作者名,在前言里写感谢我们两人在研究期间提供的倾力帮助,不行吗?” 小竹都无语了:“反正别写我名字,可丢人了。” 三黑子说:“有什么好丢人?我以前也出过书!” 我问:“你出过书?” 三黑子说:“出过啊!书名叫《小型拖拉机常见故障维修图解》,我师兄女儿是研究机械的,当时她要出书,我刚好在开大货,她让我作示意图解,里面全都是我修拖拉机的照片,我是主角!” 我:“……” 后来我在网上搜了一下,真有这本书。 不过。 里面全是三黑子修拖拉机的背影。 我说:“出书的事咱们后面再说!兰朵雪山那么大,怎么确定具体的位置?” 此话一出。 他们全不吭声了。 ------------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千里雪山啸马帮 刘会长摇着扇子:“此事确实比较难办!兰朵雪山加上余脉,延绵近百公里了,跨幅非常之大,我们难以定下具体的点,所以才急着要你回来商量。”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虽然已经确定了甘孜的兰朵雪山,但西域古墓的位置在山上的什么地方、怎么去、找谁带路,田家这是想要我回来解决。 我也不去争这个问题了。 “明白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 我们各自回房休息。 到了房间之后。 陆岑音去洗澡。 我坐在床上,大体翻看了一下那本册子。 叙述简练、脉络清晰、推理严谨、引据规范…… 诚如付博士所说,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余地。 陆岑音洗澡出来,坐在了我旁边,问道:“苏尘,付姐讲出甘孜的时候,我见你愣了好一会儿,是不是想起了老司理?” 我点了点头:“是!” 陆岑音说:“当时得出这个结论,我也傻眼了。老司理真的太恐怖了,他掌握的东西,比我们超前太多。” 老司理这人。 性格极端复杂。 有为夺宝火烧农户一家的残暴,也有教授一般的渊博文雅;有甘为相柳卖命的走狗隐忍,也有暗藏私心金蚕脱壳戏弄所有人的阴毒;有构建血腥古董帝国的邪恶无耻,也有将神器线索抛给我们的不可名状…… 我问:“你想到怎么办了吗?” 陆岑音说:“先找夏禧!” 与我想的一样。 我问:“怎么说?” 陆岑音秀眉紧蹙:“你发现没有,关于佛天珠所有的关键点,其实都能在老司理身上找到相应的路径!他最后选择在甘孜了结一生,绝不是毫无理由的,我猜测他必然发现了什么,也留下了相关线索!” “兰朵雪山的结论已出,但它的山脉太广,幅员太宽,硬生生去找,没有几年甚至十来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当前最便捷的路径,就是找到老司理留下的线索前往。” “而这个线索,极有可能像老司理当时留诗给你一样,暗中将兰朵雪山线索留给了夏禧,只不过,现在夏禧可能不自知!” 又想一块去了。 我也不管现在几点,拿起了电话,准备打给夏禧。 陆岑音却抬手制止了我。 我问:“怎么了?” 陆岑音说:“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我再问:“你再纠结什么?” 陆岑音说:“很多。我在纠结这推测到底是否正确,也纠结即便是推测无误,这结果是不是应该毫无保留地拿出来,毕竟田家这盘菜到底什么味道,我们还不知道,还纠结夏禧虽然信得过,但他的性格跟老司理一样复杂,我们向他要死去义父留下的线索,会不会刺激到他……” 完全可以理解陆岑音。 我们都怀着红楼情深意切的梦闯荡江湖,却来到了三国尔虞我诈的世界,想交一帮水浒生死一碗酒的朋友,碰到的全是西游里的妖魔鬼怪。 她的心态。 跟我之前并无二异。 不过。 我现在心态完全不一样了。 我抬手制止她说下去,笑道:“没必要纠结!” 电话打给了夏禧。 响了好多声才接。 显然这货正在睡觉。 夏禧接通电话之后,音调非常无语:“大半夜,你发神经了?!” 我说:“你现在马上去撒一泡尿,清醒一下,我跟你讲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夏禧:“……” “撒了没?” “老子尿床上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西域古墓的位置出来了,在甘孜!” 夏禧在那边愣住了。 好一会儿之后。 我问:“尿被吓停了?” 夏禧说:“滚蛋!不是……苏子,你们的推论到底有没有错误?” 我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可能!” 夏禧的音调突然变得很低沉:“那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我把老司理之前留线索的种种光辉事迹再简单地捋了一遍。 末了。 我向他强调道:“他必然对此事有所研究,才会最终选择甘孜。我认为,他有很大的可能留了什么东西给你,你必须仔细回忆一下,侧重关于兰朵雪山方面的,明天一大早,务必把结果告诉我!” 讲完之后。 我挂了电话。 陆岑音皱眉道:“夏禧听到你讲老司理,情绪好像不大对,他对老司理的死还没完全放下。” 我说:“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果然。 仅仅才过了十几分钟。 电话打回来了。 夏禧说:“你现在马上放开陆岑音,先清醒一下,我跟你讲一件无比重要的事。” 我:“……” 夏禧问:“放开了没?” 我恼道:“老子还没开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夏禧说:“好!我真想起一件事!” “当时他选择躲避的地方,自己主动提出去甘孜。我送他过去之后,刚租好了房子,他连房间都没进,便让我陪他爬了一座山。在山顶上,他情绪很复杂,指着远处的大山对我说,茶马古道分三线,川藏道、滇藏道与青藏道(甘青道),那座大山里面就有一条属于川藏道中最神秘的一条岔道。” “他说,如果有生之年能领略一次茶马古道的绝美风景,将了无憾事。我当时觉得很奇怪,问他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他没回话,下山之后,浓墨重彩地画了一副画,内容是一群马帮之人走茶马古道,在路途中休息,他们没有娱乐活动,在雪山里喝着酒,自娱自乐地演皮影戏的场景。” 我问:“演皮影戏?!” 夏禧回道:“对!画边上还有一首题跋小诗,千里雪山啸马帮,烈酒纵笑古道凉。敢送茶香上兰朵,却哭戏中皮影长!” ------------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老刀牌 我问:“还有呢?” 夏禧回道:“没了。他画完之后,非常满意,自己站在画前欣赏了老半天,但后来他竟然点一把火把那副画给烧了。我当时还问他为什么要烧,他回答我,太美的东西,自己得不到,干脆就毁掉吧。那场景让我记忆非常深刻,不然我也想不出画和诗的内容。” 我皱眉问:“烧了?” 夏禧说:“没错!你继续抱陆大小姐吧,我得睡觉了。” 他挂了电话。 陆岑音说:“看来进入兰朵雪山的重要线索就是这副画了,老司理故意在夏禧的面前烧画,这动作非常之古怪,其实他是故意在引起夏禧的注意,担心他忘了这事。” 我点了点头。 仔细咂摸着画的内容和诗句。 千里雪山啸马帮,烈酒纵笑古道凉。 敢送茶香上兰朵,却哭戏中皮影长。 半晌之后。 我问陆岑音:“你从里面发现了什么?” 陆岑音说:“从画和诗来看,表现的全是茶马古道场景。诗中还特意点明了‘兰朵’雪山,说明以前曾有人通过茶马古道,进入过兰朵雪山。而进入兰朵雪山之人,有两个重要特征,一是古道茶商,二是他们会演皮影戏。” “兰朵雪山的山脉广、幅员大,我感觉老司理是在告诉夏禧,要想在如此大的雪山找到西域古墓,得先找到当年会演皮影戏的茶商作为向导才行。我猜测,大概率那些向导曾在运茶的过程中,偶然发现过西域古墓的影子。” 我笑道:“没错!所以我们下一步得从川藏线的茶商入手,找到当年曾经那批进入过兰朵雪山的人!” 陆岑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川藏线茶马古道在四十年代末期基本已经衰落,后续很少人再走。兰朵雪山那条,又属于川藏线古道中最神秘的一条岔道,走得人更少!” “如果老司理画中的那批茶马商,他们是在四十年代走得这条线,假设当年他们二十来岁,到现在他们岂不是都已经八十多了?别说他们还在不在世了,即便尚健在,还能走得动吗?” 我想了一想:“我倒听说,凤庆茶马古道在八十年代初还有人走过,此后再无。你说老司理画的那批走兰朵雪山神秘岔道的茶马商,会不会是像凤庆这样,他们在七八十年代走的?若是这样的情况,他们现在倒都还算中壮年。” 陆岑音说:“这谁知道呢?老司理都已经不在了,他们到底在哪个年代走得那条岔道,咱也没法问去啊!” 我说:“可以问!” 又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夏禧。 夏禧在那头简直要疯了,冲我大吼道:“老子刚睡着!你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我说道:“你好好回忆一下,那副画里面的人穿着衣服和马匹上的装备,大概是什么年代的?” 夏禧愣了一下。 一会儿之后。 他说:“衣服画得比较写意,看不大出来……但是,我记得有一个人的皮影戏箱子上还画着一盒烟,看样子是老刀牌。” 我回道:“行!你继续睡吧!” 夏禧恼道:“我关机!靠北!” 陆岑音不懂烟,问道:“老刀牌是什么时候产的?” 我说:“三四十年代的名烟,相当于现在的华子了。” 老刀、哈德门、大前门、三炮台,在当时可谓是四大名烟。 陆岑音问:“那批走马茶商在三四十年代走得兰朵雪山?!” 我点了点头。 老司理算是相当细节了,连烟盒都画出来了。 夏禧也是一个烟鬼,对这种玩意儿自然敏感,到现在还能记得到。 现在已经确定那批走马茶商是三四十年代走的兰朵雪山。 真如陆岑音所说,即便是他们活到了现在,最起码也是八十多的老头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用。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拧了拧眉头:“好晚了,睡吧。” 陆岑音回道:“嗯。” …… 翌日早上。 我去找了付书花。 付博士在院子正中间,地面垫一块瑜伽布,在冥想。 我走到她身后。 “付姐!” 付书花吓得整个人都从地上窜了起来,头上汗如雨下,脸色腊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拍着胸口:“小苏,你差点把我魂都给吓没了!我正在沟通天地气息,你突然一嗓子,刚聚集的能量全被你给吼散了!”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自己还有金毛狮王谢逊的功夫。” 付书花拿毛巾擦了擦汗:“说吧!对那本册子是不是有什么疑问?” 我摇了摇头:“没疑问!它简直是一本巫文化的鸿篇巨作!” 付书花笑道:“这本册子确实非常了不起,但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你找我什么事?” 我说:“付姐,你也知道,川藏边界雪山地势复杂,积雪很深,环境常因雪融化或者冰冻而改变,即便我们上了兰朵雪山,又怎么能确定哪一块区域才是巫之巢的具体位置呢?” 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 那批茶马商虽然走过兰朵雪山,即便我们找到了人,他们对西域古墓位置也有印象,但时间毕竟过去六七十年了,周围环境肯定发生了巨大变化,我都不大相信老头还能准确地认出来。 最好的结果是。 茶马商老头能带我们来到当年发现西域古墓大概的区域,而我能在这片粗略的区域,自己想办法精准地找到西域古墓的位置。 付书花皱眉回道:“小苏你看起来挺机灵的啊,怎么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呢?” 我:“……” 付书花说:“巫之巢虽然跟古巫咸国不在同一地方,但它们的特征类似啊。古巫咸国里面什么最有特点?盐、百草药、巫文化!既然老百姓的信仰之地都有着这些东西,那么巫之巢肯定有更多的盐、更多百草、更多巫文化遗存啊!你在雪山上找到了这些东西,不就可以确定了它的位置么?” 我一拍脑门:“对啊,你看我都变傻叉了……不对啊,兰朵雪山上全是雪,即便巫之巢有这些东西,全被雪覆盖,我们怎么找?” 付博士闻言,眼神对我露出鄙视的神色。 我试探着问:“这问题……很幼稚吗?” ------------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五步 付书花说:“非常幼稚!野外找山盐泉井不会吗?老刘虽然没实践过,但他都懂!” 我回道:“我确实不会啊。” 付书花说:“你要觉得老刘不专业,带一个懂地质勘探的人上去不就解决了?真是服了你。” 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寻思自从做了太阴清心术法之后,自己心态虽然改变了,但好像智商下降啊。 就这水准的脑子,还怎么对付相柳,怎么与云晴子周旋? 夏奉先莫不是在整我! 我被付书花怼得哑口无言:“那什么……刘会长实在太渊博了,我确实比不上他。” 付书花闻言,神情泛过一丝骄傲的神色:“你当然比老刘差远了。” 我:“……” 看在当初她给了我三万块钱让我牵线的份上,这事我不跟她犟。 如何上兰朵雪山,已经有了线索。 在山上怎么确定西域古墓的精准位置,也有了办法。 接下来就是行动了。 我立即召集刘会长等人开会。 小竹、岑音、三黑子、刘会长、我,全集中在会议室。 我把昨晚今晨已经确定的两个重要事项讲了。 刘会长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表情激动不已。 “苏兄,我昨晚还在为这事犯愁呢!本来还准备向家主汇报,让她召集人员共同研究怎么在茫茫的兰朵雪山上找出西域古墓位置,本以为没有几个月时间,连方案都确定不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解决了!佩服佩服!” 我说:“我只是发现了一条看起来快捷的道路而已!目前最大的困难是,我们必须要找到当年的那批茶马商人,并说服对方带我们上去。老刘,你是搞文保的,这方面应该有人脉,两天之内,把当年曾走过兰朵雪山、会演皮影的茶马商人信息告诉我,有问题吗?” 刘会长摇着扇子:“符合这两大条件的人不多,问题不大。” 我再问:“再找一位信得过的地质勘探专家,有问题吗?” 刘会长回道:“这更没问题了。” 我笑着说:“非常好!确定好这两件事之后,我们要开始行动了!要把海老贼装冰箱,拢共分几步?” 刘会长问:“几步?” 我回道:“五步!这次的目标,既要揭开西域古墓的秘密,又要将相柳这帮孙子一举给端掉,我们可以按五步来走。” “第一步,规划路线。老刘,你找出那批走马茶商信息之后,我先单独前往西南,找到个别身体尚健康的老头作为向导,让他同意带我们上山。我会与这位向导一起,提前规划好行进的路线。” “第二步,放肉骨头。行进路线确定之后,我会将路线发回给田家,田家负责将路线给悄悄泄露出去,故意让相柳人截获路线。” “第三步,提前布网。田家派出一支精干人员,暗中埋伏在行进路线半山腰的一个节点上,蛰伏不动。” “第四步,引狗上山。岑音、夏禧、田家相关人员,带着地质专家,前来与我在山下汇合,汇合之后,我们一起上兰朵雪山,造成秘密行动的态势。在我们上山之后,相柳人员必定会尾随而至,而且,事情如此重大,海老贼肯定会亲自前来。而我们这几人的任务,就是要将海老贼带到田家在半山腰的埋伏圈。” “第五步,打猎收网。一旦海老贼等人进入了埋伏圈子,田家提前埋伏在半山腰的队伍立即行动,将他们全给逮了。尔后,我们再开开心心地一起去西域古墓玩耍。” 刘会长听完计划,皱眉沉思了半晌,“啪啦”一合扇子:“不到西域古墓,先在半路上解决问题,确实是绝佳办法!” “不过,苏兄,这次你们怎么好像就做了一下诱饵,几步计划当中的暗放消息、山腰埋伏、逮人收网,这些艰难的工作全都由田家来完成?” 我问:“嫌活儿多啊?要不你们就别参与了,我自己来?” 刘会长被我噎得脸上肌肉直抽搐:“苏兄,你这话说得……” “我的意思是,你安排给田家的几步行动,听起来简单,可执行起来却无比困难,必须万分谨慎小心,注重拿捏细节,确保一击必成,田家可没有苏兄、岑音姑娘这样文武双绝的人才啊。” 我立马罢了罢手:“马屁少拍!以前我们没少被你们拿来当枪使,这次咱算换一个合作方式。你也作不了主,赶紧向你上面的大佬汇报吧。她要是同意,咱们就这么定。她要是不同意,我就单干。” 刘会长摇着扇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还有商量的余地不?” 没待我回道。 三黑子回道:“没有!这样最爽快!” 刘会长:“……” 他见我们一副毫无回旋余地的模样,万般无奈,只得出去打电话汇报了。 作为朋友。 我非常理解刘会长。 田家牵头弄了这么一个合作局,但在合作的模式上,我们却让田家当牛马使,自己仅仅当一个引狗上山的作用,老刘这是担心云晴子会骂他连谈判都谈不好。 一会儿之后。 刘会长回来了,神情满是不可思议:“苏兄,家主竟然同意了!” 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合作愉快!我还有一个要求。” 刘会长闻言,顿时吓了一跳:“还有要求?!你别太过份啊!” 我说:“不过份,这次行动,你不管干啥活儿,只要别跟着我就行。” 刘会长急道:“我已经不会方你了!你、夏禧、我,智斗相柳的铁三角!咱们在一起向来都比较愉快!” 我说:“不不不!我不大愉快!咱们还是分开,对谁都比较好,希望你能理解。” 刘会长问:“那夏禧呢?!” 我说:“废话!我们肯定要一起行动!” 刘会长大概觉得很没面子,气得不行,用扇子指着我:“苏小土你……” 我一捏拳头。 刘会长甩袖子气乎乎走了。 既然已经确定好了。 这里没有太多的事了。 等着刘会长弄出那批茶马商人的信息再说。 我和陆岑音去看疗养院看关红。 路上。 陆岑音问:“苏尘,那几步计划是你故意做给田家看的,你其实还有别的计划,对不对?” 我反问:“我有这么阴险吗?” ------------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梦 陆岑音笑着说:“我感觉……有吧。”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 陆岑音说:“因为你不让刘会长跟着你。别看刘会长平时摇一把扇子,在你面前好像处处落于下风的模样,但实际上刘会长是一个智慧与武力并存的人物,藏得比较深,感觉除了云晴子,田家就属他最难搞定了。” 我笑而不语。 那计划我确实是安排给田家的。 在我的内心深处,其实已经作好了准备,等田家将海老贼等人一逮,我会把向导和地质学家第一时间带离,并摆脱所有人,金蝉脱壳,自己爬上兰朵雪山,打开西域古墓,让田家的人在半山腰画圈圈玩。 刘会长会方我,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诚如他自己所说,我们配合每次行动的结果都是好的,相处起来也确实还行。但如果他跟着我,金蝉脱壳的计划,估计实施起来比较困难,所以,我坚决不能让这个老六跟。 不过现在没必要明讲。 因为详细的计划我暂时还没有,只有等到了半山腰,根据实际确定方案。 两人去买了礼品,来到了疗养院。 关红的精神状态很好,竟然在教疗养院的人在打太极,见到我们来了,非常高兴。 “乖徒……苏老弟、弟妹,你们来了?!” “关哥,我们来看看你。” “欢迎欢迎!” 忽然之间! 关红人若蛟龙,从地上蹦起,直击我的面门,下得全是杀招。 卧槽! 这家伙又在试我的功夫! 我只得将手中礼品一丢,皱眉迎战。 两人呼呼啦啦打了几十招。 关红最后一扭我的手,将我给反扣,随后放开了我。 旁边那些练太极的家伙看得津津有味,鼓起掌来。 关红笑嘻嘻的:“苏老弟,上次你跟我过招,被我直接踹了个大马哈,但这次你只是被我扣住了手,进步非常大!我很高兴!哈哈哈!” 我跟着他进房间。 “关哥,你准备一直在疗养院待着吗?” 关红闻言,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胡院长让我教病人练太极,还给我发一点工资,我觉得带着一群人打拳还挺威风的,就想着一直在这儿呆着了。” 我寻思也好。 像关红这种人,无妻无子,出去也基本丧失了劳动力,他能在养老院终老,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了。 我对关红说:“关哥,我这次来看了你之后,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京都了。” 关红闻言,神情一愣,问道:“这是为啥?”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电影终要有落幕的时候,没有任何故事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也没有人能永远陪伴在身边。 西域古墓之事,这次一定要了结。 然后呢? 然后我该安安稳稳地吃软饭了。 古玩江湖这些朋友。 或许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时候。 我说:“因为我要出一趟远差。” 关红神情变得有些难过:“那你一定要好好练功……” “嗯。” 我喜欢跟关红相处。 他教了我功夫,而且他已经丧失了记忆,就像一张白纸,没有江湖上的尔虞我诈,让我感到安全而舒适。 陆岑音放了一些钱在抽屉里。 我们两人准备离开。 关红突然拉住了我:“苏老弟,你先别走。” 我问:“怎么了?” 关红说:“我前段时间,老是做一个梦,梦到一位穿戏袍的男人,他带着两位小姑娘,一个七八岁,一个是女婴,两个丫头片子长得可漂亮了。然后一群人追杀他们,戏袍男人牵着小姑娘,抱着女婴,在大山里逃来逃去的……” 我问:“就这?” 关红点了点头:“对!我在梦里就是感觉有点害怕戏袍男人,他们好像姓夏那个小王八犊子以前招出来的鬼一样……可后来我想了一想,发现他们可能不是鬼,因为我在现实中见过那个女婴!” “谁啊?” “就是那个刷刷刷。” “什么刷刷刷?” “就是刷刷刷啊!” “……” 陆岑音突然问道:“关哥,你说得刷刷刷,不会是小竹吧?” 关红突然瞪大了眼睛:“对对对!就是那个丫头片子!” 我和陆岑音面面相觑。 戏袍男人、小姑娘、女婴? 我问关红:“戏袍男人和小姑娘你在现实中见过吗?” 关红摇了摇头:“他们没有见过。我就见过小女婴,因为她一直跟着你。” 我再问:“在梦中她就是一个襁褓里的婴儿,你怎么确定她是小竹呢?” 关红说:“我不知道啊!反正连续做了好几次这个梦之后,我白天想了好几天,觉得女婴就是她。” 他神情怅然若失,似乎在努力想什么,又想不出来什么,很痛苦,拿着手在锤自己的头。 我担心他再想下去会刺激脑子的病复发,便拿下他的手,安慰道:“那就是一场梦而已,你别多想了。” 得到了我的安慰。 关红没再想了。 我说:“你好好的哈,我们走了。” 在我们离开屋子的时候,斜眼瞥见关红眼眶竟然有些泛红,在后面冲我们招手,嘴唇一动一动的。 他在低声说:“老弟,再见。” ------------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工资 出了门之后。 陆岑音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 “关红之前的记忆全部丢失了,他的梦大概率是关于以前的事,不完全是胡言乱语。从我们对田家的了解来看,田家家主的特征是戏袍。那个穿戏袍的男人会不会是老家主?小姑娘会不会是现任家主云晴子?莫非小竹还跟田家有关系?” “小竹肯定跟田家有关系,要不然当时我们给她找父母,崔先生也不会故意设局掩盖真相。” “可那些在山里追杀他们的人又是谁?” “不知道。这事情有点复杂,哪天我直接搞定老崔,让他讲个明白。” “你搞得定老崔吗?” “开什么玩笑!就我现在的战力,我可以秒他!” “秒他没毛病,关键就崔先生那张嘴,他会说吗?” “咱不是有倪四爷么?不行的话,夏奉先也懂祝由术中一些让人讲真话的道道!” “上次倪四爷对崔先生都没用。” “那是因为当时老黄在崔先生身上用来鬼门十三针,老黄现在已经不在了,从此没人能够阻挡四爷!” “你这样做有点麻烦,我来想点办法吧。” 两人回到刘会长家里。 仅仅待了一天。 刘会长就从外面回来了,神情非常兴奋。 “苏兄,那批老茶马商有消息了!” 这效率可真是够快的! 刘会长喝了一口茶,抹了抹嘴巴。 “兰朵雪山的那一条路,属于川藏茶马古道的一条岔道。四三年的时候,川藏茶马古道因为佐嘎处崩塌,路彻底被堵死。那一年所有的茶马商人只得弯道从滇省绕远路送茶,路程多出了一千来里地。” “川西一个叫左壶山的小村庄,这里的青壮年历来以茶马古道送茶为生,闲暇时也会在附近十里八村演皮影戏增加一点收入。当时他们有一批茶急需要进藏,不想绕远路,选择了走甘孜,翻越兰朵雪山。” “一群青壮年大概十几人,进入了兰朵茫茫雪山。但可惜的是,两个月之后,只有一个人回来了,他浑身血迹斑斑,快死的模样,经过抢救才活过来,这人叫曲比。据他说,他们根本没有送茶成功,在兰朵雪山,突然遭遇了雪崩,所有人、马、物,全折在了山里。” “具体的细节,曲比却怎么也不肯说了。左壶山这个村庄的户数不多,因为男人基本都折在了山里,女人改嫁的改嫁,投亲戚的投亲戚,村子没过多少年就成了鬼村。只有曲比自己一个人住在左壶山,一住二十来年。” “七十年代,曲比已经五十多岁了,他突然搬去远处的一个小县城,收养了一位孤儿,名叫南扎。南扎学会了曲比的皮影戏手艺,长大后还进过县文化队。不过几年前就不干了,现在他住在川西一个叫仁西的小镇。至于曲比有没有死,身体到底怎么样,目前没有任何信息,只有前往仁西,找到了南扎才知道。” 短短的时间,能搞出这么多有价值的消息,已经非常牛了。 我问:“老刘,你从哪里弄来这些?” 刘会长摇着扇子,神情得瑟地说:“我有一位朋友专收藏老普洱,他也喜欢研究茶马古道文化。他听了之后,托人找到了一本四十年代的地方志,上面记载了左壶山的故事。然后又人托人,打听到了曲比,最终目标锁定在了南扎所在的文化队,消息就这么来了。” 我竖起大拇指:“够厉害!” 刘会长呵呵一笑:“苏兄,你找人都是花钱让江湖鸽子,我找人都是通过自己人脉,可一分钱不要。” 我想起当时他在家里开三星堆文化研讨会的时候,曾花血本招待那些专家学者,还告诉我人脉上的钱,千万不能省。 真是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这次真的让他装到了。 我说:“行!我马上出发前往仁西。岑音你继续待京都,等我路线规划好了之后,按计划前往仁西与我会合。” 小竹在一旁急道:“哥,那我呢?” 三黑子也说:“老板,那我呢?” 我说:“你们都待京都。” 陆岑音说:“还是让小竹陪你去吧,安全一些。黑子,你留下来帮刘会长。” 刘会长说:“对!我这里安排事情,需要人手。” 三黑子无语道:“那就叫小竹留下来帮呗!凭什么她可以走,我不可以走?” 陆岑音说:“因为我没给小竹开工资,我怕她不听我的调遣啊。” 三黑子说:“老板娘,你有没有搞错?我的工资可是老板开的!” 陆岑音反问他:“你老板吃谁的呢?” 三黑子:“……” 让小竹陪我去,是陆岑音跟我商量好的。 因为陆岑音嫌弃我搞定崔先生挖小竹身份的做法太复杂,说她想乘这段时间暗中调查一下小竹的情况,如果这丫头待在刘会长家里,会不方便做事。 我起身取收拾东西。 三黑子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老板,你可真的越来越像一个男人了。” 我懒得理他。 东西收拾好之后。 我和小竹去了机场,买了去金陵的票。 小竹问:“哥,不是去川西吗,怎么回金陵?” 我说:“咱先去金陵取点东西。” ------------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一口唾沫一个钉 两人乘飞机到了金陵。 下了飞机之后,我们买了酒和花,第一时间去墓地里看许姐。 到了墓地面前。 我们发现这么久没来,墓地竟然被收拾的非常干净。 小竹非常讶异:“哥,谁来打扫的啊?” 我也不知道。 许清在金陵并没什么朋友。 难道会是小静? 小静就是当初“酥小许烧菜馆”聘请的服务员。 这姑娘视许清为亲姐,许清去世之时,她哭得死去活来的。 我在许清墓前倒了酒,伫立良久,看着照片上许清灿烂的笑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岁月是一个小偷。 偷走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过往人生中的那些温暖。 小竹轻轻拭干净照片,眼眶泛红:“姐,你别怪我们太久没来看你,我们心里可一直都记挂着呢。” 我们在墓前待了好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回到了之前我们买下的那套房子。 已经很久没来。 我以为房子会灰尘遍布,杂草丛生,但让我们意外的是,不仅收拾的非常干净,而且门竟然开着。 小竹和我对视了一眼:“小偷?!” 我说:“傻不傻?小偷还能帮你收拾家?”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新闻里有啊,说是很久没回家了,结果家被人住了十几年,这叫偷房子的小偷!” 我笑道:“那我们看看哪个小偷这么大胆。” 进了门之后。 发现客厅里摆满了不少古玩,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整理那些东西。 “肖岚!” “肖哥,是你吗?!” 他回过头来,胖乎乎的脸满脸全是灰,先是发愣,见到我们之后,直接蹦了起来。 “卧槽!苏子!小竹!” 肖胖子冲了过来,一把将我给抱住了,后来又猛地推开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大耳刮子:“老子这不是在做梦吧?!” 见到不是做梦。 这货过来又把我给抱了起来。 紧接着。 肖胖子又想去抱小竹。 小竹赶紧退后了两步,抬起双手,摆了一个太极掌的姿势,笑道:“肖哥,你别抱我。” 肖胖子挠了挠头:“那我怎么表达对你的感情呢?” 小竹格格笑:“握手!” 她主动拉着肖胖子的手,握了几下,俏皮地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握个小手,红包兑现!” 肖胖子无语道:“死丫头,你怎么变得油腔滑调了?” 我开心极了,问道:“你什么时候回金陵的?” 肖胖子说:“有一个多月了!” 我问:“丫妹呢?对了,你小孩都应该会走路了吧?” 肖胖子神情一愣,眼神有些黯淡:“别提了。” 我顿觉不好,忙问:“怎么了?” 肖胖子向我要了一支烟,点着抽了两口,皱眉道:“难产,孩子没了。丫妹很伤心,一年多都没恢复过来,天天跟我吵架。上个月,她在国外的远房表姐,带她出去散心了,她什么时候回来、回不回来还两说呢。” 我:“……” 这两年,我一直很少跟肖胖子联系。 主要是担心打扰他平静的生活。 他以前倒时不时给我打电话,但近一年来几乎没任何消息,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从他刚才的话语来看,所谓丫妹去国外散心,只是一个互相离开的台阶和借口而已,其实婚姻已经基本上宣告破裂了。 肖胖子坐在了门槛上,咧嘴冲我无奈地笑了笑:“苏子,我很可笑吧?” 我心中替他难过:“怎么会?你们还有余地吗?” 肖胖子深吸两口烟,神情落寞,摇了摇头:“没了,也就是差一道手续的事。哎……丫妹很好,我感觉自己也掏了全心,本以为一辈子能守着她平淡过下去,可明明两个人都没什么问题,怎么日子会变得这样一地鸡毛呢?”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陪他坐在门槛上。 小竹安慰道:“肖哥,就把你们相遇当成一场美丽的意外吧,你别再难过了。” 肖胖子一听,突然哈哈笑起来。 “我说……你这都是哪整来这些文绉绉的词呢?技能点改变了?我心中的竹女侠可只有两大技能、一句台词啊!” 我问:“哪两大技能?” 肖胖子说:“打架、做饭。” 我又问:“一句台词呢?” 肖胖子说:“哥哥哥!” 我:“……” 小竹闻言,脸顿时一红,表情又羞又气:“我在安慰你呢,你还好意思嘲笑我?!” 这么一闹。 刚才有些沉闷的气氛倒是欢快起来。 我问:“许姐的墓是你去扫的?” 肖胖子说:“以前小静常去,这几次是我!她是我们姐!” 我指着屋子里的古玩,问道:“你弄这些破玩意儿,最近在练摊?” “对啊!不是……啥叫破玩意儿?以前我的东西,十件十假,现在你看看,最起码十件有一件是真的了,我现在可是夫子庙的‘神眼肖’!” “肖伯呢?我挺久没见他了,咱干脆现在看看老爷子去。” “找不到。老家伙又出去玩了,现在天天跟一群老头老太骑行呢,可乐呵了。对了,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生死兄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将情况大体说了一下。 肖胖子说:“要不说咱的命合该绑在一起呢,这次我陪你们去兰朵!” 我和小竹对视了一眼,没吭声。 肖胖子皱眉道:“不是……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苏子,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最后决斗一定会叫上我。大男人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可不能当放屁啊!” ------------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局里局气 我问:“肖伯咋办呢?” 肖胖子说:“我也赚了点钱,足够他养老了。不就是去一趟兰朵玩雪么,又不是去投胎,弄得好像我要跟老头子生离死别似的!” “你要再不带我玩,我都快憋死了!” 我想了想:“行!” 小竹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吃饭的时候。 我们三个人又好像回到了最初来金陵的状态。 人生真奇妙。 我们从这里出发,经历了一切。 现在又回到原点,掀起了最后的征程。 当天晚上。 我们喝得酩酊大醉。 翌日大早。 我去了影青阁。 陆岑音这些时间一直不在影青阁,但她临走之前对生意分配的很好,让那些叔伯们各管一块,然后制定约定,让他们自负盈亏,按比例与影青阁分成。她的那些叔伯虽然挺不是东西的,但几人在钱的面前,倒全激发了积极性,生意运转的不错。 王叔见我到来,先是发懵,后兴奋的不行,立马要电话召集所有人开会,理由是大股东回来了。 我这大股东身份是名正言顺的。 因为当时陆岑音给我签了协议。 我制止了他,背着手,笑着装比道:“我就是来看看,不要影响你们的工作。” 王叔赶紧叫了新聘请的朝奉出来,陪着我看各类藏品。 我转了一大圈,真是不错。 关键是。 账目上卧着的那些盈利数字,我按照自己的股份心中粗略地算了一下,搞得我小心肝噗通噗通的。 人生赢家。 有钱的感觉真好! 看完之后。 王叔欲言又止。 我说:“王叔,是不是工作有什么困难?只要能利于影青阁发展,咱们该改就改,绝不含糊!” 王叔说:“工作没什么困难。” 我又问:“生活上的?影青阁这么大的公司,有能力、也有义务解决员工的后顾之忧,你大胆讲。” 王叔可能发现我装比过头,有点受不了了,皱眉道:“苏先生,你讲话别局里局气的!大小姐跟着你出生入死这么久,刚才你也看了影青阁自己的股份盈利。应该说,大小姐人、财毫无保留,几乎全扑在你身上,可你是不是该给她一个名份了?” 我被他怼得有些尴尬:“那什么……很快了。” 王叔问:“你没骗我吧?” 我回道:“不能够。对了,我想用一下岑音的办公室,接待一位重要客人,麻烦你带人在下面看着点。” 王叔点了点头,将钥匙给了我。 我去了二楼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一炷香的时间。 敲门声响起。 小静进来了。 “大老板!” 我笑着说道:“小静,好久不见。” 给她泡了一杯茶。 小静说:“大老板,你让我保管的东西,给你带来了。” 她递给了我一个盒子。 上面还有银行保险柜的封条。 小静说:“按你的交待,在银行开了个保险柜,一直放在银行呢。” 我点了点头:“谢谢了!” 小静眼眶有一些泛红:“大老板讲哪里话来着,这是姐留下来的遗物,我跟我老公说,即便是银行倒闭了,这东西也应该豁出命去给我拿回来。” 她在离开“酥小许烧菜馆”之后不久就嫁人了,老公是一位银行职员。 挺好的。 盒子里其实并不是许清的遗物,而是三件神器。 麒麟玉佩、雪玛瑙、地尊佛馗,全在里面。 前面曾说过。 将神器放卞五身上,那只是一个对外的幌子,卞五天天四处跑,我怎么放心将东西全部压在他身上? 没想到。 这个幌子还真让相柳上当了,他们设了一个请君如山局。 只不过,破局的结果我不是太满意,也不知道野泽奈子到底有没有死。 在取得三样东西之后,我让胡三秒给我打造了一个逆天的机关盒,将东西放在里面封好,托小静让她老公在银行开了保险柜,对她说里面全是许姐的遗物,留着念想,一直放在里面。 这个世界。 从来都没有所谓最安全的地方。 最可靠的永远是感情。 以小静对许姐的感情,盒子会一直在。 东西拿到了之后。 我回到了住处。 小竹带着礼物去看胡三秒了。 但她回来的时候。 这丫头眼眶红红的。 我们问她怎么了。 小竹委屈巴巴地说:“师父骂我……” 我问:“他骂你干什么?” 小竹说:“他见面就考验我的机关水准,结果发现我没太大长进,问我这么久都干了些啥,我说跟着你做事。他说我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让我留下来刨木头,我不干,说要和你去外地,他气得把我给骂了一顿,直到我答应从外地回来之后再刨木头,他才让我走。” 肖胖子哈哈大笑。 我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闭嘴了。 我说:“你师父批评你也事对的。来,试试你的机关手艺。” 小竹看了一看我拿出的盒子,讶异无比:“这是我师父做的吧?” 我回道:“对,打开它。” 小竹挠了挠头,开始对着盒子动手。 师徒技艺一脉相承。 盒子机关虽然逆天,但架不住小竹懂其中原理,没费多大劲就打开了。 我见到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顿时心中大定。 几人收拾了一下行当,第二天前往了川西。 我们买机票先去了成市,随后火车、大巴、三轮车轮换着进发。 第三天傍晚。 我们总算到达了那个叫仁西的小镇。 几人到旅社开了几间房,一路奔波,肚子饿得咕咕叫,便到镇街小饭馆吃饭。 吃饭的时候。 天色已经晚了。 我们见到有不少人端着凳子往小广场走去。 肖胖子问:“老板,晚上有电影看吗?” 店老板回道:“街西头王老汉抱孙子了,端公说这孩子将来会成为首富,让王老汉放一场电影、演一场皮影、请一场流水席,大家全都过去噌吃噌玩呢。” 肖胖子说:“你不早说!幸好我们还没点菜!咱们噌吃去!” 店老板狠狠地拍了几下自己嘴巴:“我这破嘴!跟你们讲这个干什么!” (昨晚将发布时间设在晚上十点,没想到手抖设成了今天上午十点,结果被你们好一顿怼。) ------------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后台规矩 我们正要找会演皮影戏的曲比。 这个行业的从业人数不多。 仁西是小地方,大概率他们互相之间认识。 三人来到了镇小广场。 夜已经深了。 广场里面的戏台早搭好了,左角落垒了个临时的灶台,几个厨师在热火朝天地炒菜,旁边有不少帮衬的大叔大妈,左右各摆了两条长桌子,上面放了不少热气腾腾的菜。 正中间空出了一块大坪,放着很多凳子,不少人正在看电影。 环境比较嘈杂。 大人笑嘻嘻的,端着碗站着吃东西,小孩在四处跑来跑去嬉闹。 我记得那场露天电影放的是《英雄》,秦军整齐划一地攻城,口中高呼:“大风”。 当年追看这电影的年轻人,现在年纪应该四十往上了。 皮影戏还没开始。 左右都是等。 我们受不了农村大席菜的香气,端碗跑去吃席。 一会儿之后。 我吃饱了。 干脆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看电影。 肖胖子打着饱嗝:“我对电影没兴趣……今天必须把这些菜全吃一个遍!呃!” 小竹笑嘻嘻地说:“我也要吃个遍!” 那两排长桌子,少说有四五十道菜,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更新,他们要全吃一个遍,至少得胖三斤。 我看了一会儿,小竹跑了过来,坐在我旁边。 我问:“你不是要吃个遍吗?” 小竹说:“我没陪你看过电影,还是电影好看!” 半个小时后。 电影结束。 皮影戏登场。 我本以为像这种传统曲艺,喜欢的人会比较少,但令我意外的是,人竟然变得多了起来,之前没来看电影的老头老太也过来笑呵呵地看。 皮影戏大家都知道,但它起源于汉武帝的爱情故事可能鲜有人知。 据说,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去世,武帝日思夜想,不理朝政。 国之君王这种状态,让众大臣非常担心。 一位叫李少翁的大臣,脑子比较好用,他用棉帛裁成了李夫人的影像,涂上色彩,挂帷帐、点灯烛、装木杆,演出了一场李夫人回宫的戏。汉武帝看完之后,龙颜大悦,从此皮影戏开始遍地生花。 这玩意儿算是世界上最早的电影了。 但后来到清朝之时,曾禁过一段时间的皮影戏,原因是白莲教。 根据野史记载,这些人将血涂在皮影戏上,利用鬼魅术法,操纵皮影人围攻清朝军队、诛杀朝廷大臣、入库劫银抢粮,一时之间搞得人心惶惶。 我曾看过一本名为《天下皮影闹三州》的老书,写得那是相当精彩。 但这玩意儿当成民间故事听听即可,大概率不是真的。 不过。 三四十年代,跑江湖的人利用皮影戏走村窜巷行骗吓人,倒是确有其事。 戏台上的皮影戏演绎非常之精彩,唱腔古朴,韵味十足,在那一瞬间,我都沉迷进去了。 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 小竹竟然睡着了,头靠在我的肩上,长睫毛被晚风轻轻拂动,从她侧脸看去,像瓷雕的洋娃娃一般。 肖胖子摸着肚子,打着饱嗝过来了。 我叫了小竹几声。 可这丫头睡得太香,周围人声又多,她根本没听见,睡得老香。 我转头问肖胖子:“你吃饱了吧?” 肖胖子说:“还行!我最起码造了东家十个客人的量……呃。” 我说:“小竹睡着了,让她休息一会儿。现在中场休息,你正好去后台看看,问问他们认不认识曲比或者南扎。” 肖胖子闻言,打了一个“OK”的手势:“没毛病!” 他腆着肚子去了。 可才几分钟,肖胖子就回来了,满脸尴尬。 我问:“怎么了?” 肖胖子说:“靠!刚掀帘子进后台,就被班主给轰出来了,他说戏班后台不让外人进,话都不让我说!” 这点倒还真是。 老戏班的后台规矩颇多,外人一般是不允许进去,除了担心被人学去核心的技艺,还怕人过来挖角。类似的还有后台不能打伞(忌讳戏班要散)、不能下象棋(忌讳拉戏具的马会走马)、不能端荤菜进去(忌讳晚上演出会招魂)…… 我有些无语:“不让你进,你就不会想点办法?你这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脑子都变傻了?” 肖胖子挠了挠头:“总得有一个适应过程……苏子,你先别急,我想想办法。” 我说:“你还是别想了,扶着点小竹,我去。” 肖胖子说:“行,我们在这儿等着。” 他要去扶小竹。 结果小竹醒了,揉了揉眼睛:“哥,你去哪儿?我刚才怎么睡着了……” 肖胖子瞅了瞅小竹:“竹啊,你刚才真的睡着了?” 小竹翻了翻白眼:“那当然!” 肖胖子待在原地等着。 我转身到了旁边的小卖铺,买了两条骄子香烟,到了后台。 小竹也甩着马尾跟了过来。 掀开戏台帘子。 几位正在喝茶对剧本的人转头看向我们,一位秃头班主皱眉说:“看戏到外面去,这是后台,外人别进来!” 我笑呵呵地说:“老班,我是王老汉儿媳妇的娘家人啊!今天老汉家大喜事,咱娘家人也喝高兴了,过来给大家发一点喜烟!” 秃头班主一听,表情顿时变了:“呵呵,我还以为是看戏的老百姓呢!” 我和小竹开始散烟。 一人两包。 “辛苦各位了!” “恭喜恭喜!” “这出《天蓬戏嫦娥》,我在县文化队曾看过,记得当时主演的人叫什么来着……” 小竹说:“哥,叫南扎,还是咱二舅的朋友!” ------------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场灯 我一拍脑袋:“对对对!就叫南扎!你们演的比那时候可精彩多了!他现在还演吗?” 曲比的年纪太大。 这群人不一定认识。 但南扎曾在县文化队演过皮影,他们大概率认识。 我给班主发了三包烟。 秃头班主接过了烟,笑着说道:“南扎?人家现在可是大老板,看不起这糊口的玩意儿喽。” 我说:“大老板?我二舅跟他关系挺好的,不过这几年也没啥联系,他做啥生意来着?” 秃头班主闻言,附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 “瞧你这说得!我就是顺口一问,回去连我二舅都懒得告诉。那什么……你们辛苦了,我们走了。” 掀起帘子出了后台。 小竹问:“哥,他说南扎在干嘛?” 我说道:“南扎开庄,搞十二生肖和让人耍钱,平时人不住在仁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也没对方的联系方式。” 小竹恍然大悟:“难怪神神秘秘的,南扎这是怕被逮啊。可南扎不住这里到处跑,咱们还怎么找他啊?” 我说:“没事,班主告诉了我南扎在仁西耍钱庄子的地点。” 小竹瞪大了眼睛:“你想让我去砸场子啊?” 我笑道:“机灵!” 小竹吐了吐舌头:“正好很久没玩了!” 小竹以前在马萍的庄子干过,我见识过她耍钱,赌术不能说超一流的水准,但这丫头毕竟是金陵大庄子出来的牛人,这种小地方的场子,她绝对有能力搅个天翻地覆。 我们回到原来看戏的地方。 肖胖子竟然双手拢着袖子,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 我猛地一踹凳子。 这货从凳子上翻了下来。 但他反应极快,立马端起凳子爬了起来,想砸人,见到是我们,他无语道:“苏子……我这饭菜还在喉咙口,你差点把我给摔吐了!” 我说:“干活儿了!” 三人往镇西头走去。 在一条岔路的尽头,有一家卖茶的庄子。 我瞅了一眼。 发现主路的两旁停了不少车,有些还是外地牌照的,但它们都故意停得挺远,没有一辆车进岔路,这是避免聚集引起注意了。 我们进去之后。 “老板,需要点什么茶?” “来耍两把。” 服务员都懵了。 这种场子肯定要有熟人介绍才能进,没人介绍,估计也要对点暗号啥的,像我们这么直白的人,几乎不可能碰到。 我说:“别说没有,不清楚情况我也找不到这里。” “也别说不让耍,否则我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服务员:“……” 肖胖子拍了拍包:“不差钱!做不了主让你们经理下来呗!” 服务员只得拿座机打了个电话。 一位头发溜光水滑,苍蝇站上去都会摔死,身穿呢子大衣,经理模样的人很快就从后面出来了。 他笑着说:“几位好,里边说话!” 我们跟着他来到后院。 他对我们说:“我姓黄,几位是从哪儿知道我们这里的?” 肖胖子说:“小黄,你们南老板以前演戏的时候,我还卖过驴皮给他制皮影呢,曲比老爷子我也下过象棋,你问这清楚干什么!我们耍开心,你们赚钱,最佳拍档!” 黄经理一听到我们竟然如此了解南扎的过往,顿时松了口气。 “得嘞哥!那属实是老朋友了,跟我来!” 从后院下到了地下一楼。 好家伙。 二十几张台子,麻将、牌九、骰子、锄大地…… 一派热闹场景。 黄经理让我们慢慢玩,自己忙去了。 我们换了一点筹码,先在边上看着。 我低声对肖胖子说:“你等下站在小竹边上,这种小场子不会太规矩。” “她赢多了,肯定有人会欺负小姑娘,你在边上瞪大点眼睛,乘机折腾点动静出来。” 肖胖子回道:“就是大小姐旁边的霸道保镖呗?这我行!” 小竹转了几圈,回来对我们说:“几乎每张台子都有看场千,旁边还有几个暗灯,我先搞哪个?” 我问:“你有把握么?” 小竹笑道:“哥,你太小看我了!这些人如果在马姐那里,他们只有在门外站岗的份!” 有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小竹开始去了。 我坐在边上玩手机上的贪吃蛇游戏,点着烟抽着。 一炷香功夫。 周边六七张台子全散了,人群聚集在东北角的一张桌子,阵阵吆喝声。 我熄了烟走了过去。 小竹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撩了一撩头发,闪着大眼睛,俏皮地说:“来来来,本姑娘今天手气超好的,想发财的都跟着我压呀。” 玩骰子。 我见小竹面前已经赢了不少。 她对面站着一位驴脸,脸色非常难看。 其它人开始七嘴八舌。 “我靠!这丫头哪儿来的?怎么这么顺!” “这不叫顺,正儿八经的技术!长脸驴,你不是号称仁西第一骰王么,咋不行了?” “我跟小姑娘压三巴掌!” “大胆点!我全跟了!” “……” 小竹竟然挑了一个全场最厉害的看场千来玩骰子。 就是眼前这位长脸驴。 长脸驴咬着牙说:“丫头,前几局算你运气,你敢不敢跟我玩点大的?” 这家伙是大场灯,他的筹码明买,但其实不需要钱,此刻他见大家全压重注小竹赢,想着一把将所有的注给博回来,这样一来,场子就能大发一笔。 我见到那位黄经理也在旁边远远地看着,神情凝重。 我不再看了。 因为接下来肯定会闹腾起来。 我回去继续玩贪吃蛇。 等着那一刻来临。 黄经理到时若镇不住场。 或许今晚我们就能见到南扎。 ------------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给台阶 果然! 才没一会儿。 那边就开始吵起来了。 肖胖子吼道:“长脸驴!你特么挺阴啊!” “刚才明明你一开骰就要输了,你暗中晃动桌子倒骰子掉地上,让这局废掉,当我们眼瞎吗?!” 长脸驴回怼道:“胖子!你哪只狗眼看我晃桌子了?!艹!” “废了就废了!老子今天还不玩了!” 他准备离开。 肖胖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怒目圆睁:“你敢走一步试试?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正在此时。 旁边过来了几个人,一把将肖胖子和小竹给团团围住了。 长脸驴嘿嘿一声冷笑:“你最好把臭手放开!否则今晚你们走不出仁西!” 肖胖子闻言,哈哈一笑:“呦!你小子真是哈巴狗吃屎,好大的口气啊!老子扇你两耳光,你敢吱声吗?!” 话音刚落。 肖胖子就准备一巴掌扇过去。 小竹却拦住了肖胖子的手,笑意盈盈地对他们说:“大哥,只是玩钱嘛,何必伤了和气!” “刚才那局我详细是桌子自己晃的,不算就不算了。但既然开了局,没有中途而废的道理,咱们干脆再重新玩一把,让大家都离桌子远点,输赢都一把结束,如何?” 旁边的人跟着帮衬小竹。 “没错!我还押在小姑娘身上好多钱呢,本来准备回血的,这突然不玩算怎么回事?” “长脸驴!你小子以前挺狂啊,是不是遇见高手不敢再玩了?” “再来!我继续押注小姑娘!” “……” 七嘴八舌的。 长脸驴眼睛则微微看向了旁边的黄经理。 我见到黄经理本来双手环抱胸前,此刻却放开了,自然垂下,一只手插在了裤兜里。 绝对是在给暗号。 长脸驴见状,一把推开了肖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衣领。 “笑话!还有老子不敢玩的?!” “这么着!刚才那张台子的桌角不稳,咱们换一张台子玩!” “你们这些下注的人都散开一点,谁要再碰桌子,老子剁了谁的手!” 小竹说:“行啊!” 从刚才黄经理的态度来看,长脸驴这个时候提出换台子,台子必然存在问题,或者说,骰子肯定会被重新替换。 实际上。 小竹后来告诉我,之前骰子坍塌的那一把,尽管是长脸驴耍阴招,但在真正的场子里,这已经算是庄家给对方台阶了。一来庄家并不想输钱,二来庄家觉察出来砸场子的来者不善,而且技术一流,通过倒骰子这种方式,让对方见好就手。 正常的情况之下。 来砸场子的人见到庄家给这台阶,一般会顺坡下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偏偏我们这次目的并不是耍钱,而是要见到幕后的老板南扎,所以这坡我们不稀罕下。 而现在对方提出来换台子,表明黄经理见我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已经生气了,准备杀鸡儆猴,将我们彻底给弄趴下。 长脸驴转头说:“老板!换一台新桌子来!” 有人开始去搬新桌子。 乘这功夫。 肖胖子去拿了几瓶水,递了一瓶给我。 我低声问:“小竹行么?” 肖胖子说:“我不知道啊,但这丫头刚还说,让你今天见识一下赌桌上的飞花蝴蝶。” 我:“……” 肖胖子继续过去当保镖了。 桌子摆好。 双方开始检查桌子、骰子,四周还用那种台球擦杆粉画了一圈线,让四周围观的人不靠近。 这次小竹和长脸驴来最简单粗暴的。 筒子里面一共六颗骰子,摇大小,谁的点数多算谁赢,只要骰子不掉地下,开筒之后,骰子在桌面是几点就几点。 周边的人大部分都押注小竹。 也有小部分押注长脸驴的,而且他们数额比较大,估计全是场子里的人。 长脸驴先摇。 我虽然不会这玩意儿,但能感觉出来,他技术一流,摇起来有一种通杀四方的霸气。 开筒之后。 现场发出一阵惊呼。 五六、一五,共三十五点。 也就是说。 小竹至少要三十六点才能赢。 我立马忐忑起来。 这种结果,别说对方还有阴招,就是没有,小竹赢的概率也太小了! 那些押注在小竹身上的人见长脸驴开出这结果,顿时懊恼的纷纷摇头。 长脸驴哈哈直笑:“运气!纯粹运气!来啊小丫头,看你的了!” 小竹转头问:“这位大哥,你口袋里有一个红包,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白天给人当了婚车,东家给我的红包。” “红包借我一下,沾沾喜气,等下还你啊。” “拿去吧!” 长脸驴眉毛直跳,嘴里不屑地说道:“神经病!” 小竹不理他,笑嘻嘻地拿了红包,还亲了一下。 尔后。 她一手拿起了骰筒,芊手突然一抄,六枚骰子全进了骰筒,她开始玩花活,骰筒像黏在了手上一般,滴溜溜围着她身子四周转,马尾还微微地晃动着,姿态极为潇洒。 更让人无语的是。 这丫头嘴里还俏皮地念着:“天灵灵地灵灵,一请财神仙人腾祥云,二请管仲爷爷显真形,三请四方搬财五个机灵鬼,驮来珠宝万千金!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 请神、请人(据说管仲是赌徒的祖师爷)、请鬼,她这念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长脸驴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嘴里依旧不屑地低声说:“脑壳有问题噻!神经病!” “啪!” 小竹将骰筒盖在桌子上。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我赶忙往黄经理那边看去。 这家伙那只放在口袋里的手似乎在动。 我去! 他不会在遥控桌子上的机关吧? 此刻。 小竹已经打开了骰筒。 ------------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窗外惊魂 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六六大顺! 而且一枚一枚地叠加在一起。 长脸驴脸色一下白了。 远在一旁观看的黄经理也懵了,瞠目结舌的样子。 “给钱啦!给钱啦!” 小竹格格直笑。 众人全都兴奋地围了过去,纷纷叫长脸驴付账。 正在此时。 黄经理已经快步地朝我走了过来。 他额头满是汗,示意我借一步说话。 我跟他走到了后面的茶室。 黄经理冲我一抱拳:“老板,我有眼不识真佛,还请见谅!” “咱这都是小本生意,如果您今天玩的开心,咱们改天再来耍过。不过,我这边也藏龙卧虎的,老板小玩怡情,玩多了也伤身呀。” 绵里藏针! 黄经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今天他没想到遇见了我们这波硬茬,输了也就认了,钱我们也可以全部带走,但如果我们还是硬要继续砸场子,这里也不是吃素的,希望我们能见好就收。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 黄经理笑了:“多谢老板!有机会一起喝茶!” 我出去招呼小竹和肖胖子走。 黄经理要将筹码给我们兑换钱。 我罢了罢手,转头对小竹说:“黄经理请我们改日再来,筹码就先寄存在这里作为本钱吧,我们明天再来耍!” 黄经理一听,整个人都懵了。 他本来以为我们收手,没想到竟然是明天还要来。 我们不理他,直接离开了茶庄。 小竹开心极了:“哥,我还行吧?” 我问:“新台子明显有机关啊,你怎么没上套呢?” 小竹说:“我知道啊!长脸驴摇的时候,按他能力的极限,摇出三十五点,机关也不动。但等我开骰筒的时候,黄经理就会摁动手中的磁石遥控,那骰子是经过特制的,开筒的那一瞬间就会转向。” “如此一来,即便我摇出了六六大顺,只要其中一个骰子转向了,对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能赢,百分之百概率不会输。这种机关虽然隐蔽,但我跟萍姐之时见得多了,它就设在桌角下三寸处的一个小木疤里面,我在检查台子的时候,就已经扣掉啦。” 我向她竖起了大拇指:“明天继续!” 小竹说:“嗯呐!” 第二天。 我都懒得去看了。 小竹和肖胖子再次前往了茶庄。 可中午他们就回来了。 肖胖子气乎乎的。 我问:“怎么了?” 肖胖子说:“他奶奶的!姓黄的暗中叫了几个高手,跟着小竹车轮战,结果他们输得内裤都找不见,最后那群家伙竟然玩横的,找茬子动手,老子把台子都给掀了,揍了几个欠抽的!姓黄的借口场子出了矛盾,不让大家玩了,直接关门了。” 我说:“这也没吃亏啊,你气什么?” 小竹说:“肖哥说我在台桌子上秒天秒地秒空气帅呆了,结果轮到他干仗的时候,对方实力太差了,一点也不过瘾。” 这都啥毛病? 我问小竹:“赢的码呢?” 小竹说:“按你的要求,码今天不寄存了,带出来,明天咱赎钱去!黄经理听了我这话,那眼神恨不得杀了我,嘻嘻。” 我问:“赢多少了?” 小竹拿着袋子,往里面瞅了一瞅:“我也没细数,七八十万最少了吧。” 这种镇区的场子,七八十万已经算是逆天了,不过我们的目的不是来赚钱。 在逼南扎现身之后,数额能作为让南扎给我们帮忙的筹码就很好,取之于他,用之于他,也用不着我们额外给他付酬劳了。 这也不算白嫖人家。 毕竟我们也付出了劳动。 我回道:“黄经理已经顶不住了,明天南扎要现身了。” 当天下午无事。 我们在仁西四处逛,还离开镇区去乡下走了走,中午找了一个农家吃饭。 川西这个地方神秘而美丽。 我们心情非常舒适。 晚上回到宾馆已经比较晚了。 我们早早就睡下。 睡到半夜。 我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哥,快开门啊!” 我心中一惊,顿时从床里爬起来,猛一推身边肖胖子:“起床!” 两人迅速打开了门。 门外小竹脸色煞白,身躯有一些发抖,立马冲了进来,颤声说:“哥,有鬼……我房间有鬼啊!” 我问:“啥玩意儿?!” 小竹咽了一口唾沫:“鬼啊!小鬼!” 我说还有什么事能把小竹给吓成这样子呢,敢情她见到了鬼! 不对! 这世界上哪儿来的鬼? 我赶忙穿起了外衣,与肖胖子往小竹房间去。 小竹有点不敢,但见我们去了,只得硬着头皮跟来,不过,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像被坏人吓得够呛的小萝莉。 我们进了房间之后,打开了灯。 没发现任何异常。 小竹手指着窗户。 我们往窗户看去。 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血手印不是大人的手掌,而像是那种小干尸的手印。 在灯光照耀之下非常瘆人! 肖胖子过去摸了一下,放在鼻子上闻了一闻,皱眉道:“这是真血!” “我说小竹,你昨晚嘴里念请什么搬财五小鬼啥的,它们是不是真来找你了?” 小竹一听这话,眸子瞪得老大,神情相当惊恐:“我……我那都是乱说的啊。” “你别胡说八道!”我喝止了肖胖子,转头问小竹:“到底什么情况?” 小竹颤声解释:“我睡好好的,突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还以为小旅馆有老鼠呢,准备起床打老鼠,结果迷糊中看见,窗户里有一个干尸小孩,它趴在上面,额头上还贴着一道黄符,冲我呲牙咧嘴。” “它爪子上全都是血,而且用头死命地磕窗户,砰砰响动,似乎要砸碎窗户来咬我!而且我鼻子还闻到了一股臭味,这味道我敢确定就是尸臭!咱们住的地方可是六楼啊,窗户下面全是光滑的外瓷,不是鬼它怎么能爬上来?!当时我吓得连竹刀片都忘拿了,直接跑出了房间!” 我往窗外看了一下,鼻子确实闻到了一股尸臭味,顿时头皮阵阵发麻。 难不成真的有鬼? ------------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小扁毛 可转念一想。 不对! 我说:“鬼怎么可能有尸臭?” 肖胖子说:“僵尸呗!有一种臭僵,能把人给直接臭死,一个臭死接一个,跟遭了瘟一样,非常可怕。” 我问:“你哪儿学来的这些?” 肖胖子说:“丫妹为了让我晚上给她暖被窝,睡前天天给我讲鬼故事,吓得我天一黑就蹦上床,不过现在都麻木了。” 我没理会他。 再查看了一下玻璃,发现血在玻璃的内壁,小竹刚才可能晃眼了,证明那玩意儿不是从窗外爬,而是本来就在屋子里面,然后乘小竹睡着爬到窗子上吓人。 我转头问:“筹码呢?!” 小竹闻言,顿时一愣,赶忙到床头柜翻看了一下,傻眼了:“不见了!” 妈蛋! 这特么不是鬼! 大概率是茶庄里的人担心我们明天拿着筹码去兑钱,提前打听到了小竹住哪个房间,然后想办法将那邪乎玩意儿提前放在了房间里面,等到了晚上,利用邪乎玩意儿来吓小竹,小竹被吓懵之后,直接跑出了房间,门也忘记关了,然后茶庄的人立马进房间,神不知鬼不觉将筹码给拿走了。 我想起了清朝时候禁止皮影戏的事。 那些玩皮影的白莲教之人,会利用皮影人来偷财库,不是跟今天这场景一样? 南扎就是玩皮影出生的! 我立马跑出了房间。 他们两人不明所以,也跟着我跑出了房间。 “苏子,干嘛去?!” “抓鬼!” “你还会这技艺?” “龙虎山学过几招。” 本来我想从楼梯跑下去,但来到了电梯口,却发现电梯的楼层显示在负一楼车库。 现在都凌晨三点了。 我们住的是六楼,整个楼层就四个房间,住店的时候服务员还告诉我们六楼没人住,让我们随意挑,大晚上除了我们,谁会下负一楼车库? 也没多想。 直接摁了电梯。 几人从六楼到了负一楼。 刚出电梯井。 小竹和肖胖子要跑出去追,我张开手一把拦住了他们。 因为我见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胖子正捂着肚子,对着地面哇哇直吐,身体还晃啊晃,一副喝多了的模样,他一只手还将一个布袋子背在身后,那布袋子正是我们用来装茶庄筹码的袋子。 更诡异的是。 在他身后几米远之处,有一个半矿泉水瓶大小的灰鬼娃娃,长相极为恐怖丑陋,头、双手红红的,布满了血,眼睛像外星人,嘴角还有两颗长长的獠牙,身躯瘦骨嶙峋的。 这胖子躬身在呕吐,鬼娃娃也不动,就那么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好一会儿之后。 胖子吐完了,又解开裤头,撒了一泡尿,尿完之后还抖了两下,东倒西歪地往车库深处走去。 他走。 鬼娃娃也跟着他走。 在昏暗的地下车库灯光之下,影子被拉得老长,一人一鬼娃娃就这么前后走着,说不吓人那是假的。 但我坚信那玩意儿不是鬼! 我说:“小竹!看到他们前面有一个窨井坑没有?等那鬼东西快到那里的时候,你先用飞刀把那它给打下井坑,看看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小竹没回话。 我转头一看,这丫头手紧紧地捂住眼睛。 “他撒完了!” 小竹这才把手放下,点了点头:“好……但它如果会飞呢?” 我无语道:“有我在这儿,你怕啥?!你是蝴蝶,也会飞!” 小竹:“……” 我转头对肖胖子说:“你跟我来!” 地下车库全是车,非常好躲藏,我们两人弯腰闪到了一排车的后面,借着车体的掩护,快速往前行进,很快就来到离鬼娃娃不远的地方。 斜眼瞥见。 小竹此时藏在了一根柱子后面。 眼见鬼娃娃就要走到窨井坑边上的时候,躲在柱子后面的小竹出手了。 轻微的一声“啪”。 小竹的飞刀非常厉害,一击之下,鬼娃娃的身体直接掉进了窨井坑,但头颅滚了两滚,竟然滚到了肖胖子的脚下。 肖胖子吓得抬腿就要把它给跺碎。 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制止他的动作,俯身捡起了那玩意儿。 奇臭无比。 掰开一看。 我骂了一句娘。 就是小狗头外面包了一层蜡,涂成了鬼娃娃脸的模样,然后外面好像上了一层黏糊糊的东西,似乎混合了臭豆腐汁?而且,我见到它的脖子部分好像还有被小竹刀片削断的电线,估计那掉入窨井坑的身体,里面安装了什么自动走路的机关。 这一下我有点冒火了。 要说对方真的能驱使鬼娃娃,我只能说太牛比,我们惹不起,赶紧离开保命要紧。如果他是用什么独特的江湖幻术,驱使皮影人来吓人,我虽然不会怕,但好歹心理也道一声佩服,毕竟还算有点本事。 但这死胖子弄个鬼模鬼样的小机器人来搞我们,是不是太羞辱人了?! 那家伙可能喝得太醉,依旧东倒西歪地往地库深处走,完全不知道后面的鬼娃娃已经没跟着他了。 我寻思这家伙实在不是东西。 茶庄坑蒙拐骗出千骗钱,我们没揭穿,凭自己本事赢点筹码,只是想让躲在幕后的老板知道来了硬家伙,来找我们见面聊聊天而已,没想到对方竟然玩这种阴招。 必须先修理一下他棱角! 我对肖胖子耳语了几句。 肖胖子笑了,打了个手势:“明白!” 他从后面绕路,绕到了那家伙的前面。 我则返回,跟在柱子后面的小竹汇合,又交待了小竹几句。 那醉鬼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辆车前,将一袋子筹码放在了副驾驶,然后上了驾驶室,打着了火。 他可能发现不对劲,从车上下来,左右看了几眼,然后手上摁了摁遥控器,见鬼娃娃没跟来,神情无比疑惑,开始摇摇摆摆地往回找去。 “小扁毛!小扁毛!” “格老子!你死哪儿去了?!” ------------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没得问题 他摇摇晃晃地四处找,手中遥控器还一摁一摁的。 但那玩意儿的线已经断了,而且掉进了坑,下面还有水,根本没任何反应。 找了好一会儿。 这家伙气得将遥控器给摔了,重新返回车上,但刚上驾驶室,这货突然又从车上下来了,神情发懵,眼睛四处看。 因为副驾驶的筹码袋子已经被肖胖子给拿走了。 他懵了一会儿,又开始找,然后返回原路寻找,集中在刚才他呕吐的地方寻摸。 我寻思这小子今晚喝了多少,连自己是不是拿了筹码袋下来都忘记了。 小竹和我迅速离开,上了六楼。 到了六楼之后,我又摁了电梯的负一楼,让电梯下去迎接那个醉鬼。 果然不出所料! 我们在六楼的电梯口见到,电梯又从负一楼开始往上了。 醉鬼不确定自己是否拿了筹码袋,上来了。 小竹快速地进了房间,将门给虚掩着。 醉鬼摇摇晃晃地从电梯口出来,踮手掂脚往小竹房间走去,还贼眉鼠眼地左看右看。 我在安全通道的墙角掩护下看了个真切,心中觉得好笑。 他推开了门。 “哎呦卧槽!” 这货屁滚尿流地走了出来,脸色腊白,就想往电梯里跑。 他害怕是正常的。 里面的小竹披头散发,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一副被人用床单活活吊死在房间晾衣杆的模样,换谁大晚上见了都得发疯。 醉鬼疯狂地摁电梯。 但电梯在负一楼已经被肖胖子故意卡住了,根本不上来。 “啪、啪、啪!” 走廊灯突然全灭了! 掉了一堆玻璃碎渣。 小竹在门后,暗中飞刀出手了。 醉鬼吓得身躯猛地哆嗦,简直要疯了,他开始拔腿撒丫子往安全通道跑。 我乘黑拿起了一个灭火器,往他的背部一砸。 惨呼声传来。 这货滚楼梯而下。 “救命啊!救命啊……有鬼啊!” 耳听他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往下面跑。 小竹从房间里面出来,笑嘻嘻:“哥,下去看看!” 我给肖胖子打了电话,让他可以放开电梯,并告诉他醉鬼已经下来了。 尔后。 我和小竹乘电梯下去,慢悠悠地到了地下车库,来到醉鬼的车旁边。 见到浑身是灰,脸上涂满了鬼娃娃血的肖胖子,正无奈地看着晕倒在车旁的醉鬼,皱眉说道:“这怂包……真不经吓!” 吓晕他的场景应该是这样的。 醉鬼下去之后,肯定疯了一样跑到自己车边,他打开车门,将会见到一个浑身全是灰,满头满脸血的肖胖子,肖胖子正在津津有味地疯狂啃鬼娃娃的头颅。 然后他就吓晕了。 我挠了挠头:“确实有点没劲!先把他弄上去吧!” 肖胖子将鬼娃娃的头直接丢进了垃圾桶,一手拖着他,直接拖上了楼,把他丢在了卫生间。 折腾一晚上,我们也累了,睡了几个小时。 翌日大早。 我和肖胖子坐在床上抽烟,等着醉鬼醒来。 到了九点多。 卫生间传来了动静,醉鬼出来了。 我们与他六目相对。 他傻在原地。 也不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 我问:“南扎老板?” 醉鬼懵了足足有两三分钟,方才反应过来,咽了一口唾沫,问道:“昨晚是你们捉弄我?” 肖胖子哈哈大笑:“要不然呢?” 南扎勃然大怒,抄起了边上我们用来削苹果的水果刀,嘴里大骂道:“我日先人铲铲!” 他迅疾冲过来,拿刀就往肖胖子身上捅。 肖胖子反手一扣,将他扣得弯下腰,直接拎起他的裤腰带,拎到一米多高,再一放手,“啪唧”一下,南扎狗吃屎一样正面着地,惨呼不已,鼻血立马飙了出来。 南扎还要起身打人。 肖胖子又将他拎了起来。 我将水果刀倒立在地面,对肖胖子说:“丢准点!” 南扎吓得立马求饶:“别别别!大佬饶命!” 肖胖子将他丢在了椅子上。 南扎半躺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神情无比惊恐地盯着我们,鼻血哗啦啦直流,也不敢去擦。 我给他丢了纸。 “南老板!我们是来你茶庄玩的客人,你茶庄里面设暗千、装机关,骗人钱财,我们全发现了,不断财路没揭穿你。按江湖规矩,你应该来拜访一下我们,好言好礼相待,请我们高抬贵手才对。” “可你非但不这么做,我们靠本事赢了一点筹码,你却装神弄鬼将东西给拿回去。我们以其人之道,给你一点小惩戒,你应该知道遇见硬茬,赶忙道歉才对,但醒来之后却第一时间却拿刀捅人,但凡我们要是弱一点,今天不得被你捅死在仁西?你觉得自己过份吗?” 南扎:“……” 肖胖子大吼道:“问你过不过份呢?!” 南扎吓得鼻血猛飙了几股出来:“确实过份了……” 我丢了两张光碟在桌子上。 “一张是这几天茶庄地下室耍钱狂赌的录像,一张是你场子里暗千和机关布置的录像。如果我一张寄给白的看、一张寄给混的看,你的下场会怎么样?” 下场就是不仅赚钱的场子废了,南扎人也要彻底废,到时白的、混的,全世界人都要找他。 什么? 我到底什么时候录像的? 录个鬼! 光碟是两张专辑,《茶山情歌》、《风含情水含笑》,还挺好听的。 我就是忽悠南扎而已! 南扎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急得满脸通红:“格老子……不是,几位大佬,我南扎啷个时候得罪了你们?钱又没说不兑嗦,只是你们耍得金额实在太大,我小场子赔不起噻,昨晚才出了昏招!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大佬莫要这样搞我噻!” 这个时候。 小竹也进来了,手中拎着筹码袋。 我将筹码袋拿了过来,丢在南扎面前。 “里面估计快一百万了,但我们不差钱,还给你,不兑了!” 南扎见状,脸刷一下白了,“噗通”一声跪下。 “钱没得问题!” ------------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摆龙门阵 南扎误会了。 他以为我不兑钱是想要弄他人。 这误会正是我想要达到的效果。 我转头对小竹示意了一下。 小竹妙懂。 她拿出了一枚竹刀片,在南扎的眼前晃了一晃,问道:“南老板,这是什么东西?” 南扎瞪大了眼睛:“刮猪毛的?” 小竹无语到了极致,回道:“随便你说啥吧,我只是给你表演一个小魔术而已。” 南扎不明所以,死死地瞅着小竹的手。 小竹嘴里一声娇喝,手腕猛地一抖,竹刀片刷地一下从她的手中飞出,直接击中了放在茶桌上面的杯盖,盖子上面那颗圆乎乎用手拿来开盖的东西,直接被竹刀片给削了下来,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瓣,不断地滚动。 南扎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神情满是不可思议和惊恐。 肖胖子说:“我这妹子,百米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就问你厉害不厉害?” 南扎:“……” 肖胖子吼道:“厉害不还厉害?!” 南扎直接哭了。 我寻思差不多了,对他说:“起来吧!只要你配合我们,问题不会太大。” 南扎起不来。 肖胖子将他扶到了椅子上,还贴心地给他擦了鼻血,并揉了纸团塞在他的鼻孔上。 我问:“南老板,你从小是孤儿对吗?” 南扎带着哭腔回道:“对头,我是个苦命的娃。” “收养你的人是不是叫曲比?” “老板,你啷个晓得?” “这你就别问了,你的养父曲比现在在哪儿呢?” “……” 肖胖子在边上说:“问你话呢!” 南扎突然发火了,梗着脖子,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我得罪了你们,要杀要刮老子眉头都不皱一哈子!但你们弄完我之后,还想挖我老汉的坟,门儿都没有!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做这样的事,一定会被天打雷劈!”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曲比已经死了?! 南扎这是在误会我们搞了他之后还要报复他死去的家人! 见我们几人不吭声。 南扎将鼻子上的纸团给拿了出来,丢在地上,双手拢在袖子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我干脆直接摊牌了:“我们不打算弄你,更没有动你父亲坟的想法!” “这次我们主要来找你父亲曲比,但没他的消息,只打听到了你。可你因为干这种灰产,不肯露面,我们只好去茶庄耍钱逼你出来。可你出来之后,没讲规矩,所以我们才小小教训了你一下。” “我话已经讲到了这个份上,也请你认真考量跟我们聊天,考虑说假话的后果,你父亲曲比真的去世了?” 南扎听完之后,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试探着问:“我老汉以前欠了你们的钱嗦?” 这家伙的思维咋总是这么跳跃呢! “再问一遍,曲比是不是真的去世了?” “死七八年了。” “……” 曲比是唯一去过兰朵雪山还活着出来的人。 我们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可他现在竟然死了! 小竹问:“哥,现在怎么办?” 我还未答话。 南扎突然一拍大腿,指着小竹说:“女娃娃,你莫不是老汉的私生女嗦?!我可跟你说,老汉死的时候什么家产都没得。家里这些钱全都是我赚的,你莫要有别的想法!” 小竹:“……” 这家伙的思维实在太独特,沟通起来比较困难,我也懒得再说了。 “带我们去老爷子的坟前看看!” 南扎问:“你们到底做啥子?有话直说,莫要搞得我心慌慌!” 肖胖子直接摁了摁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动声。 南扎见状,从位置上起身:“走嘛!说话要算数,不能动我老汉的坟!” 一行人出了酒店,打了个车,往郊区一个村子开去。 坟地不远。 一个来小时就到了村里。 南扎指着山脚下一栋倒塌的屋子:“这是我跟老汉以前住的,现在都塌了。” 村子里三三两两人的人见到了南扎,跟他打招呼,大概意思是说南大老板,好久没见你回来了。 我发现南扎这货也挺喜欢装逼的,一副爆发户的嘴脸:“我带几个客商来考察一下旅游。来,抽颗华子!” “我听说你在镇子里开耍钱的庄子嗦,怎么又搞起了旅游?” “莫要乱说话!我一直在搞旅游,这些传言都是别人嫉妒,想陷害我,我南扎从来都是做正经生意。” 我对肖胖子说:“来都来了,你去村口小卖铺买一点香吧,拜一下老爷子。” 肖胖子转身去了。 南扎闻言,肥脸满是不解,想问我们什么,又忍住没说。 我和小竹跟着南扎上了山。 在半山腰见到了一座坟,墓碑上写着曲比的名字,生卒年月,还有立碑人南扎的名字。 老坟。 确实已经七八年了。 “老汉年纪大的时候,肝硬化腹水,肚子像皮球一样大,整天躺床上,受了不少苦。有一天晚上,他睡着了从床上摔下来,再也没醒过来。” 南扎一边扒拉着旁边的墓草,一边向我们解释。 肖胖子买了香上来。 我们给曲比的坟上了香,鞠了几躬。 南扎一边上香,一边对坟墓说:“老汉,今天有人来看你喽!这几位老板我不认识,他们也不跟我说是因为啥子事,应该就想跟你聊聊天。你现在要没啥子事,出来跟他们摆个龙门阵,好好聊两句嘛。” “几位老板,你们聊开心点,我先回避一哈。” 讲完之后。 这家伙就想下山。 ------------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我家老汉是好人 我也不知道这是否属于川地人天生的幽默感。 反正南扎那副模样,配上独特的音调,让人哭笑不得。 肖胖子一把将他给抓了回来。 南扎哭丧着脸:“大佬,你们到底要做啥子嘛?” 我们也没回话。 上完香。 大家下了山。 出租车司机还在等我们。 几人坐车回到宾馆。 到了楼上之后。 肖胖子让南扎先进房间。 我们几人在门外。 肖胖子对我说:“买香的时候我在村子里问过了,曲比老爷子和南扎以前确实住在那栋倒塌了的屋子,老爷子晚年肝腹水而死也是真的,坟假不了。” 我顿时觉得头疼,拧了拧眉毛,进了房间。 瞅见南扎满脸无辜地的样子。 我说:“筹码你带走吧,这几天的事咱们一笔勾销。” 南扎回道:“我可不走。” 肖胖子问:“为啥子?” 南扎说:“你们刻了光碟,这就是两颗炸弹,我走了也不得安生噻。” “你们到底有啥事,快点说嘛!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肖胖子笑道:“格老子,龟儿子你脑壳转挺快呦。” 我点了点头:“好!我来问几个问题,你实话实说,光碟肯定会给你。但让我发现你有半句假话,这事还真的收不了场!” 南扎回道:“快点子问!我保证连耍过几个婆娘,哪个在床上更安逸都跟你们讲明白喽!” 我问:“曲比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住在左轮山,以送茶为生?” “对头!” “他在四十年代,曾走川藏茶马古道茬道,去过一次兰朵雪山送茶?” “咦……这事你们啷个晓得?!” “你说的你的,别用反问句!” “老汉以前送茶和演皮影戏为生,后来他收养了我。他脑袋还清醒的时候,反复跟我讲过一件事,说他以前上过兰朵雪山送茶,十几个人全在雪山上没得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这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一辈子的骄傲?” “对头!老汉说,他们到了山顶的时候,雪太大了,而且有雪崩的迹象,他们找了一个山洞躲雪,没想到,那个山洞竟然是盘丝洞……” 肖胖子打断道:“啥玩意儿?盘丝洞?!” 南扎说:“他没啥子文化,胡乱取得名字,意思就是那个洞里有很多妖魔鬼怪。” 我们对视了一眼。 “详细讲讲!” 南扎翻了翻白眼:“能给我倒杯水么?嗓子都快冒烟喽!” 小竹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 南扎咕咚咚将水全部喝完,抹了抹嘴巴,继续解释。 “老汉说,进入洞之后,发现里面跟外面气温天差地别,而且还生长着很多没见过的植物。他们当时都是小伙子,也没啥子事,就牵着马往里头走去。走了半个多小时,结果却走到洞口另一端,出了洞,见到了一片终身难忘的情景。” “那地方植被茂密,大树参天,还有不少稀奇动物,树上有穿各种衣服的妖魔鬼怪,像猴子一样在爬来爬去,中间有一座高大的圆土丘,土丘顶上有金灿灿的大锅盖,它似乎有魔力,天上竟然同时有太阳、大雨、雷电,它们全倾泻在金灿灿锅盖上,照得天地明晃晃的。” “他们全都傻住了,可那些妖魔鬼怪发现了老汉他们,天地一下就暗了,一道炸雷闪了过来,炸死了老汉身边的两位同伴,血肉模糊的。老汉等人吓坏了,赶紧往回跑,可身后不断有惨叫声传来,回头一看,那些妖魔鬼怪竟然把人、马匹当成食物给给吃了,一口一个,嚼得满嘴是血。” “紧接着,天塌地陷的,非常恐怖。我家老汉是一把好手,他拼命地跑。跑了不知道多久,以为摆脱了危险,结果一个长着三头六臂八只眼的怪物追了上来。我家老汉眼见没命喽,干脆跟龟儿子干喽,大战了三百回合,将那怪物给砍死了,最后就他跑了出来。” 听完之后。 我瞠目结舌。 脑海中想到了千影前辈对龟兹古国国王说的那段话。 “昆仑虚西上三百里,歧舌国之北,有巫之巢,日月恒辉、雷雨不息、光耀寰宇,内有神墓也,葬天珠焉,王可领民朝之,佑万载。” 曲比所描述的情景,竟然与这段话基本都能对得上! 在树上的妖魔鬼怪难道是传说中的巫? 神墓莫非就是那个高大的圆土丘? 肖胖子问南扎:“那什么……老爷子杀了那个妖怪的事,你信吗?” 南扎说:“我信他个锤子!他就是喜欢吹牛比,什么妖魔鬼怪,金灿灿引雷电的大锅盖,全是他吹牛比吹出来的!” 我又问:“老爷子喜欢吹牛比,为什么他从兰朵雪山出来之后,别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从不讲自己杀死了妖怪的事呢?” 南扎说:“你怕是脑壳有问题……” 转头见到小竹瞪了他一眼。 南扎立马改口:“你不懂!我家老汉如果说啷个古里古怪的事,谁会信他?大家会不会误会他害死了同伴,自己拿了钱财回来?我老汉只能说雪崩,还在村里穷困潦倒地住了好多年,这样大家才不会误会他噻!” “后来左轮村的人全都搬走了,他又住在村里好些年,到了晚年搬出来,才敢跟我吹牛比讲这事。” 肖胖子问:“会不会你家老汉真的害死了同伴?” 南扎突然怒了:“滚球!我家老汉是好人!” 我问:“他除了跟你讲这个事,还有没有留下兰朵雪山遗物或者文字什么?” 南扎转了转眼珠:“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噻!” ------------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成功人士 我赶忙问:“什么东西?” 南扎说:“老汉写了一本书,留了一块甲片。” 我又问:“老爷子不是没文化吗?” 南扎回道:“这本书不是他写的。他会演皮影戏,在县文化队有朋友,我当年能进县文化队,就是这个朋友介绍的。这个朋友是专门收集民间奇闻轶事的,老汉和他关系很好,两人经常喝酒摆龙门阵吹牛批,老汉把兰朵雪山的事跟他讲了,让他记录下来。” “这个朋友当时将整个过程全给写了,装成了一本小册子,我以前还见过,里面还有一些图画。这个朋友就当成一个故事放自己家里收藏,又没得出版。不过,事情过去囊么多年了,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将书给丢喽。” 我心中顿时狂跳。 曲比即便是活着,以他八十多岁的高龄,让他带路重新上兰朵雪山根本不可能。 我们这次来,其实心里已经定下了最高目标,那就是假定曲比还活着,能从他口中知道上兰朵雪山的具体路线,到时我们再自己找年轻力壮的向导上去。 现在曲比虽然已经去世了,但他爱吹牛的习惯,竟然还让人记录下了一本书,这其实与活着区别不大了,而且,以他当时的年龄叙述,比他活到现在来叙述,肯定更加清晰、准确,只要找到了这本书,我们就基本能实现目标。 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压下心中的激动:“甲片是什么东西?” 南扎说:“龙鳞。” 肖胖子问道:“啥玩意儿?!” 南扎说:“你不要激动噻!我家老汉说那玩意儿是他与三头六臂多眼怪物搏斗之时扯下来的鳞片,他还说,那鬼怪是一条龙变成的,意思是当年他曾杀死了一条龙,取了一片龙鳞。” “他其实在胡说八道!在家里一条狗追他,他都要吓得屎拉一裤裆,那破玩意儿怎么可能会是龙鳞?可能他就是随便捡了一块东西,方便他吹牛,反正又没人晓得真假。” 我问:“你见过那东西吗?” 南扎说:“见过。黑不溜秋的,半个巴掌大,鬼晓得是啥子东西呦。” 我说:“你家老爷子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 南扎回道:“我叫他姜老头,他早就从文化队退休了,老伴死得也早,一个人在隔壁县住着,收图书废纸为生,现在都七十多喽。” 事不宜迟。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 “马上动身!你带我们去找姜老头!” 南扎瞪大了眼睛:“找他做啥子?” 肖胖子回道:“找书和龙鳞。” 南扎皱眉道:“姜老头有点痴呆,这都十多年过去喽,东西肯定找不到噻。” 小竹说:“这个你就别管了,只要带我们去就行。” 南扎瞅着我们,眼珠子转啊转,就是没动。 肖胖子见状,问道:“你小子是想起义了?” 南扎哭丧着脸:“几位老板,我该做得全做了,该说得也说喽,带你们去找姜老头也不是不得行,你们能不能先把光碟给我……” 这是谈上条件了。 肖胖子恼道:“看来你还是想起义啊!” 沙钵大的拳头扬起。 南扎见状,吓得身躯一哆嗦:“别打别打!我带你们去!” 我们几人离开宾馆。 出门准备打车。 仁西是个小地方,加上天色比较晚了,不好打车,等了挺久也没出租车经过。 肖胖子拍了拍南扎的肩膀:“去弄车!” 南扎说:“老板,我怎么能弄到车呦……” 肖胖子牛眼一鼓:“你一个地头蛇,跟我说弄不到车?!” 南扎瞅见肖胖子的样子,万分无奈,只得带我们去弄车。 本来以为他会叫茶庄的车,但这家伙却在路上转来转去,来到了一家杂货店门口。 “老板娘!出来!” 里面出来一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见到了南扎,她竟然拿起旁边的扫帚就朝他打去。 “你个挨千刀的!老娘去茶庄找你多少次都找不到,听说你又找了几个相好,看老娘今天不得打到你爬!” 南扎吓得一赶紧退后了两步,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叠钱,晃了两晃。 “打!有种你打!” 老板娘见了钱,立马放下了扫帚,将钱给拿了过来。 “死相!你今晚要留我这里过夜嗦?” 南扎一脸尴尬:“没得空!把你面包车拿来用一哈!” 老板娘翻了翻白眼,丢了车钥匙给南扎:“早点还回来!” 南扎拿了钥匙,发动了面包车,带我们往隔壁县奔去。 肖胖子问:“南老板,那老板娘跟你啥关系?” 南扎开着车,抽了抽鼻子:“舍友呗!还能有啥子关系?” “我平时又不住这里,偶尔回来看看庄子,晚上没地方耍,她又没哈巴儿,我就睡她家,总比发廊干净安全噻。这都不算啥子,我以前演皮影戏,还有戏迷主动钻我的被窝窝,我身边的婆娘不要太多哦……” 肖胖子竖起大拇指:“成功人士!” 南扎回道:“过奖喽。玩艺术的,感情丰富一些而已。” 靠! 真的让他给装到了。 车一路往隔壁县城开。 蜀道难的概念。 我算是领教到了。 仅仅百公里的路程,盘山公路转来转去,足足花了四五个小时。 到了隔壁县城已经天亮了。 ------------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唱戏 车继续在城区里转来转去。 在一间废旧纸品收购站门口停了下来。 门是开着的。 下车之后。 南扎想带我们进去。 我说:“等一下。” 转身去了隔壁的烟酒店,买了两条娇子、两瓶酒。 咱们毕竟是来求老头帮忙的,带着东西,总比空着手好。 南扎见我手拎着东西,说道:“同样是帮忙,为什么我的待遇囊个差嘞?” 我反问:“你说呢?” 南扎:“……” 南扎这种人,属于非常典型的小城混子。 小城混子也不是说人有多坏,但有一个显著的特点是喜欢蹬鼻子上脸,无赖小诡计玩得跟杂耍一样,对付这种人,只有三个字:让他怕。 进了门之后。 姜老头人不在。 屋内的锅还有吃剩的稀饭。 南扎说:“可能去收废旧纸壳了,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能回来。” 肖胖子问:“有电话吗?” 南扎回道:“姜老头年纪太大,不会用手机,我们只有等。” 没办法。 我们只好在废旧图书收购站等着。 南扎倒是不客气,自己去泡茶喝。 我则在翻看那些废纸堆,大部分都是一些旧报纸、书籍、邮票,还别说,有一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挺稀缺的。 才过了半个小时。 南扎竟然搬了一张桌子出来,从废旧品当中翻了一副旧麻将牌。 “四个人,刚好打几圈。” 玩麻将果然是刻在川地百姓骨髓里的爱好! 左右无聊。 我们开始陪着南扎打麻将。 南扎一直在输钱,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小竹格格直笑。 我和肖胖子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小竹说:“南老板,你每一把都打算出千,为什么到关键时刻就看看我,手又哆嗦着不敢出呢?” 南扎一脸尴尬:“你在我茶庄赢了那么多钱,我怕你发现,没胆子出噻……不玩了,没得意思!” 我寻思这家伙真挺好玩的。 到了傍晚时分。 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头拉着一车废纸回来了。 南扎赶忙迎了过去:“老姜头,你还记得我不?” 姜老头看了看他,问道:“你是哪个?” 南扎拍了拍胸脯:“我!曲比儿子,南扎!以前你在我家喝酒,还常让我出去买花生米来着!当年我进县文化队,也是你介绍的,你忘了?” 姜老头说:“曲比?你的肝腹水好了,能喝酒了?” 南扎无语道:“我是他儿子!” 姜老头闻言,捏了捏南扎的脸:“儿子?这长得一点也不像啊,曲比被人戴绿帽子喽!” 南扎皱眉回道:“我是他养子,当然长不像……那什么,我今天过来看看你,还给你带了点东西。小苏,你把烟酒给拿过来。” 我寻思等下找东西还得靠这货,也不跟他犟,将烟酒给拿了过去。 姜老头看到了烟酒,咧嘴笑了:“好东西啊!” “想起我来了不?” “我喝两口酒就能想起来。” 南扎赶忙打开了酒瓶,递给了姜老头。 姜老头咕咚咚灌了好几口酒。 “想起来了不?” “没有。我得再喝两口!” “完球了!都已经成傻子了……老姜头,酒你别喝了,都是你的,我先给你唱一个吧!” 南扎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开口唱道。 “一变村姑送斋饭,手提竹篮路上行,梳了一个麻布髻,山花插在我的鬓……” 他在唱皮影戏。 还别说。 这家伙唱起来有模有样,韵味十足,不愧是文艺圈出身的,功底还在。 姜老头一听到南扎在唱皮影戏,眼睛瞪得老大,浑浊的眸子顿时放出精光,竟然开口接唱道:“满脸笑盈盈,朴素的衣裳穿在我的身呐,斋僧饭蓝手中擎,登小道、过山峰,送斋饭脚步太匆匆……” 最后两人开始合唱起来。 呜呜哇哇一起唱了一大段。 唱完之后。 姜老头一拍大腿:“南扎,你个龟儿子,有多久没来看我喽?” 我们瞠目结舌。 这特么也行? 南扎见状,松了口气:“总算想起来了!赶紧进屋聊聊!” 姜老头手指着我们:“这几个龟儿子来做啥子?” 南扎说:“他们是我的下属,你不用管他们,我有事问你。” 众人进了屋子。 南扎扶着姜老头坐下来,问道:“老姜头,当年我家老汉口述,让你记了一本小册子,关于兰朵雪山的,你还有印象吗?” 姜老头说:“有啊!我写的书嘛!” 南扎说:“太好了!当时我家老汉还给了你一片甲片,说是龙鳞,你还记得吗?” 姜老头点了点头:“记得!那东西可稀奇了。” 南扎急问道:“这两样东西在哪儿呢?你赶紧找出来。” 姜老头闻言,闭上眼睛想着,可想了好久,似乎想不起来,神情很难受,开始用手狂拍自己的头。 南扎赶忙拿开他的手:“你别拍脑壳啊,慢慢想,莫着急,我等着你嘞。” 姜老头眼神一片迷茫:“你们这几个龟儿子哪里来的?到我屋里头来做啥子?” 南扎闻言,骂了一句日你老头的仙人板板,只得又起身,开始翘着手指,张嘴唱皮影戏。 “好你个罗成负心汉呐……” 姜老头听了戏,眼睛放光,从椅子上起身,又开始跟着南扎唱。 一段完毕。 南扎累得气喘吁吁,生怕姜老头再度失忆,无比急促地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给讲了。 “姜老头,我是曲比的义子南扎!当年我老汉让给你写了一本书和一块甲片,你把它们放哪里去了,快找出来给我,我有急用!” 姜老头神情愣了一下。 “我去找。” 紧接着。 姜老头带着南扎进了里屋。 十几分钟之后。 他们拿出了一个铁盒子。 南扎将铁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对我们说:“这是甲片,你们先看着。书暂时他还没想起来,我得抓紧时间让他找,别完球又失忆了!” 讲完之后。 南扎跟姜老头两人蹬楼梯去阁楼。 我们兴奋不已,赶紧围拢在桌子上,注意力全在生锈的铁盒子上。 “撬开!” 肖胖子正准备动手撬。 忽然之间! 耳听“咔嚓”一声响动。 我们脚底下踩着的地板突然打开了,眼前顿时一黑,身体极速失重。 三个人全都掉了下去! ------------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久仰了 掉下了去之后,我第一时间从地上爬起来。 “小竹!” “胖子!” 他们对我的话做出了回应。 好像全都没受伤! 上面的木板“咔嚓”一下关了。 我听到南扎在上面说:“在里头待着吧,几个憨货!” 我心中顿时大怒。 从刚才我们摔下的情况来看,这地窖的高度并不高,不到三米,根本难不到我们。 小竹和肖胖子也向我快速靠近。 “哥,你有没有事?” “苏子,受伤了吗?艹!被那狗日的阴了!” 里面非常黑,互相都看不到对方的脸。 我退后了两步,准备借助地窖旁边的沟壁跃上去。 耳朵传来“嘭、嘭”的两声响动。 我心中顿时一惊。 小竹和肖胖子倒下了?! 脑后门突然遭受重击,我眼前再次一黑,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等我醒来的时候。 阳光有一些刺眼。 环顾了一下四周。 自己处于一座木屋子里面,被五花大绑给绑着,木窗子漏下来的阳光,正好照在了我的脸上,脖子很疼,这是遭重袭之后的症状,微微挪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身体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任何事。 再转头看去。 肖胖子和小竹也被死死地绑着,不过他们都晕在地上,还没醒来。 我艰难地挪动身躯,用脚去碰他们。 “胖子、小竹,快醒醒!” 我打算自己挣脱绳索。 普通的绳索根本困不住我,之前我也曾有几次被绑的经历,但靠九儿姐教我的解锁绝招,都暗中打开了。但此次还想用同样招数的时候,却发现绳索用了一种特别的系法,我的解锁办法对此压根无用。 我心中顿时一惊。 难不成对方知道我的手段,作出了针对性的捆绑措施? 南扎对我根本不熟悉,他不可能会采取这种措施,说明捆绑我们的另有其人。 这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如果是南扎,我们无非就是被这家伙的小城混子的形象暂时给蒙骗了而已,即便着了他的道,对付他,压根不需要多虑。可如果这次捆绑我们的是其他人,对方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出手,情况将会极端复杂。 不一会儿。 肖胖子和小竹都醒了,见到了身上的情况,反应过来。 肖胖子挣扎了两下,憋得满脸红黑,扭头对我说:“苏子,你不是会解锁吗?先弄开自己的绳子,再帮我们弄开……我要去把南扎打得不孕不育!” 我说:“解不开。” 肖胖子惊道:“啥玩意儿?!” 小竹也问:“哥,怎么可能……” 我没回话。 现在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静待。 等对方来见了我们之后再说。 半晌之后。 我问:“你们身上有什么异常么?” 肖胖子回道:“除了后脖子有点疼,其他的没感觉出来。” 他皮糙肉厚。 感觉不出来太正常了。 小竹说:“我的胳膊,隐隐有些疼,就像……打了预防针的感觉。” 我又问:“你能聚气吗?” 小竹闻言,闭上眼睛,试着开始运一下气息。 几十秒之后。 她俏脸陡变:“不行!全身软绵绵的,完全没有力道!” 我也是一样的感觉。 局面越来越糟糕了。 刚才我感觉到自己右胳膊有些疼之后,试图运了一下气,结果发现,体内气息混乱,压根聚不拢,就像是中了毒的感觉,这证明自己即便解开了绳子,身上肯定一点力道也没有。 我在中过岐尸蛇毒之后,几乎已经百毒不侵。 之前有几次着道,过了几天之后,麻木状况会自动消散,希望这次也能一样。 可目前情况不一样了。 如果对方是相柳的人,他们可以因为我身上的拈花佛手绝技,在打开神墓之前不动我,可小竹和肖胖子如果着了道,他们两人对对方无用,我不敢确保对方不会动他们。 正这么想着。 门打开了。 我见到了无比熟悉的面孔。 野泽奈子带着几个人进来了,其中一个竟然是上次在武夷山割自己耳朵的李破山。 他们竟然还没有死!!! 野泽奈子瞅了瞅我们,嘴角微翘:“苏桑,别来无恙。” 我没吭声,冷冷地看着他们。 野泽奈子转头,吩咐下属带了两个人进来。 一位是南扎,一位是姜老头。 姜老头完全换了一副打扮,还戴了一顶帽子,搞得像老知识分子一样。 南扎脸色蜡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向野泽奈子哀求道:“野泽小姐,该做的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全做了,求您放过我吧。” 他不断地冲野泽奈子磕头。 野泽奈子没有理他,反而转向了我,如同向老朋友解释原委一般,缓缓地道来。 “在几位前往仁西之前,我们就已经提前赶到了那里,接触了南扎先生。曲比先生死前留下来的笔记和鳞片,其实并没有给姜老头,一直由南扎先生自己保存着。” “我们在取得东西之后,给南扎先生讲了一下剧本。他非常棒,本色出演了一个小城人物,将几位骗到了这里,为我们之间的缘份再增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位姜老头,是我们的内部人员,他以前曾是X大的表演戏的教授。按照你们的话来说,叫做老戏骨,不知道苏先生对他之前的表演,感觉如何?” 姜老头摘下了帽子,冲我鞠躬。 “苏先生,久仰了!” ------------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不寒而栗 这次栽了。 栽得非常彻底! 野泽奈子真是费劲了心思。 她在我们来到仁西之前,提前控制了南扎,之后我们发生的一切,全是他们所布下的剧本,而我们,却一直在剧本里走着。 让我所佩服的在于两点。 她非常大胆。 整个过程,相柳完全不参与,敢于放手让南扎这个小镇流氓独自陪着我们来演戏。 她非常心细。 在我们从茶庄里赢了筹码之后,还特意安排南扎演了一出皮影人抢筹码的好戏,这非常符合南扎小城混子的角色定位,初步打消了我们心中的疑虑。 野泽奈子无比清楚我的谨慎习惯,知道我接触了南扎之后,一定会打听南扎的身份以及曲比死亡的真相,于是,她让南扎顺水推舟带我们去看坟地,而我们在村里看到的一切,包括南扎向杂货店老板娘借车,全是真人真事出镜,等于利用了现实真实状态,将我们的的防备心降到了最小值。 更绝的是。 在此之后,野泽奈子选择了变换演出场地,让南扎带我们从仁西来到了这个小县城,并将逮人的地点确定在废旧纸厂。 正常情况来讲,他们其实可以在仁西就对我们动手,这是一般人做局的第一选择。因为一场局突然更换地点,对做局人来讲,风险太大,容易发生意外。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当南扎带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戒心,野泽奈子这一招反其道行之,反而取得了极佳效果。 在废纸场,南扎和老姜头眼花缭乱、精彩绝伦的表演,再加上拿到盒子之后的兴奋,本以无任何戒心的我们,忽略了所有的危险,最终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野泽奈子是这场局的顶级导演! 我真的小看了她! “佩服!” 我由衷地说道。 野泽奈子面露微笑:“苏先生,我们之前的几次交锋,我都输得一败涂地。那次在武夷山见到你后,我就在想,什么时候能让我赢一次你,今生将死而无憾。” 我问道:“你是怎么从武夷山出来的呢?” 野泽奈子说:“苍天有眼,水库爆裂,将困住我们的石头全给冲开了,我们侥幸逃得了性命。出来之后,我感觉这是上天在给我翻本的机会。很开心,我这次真的赢了,而且是在最后关头做到的。借用南扎先生赌场的话,前面赢得都是纸,后面赢得才是钱。” 我说:“你开心的太早了。第一,你从武夷山活着出来,无非就是换了一个死亡地点而已。第二,至于你能不能赢,咱们现在牌还没玩到最后。” 野泽奈子说:“苏桑,我很欣赏你的自信。” 她转头向李破山示意。 李破山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 盒子里面是三样神器,麒麟玉佩、雪玛瑙、地尊佛馗。 野泽奈子轻轻地抚摸着几样神器,神情幽然,似乎感触良多。 “跨越千年的神物,多少人为之痴迷,乃至丧生,如今,它们却安静地躺在我的手中。我能感受到它们的脉络、温度乃至情感,神秘诡谲,芬芳迷人。苏先生,难道我今天没有理由开心吗?” 我闭上了眼睛。 换成以前。 栽成目前这种绝境的局面,我可能已经气血攻心了,但今天很意外,我心中淡定而平静,这是太阴清心术法的功劳。 感谢夏奉先。 我反而笑了:“野泽小姐,你给我们打了什么强身健体的药?” 野泽奈子说:“苏先生不仅传承了关红的一炁阴功,而且中过歧尸蛇毒,实在万夫不挡之勇,我很焦虑。所以提前准备了一点小药剂,让你们暂时丧失武功,对人体无害的,请不用太担心。” 准备的真充分! 看来我之前的奢望能通过自己解药,已经成了幻想,她对我了解的太透彻了。 我问:“那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们了?” 野泽奈子示意李破山解绳子。 李破山有点迟疑。 野泽奈子说:“没事,请给苏先生等人解开。” 他过来替我们解开了。 肖胖子突然端起了凳子,呼啦一下,朝野泽奈子的头砸了过去。 姿态很猛。 但力度很差。 比普通人还差许多! 李破山只是一推一扒拉,就将肖胖子给撂倒在地。 肖胖子还要从地上挣扎起来。 我说道:“胖子!” 他气呼呼的没再动了。 此时门外进来了人,拿了一个饭篮,上面有饭有菜有水。 野泽奈子说:“几位一天都没吃饭,先吃点东西。等我们稍作准备,请陪我们上兰朵雪山。打扰了!” 她冲我们微微躬身,然后带着所有人退下了。 我在想一个重大的逻辑问题。 这次我和田家商量出来五步走的计划,其中第一步是提前确定好路线。 本来我们打算,等我确定好上兰朵雪山的路线之后,将路线传送回田家,再由田家故意将路线泄露出来,引相柳的人前来,再实行余下的几步计划。 可现在。 相柳竟然神速如此。 在我第一步还没正式进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提前拿到了本子和甲片,准备立马带我们先上兰朵雪山。 这等于说。 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对方就先将我们的手脚筋给废了,后面所有计划全都泡汤了! 真狠! 问题的关键在于。 这次从推断出西域古墓位于兰朵雪山,再到我来到川西,过程极度保密,行动非常迅速,可对方竟然能提前多天来仁西,布置好一张大网在等我们,足以证明,他们不仅非常清楚我们几步走计划,连南扎的信息都掌握的无比透彻,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知道计划的仅有六个人:我、陆岑音、小竹、三黑子、刘会长,外加云晴子。 连夏禧我暂时都没告诉。 肖胖子跟我们汇合之后,他也仅仅知道跟我们来川西决战,具体什么计划、去找谁、啥目的,他根本不知道,没有任何泄露的可能。 莫非内鬼竟然在六个人里面? 我顿时有一些不寒而栗。 ------------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指教 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多想无异。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吃好喝好,从万千危机当中寻求一丝机会。 我对小竹和肖胖子说:“吃饭!” 他们两人都没有动。 我说:“没打开西域古墓,暂时他们还不会对我们动手,我们别亏待自己。” 他们两人才开始端起碗吃饭。 该说不说。 伙食还是不错的。 四菜一汤,有鱼有肉有时蔬。 在吃饭的时候,小竹忧心忡忡:“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形势突然变成了这样?” 小竹也是有脑子的。 她现在肯定也想到了我之前所想的事。 我问:“你觉得是谁出了问题?” 小竹摇着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人值得怀疑!” 我说:“那就是相柳有上帝视角,天上有一双像魔鬼般的眼睛盯着我们。” 小竹:“……” 我埋头吃饭。 小竹吃了两口,还是忍不住,问道:“可现在怎么办啊?姐姐他们还等我们传消息回去呢,可我们却已经被劫持上山了,即便田家有天大的力量,也毫无用武之地了。” 我回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认真吃饭。” 小竹闻言,只得闷头吃饭了。 在吃饭的过程中。 我听到外面李破山在让南扎滚蛋。 他们不动南扎非常正常,南扎只是一个小人物,利用他拿到了册子和甲片,哄骗了我们,已经足够了,动他不仅没有任何现实意义,反而容易多出事,可能会引出幺蛾子。 几人吃完了饭。 有人进来收拾碗筷。 我摸了摸脖子,对进来收拾碗筷的人说:“脖子被给弄肿了,去拿点红花油来给我们擦一下。” 那家伙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不屑地对我们说:“没有!” 我呼啦一巴掌扇了过去。 虽然我现在武功没用了,但手脚普通人的力度还是有的,一巴掌之下,那货惨呼一声,倒在地上,碗筷碎裂一地。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冲我翻白眼了?” 那货勃然大怒,赶紧从地上挣扎爬起,脸红耳刺,骂骂咧咧地干我。 乘他不注意。 肖胖子假装过去拖他,赶忙捡了几块锋利的碎碗片塞在了旅游鞋的鞋缝里。 正在此刻。 野泽奈子带着人进来了,喝止道:“住手!怎么回事?” 那位收拾碗筷的家伙摸着肿了的脸:“他……他打我!” 我没吭声。 肖胖子说:“野泽小姐,我们就要一点正红花油擦一下脖子,这过份吗?” “苏桑,你不要生气。”对我说完,野泽奈子又转头对下属说:“苏先生有什么交待,只要符合要求,我们必须尽量满足。请大家对苏先生几位,保持足够的尊重!” 肖胖子说道:“这么说就太尼玛尤溪了!动作麻利一点!” 野泽奈子带人离开了。 不一会儿。 有人给我们送来了一瓶正红花油。 我对小竹说:“你脖子会疼吗?我先给你擦擦。” 小竹有些不好意思:“好。” 我涂了点红花油,打算给小竹抹脖子,谁知道,手刚一碰到她,这丫头脸腾一下红了,赶紧起身:“哥,我还是自己来吧。” 我只得随她。 等小竹涂完。 她给我开始擦脖子,搓了几分钟之后,舒服多了。 肖胖子说:“竹啊,你也给我搓两下,哥不让你吃亏,按搓澡店价格计算费用。” 小竹翻了翻白眼,将红花油往肖胖子手中一丢:“自己弄!” 肖胖子肥脸肌肉直抽搐:“你可真没劲!给钱的不要,不给钱的倒贴!” 小竹气得想锤他。 肖胖子笑嘻嘻:“来啊来啊!你以为现在还是飞花蝴蝶呢?咱们都一样,普通人!” 小竹说:“别让我有恢复的那一天!” 肖胖子嘿嘿笑着,自己拿了红花油在脖子上搓,搓得手红红的。 当天也没有人再来找我们。 晚上三个人就那么背靠墙上,坐着休息了一晚。 翌日大早。 野泽奈子进来了,神情显得很愉悦。 “苏桑,休息的可好?” “还行。”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出发,不知道你方便吗?” “随时方便。” “好的!请苏先生来检查一下装备。” 我们跟着野泽奈子出去了。 院子里面准备了不少东西,若干套雪地服装、帐篷、野外探险工具、开墓工具、干粮以及取暖材料。 应该来说。 准备的非常齐全。 野泽奈子介绍了旁边两个人,一位干瘦巴巴,浑身黝黑,一位老学究模样,戴副眼镜。 “这位是郝安先生,有着丰富的雪地探险经验,他是我们此次的向导,将根据曲比留下来的册子,按照上面记载的线路带我们上兰朵雪山。” “这位是和元教授,地质人文探勘学者,他将根据兰朵雪山上的盐泉井、草药以及巫文化遗留,来确定西域古墓的位置。” “至于如何开启西域古墓,还要仰仗苏先生,拜托了。” 不得不服。 野泽奈子所有的计划和准备,竟然与我们之前确定的方案一模一样。 她见我不吭声,问道:“苏先生,还有什么欠缺吗?请指教!” 她这么客气。 我要不指点她两句,显得我很没礼貌。 我回道:“有的。” 野泽奈子神情欣喜:“请讲。” 我问:“你大姨妈来的时候还会疼吗?” 野泽奈子闻言,顿时愣住了,不解地问:“我……大姨妈?” 李破山在她耳朵边耳语了两句。 野泽奈子脸立马红了。 ------------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面多礼而心不仁 我说:“上次在长白山,野泽小姐肚子疼得死去活来的,被我逮住机会把你们圣物玉繇给偷了,丢在了茅坑。” “我个人感觉,你最好能治好痛经的毛病,否则兰朵雪山比长白山还冷,别西域古墓没打开,把你给冻绝经了,年纪轻轻的,这样不大好。” 李破山见我当众揭野泽奈子隐私,又拿圣物玉繇来羞辱她,气得不行,立马冲过来想动我。 肖胖子和小竹虽然武功丧失了,但还是跨前一步,挡在我的前面。 野泽奈子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但还是制止住了李破山,对我说道:“劳烦苏先生挂心,止疼药,我带够了。” 随后。 她挥了挥手。 “给苏先生等人换装备。” 李破山问:“野泽小姐,这两位也要换吗?” 他是指小竹和肖胖子。 因为只有我对相柳有用,他们根本没用。 野泽奈子说:“按我对苏先生了解,如果肖先生和小竹女士出了任何问题,他一定不会给我们提供帮助,所以也一起带上。” 李破山带着人,将我和肖胖子推进了一个房间,又将小竹推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丢了两套登山的冲锋衣、登山靴给我们。 然后检查了一下我们的身子,看我们有没有藏啥武器。 小竹在隔壁房间肯定也同样接受了检查,她的竹刀片必然全部没收了。 大概率在我们晕倒之时已经搜查了一遍,肖胖子藏在鞋缝里的瓷器碎片他们也没找出来。 肖胖子问:“你们搜完了可以出去了吧?” “干嘛?!” “老子换衣服你们要看?比大小呢?” “我们转过身,不看!” “艹!我性取向可不大正常啊,但凡一脱衣服就容易想入非非,你们确定要背对着我?!” “去尼玛的!快点!” 几个家伙出门了。 肖胖子迅速将瓷器碎片塞在了冲锋靴里。 两人换好了衣服。 门外人进来说:“十分钟之后出发!” 十分钟之后。 我们出了门。 门外三辆车,一辆面包,两辆四轮货车。 我们被塞进了面包车。 李破山当司机,野泽奈子跟我们同一辆车,旁边还有几个人看着我们。 我瞅了瞅上车这些人,除了那位向导和地质勘探专家,其它人一看就是饱经江湖沧桑,身怀绝技的家伙,估计这次相柳精英齐出了。 不过让我好奇的是。 海老贼怎么没来? 或者说他来了,只是隐藏在这群人当中? 汽车在道路上疾驰。 面包车还有车载音乐,放得是国外歌曲,野泽奈子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似乎挺享受音乐给她带来的舒适度。 肖胖子可不想让她太舒服了。 “野泽小姐,我有四个治疗痛经的法子,你要不要听?” 野泽奈子睁开了眼睛,回头问道:“原闻其详。” 肖胖子说:“第一个法子,打上一针绝经剂。第二个法子,你赶紧找个男人,怀上孕,可以保十个月不痛。第三个法子,你去一趟萨瓦迪卡,把性别给变了。不过,这三个法子都需要时间,而且人还比较遭罪,还有一个简单易行的法子,可以全面彻底解决问题。” 野泽奈子回道:“请继续讲。” 肖胖子说:“你现在下车,趟在地上,让破山哥开车在你身上碾压几遍,把屎给压出来,啥鸡毛事都没有了。” 野泽奈子听了,眉毛皱起,吩咐道:“把肖先生的嘴巴给封起来。” 几位下属立马拿了胶布去封肖胖子的嘴。 肖胖子直往后退:“别别别!路途漫漫,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 野泽奈子抬手制止下属,目光布满杀气,冷冷地说:“如果要聊天,请聊正经事!” 这野泽奈子表面看起来很有礼貌,实际不是善茬,否则这种终极任务,相柳也不会让她来。 面多礼而心不仁。 大概就是指野泽奈子这种人。 我笑道:“我来问一个正经问题,海老贼这次怎么没来呢?” 野泽奈子淡淡地回道:“他会来的,但他的身体不适合上雪山,等我们拿到东西,他会与我们会合。” 我说:“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实话说我挺想他的。” 野泽奈子回道:“一定会见到,到时苏先生可能会很吃惊。” 我问:“是吗?听你的口气,感觉我以前跟他见过?” 野泽奈子闻言,笑着用手指着窗外延绵的高山,答非所问:“我很喜欢你们古代诗人写得一首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点了点头:“有意思!我现在越来越期待!” 车一直在翻盘山公路转。 我们出发之地在仁西附近,要前往甘孜,从地图上来看并不算太远,但他们估计为了防止路上出麻烦,没有走高速或者国省道,而是绕着小路走,走起来非常困难。 第二天晚上。 车在半山腰停了下来。 李破山向野泽奈子汇报:“野泽小姐,向导说前面转过大弯,就能见到兰朵雪山,但因为山坳的影响,气候与这里相差很远,山路难走,且晚上行车不安全,建议我们今晚在此扎营,提前备好防冻用品,明天一早进入为佳。” 野泽奈子回道:“好!扎营!” 众人开始下车扎营。 他们在搭帐篷的时候。 我坐在地上,望着黝黑如墨的大山,心中思绪万千。 野泽奈子却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 “苏先生,我给你看一件东西,请不要闭上眼睛。” ------------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三个可能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眼睛盯着她。 野泽奈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但她没有摊开手掌,而是用拳头紧紧握着东西,然后将手放到我的视线面前。 我的眼睛、她的拳头、天上躲在云层之中若隐若现的月光,连成了一条直线。 野泽奈子突然张开了手掌。 我的眼睛好像被一道金光刺了一下。 在那一瞬间。 我几乎睁不开眼。 反应过来之后。 我见到她用两根手指捏着一块甲片,刚才那道金色的光芒正是从甲片里面溢出,现在光芒已经开始暗淡,甲片在她手中,就像烧红了但已近熄灭的铁块,暗黄色的,泛发出诡异的光晕。 野泽奈子冲我笑了一笑,再用另一只手拿了个与打火机大小差不多的黑色小机器,对着那片甲片摁了一下。 “吧嗒”一声响。 甲片似乎被那个小机器给引燃了,片身突然发出呲呲的光芒,就像小型的闪电一般,但稍纵即逝,甲片很快恢复了黑不溜秋的模样。 整个过程。 就像野泽奈子在给我展示一场小型魔术。 我问:“你在给我演示奥特曼引光呢?” 野泽奈子说:“这是曲比从西域古墓带出来的那片甲片,他口述册子说这是龙鳞,确实很神奇。如果手捂住它,在日光或者月光下突然放开,它会发出淡金黄色的光彩。而且,用特殊的设备,可以将它给点亮,就像刚才一样,短暂发出闪电一般的光芒。” 我问:“刚才你用什么东西将它点亮?” 野泽奈子说:“小脉冲器引发仪器。” 我没吭声。 野泽奈子问道:“苏桑,你想到了什么?” 我说:“雷电。我们见到天空中的雷电,不是交流电,也不是直流电,而是交直混合脉冲电。也就是说,刚才你的小引发仪器和甲片,相当于布满了电荷的上、下云层,两者之间的电荷之差,引发了短暂的放电。” 野泽奈子又笑了:“我听说,苏先生从小没上过学,对物理还这么精通吗?” 我回道:“过奖了。我只是比较喜欢看一部叫《海尔兄弟》的动画片而已。” 野泽奈子将甲片递给了我:“请看一看。” 我拿过甲片来仔细端详。 非常奇怪的一小片硬物。 之所以仅仅说是硬物,因为我看不出这玩意儿到底是动物盔甲、植物石化,还是金属合成物,完全没有任何可供研究的东西。 但它的边缘有几道浅浅的新痕,像是电锯曾对其进行切割,但却没成功。 野泽奈子对我说:“我们拿到了之后,曾试图分离出一小块,用来分析它的成分。但无论是用物理还是化学手段,竟然无法将它分开。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取了边上的一点小碎末,寄回去进行了分析。” “分析的结果非常意外,它不属于任何动、植物,也不属于目前我们所能利用到的任何金属序列。经初步判断,这东西要么是人类迄今为止从未发现过的新型金属品类,要么是某种高科技尖端技术制成的合成分子材料。” 我再次将手中那枚甲片反复端详,脑子想着千影前辈描述的西域古墓“日月恒辉、雷雨不息、光耀寰宇”的场景,万千疑团在心中产生。 半晌之后。 我问道:“你们认为,为什么会有这样古怪的东西存在?” 野泽奈子撩了一撩头发:“猜测有三种可能情况,第一,西域古墓的东西可能属于上古遗留,上古历史曾存在比当今社会还要发达的史前文明,史前文明因为某种原因突然消失,但东西却留了下来,导致在唐时期,将其视为了一种神迹。” 这种可能性分析,与当时在刘会长家里开研讨会,有人提出三星堆是史前文明遗留的概念,几乎完全一致。 玛雅文化、古埃及金字塔、古巴比伦空中花园、奥尔梅克文明…… 无不存在类似的猜测。 我又问:“第二种可能呢?” 野泽奈子说:“第二个可能,它可能来自遥远的外星文明。” 我无语到了极致。 但凡要是解释不了的玩意儿,总能跟外星人扯上一点关系。 外星人难道不用上班打螺丝吗? 它们成天在地球上留下一些古怪的东西让人类去探索,进行人类智商养成计划,是不是闲得有点太蛋疼了? 我罢了罢手:“你直接说第三个可能吧。” 野泽奈子回道:“第三个可能,它也可能来自未来。” 我皱眉问道:“啥玩意儿?!” 野泽奈子继续解释:“甲片如果是一种尖端高科技合成分子材料,存不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跨越时空的人类旅行者,他们从未来而来,旅行到了唐之前的时代,留下了这些遗迹,然后他们又穿越时空,回到了未来。” 这话直接把爷给整笑了。 超光速时空旅行、虫洞、月光宝盒菠萝菠萝蜜…… 这特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问:“野泽小姐,你是不是哆啦A梦看多了?” 野泽奈子点了点头:“嗯。小叮当很可爱,你喜欢吗?” 我:“……” 野泽奈子问:“苏先生,你觉得这猜测很荒谬吗?” 我回道:“还行吧!来自未来算个球啊!我们这里网络小说作者构造的世界,不仅能长生不死,还能一剑劈穿地球,冲出银河系成为宇宙之尊。建议你有空去看看,比那位天天掏口袋的机器猫可有意思多了。” 野泽奈子没有回话。 她眼睛幽幽地望着大山,神情似乎无限感叹,自言自语说:“古巫之巢,神秘而迷人,我心向往。” ------------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日照金顶 我问:“这东西和那个脉冲引发器,给我研究一下?” 野泽奈子点了点头,将东西递给了我。 “以苏先生的智慧,应该会有新的推测。” 我将烟头掐灭,转身离开,进了帐篷。 野泽奈子这次的准备非常充分。 不仅他们自己,连我们几人所需要的东西提供的也很齐备,我和肖胖子住一个帐篷,小竹单独住一个,里面的用具与他们一致,没有因为我们是被控制者而区别对待。 只不过。 我们三人的帐篷专门设在了队伍的中间。 这大概率是防止我们逃跑。 其实多次一举。 一来,我们不敢跑,她给我们用的药剂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虽然目前只是暂时用不上劲,但鬼知道过段时间没有解药,我们会不会去见阎王。 二来,我也不想跑,现在马上要进入兰朵雪山了,神器全在他们的手上,我得陪他们去玩,即便自己拿不到,也得想办法给毁了。 我进帐篷之后。 肖胖子在抽烟,见到我进来,笑道:“聊那么久!那个野泽是不是向你咨询痛经的若干种解决办法?” 我将刚才野泽奈子刚才说得话复述了一遍,再拿小脉冲仪对着甲片引了一下电闪。 肖胖子见状,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惊奇。 “艹!这玩意儿还能闪电……曲比那老小子说得西域古墓的场景是真的?” 我回道:“大概率真的。曲比就是一个茶马商,他虽然爱吹牛,但不见到原始的场景,完全靠他自己想像力,根本描述不出西域古墓的诡异景象。我把这东西拿了过来,打算研究一下。” 肖胖子问:“你看出啥门道没有?” 我回道:“相柳不是傻子,他们众人的智慧都研究不出来,我能研究个出来个屁!再说了,我吃饱了没事,研究这玩意儿干嘛?” 肖胖子又问:“那你拿过来干什么,当玩具玩?” 我耳朵听了一下四周动静。 闻听他们基本都已经回帐篷睡觉了。 我问肖胖子:“雪山上什么东西最危险?” 肖胖子说:“雪崩啊!” 我又问:“什么能引起雪崩?” 肖胖子回道:“我看过科普电视,原因可多了!温度突然变化、动物乱窜引起下层积雪坍塌、狂风突袭、雷电攻击,甚至大声说话引起震动都有可能导致雪崩……我见他们这次来,工具准备了不少,连耳麦传声器都有,估计都是为了应对雪崩的。” 我点了点头:“咱们现在身上要啥没啥,连最基本的武力都剥夺了,靠你那几片破瓷片,用处不大。这脉冲引发器和甲片可以导电,如果我们阻止不了这帮犊子,在来回路上,万一遇见大雷电天气,你知道我要怎么做吧?” 肖胖子惊了:“卧槽!你不会打算用这玩意儿搞雪崩?” 我点了点头:“对!” 肖胖子拿着甲片,挠了挠头:“这小玩意儿能行吗?” 我说:“试试呗!如果没有打雷下雨天,就拿来当玩具玩一下!” 肖胖子皱眉道:“这种事不应该富兰克林这种科学家才能做么,你小子真的懂?” 懂不懂不要紧。 有效果就行。 我回道:“富兰克林也就是拿了杆风筝和铁线,没那么多高科技。卞五曾经告诉过我盗墓贼引天雷砸穹顶的原理,这甲片非常敏感,脉冲引发器也做得精细,可比卞五说得的土装置厉害多了,只要雷电足够大,环境也合适,我觉得问题不大。” 肖胖子:“……” 他仍然满脸不信的模样。 我没再向他解释原理,问道:“只是这么一搞,到时我们可能全要废,你怕不?” 肖胖子闻言,冷哼一声,向我竖起了那根假中指。 我顿时心中黯然。 他们跟着我,啥玩意儿没捞着,整天跟相柳这帮犊子在博命。 我亏欠太多。 希望不要出现这种玉石俱焚的局面。 我说:“睡吧。” 翌日起来。 众人吃过早饭。 向导郝安招呼大家出发。 车在盘山公路上前进。 一个小时之后。 车队绕过了一个大弯。 刹那间。 一副震撼人心的场景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们之前处在半山腰的阳面,转过弯之后,已经来到了半山腰的阴面。 在车队的正对面,是另外一座绵延广阔,高耸如云的大山。 大山下半部郁郁葱葱的,长满了草木,但随着高度的上升,草木逐渐稀疏,紧接着是大块岩石,尔后则是白茫茫的积雪。整个山系高低起伏,向东西两向伸展千里,那些山头,犹如一个个戴着圣诞帽老人的巨大头颅,数十个硕大的白头颅并排而列。 而此刻正是早晨九十点钟。 天空中一轮金色的太阳高挂,阳光倾泻,撒在山头,所有积雪山头都映出了通红的光芒,金灿灿的光芒向四周若晕金墨一般散开,呈现出一副日照金顶的震撼人心巨型画面。 大自然是最出色的画家。 给我们馈赠了一副无与伦比的天地美景! 这是神秘而美丽的兰朵雪山! 车队突然停了。 野泽奈子吩咐的。 她竟然带着众人下车,神情尊敬而仰慕地凝望着远处的兰朵雪山,双手合十,开始带人对着雪山拜谒。 肖胖子瞅着他们的背影,淬了一口,阴阳怪气地对我说:“苏子,有一群黄皮子在拜庙,好特么神奇!” 我摇了摇头:“不是庙,应该是观。” 肖胖子问:“有区别吗?” 我回道:“有的。拜庙可能最后黄皮子还能逃了,但作死拜观的话,基本上会被团灭。” 肖胖子笑道:“还是你有文化啊!” 野泽奈子没理会我们,拜完之后,转身对众人冷冷下达命令。 “诸位!上兰朵!” ------------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郝绝户 众人再次上车前行。 上兰朵肯定是没那么快的。 所谓望山跑死马。 我们现在尚在另一座山的半山腰,真正要登兰朵雪山,必须下了这座山,弃车,再步行,前往兰朵雪山的山脚,才能正式登山。 从距离来看,没有一天时间根本到不了兰朵雪山的脚下。 野泽奈子先拜山,然后下达命令,无非就是讲究一个仪式感,鼓舞一下众人的士气而已。 果然。 等我们开车下了这座山峰,已经花费了半天时间,将车丢弃在山脚下草丛里,众人背着装备,开始往兰朵雪山的山脚进发,等我们真正到达山脚下的河流旁,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 所有人都累得够呛。 中途几次有人提出来休息一下。 但野泽奈子丝毫不为所动,她的时间限度是明日一早必须正式登兰朵雪山,命令大家不停歇地前进。 能够看得出来。 这娘们对西域古墓有一些急不可耐。 到达了兰朵雪山脚下的河流旁,大家全累得瘫坐在地上。 野泽奈子对众人能按预定计划完成路程,非常高兴,对大家说:“各位,上了雪山之后,能生火的扎营地比较少,今晚大家吃饱喝足,明天一鼓作气登山!” 这倒确实是。 兰朵雪山上半部分基本都被积雪给覆盖,贸然生火,温度变化容易引起雪崩,即便要生火,也要找到山坳之处无积雪的开阔地,确保温度不会引起雪层剧烈变化才行,到时大家大概率只能吃到一些生冷的干粮。 今晚的酒肉等于一次壮行了。 他们的动作很快,烧锅埋灶,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做好。 我们也不客气,对着饭菜猛造。 野泽奈子还准备了不少酒,用来御寒的,当晚吩咐大家可以喝酒。 酒不是牌子酒,而是高烈度的高粱酒。 我喝了几口,品质还是不错。 吃饭的时候。 向导郝安离我的距离比较近。 近距离观察之下,我发现他眼睛猩红的有点吓人,不是正常人那种没睡好觉的血丝红,好像眼瞳是天生的红褐色,而且身上还传来一股古怪的气味。 我想了一想,问道:“郝师傅,你是江湖憋宝人?” 江湖憋宝也叫红盗。 他们拜神农为祖师爷,常年行走在名山大川,专偷天灵地宝。 因为有时他们要等候天灵地宝瓜熟蒂落才动手,常在山上几天几夜地趴着守,职业习惯导致眼睛变异呈一种古怪的红,身上还有股奇特的气息,类似腐烂的树叶味道,这与盗墓贼身上的泥腥味又不一样。 至于天灵地宝是什么。 书的七百四十三章有专门介绍,这里不赘述,免得被骂水文。 郝安闻言,神情顿时一愣,打量了我两下:“眼光挺好!” 我问道:“野泽小姐此行给了你多少钱呢?” 之所以这么说。 因为野泽奈子队伍全都是相柳的高手,唯独郝安与和元看起来从没练过家子。和元是樱花国的教授,也许他本来就是相柳的人,或者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上兰朵雪山,即便是有曲比留下来的小册子,也必须要有熟悉川西雪山的本地向导才行,野泽奈子急匆匆地赶过来,向导只能采取雇佣人的方式。 郝安回道:“关你屁事!” 我笑道:“聊天嘛,你别生气啊!朋友,来走一个!” 郝安非常有礼貌:“我特么犯得着跟你喝?!” 讲完之后。 这家伙端着碗直接走开了。 我心中其实挺服气的。 江湖憋宝人个个身怀绝技,神秘且孤傲,而且他们从不差钱(抓到一只尸参娃娃,卖出去三辈子不愁吃穿了),正常的情况之下,他们绝不会接受别人的雇佣,但野泽奈子竟然能请他来,可见花了大血本。 后来我才知道。 郝安的外号叫“郝绝户”,意思是他所到之处,天灵地宝基本上要绝门倒户,被他给挖得一干二净,乃川省排名第一的顶级江湖憋宝人。 正在此时。 野泽奈子走过来了。 她喝了酒,脸红扑扑的,端着酒碗过来。 “苏先生,我们干一杯。” “不喝花酒!” 野泽奈子也不生气,还向我微微欠身鞠躬,微笑着说:“行,我独自敬你,祝我们此行一切顺利!” 她自己一口将酒给干了。 吃完酒饭休息之时。 野泽奈子转达了郝安的要求,主要有三点,第一,明天八点准时出发,在天黑之前,务必赶到山上火神庙,在火神庙扎营休息。第二,在上山的过程之中,除非万不得已,不得主动击杀任何动物。第三,务必将酒瓶封好,离开火神庙之前,严禁饮酒。 我躺在帐篷上,反复咂摸着这几个要求。 “苏子,你不睡觉在干嘛?” “你见他们将酒拿哪儿去了吗?” “收起来了,你还想喝啊?” “喝你个头!郝安前面的两个要求都可以理解,可酒本来就是拿来御寒的,数量也足够多,为什么明天不让大家喝酒?” “……” 这要求非常古怪。 郝安作为一位顶级江湖憋宝人,他所提的要求必然有所指,这事大概率事关整个队伍的安危。 别人不多想。 我得想啊。 因为哥们就是一个坏事小霸王。 敌人想方设法要杜绝的事,正是哥们迫切想干得事。 我说:“你去拿几根柴火进来,假装取暖,等大家快睡着了,烧帐篷,乘乱你去拿瓶酒过来先藏了。” 肖胖子:“……” 我问:“有难度?” 肖胖子回道:“还废那个屁事!” “吧嗒”一声。 这货直接拿打火机点着了被子。 “你别动啊,等烧着了咱身上的衣服才像样子!” 我刚骂一句娘。 火势很快。 帐篷内熊熊火焰顿时燃烧起来。 ------------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火神庙 我们身上很快就着了火。 肖胖子瞅着周围的火苗,嘿嘿直笑:“火化吧,少年!” 一会儿之后。 整个帐篷全烧了,弄烟滚滚。 我们的承受度也到了极限,开始大声哀嚎着,往外面跑。 “救命啊!着火了!” 我们的帐篷处在队伍的正中间,离开的时候,特意将帐篷手忙脚乱地弄倒,还用脚挂着火了的被子疯奔,火星弄得四处乱溅,两个火人四处乱窜,河边的风大,很快旁边有挨得紧的帐篷被溅起了火星,有燃烧之势。 两人在地上疯狂地滚。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进了野泽奈子的帐篷。 谁知道。 李破山这厮正在帐篷的边沿守着她安全呢。 野泽奈子见我浑身冒火闯进去,顿时花容失色。 李破山一脚将我踹了个狗吃屎,我摔出了帐篷,眼冒金星,借势在地上滚动,心中暗骂,你小子给老子等着。 如此一来。 整个营地全都乱了起来。 大家纷纷出来扑火。 小竹也出来了,她见到这情况吓坏了,赶紧将做饭用剩的水全泼在我身上。 众人的动作快,很快就将火给扑灭了。 我们的帐篷已经快被烧没了。 肖胖子和我身上穿着登山服,其实里面倒没受啥伤,但衣服被烧得乱七八糟,幸好在出来的时候,我们都用手臂护住了脸,眉毛头发被燎了不少,手臂有部分伤痕,但没有被毁容,尽管如此,模样还是异常狼狈。 我冲肖胖子破口大骂:“喝点马尿就找不到东南西北!叫你不要点烟,你非得点,你脑残吗?!” 肖胖子扒拉着自己被烧成一团团的头发:“我咋知道抽着烟会睡着啊……” 野泽奈子打量着我们,又看了看被烧了三分之二的帐篷,满脸不可思议,但没吭声。 李破山问:“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肖胖子恼道:“搞尼玛啊!老子给你点火烧身试一试,傻缺!” 李破山气急了:“你……” 他想动手开揍。 但野泽奈子制止了他:“装备还有,给他们换一套!” 有人给我们拿来新帐篷和新衣服。 小竹帮我们一起重新搭帐篷。 “哥,你们两个晚上别抽烟了。” “这话跟那个大傻肖说去!” 帐篷搭好之后。 一切又恢复平静。 我们进去了。 肖胖子想说话。 我竖起了手指,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因为我听见外面好像有人在偷听。 “你特么再抽烟就滚出去住!” “这不是不小心么……哎呦,我那地方的毛都被烧光了,可疼死我了。” “活该!” 好一会儿之后。 偷听的人似乎走了。 但当天晚上,我没咋睡,因为一直感觉时不时有人在我们的帐篷外面监视我们,估计下属受野泽奈子的指派,看我们到底想搞啥幺蛾子,到了快天亮的时候,人总算不见了,他们根本没发现什么。 起床之后。 大家收拾好东西,在郝安的带领之下,正式踏上了茫茫兰朵雪山。 雪山的下半部分,与普通的大山无异,到处都是茂密的丛林,一行十多人背着厚厚的装备,像是一群进山探险的队伍。 郝安探路办法主要有三种,一是罗盘,二是看地上动物的粪便,三是攀登上树看朝向。 具体什么原理不知道。 但这家伙真的很牛比,他带我们走的路,不是直直地往上,而是呈S形蜿蜒而行,一路上没遇到任何危险不说,而且这种走法能最大限度地抵抗重力,走起来还很轻松。 郝安一个人走前面,时不时会朝地面撒一种粉。 野泽奈子问他撒的是什么粉。 郝安解释:“防止野兽跟踪!” 李破山问:“有必要这么一路撒吗?你直接涂点在大家身上不就行了?” 郝安脸色一板:“专业人做专业的事,要不你来?!” 李破山被噎得哑口无言。 郝安专门对野泽奈子说:“野泽小姐,我们是互惠互利的雇佣关系,请你的下属不要打扰我做事!尤其是这个烂耳朵,我看到他就很烦!” 李破山:“……” 野泽奈子闻言,客气地对郝安说:“郝先生,抱歉了!” 她又转身对众下属吩咐道:“不许多嘴!” 在郝安的带领之下。 本来预计天黑之前到达火神庙,没想到下午四点提前到达。 这座火神庙肯定是曲比笔记里面曾记载过的地方,郝安根据笔记内容以及自己行走名山大川的经验顺利地找过来了。 郝安对大家说:“今天不走了!晚上大家在火神庙休息!” 火神庙并不大,全由石头垒成。 我们进去转了转,里面有一个破米瓮,瓮底还残存一点米,角落头有一堆干柴,梁上还挂着两块落满了灰的腊肉。 小竹非常好奇:“哥,附近也有没人家,火神庙里怎么还有食物呢?” 我解释道:“猎户打猎砍柴,有时候一进山就十天半个月,必须要找一个地方休息,火神庙就是猎户们临时休息的场所。他们会放一些干柴火、米、野味在里面,供后面来的猎户吃,等于是猎户们互帮互助的场所。遇到了极端天气,如果猎户在山上遇见了困难,没吃的了,他们只要找到火神庙,就能活下去。” 小竹闻言,感叹道:“原来如此!山民可真淳朴!” 晚上埋锅做饭。 郝安竟然还专门去检查了一下酒瓶,确保连酒香都没漏出来才放心,他的神情显得比较紧张,同时对大家再次强调了一遍,绝对不许碰酒。 他这种摆臭脸的性格,也没人敢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 由于火神庙空间太小,野泽奈子等几位核心成员住在里面。 我们这些人全搭帐篷住在外面。 到了凌晨一点。 我弄醒了肖胖子。 “酒呢?” 肖胖子回道:“在呢!动手吗?” 我点了点头:“废话!让他们嗨起来叫亚美蝶!” ------------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玩大发 我和肖胖子从帐篷里起身。 夜色很安静。 此处尚未到达兰朵雪山上半部分积雪的位置,风吹树木哗啦啦响动,山间月色迷人。 有两位相柳的人坐在外面燃着篝火,抽烟值守。 我往东边走。 肖旁边往西边走。 “站住!” “干什么去?!” 我回道:“撒尿啊!” 肖胖子回道:“拉屎啊!” 对方说:“队伍规定了撒尿拉屎的地方,你们到南边大松树下去!” 野泽奈子此次行进确实规划的比较精细,为了避免众人解大小手之时乱跑,导致在山上出现变故,每次扎营的时候,她都会吩咐人在营地的周边不远处挖一个土坑,供人解手用。 我们无奈,只得往南边大松树下走去。 两位值守人员跟了过来,打算守着我们。 到了松树旁边。 我开始撒尿。 肖胖子脱裤子大便,这货来真的,简直臭死个人了。 他笑嘻嘻地对相柳两位下属说:“我说,哥几个,你们这看人大便的爱好可真特么独特啊!我干脆给你们各取一个外号算了,一位叫观便太郎、一位叫松下闻屎。” 那两个家伙快被肖胖子熏晕了,捂住鼻子,对肖胖子骂道:“你特么闭嘴!快点!” 肖胖子憋得满脸通红:“糟糕!我忘带纸了!松下闻屎君,去帮我拿一点纸来。” 一位下属气得过去就要揍他。 我赶忙拦住了:“别别别!他就是嘴贱而已,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我去拿。” 他们强行忍住了。 我开始回去给肖胖子拿纸。 在路上。 乘他们不注意,我迅速一个闪身,轻手轻脚地来到离值守处有点远的相柳北侧帐篷旁边,帐篷里面的人呼噜整天响,睡得可香了,我将酒瓶盖打开,把酒全给倒了出来,再快速回到自己的帐篷,拿了一卷纸,回到松树底下,递给了肖胖子。 肖胖子解决完了之后,还掏了烟,散给两位看守他的相柳下属:“不好意思!抽颗烟压压味。” “滚蛋!” 我们回了帐篷。 肖胖子低声问:“怎么样?” 我回道:“没什么问题。我们别睡了,等下如果发生意外情况,第一时间通知小竹。” 肖胖子笑道:“我还特么期待会发生点啥。” 会不会发生点啥。 还真的不好说。 但从睡前郝安那副无比谨慎的情况来看,酒应该是某种意外的引线,现在我们已经点燃了引线,会不会爆炸,只能期待天意。 我和肖胖子都没睡。 耳听到两点多的时候,外面也有人三三两两去上厕所。 三点多又去了一个。 可三点多去上厕所的这个人,大概没走几步,竟然大声惊叫起来:“老庚、小桦,这特么什么东西啊?!” “什么?!” “你们守个几把啊!怎么这么多恶心的蚂蚁?!” “卧槽!我们被包围了!” “啊!它们会咬人!” 我和肖胖子对视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蚂蚁?! “呜呜!” 凄厉的哨子响了起来,外人的人显得极为慌张。 “出事了!叫郝师傅!快叫郝师傅!” 肖胖子立即想起身。 我马上扯住了他:“别慌!太早出去反而会露陷!” 帐篷外面的脚步声开始凌乱起来。 郝安在外面大吼道:“起床!所有人快起床!” 我和肖胖子立马从帐篷里爬起来,打开帐篷出去,本来想往小竹帐篷边跑,没想到我与小竹撞了个满怀。 小竹焦急万分:“哥,出事了!” 我当然知道出事了。 抬眼往四周看去,见到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火把已经点起,野泽奈子在李破山等人的保护之下,迅速往郝安身边靠拢,神情显得极为慌乱。 而我们的四周,是一副触目惊心的场景! 数以万计的红色蚂蚁,一个个像手指头一般大小,将整个火神庙附近给团团围住,一层又一层的,后面还源源不断有红蚂蚁涌过来,在大家手中篝火的照耀之下,四周的红蚂蚁仿佛是一片恐怖袭来的血海,诡异而恐怖! 红蚂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暂时没有向我们发起进攻,而是在离营地十几米远的地方,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密密麻麻的包围圈。 那位之前被蚂蚁咬了的家伙,此刻正半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双眼翻白,口中不断往外涌出隔夜饭,不过他的脸色非常红润,就像喝了酒一般。 郝安丢了一颗药,让人喂那位下属吃下。 尔后。 他手中开始拿出一根像钓鱼竿一样的黑色棍子,在棍子头包裹着古怪的布,并迅疾在布上倒药水。 郝安一边快速做着这些动作,双目像血一样猩红,眼瞅着那群红蚁,脸上杀气腾腾,对着大家开始大吼。 “它们在等蚁王!” “三分钟内必须收拾好帐篷,所有人全跟着我,死伤勿论!” 此话一出。 众人全开始疯狂收拾帐篷。 在东西快收拾完的时候。 一只像成人拳头大的红蚁,双目若血红色的玻璃弹珠,在一众红蚁的簇拥之下,开始朝我们快速奔来。 肖胖子见状,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说:“苏子,好像玩大发了。” ------------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雪山醉红蚁 我瞪了他一眼。 肖胖子不吭声了。 大发不大发的,反正只要相柳这帮犊子没好下场,哥们就是开心。 正在此刻。 红蚁王突然立了起来! 这是进攻的号角! 四周红蚁像潮水一般朝我们涌了过来! 郝安见状,口中爆喝一声:“来吧!” 他点燃了手中的那根鱼竿,身躯速度非快,健步如飞,鱼竿开始在我们的周围呼啦转圈,如同孙大圣给唐僧画地为牢一样,一个硕大的火圈将我们给团团包围。 最先向我们冲来的红蚁触碰到了火,死的死、伤的伤、退的退,众红蚁群竟然害怕的纷纷退后了几米远。 红蚁王似乎极为愤怒,身躯疾速抖动,再次立起,又一次发出了进攻号角。 郝安大吼:“跟我走!” 他带头往山上疯跑,手中的火鱼竿先是滴溜溜往前方地面转圈,如果三太子的风火轮一般,前方包围我们的红蚁纷纷躲避,呈现出来了一条通道! 性命攸关! 众人跟着郝安呼啦啦往前疯狂冲。 野泽奈子还算可以,她竟然没有放弃那位之前被红蚁咬中的同伴,让人背着他走。 郝安太强了! 大概他单身太多年,手速快的实在让人匪夷所思,鱼竿在他的拨弄之下,在后面的我们看来,犹如一个着了火的小型推土机,将前面的红蚁给赶得一只都没有。 正当我们以为要彻底逃出生天之时。 回头一望。 彻底傻了眼。 前面的通道虽然打开了,但后面那只拳头大小的蚁王,竟然亲自打头阵,带着万千红蚁向我们狂追,速度非常快,距离越来越近,眼见就要将我们全给吞噬。 走在最前面的郝安突然大喝一声。 “来得好!” 只见他突然刹住了奔跑脚步,猛然一个反转,身躯扭过,往后面疾踏了两步,手中那杆鱼竿陡然往前一甩,杆头突然射出一条线,线端好像还有个银钩子。 钩子似乎长了眼睛,就像钓鱼一样,把正带队伍朝我们猛扑的红蚁王硬生生从地面给钓了起来。 “刺啦”一下。 郝安收了线! 红蚁王被他给拉到了身前,在钩子下面不断地挣扎。 郝安手中陡然翻出了一把匕首,往它身子凶狠一捅,“呲”一下,一股无比古怪的液体从红蚁身上往外喷出,我鼻子似乎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似乎还是…… 酱香型? 郝安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匕首快速拔出,迅疾地挖下了红蚁王的两颗若玻璃血珠一般的眼球,顺手抄起,然后放在了口袋里。 让人惊讶无比的一幕发生了。 在红蚁王被宰杀之后,蚁群似乎受到了严重打击,竟然如潮水一般褪去,短短十几秒时间,褪得一干二净。 郝安瞅着远离的红蚁群,哈哈大笑:“蝼蚁岂能与我天地憋宝人斗哉?哈哈哈!” 笑起来状态癫狂。 神情似乎极为惬意。 我心中大骂娘。 这货刚才带着我们逃跑,至少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吸引红蚁王追来,好像是为了取它的一对眼睛? 众人见红蚁全跑了,全都松了一口气。 郝安说:“危险没彻底消除!大家连夜赶路,往前行进十几里地再休息!” 他是向导。 所有人只得听他的,开始抓紧时间摸黑赶路。 在赶路的过程中,我见到郝安不断用手帕去擦那两颗血玻璃球,时不时擦一点药粉,显得欣喜异常。 野泽奈子忍不住了,问道:“郝先生,刚才那群到底是什么蚂蚁?” 郝安虽然脾气很不好,但野泽奈子毕竟是他的雇主,还是耐心地回答道:“雪山醉红蚁,群居动物,以腐肉和果物混合一起酿酒为生,身上有剧毒,若无解药,被咬中必死,死后身体的肉会被它们一块一块叼去酿酒。昨晚肯定有人不遵守禁令,喝了酒,引来了它们!” 我特么……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神奇的生物! 野泽奈子又问道:“红蚁王的眼睛,郝先生拿来有什么用?” 郝安闻言,神情有一些得瑟,哈哈笑了两句:“红蚁王的眼睛,在我们行内成为‘神糊丹’,用来治疗神经系统疾病的绝佳药材。但凡脑子受了损伤的人,无论是白痴还是神经病,只需要一颗,含在嘴里一天一夜,即可痊愈,卖给懂行的人,少说十几二十万一颗!” “不过,它现在的毒素还没有散去,等到了休息地,我将它埋在地上,散去毒气之后才可用。在毒气没散去之前若接触,正常人的脑子会犯糊涂,干出匪夷所思的事来。” 野泽奈子听完之后,非常生气:“等到了营地,我一定要查出谁不听禁令动酒!” 众人一路前行。 太阳出来之后。 郝安才叫我们停下来休息。 休息的时候。 郝安将两颗神糊丹埋在了地上,还特地作了标记,表示回来的时候再过来拿。 野泽奈子脸沉若深潭,吩咐李破山调查昨天晚上到底谁动了酒,但调查来去,没有任何结果,更没有人主动交待。 负责看守物资的人说,晚饭之后再也没人动过酒,他可以发誓。 野泽奈子冷冷地说:“按郝先生所说,但凡闻到酒味,雪山醉红蚁会在两三个小时聚拢,从它们聚拢的态势来看,大部分集中在了营地北侧的野外,说明酒味是从那里散出。” “雪山醉红蚁是在昨晚三点左右对队伍发起攻击的,证明在十二点至三点之间,肯定有人在营地的北侧野外动了酒!庚、桦,昨晚你们两人值守,在十二点之后,有谁曾从帐篷出来过?!” 我立马举起了手:“报告!我一点多出来撒了泡尿!” 肖胖子也举起了手:“报告!我一点出来拉了泡屎!” ------------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恃宠而娇 我们说不说,值守那两位家伙都会讲出来,倒不如主动交待。 反正半夜出来大小便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们。 他们没任何证据酒是我们搞出来的。 野泽奈子闻言,转头问值守的两人:“是吗?” “是的,半夜一点多,他们一个出来大便,一个出来小便。” “可他们一直被我们死死地盯着,不可能有问题。” 野泽奈子神情犹疑:“是吗?” 下属开始发誓:“野泽小姐,其他人我们可能会不注意,但对这两个家伙,我们一直非常谨慎,绝对不是他们搞得鬼!” 实在太有爱了。 竟然主动为我们作证明。 我手一摊,满脸无奈:“何解啦?” 肖胖子也学着我摊手:“到底何解啦?” 野泽奈子又问:“还有谁?!” 又有几个人站来出来,表示自己虽然半夜解了手,但绝对没有去碰酒。 野泽奈子生气了,转头示意李破山。 李破山太阳穴青筋暴凸,轮起拳头向着一位打了过去,那下属当场惨呼一声,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哀求道:“李哥,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我从来不喝酒。” 李破山也没管他,直接拔了匕首。 “不交待,你们的手指留在这儿!” 此话一出。 那些下属吓得身躯瑟瑟发抖,立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断解释没拿酒,恳请放过。 李破山转头对我和肖胖子说:“包括你们也一样!” 哥们拈花佛手在身。 他竟然敢威胁剁我的手指? 我直接伸出了手:“来!剁了炒菜!” 李破山瞪着眼睛没动。 我一巴掌抡了过去。 李破山猝不及防,惨遭羞辱,顿时勃然大怒,反手拎起了我的衣领子,就要来揍我。 他是内家拳高手。 势大力沉。 我现在一点武功都没有,感觉他一拎,似乎千钧重量压迫在身上,压根反抗不了。 同样没了武功的小竹和肖胖子,此刻一点逼格都没有了,他们同时冲了过来。 小竹一把扯住他的手,张口就死死地咬住手臂。 肖胖子则开始一手猛扯李破山的那只烂耳朵,一手抓他的头发,开始冲他的眼睛狂吐痰。 这顿操作虽然猛入虎,但实在……太丢人了。 不过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没有野泽奈子命令,李破山不敢真的打,此刻他被小竹和肖胖子弄得嗷嗷直叫,狼狈不堪。 “停下来!” 野泽奈子发令了。 肖胖子和小竹见好就手,放开了李破山。 小竹嘴角还溢出了血,抹了抹嘴角,抽了抽鼻子:“谁也别动我哥!” 她咬得是真狠。 李破山无比憋屈的拿着匕首,仰天长啸:“啊!” 野泽奈子也没理他,对两位值守人员说:“庚、桦,你们值守不力,现在不惩罚你们。等回去之后,主动到执纪堂接受处罚!” 两位值守人员一听,吓得脸色煞白,神情无比恐慌:“野泽小姐……” 看来这个执纪堂的惩罚措施非常吓人。 野泽奈子神情阴冷,手往上一摆,不让他们再说下去。 “诸位听着!不按要求完成任务者,别怪我不讲情面!” 众下属回道:“是。” 野泽奈子走了过去,态度明显没以前对我礼貌了,盯了我好一会儿。 “苏桑,希望你不要恃宠而娇。” 还挺会拽词儿。 我反问:“宠了吗?” 野泽奈子冷哼一声:“是的。” 众人休息了一阵,吃了早饭,清点了一下装备。 除了丢失了少部分干粮,其它的东西倒没有少。 那位中了蚁毒的下属,由于吃郝安的药及时,倒没大碍,被人搀扶着可以走。 所有人继续向山上进发。 肖胖子在我身边,低声说:“那个烂耳朵,我看他很不爽,逮机会必须得搞他一下子!” 我说:“现在十个你都打不过他。” 肖胖子回道:“等着吧!我会想办法让他吃屎!” 快到中午时分。 大家走得都挺累了,停下来休息。 小竹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不知道她要干嘛,跟着她走到一棵树边上。 小竹低声对我说:“哥,我看到有一个家伙,出发之时野泽奈子吩咐他在后面收拾装备,但这家伙乘大家不注意,竟然将郝安埋在地里的红蚁王眼珠子给挖出来了,放在口袋里。” 我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小竹点了点头:“嗯!就是现在拿水壶喝水那个家伙。” 我转头看去。 一位刀疤脸正坐在地上,咕咚咚地喝水。 我寻思野泽奈子虽然治军严格,但还真的架不住这群家伙是乌合之众,为了一点钱,竟然把郝安交待的事抛于脑后。 郝安说那玩意儿如果不散毒,人接触了会神经错乱。 刀疤脸大概率要去见他太奶了。 我想了一想,笑了。 小竹见状,问道:“哥,你笑得好邪魅啊……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附在她耳边说:“你盯着那个刀疤脸,这货如果挂了,你给我打掩护,我第一时间过去,先把珠子给拿过来,悄悄放在野泽奈子身上。” 小竹讶异无比:“可这珠子有毒啊!” 我说:“别忘了你哥百毒不侵。”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你现在不一样着了相柳的道。” 我无语道:“那是他们搞了针对性的药剂,红蚁珠又没有这功效,问题不大。” ------------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拉格洞 我们转身回去。 肖胖子咬着大饼,问道:“两人偷偷亲嘴去了?” “滚蛋!” 众人休息好之后。 郝安让大家再次出发。 走了一个小时左右。 我们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悬崖倒是不大宽,大概二十来米,但深度挺深,根本见不到底,旁边有不少树,大树干横梗在悬崖的两岸,但现在树干已经完全断了,过不去。 曲比笔记里面记载了当年上兰朵的路,就是从这里走的,笔记里描述的树干非常粗壮,而且不只一根,有很多根弯曲树干,形成了一座天然的树桥,当时茶马商队伍甚至可以牵着马轻松走到对岸去。 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这些树干竟然全都断了。 我们身上倒是有一些绳索装备,相柳那帮人武艺不错,能过去,但我们三个软脚虾以及那位戴眼镜的人文地质学家和元教授,根本过不去。 野泽奈子问郝安:“郝先生,现在怎么处理?” 郝安见此情景,站在悬崖边眉头紧皱。 肖胖子哈哈大笑:“我说,野泽小姐,要不咋回去吧?找个地方吃饭泡脚唱歌按摩,巴适得很,跑这天寒地冻的雪山来,何苦来着?” 野泽奈子没理会他,期待着郝安给出解决方案。 郝安说:“现在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原地返回,从南侧走远路,绕过这道峡谷,我们同样能到对面去,但这大概会耽搁五六天时间,另一种是我们走‘拉格洞’,路程更快,但里面会很危险。” 野泽奈子问:“什么危险?” 按照郝安的解释。 从当年曲比那批茶马商人走得路径来看,他们也知道走拉格洞路途更近,但这些人却选择了走树桥通过峡谷,主要是因为拉格洞的一个传说。 拉格在当地方言中的意思为“吃人的大嘴”。 史书记载,张献忠吃了败仗,被箭弩射死,他的部下“以锦褥裹尸,埋于僻处,而遁”,清军“求得发而斩之,枭其首于成都”。 可民间传闻,张其实并没有死,实则用了一具易容尸体当了障眼法,自己带着一支残部不断溃逃,在躲无可躲之际,逃进了拉格洞。 敌方将领发现,带兵追至,但进去围剿之时,不仅没逮到张,连追兵也没出来。 负责后勤的官兵左等右等不见动静,只得带了一小队人进去查看。 一进去。 发现洞里面全是血,染红了洞壁,而张献忠的队伍以及清军追击的队伍,身体全成了骷髅头,一丝皮肉不剩,两队骷髅兵正在里面操刀诡异厮杀。 几个官兵吓得屁滚尿流跑出来了。 此事记载在一本叫《西蜀异志》的书里。 后来有历史爱好者想去一探究竟,但进去的人就没出来过。 附近的山民在周边砍柴打猎的时候,都绕着拉格洞走,但有时晚上隔老远还能听见洞里面战鼓厮杀呐喊声,此地再也没人敢去。 郝安讲完此事之后。 野泽奈子说:“我不信鬼神,走拉格洞!” 郝安闻言,回道:“野泽小姐,走此路已经偏离了我与你们协商的计划,得加钱。” 野泽奈子很爽快:“没问题!” 郝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转头对我们说:“跟我来!” 晚边时分。 我们来到了拉格洞的洞口。 外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横贯山洞,不过洞口比较宽,足够容纳两辆卡车并排进入。 郝安问野泽奈子:“明早进去,还是现在进去?” 野泽奈子回道:“洞中无日月,宜早不宜迟!现在进去,十二点在里面休息!” 这娘们的执行力真的太强大了。 郝安带着大家进去了。 蜘蛛网遍布,少量的植物,偶尔有些山老鼠等小动物窜来窜去。 里面温度高于山外。 大家都有点热了。 有人开始脱外套。 郝安依然像之前一样,一路撒着粉末。 前一个小时没任何异常。 可当我们越过洞中一个隆起的小山包之后,仿佛来到了另外的世界,气温陡然降低,比外面还冷,冻得人牙关颤抖,大家纷纷将衣服给穿上了。 “血!” 相柳突然有人叫道。 转头一看。 这家伙在摸自己的脖子,摊开手掌,手掌上一抹血红。 上面一滴一滴血落下来。 众人开始有点麻了,赶紧拿起了手电筒,往上面照去,但洞壁上方长满了青苔,根本照不到什么。 “洞壁全是血!” 另一位下属摸了一下旁边的洞壁,惊恐万分地说道。 “嘭”一声响动! “趴下!” 李破山大喝一句。 所有人吓得立马趴下了。 相柳的人纷纷拿起了鸟铳防守。 可半晌之后。 四周没任何动静。 李破山勃然大怒:“谁特么开得火?!” 旁边一人颤声说:“我……” 我转头一看。 竟然是那位偷红蚁眼珠的刀疤脸。 李破山喝问:“你发什么神经?!” 刀疤脸神情无比惊恐,手指着前面,咽了口唾沫:“左边八点方向,有人……” 大家手电筒齐刷刷往左边八点方向照去。 但没待照出来什么,刀疤脸突然从地面跃起,疯狂往前面冲,嘴里大吼道:“来啊!杀啊!老子干死你!” 耳朵再传来一声惨呼。 刀疤脸倒在了地上,不断地蠕动。 我看到他身上的血溅出。 这货竟然拿匕首狠狠地捅了自己一刀! 讲真。 这诡异的山洞我也有点怵。 刀疤脸明显疯了,但不知道是山洞原因导致的,还是他身上的红蚁眼珠导致的。 可不管咋说,我之前确定了要将红蚁珠取来放野泽奈子身上的计划,现在刀疤脸出了事,我得上去拿东西! “快救人啊傻叉!” 我冲他们大骂一身。 身若疾雷,立马跃了出去。 ------------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自由发挥 “苏子,你干什么?!” “哥,那里很危险!” 两个家伙知道我要拿红蚁眼珠坑野泽奈子的计划,开始在后面演戏。 他们两人都从地上起身了,跟着我跑,但都摔跤了。 这个时候。 我已经跑到了刀疤脸的身边,先摁压他伤口止血,再掐他人中,但手却快速地摸到了他身上两颗圆溜溜的珠子,迅速藏了起来。 刀疤伤得非常重,但目前不至于死,只是在不断地呕血。 野泽奈子等人见到我这样子,在后面都傻了眼。 此时肖胖子和小竹也过来了,我向他们示意,两人快速拉起了我。 “哥,别管他了呀,我们快退。” “苏子,你脑子坏了吧……” 我挣扎开他们,依然疯狂地抢救刀疤脸,故意弄得满脸满身全是血。 刀疤脸躺在地上,压根无视我,身子一边抽搐,嘴里一边喃喃说:“有鬼,别杀我,别杀我,我自己可以动手……” 小竹和肖胖子仍然在拉我。 我从地上起身,突然癫狂大笑起来,然后将手中的血摸在了小竹和肖胖子的脸上。 肖胖子故意大吼道:“苏子,你疯了?!” “有人,前面好多人,全是骷髅……” 我颤声大叫道,神情极为狰狞,尔后,整个人呈癫狂状,将肖胖子和小竹给推倒在地,撒丫子就往回跑。 就这种状态。 别说野泽奈子等人,就是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我已经彻底发神经了。 我嘴里一边大笑一边嘶吼着,速度非常快,一把跳到了人群中间,直接抱起了野泽奈子,开始对着她上下齐手。 “有人……好害怕!” “你是魔鬼,我要弄死你,我弄死你……” 野泽奈子猝不及防,先是懵了,后来被我给强行摁倒在地,吓得她大声尖叫。 我的手到处乱摸,掐脖子、扯头发、糊身子…… 野泽奈子毕竟是一个女人,惊吓得不行,竟然脸红了,死命地挣扎,双手乱扒拉,小腿乱蹬:“伊格伊……别碰我……” 我已经将珠子放进了她随身携带小背包的隔层! 别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我的手速你们比不了! 肖胖子和小竹也过来了,他们开始扯我。 “哥,你这是干嘛呀?!” 几个人顿时东倒西歪,跟野泽奈子一起,滚倒在地上。 直到此时。 脑子抽筋了好一会儿的李破山等人才反应过来,这货大骂了一句卧槽,动手来干我。 肖胖子和小竹立马转身去拦李破山,但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实力,根本拉不动他,李破山转手一推,将他们两人给推倒在地,这货反手冲的我后脑勺来了一拳。 就知道会这样! 李破山果然是内家拳高手。 这一拳不会搞掉我的命,但却足以让我放开野泽奈子。 我顿时双眼冒金星,阵阵发黑,手脚无力,瘫软倒在了边上。 李破山赶紧拉起了野泽奈子。 他转手狠狠地再踹了我两脚。 我感觉肋骨都被他给踢断了,倒在地上,完全说不出话来。 心里寻思。 两次了。 你小子给我等着! 肖胖子和小竹又过来护住我。 李破山将鸟铳死死地顶在了我的头上:“你特么的……” 野泽奈子气呼呼从地上起身,整理已经被我弄的凌乱不堪的衣物,咬着牙对李破山说:“先等一会儿!” 我反正装傻。 双目无神。 呆若木鸡。 肖胖子问:“苏子,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小竹说:“会不会中招了?” 肖胖子闻言,骂了一句娘,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抡起蒲扇一般的大手,狠抽了我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 彰显了肖胖子演绎过程中的自由发挥能力。 我身躯猛地一激灵,反应过来,摸了摸脸。 “谁特么打我?” 肖胖子无语道:“你发神经啊!上一秒菩萨心肠救人,下一秒恶魔附体去摸女人!” 我满脸懵逼:“啊?” 小竹担忧地问:“哥,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我摸了摸脸上的血,放在眼前瞅了瞅,又转头看了看野泽奈子等人,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刚才……我看到前面好多人,骷髅头在抡刀打仗,它们要砍我,我就躲,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野泽奈子犹疑地问:“苏桑,你没撒谎?” 我怎么可能不撒谎! 我摇了摇头,用手拍了拍脑袋:“好像是这样的场景……我不知道,头好疼。” 李破山看向了野泽奈子,意思是怎么办。 野泽奈子示意:“把许给拉回来!” 他们要去拉刀疤脸。 李破山开始点将,点了两个人,让他们前去拉人,但这两个家伙不大敢,李破山摸了摸手中的鸟铳,那两个家伙只得脸色腊白,颤颤微微地去了。 刀疤脸很快被他们拉回。 他躺在地上,双眼翻白,身上还在冒血。 李破山俯下身,厉声问道:“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刀疤脸嘴里喃喃地说道:“有鬼,别杀我,别杀我,我自己可以动手……” 相柳那帮人全傻眼了。 诡异带血的拉格洞、脑子真的出了问题的刀疤脸,已经足以证明我刚才并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的中了招。 他们开始害怕了。 我见到这些人明显往后退了几步。 不信鬼神的野泽奈子神情也有一些发怵,问向导郝安:“郝先生,这是什么情况?” 郝安神情也非常犹疑:“不知道!我只是憋宝人,不是道士,对这些事情解释不清楚。” 野泽奈子:“……” 肖胖子说:“还问个屁啊!赶紧出去啊,再不走,咱们今天全得死在这里!” ------------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走进科学 野泽奈子闭着眼睛,没有吭声。 肖胖子继续说:“我说,野泽大佬,你这是在寻思哪条路投胎更顺畅呢?!” “现在要么大家返回,从别的路再次上山。要么咱直接下山,请了道士再回来,到时胖爷再来陪你都行,可别让大伙儿现在就死在这儿啊!” 野泽奈子睁开了眼睛,瞅了瞅地面的刀疤脸,再瞅了瞅我,似乎作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出去!走另外一条路!” 我心中欣喜。 从刀疤脸拿了红蚁眼珠之后的情况来看,不到十二个小时他就已经发作了,现在野泽奈子决定走另外一条路,按郝安之前的说法,那条路最起码要多耽搁五六天时间,也就是说,她大概率还没转到新路上,就会像刀疤脸一样疯掉。 可就在此时。 一直没吭声的和元教授突然说话了。 他汉语还挺不错,向野泽奈子微微鞠躬,推了一推眼镜。 “野泽小姐,我有一个重大发现,等我说完,您在作决定。” 野泽奈子说:“教授请讲。” 我心顿时提了起来。 寻思这家伙不会发现我放东西在野泽奈子身上了吧? 和元摊开了手掌。 掌心是血。 不对。 不是血,而是好像岩壁的碎渣,细细的呈血粉状。 和元说:“这是罕见的裂变红砂岩,里面的分子结构与正常的红砂岩不一样,颜色更加鲜艳,如同人血状。拉格洞上方存有缝隙,山体上有水渗透下来。正常情况来讲,即便是水流过了裂变红砂岩,水的颜色也不会变。” “但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无比凑巧的是,岩体内竟然含有可溶性的有机汞二钠盐成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红汞药水成分。水流过它之后,也呈现出血色。事实上,这并不是血水,理论上来说是化学红药水,你们闻闻,没有血的腥味,反而有特殊的红汞水味道。” “红砂岩,再加上这些可融化的有机汞水,形成了奇特的血色拉格洞地貌,再加上以前的故事传说,给了人一种强大的心理压迫感。科学证明,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人血溶洞。” 野泽奈子等人闻言,凑过去闻了闻,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心中大骂卧槽。 哥们好不容易搞了一出灵异事件。 和元这老家伙竟然玩起了科学解释! 《走进科学》吗?! 野泽奈子问:“请问教授,刚才他们精神错乱又是怎么回事?” 和元摇了摇头:“抱歉,他们的情况,我不清楚。” 肖胖子说:“喂!老头!人命关天,你说话可要负责任啊!” 和元回道:“我对拉格血洞的解释负所有责任。” 这个时候。 郝安突然起身了,他先在刀疤脸身上摸,没摸到东西,又在我身上摸,也没摸到。 他无比严肃地问:“你们有没有碰红蚁珠?!” 真是没有一只好对付的鸟! 幸好我刚才将珠子放在了野泽奈子的身上,否则要是被他搜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摇了摇头:“没有。” 郝安又问:“难道你们昨天被红蚁咬过?!” 我回道:“废话!那么多蚂蚁,我肯定被咬了啊,还不止一口!” 郝安无语道:“你被咬了为什么不说?红蚁毒素会攻击人的神经!不过……要攻击早攻击了啊,怎么会等到现在?” 我:“……” 等到现在才发作的原因我知道。 我根本没被咬,借坡下驴瞎编而已。 但我又不好意思告诉他。 郝安赶紧拿了出了两粒黑色的药丸,一粒塞在了刀疤脸的嘴里,一粒给了我:“赶紧吞了!” 这破玩意儿实在太臭了。 但我没任何办法,只得含泪吞了。 野泽奈子见疑团已经彻底解开,转头吩咐下属:“许已经走不了了,给他包扎一下,留一些食物给他。” “其他人,继续向前!” 下属给已经傻了的刀疤脸包扎了一下,又丢了些食物在地上。 众人跟着郝安继续前进。 肖胖子心情很不爽,在路上时不时说那里有鬼、这里有妖,搞得队伍行进气氛非常紧张。 野泽奈子对李破山说:“把肖先生给捆了,打晕留在这里!” 这次她真的生气了。 李破山等人开始对肖胖子动真格的。 我急道:“野泽小姐!我可以保证他后面会闭嘴!” 野泽奈子见我开口,冷哼了一声:“希望你说到做到。” 我转头狠狠地瞪了肖胖子一眼。 肖胖子只得不吭声了。 拉格洞越往深处越冷。 行进了两个多小时,倒是任何异常都没有。 肖胖子突然在我旁边呜呜叫。 转头一看。 这家伙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手指着前方西南方向。 我将手电筒往那边一照。 两具骷髅倒在地上。 野泽奈子也看到了,但她说:“死人而已,不用理会。继续前进,严禁乱触碰山洞里的东西!” 可越往深处走。 里面的骷髅越多,而且有些骷髅身边还有一些物品。 由于野泽奈子的禁令,我们也没法去查看,只得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可我的手电筒扫过那些生锈的物品时,发现有些是镰刀斧头,很明显死者是山民,有些则是刀剑,款式还真是明晚期的,死者应该是封建社会的武士。 脑海中不由想起张献忠那个传说来。 我也不信鬼神,但在这种偏僻山洞,出现了这种东西,也不由让人发怵。 在最前头的郝安突然停了下来,返回到了刚才路过的一具骷髅旁边,俯下身子,拿起了一个古怪的东西:“野泽小姐,不是我不听指挥!这东西叫金缕勾,是我们憋宝人的用具!” 野泽奈子问:“郝先生,什么意思?” 郝安说:“金缕勾是北方相灵派大佬才有的东西,憋宝人视它同性命一样重要。它却在此出现,证明这具骸骨是相灵派的前辈。连他都死在了拉格洞,我的本事可能还远不如他,必须重新评估大家继续前进的安全性。” 小竹突然说:“刚才有两盏灯笼飘过!” 我们顺着小竹手指的方向照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李破山突然张大了嘴巴。 野泽奈子冷声问:“你怎么回事?” 李破山咽了一口唾沫:“野泽小姐……我们少了三个人。” ------------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瞄准 这话搞得大家寒毛全都竖起来了。 我们转头一看。 确实少人了! 之前整支队伍加起来一共十四人,除了我们三人之外,有十一人是相柳的,那个刀疤脸在前面已经被丢下了,他们剩下了十人,但现在他们只有七个人。 有三个人彻底不见了踪影。 野泽奈子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李破山开始对相柳那些人盘问,问最后时间见到那三个家伙是什么时候。 “二十分钟之前,我还听到老元在放屁呢,臭死个人了,可后面我就知道了。” “小彭一直在我边上,但他没吭声,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五分钟前大军向我借了一下火,点了一颗烟!” “……” 七嘴八舌的。 综合下来的信息大概为:这三个家伙一直都很正常,消失的时间大概就在五六分钟之前,但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不见的。 我忍不住了,问小竹:“你看到的红灯笼是什么样子?” 小竹伸出了一根小手指:“大概……就小手指头这么大,有两个,红红的,一闪而过。” 这丫头本来手就很纤细,她的小手指更小,冲我们比划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不可是思议。 肖胖子说:“竹啊,你确定那么小的玩意儿是灯笼?” 小竹挠了挠头:“它像灯笼啊,外面还有网状的东西,但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我问:“在哪里出现的?” 小竹说:“空中,晃动一下就不见了,感觉会飞。” 这事情也没个道理处。 三个家伙的消失与小竹说的小灯笼到底有没有关系完全搞不清楚。 野泽奈子说:“分成两组,三人一组去找一下!” 他们开始在四周找起来,大声呼唤着消失人的名字,用探照灯在四处照,但足足找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真正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野泽奈子说:“死活各安天命!不找了,继续走!” “所有人互相靠拢,呈菱形队伍前进,稍微拉大一点距离,注意队友以及四周动静,有情况第一时间报告。” 这娘们可真狠! 菱形队伍前进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办法,可以互相关注到身边人的情况。但这种阵型需要有人一直拖后,拖后的人需要时而退着走,时而正着走,往往比较容易出问题。 显然。 这个拖后人选落到了野泽奈子最讨厌的肖胖子头上。 她不敢让我拖后。 因为我对她来说作用重大,但肖胖子和小竹对整支队伍其实可有可无。 肖胖子当然不想干。 但在这种情况之下,打又打不过,骂人又容易被他们给敲晕抛弃,他只得同意了。 无奈之下。 众人按这种菱形阵型前行。 我在肖胖子的身前不远处,两人的中间还隔着一位相柳的人。 再次谨慎前行了十余分钟。 忽然之间! 我见到旁边相柳的家伙眉心之处突然亮起了红点。 这红点跟小竹之前口中描述的一样,很小,就像一个迷你的小灯笼,红彤彤的,外形呈现网状的红丝。 给我的感觉,就像远处有人正拿红外线照射,瞄准了那家伙的眉心一样! 转瞬即逝! 我和肖胖子同时看见了。 但相柳那家伙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肖胖子瞪大了眼睛,想说话。 我立马向他示意,让他不要吭声。 小灯笼消失的太快,整支队伍都没发现这情况,我想验证一下这玩意儿标注相柳的下属到底会出现什么特殊状况,拿他来作一下实验。 讲实话。 我很紧张。 再次前行了十几步。 那位下属的双目突然泛红,眼珠子呈现出两个小红灯笼,但他眨了一下眼,顿时又恢复原状了。不知道大家看过国外的恐怖片没有,当时他的样子就像国外恐怖片中人被妖魔附体之后,眼睛出现变异的红色景象。 我和肖胖子立马停下了脚步,不敢再走了。 “停下来干什么?!快走!” 前面有人对我们吆喝道。 那位被标记了的下属仍然一无所知,见我们停在了他的身旁,这货冲我们不怀好意地骂道:“走啊傻比!” 我:“……” 见他没有任何异常。 我和肖胖子只得再次呈犄角状,夹着他往前走。 可仅仅再走了几步路。 被标记的那个家伙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冲我咧嘴一笑,眼睛再次闪过一丝红灯笼,接着红灯笼又立马消失了,尔后,这货突然像猴子一样,往后面猛然一跃,这一跃至少有三四米,他疯狂地往黑暗深处跑。 “卧槽!有人消失了!” 肖胖子忍不住大喊道。 野泽奈子等人迅速回头,拿着手中的探照灯一照,但仅仅照到了那家伙的一点影子,他转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全傻眼了。 我浑身血都凉了。 这事情完全超出了想像! 我骂道:“快追啊!蠢货!” 讲完之后。 我带头撒丫子朝那家伙跑走的方向追去。 野泽奈子等人反应过来,也开始跟着我追。 那家伙是向左手边方向跑的。 拉格洞的宽度只能并排行驶两辆卡车,按道理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追到他才对,可待我们追到溶洞壁的时候,却发现没任何踪影。 我拿起手电筒往上一照。 发现拉格洞的正上方,那家伙竟然像壁虎一样,黏在岩洞上方攀爬,速度之快,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加上拉格洞岩顶本身的血色岩泥,他身上被沾得通红,犹如一个恐怖无比的飞檐走壁血人,没两下就从我们视线中彻底消失。 敢信?! ------------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变异 野泽奈子等人也看到了这一幕,神情无比惊悚,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转头和小竹、肖胖子对视了一眼,三人撒丫子就往回跑。 野泽奈子见状,急得不行,嘴里猛然吹响了哨子。 李破山立马带队疯狂向我们追来。 他们追不到我们。 李破山在后面大喊道:“再跑我们动家伙了!” 这王八蛋是真的敢动! 我们只得赶紧停了下来。 相柳的人立马追过来,将我们给团团围住了,手中的鸟铳全对着我们。 野泽奈子神情无比严肃而又显得有一些后怕,颤声问道:“苏桑,你们想干什么?!” 我没回话。 肖胖子哭丧着一张肥脸:“野泽大佬!这地方实在太可怕了,它能造成人变异!你们刚才也看到了,那家伙眼珠子红了,跟蜘蛛侠一样飞檐走壁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不敢再前进啊,你们要死我们不拦着,但死前做一下慈善,放过我们,成不?” 小竹说:“野泽小姐,再走下去大家必死无疑。” 我们身上的毒素没解,相柳不走,我们其实也只得硬头皮跟着他们走。 之所以搞出来这一桥段。 我们想逼迫野泽奈子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因为我已经将红蚁眼珠放在她身上了,从时间上来看,还有半天她就会发作。 她最好在洞外发作。 这样相柳的计划就彻底废了。 但如果她坚持还要前进,别到时她神经病没发作,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在洞里挂了。 我见到这女人第一次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她问郝安:“郝先生,你有什么想法?” 郝安回道:“我只是一个江湖憋宝人,没什么想法,对这种灵异的东西,想弄清楚必须请道士。但我认为他们说得对,这地方完全不可以常理来推测,建议返回。” 野泽奈子又问和元:“教授,你有什么想法?” 和元推了一推眼镜:“我们要相信科学。” 肖胖子顿时恼了:“相信你大爷啊!那你用科学来解释一下这情况?!” 和元翻了翻白眼:“粗鲁……我暂时还没破解出来,但不代表这事情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野泽奈子没办法了,又转头对我说:“苏桑,目前的矛盾,已经不是你们和我们之间了,而是所有人跟诡异而恐怖的小红灯笼之间,希望你对此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态度倒是挺诚恳。 可我特么能有啥想法? 我回道:“三个方案。第一,大家马上出去,寻求它策。第二,大家继续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第三,让和元教授独自待在这里研究,其他人先出去。等他研究清楚了,我们再进来好好玩耍。” 和元老家伙听了,老脸直抽搐。 他心里肯定在骂我。 虽然我没有证据。 野泽奈子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做决定。 她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所有人背靠岩壁,待在原地,手拉手静待等候,防止人突然消失!教授,请你用半个小时进行思考研究。如果半小时之内有结论,我们按原计划前进!半个小时之内无结论、也无异常,大家继续前进,以最快速度通过这骗危险区域!” 此话一出。 肖胖子又想张口骂人。 我制止了他。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算是清楚了野泽奈子的性格,她属于见了棺材也不掉泪得主,非得她被埋土里死透了,才会善罢甘休。 跟她再杠下去,等于浪费口舌。 众人无奈。 只得按照野泽奈子的命令,坐在地上,背靠着岩壁。 相柳那帮人已经非常害怕了,他们手拉手,另一只手全拿起了鸟铳,呈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 所谓让和元教授研究,其实他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可研究的具体素材,这货只是坐在我的边上,闭着眼睛,嘴里在喃喃地念着一些公式和书注。 到底念得啥玩意儿,我也听不懂,因为是樱花国语。 我感觉他应该是在用脑子搜索各种科学书刊杂志关于裂变红砂岩洞的相关奇怪记载。 大家还没坐多久。 意外再次发生了! 很不幸! 这次的目标竟然是我。 我感觉到红灯笼一闪而过,眉心似乎有一些灼热感。 尽管我自己看不到是不是红灯笼将我给标注了,但在那一刻,我几乎出于本能,脑子里啥也没想,迅疾一个偏头,将旁边正闭眼睛念公式的和元教授一把拉到了我的身前,用来挡红灯笼。 和元猝不及防,身躯一个趔趄,眼镜差点掉了下来,白了我一眼:“粗鲁!莫名其妙……” 我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见到他眉心之处已经被红灯笼给死死标注了。 随即。 红灯笼突然消失。 他的眼睛开始泛出诡异的红色。 尔后。 和元以一种完全超越年纪的速度从地上窜了起来,开始往远处疯狂奔跑! “教授!” 野泽奈子惊恐大喊。 已经来不及了。 和元已经不见了! 我大骂一声:“研究你大爷的科学!快跑啊!” 我、小竹、肖胖子开始撒丫子狂奔。 此时此刻。 相柳的人再也待不住了,包括野泽奈子在内,所有人都被拉格洞恐怖而阴森的情景给弄崩了心态,全部跟着我们往外狂奔而逃! ------------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纸条 在和元教授被小红灯笼标记之后,相柳队伍已经只剩下五个人了,加上我们三人,一共八人。 所有人在拉格洞里面横冲直撞,疯狂逃命。 可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彻底傻眼了。 因为我们没有找到来时的那个土坡。 印象之中。 我们这群人越过土坡之后,气温开始变化,然后才发生了被小灯笼标记的诡异事件,按我们现在这种逃命的速度,理论上此刻应该来到了土坡的地方,但我们好像越走越深,周围的环境压根没有见过。 拉格洞是一条直线,没有岔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郝安大急道:“不能停!不管方向,先跑!” 他是对的。 这种时候停下来简直就是找死。 在郝安的带领之下,我们继续疯奔。 又过了半个小时。 大家累得都快瘫了,仍然没有找到我们进来的路。 更糟糕的是。 本来八个人的队伍,此刻竟然只剩下了只剩下了六人! 郝安、野泽奈子、李破山,我们三人。 有可能他们是在逃跑的过程跑丢了。 也有可能那两个家伙也被小红灯笼给标记丢失。 整个局面变得越来越恐怖。 下一个会轮到谁。 根本没人知道。 我们如同风箱里的老鼠,随时在等着诡异的小红灯笼带我们走。 肖胖子脸色腊白,喘着大粗气说:“不跑了……我宁愿被小灯笼给弄死,也不愿直接累死……野泽大佬,你的裤头好像快掉下来了。” 转头看去。 野泽奈子浑身是汗,状态非常狼狈,她裤子上的扣子不知道什么崩掉了,外裤确实快掉下来了,露出了底裤的颜色,还是黑色的。 她现在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用一根绳子当成皮带,给自己系了起来,边系边说:“苏桑,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之前她的观点没错。 现在的主要矛盾已经不是我们和相柳之间,而是所有人跟这诡异拉格洞之间的斗争。 我感觉这样跑下去,人肯定还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局面将变得更加糟糕,必须想点办法来阻止局面继续滑向深渊。 “有绳子吗?” 我喘着气问道。 李破山说:“当然有!但凭什么要给你?” 肖胖子火冒三丈,猛地踹了他一脚,大骂道:“你特么的还跟我们装呢!不想死老实听话!” 肖胖子虽然没了武功,但被快两百斤的人猛然踹上一脚也不是那么好受的,李破山倒在了地上,勃然大怒,又准备起来干肖胖子。 野泽奈子很生气,呵斥李破山:“住手!听苏先生的!” 肖胖子赶紧从李破山的背包里拿出了长长的牛筋绳。 我咬牙说道:“不破不立!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只有等死的份!我们必须要搞清楚人被小红灯笼标记之后人去了哪里,才能找出解决的办法!” “现在拿几根绳子,打成活套,大家注意观察,等下如果我们中间有人被标记了,其他人立即用绳子套住被标记的人,大家牵着绳子,跟着被标记的人走!” 郝安闻言:“这办法好!向死而生!” 几人立马打了几根活绳结。 大家也不再跑了。 所有人开始在原地忐忑不安地等待了起来。 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但无论是谁被标记,将会是我们这次破局的关键。 可我们等了好一会儿,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 肖胖子皱眉道:“妈蛋!它不会能听懂你的话,不再玩了吧?” 我:“……” 如果真的这样。 证明小红灯笼还具备灵性。 或者说,驱使小红灯笼标记我们的玩意儿具备了灵性。 那我们真的是神也救不了了。 再等了一会儿。 我等不住了,对他们说道:“大家走起来!” 也许在走路的过程中,会出现什么别的变化。 几人开始起身,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去。 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反正我们就是在找死。 至于下一个会是谁、什么时候出现,鬼也不知道。 走了十来分钟。 我感觉有一些尿急,吩咐他们在旁边等一下我,自己到别处去撒尿。 在撒尿的过程中。 我无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突然发现有一些不对劲,因为口袋里面好像有一张小纸条。 愣了一下之后。 我悄悄地拿起了纸条,背着不远处他们手电筒的光,打开了看了一下。 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小心身边!!!” 三个感叹号。 我立马将纸条给揉起来,悄悄地丢了。 这是谁写给我的? 肯定不可能是肖胖子和小竹,因为他们有事会悄悄地告诉我。 什么时候写的? 从纸条上沾满了汗渍的情况来看,它待在我的口袋已经很久了,汗是在发生小红灯笼标记时间之后,我慌张跑步才产生的,证明纸条写成的时间肯定在小红灯笼出现之前。 它到底让我小心什么? “身边”这两个字,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其它东西。对方在小红灯笼出现之前写纸条来提醒我,莫非是警告我接下来会发生小红灯笼这种诡异事情,而我却疏忽了没看到?如果真的是这样,岂不是说明小红灯笼有可能是我们身边这些人其中一位搞出来的鬼? 我突然感觉后背有一些发寒。 撒完尿之后。 我返回。 肖胖子说:“苏子,你得吃六味地黄丸了……艹,破山兄,恭喜恭喜,你特么变异了!” 我迅疾转头看去。 发现李破山的眼睛闪过了一抹红,神情显得相当诡异,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两抽。 “套住他!” 我大吼道。 “刷、刷”两下。 肖胖子和小竹手中的活套立即出手,套住了李破山的两条胳膊。 (今一更,大家别等,我最近事真的多,会尽全力保持稳定更新的状态,大家别骂我了。另,我先提前祝读者大佬们二四年发财。) ------------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恶臭 李破山在被标记之后,身上似乎力有千钧,整个人彻底变异了,开始呼啦啦往前面跑。 肖胖子和小竹紧紧地扯住了绳子,跟着他往前跑。 此次事关所有人性命。 大家都不敢怠慢。 我、郝安、野泽奈子卯足了劲跟在后面。 那场景。 活脱脱像在驯服一匹烈性的野马。 李破山的力度实在太恐怖了,速度非常快,纵使肖胖子和小竹两人一起拉,也有些拉不住。我在后面见到这货额头青筋暴凸,双目鼓起,呲着牙,完全无任何意识,扯着绳子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 可能见一直甩不掉我们,李破山开始呈S型走路,歪歪扭扭的。 现在我们到底来到了哪里,完全不知道,但此刻也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忽然之间! 李破山像壁虎一样,竟然开始蹬岩壁了,身子歪歪扭扭往上。 这绝对不是人类所能做出来的动作! 肖胖子大骂:“卧槽!这特么咋整?!我们上不去啊!” 我急道:“把他给扯下来!” 肖胖子和小竹立马用力去扯李破山。 但李破山的劲道非常大,牛筋绳竟然被崩得笔直,一副要将绳子给扯断的情形。 肖胖子甚至将近两百斤重的身子悬在绳子的一端,试图让通过体重来阻止他,但仍然被拉得呼啦啦往上。 郝安和野泽奈子也急了,他们两人过去帮忙拽绳子。 我寻思这样下去绳子迟早都要被弄断,转头一看旁边的一根枯树干,立马抄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再往前疾跃,手中的枯树杆猛然怼在李破山臀部黄金分割点的位置。 李破山嘴里竟然惨嗷一声,手脱离岩壁,整个人从上面掉了下来。 他掉下来之后,又开始往前面疯跑。 我们继续狂追。 再跑了十几二十米。 “噗通”一声。 这家伙竟然倒了下去。 我们一看。 发现他倒下的地方处于整个拉格洞的一个凹处,上面还有水滴下,动物的尸体、粪便、腐败的水草形成了像粪坑一样的淤泥沼泽地,还往外冒着气泡,散发着浓烈的臭味。 我估计大概率是山洞内外的一些动物,跑到此处来喝水或者想吃死在沼泽地的动物尸体,自己也陷了进去,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李破山掉入沼泽地里面之后,不断地扑棱,我们赶紧用力将这家伙给拉了上来。 本以为他会继续跑。 谁知道。 这家伙从沼泽地上来之后,浑身恶臭,沾着黏黏糊糊的东西,竟然不跑了,站在了不远处。 “你们捆我干什么?!” 李破山满脸恼怒而无语。 我们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 肖胖子凑了过去,翻了翻他的眼皮:“你小子,不傻了?” “你特么才傻!” “野泽小姐,为什么要捆我?” 野泽奈子:“……”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诡异的场面、到底要怎么办,我们压根不知道。 本来想通过李破山带着我们去发生这一切的源头,置之死地而后生,希望能找到破局的机会,但现在他竟然彻底苏醒了,完全出乎我们的意外。 正在此刻。 肖胖子突然一动不动了。 小竹大急道:“肖哥!” 我见到肖胖子眼睛突然闪过了一抹红。 情急之下。 我根本来不及多想,转身一脚,将肖胖子给踹下了哄臭的沼泽地。 肖胖子在沼泽地里扑腾了两下,一开始人像傻了一般想向外挣扎,但很快他迷茫状态就丧失,很快就清醒过来,大喊:“救我……救我……” 我和小竹赶紧把他给拉了上来。 肖胖子恶心坏了:“太臭了!简直臭不可闻……”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立马转头问郝安:“郝师傅,会不会这种臭味,可以规避被那鬼东西附体?!” 郝安闻言,神情顿时一愣,皱眉说道:“不知道……但好像确实有效果,不管了,先试一试!” 这家伙直接解开身上的装备,先跳了下去。 我和小竹对视了一眼,也跳了下去。 实在太臭了,令人作呕的感觉,但刺激的脑神经非常清醒。 我们几人在肖胖子的帮助之下,爬了上来。 全身挂着臭泥,像粪便一样,泥糊还在不断地往下滑动。 无比狼狈的场面! 野泽奈子见状,皱起了眉头,她已经解开了背包,似乎想下去,但可能又觉得太臭,站在边上犹豫不决。 肖胖子反手一脚踹了过去:“快尼玛下去!” 野泽奈子娇呼一声,掉了下去。 李破山气得不行,想来揍肖胖子,但见到野泽奈子在泥坑里扑棱,只得转身去将她给拉了上来。 肖胖子是对的。 如果臭泥能驱走那鬼东西,我们有可能将以此脱身。但如果几人中间,有人身上没有臭泥,那鬼东西肯定还会继续跟着,到时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未知情况。 几人臭烘烘地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 没有人再中招! 这一次竟然成功了! 我说道:“快走!” 正在此刻。 郝安突然指着前面不远处说:“那里好像有装备!” 讲完之后。 他立马往左边跑去。 我犹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过去。 地面是一个手电筒,旁边还有脚印。 这手电筒是相柳下属的。 很明显。 之前那波消失的人也来过这里。 郝安转头瞅了瞅臭烘烘的沼泽地,又仔细看了一下地面的脚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猛地拍一下大腿,神情既讶异又兴奋:“我明白了!” 这家伙撒丫子跟着脚印往前面跑去。 ------------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憋灵 “郝先生!” 野泽奈子在后面大叫道。 但郝安完全不听,一个劲往前面跑。 没了郝安。 我估计凭我们也很难出去,大家只得拿起装备,跟着郝安前行。 七转八转。 竟然来到了一个天然的岔洞。 岔洞口的脚印很多。 郝安见状,整个人非常兴奋,立马钻了进去。 我们也跟着钻了进去。 进去一看。 大家彻底傻了眼。 茬洞很大,里面的骸骨堆积如山,有人的,也有动物的,而且骨头的腐朽程度也不一致,年份相差非常大。而在茬洞的角落,相柳那些消失的人全倒在了地上,一个个昏迷不醒。 肖胖子皱眉问道:“祭祀坑?” 这肯定不是祭祀坑。 我们应该是来到了小红灯笼的老巢了。 郝安开始疯狂地扒拉着那些骸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神情就像是见到了惊天大宝。 “野泽小姐,他们还没死!” 李破山检查了一下地上的人,向野泽奈子汇报道。 我后背顿时有些发凉。 因为我们虽然身上涂了臭泥坑,能暂时规避小红灯笼,但现在我们对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完全没任何概念,现在突然闯进了人家的老巢,会不会发生危险,纯属未知。 相柳手下的生死我根本不关心,但我们几个人肯定不能莫名其妙地折在这里。 肖胖子一把扯起了郝安的衣领子,厉声道:“你特娘到底在找什么?!这地方不能待!” 郝安猛地扒拉开肖胖子的手:“别管老子!要滚自己滚!” 我也火了,转手猛地拿起了旁边晕着相柳下属的鸟铳,死死顶着郝安的脑门:“要么解释清楚、要么马上跟我们走,否则别怪我走火!” 郝安急道:“憋灵!那小红灯笼是憋灵!憋宝人心目中的天下第一至宝!我必须要找到!” 憋灵? “憋灵见人,不死不休!如果我们不抓到它,绝对出不了拉格洞,大家会跟这些骸骨一样,永远长眠于此!”郝安兴奋的脸涨得通红,向我们大声强调:“即便现在我们身上涂了臭粪,也只能暂时规避它而已!请你相信我,只有抓到它,我们才能活着出去!” 野泽奈子问道:“郝先生,此话当真?” 郝安回道:“千真万确!” 我瞅见郝安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点了点头,放开了他。 郝安翻找了几遍,没有任何成效。 他迅速拉开了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了香和蜡烛,点燃之后,插在了岔洞的四周,又烧了一些古怪的符纸,嘴里念念有词。 香和蜡烛燃烧出来的味道非常怪异,不是清香,而是一股腥臊味。 紧接着。 郝安转头吩咐我们:“几位!麻烦你们在旁边装晕,没我的允许,千万不要吭声,否则会坏事!” 我们只好按他的要求,跟那些晕了相柳下属一样,躺在了边上。 让人讶异的一幕出现了。 郝安竟然拿出了匕首,狠一咬牙,硬生生地从自己的大腿剜下了一块肉,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裤腿。 他也不包扎,用布沾着血,开始在岔洞口四周涂。 尔后。 郝安将燃烧掉落在地上的蜡烛油和香灰给抓拉起来,敷在自己的伤口上,血、香灰、烂肉搓揉成了一个小血团,他又拿起了那根像鱼竿一样的伸缩杆,上面的钩子勾着血团,像钓鱼一样刨了出去,甩在了茬洞口。 我们被他变态的操作给惊呆了。 用自己的血肉当成饵料吗? 要不要这么霸气! 郝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开始钓憋灵。 我们也不知道所谓的憋灵什么时候来,只得在边上像看戏一样,不吭声看着郝安。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 任何动静都没有。 郝安转头对我们说:“几位,撒尿、喝水,务必在一分钟之内解决,不能出岔洞,否则会出事!” 我们纷纷起来撒尿。 小竹明显憋得不行,双腿在扭曲,但不好意思当着我们面的解手,小脸通红。 野泽奈子可不管那么多,对李破山说:“你挡着我!” 她起来去角落撒尿。 我问小竹:“你要去吗?” 小竹头埋在了胳膊弯:“我……还是再忍一下吧。” 肖胖子说:“忍啥呀!等下不知道又要等多久!嘘……” 小竹立马抬起了头,脸都紫了:“你……” 我说:“去吧!我挡着你。” 小竹像蚊子一般嗯了一声。 我拉她起来,带她去解手。 众人解决完内急的问题。 继续在原地等待。 又等了几个小时,还是没任何动静。 郝安故技重施,又开始点香、燃烛,烧符,弄血肉,再次吩咐我们,没有他的允许,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动静。 又是等。 肖胖子实在忍不住了,想说话。 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因为我看到,岔洞口好像传来了一闪一闪的红光,而我们面前的郝安,神情开始紧绷起来,猩红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拿杆子的手也微微在颤抖。 一个像肉丸一样大小的东西,四足,三只眼睛全是红色的,没有鼻子,嘴巴像小针管一样,浑身肉嘟嘟的,从岔洞口慢慢地走了进来。 它行进的过程非常怪异,额头那只眼睛像射线一样,射出一束红光束,然后熄灭,接着下面两只眼睛像红色的警示灯一般,一闪一闪的,然后也熄灭。按照这种模式,三只眼睛交替着闪动,躯体蹒跚前进。 我发誓。 这是哥们这辈子见过最诡异的一种东西。 比在沙漠里见到学说话的沙猴、冬娘娘宫见到的拇指鸟、天湖墓见到的天湖将军还要奇特十倍。 它好像闻到了郝安诱饵的香味,无比谨慎地走了过去,凑到了诱饵跟前,似乎在考虑吃不吃。 郝安紧张的全身是汗。 生死攸关。 大家能否活着,全仰仗着郝安这一次出击。 它开始张口咬了。 郝安兴奋起来,咬着牙,一副一旦你彻底咬上,将一把解决你的神情。 万万想不到。 此时相柳原来晕着的一位下属,不知道怎么突然醒了,他脑子可能不清楚,迷迷糊糊之中,这货朝着憋灵突然开了一鸟铳。 “嘭!”一声响。 完犊子了! ------------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殊死搏斗 郝安一直交待大家不要吭声,目的就是为了不惊扰到这恐怖的憋灵,眼见它马上就要上钩了,但竟然被那愚蠢的下属一铳给惊了。 霎那间! 那玩意儿以极快的速度躲过,就要往外遁逃。 其实它躲不躲都无所谓。 因为开铳那家伙技术根本没那么准,完全打不到。 郝安大惊失色,手中钩子猛然一往前一甩,下面的钩针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发出一声呼啸的响动,竟然死死滴钩住了憋灵的后背,钩针牢牢地扎进了它背里。 这憋灵似乎相当痛苦,在地上不断地挣扎。 它的力度是惊人的! 仅仅这么简单一挣扎,郝安手中的那根线就像钓到了大鱼的扯线一般崩得非常紧,连杆子都呈现极大的幅度弯了起来! 郝安爆喝一声,从地上爬起,死死地拽住杆子,往岔洞里面扯。 它更疼了。 嘴里竟然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就像婴儿的啼哭,声音回荡在岔洞的角落,非常瘆人。 与此同时。 它做出了奋力反抗,卯足了劲身子往外面拉。 这一拉之下。 郝安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人顺着杆子往外倒,趴在了地上,但他双目血红,脸色刚毅,咬着牙死死地握着杆子,硬是没有脱落,但整个人竟然被憋灵扯得呼啦啦往外滚,如同拖车在拉着事故车一样。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我心下骇然。 这到底是一股什么力量! 我转头冲他们大喊:“帮郝安!” 自己率先跳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郝安的大腿。 小竹也跃了过来,抱住了郝安的另一条腿。 肖胖子则去帮郝安的胳膊一起扯那杆子。 让我有些发毛的是,野泽奈子这货退后了几步,反而背靠在了角落里,呈一副防守姿态,而李破山则挡在她的面前,意图保护她不受伤害。 我心中大骂傻缺。 郝安要出事了。 他们还想活着出拉格洞? 万幸的是。 在我们几人的帮忙之下,郝安已经停止了往前滚动的态势,呈一种势均力敌的姿态,与杆子对面的憋灵对峙着。 他手中的杆子和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在双方如此重大的作用力之下,竟然能够不断,当真让人匪夷所思。 憋灵在痛苦地嚎叫。 郝安冲我们大吼道:“加把紧!把它给拉进来!” 我们一起使劲。 拔河一样,优势开始往我们这边倾斜,憋灵嗷嗷地叫着,被我们往岔洞里面拉。 我见到它滑动的地面,由于它四肢的抵抗,在我们死命拉动之下,原本岩石加泥土的地面,此刻像是被小铲子铲过一般,有一道深深的凹槽。 太恐怖了。 就在要将憋灵拉进岔洞的当口,它似乎疼得受不了了,突然放弃了抵抗。 如此一来。 我们几人由于之前用力太大,此刻对方力道一松,全哗啦往后倒地。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 这玩意儿并不是放弃抵抗,而是选择了主动攻击! 它跃离开地面,像一道闪电一样,突然弹射向了空中,我感觉头顶划过了一道红色的激光,“唰”地一下,它身躯带着鱼线,已经跃到了刚才向它开铳那家伙的身上,直接附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位下属发出了惊天的嚎叫声,眼睛顿时变得猩红,整个人开始窜了起来,如同之前被附体的人一般,竟然踩着那堆骸骨,呈癫狂状不断地奔跑,甚至想跑向岩壁顶。 郝安大惊,再猛地一扯鱼竿。 “啪”地响动。 憋灵从那家伙的后脖子掉了下来。 相柳那家伙惨呼不已,脖子开始往外喷出血。 憋灵被扯下来之后,它又从地上弹起,向野泽奈子和李破山发出了攻击。 要说李破山这种傻人也有傻福,他知道自己根本抵抗不了,下意识地拿起了边上的一颗骷髅头,往前一挡,憋灵竟然恰巧钻进了骷髅头里面,“啪嗒”一声响动,骷髅头竟然被撞得裂了! 李破山和野泽奈子吓得立马滚地而躲。 憋灵见攻击他们不成,转身向我攻击而来。 我大骂见鬼。 此刻也不敢再抱郝安的大腿了,直接撒手,人往旁边一滚。 小竹也松手了,俏脸惊慌失措,大叫:“哥!” 她直接扑了过来,挡在了我的身前。 如此一来。 郝安失去了我们的帮助,力道完全不够了。 憋灵在岔洞里四处乱飞,郝安被扯得像被风筝吊起一般,呼啦啦四处转。 但这家伙极为勇猛,在如此状态下,不仅没有松手,还冲旁边肖胖子大喊道:“撒黑色罐子的药!撒在岔洞口!快!” 这是一场殊死搏斗! 肖胖子赶紧拿了他旁边包裹黑色罐子的药,疯狂撒在岔洞口。 此刻憋灵想往洞口飞逃。 但幸好肖胖子撒得快,它闻到药味,再次折返。 不过。 它好像已经极端愤怒,开始冲肖胖子攻击。 要说恶人自有恶灵磨,我和小竹倒地,肖胖子撒药等情景,其实就是在一瞬间发生,但李破山护着野泽奈子,再加上旁边此刻又苏醒了一位相柳下属,此刻三人竟然往岔洞口奔逃。 憋灵本来是要攻击肖胖子得。 他们三人此刻正好撞到了它的枪口上,直接转向去攻击他们。 李破山见状,一把将野泽奈子给扑在地上,剩下那位刚苏醒的下属则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憋灵一下附在了他大腿上。 一声惊天裂地的惨呼声传来! ------------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意外收获 我眼睁睁看着那家伙的大腿被扯下了好大一块肉,鲜血如注,整个人蜷缩栽倒在地。 而那只憋灵正以一个非常刁钻而诡异的角度往他的大腿里面钻! 一瞬间就只能看到憋灵的尾部了。 “朝他伤口撒药!” 郝安冲肖胖子大吼道。 肖胖子吓得没敢过去撒,直接将药罐子给砸过去,哗啦一下,药粉撒在了那位下属的身上。 憋灵受到了药的刺激,浑身血灵灵地从那下属的大腿钻了出来,迅速折返,直接钻进了骸骨堆里。 那是一种什么场面呢? 本来骸骨堆好好的,但憋灵在钻骸骨堆那一下,就如同骸骨堆里面有一个烈度极大的炮仗,突然炸开了一般,整个骸骨堆的骷髅头、骸骨炸起散落,如同下雨一般,弄得整个岔洞里面都是。 “苏兄弟,帮忙扯住杆子!” 卧槽! 郝安竟然叫我扯杆子! 此刻也不是思考的时候,我立即奔了过去,接着了杆子。 肖胖子和小竹知道我根本扯不住,也过来帮忙扯着。 郝安双眼闪着精光,神情极度兴奋,嘴里嘶吼一声,整个人冲进了骸骨堆! 他手中拿着一把像小喷壶一样的东西,开始对着混乱的骸骨堆洒起来。 我们用尽力气,死死地拽住杆子,压根不敢松手。 随着郝安手中的液体不断喷洒,原来一直混乱滚动的骸骨堆慢慢地开始不动了,我们手中杆子传来的力道也逐渐变小。 那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洒出来之后先是一阵恶臭,后来竟然像雾一样,溢满了整个岔洞,导致大家互相之间都看不大清楚。 我们感觉手中杆子已经没有牵扯力了,似乎那只憋灵已再无力气挣扎,呆在骸骨堆下面不动了。 “现在怎么样?!还要不要抓杆子?!” 因为看不见郝安。 我开口大声问道。 郝安在浓雾中回答:“行了!可以放了!” 他的音调充满了欣喜。 就像一个人突然中了惊天大奖一般。 我们累得不行,将杆子给放了,瘫坐在地上。 耳朵传来郝安在那边急促翻动骸骨堆的声音。 “哈哈哈!找到了!” “我看你今天往哪儿跑!哈哈哈!” “请记住我的脸!我是郝安,今后你的主人!我才是真正的江湖第一憋宝人!哈哈哈!” “……” 岔洞里传来郝安欣喜若狂的大笑之声。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兴奋成这样,但从目前情况来看,我们大概率是已经完全安全了。 岔洞中的浓雾逐渐散去。 我见到郝安盘腿坐在地上,手中捏着那古怪而邪恶的憋灵,神情无比兴奋,似乎在给它喂药,那只憋灵已经彻底失去了之前的威风,躺在郝安的手里,闭着眼睛,蔫蔫的,乖巧的像一个小玩具。 喂完药。 郝安又亲了它两口,嘻嘻直笑。 这货转头见我们神情非常无语地瞅着他,向我们伸了伸手:“兄弟,过来摸两下!它QQ弹弹的,可舒服了。” 我:“……” 肖胖子呸了一口:“摸你大爷啊摸!你先告诉我们,现在安全了没有?!” 由于我们之前倾尽全力帮了郝安,这家伙也不恼,对我们的态度非常好:“安全了!绝对安全了!” 李破山见没事了,也扶着野泽奈子从地上起来。 他神情非常恼怒,走了过去,一把拽起了郝安的衣领子:“你小子不把情况说清楚,老子马上崩了你!” 郝安也没管李破山,将那只已经没有太多意识的憋灵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包裹里。 忽然之间! 郝安抄起旁边的一颗骷髅头,朝着李破山的脸无比凶狠地砸了下去。 李破山猝不及防,血刺啦一下被砸出来了,这货捂住脸大声惨叫,但郝安手中的骷髅头一下一下死命地狂砸,砸得李破山整个头肿得像猪头,不断冒血。 可郝安毕竟没武功。 李破山反应过来之后,一脚将郝安踹翻在地,沙钵大的拳头就要去揍他。 郝安神情愤怒:“敢动老子一下!老子让你们全死在憋灵手上!” 野泽奈子大声喝止:“住手!” 李破山气得不行,血头仰天,双手高举,嘴里无比憋屈地咆哮:“啊!” 郝安见状,一脚踹了过去。 李破山正在憋屈呐喊呢,被他这一脚踹得翻倒在地上,但有野泽奈子命令,他又不敢起身揍郝安,气得开始双拳锤地。 郝安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头对野泽奈子说道:“野泽小姐!也就是我不打女人,否则老子连你一块揍!” 野泽奈子问道:“郝先生,为何生气?” 郝安咬着牙说:“我受你们的雇佣来此,遇见了能覆灭整支队伍的绝境,脑子想得是如何践行诺言,尽最大可能将大家安全送到目的地!但你们这群狗屎,在此绝境之下,一不遵守要求保持安静,二不过来帮忙,三竟然想着独自逃命!” “我知道这三位不是你们的人,但他们在最危险的时候,能够挺身而出,帮着我拯救整支队伍,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儿女!对比之下,你们简直猪狗不如!呸!” 肖胖子听了,哈哈大笑,也学着郝安的样子,冲他们淬一口:“呸!” 野泽奈子:“……” 郝安冷哼一声:“我郝安行走江湖,最讲一个义字!你们背信弃义在先,后面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野泽奈子闻言,神情顿时冷了下来:“郝先生,你想怎么做?” 我心中一喜。 这分裂的场面挺可以啊! 逮个憋灵,我们竟然还有了意外收获! ------------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独步江湖的宝贝 我见到野泽奈子眼中闪现出了一丝杀意。 按我对相柳的理解,他们绝对不会单纯的仅仅是雇佣郝安,郝安肯定还有什么把柄在他们的手中,野泽奈子这种表情,摆明了只要郝安一摊牌,她必然也要向他摊牌。 不过。 这正是我所想见到的。 最好郝安跟相柳的人马上干起来。 狗咬狗。 一地毛。 我们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在平时,我可能会站在郝安这一边,但这次行动事关西域古墓,从大局出发,我倒希望野泽奈子等人现在突然暴起,双方毫不保留地动手。 期待中…… 郝安冷哼了一声,高声说道:“得加钱!” 我特么差点晕过去。 这家伙义正言辞讲了一大堆,就说这个?! 野泽奈子闻言,本来眸子中闪现的杀意顿时灭了,露出了一贯温文尔雅的姿态,回道:“钱不是问题,郝先生尽管开口。” 郝安说道:“再加十五个点!” 野泽奈子点了点头:“给你加二十个点,算作赔罪,抱歉了!” 郝安这才罢休。 我心中骂了郝安一千遍,但也只得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郝安得到了加钱的答复,开始给两位受了伤的相柳人员治疗,其中一位被憋灵咬了脖子的家伙受伤比较重,一副快要挂了的样子,而另一位大腿中招的家伙,伤则相对轻一些,包扎敷药之后,能一步步挪动。 但不管怎么说。 这两个家伙肯定是上不了雪山了。 野泽奈子对他们采取了之前对付刀疤脸的策略,丢了一些食物,让他们自生自灭。 大腿受伤的下属见要相柳要抛下他们,吓得脸色煞白:“野泽小姐,我还能走,可以陪你们一起上兰朵雪山,请不要抛下我……” 野泽奈子压根没理会他。 其实这家伙也是傻。 留在拉格洞,他自己跟受伤的同伴,慢慢返回,兴许还能留得一条命在,但跟着野泽奈子上山,大概率是死路一条。 毕竟到了雪山之后,哥们会想办法弄雪崩。 他哀求着要跟着队伍一起上雪山,无非是被红蚂蚁和憋灵给吓破了胆,认为脱离了团体,在如此诡异的大山中没有生还可能。 郝安开始给相柳其它人推拿喂药。 很快。 那群之前被憋灵迷惑的相柳人员全都醒了,包括老骨头和元教授。 上山整支队伍包括我们,总共十四人,抛去之前那位自己捅自己的刀疤脸,以及岔洞;里这两位哥,还剩下十一人。 和元等人竟然毫发无伤。 这让人觉得非常诧异。 野泽奈子对憋灵也感到好奇,在郝安动手整理装备的当口,问他关于憋灵的情况。 一讲到憋灵。 郝安这个贪财的家伙神情开始得瑟起来,向我们简明扼要地阐述了一下情况。 憋灵这东西,自江湖憋宝人这行当存在以来便有之。 《阅微草堂笔记》里曾记载过一件事,说是封建社会川省一位张姓官员,他母亲非常喜欢吃鳖羹,张姓官员便常吩咐家中厨师去买新鲜的鳖来炖汤。 “一日庖人得巨鳖,甫断其首,有小人长四五寸,自颈突出,绕鳖而走。” 翻译过来意思为,家里的厨师有一天买了只巨鳖回来,提到后厨,洗刷干净准备做鳖羹汤,一菜刀下去,宰断了巨鳖的脑袋。可没想到,一个长得只有四五寸高(约十厘米多一些)的小人,竟然从巨鳖的断脖子处跑了出来。 小人戴着黄帽子,裹着蓝衣裳,系着红腰带,穿着黑靴子,还背着小手,兴致勃勃地绕着那只巨鳖走了好几圈。 厨师当时就吓得晕了过去。 小人顿时不见了踪影。 其它家丁不明所以,跑了过来,赶紧将厨师给弄醒。 厨师醒来之后,向大家解释了一番刚才见到小人的场景,但大家都认为厨师杀鳖杀多了,出现了幻觉。 众人散去之后,厨师只得继续处理巨鳖,却无比惊奇地发现,那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巨鳖的肚子里面,一动不动,它已经死了。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 后来惊动了一位懂江湖术的人,他过来之后,听完了描述,大叹太可惜了,指出这小人就是传说中的天下奇异灵宝—鳖宝。 他向张家解释,如果谁有幸得到这玩意儿,没弄死,可以剖开自己的手臂,养在自己的胳膊里面,它能以人的精血为生,与人共生共息。而人有了它,就像长了一双天地灵眼,能够无比清晰地看到深埋在名山大川的奇珍异宝。即便是养鳖宝的人死了,子孙后代也可以把它养在自己的胳膊里面,如此一来,足以保万世富贵。 天下江湖憋宝人全都相信这个传说,无不以找到一只鳖宝为毕生的至高追求。 但凡哪位憋宝人拥有了这玩意儿,这就如同武林中人拥有了一部葵花宝典,可以独步憋宝江湖,称天下第一憋宝人也并不为过。 郝安哈哈大笑:“郝某有幸,得此鳖灵,此行不虚!” 我们面面相觑。 怎么跟神话故事一样? 不过。 《阅微草堂笔记》里面的内容,本身就是神话妖鬼故事。 肖胖子挠了挠头:“可那玩意儿也不像小人啊,倒像是一坨橡皮玩具!” 郝安闻言,翻了翻白眼:“它还没有被我正式收养啊!我只要用自己精血供养它一段时间,慢慢它就会有人样了,还会越长越像我!” 我皱眉问:“你的意思……莫非我们一路来见到那么的骸骨,其实全是这玩意儿弄死的?” ------------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借东西 郝安点了点头:“没错!憋灵要靠精血才能存活,拉格洞里面人和动物的骸骨,大概率全是被它吸干了精血之后而死的。” 野泽奈子问道:“郝先生,它为什么会让人变异?” 郝安解释道:“因为它是神灵!我如果用胳膊养了它,上山下海、跨壑翻障,如履平地!这也是它被称为天地第一至宝的原因! 肖胖子问:“这特么比蜘蛛侠还厉害呢?” 郝安回道:“蜘蛛侠算个屁!那是编出来的东西,我这憋灵是真实存在的神物!” 肖胖子转头问和元:“老和,你用科学来解释一下这东西。” 和元教授推了一推眼镜:“暂时无法完全解释。但即便是讲破了天,它无非就是一种生物界从没发现过的奇特动物而已!” “老夫初步认为有三点,第一,我们人突然变傻,并不是被它所谓的标记了,而是它当时肯定附体在了人的身体上,它大概率可以释放出一种麻痹人神经的东西,让人短暂失去意识,就像打了麻醉一般。” “第二,我们的眼睛、额头突然变红,我见到它的嘴巴像小针管,猜测它身上有一种独特的血色素,可以通过末端毛细血管传递这种血色素,而人的额头、双眼,则是脸部可能是比较容易接收这种血色素的部位,让我们看起来像突然变异。” “第三,至于它能让人奔跑、攀爬,从你们刚才描述跟它战斗的过程来看,它不仅可以飞,身体还有一股匪夷所思的强大力量,类似小型飞机一样,它拖拽着人疯跑,甚至违背重力让人贴着崖壁飞都有可能。” “总而言之,它只是一个具备一些我们没见过独特能力的动物,跟神鬼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完全无关!” 郝安闻言,恼怒不已:“你胡说八道什么?!” 野泽奈子说:“郝先生!” 郝安忿忿地瞪了和元几眼,但他之前已经重新与野泽奈子谈妥了价钱的问题,此刻也不好对和元发作。 这东西确实有一点颠覆三观。 但没见过,不代表真的没有。 自然界之奇妙。 我们现在探索成功的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就比如小虎。 它又是怎么通过贴身衣物能找到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完全不能以科学来解释。 这个憋灵想必也是一样。 当然。 我其实更加相信和元的判断。 小竹秀眉紧蹙:“郝大哥,它养在你的胳膊里,不会对人体有伤害吗?” 郝安抽了一抽鼻子:“那当然会!它毕竟要靠喝人的精血而活,养它的人,一般活不过三十八岁!” “我今年三十岁,还有八年富贵!” 小竹讶异无比:“这是以性命来博富贵?” 郝安闻言,神情非常不屑地嘿嘿一笑:“性命?人撑死只能活三万多天,与其穷困潦倒一辈子,倒不如快快活活地潇洒几年!盗墓掘坟、赌博取财、偷盗诈骗……我们这些捞偏门的人,哪一个不是以命博富贵?我只在乎生命的质量,从不在乎生命的长度!” “我们之前刚进拉格洞的时候,见到了北方相灵派前辈的钩子。我猜测,这位前辈也是来寻找这个憋灵,只可惜他没找到,估计出意外死了。如今我找到了,憋宝行当再无二者!哈哈哈!” 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理念。 反正我的观点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装备已经收拾完毕。 众人出了岔洞,再次前行。 在临走之前。 相柳那位大腿受伤的下属,又抱着野泽奈子的腿,痛苦流涕哀求带他走,却被李破山给一脚踹开了。 一路比较顺利。 我们走了四五个小时,通过了拉格洞,来到了外面。 在拉格洞的出口,大家好久没见到光了,相柳的人非常兴奋。 乘他们在闹腾。 肖胖子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低声问:“怎么了?” 肖胖子说:“苏子,不对劲啊!我们将红蚁珠放在了那娘们的身上,已经过了二十多小时了,按照刀疤脸的情况,她早就应该疯了啊,怎么她现在脑子好像比谁都清楚?” 这事我也想到了。 刀疤脸是在亲密接触了红蚁珠十多个小时之后脑残发作,但现在野泽奈子完全没任何动静,莫非出了什么问题。 我示意他不要再作声。 “等下我会去看看。” 出了拉格洞,再前行了一个小时,天已经黑了。 在拉格洞大家都被折腾得够呛,非常累,野泽奈子吩咐人尽快做饭,吃完饭休息。 晚饭吃的是相柳带来牛肉干和炝干面,还弄了小番茄汁,灌在各人水壶里,给大家晚上喝。 这里已经是兰朵雪山的中上部了,马上我们就要进入茫茫的大雪之中,今晚可能是最后一次吃热饭。 我见到了番茄汁,心念顿时一动。 待大家吃完进帐篷休息了。 我抬腿朝野泽奈子得帐篷走了进去。 李破山在帐篷门口喝问:“干什么?!” 我懒得理会这个傻逼,直接弯身,拉开了帐蓬门。 野泽奈子正在里面脱外套,见我突然闯进去,往后缩了两下:“苏桑……” 我说:“野泽小姐,我向你借点东西!” 讲完之后。 我直接拎起了她放在帐篷角落的背包,打开拉链翻找。 李破山一把抢了过来:“你小子想干什么?!” 我皱眉道:“小竹来大姨妈了,但没带卫生巾,我来借点卫生巾。” 李破山:“……” 野泽奈子闻言,皱眉问:“小竹姑娘,为什么自己不来?” 我回道:“她有点怕你,再说她的量有点大,没那玩意儿走路不方便。” 野泽奈子嘴角微翘:“苏桑,你是绅士,很会照顾人。” 她接过了包裹,从里面拿了一包出来,递给了我。 我拿了之后,转身离开了帐篷。 在返回的路上。 我感觉脊背有一些发凉。 红蚁珠我明明放在了她包裹里面的小夹层的角落,那玩意儿很小,她里面的东西又多,不仔细找根本找不出来,可在拉格洞她一路上都在逃命,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翻包裹,为什么东西已经不翼而飞了? 脑海中突然想起拉格洞里面那张提醒我的纸条。 这支队伍到底谁是人、谁是鬼? ------------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好好相处 步行十几米。 我钻进了小竹的帐篷。 小竹太累了,已经在睡袋里面睡着了,长长的睫毛盖住整个下眼睑,呼吸均匀,睡得非常香甜。 我摇醒了小竹。 小竹揉了揉眼睛,见到我在帐篷里面,想开口问我。 我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因为我感觉到外面有人在跟踪我。 从帐篷透露出来浅浅的身影来,大概率是李破山这厮。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我之前去借卫生巾,野泽奈子虽然借给了我,但她肯定对我有所怀疑,让李破山跟了过来,目的就是偷听一下小竹来大姨妈之事是否属实。 我故事说道:“东西借来了。她只有这种牌子,也不知道你的姨妈量那么大,合不合适。” 小竹闻言,眸子瞪得老大,脸红红的,不可思议地瞅着我。 我悄悄向外面指了一指。 小竹转头瞅见了帐篷外模糊的人影,瞬间了解我在骗人,回道:“谢谢哥,我先用用着,以前我都用七度空间,牌子可没野泽小姐的好。” 我说:“那你赶紧换上吧,我出去了。” 小竹回道:“嗯。” 我又说:“等等!” 小竹问:“怎么了?” 我打开了灌在水壶里的番茄汁,迅速拆开一包卫生巾,将番茄汁全倒在了上面,一边说道:“外面好像有色.魔在偷窥你!” 讲完之后。 我猛地冲出了帐篷。 李破山虽然是内家拳高手,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发现这货的脑子反应有一些迟钝,等我冲出来,这家伙见到了我,竟然愣了一下。 本来这个时候。 他要是反应快一点,直接说一句巡逻不小心路过就行,但心虚之下,这家伙竟然撒丫子就跑。 我大吼一声:“抓色.魔!” 话音刚落。 我立马扑了过去。 这家伙跑得太急,脚步一个踉跄,竟然摔倒在地。 我会跟他客气?! 直接抡起手,狠抽了他两个大耳刮子。 “你特么……老子就是路过……”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神情愤怒不已,反手一拳向我打过来,我侧身一让,将手里注满了番茄汁的卫生巾吧唧一下,全糊在了他的脸上。 我现在没武功,按李破山的水平,刚才第一拳我能够奋力躲过,但他接下来的拳头肯定躲不过,打在我身上完全能够废了我,但卫生巾糊在他脸上之后,这家伙彻底懵了,傻在原地,手中打人的姿势停了下来。 我赶忙跳了起来,大喊道:“来人啊!抓色.魔啊!” 这么一闹腾。 不少人全被吵醒了。 李破山将脸上的东西给狠狠丢在地上,摸了摸脸,瞅见全是黏糊糊的红色液体,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现这是番茄汁没有,但大概率在怒火攻心之下没反应过来,从地上起身,咆哮如雷,开始疯了一般朝我追来。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我吓得一边大声喊叫,一边打着圈逃跑。 肖胖子和小竹最先赶到,两人死命朝他扑去。 李破山现在属于彻底暴走状态,他们两人没扑倒他,反而扑在了地上。 这王八犊子脑中只想杀我,压根不管别人,朝我狂飙而追。 野泽奈子也跑出来了。 我对着野泽奈子大喊:“野泽小姐!你的下属偷窥女人,还要杀人!” 李破山满脸全是红色的东西,手中拎着一把匕首,状态疯狂,确实像杀人的样子,野泽奈子看到他的样子也急了,大喊道:“拦住他!拦住他!” 相柳的下属纷纷跑过去,抱住了李破山。 李破山虽然被抱住了,但身躯仍然在不断地挣扎咆哮:“让我捅了他!让我捅了他!” 我站在远处大口喘息。 肖胖子啧啧几声:“你们离他的脸远点!他脸可全是血啊!” 大家都是男人,一听到这话,刚才又瞅见了地上的卫生巾,顿时忌惮不已,竟然直接放开了他。 李破山再次想冲来。 野泽奈子冷声喝道:“住手!还不嫌丢人吗?!” 李破山只得硬生生站住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我肯定在他的眼神之下死了一百次了。 野泽奈子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那些下属也走了。 我们三人也往回走。 只剩下憋炸了的李破山站在原地,他再次做出了经典动作,仰头,双手高举,嘴里嘶吼:“啊!” 我们在回去的路上。 小竹实在忍不住,吃吃直笑:“哥,你真的太坏了。” 肖胖子说:“那必须滴啊!江湖大渣苏么!” 我回道:“滚蛋!睡觉去!” 此刻李破山在远处竟然不啊了,他好像走到了同仁的帐篷前,抹着脸解释那不是血,而是番茄汁…… 我觉得他挺有趣的。 接下来一定要跟他好好相处。 当晚无事。 翌日一大早。 大家吃着炝干面。 野泽奈子下达了命令:“诸位!这一段路走完,马上就要进入兰朵雪山的核心区域了,上面积雪深厚,所有人务必按照入山前的要求,规范行动、谨慎前行!” “根据郝先生的估算,我们将在三天之后登顶兰朵雪山,进入此行最终目的地,祝我们一路顺风!” 肖胖子啪啪地鼓起掌来:“好!” 大家像看傻子一样瞅着他。 肖胖子也不尴尬,笑嘻嘻地说:“鼓掌啊!如果感到快乐我们就拍拍手!” 野泽奈子神情肃杀若深潭:“出发!” 众人开始背起装备,向上面积雪处进发。 ------------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冰尸 装备真的挺齐全的。 清一色的登山服、雪地靴、墨镜、头盔、冰雪锥、安全绳、主锁和快挂等专业东西。 刚往前行。 李破山走到了我的身边,对我恶狠狠地说:“姓苏的,我一定会弄死你!” 我反问道:“破山兄,你在说什么?!大声一点!我听不见!” 李破山忿忿地赶到前面,去保护野泽奈子了。 不一会儿。 一行人已经进入了大山积雪之处,山势倒不算太陡峭,但积雪实在太深,一踩一个坑,气温骤降,众人谨记郝安吩咐的登山要求,不大声喧哗,跟着他的脚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郝安不愧为有“绝户”之称的憋宝人,野外行进经验非常丰富,他始终与我们保持着二十来米的距离,利用手中工具不断地探路,选择最安全、最便捷的路线。 有时候我们看起来明显是左手边的路更好走,而右手边的路更加陡峭难行,但他却认为左手边虽然表面平坦,实则下有陷坑,带着我们走右边。 一路行进。 尽管也遇见了需要搭伸缩梯横跨山沟,陡坡处大家一起拴安全绳扣锁的情况,但总体来讲还是非常平稳,我们跟着郝安,就像跟着一位雪中行的大侠,他在前方扫清了一切障碍,我们在后面坐享其成。 晚上。 郝安会选择峡谷处有大面积裸岩的地方让大家扎营休息,见到没有雪崩的危险,他偶尔还会让我们生火暂时取一下暖。 野泽奈子倒还挺贴心,曾送了一碗姜汤给小竹,让她注意千万别寒了宫。 小竹也不客气,咕咚咚喝了。 雪山前行的路,比我想像的要顺利太多。 两天半之后。 我们来到了一堵陡峭的积雪山崖下方。 郝安对了一对罗盘,又登到一处高地,眺望了一下山脉,下来告诉我们,按照笔记里面的记载,翻越此处积雪崖,前行十公里,再往下行三十公里,就是我们此次要到达的区域了。 但在当年曲比的笔记里,此处曾是一个缓坡,可以打栓钉,用绳子牵着马上去,现在坡度将近五十度,显然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这里曾有过一场大雪崩导致成了今天模样。 野泽奈子问郝安:“我们能不能上去?” 郝安回道:“得试一试能不能上我们憋宝人的钻雪钉!” 野泽奈子说:“劳烦郝先生了!” 郝安带着装备,开始独自爬雪山。 我们在下面看着。 他上了一段路程,开始用工具试雪层,可以钻雪钉就做一个记号,眼见他作了二十来个记号,人影越来越渺小,已经快到雪崖一半的时候,他失败了,整个人站立不住,从上面滚了下来。 我们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不是担心郝安受伤,因为以他的本事,即便是从雪崖高处滚落,他也有办法保护好自己。 我们害怕是他突然翻滚,万一不小心动作剧烈,触翻了下面稳定的积雪层,导致了雪崩,我们站下面所有人立马要完蛋。 万幸这种事情没有发生。 郝安在滚落了几十米之后,以一种无比奇特的姿势,稳住了身形。 他快速下来了。 “不行!中段之后,实在太陡了,打不上钻雪钉!” 野泽奈子问:“那怎么办?” 郝安回道:“我看了天气,明天应该会降大雪,大山里的雪更容易受地形影响,跟落沙土一样,低处会积得更厚一些。” “我上去之时测算了一下,只要中段的位置的雪再落厚一些,我把橇板给垫上,就能打上憋宝钻雪钉,到时我们才可以慢慢上去,现在我们只能等。” “不过,当前还面临着一个大困难。” 野泽奈子问:“什么困难?” 郝安说:“大家现在上不去,必须要找地方休息。但此处位于山坳,若在此等上一天一夜,明天又要遭遇大雪,我们不全被埋,也必然会冻死在山坳里,所以必须要换地方。” “可来的时候我观察了,附近根本没有可供休息之处,要休息必须返回昨晚的地点。如此一来一回,至少会浪费两天的时间。而且,我们必须现在返回,最迟应在晚上八点前到达昨晚休息地点,否则深夜行路会非常不安全。” 野泽奈子闻言,瞅了瞅手表。 “现在是下午二点!我不想在来回的路上浪费时间,容易横生变故!” “郝先生,请你花费一个小时,带我们先在附近找安全的休息之处。若没找到,三点立即返回,路途大家必须压缩行进时间,确保在晚八点前到达!” 郝安:“……” 野泽奈子一罢手:“给你加三个点酬劳!” 郝安咬牙回道:“行!” 我寻思去你大爷的。 为了一点钱,至于这么冒风险吗? 郝安带着我们开始在山坳附近找休息处。 我走上前问道:“郝老板,明天会打雷吗?” 郝安回道:“理论上会,但也不一定。” 我故意惊道:“艹!这种山坳,打雷很容易引起雪崩啊,还在这儿找个屁的休息地点!” 郝安说:“所以!一个小时之内我们若没有找到安全的地方,必须马上离开!” 我说:“我看还是别找了……” 李破山竖起手指,警告我:“你的屁话太多了,信不信我现在把你给埋了?!” 我懒得理会这个神经病。 因为我在思考那枚可以引雷电的甲片和小脉冲器,到底在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找了大概五十多分钟。 野泽奈子突然惊叫起来。 “郝先生,那是什么?!” 我转头一看。 一具诡异无比的冰尸,悬挂在了西南角的一个半山腰处。 此刻它瞪大了眼睛。 正死死地盯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喇嘛伏魔圣地 距离稍微有一点远,细节上看不太清楚,唯独感觉这具冰尸的个子好像比较小。 郝安见状,眉头紧锁:“野泽小姐,时间快不够了,我们必须赶紧返回!” 野泽奈子却扬起了手制止:“还有十分钟!朱、余,你们两人去把那冰尸挖下来看看!” 郝安:“……” 我对这娘们的作风挺无语的。 现在是在找安营扎寨的地方,她管这具冰尸干什么? 两位下属赶紧拿着工具过去了。 野泽奈子解释:“人迹罕至的大雪山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尸体!我必须要排除是否在我们来之前有人曾来过这里!” 谨慎心细。 够可以的。 两位下属爬上去之后,才几分钟就已经将那具冰尸给挖下来了,他们神情似乎有一些小激动,冲我们招手,让我们赶紧过去。 我们走了过去。 “野泽小姐,这不是一具尸体!” 我仔细一看。 确实不是尸体。 而是一个黑乎乎的木雕,样子是一位和尚,非常瘦,盘腿而坐,衣服是藏域风格,但眼睛瞪得老大,一副金刚怒目的样子,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透明的,从远处看来跟尸体无异。 不过。 这木雕和尚没什么太特别的东西,木头也是比较普通的橡木,雕工比较一般,根本不值钱。 “下面的雪还是松软的,好像有一个雪洞!” 下属赶紧再次汇报道。 野泽奈子下达命令:“挖!” 相柳的人开始对着那些松软的雪开始刨了起来。 郝安见状,急得团团转:“速度快一点,我们返回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野泽奈子完全不为所动,让下属尽管挖,并转头对郝安说道:“时间不够,我们返回就加快行进的速度!” 她也不怕把人给累死! 十来分钟之后。 下属突然惊叫起来:“这好像是一个人工的石拱门!” 众人拿手电筒照去。 一座弧线石拱门呈现在我们面前,只有门框,没有门,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地方属于雪山下方的岩石,从建筑痕迹看来,当年有人利用地形,从这里打造了一个门洞出来。而那尊木雕和尚,它原来是镶嵌在门楣上的。门洞口和木雕和尚,之前可能因为大雪堆积给掩埋了,但估计最近天气比较好,一部分雪已经融化,此刻显露了出来。 这种门楣上镶嵌一尊木头人的建设风格,倒真属于第一次见。 “门楣上还有字!” 和元教授扒拉开上面的积雪,看了起来。 有两行字,歪歪扭扭的,看起来不像是汉字,也不像是藏文。 和元教授有一些吃惊:“竟然还是甲种吐火罗语!” 我寻思这老小子对我们的文化研究挺深厚啊。 吐火罗语是印欧语系中已灭绝的一种颚音类语言,属于中亚死语,上个世纪初在塔里木盆地库车、焉耆和吐鲁番等地发现,里面有不少用此语言记载的宗教、文学和医药文献。这文字分为三种,甲种吐火罗叫焉耆语,乙种吐火罗叫龟兹语,丙种土火罗叫跋禄迦语,全都是艰深难懂的文字,所知者非常罕见。 我问:“什么意思?” 和元教授沉吟了一会儿,指着上面的一行字:“这几个字大概的意思是喇嘛伏魔圣地。” “下面这一行字……我有点印象,但一时半会儿翻译不出来。” 肖胖子问:“所以这个木和尚其实是一个喇嘛喽?” 和元教授点了点头:“应该没错!” 野泽奈子说:“朱、余,你们两人进去看看!” 两个家伙打着手电进去了。 没过几分钟他们就出来了,神情非常兴奋。 “野泽小姐,里面有一个好大的空间,跟防空洞一样!” 野泽奈子立马转头问道:“郝先生,溶洞是否可以躲避今晚和明天的大雪?” 郝安闻言,爬到旁边高处看了一看,下来说道:“这个赴魔洞属于背风雪的朝向,而且从洞岩石头来看,它是依照天然溶洞开凿而成,非常坚固,躲风雪完全没问题!” 野泽奈子欣喜不已:“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晚我们在里面休息!” 郝安回道:“可以!但里面一切未知,大家必须小心行事!” 得到了郝安肯定的答复。 众人开始打着手电筒鱼贯而入。 前面十几米没有任何特别情况,连人工开凿痕迹的都很少。 再往前走。 我们来到了伏魔洞的主空间。 半个足球场大小,正中间有一个两米来高,五米来宽的石头高台,高台上有供奉的神像的痕迹,但神像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雕像的基脚。 四周岩壁上竟然还保留了色彩鲜艳的壁画。 由于岩壁外面蒙着一层冰,壁画栩栩如生,一点颜色都没剥落,恍若刚画上去似的。 考古行当有一句话,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 主要原因是水能隔绝氧气,避免文物腐化。 当年银雀山汉墓发现了竹简,就是因为墓室里有水,竹简没有被腐化。 后来考古专家收集起来一整理。 天啦噜。 竟然是失传千年的《孙子兵法》! 其实我感觉还要加上一句话才对:雪山冰冻万万年。 雪山如果能长期稳定不变的话,冰冻住的文物,可以跨越超长时空。 眼前的壁画就是这种情况。 壁画有非常多副。 风格极具西域色彩,浓烈而奔放,用比较夸张的手法表现人物特征。 我们仔细看了一下岩画的内容。 还别说。 这真是一个伏魔洞! ------------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迷恋 壁画虽然没有文字。 但画面却很清晰地表达了一件事。 当年雪山上有非常多半人半妖的魔,它们能下山吃人,还能驱使洪水猛兽,山下百姓生灵涂炭,生活悲惨不已。 一位年轻的喇嘛,他本来平时住在山下,接受百姓的供奉,但见到百姓遭遇魔灾,他穿了一件单衣,赤着双脚,孤身一人上雪山了。 年轻喇嘛来到了这个溶洞,开始念起了经咒,召唤着妖魔。 妖魔们听了经咒的声音,全部聚集到了溶洞。 年轻喇嘛口中念着经咒,身影幻化成了万千肉身,肉身还飘荡着迷人的香味,妖魔们闻到了香味,全冲过去吃年轻喇嘛,吃完之后,妖魔们全部都幻灭消失了,而石台上却剩下了一具骸骨。 骸骨是年轻喇嘛的。 他以自己的一具肉身,造成了万千肉身的幻觉,用自己肉喂了妖魔,最后他也成佛了。 人们为了纪念他,专门在此建了一座喇嘛佛魔圣地。 故事很佛家。 除了这个故事,四周再无其它可供勘察的线索。 郝安仔仔细细地在四周检查了一遍:“里面没有任何危险动物的气息,从目前来看,溶洞非常安全。” 眼见一切正常。 野泽奈子吩咐大家扎营。 扎完营之后,大家全都饿了,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 和元教授突然一拍大腿,推了推眼镜:“我明白了!” 野泽奈子问:“教授,你明白什么?” 和元教授说:“门楣下面的另一行字,应该是‘圣地洁净,严禁入内,擅闯者亡’的意思!” 大家一口饭全喷了出来。 肖胖子恼道:“老头,你特么拿我们生命在搞笑呢?!” “大家全都进来了,你现在却告诉我们擅闯者亡?这跟屎都拉完了,你却告诉我没有纸有啥区别?!” 和元教授闻言,推了推眼镜,满副委屈地回道:“上面就是那么写的,我之前没翻译出来,怪不得我。” 野泽奈子问:“教授,你确定没翻译错?” 和元教授斩钉截铁地回道:“绝对没错!” 野泽奈子站起了身,来回踱了几步,转身对大家下命令:“所有人再次仔细检查一下溶洞的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雪山醉红蚁和拉格洞对大家的心理创伤太大了,所有人开始谨慎起来,立马丢了饭碗,围绕着四周开始检查。 可检查了一遍。 任何发现都没有。 这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溶洞。 郝安说:“即便是现在检查出什么问题,时间已经耽误,我们也回不去了。” 野泽奈子闻言,点了点头,对众人说:“在一切都未知的情况下,我们选择相信自己!不粗心大意,也不徒增焦虑,大家安心休息!” 此时。 我们耳朵隐约听到了外面呼啸的风声。 暴风雪马上要来了。 其实要不是和元教授的那一句话,我们躲避在这么一个无比舒适的溶洞中,听着外面雪山的暴风雪,感觉还是挺美妙的,但那句话就如同像一根刺一样,让我们内心刺挠,又拔不出来。 可众人也没任何办法,只得开始搭起帐篷,准备休息。 肖胖子问我:“苏子,你觉得这地方有危险吗?” 我回道:“有。” 肖胖子问:“为啥?” 我说:“你去问小竹。” 肖胖子转头看向了小竹。 小竹说:“因为……按照惯例,哥每次出门都要经历生死。” 肖胖子:“……” 小竹瞅见肖胖子的样子,笑道:“不过你放心啦,哥从来都能够逢凶化吉!” 肖胖子闻言,嘴角直抽搐:“不要迷恋你哥,你哥不是传说!” 小竹俏皮地挑了挑眉毛:“我就迷恋了!” 帐篷搭好之后,我们也累了,进去睡觉。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 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的具体内容记不起来,但身体很难受,人像被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我狠一咬牙,醒了,眼睛睁开,发现自己竟然全身是汗。 本以为是噩梦中出的冷汗,但耳听到肖胖子的呼噜声,转头看去,发现这货的睡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在梦中拉开了,额头也全是汗。 仔细感受了一下温度。 不对劲啊! 这里是雪山深处,温度非常低,但现在怎么感觉有点热? 透过帐篷往外一看。 外面也没有生火。 我赶紧摇醒了肖胖子:“快醒醒!” 肖胖子没任何反应。 我转身狠狠抽了他六大耳刮子。 肖胖子总算被抽醒了,猛地窜了起来,惺忪着双眼,捂住脸:“干……你干什么?” 我问:“你感觉热吗?” 肖胖子回道:“你小子发烧了……卧槽,我怎么这么多汗!” 我没再理他,拉开了帐篷。 刚出外面,整个人都懵了。 外面雾气腾腾,环绕四周,可视距离连一米都不到,而且,这雾气还不是我们寻常遇见空气中的那种雾,好像是人正在锅上,下面生了火,蒸腾出来的水气一样。 肖胖子也从帐篷出来了,见到这情形,神情讶异无比:“怎么回事?!” 我转头对肖胖子说:“你去往队伍值守的地方看看,我去叫小竹!” 两人打起手电,迅速分头行动。 我来到小竹帐篷旁,拉开拉链,直接进去了。 这丫头竟然也在睡梦中把睡袋给打开了,浑身汗湿透了,脸红扑扑的,睡得可香了。 “快起来!傻丫头,快起来!” 小竹没任何反应,似乎也在睡梦中晕过去了。 我本来想抽她几耳光,但看见那粉雕玉琢般的脸,又不舍得下手,只得把她抱了起来,开始掐她的人中,并翻开她眼睛,对着她的瞳孔猛吹,捏住鼻子嘴巴不让她呼吸。 小竹被憋醒了,嘴里哼了一声,迷糊中说道:“哥,疼啊……” “快醒醒!” 小竹醒了,讶异无比地看着我。 我说:“出事了!快穿衣服!” 讲完之后。 我出了帐篷。 肖胖子正好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值守的两个家伙不见了,脚步凌乱,好像出事了!” 我问:“其他人有反应吗?!” 肖胖子回道:“全在睡!要不要叫醒他们?” 我回道:“叫个屁!我们永远叫不醒一群作死的人,祝他们做个好梦!胖子你去把野泽奈子干晕,我去弄晕郝安,小竹你立即收拾好装备,带上吃的,咱们马上到洞口去!” 肖胖子一拍额头:“对头!” 野泽奈子必须要带走,因为我们身上还中了药剂,需要靠她来给我们解。 郝安是我们离开的安全屏障,没有这位江湖憋宝人,我们根本下不了雪山。 三人冒着热气腾腾的大雾,立即分头行动。 不管伏魔洞有什么危险。 但眼下无疑是我们绝地反击的大好机会! ------------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无耻 眼见肖胖子和小竹离开之后,我按照之前的印象,迅速前往了郝安所住的帐篷之处。 雾色很浓。 短短的路程,跑起来十分困难。 我来到郝安的帐篷前,帐蓬门紧闭,里面还传来这家伙的呼噜声。 立马去拉帐篷的拉链。 可一拉之下。 我发现不大对劲。 因为根本拉不开! 我以为是自己的力度不够,往上猛地一扯,可一扯之下,帐篷虽然拉开了三分之一,但我感觉手里的触感有一些异常,就像摸中了什么机关似的。 还没待反应过来。 “刷、刷”几声响动。 两枚箭弩突然从帐篷拉链扣后面射出。 我躲掉了一个,但另一个箭弩根本没躲掉,直接刺在了我的大腿里,身上汗都疼出来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地,嘴里惨呼一声,大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抬眼往下一看,血立马溢了出来,渗透出了我的裤子。 他娘的! 这家伙谨慎如斯! 睡觉竟然还在帐篷口装了机关! 再透过已拉开三分之一的帐篷门往里面看去,发现除了箭弩,里面还装了类似老虎夹一样的东西。 而郝安已经掀开了睡袋,满头大汗正打呼噜睡觉。 我恼怒不已,狠一咬牙,拔出了腿上的箭弩,丢在地上。 现在进帐篷我是不敢了。 时间紧迫。 我必须抓紧挟持这鸟人。 别等下相柳的人全醒了! 我直接拿出了打火机,对着帐篷四处点了起来,这帐篷的材质易燃,没一会儿就腾起了熊熊大火,转身拿起了边上的登山镐,将火撩拨到了郝安的睡袋里。 哥们就不信烧不醒你! 火势腾地一下起来了。 郝安只在里面躺了一会儿,突然被烧醒了,吓得脸色腊白,嘴巴哦哦直叫着,浑身冒火,从睡袋里跳了起来。 我以为这家伙会第一时间跳出帐篷滚地灭自己身上的火,但没想到,这天地第一财迷竟然不管自己着火的头发和衣物,嘴里惨叫着冲到了帐篷的角落里面,去抢救自己的包裹。 那包裹里面有憋灵! 抢到包裹之后,郝安才猛地跃了出来,在地上狂滚,嘴里骂着娘,灭自己身上的火。 我一直在旁边偷偷看着,四周的雾色太大,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发现我。 等他滚到我旁边的时候。 我拿起登山锥,朝着他的头猛敲。 现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武功,力气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我认穴位还是没任何问题,这一敲下去,郝安惨叫一声,晕晕乎乎不再滚了,但力度稍显不够,并没有搞晕他,这家伙艰难蠕动,在地上挣扎,想爬起来看到底谁打了他。 我再给他来了一锥! 郝安晕了。 不再动弹。 我强忍着大腿的疼痛,将登山锥给丢了,开始拖着他快速往回走。 按照正常的时间推算,肖胖子肯定已经得手了野泽奈子,小竹将东西也应该收拾完毕。 可等我回到预定地点之时。 没有见到小竹。 肖胖子也不在。 无奈之下。 我只得将郝安先丢在地上,快速往野泽奈子的帐篷走去。 可人刚往前行进几步,却见到了肖胖子的背影。 这家伙双手高举,一副投降的姿态,身子不断地往后退,嘴里还喃喃地说道:“野泽小姐……那什么,我就是半夜起来撒尿,迷迷糊糊不小心走错了帐篷。” 野泽奈子没回话。 肖胖子继续说:“好吧……我老实交待,其实我就是看你长得很漂亮,像天上的仙女下凡,我一时色迷心窍,对你动了心思,想来帐篷里跟你亲热亲热!但我发誓,你身体任何部分我都没看见,刚一动你,你就醒了!” 野泽奈子还是没有说话。 肖胖子颤声说:“大佬,你倒是说一句话啊!别老用这东西指着我,男人都容易走火,更不用说你一个女人了。” 我人已经闪到了边上,躲在浓雾之中。 随着肖胖子不断后退。 我看清楚了情况。 野泽奈子头发有些乱,穿着睡衣,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脸上满满的杀意,手中拿着一把小鸟铳指着肖胖子。 她手中的家伙明显经过了改装,比下属的要先进许多,只要一扣动,肖胖子基本算是完了。 我心中大呼糟糕。 让死胖子去干晕野泽奈子,没想到她没被干晕,肖胖子竟然被人家给反威胁了! 这个时候也别考虑其它的了。 考虑越多意外越大。 我乘野泽奈子没注意到我,直接跃了出去,嘴里喊道:“胖子让开!” “嘭”一声响! 野泽奈子情急之下扣动了鸟铳,但幸运的是,肖胖子听了我的话,第一时间躲开了,加上我有意抬高她的手臂,鸟铳口对准了溶洞上面,沙石刷刷刷落下。 我将野泽奈子给扑倒之后,第一时间想去夺她手中的鸟铳。 但野泽奈子虽然是一个女流之辈,毕竟也是相柳的大佬,她第一时间保护好了手中的武器,并精准地对准了我脑门。 “苏桑,你想死吗?!” 本来肖胖子已经从地上爬起,他想过来帮我,但见到这情形,他吓得站原地不敢动了。 我是谁? 岂能受她威胁! 我压根不管脑门上的鸟铳,直接一抬手,将她的外睡裤往下拽。 “啊!” 野泽奈子惊叫一声。 出于女性的本能,她双手第一时间去扯自己外睡裤。 乘此机会。 我一把将她手中的家伙给打掉了,反手一卡她的脖子。 野泽奈子这才发现上当了,脸色又惊又羞又怒,耻辱感和疼感搞得她都快哭了:“苏桑,你好无耻……” 这几个动作讲起来慢,但以我的手速,几乎在一瞬间完成。 肖胖子冲了过来,直接将她双手给反扣起来。 野泽奈子简直要疯了,竟然张口想咬肖胖子手臂,肖胖子一掐她的嘴:“咬啊!你倒是咬啊!” 我对肖胖子急道:“绑起来!给她披两件衣服!我去找小竹!” 讲完之后。 我立马朝小竹的帐篷跑去! ------------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深渊 在路上。 我心中非常着急。 叫这丫头收拾东西,怎么收拾这么久?! 可来到了小竹的帐篷,却发现小竹根本不在里面,而且她帐篷里面的衣物也没有收拾。 “小竹!小竹!” 没有任何回音。 我脑子顿时麻了,迅速撒丫子往自己和肖胖子住的帐篷跑去。 本以为小竹可能是在替我们收拾东西,但到了自己帐篷前面一看,也没有小竹的影子,而且东西也没经过任何收拾! 我快速折返,回到了肖胖子的身边。 肖胖子已经将野泽奈子和郝安给绑起来了。 “小竹跟你同一个方向走的,你看见小竹了吗?!” 肖胖子整个人都懵了:“没有啊!她不是在收拾东西么?!” 我回道:“人不见了!” 肖胖子顿时愣住了。 我没再理会他,撒丫子往后面跑去。 小竹没跟过来。 我们不可能走! 必须要找到她! 我拿着手电筒,里里外外再找了一遍,可压根没发现小竹的影子,叫也没任何回应。 浑身的冷汗顿时出来了。 如果小竹身上有武功,我倒不是太担心,但现在她身上武功尽失,其实就是一个蠢萌的傻丫头,如果遭受了什么意外,必然相当危险。 我脑海中想起之前肖胖子说,晚上值守的相柳两个人员,在值守处留下了凌乱的脚步,但人却不见了,寻思小竹莫非跟他们一样,在这个诡异无比的空间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想到这里。 我快速往值守处跑去。 到了值守处一看,诚如肖胖子所说,地面除了凌乱不堪的脚步,完全没有人影,也没任何其它线索。 正在此刻。 肖胖子满头大汗跑过来了。 我问:“你不守他们两个,跑过来干嘛?!” 肖胖子大急道:“人被绑着,他们跑不了!找竹丫头要紧啊!” “苏子,你找左边,我找右边!” 我只得往左边跑。 在左边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仍然没有任何发现,我撒丫子又往右边跑去,到了右手崖壁旁边。 肖胖子正站在那里发愣,眼睛死死地瞅着地面。 我过去一看。 发现地面是小竹的一只鞋子。 仅仅只有单鞋一只。 周围还有歪歪扭扭的脚印,但脚印到一个地方就消失了,好像是突然腾空飞走一样。 肖胖子脸色腊白,声音颤抖:“这……竹丫头到底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思考。 本以为我自从接受了太阴清心术法之后,心态已经足够宁静,哪怕是之前在川西着了野泽奈子的道,一路以来,我心态都很平静,犹如森林角落的一匹狼,谨慎而耐心地陪着他们玩耍,打算一逮着机会,就雷霆出击,这是一种让我自己很舒适的状态和节奏。 可现在,我发现自己慌了。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苏子,怎么办?” 正在此时。 周围一片嘈杂声,有人脚步凌乱地冲我们这边跑来。 还没待我们反应过来。 野泽奈子和郝安,竟然带着相柳那些本来在帐篷里睡着了手下赶过来了,他们手中拿着家伙什齐刷刷对着我们。 两个家伙不是被绑住了吗,怎么挣脱了? 这群相柳的家伙又怎么突然醒了? 我转头看向了肖胖子。 肖胖子露出一副完全不可思议的神情。 “抱头!蹲下!” 李破山冲我们嘶吼道。 我心中的火无处迸发,也就是现在没武功,不然我一定打爆李破山的狗头! 李破山见我们完全没反应,可能寻思报复我们的机会来了,转头大声吼叫吩咐:“先把他们打出屎来!” 几人就想动手。 野泽奈子抬手制止,冷冷地看着我们。 郝安摸了摸自己被烧掉的眉毛,怒火万丈:“姓苏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仅烧了老子的帐篷,把我打晕,我醒来之后,发现野泽小姐也被绑了!幸好这种绳子绑法对我来讲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否则我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待!” 真乃天意! 肖胖子绑住郝安和野泽奈子之后,急匆匆过来帮我一起找小竹。 谁想到。 我由于没武功,虽然认准了穴位把他敲晕,但力度不够,郝安这家伙在我们找人的过程之中,竟然自己醒了,而且,他还有本事自己解开绳子。 毫无疑问。 他给自己松绑之后,解救了野泽奈子,野泽奈子又弄醒了正在昏睡的相柳其它下属,赶过来将我和肖胖子给围住了。 野泽奈子说:“苏桑,请你解释!” 我冷冷地说:“要么崩了我!要么让开!” 李破山:“……” 肖胖子说:“解释你大爷!这里出事了你们眼瞎没看到?!我们就是想把你们两个绑走弄走,离开这个鬼地方,让其他人睡死在洞里,事情就这么简单!” “要动手就动手,不动手赶紧给老子滚开,被耽误我们找人!” 野泽奈子一听,转头看去,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少了两个人,脸色顿时变了:“怎么回事?!” 我们没理会他们,直接扒拉开他们,开始往洞口找去。 而正在此刻。 溶洞里的浓雾好像淡了好多。 相柳一个人在后面惊道:“上面有人!” 我和肖胖子马上刹住了脚步,立即返回去。 由于浓雾已经逐渐散开。 此时我们的手电往上面照去。 发现小竹头发凌乱,只穿了一只鞋子,好像正处在一片黑暗的深渊之中,神情无比惊慌,在跑来跑去,嘴里不断地喊着什么。 从口型来看。 她在喊哥。 可明明距离非常近,我们却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 不对! 小竹怎么可以在溶洞顶部奔跑?! 而且她的样子不是倒悬,像是在一个与我们完全不一样的异空间慌张找我们。 一眨眼功夫。 小竹在我们眼前突然消失。 ------------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恶魔之眼 这情景是不正常的! 我心中既欣喜又紧张。 欣喜在于,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小竹暂时还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紧张在于,现在小竹到底是什么情况,完全未知。 所有人的脸色讶异万分,惊恐不已,一副见到了鬼的模样。 但大家的手电筒仍然没有离开岩洞上方,死死地照着。 忽然之间! 上方又出现了影子。 相柳一位值守人员的身影,他也在快速奔跑,但这家伙满头满脑全是血,瞳孔放大,神情显得非常害怕,模样看起来无比恐怖,但身影同样转瞬既逝! 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一位相柳人员受不了了。 “啊!” 他突然冲上面开了鸟铳! 肖胖子勃然大怒,转身猛地踹了他一脚:“开尼玛!要是误伤了小竹我要你命!” 相柳人员气愤不已,全冲肖胖子围了过来。 让我意外的是。 李破山竟然喊停了他们:“住手!” “野泽小姐,我们必须马上出去,这里太诡异了,再待下去会出事!” 郝安马上阻止道:“外面狂风暴雪,出去只会死得更快!” 李破山急得满脸通红:“那你说怎么办?!大家在这里等死吗?!” 郝安:“……” 野泽奈子一咬牙:“我从不信鬼神!大家靠拢,暂时不要妄动!” 小竹现在生死未卜。 我不能受他们嘈杂的意见干扰,闭上了眼睛,屏蔽掉脑海中的杂念,俯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一块东西。 这是刚才相柳那家伙冲溶洞上空开鸟铳时给打下来的。 一块冰片。 我摸着凉手的冰片,感受它的形状,怎么有点像镜面?! 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小竹和相柳人员出现的样子。 怎么寻思那一幕都像是在看电影。 “胖子!架伸缩梯!” 肖胖子没理会他们,直接从装备处拿了伸缩云梯过来,打开,人像宝塔一样,肩膀扛着梯子:“苏子,你小心点!” 我拿了一柄冰橇,迅速爬上梯子。 梯子的极限高度刚好能达到溶洞顶的位置。 我摸了两下,整个溶洞壁上方光滑如镜,就像被磨了一般,而且因为刚才溶洞里面的温度升高,导致镜面还沾满了水珠,再用手电筒一照,发现并非整个溶洞上方都存在这种冰镜面,冰镜面大概覆盖在整个空间正上方的区域,总面积约一百多平方,呈一种圆顶弧度状。 拿起冰橇砸了一块下来,迅速下了梯子。 我捏着大冰镜面急问和元:“教授,冰能不能倒映影像?!” 和元闻言,愣了一下,拿过我手中的冰块,瞅了两眼:“正常不可能,一来冰是透明的,二来要有折射光源。这冰镜背部黏贴了一些岩石碎屑,说明它正好覆盖在岩石上,第一个问题倒是解决了,但光源的问题却没有解决,这个溶洞根本没有光源!” 溶洞没有光源?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小孔成像原理,问道:“溶洞里面没有,但有没有可能溶洞的下方存在光源,我们没看见,但它通过小孔成像倒影了人影在上面的冰镜上?” 和元教授瞪大了眼睛:“这是一个绝妙想法!光在同种均匀介质中,在不受引力作用干扰的情况下沿直线传播……” 我仔细思考着和元教授关于光传播的那句话,观察了一下岩洞上方,目标一移,聚焦在了溶洞中间的那个神台上,撒丫子冲了过去。 肖胖子随后跟上。 野泽奈子见状,也命令人全部跟上。 到了神台边上,我拿起手电筒一照。 好家伙! 之前检查的时候没察觉,但现在却发现,神台下方的基座有着不少小孔,比米粒大,但比黄豆小些,有些被小孔冰渣堵塞,有些则没有,它们呈不规则排布,看起来就像小蜂窝,隐隐约约下面似乎有光亮。 小竹会是在下面? 可她又是怎么下去的呢?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我和肖胖子赶紧拿起了工具,对着那神台开始猛砸。 可能由于时间过去太久了,神台并不牢固,被我们砸了几下之后,瞬间坍塌了。 就在坍塌的一瞬间。 下面突然射出来巨大的光亮,就如同下方燃烧着熊熊大火似的,竟然照得整个溶洞一片明亮! 这情景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有几位相柳人员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他们手指着溶洞的正上方冰镜面,像见了鬼一般说不出话来。 我抬头看去。 溶洞上方的冰镜面上呈现出来巨大的一对眼睛。 这对眼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蓝绿色,眼珠布满了整个眼球,好像还有白内障,显得浑浊不堪,模样跟冷血动物的眼睛毫无二致,若恐怖的恶魔之眼,杀意腾腾,凝视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瞬间功夫,这对巨眼眨了一下,从冰镜面消失了。 李破山颤声说:“蜥蜴人?!” 蜥蜴人的传说从八十年代就开始了。 网上各种目击事件令人瞠目结舌。 简单来说,蜥蜴人就是一种半人半兽的怪物,它们住在地心,有着超级文明和匪夷所思自身能力。据说,它们可以变异成与人类外形完全一致,悄无声息地隐藏在人类当中,让人无所察觉。 有人还说,现今地球其实早已被蜥蜴人给彻底控制,我们见到的各种高科技革命都是蜥蜴人的杰作,等等。 这眼睛到底是不是蜥蜴人我不知道。 但按照小孔成像的原理,下面肯定有一个我们从来没见过的恐怖生物。 它的眼睛不一定有在冰镜上显示那么大,因为它出现的时候,我们已经将神台给撬开了,孔变大了,成的像肯定也会被放大,但无论如何,它的躯体也应该比我们大上了数倍! 小竹境况非常危险。 我转头对郝安说道:“陪我们下去救人!” 对付这种未知的古怪生物。 江湖憋宝人比我们专业太多。 郝安:“……” 我回道:“两百万!” 郝安闻言,猛一抬手,转身拎起了包裹,带头先跳了下去。 我和肖胖子也跟着跳了下去! (今晚一更,抱歉。) ------------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古怪的阿泰 “郝先生别下去!钱我可以加到三百万!!!” 野泽奈子在后面大喊道。 我算是服了。 这娘们竟然坐地起价! 不过也属于正常。 小竹和那两位消失的下属对野泽奈子这个团队的目标来讲,其实可有可无,眼下差最后一哆嗦就能到达巫之巢,如果郝安此时下去出事了,他们前面的努力可全白费了。 但郝安肯定听不到野泽奈子的喊声,由于我之前出价比较快,这货人已经跳下去了。 可在我们要跳下去的时候。 李破山却一把扯住了我们的衣服:“你们不许下去!” 他用鸟铳对准了我们。 “呸!” 肖胖子张口一口恶心的浓痰吐出。 瞬间糊住了李破山的眼睛。 李破山猝不及防,我猛地夺过了他手中的鸟铳,狠踹了他一脚。 肖胖子和我同时跳下去了。 在跳下去的过程中,耳朵还听到李破山在外面的大声嘶吼,估计这货又展示出头往上仰,双手高举的狮子吼姿态。 高度大概是五六米。 对我们来讲倒难度不算太大。 下去之后。 我感觉到下面与上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竟然有一丝温度,温度从地面传来,俯身看了一下地面,布满了古怪的红褐色石头,石头还散发着蒸腾的雾气。 之前我们睡觉时候的那些浓雾,大概率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雪山深处怎么会有这种地质环境,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它形成的原理类似温泉,死火山下未彻底冷却的岩浆层热度传递? 如果和元教授下来了,他应该有准确的判断,但这不是我们来的目的,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小竹。 郝安在下面等着我们。 “你们跟着我,千万别走远!” 雾色有一些浓。 映衬的几人脸孔光怪陆离。 下面空间很大,周围还有不少岔路,七拐八绕的。 往前快速走了一段路。 我发现之前自己关于倒影是小孔成像的推测大概率是错误的,因为我见到了旁边大量的水晶柱体,不是紫色的巴西水晶,而是一种独特的天然灰白色水晶,它们像没有磨透的镜子,我们三人的身影在水晶上折射出诸多投影,竟然非常清晰,纤毫毕现。 几人走在里面,像是被诸多的“我们”给包围了。 非常古怪的一幕场景。 这让我想起了进镜子迷宫的场景,周围到处都是自己的影子,难以判断出口。 上面溶洞顶上出现清晰无比影像的原理大概是这样的,地面散着热气的红褐色石头作为了光源,小竹等人进来之后,他们模样倒影在大量灰色的水晶镜面上,再通过复杂的折射,透过上方神台里面的小孔,再次投影在溶洞顶的冰镜上面。 至于它们为什么能够聚拢成像5D电影唯一且立体影像的具体原理,你们硬要让一个没上过学的人来解释,有些为难我了。 肖胖子急道:“郝大佬,这地方迷宫一样,没法辨别方向啊!” 郝安回道:“急什么!任何迷宫的原理都是通过混乱周围参照物让人视觉神经混乱,我们不要看左右两边上的水晶镜,换参照物走!” 肖胖子问:“不看左右怎么走?” 郝安无语道:“看天上或者地下!” 天是没法看的。 因为顶上是封闭的,而且在雾色之下,我们的手电筒也照不大清楚上面情况。 但郝安成竹在胸。 他俯下了身子,开始察看地面。 找了一会儿之后。 果然发现地面有凌乱的脚印。 小竹等人肯定从这里走过! 郝安对我们说:“跟我来!” 我们跟着郝安,不看左右天然水晶镜面,循着地面的脚印往前走着。 快速走了十来分钟。 此处已经没有光怪陆离的水晶镜了,好走了很多,但周围雾色仍然很浓。 郝安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原本因为职业原因导致的猩红双眼,此刻变得更加红,低声说道:“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感觉自己的视力已经足够好了,但按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术业有专攻。 憋宝人的视力不是盖的。 我听说有些憋宝人在小的时候,会被师傅一直关在地下室黑屋子,采取特殊办法训练他们的眼睛,等视觉神经变得异常强大,再放出来。 我问:“人还是动物?” 郝安说:“不知道!拿起武器!” 他拿起了那竿强悍无比的“路亚杆”。 我抄起了从郝安手中抢来的鸟铳。 肖胖子没任何东西可以防身。 郝安见了,从自己包裹中拿了一柄五六十厘米长的匕首给他。 几人蹑手蹑脚,慢慢往前方靠近。 若干米之后。 我们看清了那东西。 地面一块凸起的狭长形石块条,有一个人正抱着石块条,四肢缠在上面,身躯在无比激动地扭动。 昨晚相柳值守的其中一位下属。 我记得他的名字叫阿泰。 “阿泰!” 他没任何反应,仍然在抱石块条,一拱一拱在不断蠕动。 那情景…… 让人产生了不大好的联想。 我们对视了一眼。 几人立即上前。 “阿泰!你在干什么?!” 阿泰仍然在一拱一拱。 肖胖子一把将他给拎了起来:“你小子……想干穿石块呢?” 阿泰在肖胖子手中,没有挣扎,也没说话,眼睛死死地看着我们,一动不动,嘴角抽了两下。 “傻了?” 郝安翻了翻他的眼皮:“应该是正常的……难道这雾气会让人脑子短路?没感觉啊。” 我问:“阿泰,你的同伴呢?是否见过小竹?” 阿泰似乎听懂了,嘴角抽了两下,没说话,抬起手往前指了一指。 尔后。 他开始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我一咬牙:“跟着他!” 阿泰本来在前面慢慢的走,但后来这货双腿快速地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我们也加快速度跟着他,但几十米之后,竟然跟不上了。 肖胖子大急,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朝阿泰猛地砸了过去。 ------------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温泉 这一下力度挺大的。 阿泰应声而倒。 我们赶忙跑了过去。 肖胖子扯起了阿泰:“你小子跑这么快,赶去投胎啊!” 阿泰还是没有吭声,嘴角再次古怪地抽了两下。 一晃而过间。 我见到阿泰在抽嘴角的时候吐了吐舌头,频率非常快,要不是我眼尖,压根发现不了。 那情形就像蛇在吐信子。 正当我发呆的当口。 阿泰突然转身扑倒了肖胖子,张口就向他咬去! 我眼疾手快,反手一扯他头发,另一只手将鸟铳给伸了过去。 “吱嘎”一下。 阿泰的嘴巴咬中了鸟铳的管子,他终于出声了,嗷一声惨呼,嘴角溢出血来,一颗牙齿竟然硬生生地咬断了,肖胖子乘机在地上狠踹了他一脚,阿泰翻滚在地上。 尔后。 只见他先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像一个爬行动物,他再猛然扭身,整个人竟然直愣愣立了起来,双手快速向我脖子掐来! 速度太快了! 我立马拿起手中的鸟铳对准了他。 阿泰似乎还有一些残留的意识,吓得转身就跑,回头无比怨毒地望了我们一眼,撒丫子往前面狂奔,很快就消失在了我们的眼前。 郝安急道:“追!” 我大喊道:“别追了!” 因为我看见刚才阿泰回头瞥我们的眼睛,像极了之前我们在溶洞之时见到的恶魔之眼,瞳孔中布满了白内障,眸子底呈现一种古怪的光芒。 这阿泰绝对不正常! 我全身有一些发凉。 因为我想到了李破山口中讲的蜥蜴人。 现在阿泰像不像蜥蜴人? 确实像! 郝安问道:“为什么不追了?他带我们走的路地面有脚印,证明你们找的那丫头也是沿这条路走的!旁边的岔道太多,如果我们跟着他,能节省大量的时间。” 我将刚才看见阿泰舌头和眼睛的情况跟他们说了。 肖胖子问:“郝老板,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有蜥蜴人?” 郝安回道:“相信!” 肖胖子无语道:“这么变态的东西你也相信?” 郝安脸上无任何表情:“我是憋宝人,这辈子抓得天灵地宝,有哪样是你们见过的?会遁地而逃、遇水而化的尸参娃娃你们见过吗?会拿石块给自己肚子解剖取结石的红毛狐狸你们见过吗?我见过!” 肖胖子皱眉道:“你讲得都是动植物!我说得是变异的人!” 郝安冷哼了一声:“人也是动物!如果真有蜥蜴人,我抓一个来,送到国外卖高价!跟我走!” 肖胖子:“……” 郝安小心翼翼地带着我们继续向前。 五六百米之后。 脚印突然消失了。 原因是之前我们过来的路有灰尘,踩上面有印,但这里全是石头,根本看不出脚印来。 这一下我们有点抓瞎了。 郝安转头对我说:“我刚才说追阿泰,你不让。现在已经没脚印了,如果没有找到人,你两百万必须一样照付!” 我回道:“放心!我不差钱!” 郝安说:“够意思!” 此处的空间很大。 雾色依旧比较浓。 我们无比焦急地在四处寻找。 郝安问:“有水声?” 我点了点头:“在西南角方向。” 三人往西南角快速走去。 越往前走,水声越来越大,而且雾色逐渐变得淡了,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地下河,自西向东而流,河面咕嘟嘟响,冒着热气。 肖胖子问道:“温泉?” 极有可能是温泉。 郝安看了看河面,俯下身子,一边用手试水一边说道:“确实是温泉,看来热岩浆在地底,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下面的温度比上面高了……” 话还没说完。 “噗通”一声。 郝安竟然掉下去了! 水里面有东西! 我们能模糊看到郝安在水底下拼命挣扎,似乎有一个东西在死死地摁住郝安,他整个人不断地往水下面沉,水面咕嘟嘟地往外冒着泡。 “你在上面准备拉我们!我下去救人!” 我一咬牙跳了下去。 水很清澈。 这次相柳准备的设备非常好,手电筒是防水的,我将电筒往前面照去,发现郝安的脖子被人给死死地反手卡住,正面仰着,四肢向青蛙一样不断扑腾,正在快速地往水下面沉。 而卡郝安脖子的人,正是阿泰。 阿泰背对着我,水性看起来非常好,单手不断地晃动,作快速下沉的姿势。 我急得不行,往前猛游了几下,一下拽住了郝安的腿,往后一扯,阻止了他们向下的趋势。 阿泰迅速回头,看见是我,嘴角抽搐两下,迅疾吐了闪了几次舌尖,诡异的瞳孔瞪得老大,他手没有放开郝安,猛地一转头,向我凶神恶煞地游来。 我拿起了鸟铳,立马瞄准他。 鸟铳下了水肯定没任何作用了。 但我在赌。 赌阿泰脑子不清爽无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水下根本不能用铳。 他上当了! 像刚才那次一样,他吓得放开了郝安,身子滚了几滚,往远处游了。 我赶紧拉着郝安往上面游。 可就在要游到岸边出水面的当口,谁想到阿泰似乎反应过来我在骗他,竟然快速地追了回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腰,死死地拖着我往下拽。 难以想象他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量! 我竟然完全动弹不得,整个人迅速往下沉! “啊!”一声惨叫。 上面突然探下来一只肥手,又准又狠地插了一匕首在阿泰的胳膊上,鲜血顿时溢了出来。 阿泰惨呼过后,放开了我,快速地逃了。 肖胖子将我们两人给拉了上来。 我和郝安两人上到岸边,浑身全是水,惊魂方定。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卧槽!我刚才好像看见阿泰有尾巴!快走快走!” 这里根本不是说话之处。 我们也顾不得筋疲力尽,赶紧起身快走。 沿着河岸跑了上百米。 我停下了脚步。 因为我听到了呜呜的哭声。 他们显然也听到了。 三人手电筒立马往右手边照去。 右手边有一个小岛。 小岛上一男一女,浑身湿漉漉的,坐在上面。 女的是小竹。 男的是相柳另外一位因值守而消失的下属,他正捂住脸在绝望地呜呜直哭。 我又惊又喜:“小竹!” “郝老板、胖子,你们游在后面掩护我,我去救人!” 郝安回道:“苏兄弟刚才救了我一命,够义气!” “我郝安先免你一百万的酬劳,陪你去救人!” 但肖胖子却没有吭声。 回头一瞥。 发现肖胖子的舌头迅疾地往嘴外伸缩了两下。 ------------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事关生死 我吓得头皮都麻了,转身一把拎起肖胖子的衣领子。 “死胖子,你特么刚才吐舌头干什么?!” 肖胖子满脸无辜:“我没吐啊!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吐舌头了?” 话音刚落。 他又迅疾吐了两下舌头。 我猛地一捏住他的嘴巴:“还说没吐!这是什么?!” 肖胖子此刻也反应过来了,满脸不可思议:“我……怎么没感觉?” 在此当口。 我突然见到郝安脸色变了,他目光中布满了杀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已从包裹里拿了一柄小铁锤,朝着肖胖子的头砸下。 我吓得浑身抽搐,转身一脚,猛地将肖胖子给踹倒。 郝安手中的铁锤落了空,没砸到肖胖子,倒是差点砸到了我的腿。 “郝老板!” 郝安却完全不听我的,身躯一把扑向了地面的肖胖子,双手死掐他的喉咙,铁锤再次朝肖胖子落下。 肖胖子吓得肥脸抖动,猛地一偏头,锤子再次砸空了,他嘴里大骂道:“卧槽!你傻比了吧……” 我赶紧将郝安给扯了起来,一拳打了过去。 郝安不是相柳的下属,他只是憋宝人,虽身怀绝技,但没有武功,在我一拳击打之下,他的身体偏离,倒在了地上。 我立马过去将他给摁住了,大吼道:“你干什么?!” 此刻肖胖子也从地上起身,过来帮我一起死死地摁住了郝安,抬手冲他就是两拳。 郝安在我们身下不断地扭曲挣扎,脸憋得通红,双眼泣血:“他不是人了……现在要打晕他,否则我们全都要死……” “苏老板,这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他!” “你别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害死了自己!放开我,快放开我!” 我这才明白。 郝安突然发疯去砸肖胖子,原因是他觉得肖胖子此刻已经像阿泰一样,在这下面中了某种莫名诡异的东西,为了保命,他暗中对肖胖子下手了。 肖胖子闻言,神情顿时一愣,手放开了郝安,呆立在原地。 他嘴里的舌头又闪了两下。 肖胖子想扯住自己舌头,但闪太快了,又扯不住,他表情显得懊恼而绝望,狠抽了自己两大耳光。 听了郝安的话。 我手中的力度也为之一松。 郝安乘此机会从地上猛地跃了起来,手中拿着家伙什,退后了几步,双目死死地盯着肖胖子,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 “苏老板!岛上的人加上我们,总共四条人命,孰轻孰重,你应该分得清楚!” “我知道他是你兄弟,你不忍心动手,我来动手!” 郝安说得没有错。 从阿泰的情况来看,他已经开始对人进行无差别攻击了,而且阿泰的身体力量、速度在变态之后,几何级增长,我们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从阿泰的手中逃得性命。如果肖胖子也变得跟阿泰一样,别说去救小竹了,我们自己能不能保住命出去也是个未知数。 当务之急。 必须乘肖胖子没完全变态之前,将他给打晕,然后我们快速去救小竹,立即离开这里。 可所谓的打晕。 其实就是一个好听一点的说辞而已。 郝安的真实意思是,让肖胖子留在这里,生死不管。 毕竟我们从没遇见过这种人突然变异的情况,即便是我救了小竹之后,将晕了的肖胖子带出去,想另寻他法治疗,可深山大雪里,一时之间根本不可能治好。而野泽奈子不会允许这样一个能威胁整个团队所有人性命的变异人存在,这种涉及他们生死的大事,他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必然会对肖胖子斩立决。 甚至。 如果我现在默认让郝安动手,估计他也不仅仅是打晕肖胖子,而是会狠下杀招。 人性如此。 无关其它。 这是一个事关所有人生死的决定。 肖胖子傻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咽了一口唾沫,颤声说:“苏子……” 郝安大吼道:“苏老板!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我转头瞅见了肖胖子那双孤独而无助的神情。 忽然之间。 悲从心来。 脑海中涌起了无数的回忆。 我们曾在电线杆下立誓,发出了要在古玩江湖闯出名堂的豪言壮语;曾为了鎏金娃娃,在窜货场斗红花不畏生死;曾与许姐燃炮共庆“酥小许烧菜馆”开业,在举目无亲的金陵抱团取暖;曾出海钓金鳖、邙山夺神琴、滇西寻雪玛瑙…… 一幕又一幕场景。 像电影一般放映。 帧帧都在切割着我的五脏六腑。 肖胖子还在不由自主地闪着古怪的舌尖,但神情凄然而绝望,他在地上颓然地坐了下来,拢了拢头发,七尺男儿,眼眶泛红,双目坚定地看着我。 “苏子,我也想许姐了,你快动手吧。” “后面的路,我陪不了了,你自己好好走。” 讲完之后。 他闭上了眼睛。 任凭我们处置。 郝安闻言,目光顿时一凌,迅疾走向了肖胖子。 我猛地扯住了郝安。 郝安咬着牙,转头吼叫道:“苏老板!” 我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对郝安说:“郝老板,你现在返回吧,接下来生死我们自己承担。” “钱的问题,你下山后去金陵影青阁找王天放取,对他讲我让你取两斤五指毛桃炖红豆就行。” 郝安闻言,满脸不可思议。 最终。 他狠跺了一下脚,抱拳讲了一声:“保重!” 随后。 郝安转身大踏步离开。 肖胖子傻了,坐地上看着我:“苏子……” 我踹了他一脚,笑道:“你如果要发疯,动我就行,但别动小竹,否则我下去也会剁了你的狗头!” 从发现肖胖子舌头发抽,到作出最后的决定,讲起来比较慢,其实就是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 我拿着手电筒,捡起地上的匕首,迅速下水。 ------------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小龙人 肖胖子在后面大喊道:“我呢?!” 我没回头:“你在岸上老实待着!” 只能先让他在岸上待着。 如果他在水下突然发疯,后果将不堪设想。 后面要怎么办,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要让我抛下肖胖子,或者像郝安一样对他动手,我办不到。 小竹离我们距离有些远,小岛边上雾气蒸腾,她和那位相柳下属估计身上的照明设备给丢失了,现在大概率不知道我来了,也不知道岸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才游了十几米。 耳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看去。 发现之前离开的郝安此刻竟然手中拎着刀,脸若三冬寒潭般萧杀,快速地跑了回来。 我见此情景,全身冷汗哗一下出来了,歇斯底里地喊道:“郝安!你特么要是敢动他,老子一定会宰了你!!!” 我像疯了一样往岸边返回。 可人在水里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郝安此刻已经跑到了肖胖子面前。 肖胖子看了看郝安,坐在原地也没动,一副无所鸟谓,早死早痛快的神情,任由郝安动手。 “姓郝的!你动手前最好仔细打听一下老子是谁?!” 我简直要疯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 郝安没对肖胖子动手,他反而跳了下河,向我游了过来。 这什么情况? 我都傻住了。 郝安很快地游到了我面前,一抹脸上的水,无任何表情。 “我刚才在路上想了一下,一来我没完成任务带你们救出那丫头,拿了钱良心不安。” “二来胖子虽然现在变态了,但之前我在河里快死的时候,他动匕首出手救了我,我为了独活而害救命恩人,于心不忍。” “三来我郝安一辈子独爱天灵地宝,视情谊如狗屎,但苏老板你刚才的举动,倒让我心有感触。” “我打算陪你们一次,生死由命,也算立一次江湖义气狗牌坊!” 我:“……” 这种人竟然还能被触动? 眼下也不是纠结这问题的时候,毕竟多了一个人,也算多了一份安全保障。 我们在快游到河中心的时候。 河水突然变浅了。 之前我们要浮着水前行,但现在我们能站立起来,水只淹没到了我们的肩膀。 我拿着手电筒,摁动开光,对着小岛闪了几下。 “小竹!是我!” “小竹!你能看见我吗?!” 小竹本来背对着我们坐在小岛上,此刻听到了声音,立马站起来转头,见到是我们,她欣喜异常,先是跳着冲我们招手:“哥……” 可她刚说完这句话,好像立马反应过来,非常着急地冲我们大喊:“别过来!这里好危险!” “哥,你快回去!快回去啊!” 危险? 我怎么没看到? 难道水下有什么东西? 郝安和我对视了一眼。 他立马给了我一把匕首,并拉开了自己的背包,掏出里面一个黑色的药罐子。 小竹身边那位之前在哭的相柳下属听见了声音,立马停止了哭泣,他也迅速从地上起身,转身一把捂住了小竹的嘴巴,对我们喊道:“救命!快救我们!前面的河水很浅!” 小竹急得不行,赶紧去推身边那家伙。 本来按小竹的能力,旁边那家伙都不够她秒的,但她在进雪山之前中了药剂,身上没啥力量,推不开,急得呜呜快哭了。 “放开我!哥,你们千万别过来……” 那家伙死死地捂住小竹的嘴,对我们大喊道:“她吓神经了……你们快点过来,救我们出去。” 我顿时火冒三丈,快步往前面走去。 郝安在后面跟上。 水确实比较浅了。 我们快步跋涉了一段路之后,水竟然只到了我们小腿处。 现在我与郝安,离小竹两人也就十几米。 正准备快步登岛。 忽然之间! 四周的水开始滚动,水花四溅,就像鲜活的泥鳅刚刚下了热水锅一样,溅得我们眼睛几乎看不清楚。 待定睛之后。 我全身血都凉了。 周围全是一种古怪无比的爬行动物。 它们大概有人的手臂长,粗壮与笔筒差不多,全身灰白色,布满了古怪的花纹,眼睛很大,瞳孔上似患了白内障,显得浑浊不堪,头脑扁平,露出了恐怖的獠牙,已经团团将我和郝安给围住了。 数量少说有几百条! 在这群恶心和恐怖的动物后面,我们见到一颗与磨盘一般大小的头颅,它的身躯全部藏在了水里,铜锣一般大的白内障眼睛,正怨毒无比地盯着我们。 这是我们之前在溶洞里见到的那对恶魔之眼! 毫无疑问。 它是它们的王! 我惊得咽了一口唾沫:“郝老板,这是什么?!蜥蜴、鳄鱼、变异的小恐龙?!” 郝安颤声回道:“都不是!它们是沙罗曼达!” “哥们,阎王爷在贴招工启示,我们完了!” 我急道:“什么?!” 郝安说:“你也可以把它称呼为……小龙人。” 我:“……” 小龙人?! 小龙人不应该头上有犄角吗?! 正在此刻。 郝安脸色陡变,大喊一声:“来啦!” 一条最急不可耐的家伙,突然从水里窜了出来,舌头吐着信子,一跃几米高,朝我们头顶奔袭而来。 我大惊失色,手中匕首就向他刺去。 谁知道。 郝安猛地一扯我,让我俯身在了水中。 “蓬!” 我虽然在水中,但感觉到头顶的水一片炙热,一道烈焰从我们躲身的水面掠过,尔后,那条沙罗曼达一扑不成,跃到了我们后面水面中。 这一下。 我感觉自己的三观被彻底颠覆了。 在水里的一种外形极似蜥蜴的动物,嘴里竟然会喷火? 郝安人迅疾出了水面,手中那杆神奇“路亚杆”猛地一回拉,那条刚才扑向我们的沙曼罗达竟然硬生生地被他给扯了回来。 这是怎样的绝活! 刚才郝安在躲避它攻击的同时,暗中却掏出了“路亚杆”钩住了它! 它被拉到郝安身前,郝安手势未停,一匕首狠刺在了那条沙曼罗达的头颅上,手猛地将匕首往前一推,鲜血溢出,它顿时像被剖了的黄鳝一样,躯体顿时分成了两半,掉落在了河面。 郝安双目猩红,脸上肌肉狰狞,冲周边歇斯底里地嘶吼:“来啊!来杀我啊!” 腾腾的杀气从郝安身上溢出! 那群沙曼罗达见了郝安的绝技和疯狂气势,竟然吓得纷纷退了几米。 好一个江湖憋宝人! ------------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火圈 沙曼罗达这几个字,一听就是外来的名词。 据说它主要栖息地在欧洲,在西方一些炼金术士的口中,它是神一样的存在,属于“风水土火四大精灵”之一。 按他们说法,水精灵在湖泊和瀑布附近出没,吃饱了没事就高声唱歌,听了它的歌声,人会神魂颠倒。风精灵生活在森林里面,身体半透明,有薄薄的蝉翼,会四处飞,人看到了它,就像见到了美丽无比的少女。土精灵可以活好多年,常与小矮人混居一起,它们能在地底下找到贵金属的位置。 而火精灵说得就是眼前的这些玩意儿。 沙曼罗达生于火山出没之地,外形长得像蜥蜴,也像鳄鱼,但它们其实非常可怕,主要在于两点。 一来,它们嘴里能分泌出一种液体,一旦接触,人会癫狂发作,最终死亡,而且还具有一定的传染性,很容易造成人类大面积死亡。 二来,它们拥有恐怖无比的再生能力,四肢、内脏、脊椎,甚至受损的大脑都能可以再生,而且这些受损组织再生的过程不会产生任何疤痕,几乎算是完美复制,这玩意儿也就是我们人类最想拥有细胞记忆功能。 有读者会认为它们是不是属于咱们这里的火蝾螈。 其实有区别。 火蝾螈也是两栖动物,且也具有上述两大特点,但它们要比沙曼罗达的能力弱太多了。 最大的不同在于。 沙曼罗达嘴里可以喷出火,能在高温处生存,但火蝾螈根本不具备这能力! 大部分人认为,沙曼罗达是西方人幻想出来的一种生物,就像咱们觉得天上有龙一样。 可科学家曾从一块拥有二点四亿年历史的化石当中,发现过一种远古巨型类蜥蜴两栖动物体,其外貌、骨骼乃至生存形态,与沙曼罗达几乎完全一致。虽然没有直接证据的表明,这化石就是沙曼罗达,但其实也仅仅差最后一哆嗦的闭环证据链了。 神秘大自然的东西,谁又敢说自己掌握了多少呢? 好比说咱们的龙。 我们从来没见过,但真的没有吗? 郝安称呼它们为小龙人。 从刚才它们展示的能力来讲,除了头上没犄角,它们真的对得起这个称呼! 我严重怀疑。 之前在溶洞壁画里所描述的年轻喇嘛伏魔的故事是真的,而所伏的魔,大概率就是眼前这些小龙人,估计年轻喇嘛采取的方式是一种独特的物理镇压手段,利用各种水晶镜片的镜像变化,让它们困在这里,无法出去。 毕竟。 这些玩意儿一旦出去了,哪怕它们不攻击人,只要它们分泌出来的毒液,也容易像瘟疫一样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郝安大声吼叫之后,乘那些玩意儿现在有点发怵的功夫,将罐子里的黑药粉一把扣在了我身上,随后又扣在了自己身上。 我们两人浑身顿时像煤炭一样黑。 刺鼻的气味传来! 气味一散发。 那些小龙人似乎觉得非常恶心,又退后了几米。 郝安对我大急道:“身子不能再入水,否则药会无效!” “乘现在药劲大,我们冲上岛,救人!” 他开始撒丫子往岛上跑去。 时间异常紧迫! 我也跟着他往岛上狂奔。 “要是它们从水下攻击我们怎么办?!” 因为现在水面只能到我们的小腿部位,身上虽然有药,但小腿以下却没有药,一旦遭小龙人水下攻击,我们两人必死无疑。 郝安边跑边说:“药味没散发前,它们不会靠近!” 这两百万花得太值了! 难怪野泽奈子会找郝绝户来巫之巢! 我卯足了劲往前面狂奔。 围在我们前方的小龙人闻到了药的味道,开始纷纷散开,水花四溅。 我大喜过望:“小竹!你先别动!” 我担心她会跑下来。 她身上没有药粉,会成为小龙人的攻击对象。 就在觉得营救有望的时候。 斜眼瞥见。 那条一只蛰伏在远处观察我们的小龙王,此刻突然昂起了磨盘大的头颅,先向空中吐了一口喷泉,像海豚一样。 紧接着。 它张开了嘴,露出了锋利恐怖的獠牙,嘶吼了一声。 这一声响动。 震耳欲聋! 我甚至感觉穹顶不少沙石在哗啦啦洒下。 它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命令一发出。 周围的小龙人突然不再退后了,它们以诡异而可怕的速度,一半小龙人在水里,一半跃到了半空中,它们将我们给重新包围,开始朝着我们吐火,瞬时在我们身边形成了一个在水面、一个在半空中的两个大火圈, 笔端真的难以描述当时的情景。 我和郝安往前冲,两个大火圈跟随着我们往前,我们往后退,两个大火圈也同时后退。 跃在空中的小龙人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不长,短短几秒就会掉下,但架不住它们的伙伴多,这条掉下之后,另一条已经吐着火接着窜了上去。 也就是说。 除了围绕我们两人四周的上下两个大火圈,火圈中间还形成了不断上上下下窜动的火帘。 这是极大刺激人肾上腺素的悬疑场景! 在那一刻。 如果有导演拿着摄像机在拍,出来的效果一定会燃爆观众! 这种没见过未知的物理化学生物现象,看起来玄,其实并是。 假如几百年之后,鹦鹉灭绝了,有人告诉你,曾有一种鸟会说人话,玄不玄?或者说,几百年后气候原因导致人类彻底看不见雷电场面,有史书记载,天空曾会闪过长蛇一样的电,能照亮整个世界,玄不玄? 这个世界。 我们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见此情景。 我和郝安都傻眼了。 ------------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空袭 小龙人也不攻击,就是用火困住我们。 我咽了一口唾沫:“这是在向我们表演魔术杂技?” 郝安脸色腊白:“不是!它们用火逼我们出汗,让身上的药失效!” 我:“……” 两人身上已经大汗淋漓,刚才的药味果然消散的非常快。 它们的智商简直离了个大谱! “怎么办?!” “殊死一搏!” 郝安紧了紧手中的“路亚杆”,眸子杀意腾腾,先在四周又撒了一圈药,再抹了不少油在身上,又让我赶紧将身上抹上油。 “水面我撒了其它药,暂时它们不敢淌水过来,你别管水面!” “身上是冻蛟防火油,能包我们十几分钟不被灼烧而死,我们专门对付空中飞来的小龙人!” 我说:“它们的组织能再生,杀了不等于白杀?!” 郝安回道:“再生没那么快!只要我们横下一小条心,一定能出线!” 我问:“可能性多大?” 郝安说:“零!” 得到如此肯定的答复。 我哈哈大笑,狠一咬牙,紧了紧手中的长匕首:“好!” 在那一刻。 我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似乎是某种可以救我们命的线索,但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空袭来啦!” 郝安一声惊天嘶吼,手中路亚杆陡然横甩! 我们最先喷在身上的药味已经彻底没了,三条最勇敢的小龙人,喷着火呼啸袭来。 路亚杆的线此刻崩的笔直,像锋利的细刀,在空中猛卷。 “啪、啪!” 两条小龙人的头颅被直接给割断,掉落在了水面。 另一条小龙人没被郝安袭击到,身躯猛然一个下坠,像战机贴地一样,带着火朝我攻击。 我以为会被火烧得眉毛头发焦,然后郝安的防火油非常有效果,火喷在我身上,就像靠近了壁炉一样,仅有些滚烫,但却没什么损伤。 “来得好!” 我大吼一声,手中锋利的长匕首朝小龙人躯体猛刺。 一刀刺穿。 但它只惨嗷了一下,似乎完全不惧躯体损伤,呲着牙想来咬我。 反正迟早一死。 我也不怕什么它身上的毒不毒素了,一只手直接狠抓它的颈脖子,另一只手抽出长匕首,猛一刀削掉了它的头颅! 转头看去。 郝安手中的路亚杆横飞,又杀了几条冲锋小龙人。 而我紧贴着郝安的背,也反手宰了几条。 这一下彻底惹祸了! 我们如此不识抬举。 旁边的小龙王出离的愤怒,再次头颅高昂,发出呼啸叫声。 顷刻间! 火圈乱了。 海量的小龙人纷纷窜起,呼啦啦向我们冲来。 大规模空袭! “来吧!杀啊!” 郝安已经杀红了眼,手中的路亚线疯狂地转圈,另一只手的匕首几乎一刀一个准,刺破它们的头颅。 而我这边,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宰杀头颅的要领了,手中匕首上下翻飞,那场面就像后来手机上的切西瓜小游戏,呼啦啦,疯了一般嘎嘎乱砍。 我们撑不了多久。 估计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小竹在岛上已经急疯了,她拼命挣扎,想下来救我,但却被身边那位相柳下属死死地扭住了她。 “你特么下去会把那些怪物注意力引到我们这里!” “你要敢下去,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我脑海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刚才那条逃生的线索猛然出现。 小竹和相柳那位下属,早就来到了这里,而我们刚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人在小岛上,旁边被大量小龙人围困着,可为什么它们不敢上岛攻击他们? 莫非它们只有在水里才有攻击力? 不对! 小龙人是两栖动物! 它们不攻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小岛上有什么让它们惧怕的东西,它们根本不敢上去! 这也是我们暂时活命的仰仗! 可线索虽然想出来了,但现在我和郝安却完全动身不得,除非现在它们突然撤出对我们的攻击,否则我们不可能上岛。 就在彻底绝望的时刻。 空袭突然停了! 它们竟然纷纷掉头,往它们大王的方向奔去。 转头看去。 让我惊呆的一幕发生。 肖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水了,他嘴里舌头不断地闪着,眼神已经变得浑浊,但眸子底露出滔天的愤怒,他此刻整个人骑在了小龙王的身上,手中的匕首对着它的猛刺。 小龙王疯狂地抖动身躯,搅动得周围水面水波翻滚。 它的一只眼睛似乎被肖胖子刺瞎了,正流下了恶心的粘液。 肖胖子就像在驯服一匹世间最猛烈的马,虽然自己身躯被抖的癫狂乱动,但始终牢牢扭住了小龙王的皮。 “胖子!” 他这是在找死!!! 后来我才知道,肖胖子之所以刚才能潜伏到小龙王身边,而不被它发现,原因是肖胖子已经中了毒素,在这些小龙人的眼里,将他视为了同类。 “走啊!走啊!” 郝安见露出了逃生的空隙,拉着我不管方向,开始无脑疯奔。 不是往岸边。 也不是往小岛的方向。 郝安的心态也差不多崩了。 我简直要疯了。 “郝老板!小岛上绝对安全,你务必替我去救小竹,钱随你去提!” 我转身往肖胖子方向跑去。 郝安见状,一把扯住了我,死命地往小岛上拽! “神经病!你特么不要命了!” ------------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石头疤 郝安的阻止,让我无法迈开腿。 我转身大急道:“胖子是我兄弟!我不能看着他死!放开!” 郝安回道:“他跑啦!他已经跑啦!” 转眼一看。 发现肖胖子见到海量的小龙人朝他涌过来,双手放开了那条大龙王,竟然一下跳入了水里。他跳入水的姿势非常怪异,不像是人在跳水,反而像是一条天生的水生动物,双腿并拢,一甩一甩的,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呆在了原地。 郝安大吼道:“走啊!快走啊!” 这家伙手中的力度极大,且卡住了我的胳膊,几乎半架着我,往小岛上奔。 正在此刻。 那些本来要返回到小龙王身边的小龙人,由于没找到肖胖子,再次转身,速度非快地朝我们追来。 片刻停留都不行! 我只得撒丫子和郝安往岛上跑。 万幸的是。 在那批小龙人赶到之前,我们两人都上了岛。 岛上相柳那位的下属惊呆了,用匕首死死地顶着小竹的脖子。 “别过来!你们特么快下去喂妖怪!” “妖怪吃饱了就会放过老子!快下去!” “再跨前一步,老子宰了这个娘们!” 这家伙是彻底疯了。 郝安手中路亚杆突然出手了,刷地一声响动,卷住了相柳那家伙的手,哐当一下,这货的匕首掉在了地上,手腕被勒出了一圈像刀口般的伤口,正在往外呼呼冒血,嘴里惨呼不断。 小竹一记撩阴腿。 那家伙整个人蜷缩在地面。 按照武力水平来讲,郝安压根不是相柳下属的对手,但刚才那家伙将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我身上,再加上郝安的路亚杆又快又准,猝不及防之下他中招了,小竹那一腿也够狠的,也就是她没了武功,要换成往常,那家伙估计从此要变声了。 “哥!” 小竹冲我跑了过来。 我都已经被气疯了,没理会小竹,直接冲了过去,骑在那家伙的身上,一拳又一拳朝他的面门击去。这货的裆太疼了,一直用手捂着下半身,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没一会儿就被我打得像个猪头,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郝安一把将我给扯了起来。 “干嘛?!” “苏老板,再打下去他要完了!” “又怎样?!” “我刚才出手,是因为我受了你委托,不能让小丫头受伤害!但你别忘了,野泽小姐才是我的第一委托人,她的下属如果在我面前活活挂掉,而且还有我的参与,我怎么向她交待?!” “……” 我瞅了瞅郝安,忍住了气:“行!我有的是机会弄他!” 这家伙的名字叫郑田,他躺在地上哎呦连天,但嘴里兀自不服,一边哀嚎一边骂:“姓苏的……你等着……” 我这爆脾气,当时就准备捡起石头将他牙齿给全撬了。 可又被郝安给扯住了。 我这才认真看了看小竹。 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浑身泥泞不堪。 “你怎么样?” “我没事……肖哥人不见了。” “我知道!但他一定还活着!我们得想办法脱困,才有力量去救胖子!” 尽管我心中有很多疑问。 比如,小竹本来好好的去收拾东西,怎么突然到这下面来了?她下来之后,又是怎么遇见了郑田,最终到了这个小岛? 可现在都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 因为我们见到。 小龙王由于一只眼睛受伤,非常痛苦,在水面不断上下扭动挣扎,激荡的整个水面晃动,声响若雷,那模样似乎想将整个地下空间给炸了。 而在我们周围,小龙人全围在了小岛的四方,呼呼地喷着火,却没有任何一条敢上来。 我之前的推测完全正确! “郝老板!它们不敢上岛,检查一下这里有什么让它们害怕的东西!” “好!” 我们开始四处检查。 说是小岛。 其实就是湖心当中凸起的四五十平方的石头包,表面光秃秃的、黑乎乎的,没有任何植物,甚至连青苔都没有。 我们检查了一遍。 什么都没发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 受伤的小龙王显得焦躁不堪,它不再挣扎了,用一只独眼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有着强烈的感觉。 它已经将肖胖子伤害它的怨恨,全部转移到了我们身上,用不了多久,它将发起总攻的号角,这个小岛多半顶不了太长时间。 我转头问郝安:“你找到什么异常没有?!” 郝安满头大汗:“没有!这就是普通的小石头,搞不明白它们为什么怕它!” 几人急得团团转。 再仔细查看了一遍,依然什么都没发现。 周围那些小龙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小竹急道:“哥,这些东西算不算异常?!”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发现她正指着石头上微微凸起的石疤,大概比拳头大上一些,我们所站立的地方,有好几个这样的石头疤。 我俯下身摸了两下,没任何特别。 “不算……” 话刚出口。 我突然愣住了,再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下那些石头疤痕,又转头瞅了瞅整个光溜溜的小岛,一个惊人的想法在我脑海中诞生。 “这怎么有点像佛家子弟头上的戒疤?!” 此话一出。 郝安和小竹都愣住了。 我们赶紧点了一下。 规规整整排列的十二颗石头疤! ------------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佛头出水 如果当时我们有无人机,从上空对着小岛进行拍摄,照片显示出来,小岛肯定像一颗光溜溜的头颅,而那些石头疤痕,则与佛家头顶上的戒疤完全一致。 戒疤也叫香疤,数目一般有一、二、三、六、九、十二几种,十二点表示是受的戒律中最高的“菩萨戒”。 严格意义来说,佛家并没有说头上一定要烧香疤的说法,但因为《梵网经》四十八轻戒之第十六条曾说“若烧身、烧臂、烧指;若不烧身、臂、指供养诸佛,非出家菩萨”,所以旧社会以前不少的佛家子弟以香点头,喻为清心。 八十年代佛教协会认为此事非佛教的原有仪制,而且有损出家人的健康,予以废止。 所以现在正儿八经佛门子弟头上很少有香疤。 假若诸位在大街上碰到了某位大师,对你说他来自某名山大庙,并炫耀自己头上的香疤,以彰显自己法度高超,大概率你可能碰到了假僧人。 郝安说道:“还真是!” “难不成这小岛是一颗佛头?!” 极有可能! 我想起之前溶洞壁上的图画,年轻喇嘛来到了雪山镇压了妖魔,现在一众小龙人见到小岛却敢前来,它们难道害怕这颗“佛头”,而“佛头”是年轻僧人锻造的? 当真是傻人有傻福! 正愁没任何线索呢,小竹只是蠢蠢地说了一句感觉石疤痕有点别扭,竟然为我们找到了突破口。 时间快来不及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率先跳了下去。 小竹见状,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行为其实极度危险。 因为我们也不知道水下面会不会有小龙人在。 下去之后。 我们发现那群家伙依然在远离我们十几米处围困,不敢靠近小岛,附近并没有它们的影子,只是能远远地看见它们的四肢,在远处像抽风一样打着水。 小竹和我游到了小岛的正面。 一看之下。 我被震撼的全身发麻。 一颗硕大的佛头,双目微闭,法相庄严,伫立在水下,若深渊一样,安详而宁静地面朝东方。 它没有佛身。 仅仅有一颗佛头。 尽管它的体积,与乐山大佛来比小了非常多,但古朴的刀工,雕刻出来的气势,让我们两人在它的面前,犹如置身于浩瀚宇宙当中,渺小不堪。 我见到佛头下方佛颈位置,是一个方形神台,款式与之前我们在溶洞里见到的几乎一样。只不过,它规模要大上了许多,而且,在神台的侧边,有着像转轴棍一样的东西,周边还有不少石头雕刻而成的精密卡槽。 这明显是机关! 此时我和小竹已经憋不住气了。 两人手拉着手,快速浮了上去。 郝安着急地跑了过来:“怎么样?!” 我一抹脸上的水:“确实是佛头!它们害怕这颗佛头!” 郝安说:“快点决定怎么做!来不及了!” 转头看去。 发现那只独眼小龙王已经开始无比愤怒地朝空中喷水,发出了惊人的嘶吼之声,这声音发出之后,围绕在小岛四周的小龙人开始向着小岛游动。 它们的速度并不快,但一条条全焦躁不安,暴起的动向非常明显。 毫无疑问。 它们非常害怕佛头,但它们也害怕那条独眼小龙王,在它嘶吼命令的催促之下,这些畜牲恐慌、焦虑且怨恨,开始慢慢地朝我们前进。 只要达到它们情绪的某个临界点。 这些玩意儿必然将不顾一切地让我们全葬身于此! 小竹急促地说道:“哥,下面有人工建造的机关,不算太复杂,我可以打开,要不要动手?!” 打开机关会发生什么。 我并不知道。 但我知道,如果不打开,接下来我们全都要死。 干脆赌一把! “打开!” 我对小竹说道。 讲完之后。 我想陪小竹一起下去,但小竹却制止了我:“我自己可以,你别下来,你下来反而会扰乱我!” 话音刚落。 小竹一个猛子沉了下去。 郝安将我给拉了上来。 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抵挡小龙人的药了,死死地握住了路亚杆,神情坚毅又紧张地瞅着冲我们谨慎游过来的畜牲。 我也别无选择,再次抄起了那柄长匕首,在岸边冷冷地盯着它们。 郑田这家伙满头满脑全是血,坐在地上,裤裆已经尿了,开始绝望地呜呜哭。 得! 这种狗仗狗势的家伙想让他帮忙是不可能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们没有感受到小竹在水下开机关的任何动静,但却迎来了第一波攻击! 依然像之前那样。 几条最勇敢的小龙人率先发难。 我和郝安嘴里同时爆喝,手中家伙什齐出,竟然配合的天衣合缝,将领头攻击的家伙给斩杀。 “嘶……” 小龙王亲自出动了! 它犹如一艘加足了马力的攻击舰,头犁着巨大的水花,冲小岛疾驰而来。旁边的小老弟们见状,发出嘈杂的嘎嘎叫声,如同成百上千的护卫舰,疯狂朝我们冲击。 完了! 郝安叹了一口气,将路亚杆丢在了地面,张开双臂,哈哈大笑道:“老夫的肉挺骚气的,你们来吧!” 我也绝望了。 就在所有小龙人要冲击到我们的当口。 “咔嚓!” 好像水地下的大机关开了!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小岛竟然哗啦一下,以极快的速度耸立出了水面! 佛头出水! 我和郝安在上面被猝不及防的一顶,整个人先失重向上抛去,随后又疾速坠落,掉在了水里! ------------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奔逃 刚才那一下完全猝不及防。 我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体极速降落,掉在水面上之后,人不断地往下沉,水面砸得自己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喉咙传来一阵鲜甜,脑子七荤八素的。 万幸我掉落的地方不是刚才的浅水之处,而是佛头附近的深水处,否则这一下估计要彻底死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 我感觉耳朵传来咔嚓嚓、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整个水面都在抖动。 我心中万分着急,赶紧忍着疼往上游去。 浮出水面之后。 见到了一副终身难忘的场景。 一颗威严无比的佛头已经上升在水面中,微闭的佛目似乎在俯瞰着众生,一点不容侵犯,佛头上还在往下不断淌着水,而且冒着腾腾的热气,映衬的整颗佛头更加迷幻而朦胧。 穹顶上不断有石块在掉落,水面在剧烈波动,同时我感觉水温越来越烫。 之前的水像温泉一样,温度让人愉悦。 但现在的温度,却像是下面有柴火在疯狂加热,有灼伤皮肤的感觉。 我见到那些小龙人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再也不管我们,正无比慌乱的四散而逃。 什么情况?! 地下室要坍塌了吗?! 再转头一瞅。 佛头颈部竟然开始泛红,甚至能肉眼见到水下面好像有红色的浆体正在外涌! “哥,快走!” 小竹在不远处焦急地冲我大喊。 郝安也浮出了水面,对着我大吼道:“下面有岩浆!溶洞快踏了!快跑!” 我们玩命似地往岸边游去。 路途中,碰到了几条小龙人,但它们非常礼貌,没搭理我们,而是像无头苍蝇一样疯狂逃窜。 水体越来越热。 斜眼瞥见。 佛头附近的水面已经开始泛红,咕咚咚往外冒泡了。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因为小竹打开了下面佛头的机关,导致小龙人全部惊吓离开,我们也由此逃得性命,当然算是大好事。但如果因为打开机关之后,穹顶突然坍塌,导致我们所有人都葬身于此,那也只能说时也命也。 万幸的是。 我们在水面彻底沸腾之前,已经上了岸。 让我没想到的是,相柳那位尿裤子叫郑田的下属,竟然也跟在我们后面上了岸。 求生的欲望,有时的确可以改变自身的身体机能。 “胖子!胖子!” 我冲着河面大喊道。 郝安死死地拖着我:“走啊!别管他!穹顶要塌了!” 四周的沙石哗啦啦地落下。 河面中间的那颗佛头,此刻就像已经被烧透了煤球,通体变得红彤彤的,映照的整个地下空间亮堂堂的一片,加上它身上发出来烟雾袅袅的蒸腾水汽,恍若神佛突然降临人世间,佛光普照着大地。 那一刻。 我甚至有下跪朝它磕拜的冲动! “胖子!胖子!” 我甩开了郝安,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肖胖子知道对付小龙王来救我们,证明还没有完全变成阿泰一样的鬼玩意儿,他一定能听见我的喊叫。 正在此刻。 小竹几乎跳了起来,冲我大声说道:“肖哥在前面!肖哥在前面!” 我看见了肖胖子的身影。 他在离我们七八十米之处,像一个傻大个般伫立在那里,目光无比呆滞地瞅着我们,穹顶上落下沙石在他身上,也不知道躲。 我大喜过望,朝他狂奔。 小竹、郝安、郑田也跟着奔来。 到了肖胖子跟前,肖胖子仍然没任何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我们,嘴里的舌头闪得飞快,眸子里的白内障已经将眼珠子全部给蒙住了。 我摇着他的肩膀:“胖子,我是苏子!!!” “别待在这里,跟我走!!!” 只能靠他自己。 以他的体重,即便我们将他给搞晕,驮着他,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更何况。 从阿泰情况来看,肖胖子此刻身体机能已经发生了剧烈变化,如果我们对他动手,指不定他突然一个暴起,将我们全给嘎了。 肖胖子听了我的话,似乎有所触动,嘴角抽动两下,低声说了一句:“走……” 我感受着他的回应,心中悲凉而痛苦。 万万没想到。 他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但此时此刻,没有时间给我们和缓情绪,逃命才是重中之重。 我撒丫子带头跑去。 他们所有人都跟来过来,包括肖胖子。 尽管肖胖子显然能跑得比我们快上一倍,但他在压制着自己的速度,保持着在后面跟跑的态势。 五人在整个地下空间疯狂乱跑,周边是若雨点一般纷纷落下的沙石,河里面是一尊令人震撼而心悸的红彤彤大佛头。 它似乎在嘲笑我们的渺小和不自量力。 我脑海中最初的逃生计划是返回原来的水晶镜片之处,再上到地面溶洞。 可糟糕的是。 当我们在跑到那里之时,发现口子因为穹顶坍塌,已经被彻底堵死了,根本无法通过。 “怎么办?!” 郝安急得不行。 此时此刻。 肖胖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往右边狂奔。 我大急:“死胖子,你干什么?!” 无奈之下。 我只得追着他。 几人也随后追了过来。 跑了一百来米。 我们立马刹住了脚步。 因为在我们的前面,是那匹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小龙王! 它速度飞快,正在往右边一个角落疯狂逃去。 ------------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怂恿 “跟着它!” 我和郝安几乎同时喝道。 很明显。 小龙王正在逃命! 动物的逃生嗅觉要比人强上太多,而且它远比我们要熟悉此地的环境。 我们撒丫子跟了上去。 身后轰隆隆的响声不断。 几人一路跟着小龙王狂奔。 我不知道是因为在陆地里它的能力发挥不出来,还是因为少了一只眼睛的原因,它的速度和力量并没有像在水上时那么恐怖,几人竟然能完全跟得上。 疯狂左转右转。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 我回头看了一下。 地下空间已经完全坍塌了,我们彻底见不到了河水和佛头,只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热气,此刻几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天然的甬道。 这个甬道虽然与之前的地下空间连接,但四周的石头颜色好像更深,应该是一种更为坚硬牢固的天然石块,竟然能支撑住不倒。 小龙王快速往前滑动了百余米。 我们见到了一丝光亮! 这光亮从外面照射进来,缝隙能容纳两三个人通过,外面风雪正不断往里面灌。 之前从水面出来的时候,我们浑身都是湿的,但因为地下空间的温度骤然升高,身上的衣服外面被烤干,但里面还是阴湿,这风一吹来,我们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缝隙的裂口非常不规则,且洞口旁边有不少落石。 毫无疑问。 裂缝是因为刚才地下空间突然坍塌所造成的。 小龙王确实强。 它本来一直被年轻喇嘛镇压在下面,按道理整个地下空间根本没有出口,但因为这场坍塌,不仅突然形成了出口,而且还让它第一时间给找到了。 本来我们以为它会第一时间顺着缝隙逃出去。 没想到。 它突然停了下来,嘴里一声嘶吼,肥大的身躯猛然扑向了我们! 我去! 这智商也是没谁了! 刚才在逃命的时候,它完全不理会我们,而且速度不快,估计是故意让我们跟上,现在大家进入了安全的空间,它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复仇! “小心!” 我抱着小竹滚向了一边。 郝安侧身一让。 小龙王没有扑到人,砸在了地面,地面几块石头,被它身躯给碾压的粉碎。 骇人! 郑田这家伙,由于他的位置比较好,刚才连躲都没躲,哇哇大叫着,竟然第一个冲出了缝隙。 “跑!” 郝安吼叫道。 我们也向着裂口跑去。 可头顶上一阵风,小龙王没攻击我们,竟然跃到了我们的正前方,庞大的身躯死死地挡住了裂口! 我们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小龙王单眼怨毒,慢慢地朝我们爬来。 我们身后不远处是已经被堵死的甬道,它现在位置在我们的正前方,众人已经逃无可逃了。 它采取这种办法,大概率打算一个个解决我们,让我们所有人在绝望中死亡。 这报复的手段实在太变态了! 我们只得一步步往后腿。 郝安说:“兄弟,干脆拼了吧!” “死在沙罗曼达之王的嘴里,我们不冤!” 我颤声说:“当然不冤……可老子不想死啊!” 郝安回道:“我也不想啊!人活着,所有的痛苦无非来源于九个字:没办法、不得不、差一点!现在咱们就属于典型的没办法!” 小龙王还在一步一步靠近,它目光越来越怨毒,嘴角呈现一种诡异的弧度,在我们看来,似乎它在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这模样可真贱! 小竹直接站到了我前面。 “哥,我掩护你,等下你们第一时间选择跑!” 她这是想以身护我性命。 我把她拉了回来:“你的肉更香?不见得吧!” “再说你瞧不起小龙王什么,为什么会觉得它一口吞不下我们四人?” 小竹都快哭了:“可现在哪还其它办法嘛……” 就这样又退了十几米。 小龙王仍然一步一步向我们靠近,还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快速舔了几下自己被捅瞎的眼睛,似乎在对我们说:“哥们,这是你们的杰作,你说现在怎么办?” 留给我们的甬道空间距离只剩下四五十米了。 反正都快挂了。 我也豁出去了。 我说:“郝老板!你觉得憋灵和小龙王哪个更强?” 郝安闻言,瞪大了眼睛:“……” 我咽了一口唾沫:“我们现在已经没活路了,选择只有三个,第一,我们等着小龙王来把我们给干掉,四人高高兴兴去投胎,下去还能凑上一桌麻将。” “第二,希望菩萨从天而降,口宣佛法,对小龙王说:‘孽畜,还不快快跟我上天去!’” “第三,把你弄迷糊的憋灵给掏出来,给它解药,让它与小龙王战上三百回合,我们看能不能逮着机会逃出去。” 郝安:“……” 我们又退了十来米。 小竹大急道:“郝老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快点决定啊!” 郝安脸都绿了,憋得太阳穴青筋凸起。 他在做人生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苏老板,你打算买我的憋灵与小龙王战斗?” 郝安半天突然憋出这么一句话。 我无语到了极点,心一横,开始作最后的怂恿。 “我买不起!算了,咱们还是下去打麻将吧。” “我估摸着,小龙王对那晕着的憋灵也啥没兴趣,我们死后,它应该能活下来。有朝一日,其它憋宝人肯定有机会将它给逮了,养在他的手臂上,从此富贵延绵。” “那位逮憋宝人看到我们的尸骸,估计就像你在拉格洞看到相灵派憋宝老前辈尸骸一样激动,还会对着你的路亚杆说:‘这应该是郝绝户的装备啊,他真的绝户了嘿!’”。 此话一出。 效果其佳! 郝安脸上的肌肉直抽搐,眼睛更加猩红,大恼道。 “放狗屁!老子才是天下第一憋宝人!” “去他娘的!老子宁愿将憋灵给毁了,也不能让称号给别人夺了去!” 他猛地扯开了包裹。 “吼呜!” 小龙王已经没耐心了。 它前肢崩紧,单眼暴凸,开始对我们发起攻击! ------------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心理疾病 呼啦一下。 小龙王带着一股腥风,直接冲我们扑来! 我们大惊失色,往旁边猛然一躲。 耳听“轰隆”一声响动。 身后的甬道因坍塌而堵住的石块被它给撞碎了好几块,但因为石块实在太多,并没有彻底撞穿。 “好机会!逃!” 我拉着小竹就往前面的缝隙口狂奔! 但头顶再次有风掠过。 小龙王又一次折返,先于我们之前,用身躯堵在了缝隙口子上,独眼恶狠狠地盯着我们,伸出长舌头舔了舔被戳瞎的眼睛,跟之前的动作、姿态一样,继续慢慢地向我们往后逼。 我算是明白了。 这家伙智商不仅仅限于之前故意放慢速度引我们过来,它还懂得故技重施玩弄人,看来它并不打算一次性搞死我们,而打算以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模式慢慢折磨死我们,丫还挺会装的。 我感觉它肯定要挂。 因为反派不仅死于话多,还死于爱装逼。 我被惹毛了,冲郝安大嚷道:“放憋灵!” 郝安闻言,从包裹里面拿出了一个带着镂空小孔的圆盒子,有点像蛐蛐罐,从里面捏出了在昏迷睡觉的憋灵。 这货还亲了一下它,然后捏开它的嘴巴,给它喂了一点药。 “宝贝,你去干死对面那家伙!” “活着回来,爷带你行走江湖,吃香喝辣的!” 让郝安放憋灵实属无奈之举。 我不知道这办法到底行不行。 再一看对面。 小龙王也瞅见了郝安手中肉嘟嘟的憋灵,单眼瞪得老大,似乎非常不可思议,但它又咧了咧嘴,那模样,活脱脱像是一位王者看见了一群傻叉。 “郝哥,憋灵不会攻击我们吧?” 小竹担心地问道。 郝安回道:“不会!我喂了它几天药,它初步能听懂我的话了。” 憋灵醒了。 忽然之间! 小龙王被标记了! 它的两只眼睛、额头泛出了诡异的红色! 我算是看明白了情况。 憋灵身体好像有一种古怪的射线,就像小时候我们玩的激光笔一样,直挺挺地瞄准了小龙王。 小龙王明显感觉到了古怪,先是左顾右盼,尔后竟然用爪子抹了一下自己的独眼,见抹不掉那一抹红,又疯狂地晃了晃头。 别说。 模样还挺憨的。 我们心中却紧张的不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场面。 “别顾别人,一有空隙就逃!” 我对他们说道。 小竹点了点头。 肖胖子眼神迷茫,舌头一闪一闪,也不知道他听明白了没有。 小龙王见甩头都甩不掉身上的红点,估计反应过来是我们搞了鬼,勃然大怒,头往上抻,嘴巴张得老大,发出了惊天的嘶吼。 郝安大吼一声:“干它!” 话音刚落。 憋灵犹如一道闪电,直接弹射了出去! 想像中惊天动地的战斗场面并没有出现,小龙王瞬间愣住了,一动不动,而憋灵则完全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们都蒙了。 “憋灵呢?!”我问道。 郝安回道:“它……钻进了小龙王的肚子。” 我简直要疯了:“它不开心直接自杀了?!” 郝安回道:“去你的!憋灵没有心理疾病!” 我问:“那怎么回事?!” 郝安恼道:“我特么咋知道啊!” 正聊着呢。 惊天动地的吼叫声传来! 小龙王似乎极度痛苦,在嘶吼、挣扎、撞击,整个甬道被它撞得剧烈晃动,头顶上的沙石哗啦啦直下,四周扬起了大量的灰尘,迷蒙的我们双眼完全看不见。 这一定是憋灵的功劳! 它像猴子钻铁扇公主的肚子一样,弄得小龙王翻江倒海! 我心中大喜:“不等了!乘它疯,我们冲出去!” “郝老板,你带着小竹先走!” 小竹大急道:“哥,你呢?!” 我说:“我要带着胖子!” “那我陪你一起!” “想要大家死你就陪!” “……” 小竹被我怼得眼眶泛红,一咬牙,跟着郝安,冒着飞扬的沙土,先往前面冲,很快他们就被沙土湮没的不见了踪影。 我一拉胖子的后衣领子:“胖子!跟我走!” 可肖胖子却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转头看去。 发现肖胖子的眸子已经全部被白内障给遮蔽了,脸部完全没任何表情,甚至连之前一直频闪的舌头也不再闪了,嘴角溢出血来,牙关紧咬。 我感觉不对劲,猛地一掰开他的嘴巴。 全是血! 里面有石头! 刚掰开。 肖胖子忍不住剧烈咳嗽,将里面的碎石咳了出来,紧接着带血的舌头不断闪动,双目死死地盯着我,这是一副想吃人的眼神,与之前阿泰要弄死我们的眼神一样!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咬石头。 他为了不咬我们,怕控制不住自己,采取了咬石头的办法。 我心中温暖又悲凉,死命摇着他的肩膀。 “胖子!快醒醒!” “你再忍一忍,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肖胖子依然面无任何表情,但眸子明显泛红,他开始咬自己的手臂,一边咬一边痛苦的呜呜直叫。 我见他有了反应,立马再拎他的衣领子,吼道:“走!” 两人冒着漫天灰尘,往前冲去。 ------------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梦醒时分 我们之前站立的距离,离小龙王大概四五十米。 扯着肖胖子钻进风沙之后,往前行了三十多米的距离,见到小竹和郝安都倒在了地面,两人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欲图往后退。 往前看去。 发现整个甬道几乎都被小龙王躯体给占满了,它在疯狂地哀嚎、扭动、挣扎,浑身是血,还在往外飞溅,根本没有任何空隙可言。 郝安脸色腊白,咳嗽着挣扎往回:“出不去!它力量太大了,碰之即死!” 小龙王看见了我们,非常愤怒,一边挣扎着,一边蠕动着朝我们爬过来,面目狰狞可怖。 它明白这是我们搞了幺蛾子,准备要将我们全弄死。 我们只得快速返回。 很快就到了甬道尽头,已经躲无可躲了。 鲜血淋漓的小龙王虽然身躯承受了憋灵攻击的巨大痛苦,但已经离我们很近了,整个局面又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 我不知道小龙王还能支撑多久。 但从现在情况看来。 它在自己死之前先让我们挂,应该是大概率事件。 果然! 它开始跃起向我们扑来! 可刚跃起大概几米,它嘴里发出了剧烈惨呼,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庞大的体型疯狂扭曲,应该是肚子里的憋灵此刻发出了最强烈的攻击,导致它承受不住,摔了下去。 让我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小龙王暴走了! 它挣扎着起身之后,用自己锋利的指甲,竟然当起了医生,给自己动手术,指甲刨开了肚子,一边吼叫着,一边探出爪子在里面掏啊掏,掏出了全身黏满粘液和血的憋灵。 那场景跟特么破腹产一样! 憋灵被它给抓住,疯狂想挣脱,但小龙王的力气太大,憋灵压根挣脱不开,身子被爪子箍得极端疼痛,扯着脖子发出嘶叫。 小龙王一口咬掉了憋灵的头! 它在拼命地嚼动着! 憋灵死了。 而且整个身子被小龙王放在了嘴里,硬生生给嚼碎吞咽。 郝安疯了。 他猩红的牛眼瞪得像灯泡,嘴里大吼:“老子杀了你!!!” 憋灵被弄死之后,这货彻底丧失了理智,抡起了路亚杆朝小龙王冲了过去。 他人还没冲到跟前。 小龙王艰难地抡起一爪,拍了一下,郝安躯体倒在了甬道壁上,嘴里只吐血,动弹不得。 小龙王忍着疼,蠕动着朝他过去。 我吓得全身汗都出来了。 当时也没多想,撒丫子冲了过去,猛地一扯郝安。 小龙王正好一爪子再次拍到,郝安躺地之处被它拍出了一个大坑。 小竹也跑过来帮忙。 还没待我们反应过来。 小龙王朝我们扑来了! 这下根本躲无可躲。 我寻思彻底完犊子了。 可就在此刻。 小龙王却扑歪了,还在拼命地甩头,我和小竹赶紧翻滚躲过,抬头一看,原来在我们救郝安的当口,肖胖子也用残存的意识出手了,他因为中了毒素,身躯的力量非常大,此刻正趴在小龙王的背上,用匕首猛扎它身子。 除此之外。 肖胖子还张开了嘴巴,像啃猪头肉一样死命地啃着小龙王的肉! “胖子!!!” “肖哥!!!” 我一推小竹:“现在有空隙,你先跑!” “我不!” 懒得再说了。 我举起了一块大石头,冲了过去。 小竹也拿了匕首,跟了过来。 “咔嚓!” 一石块砸下去。 小竹也一匕首扎了下去。 有没有砸碎它的骨头我不知道,但它应该会疼吧。 而且,小竹那一匕首无比巧妙地刺在了它另一只没瞎的眼睛上,小龙王彻底成了瞎龙王。 它疼的猛一挣扎,力量极大,将我和小竹给甩得老远。 肖胖子被它这么一翻滚,竟然从背部直接滑落,好巧不巧掉入了小龙王的被自己开的剖肚子里面。 我和小竹艰难起身,准备再次去协助肖胖子。 却见肖胖子依旧疯了一样在不断地啃着小龙王本已稀烂的内脏。 我明显看到,小龙王肚子里一颗胆状物被肖胖子给吞下了肚子。 这玩意儿被咬之后。 小龙王好像泄了气的皮球,竟然开始不动了,在地面蠕动抽搐着。 这是咬到死穴了?! 我和小竹对视了一眼,赶紧冲过去,将肖胖子从里面给扯了出来。 肖胖子牙齿格格直响,仍然要咬,但他挣扎了两下,晕了过去,摔倒在地上。 我们拖着他退后了十几米。 小龙王如同宰杀了的鸭子,放完血之后,躯体在不由自主地一抽一抽。 几乎可以确定。 它杀青了。 但我没想到会是这种模式。 此地不宜久留! 我和小竹一人拖一个,将肖胖子和郝安往外拖。 郝安迷迷糊糊中说道:“憋灵……把它尸体带走……还有我的杆,也要带走,不然我死后,人家要笑我……” 靠! 这货真是够可以的,都这样了还心心念念憋灵。 杆我倒是带了,但憋灵都已经碎成渣了,还带个毛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四人终于出了甬道。 外面虽然积雪一片,但天空中竟然是大太阳。 劫后余生。 我们甚至感觉不到雪山的寒冷,离开甬道口数百米之后,实在太累了,找了一个平缓处,坐了下来,大口喘气。 小竹气喘顺了,看着我格格笑了。 我问:“你笑什么啥呢?” 小竹说:“哥,你的脖子上挂了一根小龙王的肉条,像项链一样,好糗哦。” 我摸了一下。 恶心坏了。 赶紧将那玩意儿给丢了。 小竹又嘻嘻笑了。 我问:“还有?” 小竹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你还笑?” “梦醒了,我就笑了。” “啥玩意儿?” “反正吧……每次跟着你出来,都像做一场噩梦,但我心里一直相信,有你在,我们都不会有事。梦醒时分,当然要笑了。” “……” “哥,你在看什么?”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现在正坐着一具尸体,你觉得这是真事还是梦呢?” 小竹闻言,撇了撇嘴:“我不信。” 但她又忍不住探手去试,结果真的抓出来一条僵硬的脚。 这丫头吓得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刺激一下 我走了过去,让小竹一起帮忙,将雪给刨开。 竟然只有一条腿。 看了看鞋子和服饰,是阿泰的。 从腿部断裂的伤口来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咬断了,四周还有血迹,黏在血块里面。 小竹秀眉紧蹙:“怎么会这样?难道有什么古怪的东西从洞里出来了,咬断了阿泰的腿?” 我想了一想:“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血的轨迹从甬道口方向过来的,证明阿泰在地下空间就受了伤。大概率是他受伤之后也找到了这个出口,跑了出来,但当时风雪太大,伤腿在外面断了,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小竹问:“那他还能活下来吗?” 我回道:“他受了重伤,而且中了毒素,在雪山里活下来的难度太大了。” 讲到这里。 我又转头看了看晕着的肖胖子,心马上揪了起来。 肖胖子也中招了,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解药,我根本不知道。 目前我们虽然逃出生天,但防寒踏雪的装备大部分都在野泽奈子那里,就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哪怕给郝安开上高价,让他别再登兰朵雪山,带我们下去,我们也不可能活着回去,何况还带着定时炸弹肖胖子。 当务之急。 重新找到野泽奈子等人,先活下来,反而成了头等大事。 我们对郝安进行了推拿。 这货其实伤的并不重,折腾了好一会儿之后,郝安醒了。 肖胖子有些危险,我们不敢弄醒他,只得让他继续晕着。 郝安醒了之后,人呆呆的,恍若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我们跟他说话,这家伙就坐在雪地里,闷不吭声,神魂彻底游离躯体。 他这种状态可不行。 我们接下来还得全靠他带路找人呢。 必须刺激一下他。 我说:“郝老板!憋灵死了!” “……” “它死得老惨了,先是被嘎嘣咬下了头,后来又被小龙王像嚼口香糖一样放在嘴里嚼得细碎,憋灵痛苦的嗷嗷直叫,似乎在说,主人,快特么来救我,我肝肺肠全没了……” 话音未落。 郝安红眼一鼓,牙关颤抖,表情激动不已,冲我大吼道:“姓苏的,我要捅了你!” 他拿起了身边的路亚杆,玩命似地向我冲来。 我吓了一跳,撒丫子就跑。 “卧槽!这跟我有个毛线关系!” 耳朵边呜呜响动,路亚杆的线冲我凶狠甩过来。 哥们见识过这东西的厉害,一旦被它卷到,那可是割头的风险。 我只得在雪地上一滚。 “啪啦!” 路亚杆卷到了一个大雪块,四碎而裂。 小竹赶紧跑过去抓住郝安的手:“郝老板,你别动我哥!” “放开!我不打女人!” “我不放!” 郝安气得不行,但手又被小竹抓着,无处可撒气,他只得拿路亚杆在不断地抽雪地,抽的四周雪花乱溅。 我站在远处看着。 半晌之后。 郝安将手中路亚杆狠狠在地上一甩,重新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哭得非常伤心,肩膀还一耸一耸的。 见他哭个没停。 我只得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对他说:“郝老板,那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现在身上的保暖装备全没了,冰天雪地的,再待下去必死无疑,你得想办法带我们去找到队伍啊。” 郝安抬起了头,后槽牙都咬碎了:“得加钱!!!” 肯认钱就行。 证明这家伙已经从失去憋灵的痛苦深渊中走出来了。 我抽了抽鼻子:“没毛病!赶紧走吧!” 郝安抹了抹眼泪,捡起地上的东西,在前面带路。 我背起了肖胖子,和小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往前走。 从感觉来讲,我们最先从伏魔洞跳到地下空间,再从地上空间逃脱,此处应该离野泽奈子等人不太远,但雪地其实跟沙地差不了太多,一场风就能改变地形地貌,没有专业的向导,寻找标的很可能南辕北辙。 在路上。 小竹问我:“哥,你说小龙王还有没有复活的可能?” 沙曼罗达拥有组织记忆再生功能。 这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我问郝安:“郝老板,你觉得呢? 郝安:“……” 我说:“回答问题给你加一千块!” 郝安脸上肌肉直抽搐,一副懒得理我却又不舍得钱的样子,恶狠狠地回道:“不可能!组织记忆要有载体,它神经全碎裂了,活不了!” 这就好。 要是我们被折腾个半死,它过两年又完美地复活,上哪儿说理去? 郝安又瞅了瞅我身后的肖胖子:“你注意一下身后的那位哥,他醒来之后,破坏力不亚于小龙王!” 我不吭声了。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郝安在前面观测着雪山的变化,带着我们绕来绕去,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了之前伏魔洞口子的位置。 但让我们绝望的是。 伏魔洞的口子已经彻底变了样,面目全非,甚至连石头门楣都找不到了,被大雪厚厚的覆盖着。 郝安说:“之前那场坍塌太剧烈,伏魔洞已经全塌了。” 小竹问:“野泽奈子等人不会全死在里面了吧?” 这也是我想问的。 郝安摇了摇头:“没有,我没闻到味道。” 我问:“什么味道?” 郝安回道:“导路粉的味道。我有个包裹留在了伏魔洞,里面有导路粉,如果他们死了,包裹肯定没带出来,这附近会有味道。但现在没有味道,证明他们不仅出来了,而且将我的包裹一并给带走了。” 我又问:“大雪覆盖你也能闻着味道?” 郝安冷哼一声:“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我:“……” 小竹问:“那现在怎么办?” 郝安回道:“他们没我不可能登上兰朵雪山,只要他们不放弃计划,一定会回来找我们,与其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不如在原地等着他们来。” 小竹又问:“万一等不到呢?” 郝安回道:“那就等死吧。” ------------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哑谜 我们只得在原地等着。 天气太冷了。 我们几人还好,可以通过不断活动来抵御风寒,但肖胖子晕着,脸冻得发青,身体都开始发僵了。 小竹和我急得不行,疯狂给他揉脸、揪大锥、捋胳膊,试图让他身体暖和起来。 但用处不大。 肖胖子身体越了来越冰,嘴唇发紫,呼吸也开始变得微弱起来。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咬牙说:“不管他醒来会发生什么,必须先弄醒他!” 郝安闻言,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事先说明,要作死你们自己作!你们要敢弄醒他,我现在就走!” 小竹大急道:“郝老板,给你加钱好吗?” 郝安回道:“加什么都没用!” 小竹无奈地看向了我。 我也管不了郝安走不走了,虽然他走了我们必死,但我不能看着肖胖子现在就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小竹说:“动手!” 正准备动手呢。 郝安说:“等一下!” “有人过来了!”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有人过来了。 随着他们走近,发现竟然是李破山带着三位相柳的下属,其中的一位,竟然是之前在地下空间逃出去的郑田。 简单捋了一下。 野泽奈子团队加上我们,一共十四人,除去我、肖胖子、小竹,他们有十一人。 在雪山醉红蚂蚁处疯了一位,拉格洞被憋灵搞伤了两个,阿泰断了一条腿生死未知。 也就是说。 他们现在还有七人,减去野泽奈子、和元教授、郝安三位没有武功的,她身边仍有四人有武力值,这次来找我们,竟然全过来了。 对我们可真重视。 我第一次感觉。 看到李破山这张面目可憎的嘴脸,此刻竟然有那么一丝顺眼。 李破山走过来之后,淬了一口:“艹!郑田说你们被怪物袭击了,估计全要死,但野泽小姐说你们命硬,没那么容易死,真特么老天不开眼啊!” “这样也好,等任务完成之后,你们能死在我手上!” 我说道:“我真的太期待了!小李,赶紧带路吧,我都快冻得不行了!” 李破山转头对郝安说:“郝老板,姓苏的背后那个恶心的胖子到底死没死?” 郝安回道:“你特么算什么东西,也配问老子问题?!” 李破山脸顿时憋成了紫色:“你……” 我们在气得浑身发抖李破山的带领之下,在彻底落日之前,来到了野泽奈子新的营地。 他们选的地点还挺好,背风向,上面有一块凸起的大岩石,呈凹状将营地包围,外面还堆了雪墙,整得像爱斯基摩人的冰屋一样。 野泽奈子见到我们回来,非常兴奋,几乎小步跑了过来。 “苏桑、郝老板,非常开心能再次见到你们!” “风雪再大,熄灭不了勇者心中的希望,阻碍不了勇者前进的脚步!” 我没搭理她,背着肖胖子迅速钻进了帐篷,对小竹说:“去拿酒和暖身片来!” 小竹赶紧出去拿了。 她将东西拿过来之后,我先给肖胖子换掉了全是血脏兮兮的衣服,再灌酒,后贴暖身片在他身上,又反复给他推拿。 半个小时之后。 肖胖子身子开始变得暖和起来。 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开始准备拿绳子绑他。 主要担心他突然醒来之后会暴起。 可就在捋绳子的时候,肖胖子突然醒了。 我和小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肖胖子先是发懵。 尔后。 他看了一看周围的环境,又瞅见我们手上的绳子,问道:“苏子,你们这是打算把我给绑起来呢?” 我和小竹对视了一眼。 肖胖子突然大声问道:“说话啊!” 我们吓得肝都是颤的。 小竹甚至挡在了我的前面。 我推开了小竹,小心翼翼地问道:“胖子……你没事了?” 肖胖子拍了拍自己脑袋:“有!我特么好饿!” 话音刚落。 他突然转头呸一口,吐了两颗东西,碎了一半的两颗牙齿。 这货摸了一摸自己的嘴:“卧槽……我的牙齿怎么碎了?是不是李破山干得?!” 我仔细瞅了瞅他的双眼。 白内障一样的薄膜彻底不见了,跟正常人一样清澈。 我还是无法确定眼前的情况真假,对肖胖子说:“胖子,先不管这个……你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一下。” 之前我在地下空间里,见到肖胖子的舌头不断闪,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舌头有点分叉的感觉,还泛出一股淡紫色。 肖胖子满脸无语:“你变态吧?!竹丫头的舌头好看,你去咬她的都行,看我的舌头是什么鬼!” 小竹脸腾地一下红了:“肖哥你别胡说八道!” 我喝道:“速度快点!唧唧歪歪的!” 肖胖子双目一翻,舌头伸得老长,鼻子还吭呲吭呲的,模样跟哈巴狗没区别。 彻底恢复正常了! 小竹被他逗得噗呲一笑。 我转头问小竹:“你说……他是不是脑残恢复了?” 小竹回道:“好像是!真的太开心了!” 肖胖子皱眉道:“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呢……不对啊,苏子!” 我问:“怎么不对?” 肖胖子想了一想,反问道:“我们不是在地下空间找小竹吗,怎么在帐篷里面?!” “靠!我衣服怎么不是原来那件,你别告诉我这是一场梦!” 看来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正准备再进一步盘问下他情况。 帐篷外传来李破山的声音。 “野泽小姐有令,立即废了变异怪死胖子!” ------------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神奇的一夜 一听这话。 我顿时紧张起来。 野泽奈子这娘们可真够狠的! 我一招手,让肖胖子赶紧披着睡袋躲到帐篷门口。 外面的话音刚落。 帐篷门突然被扯开,李破山带着几个人立即冲了过来。 李破山进来之后没见到肖胖子,喝问:“人呢?!” 小竹回道:“跑了啊!” 李破山瞪大了眼睛。 肖胖子突然掀开睡袋暴起,一把抱住了李破山,张嘴就往他的脖子咬去。 李破山猝不及防,惨呼一声,反手去击打肖胖子。 肖胖子一个抱摔,将李破山给摔在地上。 我和小竹同时动手,拿起帐篷里的东西呼啦啦向他们砸去。 帐篷本来就很小,此刻里面剧烈打斗,瞬间倒了,里面的灯也灭了,黑漆嘛乌的,众人东倒西歪,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谁咬我?!” “你大爷的!自己人……” “……” 几分钟之后。 李破山等人还是占了上风,将我们三个人给牢牢控制住了。 他们将肖胖子给死死地绑住了,两人开始将他往外拖,剩余两人重新点着灯,立起了帐篷。 而此时。 野泽奈子神情冷峻地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和元教授和郝安。 我问道:“野泽小姐,要这么狠吗?” “苏桑,抱歉!肖先生现在跟我们已经不是同类,为了大家安全考虑,必须采取非常手段。”野泽奈子微微欠身,又转头对李破山说道:“到外面去吧,给肖先生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李破山吩咐人立马将肖胖子往外拖。 我笑道:“那太好了,你的这些下属,刚才全被胖子咬了一口,他们全不是同类了!” “你先去处理肖胖子,等你的下属们变异之后,我来帮你处理掉他们。” 野泽奈子闻言,神情大惊,眸子凌厉地看向了李破山等人。 几位下属摸着自己脖子上的血,放眼前看了一看,顿时脸色腊白。 肖胖子嘿嘿笑:“来吧,弄死我,老子在下面等着你们呢!” 小竹说:“野泽小姐,我哥刚才已经用了办法解肖哥身上的毒素,你看他现在已经跟正常人没太大的区别了。但肖哥身上的毒素没彻底解完,你的下属被他咬之后,如果没有我哥出手,他们也很快会变异!” “如果你敢动肖哥,我哥一定会让整支队伍将全军覆没,劝你三思而后行!” 小竹的长相就不像是会骗人的姑娘。 再加上肖胖子目前完全正常的状态。 别说野泽奈子了,连旁边的和元教授和郝安都惊讶无比。 郝安皱眉问道:“苏老板,怎么回事?他现在不仅眼睛好了,舌头也不吐了,你真的会解沙曼罗达的毒素?” 我冷哼了一声:“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郝安:“……” 李破山大急道:“野泽小姐,这几人在撒谎!” “我现在脖子上就是普通的伤口,不痛不痒,根本没中毒,我觉得必须赶紧送他去见阎王,免得夜长梦多!” 我懒得再说了,转身招呼小竹回帐篷。 哥们赌她不敢对肖胖子动手! 原因无他。 肖胖子目前良好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比任何语言都具有说服力。 在帐篷里。 我对小竹竖起了大拇指,低声说:“你真聪明,我心里想的,全让你说出来了。” 小竹不好意思地回道:“上次回金陵,我师父说我的神态语气越来越滑头,越来越像你,笃定我已经被你给彻底带坏了。” 我:“胡三秒这么埋汰我呢?” 小竹嘻嘻直笑。 透过帐篷模糊的影子。 瞅见野泽奈子在踱步思考。 我听力比较好,依稀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郑,他的状态是不是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这是真的。在地下空间时,姓肖的就跟鬼一样,但他现在好像真的恢复正常了。” “郝老板,你觉得苏桑会解毒吗?” “不知道!但他死活要带这胖子出来,估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 肖胖子突然自己好了的事,当时一直是困扰我的一个疑点,后来我问过刘会长。 刘会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大概率是肖胖子咬了小龙王的胆,机缘巧合之下以毒攻毒让自己恢复了。 当然。 这仅仅是猜测而已。 至于是不是龙胆泄肝的作用,完全不可考。 不一会儿之后。 肖胖子进了帐篷。 外面李破山在愤怒地仰天长啸。 我问肖胖子:“小李子又在憋屈什么?” 肖胖子回道:“我又朝他脸上吐了一口痰。” 我又问:“野泽奈子怎么说?” 肖胖子说:“她本来要过来让你给她的下属解毒,但我已经告诉他们解毒的办法了。” 我再问:“什么办法?” 肖胖子说:“灌一肚子水,等有尿之时,在舌头、玉堂、璇玑三处,刀割放血,滴在自己的尿里,弄足八百毫升。先用尿血洗眼睛,洗上八遍,再一口将尿血全给喝了。如果担心不起效,后半夜再来上几遍。” 我:“……” 小竹低声道:“肖哥你真的太恶心了。” 肖胖子说道:“我只是把你苏哥的损招拿来用用而已。” 如果野泽奈子真来找我,我的办法确实跟肖胖子也差不多。 毒也肯定要假意给他们解,不然过几天他们没发作,会发现我们在欺骗。 当晚。 隔壁几顶帐篷灯火通明,尿骚味四溢。 神奇的一夜! ------------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技术 翌日一大早。 我见到李破山等人一个个眼睛红肿,萎靡不堪,心里真的想笑。 这事情不能说他们弱智。 要怪只怪,郑田亲眼见过阿泰的变异,实在极端恐怖,而肖胖子突然好转又太过离奇。 在强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对于求生的强烈渴望,让他们不得不采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解毒手段。 早饭过后。 队伍整理好装备,再次出发,半天之后,来到了之前登山的地点。 郝安拿着设备先行上去探勘。 他半个小时就下来了。 “积雪已经足够了!来几个人,帮我搭梯子,我要扎钻雪钉!” 李破山带着人跟了上去。 事情非常顺利。 仅仅两个小时,钻雪钉已经全部搭好,一根长长的救生绳顺着雪坡牵了下来。 野泽奈子神情激动:“上山!” 所有人开始抓着绳子,慢慢上山。 今天雪山的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一行队伍在阳光下顺着绳子一字排开,顺序而上。 中途没有任何意外。 我们花了三个小时,顺利登顶。 兰朵雪山。 我们终于来了! 雪山顶部是茫茫的积雪,非常开阔,恍若白色的草原,一望无际。 眼下要确定的就是巫之巢的位置。 巫之巢有三个特点,盐、百草药、巫文化遗留。 也就是说。 按照预设的方案,我们要在这一片辽阔的雪山顶上,找到这三样元素综合的地点,最终踏勘出西域古墓的具体位置。 当年曲比的笔记,只记载了西域古墓在这片区域,但具体在哪里,由于他就是一个茶马商人,语焉不详,我们现在仰仗的是人文地质学专家和元教授。 野泽奈子说:“教授,后面的事拜托了!” 和元教授瞅了瞅茫茫的雪山顶,推了推眼镜,信心满满地说:“无妨!我顶多需要两天时间!” 野泽奈子一听,脸露欣喜:“麻烦了!” 郝安说:“野泽小姐,接下来不属于我的事,我需要一个扎营地点休息。” 野泽奈子说道:“好的。我们先找地方扎营,安顿好之后,再陪教授找古墓。” 郝安带着大家找到了一个凹谷处,这里积雪不厚,还能见到一些裸露的石头,作为了此次寻找西域古墓的大本营。 安顿好之后。 大家吃了一顿饭。 和元急不可耐,马上要去寻找。 郝安则躺在帐篷里睡大觉。 我们也不想去,同样赖在帐篷里不走。 但野泽奈子让李破山带着人,压着我一起去寻找,肖胖子和小竹她倒是没管。 我说:“犯不着我去吧?我身上还中着你们打的药剂呢,让我跑也不敢啊。” 野泽奈子说:“苏桑,你的智慧和经验,将给我们找到古墓提供很大帮助,麻烦陪我们一起去找。” 无奈之下。 我只得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和元的第一目标是找盐泉井。 别看他年纪大,但行动还挺利索,经常在小山包里爬来爬去,看准了位置之后,让李破山等人下铲。 铲上了泥土之后,他先用嘴尝,然后又拿出化学药剂试管,将可疑的土放在试管里晃动,瞅里面液体的变化。 足足找了一天。 任何收获都没有。 李破山等人打了几十个洞,累得双眼发白。 他们每次在挖洞的时候,我就在边上看,嘴里叼根烟,替他们喊加油,时不时埋怨他们打歪了、力度小了、注意力不集中之类。 最后他们实在烦了,拿起铲子就要拍死我。 我懒得理这群神经病,自己跑开,站在山巅,迎风高歌:“大山的子孙呦,爱太阳啰,太阳那个爱着呦,山里的人哟……” 野泽奈子瞅见我的样子,又烦闷又气愤又无可奈何。 傍晚时分。 和元还是没有找到盐井。 众人打道回府。 在路上。 野泽奈子问我:“苏桑,你觉得问题出在了哪里?” 我反问:“你问我?” 野泽奈子点了点头:“对!刚才教授说,从这片区域的土壤成分来看,下面大概率不可能存在盐泉。” 我回道:“只要技术好,井水到处跑!别拉不屎怪茅坑!” 和元教授闻言,回过头来,推了推眼镜:“你是说我的技术不好?” 我回道:“恭喜你答对了!” 和元教授辩驳道:“我采取的是最科学的地质勘探方法,哪里有错误,请你指出!”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你开个小玩笑,你别当真。” “找不出盐泉,明天去找一下巫文化遗留。找不到巫文化遗留,咱们再找一找百草。如果什么都找不到,我们就回去好好上个学,学好技术再来嘛。” 回到了营地。 肖胖子问我:“找出了吗?” 我回道:“找个屁啊!” 肖胖子问:“曲比笔记里的记载,不就是在这附近么,怎么会找不到呢?” 我没吭声。 当晚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 野泽奈子就来催我起床了,说今天准备找巫文化遗留。 我皱眉问:“文化遗留怎么找?” 野泽奈子说:“教授说他有办法。” 我说:“行!你等我收拾一下。” 野泽奈子问:“你有什么需要收拾吗?” 我说:“我昨晚尿床了,想换一条内裤,你想看吗?” 野泽奈子表情无语,转身离开。 我问肖胖子:“瓦片呢?” 肖胖子将瓦片递给了我。 我将瓦片塞在了雪地靴上:“你们按计划行事!” 肖胖子点了点头。 我出了帐篷。 大踏步跟着他们往雪山上走去。 ------------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差距 就在昨天晚上。 肖胖子问我接下来要准备办。 我对他说:“明天傍晚五点左右,西南方向会有雷电,我带上鳞片和小脉冲仪,把野泽奈子等人搞团灭。你和小竹在雷电一响起之时,立即想办法动手逮住郝安,待我返回,我们直接下山。” 肖胖子傻眼了。 半晌之后。 他问道:“苏子,这不行啊!” 我问:“怎么不行?” 肖胖子急道:“有几个严重的问题!” “第一,你怎么确定傍晚时分一定会来雷电,万一雷电不来呢?第二,你到底采取什么办法引雷,自己的安全能百分之百确保吗?第三,如果你的办法没有成功,我和竹丫头绑了郝安,野泽奈子知道了我们要造反,事情就彻底搞大了,她可能不会伤你,但我和小竹,她绝对不会放过,我倒是死过一次无所谓了,可竹丫头呢?!” 我回道:“第一个问题,我上次跟田家老刘在湘西上过一次雪山,他告诉过我识别雪山气候之法,我笃定傍晚时分一定会有大雷电。第二个问题,白天我借故四处晃荡唱歌的机会,按卞五教的办法,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引雷位置,能确保自己的安全,你不用担心。第三个问题,如果我的计划没成功,还有一个后手。” 肖胖子问:“什么后手?” 我回道:“这事我已经告诉了小竹,她知道怎么做,你别管了。” “在雷电响起之前,你就当着什么事都不知道,也别去问小竹任何事,明白吗?” 肖胖子:“……” 我突然挂脸了:“胖子,你不如小竹!” 肖胖子咽了一口唾沫:“啥意思?” 我说:“在事情没做之前,小竹从来不会担心结果,只会执行!” 肖胖子恼道:“干!那是因为她是你的脑残粉……” 我一把扶正了他的肩膀:“胖子!” “成败在此一举!决战时刻,你只管去做,不要考虑我!” 肖胖子死死地瞅着我:“苏子……” 尔后。 他狠一咬牙,拳头猛地一砸地:“好!我等着你回来!” …… 我陪着野泽奈子等人再次上了雪山。 他们这次带了一种古怪的探测仪器,有点像排雷工具,上面小红灯一闪一闪的,说是一种地质脉冲仪,每探测一片区域,记载一遍数据,遇见可疑的数据,会进行钻洞,拉土层上来查看。 我对这玩意儿觉得很好奇。 因为盗墓贼的金属探测仪我倒是见过,但他们手中的这玩意儿明显不是金属探测仪。 后来我见和元在分析数据才大致明白了情况。 他们通过这种岩层探测器,收集扫描区域的岩层厚度,遇见厚度存在较大反差之时,一般存在两种可能,一种是下面有天然溶洞,另一种是下面有着人工锻造的古墓。对存在反差大数据的区域,再进行下铲,通过带上来的泥土看有没有人工痕迹,判断是否属于巫文化遗存。 我寻思这东西显然是野外找矿的高端设备,已经不属于民用产品了。 他们为了这次计划可真的花了大血本。 收获还是有的。 他们总共探测出来四个地下溶洞,但经过开挖分析,下面看起来全都是天然形成的。 和元教授顿时有一些泄气。 野泽奈子却比较坚定,对和元说道:“教授,不管是曲比笔记还是其它线索,从来没有说过西域古墓一定是人工建筑。古人利用天然溶洞,在里面打造出一座古墓,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认为现在应该将目标锁定在这四个天然大溶洞,然后逐一进行排除。” 真是有脑子啊! 看来她在武夷山那趟历险,对她收获很大。 李破山问:“野泽小姐,怎么排除?我们一个个去挖,人力也不够啊。” 和元教授听了野泽奈子的话,大受鼓舞:“野泽小姐说得没错!” “我们不需要一个个去挖,只需要每个溶洞打口子下去,然后放红外小机器人进去拍照,就可以确定里面的情况!” 和元教授立马从装备中拿出了几个小机器人出来,后面还绑着长绳子。 这玩意儿我曾见识过。 当初黄慕华就是靠着这招,挖到了明锦衣卫墓里的玉带龙胆珠。 没想到野泽奈子此次竟然带了好几个。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他们简单吃了一点干粮,休息了一会儿,立马开始工作。 这群人非常有经验,又有探测仪作辅助工具,专门挑岩层薄或者有缝隙的地方打孔,下午四点多,下面四个天然溶洞的孔已经全部打好。 别人盗墓放动物探情况。 鸽子、鸭子、兔子之类。 他们却同时放几个高精尖的小机器人。 这就是差距啊! 几个小机器人全放了进去。 和元教授满怀期待:“按照它们的续航里程,在里面行进一个小时问题不大,五点之后,我们就一定会出结果。” 野泽奈子点了点头,接着闭上双目,双手合十,似乎在对着雪山祈祷什么。 她祈祷完之后,朝我走了过来,冲我浅浅笑了一下。 我翻了翻白眼:“干嘛?” 野泽奈子撩了撩头发,眼睛悠悠地瞅向远方。 “苏桑,请你不要对我有任何怨恨。” “如果找到了古墓,我会说服其他人,不仅会保障你安全,还会给你一生富贵。” 我说:“打住!人不可能跟狗一起抢屎吃!” “那什么……你们慢慢溜机器人玩,我去大便了。” 时间差不多了。 我转身往西南方向一个高处走去。 李破山喝问:“干什么去?” 我没回头:“去叫你太奶来看你。” 李破山没听清,在后面大声问道:“你特么说什么?” 我没再理他,大踏步往前走。 ------------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一针破四纸 到了西南角方向的一个雪堆高处。 我看了看下面远处的野泽奈子等人。 她们非常专注地在控制小机器人,等待着最终的结果到来。 野泽奈子也不担心我会跑。 因为在她的心中,我们身上的药剂还没有解,这是最大的保险。 我也在等待着最终结果的降临。 掏了掏口袋。 从里面捏出来一张揉得皱巴巴小纸条。 这是昨天傍晚时分突然出现在我口袋里的。 纸的笔迹,与在拉格洞里面提醒我“小心身边”几个字的笔迹一摸一样,但内容却有了变化。 上面写得是:“请务必在明晚八点之前找出内鬼,有另外计划!!!” 三个感叹号。 显得落笔之人写字之时情绪非常急迫。 后面还留了一个小小的盘龙棍印。 前面曾说过。 百年田家拜盘龙。 见盘龙棍印,犹见田家人。 这个给我留纸条的人,他一直隐藏在队伍之中,从没向我表明过身份,但很明显,他见上次那张警示纸条没引起我的任何反应,大概率以为我对他有所怀疑,认为他在挑拨离间,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这次用上了盘龙棍印,表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拉格洞之时。 由于“小心身边”几个字表达的非常含糊,我曾猜测对方是在提醒我小心身边的陷阱、诡异的动物或者人。但这张纸条的出现,已经准确无误地点名,要小心的是身边的人。 我身边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显然不可能是野泽奈子等人,因为她们是我的对立面,所谓内鬼,只可能是明面上与我在同一阵营或者说站在中立面,但实际上却是对方阵营的人。 按这个概念搜索。 范围就小了很多。 小竹、肖胖子、郝安,甚至再稍微扩大一点范围,可能包括野泽奈子请来的和元教授。 警示我的人亮出了盘龙印,要我在今晚八点找出内鬼,并表明有另外的计划,潜在的台词是,如果不找出内鬼,这个计划就没有办法告诉我,因为会泄密。 可见这个计划有多么的急迫、机密、重大! 在现有的条件下,要摸清身边那位内鬼是谁,给我的时间实在太短,困难太大! 我无法对四个人进行逐一分析。 从情感上来讲,我对小竹和肖胖子绝没有任何一丁点的怀疑。 对他们的任何一丝怀疑,都会像刀一样割我的心肝,泣血而痛苦。 可从理智上来讲,此事关乎生死,容不得任何闪失,必须所有人都进行强力的验证一遍才行。 无比艰难的情况下。 我只能豪赌! 于是。 我昨晚对肖胖子无比决绝地说了一个计划:五点钟会有天雷出现,我准备引天雷团灭了野泽奈子团队,让他和小竹去速去绑郝安,小竹也知道我这个计划。 可我撒了慌。 五点钟根本没有天雷。 我更没有引天雷弄雪崩团灭野泽奈子的本事。 所谓刘会长教我看雪山天气,卞五教我引雷,全都是在瞎扯。 而且。 我其实什么都没对小竹说,她对此事彻底懵在鼓里。 短短的一句话,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像一把尖刀,足以划破迷局,绝对会让潜藏在我身边的人显身! 如果潜藏的人是肖胖子,在野泽奈子团队出现生死危机的重大时刻,他会怎么做呢? 只有一个可能,他一定会将我身上的小脉冲仪器或者龙鳞给悄悄弄坏,让我无法引天雷,从而迫使我的计划无法实行,胖子一直跟我住在一起,他有做此事的时间和空间,这也是他最不露声色的一个做法。 如果潜藏的人是小竹,到五点钟,肖胖子突然找到并跟她说,我正在山上引雪崩团灭野泽奈子,让她陪自己一起去逮郝安,她又会怎么做呢? 她此前根本不知道有此事存在,在如此重大危机的时刻,她绝不会听肖胖子的动手去逮郝安,而会第一时间从扎营地飞快赶往踏勘处,通知野泽奈子等人离开,这是她唯一能挽救大局的手段。 但是! 我绝不相信会是肖胖子和小竹! 如果潜藏的人是郝安,肖胖子和小竹按我的计划去逮他,若他仅仅是为钱而来的向导,权衡利弊之后,他不会任何有激烈的反抗。可如果他是内鬼,他第一反应肯定是自己已彻底露陷了,在知道了我引天雷的计划之后,必然要与肖胖子和小竹殊死搏斗,争取一线生机。 郝安对付动物可以,但他没有任何武功,激烈反抗其实也斗不过肖胖子和小竹。 从郝安的态度,就完全可以判断出他的真实成色。 至于潜藏的人是不是和元教授,只要前面三人的表现结果均正常,使用排除法之后,剩下就可以确定是他了。 但和元的可能性最小。 假引天雷的局,等于一针破四纸。 孰真孰假。 一试他们的反应即知! 我将纸条放进了嘴巴,嚼了几下,吃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野泽奈子等人仍然在专心致志地探着宝。 五点来到了。 我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凌冽的寒风向刀子一样穿透进我的鼻腔,钻入喉,吸入肺。 我摸出了身上的龙鳞和小脉冲仪。 ------------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该怎么面对 惊雷! 天空中突然一道霹雳! 真的挺应景的。 没想到自己胡说八道的一句话,竟然如此巧合,五点天空真的来雷了。 雷声轰隆。 雪花飞舞。 野泽奈子等人全抬头看了看雷,但眼下已经到了出成果的关键时刻,附近的地势又不错,看起来不会有天然雪崩发生,他们没再理会,继续大声吆喝着,无比专心地在操控小机器人探查。 我拿出了龙鳞。 完好无损。 再拿出了像打火机一样的小型脉冲仪,外面依然完好无损。 我试着用小型脉冲仪点燃龙鳞。 “呲呲!” 细微的电流声。 但它响动了两下之后,小形脉冲仪再也不响了。 我呼吸无比急促,脑子顿时一片空白,颤抖着手去撬开小脉冲仪外面的塑料壳。 这东西制作的比较简易。 不难撬。 但我感觉自己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将外壳给弄开。 里面的几根线,被扯断了,人为的。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山顶,映衬的我身影修长,孤独而绝望。 我满眼迷蒙,犹如行尸走肉,完全不知身处何地,下一步要怎么面对、该怎么做。 验证已经成功了。 小脉冲仪被人动了手脚,这是肖胖子干的。 验证也失败了。 我一直视为可同生共死的兄弟,竟然是那位潜藏在自己身边的人! 这一路以来,有着很多疑点,原来想不通,但现在一切全都通了。 关于地窖突然中计之疑。 在姜老头的废品收购站,我、小竹、肖胖子,三个人中计掉了下去,可那个地窖并不深,以我们的能力完全有机会上去,可就在要上去的当口,我们突然就被袭击,彻底晕了过去。 虽然当时掉入地窖比较慌乱,但我对自己在黑暗中的眼神还是比较自信的,里面并没有机关,也没发现下面猫着人,谁袭击的我们呢?乌漆嘛黑之中,肖胖子人在我和小竹身后,完全有机会。 后来我曾让相柳的人拿红花油来,三人都搓揉了脖子,肖胖子给自己搓,他手却搓的红红的,而我和小竹手都没有任何颜色,当时我以为是他受伤比较重所导致,但现在看来,他的脖子明显是用颜料进行了相应的伪装,伪装成同样被袭击了的样子。 关于红蚁珠突然消失之疑。 在拉格洞,我曾用计将红蚁珠放在野泽奈子背包的小夹层里面,试图让她发疯,导致他们队伍行动失败。可后来到了发作时间,野泽奈子不仅一点事没有,而且我找机会去看过她的包裹,里面的红蚁珠突然不见了。 做红蚁珠这个局之时,有且仅有肖胖子和小竹两个人知道,他们两人也一起参与了我与野泽奈子在地面的混乱扭打。当时,我以为肖胖子过来扭打是在帮我做局,但现在看来,我当时乘混乱将红蚁珠放了进去,但最大的可能,他同时乘混乱第一时间将红蚁珠给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了出来。 也就在此后不久。 我口袋里面收到了第一张纸条。 田家人当时应该在我们混乱打架塞红蚁珠过程中,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发现了一丝端倪,但并不确定弄出红蚁珠到底是小竹和肖胖子,所以冒险向我发出了警示。 关于伏魔洞潜逃计划失败之疑。 伏魔洞突然起了大雾,所有人都晕着,我最先醒来,叫醒了肖胖子,再叫醒了小竹,打算绑了郝安和野泽奈子,立即离开伏魔洞。 我自己去绑郝安,吩咐肖胖子去绑野泽奈子,让小竹去收拾东西。可我绑了郝安之后,回到会合之处,却发现野泽奈子正拿着鸟铳对着肖胖子的头。 当时所有人被雾弄得沉睡,没任何反应,野泽奈子是怎么醒的?! 显然是肖胖子弄醒了她,故意玩了自己反被她威胁这一招给我看,导致了计划全盘失败。 关于相柳要击杀肖胖子之疑。 我把肖胖子从地下空间给带出来之后,找到了野泽奈子团队,与他们会合。 正常情况来讲,以野泽奈子的脾气,她知道肖胖子已经变异了,在第一时间就会下达击杀他的命令,因为当时的肖胖子就是一个随时可爆炸灭掉整个团队的大药包,然而,野泽奈子并没有这么做。 她的击杀命令,反而下达在肖胖子在帐篷里醒来,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之后。 要知道,从肖胖子回来到他恢复正常醒来,中间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 这绝对不是杀伐果断野泽奈子的作风! 任何一位团队的领导,不会允许对方一枚能毁灭团队的药包存在如此之久! 这只能说明,当时野泽奈子的心态跟我们其实一样,她无比焦急地等,给这位超级内鬼恢复成正常人的一丝机会,毕竟后面还要继续用到他。 在肖胖子恢复正常之后,她假装仍不知,突然下达命令,再次在我面前演了一场戏。 当然。 像李破山这种执行命令的蠢货,是不可能知道其中任何内幕的。 上面的四大疑点,再加上引天雷事件这个盖子。 已经完全可以盖棺定论了。 可是。 在伏魔洞,疯了一样下去找小竹的,是他;自己中了毒素之后,为了不伤害我们,坐地上任由我们宰杀的,也是他;在河里奋不顾身骑着小龙王的背,捅瞎它眼睛救我们的,同样是他;毒素发作忍无可忍,宁愿咬石头咬得牙齿断裂,也不舍得咬我们一口得,还是他…… 到底该怎么面对你。 我的兄弟。 雪越下越大。 冷风呼啸。 我沿着雪山的山脊,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去。 ------------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祝你好运 雪花若飘荡的柳絮,迎风飞舞,四处乱飞。 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跟雪山融为一体了,浑身白茫茫的,像戴着素服,祭奠死去的信任和过往。 脚印在身后一步一步拉长,随即又被雪给覆盖不见,恍若流逝的岁月,它虽然可以做到了无痕迹,但每走一步,都是你难以遗忘的刻骨铭心。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前面迎来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肖胖子。 他头发、睫毛都挂着雪,像一头在雪山里行走的雪熊,笨重而敦厚,但熊是危险的,诚如现在的他。 肖胖子能在山脊与我相遇,证明他并没有按我的计划去找小竹绑郝安,他虽然弄断了小型脉冲仪的线,但突如其来的雷和雪,令他感到了不安,他肯定放心不下,沿着山脊走过来看情况。 我们相向而行。 互相之间距离逐渐变近。 在相距几米处,两人停下了脚步。 “苏子……” 肖胖子咧嘴笑了,带着一丝苦涩。 我瞅着他,心中万千个疑问,想要知道答案,但却张不开嘴。 伫立了半晌。 我用力迫使自己打开了冻得僵硬的嗓子:“为什么是你?” 肖胖子闻言,肥脸肌肉抽搐了两下:“对不起,是我。”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因为我们不一样。” “既然不一样,为什么又要救我们?” “因为你是我心中的生死兄弟。” “……” 良久无言。 肖胖子坐在地上,掏出了一支烟,拉开风衣的拉链挡风,点着,眼睛看向了远方,深深地吸着,抽完了一根烟,他将烟头插在雪地里熄灭,冲我咧嘴笑了。 笑容如何憨厚而真诚。 犹如我第一次遇见他,他帮我跟一群小混混打架,打赢之后的笑容。 “苏子,乘他们还没来,你赶紧动手吧。” “若有来世,希望我们能够同向而行。” 我迎风而立,同样用风衣遮挡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在抽烟过程,我脑袋像雪一般空白,任何念头都没有,也做不出任何其他动作。 “哥、肖哥……” 向下望去。 小竹焦急万分地冒着雪往山上奔跑。 这丫头还被彻底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跑到山顶,脸红扑扑的,大急道:“哥、肖哥,野泽奈子他们回来了,在营地没找到你们,她非常震惊而愤怒,带着人全副武装过来了,杀意腾腾的样子!” “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个时候你们先别抽烟啊!” “哥、肖哥,你们眼眶怎么猩红,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闭上了眼睛,手中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野泽奈子的脑子还是够用的。 我猜测,在探宝这种最为关键的时候,她和肖胖子之间应该有某种约定信号,当她回去之后,估计发现信号出现了变化,明白肖胖子可能身份泄露出事了,才会如此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我问:“他们找到古墓了吗?” 小竹神情讶异万分,颤声回道:“没有……你们到底怎么了嘛,别吓我啊。” 肖胖子转头对小竹说道:“竹丫头,别担心。” “你现在身上的武艺已经恢复了,他们不是你们对手。” 小竹:“……” 肖胖子笑道:“昨晚你们吃宵夜的时候,没感觉到味道有一丝怪异么?” 确实有一些怪异。 我终于明白。 为什么今天自己在雪山上,突然感觉身上的力气好像已经彻底恢复的原因了。 我想,肖胖子在我对他说出引天雷造雪崩计划之时,就已经知道最后的时刻要到来了,他偷偷给了我们吃了解药,这是在给我和小竹安全的最后保障。 可他这样做,被野泽奈子发现之后,必将承担不可预知的严重后果。 仇敌耶? 兄弟耶?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野泽奈子已经带着人往山头跑了,远远看去,他们就像在雪地行走的蝼蚁。 “不要动!全部给老子蹲下!蹲下!蹲下!” 李破山冲我们大声嘶吼。 天空雷电劈里啪啦地闪着。 雪向疯了一样狂刮。 我血气盈脑,咬着牙,对肖胖子喝道:“滚!” 我对他已经没有其他选项了。 希望他不要让我为难。 肖胖子闻言,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大眼圆瞪,神色冷冽而激动。 “菩萨众人抬,神仙锣开道!” “我肖岚这面锣,已经敲破了,但兄弟已经听见了你成神的声音,今生无憾!” “苏子,祝你好运!” 菩萨众人抬,神仙锣开道。 这是我和他刚出道之时,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讲完之后。 他扭头就走,状若癫狂,身影在风雪中越来越小。 “死胖子!你特么给老子站住!” 李破山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吼。 我转头问小竹:“郝安呢?” 小竹回道:“不知道呀……我来的时候就没在营地看见他。” 野泽奈子等人已经彻底扑过来了。 “动手!” 我对小竹喝了一声。 两人风驰电掣向下迎了过去。 野泽奈子等人没想到我们竟然会主动冲下来,顿时有点发懵。 ------------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交锋 恢复了武力的小竹。 犹如风雪中一只花蝴蝶,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李破山等人压根没想到中了药剂的我们能做成这种动作,傻了几秒之后,他们立即反应过来,对我们掏出了家伙什。 但就这么短短几秒钟功夫,小竹已经赶到,芊手猛然一个锁喉,直接将李破山给点翻。 其余人见状,大惊失色,立马赶了过去。 而我此时已经拍马赶倒,手脚翻飞,将他们全打翻在雪地里,他们手中的家伙什也飞得老远,不见了踪影。 “保护野泽小姐!” 李破山大吼着,招呼人向野泽奈子靠拢。 野泽奈子对我们突然恢复的武力,下巴都要惊掉了。 我和小竹再次冲了过去,将他们全给打散。 但这些人不愧是相柳精挑细选的高手,散而不乱,几人合力,竟然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扛过了我们的第一波进攻。 李破山见形势不大对,扛起野泽奈子就往山下疯跑。 我让他跑。 看他能跑多远。 几十秒之后,其余几位下属全被我们给撂倒在地,他们嘴里哀嚎连天,动弹不得。 我撒丫子朝李破山和野泽奈子奔了过去。 小竹从地面拿起一块雪团,呼啦一下,直砸李破山的腿,李破山中了雪团,踉跄几下,倒在了地上。 我后脚赶到,一把拎起了李破山,挥拳打去。 李破山内家拳高手也不是吹的,一个矮身,竟然钻到了我后面,双拳若猿猴拍树,直击我的后背。 他快,我更快。 我扭身躲过,身子往前一领,李破山果然上当,高高跃起,用肘凶狠地磕我的天灵盖。 我寻思来的好,直接抓起了雪地里的野泽奈子,往上格挡。 野泽奈子一声娇呼。 李破山吓得赶紧收了大部力道,往后疾退。 乘此机会。 我直接将野泽奈子给丢在边上,反脚一踹李破山,他猝不及防地倒在雪地里。 小竹要来帮我。 我身上所有火气都冲李破山来了,喝道:“你别动!看好她!” 跨步上前,直接拎起了李破山的衣领子,嘴里嘶吼着,抡拳朝他的脸砸去。 其他相柳的下属已经忍着疼起身,从远处雪地里起来,蹒跚着过来想来救野泽奈子和李破山。 我现在和小竹是绝对优势力量,视他们如蝼蚁,根本不在乎,过来更好,等下全部一起收拾了。 小竹现在倒完全无事了,看着野泽奈子。 野泽奈子脸色腊白,眸子讶异而极度不安:“苏桑,请停下来!” 李破山被我都揍懵了,他脸上的五官全挤压在了一起,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内练一口气……” 正在此刻。 侧方向突然跑来了一个人。 背着一身包裹的郝安! “苏尘!快跟我走,来不急了!” 他手中向我亮出了盘龙棍印。 终于。 在身边潜藏之人肖胖子彻底离开了我之后,那位传纸条的家伙显出真身了。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 这人竟然会是贪财的江湖憋宝人郝安! 我气得眼眶都红了:“就这么饶了他们?!” 郝安说:“没有我!他们在雪山只有等死!” 倒真不一定。 在武夷山那种环境,他们都出来了,鬼知道上天还会不会眷顾他们。 郝安大急道:“刘梦川让我对你说,你的最终战场不在这里,而在别处!快走!” 此话一出。 我直接甩开了已经开始呕吐的李破山,拿了野泽奈子身上藏着的神器,跟着郝安冒着风雪往东侧跑去。 “到底什么情况?!” “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了目的地再说!” 小竹一路都是懵的。 在跟着郝安跑的过程中,她实在忍不住了,颤声问道:“哥,肖哥怎么办啊……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竹,闷不吭声地走了一段路,转头对她说:“他……有别的任务。” 小竹:“……” 三人冒着黑在雪地里面疾奔。 为了让我们放心。 郝安向我解释了一句话:“我是刘会长的生死兄弟,盘龙棍印是他给我的,等到了目的地,他会向你解释。” 一个抠门。 一个贪财。 虽然概念不大一样,但他们能成为生死兄弟,倒也符合情理。 我问:“老刘人在哪儿?” 郝安说:“他们目前正在西南角九点钟方向等我们,离我们大概有四五十公里路程,约定在明天凌晨四点汇合,我们必须在此之前赶到,否则计划全要泡汤!” 我又问:“除了老刘还有谁?” 郝安说:“我不知道!” 我再问:“曲比笔记里的西域古墓位置,难道不在我们扎营地的附近?” 郝安回道:“我不知道!” 我:“……” 这条路是郝安带的,目的地也是他确定的,现在他竟然跟我说不知道? 郝安瞅了眼我的样子,非常烦躁地对我说:“你别老问了!从一开始,我全按按老刘给我的计划在行事,但我们路上遇到的意外实在太多了,耽搁了太久时间,具体情况等到了之后,你再去问他!” 我没再问了。 如此大雪天气。 要在明天凌晨四点赶到,确实困难太大了。 一切的谜团。 只有等和老刘等忍汇合了之后才能揭开。 三人一路往西南方向疾奔。 郝安再也不撒导路粉了。 大雪将我们走过的足迹完全给掩盖。 虽然有很多疑问没弄清楚,但很明显,此次兰朵雪山之行,云晴子肯定下了一步很大的棋,我再次被她当成了诱饵先锋,而野泽奈子一行人全被耍了。 可海老贼也不是吃素的。 在找西域古墓这种最终时刻,他自己却不在云晴子的队伍里面,这非常诡异。极有可能,海老贼其实也在下一步很大的棋,而野泽奈子团队也许同样只是他所派出来的诱饵先锋而已。 这种局中局的激烈交锋。 太过刺激! ------------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千真万确 郝安带着我们一路疾行。 雪山夜里行走,雷电交加,寒风白雪凌冽,困难重重。 幸亏郝安这位江湖憋宝人经验极度丰富,带着我们越过了各种障碍,翻越大小雪丘,在快到凌晨四点之时,我们终于到达了指定地点。 一片两山凹处的空坪地,数顶帐篷立在那里,外面还挂着一盏灯,帐篷里面有灯光,外面还有人影。 “谁?!” 对方有值守人向我们大声喝问道。 郝安张开嘴,打了三短四长几声呼哨,紧接着说道:“我是郝安,刘梦川的朋友!” 对面的人快步走了过来。 竟然是何满仓。 他身边还带着两个人。 何满仓满身是雪,见到我们之后,非常欣喜:“苏先生、小竹姑娘、郝老板,你们可算来了,快里面请!” 我们人还没到营地里。 右边的一顶帐篷门掀开了。 “苏尘!小竹!” “姐姐!” 陆岑音飞快地跑了过来,她见到我们狼狈的模样,眼眶顿时有些泛红,语调埋怨:“你们怎么才来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田家一向安排陆岑音负责内业,这次她竟然来了,可见真的如郝安所说,真的的决战地点并不在原来的地方,而在别处。 我对她笑道:“路上遇见了太多宝贝,耽搁了。” 陆岑音嗔怪问道:“什么宝贝?” 我说:“雪山红蚁、憋灵、小龙王,每一个都是天下至宝,郝老板带我们捡的可爽,这次算发大财了。” 郝安:“……” 陆岑音满脸犹疑地瞅着我们。 我揉了揉她的头:“具体让小竹跟你聊吧,刘会长人呢?” 陆岑音指了指右手边一盏亮着灯的帐篷:“他和夏禧在里面聊天,你赶紧去。小竹,你过来跟我说说你们路上情况!” 我讶异无比:“夏禧也来了?!” 陆岑音点了点头:“嗯!快去吧!” 我赶紧往右手边的帐篷走去。 陆岑音拉着小竹,进自己帐篷聊情况去了。 我掀开了刘会长的帐篷门,进去一看,里面雾气腾腾的,暖和无比。 “老刘,你小子连喝杯酒偷奸耍滑!给我喝干净,养金鱼呢?!” “夏兄,你这话说的……” 他们两人在一条毛毯上席地而坐,中间是一个小火锅,上面还煮着粉丝羊肉,旁边温着一壶黄酒,两人喝得脸红扑扑的。 见我进来。 这两个家伙瞬间一愣。 刘会长扇子一打,从地上起身,笑嘻嘻地说:“我说什么来着,苏兄一定能准时赶到!夏兄,我都说你多虑了吧?” 夏禧哈哈大笑:“卧槽!确实多虑了!苏小土你真够可以啊,我刚才还说你可能已经去见自己太奶了呢!哈哈!” 我瞅了瞅自己被雪水浸透的长裤,感受了下被冻得麻木的四肢,抹了抹衣服上李破山溅在上去的血,再看了看这两个家伙红扑扑的脸蛋以及温暖的羊肉火锅,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大踏步冲上前。 一手将小火锅给掀了。 夏禧可能早就预料到我会发火,早早地躲开了,站在旁边,脸上挂着戏谑的笑。 刘会长猝不及防,被热汤烫了一下,赶紧退后两步,拿着扇子猛扇。 “苏兄,你这是为何……” “为何?!刘大脑袋,夏奉先!老子在外面出生入死,你们倒好,火锅吃着、小酒咪着!但凡你们要是人,都不至于干出这种八辈子没法投胎的绝种事来!” 夏禧说:“那什么……老刘,你赶紧再弄一个小干锅,多加点羊肉,给我们苏大英雄接风洗尘!” 刘会长回道:“必须的!苏兄请稍等,这里海拔有些高,烧水要慢一些,但羊肉是熟的……” 他转身去准备东西。 我一把将他给扯了回来。 “收起你们的虚情假意!老子需要一个解释!” 夏禧见我真发火了,对刘会长说:“老刘!快好好解释!” 这货立马转身想出帐篷。 我一并将他给拎了回来。 三个人。 六眼相对。 刘会长皱眉道:“苏兄,你消消气,这一切全是家主安排,都是为了大局啊。” 我冷声问道:“云晴子人呢?!” 刘会长说:“她不在这里……但这次你们应该能见到。” “你别勒我脖子呀,这样我脑子会短路,那就真的根本解释不清楚了。” 我压了压心中的火气,甩手放开了他。 夏禧见状,赶忙给我拿了一个小马扎,让我坐下,然后又给我点了一支烟:“呼撸呼撸毛,气不着,抽根华子长高高。” 我一口将烟给吐了。 “滚一边去!” “好嘞!” 夏禧自己端了个小马扎,也不嫌脏,捡起地上的那支烟,像小学生一样在旁边远远地坐着。 刘会长摇着扇子,在帐篷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说道:“我到底该从何说起呢……” “对了!苏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定下的把海老贼装冰箱分几步的计划?” 我手指着他:“你最好不要对我使用疑问句。” 刘会长闻言,咽了一口唾沫,想了一想,对我说道:“海老贼现在就在我们的身边!” 我问道:“你说啥玩意儿?!” 夏禧举起了手:“报告!老刘的意思,海老贼现在就在我们身边!” 我瞅了瞅他们的表情,并不像在开玩笑,问道:“当真?!” 刘会长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耻辱 我问道:“他是谁?” 刘会长说:“不知道。” 我又问:“在哪儿?” 刘会长又说:“不知道。” 我:“……” 刘会长见我好像又要发火,赶忙说:“苏兄,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当时我们几人在确定要来兰朵雪山找西域古墓的时候,你曾定下了五步走的计划:规划路线、放肉骨头、提前布网、引狗上山、打猎收网。但你在仁西的时候,连路线都还没规划好,结果突然就中了相柳的计,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夏禧又举起了手:“报告!要么是当时参与制定计划的几个人存在内鬼、要么就是田家不按苏子套路出牌故意提前放出了消息。” 这事其实我在路上就早已经想明白了。 当初制定计划的那几个人,我、刘会长、小竹、陆岑音、三黑子,他们都不可能存在问题。 只能是夏禧说得第二种可能。 我问道:“云晴子没按我的步骤来,提前放出了计划?” 刘会长闻言,点了点头:“没错!家主在你动身去仁西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偷偷放出了西域古墓线索在茶马商人身上的消息。” “相柳反应极快,他们一截获消息,野泽奈子立即带队先于你之前赶到了仁西,接触了小城混子南扎,然后野泽奈子设下了圈套,让后面赶到的你们中计了,其实这一切,都在家主的掌控范围之内。” 我再问:“你千万别告诉我,田家的动作其实比野泽奈子还要快,在野泽奈子等人到达之前,你们已经提前接触了南扎,而南扎像郝安一样,是你们田家人,扮演了一个双面间谍的牛比角色?”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道:“基本正确。但南扎并不是田家人,他就是一个纯粹的小城混子而已。只不过,我们给他出的价钱,比野泽奈子出的价钱高出了不少,他答应帮我们做事。” “我们的人比野泽奈子还要先一步接触了南扎,在曲比笔记关键的一页进行了做旧做违,我们拿到了真的曲比笔记,而野泽奈子等人赶到之后,从南扎手上拿到的却是一本假笔记。” 我想起当时南扎的表现,顿时头皮发麻。 “这怎么可能!南扎一个普通人,他能有这心理素质和演技?!” 刘会长说道:“你别忘了,这家伙是什么出身?” 我问:“皮影戏演员?” 刘会长点了点头:“自古高手出民间,皮影戏演员也是演员!这种小城混子,为了钱,比谁都能演!他出色地完成了演出任务,不仅蒙蔽了野泽奈子,还蒙蔽了你!” 我算是服了。 行走江湖多年。 我发现自己栽的地方往往都是小阴沟。 比如昌市的出租车司机、南扎。 刘会长继续解释道:“我的朋友郝安,则带着野泽奈子和你们,按照假曲比笔记的指引,前往了兰朵雪山一个虚拟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你们没有在那地方发现西域古墓的原因,而真的曲比笔记中记载的西域古墓准确位置,就在我们目前营地前方不到一百公里的位置!” 我都惊呆了。 田家的布局竟然如此之早、动作如此之快、侵入如此之深! 从引路人到小城混子再到笔记全都是假的! 我问:“云晴子本来的意思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利用我和一本假笔记,带领相柳上假的兰朵雪山,让一路的风险不断消耗相柳的有生力量,最后,再让郝安在假雪山顶上甩掉相柳团队,带着我转道来跟你们会合,我们上真正的兰朵雪山?” 刘会长回道:“对了一半!但家主想得更深一层!” “她猜测出,以海老贼性格的谨慎,他不可能轻易受指东打西局的当,务必会先派出一支先锋队伍上山,而他自己可能会悄悄躲在后面,监控田家是否还有其他队伍上山。果然不出家主所料,海老贼派出了野泽奈子团队跟你们去,他自己却没有来。” “家主当机立断,派出了田家四位武侯爷和精英力量,会合岑音姑娘、夏兄,立即按真实的路线前往真正的兰朵雪山,目的就是引诱海老贼亲自跟来。” “她给我们下达了两种目标,最高目标,一旦发现海老贼队伍跟来的踪迹,立即动手逮住这个千年老妖,然后我们再安然上西域古墓。最低目标,如果逮不到他,务必在雪山上彻底甩掉他们,绝不能让他们染指兰朵雪山上的西域古墓。” 夏禧又举起了手:“报告!这一招引蛇出洞成功了,海老贼真的带队伍跟来了!” 我恼道:“闭嘴吧!你个显眼包!” 夏禧说:“你们继续!” 他捂住了嘴巴。 这阵仗确实能够引出海老贼! 毕竟田家四位武侯爷和精英、夏禧、陆岑音等力量全部倾巢出动,换成我是海老贼,不跟来确实心里会发慌。 云晴子的操作太骚了。 关键就是具体执行问题 我问刘会长:“海老贼跟来了,但你们的目标没有实现,对吗?” 刘会长闻言,叹了口气:“没错!马上我们就要按真实的路线到达兰朵雪山顶了,但不仅人没逮到,海老贼的队伍反而阴魂不散一直黏着,连甩都甩不掉。” “这也是我让郝安急匆匆让你赶过来的原因,因为我们再走下去,等到了真正的西域古墓,他们跟上来了,可能会发生难以估量的灾难性后果。” 我非常好奇:“大雪茫茫的,你怎么知道海老贼的队伍一直在跟着你们呢?” 刘会长表情有一些丧气:“激光焰!每天晚上海老贼都会派人用一种激光焰,向夜空打亮,焰头还展示出相柳玉繇蛇的狰狞形状,一来彰显他们一直都在,二来向我们示威。” “我们曾用过各种办法,试图寻找激光焰发出的位置,但雪山环境复杂恶劣,全都以失败告终。” 我说道:“真特么耻辱!” 刘会长皱眉说:“所以我刚才说,海老贼一直在我们的附近。但抓又抓不到,甩又甩不掉,气得肺都要炸了。” “家主曾交待我,如果一直没有办法,等你来了,一切全听从你的指挥,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没吭声。 刘会长急道:“苏兄,你快说话啊。” 我问:“羊肉还有吗?” ------------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打哑谜 刘会长只得重新将我刚才掀翻的小锅给弄起来。 雪地里面也不需要水洗锅,从外面搞了点雪,擦了一下,点了小酒精灯,熟羊肉下去,不一会儿就热气腾腾。 我累了一晚上,确实也饿了,开始大口吃着肉。 刘会长在旁边扇着扇子来回踱步:“苏兄,你别光吃肉啊,快想想办法。” 我说道:“倒酒!” 刘会长只得又给我倒上了酒,他见我慢悠悠地喝着,皱眉道:“现在我们的距离兰朵雪山顶已经不太远了,按照海老贼的技术力量,即便是他们没有正儿八经的路线图,在附近若花上七八天时间,也能够找到山顶。” “目前的状况,我们进又不能进,退又没法退,待原地也不行……不是,这羊肉有这么好吃吗?” 我回道:“老刘,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继续不吭声吃着。 等我吃饱喝足,打了一个饱嗝。 夏禧非常识相,赶紧过来给我点上了一支烟。 我深深地抽了两口,说道:“老刘,我问几个问题。” 刘会长反问:“什么问题?” 我问:“现在曲比笔记的正品在谁身上呢?” 刘会长闻言,从胸口掏出了一本小笔记,老旧书籍纸张,有些破旧了。 “在我这儿!不过笔记都没什么,大部分都是曲比老爷子吹牛的一些记录,但我们根据里面的具体描述,画出了一张详细路线图,你看看。” 我看了看路线图。 非常详细。 上兰朵雪山沿途的各种地标、海拔、温度情况都进行了标注。 田家里面人才还是挺多的。 笔记没任何问题,我将它还给了刘会长,又问道:“野泽奈子的队伍向导是你的兄弟郝安,咱们这支队伍上雪山的向导是谁?” 刘会长回道:“小荷,一个十八岁男孩子,当地牧民,非常熟悉附近的环境。” 我点了点头:“除了向导,找西域古墓还有必不可少的人物,那就是人文地质环境专家,此人是在山顶确定西域古墓精准方位的关键人物,野泽奈子请了一位叫和元的老教授,我们呢?” 刘会长摇着扇子,没吭声。 我瞅他的模样有点古怪,喝道:“说话啊!你哑巴了?!” 刘会长抽了抽鼻子,下巴呈四十五度角,看着帐篷顶,还是没吭声。 我转头问夏禧:“怎么回事,他脸瘫了?” 夏禧冷哼一声:“还能怎么回事!专家就是刘大脑子自己呗,你看把他那颗驴脖子抻老长得瑟的!” 我特么…… 一段时间不见,我还真差点忘了刘大脑子的人设是行走的百科全书了。 难怪这货脸呈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呢。 这下真的被他给装到了! 刘会长摇着扇子说道:“夏兄,你这话说得!我哪里得瑟了?就是脖子有一点僵硬,抬头缓解一下而已。” 我罢了罢手:“行!你厉害!” “再问一个问题,我们这次带的后勤物资能撑上多久?” 刘会长说:“半个月没问题……但就跟海老贼这种消耗法,若两三天之内不解决他们,我估计下山时物资会存在困难。” 正在此刻。 外面传来了骂娘的声音。 我们三人只得出了帐篷。 抬眼看去。 发现天空中传来了蓝色的激光焰火,闪上空中之后,亮了一片,呈现出玉繇的形状,也就是一条狰狞的怪蛇。 从发射的角度来看,海老贼在西南角方向,离我们的营地好像并不远。但在这种雪山里面,要想找到他们人,其实跟在沙漠之中差不多,确实非常困难。 四位武侯爷都在仰头看着,一个个气愤异常。 崔先生冷声说:“若要其亡,必令其狂!” “苏先生、老刘,你们商量的怎么样?” 我将手中的烟头狠狠甩在了雪地里,对他们说:“进帐篷,开会!” 吴军问道:“都要叫些谁?” 我回道:“四位武侯爷、我、夏禧、岑音、小竹,其他人一概不要叫。” 讲完之后。 我重新钻进了帐篷。 不一会儿。 人全部到齐了。 我对他们说道:“从理论上来讲,我们在雪地里找不到海老贼,他们也应该找不到我们,但他们却能够阴魂不散一直跟着,这是什么原因,你们分析过没有?” 刘会长说:“分析过,只有三种可能,一是天上有东西监视,比如某种驯化了的动物。二是空中有信号传播,比如他们在我们帐篷或者其他装备上安装了某种高科技电波跟踪仪,能跟踪到我们的具体行踪。三是地面有轨迹泄露,比如我们队伍之中有相柳的人,通过某种导路粉,让海老贼队伍能一直尾随。” “但这三种可能,我们都经过了反复验证。天上从来没有出现什么东西,用仪器也没测出监控装备或者人身上被安装了跟踪仪器,而且我们行进采取了严格的措施,不让任何人搞小动作。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找出来。” 我回道:“分析得非常好!今天晚上我能确定大家会被海老贼跟踪的原因!” 刘会长问:“怎么确定?” 其他几位武侯爷纷纷说。 “对,才一晚上时间,用什么办法能找出原因?” “苏先生,你就别打哑谜了,快告诉我们。” 我说道:“你们没必要知道。” 他们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满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神龙摆尾 我问道:“知道你们之前为什么一直找不出来原因吗?” 众人没吭声。 我冷声说道:“因为你们每次找原因,对手对于你们什么时候去找、采取什么办法找,全都一清二楚!” “刚才刘会长自己还说,队伍里面可能存在海老贼的人,你们现在竟然还让我明白无误地告诉你们用什么办法来找,担心泄露机密不够多?到底是你们的脑子有问题,还是我的智商跟不上你们愚蠢的节奏?!” 几位武侯爷被我怼得满脸尴尬。 老刘更甚,他作为这支队伍之前的领头人,一张老脸羞得通红。 我见他们没说话了,继续讲道:“至于我怎么找、什么时候找,你们都不用管!” “你们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完全相信,二是严格执行!” 刘会长将扇子哗啦一下合拢,说道:“苏兄,按计划现在这支队伍本来就要全听你的,你赶紧下命令吧。” 吴军说:“对!苏先生你吩咐吧,我们一定严格执行。” 何满仓也说:“没错!只要后面能逮住那个老家伙,怎么着都行。” 崔先生虽然没说话,但冲我点了点头,表示完全赞同。 我见思想已经彻底统一了,对他们说道:“好!立即撤掉所有值守人员,熄灭帐篷所有的灯,命令所有人进帐篷休息,即便是外面天塌下来,天亮之前谁也不准出帐篷!” “每个帐篷应该都是双人的吧?如果发现另一人有异动,往帐篷外看或者出帐篷,可当成第一怀疑对象立即予以处置捆绑!大家听明白没有?!” 此命令一出。 所有人都傻眼了。 我没管他们,直接一罢手:“散会!” 他们满心疑惑,想问原因,但强忍着没问,全出去了。 帐篷里只剩下我、夏禧、刘会长。 外面传来了崔先生命令撤掉岗哨、熄灯、进帐篷休息的命令。 队伍非常有纪律性。 没一会儿之后。 整个营地漆黑一片,立马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外面的风雪在刮动。 刘会长问:“苏兄,营地帐篷还有,但太晚了你别折腾,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宿吧。对了,现在你应该可以告诉我准备采取手段了吧?” 我朝刘会长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小声告诉你。” 夏禧的嘴角抹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刘会长朝我走了过来。 我附在他耳朵边说:“我找个屁!” 刘会长瞪大了眼睛。 我一个掌刀过去,将刘会长给敲晕在地上。 夏禧笑着低声说道:“他奶奶的!这招神龙摆尾妙啊,还是你苏小土阴险!” 我说道:“别特么废话!你收拾好装备,我去叫岑音和小竹!” 夏禧说道:“好嘞!” 我出了帐篷门,大摇大摆地朝岑音和小竹的帐篷走去,刚到帐篷门口,拉链就已经从里面拉开了,我钻了进去。 黑暗之中。 岑音和小竹两人眸子闪亮。 “苏尘!” “哥,姐姐说你可能准备甩开队伍,我们独自上山,是吗?” 我点了点头:“对!你们马上收拾好东西,我现在去劫了郝安!两分钟之后,在刘会长的帐篷门口汇合!” 陆岑音点了点头:“好!你小心点!” 离开之后。 我迅速往郝安睡的帐篷走去。 这支队伍所有人都两人一个帐篷睡,但唯独郝安一个人睡。 老远就听到了他的呼噜声。 我进了帐篷,摇醒了他:“郝老板,该撒尿了!” 郝安揉着猩红的眼睛,刚醒来有一点懵逼:“你是不是神经病……” 话没说完就被我给打晕了。 刘会长身上不仅有路线图,他还等同于和元教授的角色,我必须要带上,而郝安则是超级向导,是我们上兰朵雪山顶以及回来的安全保障,我也必须要带上。 我迅速给郝安穿上了衣服,带着他的宝贝包裹,背着晕了的他,往刘会长的帐篷门口走去。 夏禧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了,背着晕了的刘会长在等我。 岑音和小竹也来了。 天色很黑。 营地里没任何人管外面的动静。 我向他们招手示意:“走!” 先不管方向。 我们快速地在茫茫夜色中离开,营地里面,崔先生等人还在休息,等候着我今天晚上使出周公妙计找出被跟踪的原因。 事实上。 我找不出,也不想找。 前面我已经说过,在事关西域古墓之事上,我只相信我自己。 我必须让崔先生等人跟海老贼两拨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继续对峙。 崔先生等人没有了地图,即便是他们有向导小荷在,要找到兰朵雪山顶,诚如刘会长所说,最少也需要七八天,再加上他们双方对峙所耗费的时间,即便两拨人最后都奇迹一般找到并上了雪山顶,恐怕要十来天之后了。 不好意思。 届时佛天珠我已得手! 几人在雪地里快速行走了三四个小时,中途歇息了几趟,眼见离营地已经非常远了,天色也亮了起来,我们总算舒了一口气,将郝安和刘会长给放了下来。 夏禧说:“这老刘还真重,可特么累死我了……竹丫头,你也不知道跟我轮换一下。” 小竹回道:“我帮你托了刘会长的脚呀。” 我说:“弄醒他们!” 小竹手中也没竹刀片了,直接点穴,连点几下,刘会长和郝安醒了。 刘会长醒来之后,瞅了瞅四周,都傻眼了。 “苏兄,这是哪儿?” “不知道。” “老崔他们呢?” “不知道。” 刘会长转头看了看满脸懵逼的郝安,又看了看我们,腾地一下从地上起身,手指着我,语调无比激动。 “苏小土!你到底干了什么?!” ------------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格局打开 我没说话。 刘会长显然知道情况不妙,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子:“说话!你小子到底干了什么?!” 我说:“老刘,现在都到这种关键时刻了,我也不想瞒你。” “西域古墓之事,我和海老贼不共戴天,所以之前迫于无奈,一直选择跟田家合作。但云晴子阴谋诡计太多,再加上你们神神秘秘的做事行径,我并不信任。” “这次半夜突然甩开大队伍,我目的非常单纯,就是想单干!如今神器在手,向导有郝老板、勘探专家有你,相信我们一定能提前找到西域古墓,取得佛天珠,我认为我们接下来的合作会相当愉快!” 刘会长见我如此直白,都傻眼了,反应过来之后,他先是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脸涨得通红,手倒是放开了我的衣领子,他想拿扇子扇风。 但可能考虑到这种时候扮儒雅,气氛有点不对头,扇子刚打开,这货突然又合上了,太阳穴青筋暴凸,冲我大吼道:“苏小土!你这奸诈无耻的小人,亏我将整支队伍全交给你指挥,你竟然把所有人像耍猴一样耍了!我刘梦川与你势不两立!” 话音刚落。 他扇子突然击出,直点我的喉咙。 这是动真格的! 我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了两步。 刘会长简直要气疯了,扇子猛然一打开,里面的飞镖刷刷刷几下冲我袭来。 这一招我曾见过老刘使! 当时在对付樱花国那位会忍术恐怖侏儒的时候,他在绝境之中曾使出过这大招,没想到今天他一出手就用来对付我,可见他已经气得不管不顾了。 我脸都白了,狼狈不堪地疯狂滚地躲过。 但刘会长不愧是田家武侯爷,发起疯来不是盖的,有一枚镖直接划破了我的衣服,一枚镖刺中我的肩膀,我疼得惨呼一声,想立即从地上起身。 可这货已经出离愤怒,脚尖踏雪,冲我飞跃而来,手中扇子疾风骤雨一般朝我身上死穴打来。 我只得忍着疼,节节后退:“刘梦川!你特么玩真的?!” “谁跟你玩假的!” 直到此时。 小竹、夏禧、陆岑音才反应过来,纷纷冲了过来。 也不怪他们。 他们一直觉得老刘跟我关系比较铁,怎么也没想到他对我下手这么狠。 “别过来!” 我冲他们嚷道。 今天我要打服这货! 他们停住了脚步。 我匆忙躲了刘会长十几招之后,稳住了身形,脚下猛地一撩雪堆,雪冲刘会长脸部扑去,他哗啦拿扇子一挡,但我人已经欺身上前,一拳往他胸口打去,刘会长嘴里猛地呼啸,单手下沉格挡,一条腿来狠踹我。 来得正好! 我硬生生跟他对了一脚。 哥们可是有一炁阴功的! 一对脚之下。 刘会长踉跄退后了几步。 乘此机会。 我迅疾一跃而起,单掌向他拍到,刘会长大惊,转身躲过,我一拳打在他后背,他嚎叫一声摔在地上,手中的扇子也掉了,我猛地扑了上去,就要抬手打服他。 “呼啦”一下。 路亚杆出手了! 线直接挂我的脖子。 我怕被吊死,只得停了手,往后面躲。 郝安双目猩红:“敢动我兄弟,我干!” 他手中的路亚杆呼啦作响,像逮憋灵一样朝我袭来。 小竹出手,两个雪团,一个弹中郝安的胸,一个弹中郝安的腿,郝安倒了下去,手中的路亚杆也脱手了。 刘会长已经从雪地起身了,过去搀扶起了郝安,脸上余怒未消:“苏小土!有种你们把我们给宰了,否则这种背后捅家主阴刀的事,我绝不会做!” 郝安也咬牙说道:“老子也绝不会跟你们上山!” 卧槽! 都这么硬汉吗? 我说:“老刘……” 刘会长脖子一梗:“闭嘴!要么动手,要么我马上回去!” 我:“……” 事情彻底陷入了僵局。 刘会长见我没动手,冷哼了一声,对郝安说:“走!” 郝安冷冷地瞅了我们一眼,拿起东西跟着他转身走。 夏禧想说什么。 但陆岑音拉开了他,走前一步,对刘会长说:“刘大哥,你听我说几句话!” 刘会长没回头:“你们穿一条裤子,没什么好说的!” 陆岑音说:“苏尘昨晚之事,确实没提前跟你商量,也有违田家的本意。但你好好想想,海老贼跟着队伍这么多天,一直甩不掉,除了此金蝉脱壳之法,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没有,最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西域古墓将彻底暴露于相柳的面前,整个局面必完全失控!我认为,你作为文保协会的会长,在此事关生死的时刻,绝不应该想着西域古墓到底在不在田家的掌控之下!” 刘会长依旧没回头:“那我应该想什么?” 陆岑音说:“你最应该想的是,无论田家或者苏尘谁都可以打开西域古墓,但绝不能让它置于不可控的风险之中,也绝不能让相柳染指一寸!这才是一位真正文保人的底线、姿态、风骨!” “岑音言尽于此,你想走尽管走!” 此话一出。 刘会长顿住了脚步。 夏禧说:“老刘,快特么把格局打开!” 刘会长愣了好几秒之后,徐徐转过了身,瞅了我们好一会儿。 末了。 这货咬牙说道:“岑音,我给你面子!” 我心中大喜,对郝安说道:“郝老板……” 郝安恶狠狠地咬着牙:“得加钱!” ------------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串起珠子的那根长线 我转头对陆岑音说:“岑音,听到没?郝老板要加钱。” 陆岑音对郝安说道:“郝老板,咱们下了山之后,钱的事尽管提,我不差钱。” 我笑道:“对!对我们陆老板来说,钱的事不值一晒。” 陆岑音闻言,白了我一眼,嘟囔了一句:“难怪黑子说你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我寻思这有啥。 哥们不偷不抢,凭自己本事吃软饭,不丢人。 我问:“对了,三黑子这次怎么没来?” 陆岑音下巴冲刘会长努了一努:“问刘会长,在你来之前,人员都是他调配的,说是有另外工作安排给黑子,具体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问刘会长:“老刘,黑子哪儿去了?” 刘会长回道:“滚!” 我:“……” 拔出了身上的那枚飞弩,直接给丢了。 夏禧说:“刘会长还是有底线的,他扇子有喂了药的弩,没对你用,不然你现在都废了。老刘,你说刚才出手时是不是心疼我家小土哥了?” 刘会长回道:“滚!” 他情绪不大好。 我们现在也懒得再招惹他。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众人吃了点压缩饼干和牛肉干,五人的队伍开始向兰朵雪山顶正式出发。 我心中感叹。 玩来玩去。 终于要去正儿八经的西域古墓了,希望此次一切顺利。 刘会长虽然一路气哄哄的,但他被陆岑音说服之后,还是很好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每走一段路,他都会拿出曲比笔记,与郝安一起比对,校正路线。 其实从总路程来看,老刘带着田家人已经走了四分之三的路了,剩下不到百公里,按他之前的说法,只要确定了总方向,即便没有曲比笔记,多花上七八天时间,总能找到山顶。 这次金蝉脱壳,我们一来是打时间差,最大限度地压缩我们几人登顶的时间,二是采取这种办法彻底甩开海老贼的队伍,否则前不得、推不得、等不得,局面非常被动。 目前来看是成功的。 诚如夏禧所说,我这次之所以能金蝉脱壳成功,完全就是占了一个“快”字,人刚与队伍会合,立马就采取了措施,老刘等人完全没料到我这么无耻,要是再等上天把两天,以老刘的智商,不可能会上当。 在当天晚上,我们就已经行走了剩下的路程将近一半。 郝安对大家说:“欲速则不达,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发,争取在中午之前登顶!” 比我预计的要顺利许多。 我心中欣喜。 晚上休息,我倒是想跟陆岑音住在一起,主要是我离开京都之后,岑音说她来暗中调查一下小竹的身世之谜,我很想知道她的调查结果到底怎样了。 但这次突然转移,夏禧只带了三顶帐篷,只能按照郝安与刘会长、我和夏禧、陆岑音和小竹的方式来分配住宿,所以此事只得作罢。 晚饭过后。 乘着抽烟的机会。 我和夏禧故意去逗刘会长。 夏禧笑嘻嘻地问:“老刘,听说你交了一位女朋友,还是女博士,两人进展怎么样了?” 刘会长翻了翻白眼,摇着扇子,没搭理他。 我故意说:“还能怎么样?就老刘那张旧船票,肯定登不上付博士这首破……豪华舰艇。” 夏禧揶揄道:“苏兄,你这话说得!” “咱们刘会长风流倜傥、潇洒帅气,天下罕见奇男子,还有登不上的船?付博士又不是诺亚方舟!” 我回道:“关键他闷骚啊!骚千年、浪万年,闷骚永远是少年!” 刘会长脸上的肌肉直抽搐,鄙夷地看了看我们:“你们懂个屁!” 尔后。 他起身,摇着扇子,头呈四十五度角,牛气哄哄地离开了。 我瞅着他这副装比的死样子,知道这货心里已经把昨晚的事放下了。 夏禧说:“瞅老刘这情况,应该是已经本垒打了。” 我将肖胖子的情况跟夏禧简单讲了一下。 这事陆岑音肯定知道了,因为小竹会跟她说,但夏禧一直不了解。 他听完之后,彻底傻了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对夏禧说:“当年九儿姐带我走南闯北,从不让我与人交朋友,但唯独同意我与肖岚交往,我感觉九儿姐好像知道一些什么。” 夏禧问:“怎么说?” 我解释道:“这几天我虽然一直疲于奔命,但对肖胖子之事,心里始终像扎一根刺。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我和他相处的过程非常诡异。” “我在金陵出道,当时古玩圈谁都不认识,唯独认识肖胖子。肖胖子因为卖西贝货假表给了裴哥,让我接触上了陆家。后来为了在古玩界闯出名堂,肖胖子又带我去江湖窜货场参与金陵赌斗,在窜货场里认识了老司理。后来他陪我去魔都钓金鳖,在事情结束之后,他突然主动介绍我认识了你小子。” “你发现没有,天南地北四君家,其余的三家君家,全是由死胖子暗中牵线让我接触认识的,等于他才是串起珠子的那根长线!这事情想起来,让我有一点毛孔直竖的感觉。” 夏禧想了一想,问道:“你的意思是,从你在金陵出道开始,已经踏入了海老贼的局?” 我点了点头:“对!所以我想起了以前你对海老贼的评价:深渊。” 夏禧问:“这么一说,我倒是很好奇,你的师父九儿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她不仅把你出道点放在金陵,还能让你与肖胖子交上朋友,脑子简直逆天了!我怎么越来越感觉,她就是田家家主云晴子?” 我说:“之前岑音也有过类似猜测,但我认为不是。” “当年我师父受唐叔的委托照顾我,在带我游历过程中,可能她也在帮我寻找我父母死亡的线索。以她的智慧,能发现个中端倪,并不会太困难。” 夏禧又问:“你怎么就认为她不是云晴子?” ------------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拜月 个中原因岑音也问过我,但我没跟她说,主要因为有些事情不大好讲。 我回道:“第一,九儿姐有严重的痛经毛病,疼起来一两天都起不了床。我曾在道观住了很长一段,那段时间云晴子也一直住在道观,但我从没发现过她有痛经这种情况。” 夏禧笑了:“扯蛋!痛经这么小的问题,田家有老刘、老黄这样医术天才,不轻易给解决了?这理由一点说服力没有!” 我说:“错了!我姐曾告诉我,她的痛经跟普通人不一样,而是从小练一种气动导致的,属于无解,而且她认识的医术大佬不比老刘他们差,根本没法治,必然伴随一生。” 夏禧问:“第二个原因呢?” 我说:“九儿姐很爱干净,她最烦小动物了,而且有严重的飞禽过敏,一碰必然全身红肿。但云晴子却养了一只宠物老鹰,我看她不仅天天清理老鹰的粪便,有时还抱着鹰遛弯,这与我姐完全不搭。” 夏禧再问:“第三个原因呢?” 我:“……” 夏禧无语道:“说啊!哑巴了?” 我说道:“我姐的左胸口锁骨一寸处,有三颗红色的小痣,像三朵小梅花,很漂亮……你特么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我从小跟着我姐长大,以前她戴项链、穿礼服都会让我帮忙,知道这些不正常吗?!” 夏禧说道:“你小子急个蛋啊!你九儿姐的身体情况,你当然摸透了!关键特么人家云晴子穿着长道袍,你又怎么知道人家的锁骨处有没有红小痣?” 我回道:“在道观之时,岑音和小竹曾跟云晴子住过一起呀!岑音对我提出了猜测之后,后来我曾暗中问过小竹,问她之前跟云晴子住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她的锁骨处三颗梅花痣,小竹告诉我没有,小竹又不会对我撒谎。” 夏禧都要笑抽了:“我说你这么笃定云晴子不是你九儿姐,但其中的原因却死活不肯跟陆大小姐讲呢,敢情你小子是怕她误会之后,自己的软饭饭碗被砸了。” 我回道:“要不然呢?” 夏禧说:“行了!这也没什么好猜了,到底是不是,咱们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不过,就你小子拿捏陆大小姐的水平,即便把身边的女人全收了,她也顶多就是哭一哭,没啥大事,你不用营造自己这副妻管严的人设。” 正在此时。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陆岑音问道:“你们在说什么炎?” 我赶忙说道:“大夏说他的前列腺有点发炎!” 陆岑音说:“怎么不让刘会长给推拿一下?” 大夏咬了咬牙,说道:“老刘现在正火冒三丈,让他推拿,不得把我给推断子绝孙了?” 陆岑音笑道:“刘会长没那么小气,我刚才还见他哼着歌喝黄酒御寒呢。” “对了,我和小竹在那边看到了几只奇怪的狐狸,你们过来看看。” 雪山上的狐狸? 我和夏禧赶忙起身,跟着陆岑音过去。 到了一处山头。 发现小竹正半趴在雪地上,双手撑着下巴,聚精会神地朝远处看着,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她回头冲我们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我们过去一看。 今晚月光又大又圆,能见度非常高。 在离我们百来米的一处高山头上,有十来只狐狸,在山头上排队走路。 也不知道是月色还是光影的原因,这些狐狸的毛发似乎全是红色的,走起路来像十来团红色的火焰。 它们走了一会儿,在山头的最高处停了下来。 尔后。 让我们匪夷所思一幕发生了。 这些红狐狸竟然全都跪了下来,向着天上的月亮不断的磕拜,显得虔诚而专注,每一拜都整整齐齐的,就好像经过了特殊训练。 天空月亮高悬,山头茫茫白雪,一群红狐虔诚拜月…… “好神奇啊。” 小竹低声说道。 我却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低声问道:“郝安呢?” 陆岑音说:“是不是你也觉得有古怪?他应该在跟刘会长聊天。” 我说:“你们先看着,我去叫他过来!” 讲完之后。 我迅速离开,来到了刘会长帐篷,这两个货果然在喝黄酒聊天。 “郝老板,你过来看看,一群红毛狐狸在拜月亮,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郝安一听,手中的酒杯都掉地上了,问道:“在哪儿?!” 我回道:“百米外的山头。” 郝安二话没说,撒丫子就往外跑去。 我和刘会长跟着他往山上跑。 到了陆岑音等人之处,郝安趴下来仅仅看了几眼,神情大变,几乎吼着对我们说道:“别看了!马上收拾东西离开!”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愣了。 “红狐拜月,天崩地裂!” “雪崩马上要来了!” 大家如同离弦之箭,疯了一样跑回营地。 东西刚刚收拾好。 郝安对我们说:“往东边跑!快!” 可我们才跑了十几步。 耳朵突然听到了轰隆隆的巨响声,犹如置身于大瀑布的旁边,震耳欲聋,让人全身发麻。 回头一看。 远处山顶浓烟滚滚,雪呼啸而下。 不应该说是浓烟,而是被翻滚的巨雪掀起来的漫天飞舞的雪花! 郝安脸都吓白了,冲我们大声嘶吼,手中疯狂地比划着。 他说什么我们根本听不见。 但我见他将身上的装备给直接丢了! ------------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呼啸而至 我们都不是蠢人。 虽然听不见郝安在说什么,但看着他将身上的装备丢掉,只留了一个随身携带的憋宝包裹,就知道这是要彻底减重疯跑了,否则大家背着东西,在这种环境之下,只有死。 当下我们也不管其它,将帐篷、工具直接全丢了,撒丫子跟着郝安疯跑。 后面的雪若海啸一般,不断地翻滚,天地全是雪雾,完全辨别不清楚方向。 我们全力奔跑着。 此时此刻。 我感觉人类在大自然的面前真的渺小到了极致,几人就如同那纷飞的雪花,随时都可能被身后的巨雪拍得升上天空,身躯四散而裂,从此隐没在尘世之间,再无任何踪迹。 唯一让我们感到庆幸的是。 之前我们用来扎营之处,是郝安精心挑选过的,背靠着一个雪山头,地形有点高大,现在形成类似一堵山墙一样的建筑,正在顽强地抵抗着远处翻滚而下的积雪。 但按照目前这种情况,我估计也抵抗不了太久。 郝安依然再大声地一边跑一边疯狂地冲我们比划。 他的意思是嫌弃我们的速度还是太慢,要我们将身上的粮食和保暖设备一起全部丢弃。 可这些玩意儿全是我们上兰朵雪山的保障,一旦丢弃,我们大概率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因为雪山不比森林,除了水不缺,这里其实跟沙漠没啥区别,动物稀少,不靠带来的野外行军干粮,压根没法存活。 他们有点舍得动。 我当即立断,冲他们大声嘶吼比划:“丢了!全部丢了!” 率先将身上的东西给丢了出去。 小竹等人见状,只得咬着牙将东西给丢了。 轻装上阵之后,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耳朵边一阵惊天裂地的坍塌声传来,回头一看,之前替我们抵挡了一阵的雪山头已经挡不住了,彻底崩塌,上面的积雪犹如小溪汇入了滚滚江河,呼啦啦向我们袭来。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 雪崩除了雪之外,竟然还有大风。 山头倒下之后,一股猛烈的飓风呼啦啦吹过,我们几人被吹得东倒西歪。 郝安迅速从地上爬起,呈癫狂状往一高处雪山攀逃。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我们跌跌撞撞往上面爬去。 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之下,所有人竟然在后面积雪裹挟我们之前爬上了山头,就如同躲避了一阵巨浪,在水要将我们全卷走的时候,由于山体的阻碍,让我们堪堪逃过一劫。 上了山头之后。 我才发现下面是一个陡雪坡,还没想出怎么办,郝安一咬牙,率先跳了下去。 紧接着刘会长也跳了下去。 这么高的雪坡,平时如果去跳,几乎只有想自尽才会这样做。 但回头看见身后山下的积雪越来越多,且雪啸仍然若潮水一般涌入,再不跳下去,等雪漫过山头,我们必死无疑。 我对小竹吼道:“和你姐一起先下去!” 虽然她听不见我说话,但小竹与我心有灵犀,转身一把拉着陆岑音,大喊了句什么,她带着陆岑音跳了下去,从口型来看,她应该是说:“姐姐抓紧我!” 剩下了我和夏禧。 夏禧脸色发白,他想跳,但双腿在哆嗦,而且这货竟然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往前挪动一步。 不是说这货怂。 而是这家伙命里犯摔,这些年摔了无数次,甚至还一度坐上了轮椅,在这种心理阴影加持之下,面对如此陡峭的雪坡,换成谁胆子都要裂。 我急得不行,转头一脚踹了过去。 在被踹下一瞬间,夏禧眼睛瞪得老大,神情惊恐万分,大概率骂了一句娘,整个人向下疾速翻滚。 我也咬牙跳了下去。 四周雪花飞溅,身躯不断翻滚,失重再加上被一些硬雪块的磕碰,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等我停下来之时,感觉四肢百骸俱裂,头疼不已,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四周都没人,仅仅在离我几米远之处,夏禧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哥!” “苏尘!” 小竹和陆岑音也不知道从哪里探出来了,浑身雪白一片。 她们赶紧来拉我。 而此时刘会长也出来了,他拖着夏禧,带着我们往斜下方走去,斜下方竟然有一个石头小溶洞,郝安正在洞口,冲我们焦急大喊道:“快进来!快进来!” 我们赶紧进去了。 这是雪山背部非常狭小的一个山洞,仅仅能容纳几个人,但看样子石头比较坚固。 耳朵边还是传来远传轰隆隆的雪崩声音,但已经能听见对话了。 我第一时间摸了一摸身上的神器。 很幸运。 由于藏得比较好,它们都没有掉,安然在我内衬里面。 在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我急问郝安:“我们躲在这里,要是这座雪山也被冲塌了怎么办?!” 郝安回道:“我不知道!” “要么这座雪山能顶住冲击,要么顶不住我们在这里死去!” “前方一马平川,它如果顶不住,即便我们会飞,也一样是死!” 讲完之后。 郝安背靠在溶洞壁上,闭上了双目,脸上毫无表情,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 等于说。 我们所有人的安危全系在这座雪山上,跑是死,不跑也是死,只有祈祷它不像之前那座雪山一样被冲击的坍塌。 这种将安危完全寄托于大自然的状态,无力而绝望! 远处轰隆隆的声音不断,洞外雪花若纷飞的尘土,完全看不清楚什么情况。 我甚至感觉,山体正在微微的颤动,似乎马上要抵抗不过滚雪的冲击。 陆岑音和小竹都向我靠了过来,一左一右贴在了我身边。 我很自然地紧紧抓起了她们的手。 “怕吗?” ------------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请神 她们摇了摇头。 怕不怕也没用了。 事到如今。 我们没任何办法,只能祈祷上天眷顾。 夏禧还在晕着。 刘会长检查了一遍,说道:“他身上就一点小擦伤,怎么晕了?” 我回道:“估计是被吓晕的!把他弄醒,让他死个明白!” 刘会长指挥着小竹,小竹给夏禧点穴,没几下,夏禧就醒了,醒来之后这货手舞足蹈,语调急促:“苏小土,老子宁愿被雪拍死,也不愿摔死……” 话讲了一半。 他看清了周围情况,皱眉问:“怎么回事?” 我说:“在这儿等着被雪拍死呢。” 我心中感叹。 要是我们这次死在这里,估计不仅仅是海老贼,连崔先生等人都要笑抽。 好好的玩金蝉脱壳。 最后把自己玩进了阎王殿。 不过这样一来,也不算是太坏的事。 毕竟我如果挂了,无论是谁,西域古墓都别想打开了,让它安稳地沉睡在雪山顶上,也挺好的。 让我无语的是。 在刚才那么危急的情况之下,刘会长手中的扇子竟然还没掉! 这货站起了身,手中摇着扇子,瞅了瞅我们,说道:“苏兄,以前都是我方你,这次你总算方了我一次。要是你昨晚不玩阴招,咱们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我方你多次,但每次结局都很圆满。但你方我一次,结局不是圆满,却是圆寂!” 我:“……” 刘会长笑道:“不过,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人生苦短,生乃偶然,死乃必然。” “为追求梦想而见亡,即便在阎王爷面前,刘某也不驼背!哈哈哈!” 正当我要为他豪气干云的心态点赞呢,“咔嚓”一声,溶洞上方的一堆泥土正好落下,掉在刘会长的头上,弄得他灰头土脸的,由于笑得时候他嘴巴张得比较大,几坨泥刚好掉到了嘴里,呛得他直咳嗽,这货瞬间没了装比扮潇洒的心思,拿扇子打身上的土,张嘴吐泥。 我一看头顶。 如此坚固的石头溶洞竟然裂出了缝隙。 雪山可能马上要倒了! 山洞地面正在轻微地晃动! 岑音和小竹抓我的手更紧了。 我说:“老刘,坐下来吧。希望投胎之后,我们下辈子别见面了,毕竟互相方来方去,挺烦人的。” 刘会长淬了一口嘴里的泥:“苏兄,你这话说得!” 转头一看夏禧。 却见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洞口扒拉了一堆雪,堆成了一个小小的雕像,他正在对着虔诚地叩拜,嘴里喃喃地念道:“……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 自从去了龙虎山之后。 夏禧一遇危险就开始神神叨叨。 山体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头顶上泥雪纷纷落下。 刘会长坐了下来,将扇子收好,开始打坐,彻底任命。 岑音和小竹都靠在了我胸前。 来吧! 只需要一瞬间。 我们就能集体飞升了! “……皈依大道,元亨利贞!急急如律令!” 夏禧嘴里爆喝一声,冲雪像猛地磕了一个头。 很响! 甚至盖过了耳朵边轰隆隆的雪崩声音。 他虔诚地跪着,头死死地碰着地面,一动不动。 可就在此后的十几秒,头上雪沙不响了,连地面也不晃动了,而且远处那股雪崩的声音也逐渐小了起来。 郝安也睁开了眼睛,神情疑惑不已,尔后他用耳朵贴在溶洞壁上,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抬头对我们说道:“好像……雪崩逐渐停了。” 我们面面相觑。 再等了十来分钟。 远处雪崩的声音彻底消失! 我们得救了?! 众人激动万分,立马欢呼雀跃起来! 直到此时。 夏禧方才从地上起身,擦了一擦鼻子,又抹了抹额头上的血,扬起了下巴,对我们鄙夷地说道:“一群没用的东西,遇事只知道等死!贫道一段神咒,请来八方威神,道炁盈天地,镇压住雪崩,救了你们几条狗命,还不速速磕头谢恩?!” 我问:“你念了什么咒?” 夏禧抽了抽鼻子:“安土地神咒!” 我转头问陆岑音:“你信吗?” 陆岑音回道:“不信。就是运气好,碰巧雪崩停了而已。” 我又问小竹:“你信吗?” 小竹格格直笑,没正面回答:“夏哥根本就不是道士!” 夏禧都快气颠了:“我虽然没入道籍,但火居道人也是半个道士,你瞧不起谁呢?!” “郝老板,你觉得刚才是不是我请诸神镇压了雪崩?” 郝安非常客气地回道:“是个屁!” 夏禧脸上肌肉直抽搐:“老刘!这里就你最有文化,你来说说理!老子头都磕出血了,他们不感恩不说,还亵渎神灵,简直岂有此理!”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呵呵地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看夏兄堆的那一尊道尊雕像,怎么越看越像皮卡丘?” 此话一出。 众人哄堂大笑。 夏禧气得肺都要炸了:“心中有神,万物皆神!你们这帮愚昧无知的东西,道不同不与为谋!” 讲完之后。 他转身就走。 郝安问道:“你干嘛去?” 夏禧回道:“走啊。难道留在这里等下一波雪崩呢?” 郝安说道:“这种地势不可能连续发生两波雪崩!现在外面积雪方落,雪地极不稳定,出去大家必会陷入雪地而死,我们至少要在这里待够十二个小时!” 夏禧闻言,停住了脚步:“……” 我揶揄道:“夏道长会请神灵,你大胆往前走,绝不会有事。” “对了,麻烦你出去把我们丢弃的装备从雪地深处给弄出来,福生无量天尊。” 夏禧骂了一句:“靠北!” 他只得返回来。 众人开始在溶洞里面等着。 可接下来。 我们又面临了第二个大问题。 ------------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冰屋 我们在发现红狐拜月的时候,正好是晚上,本来准备休息,但突如其来的雪崩,让我们丢掉了所有装备,疲于奔命至此,唯独郝安还剩下一个随身携带的憋宝包裹。 现在外面的月亮仍然很大,但雪山上夜晚的温度非常低,大家都没有保暖设备,又不能出去,就目前这种状况,别说上兰朵雪山了,能不能熬过去都成了大问题。 几人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最终得出了一致的答案:等天亮再说。 至于天亮之后怎么办,刘会长的意思是,乘白天有太阳,温度升高,以最快速度返回队伍的大营地,再另行想办法。 我们不置可否。 事实上也没法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因为目前这种情况上兰朵雪山,与找死没什么区别。 这世间大部分事情,谋事在天,成事在天。 如果真的要返回营地,重新陷入海老贼的跟踪圈,也只能说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夏禧说:“老刘,我看你好像还有一点高兴的样子,这很让我怀疑雪崩是你故意引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丢装备,再返回去,是不是?” 刘会长摇着扇子:“夏兄,你这话说得!” “刘某要是有这种驾驭大自然的逆天本事,还能让海老贼队伍跟我们一路?我早让他们飞升了!” 郝安说:“先别讨论其他的,今晚大家能不冻死就算胜利。” 不说实话能死! 我们心情瞬间低落下来。 郝安从自己的憋宝包裹里拿了一个小锤子,冲自己的衣领子敲了两下,结果落下来许多冰渣子,紧接着,他又开始敲其他地方,结果身上掉落下来不少冰渣。 我们傻了眼。 刚才因为受到了雪崩的恐怖震慑,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发现,不仅仅是郝安,我们身上都有不少冰渣子。 郝安又说:“大家先将洞口封个墙,形成小冰屋。” “今晚所有人必须站着不断活动,千万不能睡,否则必死无疑。” 我们只得全站了起来,开始跟着郝安做冰墙。 不一会儿。 一堵冰墙在溶洞口砌成了,只在上方留下一道小口子,用来透气。 弄冰墙过程中,我们出了汗,全身都是冰渣,只得借郝安的小锤子将它们给敲掉。 随着夜色的加深。 温度越来越冷。 我们被冻得有点喘不过气,只能在里面不断地活动。 陆岑音和小竹在做广播体操。 刘会长和我在练气功。 郝安直接将包裹垫在地上,倒立行走。 夏禧简直在恶搞,他像蹦迪一样,双手叉腰,头大幅度一晃一晃的,嘴里大声唱道:“……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贝塔贝塔开坦克的贝塔……” 可我们还是小瞧了低气温对人带来的影响力。 夏禧由于自己作死,过早地消耗了体力,当嘶哑着嗓子唱到“……森林公民向你致敬”之时,“噗通”一声栽倒下去,人事不省。 我和刘会长想去拉夏禧,但我们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子完全没任何力量,一扯之下,我们两人也倒在了地上。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性更加耐寒,还是因为她们两人一直死死地抱在一起的原因,陆岑音和小竹的状态竟然最好。 她们赶紧过来将我们扶起。 我和刘会长艰难起身,再去拉夏禧之时,发现根本拉不动他了,这货身子布满了冰渣。 众人只得想办法将他身上的冰渣先给敲了,然后再给他搓揉身子,但他没半点反应。 我见他的呼吸有一些微弱,急了,开始大耳刮子去扇他。 但这货竟然任由我打他。 郝安见情况不大妙,张着已经冻得哆嗦的舌头对我们说:“现在没办法了,我这里有个罐子,等下一人掐开他的嘴巴,一人撒尿在罐子上,迅速喂他喝下去,动作必须要快,不然尿也会结冰。” 这个光荣的任务只能由我和刘会长完成。 我也不顾及形象,正准备解开裤头撒尿。 夏禧这货在地上呢喃地说:“……老君,请让我来为八卦炉扇风,炼了这只妖猴……” 我和刘会长转身看向了郝安。 郝安说:“他有意识了,暂时不用尿,不然你丧失了体液,死得也快。” 我们赶紧将夏禧给扶了起来:“奉先!别睡!再睡下去就醒不来了!” 再折腾了一会儿。 夏禧总算恢复意识了,但脸色腊白,似乎冻傻了,在原地走来走去,一声不吭。 我们也冻得够呛,没空再理他。 众人再坚持了一会儿,全支撑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家都没有了力气,互相看着对方,眼神布满了绝望。 反倒是夏禧。 这家伙整个人就像钟摆一样,一直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的。 逐渐的。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但记得最后抓住了岑音和小竹冰冷的手。 也许过了一个小时。 也学过了几分钟。 太阳刺眼。 睁开眼一看,发现夏禧正在死命地砸冰墙,并回头冲我们大吼:“快起来!卧槽!你们都别睡啊!天亮了!出太阳了!” “苏子,快特么起来!” 我以为是幻觉。 但夏禧扯着我的头发往外面拖,钻心的疼。 直到这个时候。 我的意识才彻底恢复,抵抗着全身僵硬和麻木,奋力起身,帮着夏禧将众人往外面拖,紧接着采取各种办法,将他们给逐一唤醒。 非常幸运。 大家的意识竟然全恢复了。 日夜温差变化很大。 在太阳底下。 众人的身体状态逐渐恢复。 刘会长惨兮兮地问道:“苏兄,你还有其他想法吗?” ------------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紫石丹 我现在有个屁的想法! 经过昨晚恐怖的经历,现在只能赶紧回去找到队伍,保住小命要紧。 一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只会让大家跟着殒命。 至于海老贼还能不能甩开,到时再来想办法。 我说:“回去!” 刘会长说:“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 众人开始往翻山往回走。 在路上。 我问夏禧怎么昨晚被我们救醒之后,竟然奇迹一般地没再被冻僵,而且最后还救了我们。 夏禧说:“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昨晚我醒来了之后,感觉自己的魂魄和肉体是分开的。魂魄处在一个无比温暖的环境,与天上的一众神仙下棋喝热茶,商量参加蟠桃大会之事,好不惬意。但肉体却一点知觉没有,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 我说:“参加蟠桃大会?你怕不是冻傻比了吧?” 夏禧回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按照龙虎山莫谷子道长的说法,这种状态可能叫做元神离体、纵游天罡,非天大的机缘不可得。” 这种事也没道理可讲。 反正大家活过来了就行。 我们离开的时候,用了好几个小时,本来预计能花上几个小时重新返回崔先生等人所在的营地,但由于之前大雪崩,地形地貌全都变了,我们在山里一直转悠到了下午三点多,连方向都没有找到。 彻底迷路了! 这一下大家都有点慌了。 因为按照目前的速度,我们在天黑之前根本回不去,今天晚上只能在附近继续待着,根本没人能够承受得住。 再一次绝境! 夏禧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喘着大粗气说道:“可拉倒吧!几位,你们给我先刨一个坑,我先睡进去。你们再给我磕几个头,大家就这么散了吧。” 他想得倒是美。 我们让谁挖坑磕头呢? 正在此时。 小竹突然说:“哥,这边上怎么好像有脚印啊。” “哪里?” “这边!” 小竹蹲了下来,手指给我们看。 果然有一排脚印,小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 但这些根本提不起我们丝毫兴趣,虽然我们现在都很饿,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冷。 郝安仔细瞅了一瞅脚印,脸色突然变了:“红狐?!” 刘会长问:“郝兄,怎么说?” 郝安眸子欣喜异样,一把抓住刘会长的肩膀,不断地反复摇晃,仰头大笑:“兄弟,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哈哈哈!” 我们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怎么就有救了? 郝安解释道:“红狐能够生活在雪山里面,是因为它们有紫石丹!只要我们跟着脚印,找到它们的老巢,就能弄出紫焰丹,我们就一定能活下来!” “现在太阳快落山了,我们不能等,大家赶紧跟着我!” 我们也不知道郝安口中的紫石丹是什么东西,但从他的神情看来,无疑是绝境当中的唯一生机,当下也不再问,跟着郝安往前。 郝安手中紧紧地拽着憋宝包裹,开始带路前行。 他常趴在雪地里查看脚印,遇到脚印突然中断之时,会登上雪坡看地势,看完之后,再往另一个方向寻找,又能找出红狐的脚印。 在太阳落山之前。 我们来到了一个山脊背后的乱石堆,乱石非常多,面积大概有两三亩,而且石头相当的高大,有的甚至有一层楼般高。 众人循着小小的脚印,在乱石堆中钻来钻去,最终在两块巨石的前面停了下来。 两块巨石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大夹角,里面黑黝黝的,但夹角口红狐脚印密布。 夏禧低声说道:“郝老板,是不是要弄死它们?哥们从小就喜欢欺负小动物,我先去把口子给封了,再来慢慢折磨它们!” 郝安说:“弄死你个头!跟我进去!” 讲完之后。 郝安带头猫腰进去。 我们也跟着鱼贯而入。 两块巨石的顶上有缝隙,现在正是傍晚时分,金黄色的阳光洒入,里面的能见度还算可以。 十几米之后。 郝安停下了脚步。 我们往前一看。 一副神奇无比的场景。 十几匹红狐,正团团围坐在一块圆形石头的四周, 而中间的那块圆形的石头,正在往外冒着烟,显得热气腾腾的。 此刻它们听到了动静,正转头瞪大眸子傻傻地瞅着我们。 这似乎好像是一块火山岩?! 它们好像在烤火? 石头的正上方,布满了像我们小时候玩的弹珠一样的东西,不过表面没有弹珠那么光滑,凹凸不平的,比较粗糙,但往外泛着黄澄澄的光芒。 郝安突然拿起了路亚杆,往空中猛然一甩,路亚杆发出闪电一般啪啦响动,他嘴里一声爆喝:“滚犊子!” 本来正傻傻地看着我们红狐群,顿时吓得吱吱直叫,全疯狂乱跑,没一会儿就跑了个一干二净。 郝安是憋宝人。 他身上具有对这些天灵地宝浓郁的杀气。 就像农村的土狗,见到了屠狗之人,连吠都敢吠,夹着尾巴就跑。 刚才的红狐群奔逃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郝安兴奋无比,立马跑了过去,捡起石头上面圆形的黄色小疙瘩,哆嗦着手,直接给吞了进去。 “快吃!每人先吃一颗!” 在这里我们只得听他的,也不管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捡起来就放在嘴里吃。 味道酸酸甜甜的。 吞完了一颗之后。 我突然感觉到了身体发生了神奇的变化,就如同饮了一口烈酒,从喉咙到胃,再从胃部向五脏六腑扩散,逐渐溢发全身,本来已经麻木的四周百骸,竟然变得暖烘烘的。 转头看向他们。 所有人都满脸神奇。 郝安没管我们,无比专注地在捡上面的黄疙瘩,全小心翼翼地拾进了自己的包裹里面。 他那么专注。 我们也不好打扰。 只能等他弄完之后再问情况。 但目前的天大好消息就是,我们好像已经得救了! 刘会长却紧皱眉头,突然说道:“苏兄,这乱石堆好像是曲比笔记里面的乱石岗!” 我问道:“啥意思?” 刘会长说:“意思就是,沿着乱石岗往上二十公里,就是兰朵雪山!” “阴差阳错,我们好像抄了一条近路!” ------------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九九乘法表 我问:“真的假的?” 刘会长掏出怀中的曲比笔记,再仔细看了一遍,又对照了一下之前画出的地图,再仰头瞅了瞅石块,回忆了一下,合起书本,斩钉截铁地回道:“千真万确!这处乱石堆就是当年曲比茶商所经过之地!” “从这里往上,二十余公里就能到达兰朵雪山的山顶,乱石堆是笔记所记载最后一处标志性地貌。看来昨晚一场雪崩,今天一顿迷路,不但没有耽误工夫,反而省了我们重新探勘的时间。” “不过,我们现在虽然吃了紫石丹能够抵抗寒冷,但上兰朵雪山找到、打开古墓再返回,即便是一切顺利,也要六七天时间,我们身上又没任何食物,即便距离比较近,咱们最终还是要返回大本营去才行。” 我不置可否。 见郝安已经将圆形石块上面的紫石丹捡完了。 我问道:“郝老板,紫石丹到底是什么东西?” 郝安回道:“红狐的粪便!红狐是雪山上非常有灵性的动物,它们之所以能在雪山生存,就是拉完粪便之后,将粪便放在这种存有地热的石头上,加上它们采摘雪山上的一些奇特罕见的草药进行混合,搓揉成丹药的模样,烘烤上几个月,便形成了紫石丹。” “这种丹药,每当红狐要出门觅食的时候,便会吞一粒下去,身子暖烘烘的,可以抵御雪山的寒冷。我们人吃了,完全不需要御寒装备,趟雪山如暖春。” 夏禧一听到是粪便,开始嘎嘎作呕,皱眉说道:“郝老板,你倒是早点说……” 郝安白了他一眼:“吐!不怕冻死就吐出来!” 夏禧只得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捂住了嘴巴。 我又问:“一颗紫云丹能抵抗多久寒冷?” 郝安回道:“红狐的躯体比较小,它们吃一颗,大概能抵抗五六天时间。” “像我们人的话,正常抵抗一天一夜应该是没问题。” “我要把这些红狐丹带回去,它除了能御寒,还可以治疗人体的虚寒症,能卖不少钱。” 我点了点头,转头问刘会长:“曲比笔记是不是曾说过,他们当时到了兰朵雪山顶,在进入西域古墓之前,还曾在一个古怪的溶洞休息,那里不仅有花草树木,还有不少小动物?” 刘会长摇着扇子:“没错!神奇的地方,我倒想一睹为快,茫茫雪山为什么能存在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溶洞……” “啪啦”一声。 他将扇子给合住了,瞪大眼睛问道:“苏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道:“此处离兰朵雪山顶才二十公里,往顶天算,我们一天时间就能登顶。按照老刘你刚才所说,找到、打开西域古墓并返回,最起码要六七天,我按满格七天来算。也就是说,我们完成任务一共需要八天的时间。” “目前我们一共六人,一颗紫石丹可保一天,也就是每天紫石丹的消耗量要六颗。八天大家一共是多少颗来着?岑音,我没上过学,八乘六等于多少?” 陆岑音笑道:“按照九九乘法表,八六等于四十八,我们最少需要四十八颗紫石丹。” 我说:“郝老板,你刚才一共捡了多少颗来着?” 刘会长已经猜出我的意思了,不断地冲郝安挤眉弄眼,示意他别说。 郝安见了,皱眉反问道:“大概……有那么一二十颗?反正让我们重新找回大本营应该是够的。” 我说:“郝老板,你啥学历?” 郝安回道:“高二辍学。” 我说:“你这都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啊,怎么连我一个没上过学的都不如?!” “我刚才已经点了,除去我们现在嘴里吃的,一共还剩下七十三颗,其中有两颗只有一半。” 刘会长和郝安闻言,眼睛瞪得老大,显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颗。 夏禧笑嘻嘻说道:“我不信!哥们今天当一回二傻,来数一数这些屎球。” 尔后。 他去抢郝安的包裹。 郝安死死地抓住包裹,眼睛看向了刘会长 最终。 夏禧还是将包裹给抢过来了,把里面紫石丹倒出来,数了一遍,笑道:“不多不少,正好七十三颗!” 我说:“我们有足够多可供御寒的紫石丹,兰朵雪山顶的古怪溶洞又有动物可供食用,而且传说上面还有盐泉,请给我一个返回大本营的理由?” 刘会长憋得脸通红:“我们没火……有动物我们也不能吃生的吧?容易得传染病,在山顶上可药石无医!” 确实没火。 我们的打火机都已经丢了,搞得这几天虽然口袋上还有烟,但一直没法抽。 小竹说:“我有!” 她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防风打火机,点了两下。 我都不知道她身上有。 更别说刘会长了。 刘会长脸上肌肉直抽搐:“这玩意儿你哪儿来的?!” 小竹有些不好意思:“我哥经常点烟没火,我就留了……” 话音未落。 却见刘会长腾一下跃过去,就想抢小竹手中打火机。 刘会长快。 但小竹更快。 她一跃退后了几步,双手呈太极抵挡的姿势:“刘大哥,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刘会长:“……” 夏禧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刘,认命吧!” 刘会长憋屈的不行,拿着扇子狂抽自己的嘴巴。 ------------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寻龙 他在懊悔。 懊悔自己不应该将此处离兰朵雪山顶只有二十余公里的事说出来,说出来等于挖了个大坑,让自己跳下去了。 我说:“行了!就这么定!” “咱累一天了,今晚就在此休息,明天一早上兰朵!” 刘会长和郝安没办法,只得憋屈无比地坐在地上,闭眼休息。 要说这个紫石丹真的太神奇了。 红狐到底在自己的粪便上拌了什么神奇草药,我们搞不清楚,但效果却出奇的好,刚吃下去的时候,四肢百骸暖烘烘的,过了一会儿,我们额头竟然沁出了不少细微的汗珠,有一种冬天烤火过头的感觉。 这石头夹角其实四处漏风,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感觉到冷。 到了晚上九点多钟。 夏禧饿得有些忍不住了,问道:“郝老板,刚才你把那些红狐赶走干什么?咱们不能光吃它们粪便,现在肚子这么饿,吃它们的肉也好啊,我不怕骚!” 郝安翻了翻白眼:“不是骚的问题,它们的肉有毒,吃了之后,你马上要嗝屁。” 夏禧只得不再说了。 这一晚过得实在太舒服了。 大家靠在石头壁上,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大早。 虽然没有了发热出微汗的感觉,但身子仍然不觉得冷。 我招呼大家赶路。 众人按照路线开始赶路。 其实到这个时候,我由于已经看过路线图多次,要不要刘会长和郝安带路,这么近的距离,我们都能上到兰朵雪山顶。他们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秉承着既然反抗不了,倒不如安心享受的理念,认真地带着路。 事情比我们预计的还要顺利。 本来以为至少要傍晚时分才能上到兰朵雪山顶,没想到,我们在下午三点多,就已经登顶了。 兰朵雪山顶没有特别的风景,就三点非常突出:高、平、雾。 它处于这一片雪域的最高峰,从山顶往四周望去,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感向全身袭来,甚至,我们还能清晰地见到天空中的朵朵白云,感觉离我们很近,好似只要我们找一个高处跃起,就能触碰到它们一样。 这其实是一种错觉。 人站在高处,总觉得离天近了,其实依然渺小不堪。 整个山顶非常平坦,没有高低起伏的雪坡,如同大地上铺满了棉花,延绵至远。 周围虽然全被雾色笼罩,但比较稀薄,显得干净而清爽,与我们平时在城市中见到的带点灰黑色的浓雾完全两个概念,倒有些像《西游记》里面天宫中的场景,云雾缭绕,仙气盎然。 夏禧望四周看了一看,发自肺腑地赞叹了一声:“当真是天下龙兴至宝之地!” 上了雪山之后,刘会长也彻底放弃了要回大本营的执念,神情开始变得兴奋起来,问道:“夏兄,这话怎么说?” 夏禧回道:“不知道。” 我寻思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在装什么,手指着夏禧:“你最好认真解释!” 夏禧皱眉道:“这特么怎么说呢……” “所谓名山大川之龙脉,无非为生、死、强、弱、顺、逆、进、退、病、福、杀十一条龙形气势变化,但无论是哪种,只要是人寻找到的,其实全都是虚龙,只可兴一时之气,无法孕万世之机。” “古语云:开眼寻龙,皆为虚龙。下笔点穴,实乃妄穴。也就是说,无论是古籍记载还是民间传说,大家脑海中所谓某封建朝代兴起于某处龙脉,其实都是虚龙。虚龙虽可托起封建王朝,但存在一定的气数,气数一尽,封建王朝自然更迭。” 刘会长问:“真龙呢?” 夏禧说:“真龙不存在气数的问题,其可繁文脉之昌、孕万世之机!它千变万化,随天地之气而动,难觅行踪,因此它到底在何处、有多少条、走势如何,我们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出来!” 我问:“再牛比的大师也不行?” 夏禧摇了摇头:“不行。” 这话我明白了。 寻龙点穴,其实点的都虚龙妄穴。 而真龙是人点不出来的。 我又问:“那你刚才对着大山瞎赞叹什么呢?” 夏禧说:“真龙虽然肉眼凡胎无处可寻,但若有天大的机缘,可以偶然感知!我刚才突然感知到了一丝天地气场,恍若见龙在天,所以不由自主地赞叹了一句!我感觉兰朵雪山顶,似有真龙气机所在!” 我:“……” 夏禧见我们懵逼,皱眉道:“理解不了?” 郝安说:“我能理解!就像我抓天灵地宝,我虽不知道它在哪里,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它就在附近,事实证明,虽然没看见任何踪迹,但它确实在。” 夏禧一拍大腿:“就这么个意思!不是苏子……你怎么好像还一脸懵呢?” 刘会长摇着扇子说道:“其实夏兄的话,用一句话足以解释:未见神龙真面目,啸天嘶吟入耳中。” 我瞬间理解了。 我对夏禧说:“但凡你像刘会长一样多读点书,也不至于逼逼叨叨讲这么多废话!” 夏禧:“……” 众人往前走去。 我们恍若走进了横亘在天地之间一床巨大无比的棉花被。 沉寂万世的兰朵雪山。 千年之前。 一个故事从这里开源。 而今。 我们要在此处画上句号! ------------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找盐五法 我们几人已经两天两夜没吃啥东西了,仅仅是渴了就啃了一点雪水,肚子饿得咕咕叫,当务之急,必须赶紧找到当初曲比等茶马商人曾进去休息的溶洞的位置,因为只有那里才有传说中小动物。 可眼前的情景雾色茫茫,一马平川雪白棉被,怎么看都不像有溶洞的地势。 我问刘会长:“曲比笔记里面,有没有记载他们在登上雪山之后如何找到溶洞的具体地标?” 刘会长摇了摇头:“没有。曲比没啥文化,完全是凭印象口述了一本当时的经历,记载人姜老头关于这一段写得也比较简单,要完全靠我们自己去找。”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当时南扎引我去姜老头的废品收购站,那位‘姜老头’是野泽奈子弄来的演员假扮的,真正的姜老头哪儿去了?” 刘会长回道:“你去那天,真的姜老头被野泽奈子派人灌酒灌得人事不省,躺在旅社呢。” “不过,万幸的是姜老头笔记里面描述了一件事,给我们找到溶洞提供了方向。” 我问:“什么事?” 刘会长说:“里面讲到茶马商人当天晚上在兰朵雪山顶的一处曾驻扎下来休息,弄了雪水洗脸,但第二天起来,大家脸上火辣辣的,还有一层薄霜。” 陆岑音问:“盐吗?” 刘会长笑道:“岑音姑娘聪明,确实是盐,但当年曲比等人不理解是什么东西。” “这与我们之前所商定的兰朵雪山存在盐泉井、百草、巫文化遗留三大特征完全相吻合,所以我们现在只要找到盐泉井,就能找到那个神奇的溶洞,解决祭五脏庙的问题,顺着溶洞就能找到西域古墓。” 夏禧说:“那你赶紧找啊!” 刘会长说:“我这不是正在找吗?” 上了兰朵雪山之后,郝安将带路人的位置主动让了出来,给了刘会长。 刘会长带领着众人在雪山上不断地转悠。 我们上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 找了几个小时,完全没有任何线索,此时天已经黑了,我们只得找了一处相对平缓且背靠着小雪坡的地休息。 晚上太冷了。 我们每人又吃了一粒紫石丹。 众人在没有任何遮挡以及保暖装备的情况之下,靠着小小的紫石丹,竟然能够在雪地里过夜,世间万物之神奇,完全超越我们的想象。 半夜时分。 夏禧起身走来走去,捂住肚子说:“老刘,明天再找不到地方,我可能都要饿得胃穿孔了!” 刘会长说:“夏兄,人家岑音、小竹姑娘都能忍受,你怎么就忍受不了呢?” 夏禧回道:“这不是能不能忍受的问题,关键你得让我看到希望!” 刘会长反问:“怎么就没希望了?” 夏禧说:“盐泉井属于矿藏,正儿八经的探矿队伍用机器找它都要费半年九载的!苏子之前也说了,野泽奈子为了找盐泉井,人家好歹带了先进的机器设备。可我今天看了一下午,只见你就拿一柄破扇子背着手晃啊晃,跟特么唐老鸭散步似的,叫我怎么相信你?” 刘会长反问道:“我问你,古人没有机器设备,他们是怎么找盐呢?” 夏禧回道:“所以你现在得赶紧装比展示一下你渊博的学识,把我们的智商摁在地上摩擦,让我们彻底折服,这样我们才能坚定地跟你走!” 刘会长闻言,微微一笑,从地上起身,摇着扇子,像一位老师。 “夏兄,你这话说得!本来我不想讲这么多,省得你们又怼我秀学识,但你们既然不大信任我,看来必须好好向你们解释一下。” “川地在上古时期为低盆地,汪洋海水覆盖,但地壳运动导致了地平面上升,海水褪去,地下多盐。比如自贡,在东汉章帝时期便开始凿井制盐,清时期趋于鼎盛,乃华夏井盐的中心。蜀地自古多盐,智慧的古人也发明了多种找盐矿的方法。” “找盐泉井主要有以下几种方法,物理测重法、钻井取样法、化学溶解法、古籍传说法、观山寻水法。前三种都要用到机器,我们身上没有,所以这次找盐泉井主要用后两种,也是古人最常用的两种。” 陆岑音比较好学,搭茬问道:“还有古籍法?” 刘会长说:“当然有了。汉籍里记载‘汉扶嘉生一女,一日游溪畔,恍惚有娠。年余产一物,无手足眼目。嘉怒,劈为九段,投之溪中……嘉殁,其女示以井脉处,掘开得盐井九’,后人根据古籍描述的位置,真的找到了九口盐井。” “除此之外,《云笈七签》中还有‘天师化井’的故事,遂宁府有蛤蟆塞水眼得盐源的记载。无一例外,都在古籍记载之处发现了盐。但兰朵雪山并无任何的相关传说记载,所以我们不能仰仗典籍,只能采取最原始的观山寻水法。” 夏禧问:“怎么观山寻水?” 刘会长笑呵呵地回道:“与你们寻龙点穴差不多,根据地势地貌来判断,里面的道道很多。我举一个例子,有句口诀叫‘高山洒斜阳,点点透星光’。” “白天你们就是漫无目地的走,但我常向远处眺望,看日光透过薄雾洒下来的光线变化,雪反馈日光是没颜色的,但如果下面有盐泉井,由于地质的变化,会呈一种‘盐星光’。” 刘会长从理论到实际,把我们忽悠的彻底愣住了。 夏禧说道:“我信了!但是!请你在我们饿死之前解决这个问题!” ------------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兽嘴 当夜无话。 翌日一大早。 众人忍受着饥饿,继续跟着刘会长寻找。 刘会长依然手执扇子,背着双手,不疾不徐地带着我们四处转悠,有时他会登上高处眺望,有时会俯下身子刨开雪尝一点土,有时甚至将耳朵贴在雪堆上。 他口中时不时喃喃自语地念着“三牛对马岭,不出贵人出盐井”、“两溪夹一梢、昼夜十八包”、“近河之井,水多而淡。山间之井,水少而咸”之类古怪的话语。 至于是什么意思。 我们也听不懂,也不好打扰他。 就这么一直找到中午时分。 我们都快饿昏头了,众人坐在雪地里休息。 夏禧和我一人叼了一支烟,默默地抽着,一句话都不想讲。 郝安开始担忧了:“老刘,人有水没食物可以支撑七八天,现在我们已经过了三天,再找不到,我们得想办法下去了,否则绝对会饿死在山上。” 刘会长闭着眼睛,扇着扇子没回话,也不知道他在沉思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 这货突然猛地一拍大腿,睁开眼睛,问郝安:“郝兄,刚才我们是不是见到雪山土卵蚤?” 郝安回道:“对呀!土卵蚤到处都是,它们的太小跟跳蚤一样,不能吃。” 刘会长说:“谁说要吃了!你没发现它们的肤色跟山下的有些不一样?” 郝安想了一想:“好像有点不一样,山下是褐黑色……这里的是淡红色。” 刘会长兴奋异常,猛地从地上起身,向我们招呼:“跟我来!” 他开始往之前发现土卵蚤的地方跑去。 到了那里之后。 刘会长吩咐我们:“几位,往下挖!” 我没吭声。 刘会长见状,翻了翻白眼:“我忘了,你现在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我还是自己来吧。” 讲完之后。 他将扇子塞在了裤头上,招呼郝安和夏禧陪着他挖雪。 用郝安憋宝包裹里仅剩的工具挖了好一会儿,大概有一米深,下面冻土的颜色开始出现了变化,竟然呈一种淡淡的红色。 刘会长见状,仰天哈哈大笑:“找到了!这是矿脉,下面应该是红盐矿!难怪我用之前的办法都没用!” 夏禧捏起土来尝了一下:“这也不咸啊。” 刘会长说:“陆地盐泉井都是卤水,弄出来稀释才能得到盐,而不是地上长出盐,何况这只是矿脉,不是正儿八经的盐泉所在地……你们别管了,再跟我来!” 他开始撒丫子往东边的方向跑去。 看这副样子,显然之前他经过了各种推断,确定了一个方向,但可能经过验证之后又觉得推断有误给放弃了,但这次发现红盐矿脉之后,又论证了之前的观点,所以根本不需要再找了,他已完全确定了位置。 我们跟着他跑去。 边赶边歇息。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转出了这处平缓的雪山坡,往下行走了六七百米左右,转过一道大拐角,来到了一处高低起伏之处,四周的雪坡像摆布着大大小小数百个蒙古包。 要不是刘会长带路。 我们压根不可能发现这里。 而在这些蒙古雪包之间,竟然有一条冰河床,不宽,大概十余米,冰面硬邦邦的。 刘会长借来了郝安的小锤子,对着冰面敲了几下,若干碎冰出现。 他捡了若干块,像给小孩子发糖一样,一人给了我们一块:“来!都来尝尝,看看什么味道。” 我放进嘴巴尝了一下。 碎冰在嘴里融化,最终化成了一口汁水,有股淡淡的咸味,像是没加多少盐的汤。 我们面面相觑。 刘会长得瑟地摇着扇子,指着四处说道:“这片雪蒙古包之地,就是兰朵雪山盐泉的核心区域!按照曲比笔记的记载,往西十余里,就是溶洞的位置!诸位,我是否吹了牛?” 我发自内心的佩服,竖起了大拇指:“刘大脑子,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行走的百科全书果然不是盖的。 难怪他能与付博士同频共振。 那个和元教授号称是人文地质环境顶级专家,跟老刘一比,黯然失色。 夏禧说:“那还聊个蛋!咱们赶紧走吧,都特么快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刘会长带着我们赶紧往西走去。 在路上我算是弄清楚了大概地势。 兰朵雪山顶非常平整,像是一个悬起的大锅盖,而我们现在所处的蒙古包位置,处于锅盖的下方。 此番行进非常顺利。 一个小时之后。 我们来到了溶洞之前。 令人震撼的一幕情景出现在众人面前。 溶洞像是一张巨大的野兽嘴,四周凸起的岩石,挂满了坚硬、修长而晶莹剔透的冰凌,像是兽嘴长满了牙齿,在斜斜日光的照耀之下,闪着布灵布灵的光芒,非常漂亮,但又显得狰狞可怖。 我说道:“进去!” 兽嘴的入口之处,有高高的积雪,众人开始攀爬。 小竹身姿最为矫健,甩着马尾三两下就上去了。 紧接着我们也很快上去。 最搞笑的是夏禧。 这家伙估计怕摔跤,哆哆嗦嗦的往上爬,脚步经常踏空,爬一段往下溜一段,脸色腊白,腿肚子打抖。 我只得下去拉他:“连岑音都不如!老子就没见过这么废的人!” 夏禧说:“去你大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弱点,嘲笑我干什么?!” 众人爬上了雪堆,再顺着往下,小心翼翼地进入了溶洞。 进去之后什么感觉呢? 深渊! ------------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古怪的气候变化 溶洞里面黑乎乎的。 地面的积雪仍然很深。 踩上去“格兹、格兹”地响动。 我们身上的照明设备早丢了,全靠着郝安憋宝包裹里面仅剩的一盏探照灯来照明。 之前在上雪山的路途中,我们都不大敢用,为得就是怕到了古墓之后电量耗尽没有灯光,但现在这种情况,不用也得用了。 郝安拿着探照灯四处照去,灯光完全照不到底,也不知道溶洞到底有多大。 我们仿佛走进了一片无穷无尽的地下世界。 不对。 不应该叫地下世界。 此溶洞在山顶,应该说是来到了天上的虚无空间。 我说:“咱们得确定一下洞的宽度。” 郝安表示赞同。 一个陌生的地方,必须得心里先有底,走起来才更加踏实。而且,当时曲比等人来这个溶洞,咱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沿直线还是沿溶洞壁边沿往前行的,如果溶洞周围有岔道,我们寻找的结果可能会南辕北辙。 可我们朝着一边走了很久,压根触不到溶洞壁,反而将大家累得要死。 夏禧说:“别瞎走了,我来试一试回音吧。” 他开始唱歌。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我都服了。 每次都是这首歌。 上次在武夷山,他也同样唱这首歌,结果卞五的师姐戴着没有五官的面具来了,吓得我们魂都要没了。 歌声没回音。 证明溶洞开阔的让人难以想象。 我们不打算再测试宽度了,返回了远处,采取了最笨的方法,沿直线往前。 我问刘会长:“雪山顶出现这种罕见的大溶洞,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刘会长摇着扇子:“原因有很多,主要为三种,一是川地在上古时期本来是海洋,地壳运动形成了山,有可能是两块地壳互相碰撞挤压,形成了天然夹角一般的溶洞空间。二是万年之前此处可能是火山喷发带,大量的岩浆汹涌而出,强大能量贯穿出来一个大溶洞。三是有可能是人工锻造而成。” 夏禧说:“老刘,你在扯蛋吧?这工程比始皇陵还要浩大,你跟我说是人工锻造?” 刘会长回道:“别忘了兰朵雪山是巫之巢啊,上古巫师有什么样的神力,谁又知道呢?黄帝与蚩尤大战,蚩尤头上长金属角,嘴里吃石头,飞沙走石,移山填海,蚩尤也是古巫。” 但凡说到上古神迹。 我们就一点脾气没有。 不再讨论。 一路向前。 起初洞口之处还有不少积雪,虽然我们吃了紫石丹,但嘴里能呼出白白的气,能感受到气温的寒冷。但越往里面走,感觉温度越来越高,有一种秋高气爽的感觉。 一个小时之后。 四周竟然有不少见所未见的喜阴灌木丛,密密麻麻的。 我们抬头看去,发现上面有点点的白光漏下。 这些白光显然是外面天空的光亮,估计洞顶有微小的缝隙,丝丝光线漏了下来,而这些灌木丛全靠着仅有的光在生长。 溶洞太大了。 我们仰头看那些白光,就如同在地上仰望星空一般。 小竹说:“哥,这些灌木好像不大对啊。” 我问:“怎么不对了?” 小竹说:“它们的叶子好像全都枯萎了,就像秋天的植物一样。” 她这么一说。 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仔细看了几遍,还真如小竹所说,虽然灌木非常多,但无一例外均干枯,下面堆积着大量的破败叶子,形成了令人震撼的一片萧杀之感,恍若被大面积用过除草剂。 夏禧问:“刘百科,来解释一下。” 刘会长捏了捏地上的土,闻了两下,又拔起了一棵灌木,看了看干枯的根系,皱眉道:“这种情况,要么是因为气温的原因自然导致的,要么是土壤里面有什么化学物质导致的。可这两种原因都不成立,一是溶洞里正常来说不应该存在气候变化,二是如果下面有化学物质,植物根部会出现其他颜色变化,但它并没有。” 夏禧回道:“说了等于没说!” 我说道:“不管它了,继续走吧!” 又往前走了快两个小时,我们走出了那片枯枝败叶,但随着越往里走,温度高得离谱,我们觉得身上的衣服都穿不住了,额头沁满了汗珠。 一开始我们认为是不是因为一路疾行所导致的体温升高,后来发现并不是。 陆岑音摸了一摸地上的石头,对我们说:“这石头有温度。” 众人皆俯下身摸了几下。 确实有温度。 像是下面有东西在给石头加热。 郝安见状,神情有一些紧张了:“刚才老刘说有可能是火山岩浆能量冲击出来了溶洞,现在看起来有这个可能性,估计下面有地热岩浆。大家注意一点,如果再往里面走温度太高,我们必须得返回。” 他的意思我明白。 下面如果存在地热能量,再往里面走温度我们能不能承受是一个问题,更关键是,这种溶洞空间,地热气体容易让人晕厥中毒,到时候大家可能迷迷糊糊全死在里面。 如果这种情况出现,证明曲比等人当时并不是走的直线,而是沿某处洞壁走了一条岔道,我们必须返回,另寻它法。 再走了半个小时。 温度已经非常高了。 所有人都将外套脱了,只穿着单衣,但依然大汗淋漓。 大家就好像走进了赤道一般。 我感觉如果有鸡蛋,放在下面的石头上,十几分钟能熟。 夏禧问:“还要不要走?哥们都有点喘不过气了,再待上半小时,你们可以撒点孜然将我给啃了!” ------------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四季 众人全转头看向了我。 我想了一想,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不能现在就放弃,一咬牙:“再往前推进半小时!” 大家只得耐着头皮继续往前。 万幸的是。 想象之中温度继续升高的糟糕局面并有出现,一个小时之后,温度竟然越来越低,我们也有惊无险地彻底走出了那片高温石头群。 众人重新穿上了外套,正准备继续往前走。 陆岑音突然顿住了脚步。 我问:“怎么了?” 她秀眉紧蹙:“你们没觉得温度变化很怪异吗?” 我说:“怪异啊,然后呢?” 陆岑音说:“我感觉从进溶洞来以后,我们依次走过了冬、秋、夏,接下来可能要走进春天。” 这句话一出。 大家都有些傻眼。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刚进来的时候白雪皑皑,然后是一片枯枝败叶,紧接着热得让人发疯…… 夏禧说:“陆大小姐,我很佩服你超凡的想象力!但即便是天才的设计师,也不可能有这么变态的设计,一个溶洞,还能造出春夏秋冬四季的气温和景色?” 刘会长摇着扇子:“非也!我非常赞同岑音姑娘的观点!天才设计师没有这能力,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的。人不行,但天地却是可行!” 夏禧问:“刘大脑子,你好像又懂了?” 刘会长解释道:“刚才刘某推测那片枯枝败叶形成可能是存在两个可能,但现在看来有可能有第三可能,那就是地热导致。地热的源头在乱石堆区域,它从那里出发,往外流,流经了灌木丛的地下,由于长期的地热,导致了灌木丛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枯败。” “这种枯败,并不是瞬间发生的,而是经过漫长的岁月,灌木丛边生长边枯败,生长的速度轻微低于枯败的速度,最终才让我们刚才看到了一副震撼的秋天萧杀神奇场景。” 夏禧问:“按你的理论,地热向外流出,洞口早就应该被地热的温度给弄得没积雪了啊,怎么还那么深的雪呢?” 刘会长皱眉道:“它在地下突然拐弯了啊!” 夏禧问:“我去!又不是人撒尿,还拐弯!它拐哪里去了?” 刘会长回道:“我怎么知道!反正它肯定是拐弯了!” 我虽然听不大懂刘会长的理论,但似乎挺有道理的样子。 眼下也不是争论这些事情的时候。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溶洞里面有小动物生存所在的地方,先填饱肚子再说。 “别管这个了!往前走!” 众人再次往前。 事实证明。 陆岑音的判断完全正确。 接下来。 我们来到了一片温暖如春之地。 溶洞顶有一道无比狭长的裂缝,犹如剑劈,上面一道白色的光芒朝地面洒落。 四周生机盎然,不仅仅有灌木,还有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四周还有一些我们从来没见过的昆虫、蝴蝶、爬行小动物,耳朵能听到远处的鸟叫之声,鼻尖还能闻到奇特的百花香。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了。 不仅仅是因为神奇的环境变化。 更主要是。 我们有救了! 这里必然存在可供我们食用的动物! 几只怪异的蝴蝶飞过来。 它们飞到了岑音和小竹身边。 她们两人伸手想去接蝴蝶。 郝安路亚杆果断出手,一把将两只蝴蝶给抽死在地上,他神情无比严肃地说:“这蝴蝶长相怪异!在没确定安全之前,不许乱碰!” 岑音和小竹对视了一眼,两人撇了撇嘴。 夏禧可不管那么多,拎起了一块石头,往前猛地砸去。 前方一只兔子被石头砸中,挣扎了两下,瘸着腿想跑,夏禧立马冲了过去,将它给逮了,尔后抬手将它摔在地上,兔子彻底被摔死了。 夏禧笑道:“郝老板,就是吃了它马上会死,我也得啃它几块肉!” “竹丫头,火呢?赶紧地,铁锅炖肥兔走起!” 小竹拿着打火机过去,嘟囔了一句:“兔子好可怜。” 夏禧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动作无比麻利地将兔子给处理了,吩咐我们去弄一点干柴火。 郝安看了看兔子,说道:“这东西长相正常,应该问题不大,可以吃。” 有了郝安的肯定意见。 我们顿时如蒙大赦,开始帮着夏禧,捡柴火烤兔子。 几人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刚熟就开始拿起肉大啃。 我发誓。 这是我今生吃过最美味的一顿兔肉。 陆岑音笑着问小竹:“你不是说兔子好可怜吗?” 小竹闻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咬了一大块兔肉,满嘴冒油:“吃是真好吃。” 夏禧啃着肉含糊地说:“那必须滴啊!毕竟我们之前一路都在吃屎,现在总算吃上了肉了。” 话没错。 紫石丹就是红狐的粪便。 但这货的话简直让我们大倒胃口,众人全看着他。 夏禧笑道:“矫情!” 接下来。 我们也不赶路了,在郝安的带领之下,从这片区域四处弄吃的。 必须储备好足够的干粮! 郝安的野生存能力极强,他不仅找食物无比精准,而且能第一时间甄别出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不可以。 温暖潮湿的环境,不仅有兔子、蛇等小动物,甚至还有不少酸甜的羊奶果、刺葫芦。 一时之间。 我们甚至忘了此行来干嘛的,众人似乎就是一群在春天里寻觅野外美食的团建群体。 满满的收获。 大家正在专心致志地摘果子。 不远处的夏禧突然摔了一跤,嘴里大骂了句:“艹!” 尔后。 他脸色无比古怪地瞅着地面。 我转头问道:“你抽什么疯呢?” 夏禧回过头来,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好像看见了古生物化石。” 刘会长闻言,双眼放光,赶忙撒丫子跑过去,问道:“什么古生物?!” 夏禧回道:“不知道……恐龙?” ------------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收获 等我们跑过去看之时。 刘会长已经兴奋地将地面上的那几根大骨头往外面拽。 但由于它们埋藏在地下太久了,泥土比较厚,刘会长拽了老半天也拽不起来,回头对我们说:“来帮忙啊!还愣着干什么?!” 我们其实对这些玩意儿没什么兴趣。 可见刘会长好像见了亲爹的样子,只得过去一起帮忙,大家口喊三二一,没两下将骸骨全给拽了起来。 拽起来之后,刘会长脸色颓然,兴致全无。 “我还以为真的是什么古生物化石呢,敢情就是一匹马的骸骨!” 确实是马。 不少骨头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但从模样还能依稀地看出来。 我和陆岑音同时问道:“哪儿来的马骸骨?!” 此话一出。 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这种地方不应该存在马的骸骨。 如果存在,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当年曲比等茶马商人走茶马古道所带的马。 按照曲比笔记,当时他们为了躲避风雪,曾误入了这个溶洞,路线是不是我们所进来春夏秋冬路线已经不可考了,但有一点却记载的非常清楚,那批茶马商人全部死在了巫之巢,唯独曲比一人拿了一片所谓的龙鳞逃了出来。 既然如此。 说明当时他们的马也全部丧生了。 讲实话。 自从上雪山以来,我们所有人都只是按照曲比笔记里面关于沿途标记物的记载一路寻找,可却从来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强力佐证我们路线正确的铁证,如果可以挖出相关证据,确认这马是茶马商人当年的马,足以形成铁证,证明我们这条道路百分之百正确。 刘会长皱眉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这是茶马商人的马?” 夏禧说:“要不然呢?!赶紧挖!” 我们所有人都动手在附近挖了起来。 一挖之下。 果然有了大收获。 旁边挖出了两具人遗骨、两匹马的骸骨,还有几个大包裹。 包裹用的是牛皮包装,这么多年了,竟然还保存完好,没有腐烂。 打开包裹一看。 好家伙! 一个包裹里装了满满的普洱茶饼,一个包裹里面有不少登雪山的工具,还有一个包裹是日常的干粮。 郝安双眼放光,直接将一些还成形的普洱茶饼给全收了起来:“五六十年前的老普洱,哪怕不能吃了,卖给富商把玩,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当时我不以为然。 若干年之后。 我见到部少人炒普洱、炒大红袍,还是什么罐装小茶之类的东西,炒出了天价,才知道郝安这家伙搞钱确实有一套。 登雪山的工具有些已经生锈了,但大部分都能用,铁锹、防狼棍、貂绒背心……虽然样式非常老旧,但以前的工艺,质量是真的好。 我们苦没有装备久矣,有了这些东西,当真如虎添翼,当下大家全给分了。 至于那些干粮,黑乎乎的像煤渣,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但从数量来看,那批茶马商人准备的食物挺齐全的。 夏禧还从里面发现了几张“老刀牌”香烟的包装纸,依稀可见模糊的图案。 我想起老司理曾画一副茶马商人送茶的画作,里面就有“老刀牌”香烟的图案,正因为这个图案,我们串起了所有线索,最终来到了这里。 恍惚之间。 有一种跟老司理时空对话的感觉。 脑海中甚至能想像出老司理背着双手,冲我儒雅地微笑,口中念诗的一派泰斗模样。 “千里雪山啸马帮,烈酒纵笑古道凉。敢送茶香上兰朵,却哭戏中皮影长。” 谜一般的老司理! 更神奇的是。 小竹从干粮包裹里面找出了一个铜葫芦,葫芦口用腊给封住了,晃了一晃,里面还有液体。 刘会长拿了过来,瞅了两眼:“三四十年代的铜葫芦,做工巧妙,色泽鲜艳,纯精铜锻造,算是不可多得的好玩意儿,我要了。” 讲完之后。 他就往怀里塞。 夏禧无语道:“老刘,铜葫芦给你没意见,但里面是什么东西,你不得打开来让我们看看?” 刘会长笑呵呵地说:“可以可以。” 他拆了封口,打开了铜葫芦盖,一股酒香从里面窜出。 竟然是酒! 六十年前的老酒!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这……还能喝不?” 刘会长挠了挠头:“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京都那些达官贵人买老酒,要看包装和牌子,其实他们屁都咂摸不步来,无非喝一个人上人的心理安慰!像这种没牌子包装的老土酒,年份再老,也不值钱。” 夏禧赶紧抢了过来:“谁特么说要卖了?我来两口!” 来不及制止。 这货仰头咕咚咚几口喝下了肚。 喝完之后。 夏禧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半晌不吭声。 我问:“你别告诉我中毒了?” 夏禧放开了捂住嘴的手,转头看了我一眼:“卧槽!我喝过的高档酒不计其数,但像这么好喝的酒,还是第一次!天下奇绝、琼浆玉液、妙不可言,口腔味蕾极致享受,刺激全身多巴胺爆棚!苏子,你们赶紧尝一尝!” 这么好喝么?! 刘会长和郝安跃跃欲试。 我说:“谁也别动!郝老板你拿了茶饼,老刘你弄了铜葫芦,这酒理应我和大夏喝了!” 讲完之后。 我准备去拿铜葫芦。 刘会长却一把抢了过来,往喉咙里咕咚咚直倒,没两下就喝完了。 “噗!” 刘会长像海豚一样,将酒全给吐了出来,然后捂住肚子,蹲地上不断呕吐。 ------------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打招呼 我和夏禧哈哈大笑。 夏禧刚拆开封腊的时候,香味确实是有的,但很快就消散了。 而且我见夏禧这货喝完之后,手捂住了嘴巴,等他放手的时候,我见到这货已经悄无声息地将酒给吐在了手掌上,可见这家伙感觉到了味道不对,根本没喝下去,却还一本正经地忽悠人说极大刺激多巴胺。 我故意调动了一下气氛。 刘会长这个爱酒的才子忍不住了,几乎将一瓶全给吞了下去。 夏禧说:“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我接茬问道:“这酒怎么样?” 夏禧笑道:“听我给你吹!一杯你开胃,二杯你肾不亏,三杯四杯下了肚……” 刘会长被我们给耍了,非常愤怒,说道:“一股狐狸尿味!” 他抡起边上的防狼棍就去抽夏禧,夏禧笑哈哈地跑开了。 自从上了雪山。 这是我们难得轻松休闲的情景了。 众人闹腾够了,将茶马商人的两具遗骨重新给埋了,为了感谢他们给我们遗留的东西,大家还鞠了几躬。 截至目前。 我们防寒有紫石丹和一些小貂袄,吃的东西有兔子、蛇肉、草果等,工具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进墓工具,但也已经够用了。 经过雪崩的重大损失之后。 我们再次满血复活! 大家将东西装进了茶马商人遗留下来的牛皮袋里,背着行囊,继续往前面进发。 吃饱喝足了确实有力气。 这次我们走得比较快。 两个多小时之后。 来到了一片狭长的区域。 之前的溶洞是无比无际的,让人心生忌惮,但这片狭长的区域却是两山夹角的缝隙,只能供三个并排行走,虽然也不算太挤,但路途实在太长,让人有一种压抑感。 我们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出去。 出去一看。 完全是一个异空间! 我们从溶洞彻底走出来了,好像来到了兰朵雪山的大背面,这里没有任何积雪,似乎与整个兰朵雪山处于完全不同的世界,面前是一片茂密的丛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绿色满眼,枝翠滴翠。 这哪里还是雪山? 分明就是江南水乡! 一瞬间。 我们都有一种穿越的感觉。 溶洞里面虽然也有树,温度还存在剧烈的变化,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思维还能理解,毕竟可以将溶洞想像成一个乱了四季的温室大棚就行,但现在眼前天地一片开阔,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世外桃源情景? 夏禧说:“刘百科,你最好解释一下。” 刘会长脸上肌肉直抽搐:“神迹!无法解释!” 夏禧:“……” 我说:“前方不远就是古墓,别多想,继续前行!” 郝安补充道:“这种丛林很容易出现稀奇古怪的动物,大家一定要小心。” 随着一行人往前。 刘会长被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指着边上的草木说道:“这这这……三步一草,十步一药,全是各种稀有的草药!刘某行医多年,有些植物仅仅是在古书上才见过!” 陆岑音问:“都有哪些稀有药材?” 刘会长激动不已:“天目铁木、鹅耳枥、金花茶……还有这个小回春叶,哪怕七老八十的人吃了,夜临数女,生龙活虎,比什么巴戟天、肉苁蓉厉害百倍,实乃天下奇珍!” 陆岑音和小竹一听,两人脸都红了,不再吭声。 我和夏禧异口同声道:“老刘,快搞点来!” 刘会长挠了挠头:“肯定要搞!但我在考虑,是不是等回程时候再来摘,因为这东西要吃鲜榨汁最有效果,每离开土多上一天,它的效果会衰减不少。” 夏禧说:“跟土一起挖啊!” 我说:“你最好看看有没有种子,咱弄一点回去种!” 陆岑音翻了翻白眼:“你们还有没有正经事了?” 小竹也撇撇嘴:“就是!” 正在此刻。 郝安突然趴在了地上,对我们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我们吓得将刚才骚气难耐的想法全抛在了脑后,立马卧倒,手中紧紧抓着武器。 郝安低声说:“你们别吭声,前面好像有动静,我先过去看看。” 讲完。 郝安开始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 他大概往前行了二十来米远,趴着草丛往前方仔细地瞄了一会儿,回头向我们招手。 我们踮手踮脚地过去了。 前面几十米远的地方。 有一群躯体跟猫一般大小的动物,浑身毛茸茸的,脸部却长得跟猴子一样,但要说像猴子吧,又不像,因为它们从脖子往下直至尾部位置,长了大大的肉翼,像侠士的披风。 给人感觉。 我们好像见到了一群在大山深处隐居的小个子毛脸侠士。 而它们中间有一个体型稍大的,似乎是它们的王,躺在地上,好像受伤了,旁边一众小飞侠围绕在它身边,显得非常着急。 郝安低声对我们说:“飞猫猴,智商奇高,群居动物,有强大的滑翔飞行能力,一般不主动攻击人,但一旦它们发怒攻击,必将采取团灭行动。” “我们千万不要招惹它们,当成没看见,绕远路走。” 夏禧问:“啥玩意儿?会飞?到底是猫还是猴?” 郝安回道:“严格意义上是猴,八千六百万年前白垩纪末期从灵长类动物中分离出来的品种。” 夏禧又问:“真是活久见!还有会飞的猴子!郝老板,你的意思是这些家伙曾跟白垩纪的恐龙当过邻居,恐龙全都挂了,它们活下来了?” 我恼道:“你小子要走进科学回去看电视!赶紧走!” 郝安带着我们开始绕远路。 我们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远离它们。 可几百米之后。 头上的树枝开始扑棱响动,耳朵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夏禧颤声:“兄弟姐妹们,小飞侠来找我们玩了!” 他回过头,对着四周摇了摇手,惨笑兮兮而又礼貌万分地打着招呼。 “hello!a e you ok?” ------------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求救 四周全是二十来只像猫一样大小的飞猫猴。 有十几只将我们给团团围住,还有几只展开了身上的披风,在我们头顶上盘旋了几圈,然后落在了旁边的树干上,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瞅着我们。 当时那感觉,我们几个人就像一群俘虏,而它们已经空陆两地将我们给彻底困住,等待着我们投降。 我瞬间头皮发麻。 按道理我们根本没有去招惹它们,瞅了它们几眼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难不成它们不让人瞅? 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郝安说惹怒了它们,它们定然会将人给团灭,讲实话一开始我有些不大信,无非就是个头小不拉几的猴子么,能多这么大的本事?但现在近距离看了它们矫捷的姿态、默契的团队配合以及锋利无比的爪牙之后,我彻底信了。 如果跟它们动手,人家会滑翔,估计我们连它们的毛都沾不到,它们随时一个俯冲撕咬,足以让我们削掉三分之一脑袋。 所有人都看向了郝安。 郝安表情非常紧张,手死死地抓着路亚杆,眼瞅着它们,低声说:“不要管,也不要动,它们应该就是对我们感到好奇而已,我们慢慢往前走。” 他开始向前挪动脚步。 我们也慢慢向前。 但仅仅走了几米远,这些飞猫猴显得非常着急,呲着锋利的牙齿,嘴里叽叽直叫唤,整个包围队形不仅随着我们步伐来移动,而且反而迅速将包围圈给缩小,有几只还冲我们手舞足蹈。 夏禧说:“这特么是不让我们走啊,它们到底要干嘛?” 大家面面相觑。 夏禧挠了挠头,拿出了包裹里面的兔肉和树果,腆着脸笑道:“屏友来了有美食啦!来!尝尝!” 他丢了一块兔肉出去。 之前我们也曾遇见过大山深处的古怪动物,丢食物这一招往往能起奇效。 可这次却完全不一样。 想象中飞猫猴抢食物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其中一只飞猫猴反而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竟然一把接住了夏禧丢过来的兔肉,猛地丢了回来,精准无误地砸中了夏禧的脸,夏禧猝不及防,惨呼一声,被直接砸倒在地。 其它飞猫猴开始暴躁起来,疯狂地手舞足蹈。 有几只甚至过来撕扯我们的衣服,张着大嘴,不断地挥动着手臂,似乎马上就要将我们给彻底撕巴成块。 我见到郝安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他咬牙低声说:“先不要动它们,等我的命令统一行动,我喊到三的时候,以最快、最狠的速度击杀它们,然后别回头,疯狂跑!” 刘会长皱眉问:“跑不掉的呢?” 郝安说:“等着被它们群体分尸!”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 可眼下除此之外。 好像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我对陆岑音和小竹说:“等下你们跑我前面。” 陆岑音:“……” 小竹:“……” 我们都死死地抓住了武器。 除了郝安手中是路亚杆,我们手中无非就是防狼棒、铲子、雪山棍。 郝安脸色无比冷峻:“一、二……” 我喝道:“等一下!” 郝安大急道:“危急时刻,别突然中止,这样会出人命!” 我说:“它们这副样子,又不要吃的,会不会是在让我们帮忙?!” 郝安瞪大了眼睛。 夏禧颤声说:“别说,好像还真是,它们似乎在扯我们的裤腿往后走。” 陆岑音问道:“莫非……它们想让我们救那只受伤在地的大王?” 刘会长讶异无比:“不能吧?我倒是闪过这个念头,可这些东西的智商真有这么高?” 郝安无语道:“它们智商确实高,但它们怎么知道我们能救?没人告诉过它们这里有医生,即便是告诉过,它们也听不懂,讲白了这群飞猫猴就是一群畜牲!” 陆岑音急道:“我感觉是!我们可以把它们想像成两三岁的小孩,正是因为它们懵懂无知,所以才会胡乱求救,但凡它们要什么都懂,反而不会来求我们。” 这是一种逆推。 虽然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但不是说没有这个可能性。 我说道:“郝老板,与其主动攻击它们引火烧身,不如按岑音的想法试一试,实在不行,到时再跑也不迟!” 郝安没吭声,转头看向了刘会长。 刘会长点了点头。 此时。 飞猫猴已经非常烦躁了,有一只甚至骑在了夏禧的头上,不断地抓挠它的头发,夏禧头型被弄得像鸡窝一样,脸都气白了,抬手就像去扇它,但可能想到刚才的遭遇,抬起一半的手又停了下来,哭丧着脸说:“莫要搞我啦,大佬……” “啪、啪!” 那只飞猫猴听到了夏禧说话,狠狠地用手掌拍了两下他的头,指甲将他的脸挠出了血来。 “我特么……” 夏禧想发飙。 我用眼神制止了他。 众人开始尝试着缓慢转身,往回走去。 谁知道。 我们一往回走。 那些飞猫猴顿时兴奋起来,不再攀爬我们的身体,纷纷跑到了我们前面,冲我们手舞足蹈,一副让我们赶快跟它们走的模样。 众人对视了一眼,硬着头皮跟着它们往前。 夏禧摸着脸上的伤痕,问刘会长:“我这伤口,要不要打狂猴疫苗?” 刘会长说:“没有那东西。” 夏禧又问:“破伤风呢?” 刘会长皱眉道:“夏兄,有我在,你死不了,小心话多又挨打!” 夏禧只得不吭声了。 到了之前大猴躺地之处。 有几只飞猫猴扒拉开它大腿部的伤口,冲我们吱吱叫唤,显得急不可耐。 还真的叫我们来救人! ------------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不让走 我说:“来都来了,刘神医,赶紧动手吧,早结束早离开!” 刘会长闻言,老脸肌肉直抖动:“我不是兽医啊……” 我说:“灵长类动物,什么兽医不兽医,赶紧滴!” 刘会长只得硬着头皮,俯下身子查看。 这只飞猫猴的体型比其它的大了一大圈,其它的像猫,它像狗,而且它脸上的毛有些都白了,估计年纪挺大。 它大腿处有一条狭长而深的伤口,但伤口处被糊了黏糊糊的草药,血与草药黏在一起,看起来挺恶心的,除此之外,脚腕的部分也肿了起来,像萝卜一样,它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瞅了瞅我们,也做不了任何动作。 在刘会长进行检查的时候。 其它飞猫猴全安静了下来,一副患者家属提心吊胆的模样。 刘会长检查完了之后,对我们说:“它脚腕脱臼了,这个很容易处理。但大腿部被利石重度划伤,必须消炎止疼,而且体温过高,细菌感染发烧了。” “不过它们挺聪明的,竟然在伤口处敷了地皮消,要不然这种感染情况,早就死了。但单纯地皮消用处不大,必须要再加几味草药才行,可是……” 飞猫猴懂地皮消也不奇怪。 它们长期生存在这里,磕碰受伤难免,经年积累,定然会懂得一些简单自救的草药,这次肯定是没啥大效果,所以见到我们才会慌不择医。 夏禧说:“别可是了!弄好之后摆脱这些玩意儿才是正事!” 刘会长从边上拔了一株灌木,在老猴面前晃了一晃:“看看这东西,它会飞!” 紧接着。 刘会长左手一拧,灌木旋转往上飞了几十公分。 不仅旁边的飞猫猴看懵了,连有气无力的老猴也瞪大了眼睛。 正在此时。 “吧嗒”一下。 刘会长右手已经将它的脚踝脱臼给接了回去。 老猴正看会飞的灌木呢,嘴里嗷一声惨叫,从地上猛然窜起。 旁边的飞猫猴大惊失色,立马向刘会长扑去。 可刘会长已经趴在了地上,死死地抱住了头。 我们吓懵了。 可老猴反应过来了,它本来动弹不得,这下竟然能站起来,晃了晃自己的脚踝,立马大声吼叫,制止住了攻击刘会长的小飞侠们。 我算是明白了刚才老刘那么为难说“可是”的原因了。 治疗肯定会有痛楚,而这些玩意儿是畜牲,听不懂人话,也不清楚这是治疗的必经过程,容易误会刘会长在攻击它。事实上,刘会长刚才紧张的不行,但他采取了转移注意力以及第一时间规避攻击的做法,真特娘是个人精。 飞猫猴们全安静了下来,眼色无比古怪地瞅了瞅老猴的脚腕,又瞅了瞅我们。 我赶紧拉起了刘会长,低声说:“足够了!乘现在它们已经信任我们,腿伤别再治了,我们马上走!” 小竹低声说道:“可它不治会死啊……” 夏禧回道:“小土之言甚合我意!让它死去!” 确实! 它们又没请我们吃过饭,死不死跟我们毛线关系都没有。 所有人立马转身走。 可老猴却一把抓住了刘会长的裤子,冲他呜呜哇哇,还用手指着自己的大腿,呲牙咧嘴的。 四周的飞猫猴见了,立即将我们团团围住。 这…… 刘会长万分无奈:“看来走不了了。” 我们只得再次停了下来。 刘会长一边拔草,一边对着老猴的伤腿比划:“我们得去拔药,拔药给你治伤,懂吗?” 老猴呜呜哇哇地回应着。 刘会长见状,转身离开,我们想跟着他走,但飞猫猴立马分成了两批,一批围着我们,几只在天空滑翔,跟着刘会长。 我们误会它们了! 它们的智商可不止几岁的小孩! 刘会长只得去独自拔了药回来,几种不同的植物,揉成了糊状,吩咐陆岑音和小竹给它清理好伤口,然后敷了上去。 本以为可以走了。 但它们却还是不让我们走。 我无奈地坐了下来:“死了这条心吧,估计它们至少要等老猴能自如行走,才会让我们走。” 夏禧问:“靠!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特么要等多久?” 刘会长说:“倒不需要太久,这处是百草园,我用了几种非常罕见的外伤药,最迟明晚它基本可以恢复。” 我算了一下时间。 自从我们离开大队伍已经四天了,如果明天老猴能好,倒也来得及。 我说:“安全为要,明天不行再想办法。” 眼下只得如此。 大家坐下来休息。 让我们意外的是。 有些飞猫猴还摘了一些果子来给我们吃,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们严重低估了高山神奇草药的效果。 当天晚上半夜时分。 老猴开始叽叽咕咕地兴奋起来,竟然能一瘸一拐地走路,周边的小弟开心极了,它们像猩猩一样双手疯狂拍着胸脯,跳来跳去。 郝安问:“这下可以走了吧?” 我想了一想:“试试!” 众人从地上起身,开始离开。 它们没有阻拦! 斜眼瞥见。 老猴仰着头,开始向天空发出喔喔的叫唤,一众下属也跟着它仰头发出喔喔直叫,似乎在欢送我们。 这次给飞猫猴治病。 属于路途中一次刺激而又有趣的插曲。 但我没想到,正因为这次插曲,最后竟然给了我们天大的反馈。 这是后话。 我们快速离开了飞猫猴群。 由于白天已经休息够了,晚上也没停顿,一直走到了第二天凌晨。 天亮时分。 我们走出了草药丛林。 映入我们眼帘的。 一片残垣断壁,大气而古朴。 终于。 我们应该来到了巫之巢! ------------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投票 四周全是土夯的断墙,残破的几乎已经只剩下了一点点墙根,周边杂草丛生。 残垣断壁密密麻麻的,面积非常大,一眼过去,完全望不到尽头。 但仔细观察,我发现它们好像呈一定的规则排布,具体是什么规则说不出来,只感觉像它们像是一个个小村落,一簇一簇的,每一簇又都相互分开。 距离稍微有一些远。 我们看不出来这些残破的建筑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在那一瞬间。 我有一种突然来到了远古文明遗址的感觉,跟与在电视里看玛雅文化遗存的感觉类似。 刘会长神情异常兴奋,双眼放光盯着前方,手中破扇子疯狂地摇动:“苏兄,先吃饭还是先进去查看?” 我说:“吃饭!” 刘会长显然对我这个决定不大满意,但也只得坐下来吃饭。 在吃饭的过程中,这货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三下五除二就解决完毕,拍了拍手:“我吃完了,你们速度快点!” 我们没搭理他。 继续细嚼慢咽。 刘会长皱着眉头走来走去。 “竹姑娘,就那么一口肉,你直接吞了就行,怎么还像剔螃蟹肉一样呢?你已经足够优雅了,用不着这样!” “夏兄,你一边吃饭一边抽烟,简直耽误工夫啊。” “岑音姑娘,你吃你自己的呗,跟苏兄分享个什么劲!这又不是饕餮大宴!” “……” 我知道他在急什么,故意抬头问道:“老刘,之前我们找到了盐泉井脉、百草,现在这片残垣断壁的建筑又是什么?” 刘会长笑道:“毫无疑问!巫文化遗存!” 我说:“我们这次的目标是什么?” 刘会长回道:“古墓啊!” 我点了点头:“按照曲比笔记的记载,古墓上方有一个发光的大锅盖,但这片区域显然没有,证明古墓还在这片建筑的前方。我们这次不是来考古的,巫文化遗留也不是我们的目的,请你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刘会长闻言,瞪大了眼睛:“苏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打算进去?” 我指着旁边说道:“进入巫文化遗留,肯定是一条通往古墓的大直线,但残垣断壁的外沿其实也可以走,我害怕在里面出什么幺蛾子,提议大家从外沿绕过去!” 刘会长哗啦一下合了扇子:“我不同意!” “苏兄,从这些建筑的形态来看,它们大概率属于部落时期的建筑风格,也就是说可能在夏商时期乃至之前的建筑遗留。而那个年代,正是人神交汇,迷幻瑰丽,巫文化繁荣鼎盛的时期,如果我们进去考察,极有可能取得惊人的成果!” “我们千辛万苦来到了这里,却眼睁睁地看着文明的璀璨星河从眼前悄悄溜走,这是对文化的极度不尊重和不负责任!” 我问:“有这么严重吗?” 刘会长斩钉截铁地回道:“当然!” 我笑道:“我没说不进去,等我们进古墓拿到了该拿到的东西,返程的时候我陪你好好研究一下。” 刘会长顿时急了:“不行!必须现在去!” 我说:“你看急眼了不是?要不这样,我做决定你可能会说我霸道,咱们大家投票来解决。” 刘会长说:“行!投票解决!夏兄,祝由术来源于古巫术,咱们进去研究之后,必将对你大有裨益!” 夏禧抽了一抽鼻子:“我的祝由技术不到家,有一点害怕,还是别了。” 刘会长又转头对陆岑音说:“岑音姑娘,难道你不想感知上古建筑的独特魅力、揭开远古图腾的神秘面纱、欣赏古壁画的优美舞姿?” 陆岑音无比认真地回道:“刘大哥,我觉得苏尘说得没错,等回来咱们再研究吧。” 刘会长脸上肌肉直抽搐,又转头问小竹:“小竹姑娘……” “算了,你哥的话对你来说是圣旨,问了也白问。” 小竹翻了翻白眼,继续低头仔仔细细地啃着兔子腿。 郝安说:“老刘,我没什么意见,去哪儿都可以。” 我说道:“四票反对,一票赞成,一票弃权!听我的,绕着边走!” 讲完之后。 我开始带头往旁边走去。 斜眼瞥见。 刘会长先是呆着没动,瞅着我们离开的背影,狠一咬牙,将扇子插在了腰间:“你们不进去,我去!” 他大踏步往那片残破建筑群走去。 这一下倒搞得郝安不知道该咋办了。 我突然冷脸了:“刘梦川!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要敢进去,咱们从此之后分道扬镳!” 刘会长也发火了:“苏小土!不要以为我带着你们来到了这个位置,就可以一脚将我给踹了!郝兄,你跟着我,没有了紫石丹和你返程带路,他们拿到了东西也回不去,全得死在雪山上!” 郝安没动。 刘会长见状,不可思议地问:“郝兄,你怎么回事?!” 夏禧笑嘻嘻地说:“苏子可还欠着郝老板一两百万呢,他要是挂了,郝老板可就亏到姥姥家了。” 郝安讪讪地说道:“老刘,听人劝,吃饱饭,咱们还是出来之后再研究吧。” 我瞅着刘会长那副已经快抓狂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但强行憋住了。 郝安和刘会长是铁杆兄弟没有错,在涉及生死面前,郝安一定会坚定地站在老刘的一边,但如果单纯为了满足老刘那么一点小小的个人兴趣爱好,让郝安放弃大把钱不要,典型的让臣妾有些为难了。 我说:“走!” 众人往建筑边沿走去。 刘会长气得满脸通红,用脚狠跺了几下泥土。 万般无奈之下。 他只得跟来了。 ------------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逆流 在路上,我转头瞅见小竹还在啃兔子腿,说道:“剩那么一点肉,你还啃啥?” 小竹闻言,哦了一声,将骨头给丢了。 本以为矛盾解决之后会很顺利。 可事情并没有往我预想中的发展。 在我们经过左片一处残破建筑的边沿之时,大家还是忍不住往旁边多看了几眼。 就这么几眼。 出事了。 我们见到夯土残破墙根建筑中心有一根粗大的柱子,大概十来米高,脸盆粗细,由天然石块垒成,上面竟然没有任何青苔,显得非常光滑。 现在是大白天,此处区域已经不再是溶洞了,阳光很好,照在石头柱子上,我们能清楚地瞅见柱子上雕刻着花纹。 花纹雕刻的比较粗糙,类似儿童的简笔画,但表达的清晰明了。 雕刻的是一个人面蛇身之人,脸部模样很诡异,似乎一手在托着太阳,一手在托着月亮,虽然上面没有颜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影的作用,柱子上的花纹显得一片赤红。 我们继续往前面走。 本以为转到柱子的背部会看不见这副人面蛇身雕刻花纹了,可走了很长一段路,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清晰无比地看见它。 它的眼睛似乎一直在死死盯着我们。 小竹说:“哥,我怎么觉得它老在盯着我看呀?” 陆岑音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我说:“不要搭理它,埋头走路!” 大家开始低头走路。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自己嘴上说不看,但心中却奇痒难耐,忍不住抬头偷偷往旁边瞅一眼。 这一瞅。 发现不仅是我。 所有人竟然都在抬头偷偷瞅它。 大家面面相觑。 夏禧说:“做不到!这玩意儿好像有一股吸引人的魔力,看得我有一些头晕!” 我也有头晕的感觉。 转头再看其他人的表情,大家都点了点头,表示症状基本一样。 刘会长虽然之前很生气,但这个时刻也忍不住了,问道:“岑音姑娘,你觉得柱子上雕刻的人是谁?” 陆岑音摇了摇头:“似乎有一点印象,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隐隐之中。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别讨论了!前面也没什么沟坎,所有人用衣服蒙着眼睛,手搭着肩膀,闷头走路。” 众人开始手搭肩,闷头往前面走。 这一下收到了效果。 我没有了头晕的感觉,也不会忍不住偷看柱子的花纹了。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 从理论上来讲,我们早已经远离了那片柱子,即便想看也看不见了。 我便让大家放下衣服,正常行走。 可等众人露出头来。 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我们竟然又回到了残垣断壁的边沿,也就是刚刚出发行走的路口! 等于说。 这十几分钟,我们连一步都没有挪动。 更诡异的是。 小竹手中依然拿着那根啃得只剩下一点肉的兔腿。 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我已经叫小竹将兔腿给丢了,但现在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丢兔腿一事。 这丫头看了看周围环境,又瞅了瞅兔腿,先是神情发懵,尔后脸色一变,吓得赶紧将手中兔腿给丢了。 我立马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 有汗! 这证明我们之前确实走了路。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鬼打墙了?” 我不置可否。 无论是悬疑小说还是影视剧,鬼打墙都是一个常见的桥断,说是有鬼在戏弄人。 别说我不大信有鬼,即便这地方真有,那也是古部落时期的鬼,它们早就应该转世投胎了吧? 夏禧见我不吭声,拍了一拍我肩膀:“遇见大事不要慌!一泡尿就可以解决问题!我们四人谁还是童男?” 讲完之后。 他转头看向了刘会长。 刘会长反问道:“你这眼神在侮辱谁呢?” 夏禧又看向了郝安。 郝安也反问:“你这眼神在侮辱谁呢?” 夏禧见状,挠了挠头:“真够可以的!没想到你们都不干净了!看来这事还得由本纯洁小童男来解决!” 他开始解自己的裤头。 我抬腿踹了他一脚:“都什么时候了,你特么还在讲相声,玩呢?赶紧想别的办法!” 玄学的东西。 我们这些人其实只有夏禧懂一点。 夏禧说:“开个玩笑嘛!问题不大!郝老板,请借你的小刀一用。” 郝安将小刀递给了他。 夏禧先在自己的眉心给划拉了一下,上面溢出血来,他将血抹在了眼睑上。 “大家学着我做!眉心聚阳,魂魄血藏,血抹双瞳,怒目金刚!我看哪个不怕死的鬼敢来惹老子!” 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 但上次我跟夏禧在疆省当搬尸工,遇见死去老头身上藏了一只鹦鹉,它学我们说话,我们还以为是炸尸了,他就是用的眉心血这一招。 我准备有样学样。 陆岑音却制止了我,秀眉紧蹙:“不对!鬼打墙只是空间上在反复打圈圈,可刚才小竹连手中的兔腿都没丢,证明时间也出现了问题。” 此话一出。 我们顿时有点毛骨耸然了。 夏禧傻眼了。 半晌之后。 他说:“陆大小姐,你早点分析行不行?哥们现在都破相了,你跟我说这个?!” 刘会长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再走一遍!” 大家对视了一眼。 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说:“蒙头跑!” 所有人开始用衣服蒙着头跑。 大约半个小时。 众人都累得受不了了。 我招呼大家停下来。 可掀开衣服一看。 却见我们所有人都大汗淋漓,但位置仍在原地。 小竹倒是没丢兔腿了,喘着气在旁边站着。 可旁边的夏禧,这货正拿着一把小刀,划拉自己的眉心,弄出血之后快速抹在眼睑上,嘴里戏谑地说道:“大家学着我做!魂魄血藏,眉心聚阳,血抹双瞳,怒目金刚!我看哪个不怕死的鬼敢来惹老子!” 时光…… 好像真的逆流了。 ------------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十二祖巫 夏禧念完那句话之后,也彻底傻了。 他先瞅了瞅手中的匕首,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指肚的血放到眼前看了看,接着又摸了摸身上的汗,脸色顿时变了,直接将匕首给丢了。 “靠北!我刚才到底在搞什么?!” 他在搞什么,没人清楚,因为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在搞什么。 从众人身上的汗来看,所有人肯定都是经过了一番剧烈的奔跑,要不然就周边这种气候,不至于大汗淋漓。 可为什么大家又都回到了原点,而且还在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完全超出了想象! 大家都没辙了。 全看向了我。 这个问题要抓紧时间解决。 否则所有人必将耗死在这里! 我感觉自己脑海在极速地转动,但其实已经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因为画面全是各种穿越小说的场景,甚至,我还想到了《大话西游》里面星爷跟紫霞仙子的爱情,他嘴里高喊着波若波罗蜜…… “我想起来了!” 陆岑音突然说道。 我们不明所以,全转头望向了陆岑音。 陆岑音转头对刘会长说:“刘大哥,刚才石柱上面雕刻的花纹是不人面蛇身,左手托太阳,右手托月亮,全身好像泛发出一股红色?” 刘会长点了点头:“没错!岑音姑娘,你想到了什么?” 陆岑音说:“烛九阴!它的形象是烛九阴!十二祖巫之一!掌管时间的巫神!” 此话一出。 不仅仅是刘会长,我和夏禧也顿时反应过来。 这形象确实跟上古神话传说中的烛九阴完全一致! 刘会长讶异无比,一合扇子:“还真是!这本来就是上古巫文化的遗留之地,有烛九阴的图腾崇拜太正常了,难怪我们会时光倒流!岑音姑娘,你脑子反应太快了!” 古有十二祖巫,也称为十二魔神。 它们分别为蓐收(金之祖巫)、句芒(木之祖巫)、共工(水之祖巫)、祝融(火之祖巫)、后土(土之祖巫)、天吴(风之祖巫)、玄冥(雨之祖巫)、强良(雷之祖巫)、翕兹(电之祖巫)、帝江(速度之祖巫)、烛九阴(时间之祖巫)、奢比尸(天气之祖巫)。 每一个祖巫的形象都有鲜明的特征,它们所代表和掌控的东西都不一样,全是吞噬天地,移山倒海一般的存在。 也许不少朋友对十二祖巫没什么概念。 但有一位大咖,他曾以一人之力灭过十二祖巫,还是天庭的最初创建者,大家对他应该非常熟悉。 他的名字叫做,东皇太一。 这里不进行详细介绍,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找一找资料。 我问:“然后呢?” 陆岑音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我也不知道。” 我说:“那你不等于没说么?!” 陆岑说:“你可以说话再大声一点。” 我:“……” 刘会长说:“苏兄,岑音姑娘好歹判断出来了柱子雕刻是什么东西,这等于给了我们一条解决问题的方向,你得抓紧时间想办法。” 我能想到什么办法? 主管时间之巫…… 这到底是什么鬼! 难道真的要往怪力乱神上靠? 我仔细回忆了整个过程,一切诡异事情的发生,全是由我们看了烛九阴的眼睛开始的,证明在那一刻出现了时光错乱,而且错乱的顺序并不是整体一起,先是小竹,紧接着是夏禧,接下来会不会是我们四人? 既然这样。 干脆以乱治乱! 我说:“老刘,你往后退!郝老板,你往前跑!岑音,你闭上眼睛待原地!我与烛九阴对视,看一下我们四人会发生什么!” 他们全都无语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小竹和夏禧已经中招了。 剩下四人,一人退、一人前、一人待原地、一人主动对视,等于先把所有的可能性先给验证一遍,只有通过验证,才能找出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快呀!” 眼下也没其它办法。 他们一咬牙,开始按我的要求分别行动。 老刘疾速地往后退去。 郝安拎着憋宝包裹往前面跑。 陆岑音站原地闭上了眼睛。 我狠下了心,眼睛死死地瞅着柱子高处烛九阴诡异的眼睛。 在最开始。 没有任何变化。 但当我凝视了几秒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眼球快速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肚子里翻江倒海,头极度晕眩。 什么感觉呢? 就像晕车快死了的感觉。 脑海一片空白,双腿完全站立不住,眼睛瞬间迷蒙,什么都看不见。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了。 但万幸的是。 在我眼睛彻底失明之前,斜眼瞥见了一晃而过的场景:无论是往后退的刘会长,还是往前跑的郝安,他们依然在我的身边,没有离我远去,双腿竟然在原地踏步! 这么一瞥。 我整个人已经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已经验证出来了! 问题果然出在烛九阴那双诡异的眼睛! 现实中,时光好像并没有倒流,应该是在那双眼睛的驱使之下,我们所有人对时空的概念出现了严重的误判和扭曲! 要怎么办? ------------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荡秋千 我人虽然倒了下去,但意识尚有一点残存。 什么叫时空误判呢? 这东西与幻觉的概念不一样。 幻觉是完全不存在的东西,却生成一个相当逼真的影像,让你以为真实存在,实际上却是一片虚无。 而人对空间的误判,比如说穿针引线,我们对着针孔,以为已经将线给穿进去了,但事实一抽线,发现根本没穿进去,但针、线以及针已经穿进去的空间感觉,都是真实存在的,这就是人对单位空间内发生之事的判断出现了思维偏差。 人对时间的误判,比如说梦游,在睡觉这段时间,理论上一切都不可能发生,但有人在梦游过程中,按自己思维的指导,真真切切地干了某件事,醒来之后,却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这就是人对单位时间之内发生之事的判断出现了思维偏差。 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在彻底丧失最后一点意识之前,我干脆狠一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撞向了旁边的石块! 既然人对时间、空间判断全基于自己的思维,倒不如让自己痛起来,彻底中断思维,看一看能不能解脱。 这一下收到了奇效! 我不晕了! 身上呕吐、眩晕的感觉也彻底消失。 睁开眼睛看去。 奇异无比的一幕场景。 刘会长正在吭呲吭呲后退,郝安在拼命地向前奔跑,可他们其实一直在原地踏步。 小竹抓起地上布满灰尘的兔腿,啃了两口,丢在地上,没过多久她又从地上捡起来兔腿,再啃两口,又丢在地上。 夏禧则用匕首划拉自己的眉心,涂眼睑,口中逼逼叨叨说着什么,说完之后傻站着,一会儿之后又开始划拉自己的眉心……上面已经有三四道伤痕了。 陆岑音闭着眼睛,嘴里似乎在讲着什么。 总体来看。 他们好像全在进行着一场大型的梦游活动。 必须要赶紧阻止他们! 再这样下去。 他们肯定从自己思维营造的场景中出不来! 刚才那一撞,实在太过剧烈,我额头上已经出血了,但强忍着疼痛,蹒跚过去,对着他们一人一个手刀,将他们全部给敲晕,然后疯了一样拖着他们开始后退。 费了老鼻子劲。 将他们拖到了之前我们吃饭之处。 此处离古怪的建筑群已经远了,完全看不见柱子上的眼睛。 我长松了一口气。 歇息了好一会儿,将他们全部给弄醒。 他们醒来之后,全都傻眼了,纷纷问怎么到这里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将自己的初步判断告诉了他们。 他们听得瞠目结舌。 陆岑音问:“苏尘,这情况是不是与你和大夏之前在武夷山遇到的幻音阵法一样?” 我说道:“完全不一样。” 刘会长问:“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一样的幻象么?” 我摇了摇头:“幻象完全是虚幻的,在幻象里面我们无法交流,只能出现臆想中的场景。但这种时空扭曲,我们则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能在里面真实交流,也能按自己的思维做动作,只不过我们所做之事,与实际相差十万八千里而已!” “要不然,小竹为什么会听我的话去丢掉兔骨头?你和郝安为什么会听我的话一人后退、一人往前?这些都是在时空扭曲之时我们的真实对话、动作。” 刘会长:“……” 其它人也满脸难以理解的神情。 夏禧说:“靠北!什么时空扭曲,这概念太复杂了,他们的智商听不懂!其实只需一个词就可以大概理解。” 我问:“什么词?” 夏禧回道:“神经病!” 我恼道:“你小子别骂人!” 夏禧皱眉道:“我不是骂你神经病!你的好大哥关红熟悉不?” “他疾病发作的时候,做了很多疯狂的事,但他在那个状态之下,也可以跟人交流、打架、转圈圈,但他做得这些事情,按我们的正常思维是理解不了的。” “我们刚才的状态其实跟关红发病差不多,比如说跑步,正常思维要往前跑才是正确的,但当我们脑电波出现偏差之时,以为自己疯狂在原地踏步才是正确的,而且根本判断不出来自己到底跑了多远,也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时空判断扭曲。” “祝由术来源于古巫术,老黄教我的时候,我就想通了,所谓祝由,其本质就是用一种独特的咒语带动能量,干扰人的脑电波,让人安静、疯狂、兴奋、悲伤……刚才烛九阴的眼睛,估计就存在这种扭曲我们脑电波的能量。” 众人恍然大悟。 一时之间。 我竟然好像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语言。 刘会长说:“夏兄这么一解释,言简意赅,一点就透。” “西医治疗精神类疾病,有一种电疗的方法,本质也是纠正人脑电波出现的偏差。我曾经见过一个病人,他拿绳子上吊,问他在干嘛,他说自己正在荡秋千,别以为他在开玩笑,他内心真的以为自己正在荡秋千!我们刚才的行为是不是也有一点类似?” 夏禧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该锻炼一下口头表达能力。”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道:“也不能怪苏兄,但凡他上过学,不至于如此。” 我:“……” 陆岑音见状,回怼道:“苏尘把大家给救了,你们在这儿得瑟什么呢?” 小竹说:“就是!要不是我哥,你们现在全都在荡秋千!” 夏禧和刘会长对视了一眼,神情尴尬。 郝安打了圆场:“不说这事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懒得再理他们。 从地上起身,爬到一个高处看了一下。 看完之后。 心顿时凉了半载。 前面好像一共有十二簇建筑群,每簇建筑群中间隐约都竖立着一根石柱子。 可能就是岑音说的十二祖巫图腾崇拜。 无论是采取绕左边、走中间、绕右边哪条路线走,其实都避免不了像刚才一样跟建筑群近距离的接触,也就是说,我们怎么走其实都有机会接触到某位巫神,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诡异之事。 除非。 我们能直接从空中飞跃过去。 ------------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假设 我把情况向他们解释了一遍。 众人都沉默下来。 郝安说:“不一定每一根柱子都会像刚才那样诡异吧,要不直接冲过去试试?” 陆岑音摇了摇头:“这办法太冒险了!烛九阴既然如此恐怖,我找不到其他柱子毫无威胁的理由。” 夏禧转头对刘会长说:“老刘,你不是号称行走的百科全书吗?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材料,快制成热气球一样的东西,带着我们从空中飞过去!” 刘会长闻言,满脸无语:“夏兄,你这话说得!” “我如果有这个本事,那就不是百科全书了,而是神!” “对了,夏兄,你不是懂祝由术么?十二祖巫是古巫,我们刚才中标也与巫术有关,你有没有什么玄学的手段,可以让我们安然无恙地抵抗那些东西,让大家顺利走过去?” 夏禧说:“可拉倒吧!老黄的祝由术我就学了几招三脚猫功夫,让我用来跟十二祖巫对抗,不是妥妥让我送人头么?你看我的这额头,现在割得都跟二郎神一样了,这都还算好的,要是碰到别的古怪祖巫,它的妖术让我发疯割自己下半身怎么办?老子不得彻底绝后?!” 讨论来去也没出个结果。 小竹突然问道:“冲过去不行,上面飞也不行,难不成要弄地道穿过去?”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道:“小竹姑娘,你安静地做一个美女子就行了。” 这话有点看不起人了。 小竹有些不开心,撅嘴说道:“刘大哥,你看不起我。” “我不说现在挖地道,我没那么蠢。我的意思是,巫文化遗留毕竟是古人建设而成的,我们可以看看附近有没有他们留下来人工或者天然的地下通道,如果能找到,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刘会长:“……” 夏禧一听,说道:“对呀!竹丫头的想法完全可以去验证一下,如果有,好像真是目前唯一可以解决问题的手段。老刘,你跟我来!” 找这玩意儿夏禧和刘会长显然专业。 他们快速去了。 我们几人在旁边等着。 几个小时之后。 他们表情意兴阑珊地回来了。 刘会长说:“附近根本没有地下通道,建筑群里面我们又不敢进去查看,这条路行不通了。苏兄,你倒是说话啊!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陆岑音说:“你别打扰他,他在想事。” 我将手中的烟头给掐灭,问了一个问题:“当年曲比等人是怎么进去的?” 此话一出。 他们全都愣住了。 我说:“曲比等人都是非常普通的茶马商人,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尽管曲比笔记语焉不详,但可以得出一个基本结论,茶马商队的确见过古墓,既然他们见过,到底是采取什么办法穿越这片巫文化遗存的?” 这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如果曲比等人能通过。 我们没有理由通不过。 刘会长赶紧拿出了曲比笔记,从里面仔细地翻看了起来,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眉头紧皱。 “里面没有相关的记载!曲比等人当年突然遇见了雪崩,躲进了溶洞,但因为溶洞样子古怪,他们好奇心驱使之下通过了溶洞,见到了神奇无比,有各种动物的丛林,大概率就是我们之前所遇见飞猫猴的地方。” “但在此之后,笔记没有写任何关于巫文化遗存之事,只是说曲比等人见到了古墓,看到古墓电光火石的场景,所有人都吓怀了,酒也醒了一半,迅速返回,在返回的过程他们见到了恐怖的龙,茶马商队跟龙战斗,就曲比一个人逃了出来。” 实在太含糊了。 到底哪些细节是真的,哪些是曲比在吹牛,根本考证不清楚。 陆岑音听完之后,拿了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简单的路线图,似乎在思考什么。 末了。 陆岑音说:“笔记虽然含糊,但我们可以假设。” 我问:“你有什么想法?” 陆岑音说:“笔记里面,茶马商队路线顺序是,出溶洞、遇丛林、见古墓、斗怪龙。整个过程,唯独缺失的一环就是巫文化遗存。” “这里有两个可能性,第一,曲比等人根本没见过巫文化遗存,从丛林出来之后,通过其它路径见到了后面的古墓。第二,他们见到了巫文化遗存,但这些东西根本没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甚至远不如丛林古怪的动物记忆深刻,觉得压根没必要记载。” 我们都没吭声,认真听着陆岑音分析。 陆岑音继续解释:“第一个可能性,我认为不存在。一来,这片巫文化遗存是通往古墓的必经之路,旁边不远处还是悬崖,并无它路可走。二来,他们这群人本因好奇而来,没有故意绕路的目的性,直走才是他们的正常思维。三来,刚才刘大哥和大夏都踏勘了,附近地面也没有可以绕过巫文化遗存的任何地下通道。” “那么,现在就剩下第二个可能性,曲比等人根本没把巫文化遗存当一回事,甚至认为它连记载的必要性都没有。他们都是非常普通的茶马商人,文化层次不高,对这种破烂的残垣断壁没有任何兴趣,也很正常。基于此,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夏禧问:“什么猜想?” 陆岑音问:“他们通过巫文化遗存之后,见到了古墓,但却被古墓光怪陆离的景象吓坏了,众人迅速返回,然后见到了恐怖的怪龙,你们相信他们真的见到了怪龙吗?” 我回道:“不信!” 陆岑音点了点头:“好!既然不存在真实的怪龙,会不会是假的怪龙,曲比等人返回之时,进行了一场假战斗?” 夏禧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不会是说他们所战斗的龙,事实上是他们返回了巫文化遗存,在里面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场景,他们跟假龙进行了一场战斗吧?” ------------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草药 陆岑音回道:“没错!古籍上刻画的十二祖巫形象,它们手脚身几乎都缠着龙、蛇、日月、怪兽等古怪生物。比如句芒,它就是脚踏两条青龙。我猜测,曲比等人在原路返回再次经过巫文化遗存之时,他们突然中了巫术,与假龙发生了一场假战斗!” “战斗之后,大部分茶马商人死在了巫文化遗存里面,少数几人受重伤逃了出来,但又有几人在返回溶洞之时伤重不治死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在溶洞的春季里面有茶马商人骸骨的问题,而唯独曲比,他一个人却侥幸活下来,逃出了山。” 推测的确非常大胆而合理。 小竹说道:“姐姐,可你刚才不是说曲比等人安然无恙通过了这片巫文化遗存才见到了古墓,既然他们能安然通过,返回之时为什么他们又会突然中巫术呢?” 这是整个推测环节唯一需要解释清楚的问题。 陆岑音闻言,摇了摇头:“不是特别清楚,如果能解开这个问题,可能是我们破十二祖巫阵的关键。” 我说:“酒也醒了一半,!” 刘会长问:“你说啥?” 我说道:“关键在于笔记里面的那句话,酒也醒了一半!” “这句话表明,他们在第一次通过巫文化遗存之时,喝了不少酒,顺利通过,然后见到了古墓。而古墓光怪陆离的场景,吓得他们酒也醒了一半,他们疯狂返回,第二次进入巫文化遗存,紧接着见到了怪龙,便发生了惨剧。” “醉酒状态,应该是他们第一次通过巫文化遗存不中巫术的关键!” 结论得出来之后。 大家全傻了眼。 夏禧猛地一拍大腿:“卧槽!大概率是这样!巫术其实就是通过各种光影咒语仪式,控制人的脑电波!脑电波一乱,整个人就像神经病一样,别说见到龙了,就是感觉被一条龙服务也正常。” “而醉酒状态下的脑神经本来就是乱的,对外界感知非常迟钝,从而不受巫术的影响,完全有这个可能!” 刘会长从地上起身,兴奋地摇着扇子:“人才,人才啊!这都能推断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小竹又问:“那曲比薅下来的龙片又是什么东西呢?”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他当时假战斗,从里面薅到一片古怪材质的东西,但脑子却一直认为那是真的龙片。” 郝安说:“别高兴太早了,酒呢?我们又没有酒!” 刘会长笑呵呵地回道:“郝兄,这个不需要你担心。” “酒所起得作用,无非就是麻痹神经,让脑电波处于一种非正常的状态。除了酒,别的东西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后面就是百草园,刘某可以去弄一点草药来,让大家嘴里嚼着,效果与醉酒的状态无异。” 我说:“那你还不快去找!” 刘会长将扇子合起,插在了腰间,对我们说:“诸位!你们稍等片刻!” 讲完之后。 他立马折返回百草园去了。 夏禧说:“真够可以的,所谓最强大脑团队,也不过就是我们这样了吧。” 我冷笑道:“加起来都顶不过老司理。” 夏禧:“……” 因为我再次想起了那首诗。 千里雪山啸马帮,烈酒纵笑古道凉。敢送茶香上兰朵,却哭戏中皮影长。 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酒。 曲比之所以能从巫文化遗存里面单独逃出来,因为他是一个十足的酒鬼,通过南扎的口中得知,他喝酒都喝成肝硬化腹水了,大概率当时别人喝得少、醒酒快,中巫术之后死得也快,而曲比喝得多、醒酒慢,迷迷糊糊地反而逃得一条性命。 我甚至感觉。 老司理其实在诗中已经隐喻地指出了破解之法,只不过我们没有领会其中深意而已。 一个小时之后。 刘会长手中拿了不少古怪的草药过来。 后面竟然还跟着几只飞猫猴。 郝安问:“这些猴子过来干嘛?” 刘会长说:“送果子。” 果然。 几只飞猫猴见到了我们,丢了几个果子过来,还冲我们呲着牙跳啊跳的。 太客气了。 小竹拿起果子,朝它们晃了一晃,笑道:“谢谢啦!” 飞猫猴看起来很喜欢小竹,竟然走了过去,亲昵地在小竹身边噌来噌去,有一只还坐在小竹的腿上,大眼睛瞅着她,还别说,场面竟然有点萌。 夏禧扒拉着刘会长手中的草:“老刘,这玩意儿真的能达到醉酒效果么?事关大家性命,千万开不得玩笑,麻醉神经之事,我还是比较相信西医。” 刘会长不爽了:“夏兄,你这话说得!” “知道繁体的‘醫’字怎么解释么?上左为医生,上右为殳,殳在古时候代表刀刃兵器,下面还有一个酉字,代表酒或者麻痹药物。整个象形之意为一位医生拿手术刀,用麻痹药物为病人动手术。中医麻痹之法不仅源远流长,效果奇佳,而且没副作用,你跟我说你不信?” 夏禧问:“那怎么现在不见中医动刀了?” 刘会长闻言,翻了翻白眼:“那是因为像刘某这样的人太少!古时候没有西医,但阉猪、鸡、人怎么做的?还不都是中医流传之技!” 夏禧说:“行!先试试效果!” 所有人拿着草药塞在了嘴里,嚼动了几下。 倒没什么苦味。 反而有一种浓郁的青草香。 可仅仅过了十来分钟。 我感觉嘴巴完全没有了知觉,头晕晕乎乎的,眼睛虽然能看,但整个人的状态就跟醉成了傻子一样,走了两步,竟然有些东倒西歪。 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舌头打结地问道:“你们……你们怎么样?” 夏禧说:“快快快……快特么醉死了。” 刘会长笑着给大家分草药:“回回回来还要用,每人身上都带几把把把……” 没待他说完。 我摇晃着身躯一罢手:“出……啊出发!” ------------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断代 众人开始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可走了几步。 陆岑音突然叫大家停住了。 她的意思是,之前我们的一切推断都基于曲比等人以醉酒方式通过巫文化遗存的推测,可如果这个推测有误,我们就这样贸然闯进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是不是要再慎重考虑一下。 陆岑音考虑的很细。 万一出现这样的后果,我们根本不能承受。 可现在好像又没有别的办法。 夏禧的意思是,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先进去飘一把命再说,前怕狼后怕虎,难不成还要返回? 我挠了挠头,转头看见了那几只跟在小竹后面的飞猫猴,突发奇想,便问小竹:“它它它们听得懂你说说说话吗?” 小竹回道:“不不不……知道啊。” 我说:“让它们试试试……” 小竹回道:“好好好……” 她结结巴巴地对那几只飞猫猴连比划带解释。 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听懂。 反正看起来它们好像是理解了小竹意思的样子。 我感觉,飞猫猴生活在这附近,巫文化遗存它们肯定经常穿梭来去,但不一定会走过去,毕竟它们有另外一种能力,那就是滑翔,要过去,直接飞就行。 小竹准备拿草药给它们。 它们却头也不回地跑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情况,难不成它们知道我们让它们送人头,生气跑了? 正不明所以。 没一会儿后面传来猴子的脚步声。 大批量的飞猫猴过来了,其中包括了那只被刘会长救治的老飞猫猴,它们嘴里全叼着之前刘会长找到的那种草药,在嘴里嚼,嚼了一会儿之后,老飞猫猴嘴里呼啸一声,发出了命令,众猴子像是听到冲锋号角的兵士,撒丫子全冲进了巫文化遗存。 老飞猫猴一瘸一拐地走到刘会长面前,对他挥手,呜呜哇哇地说着什么。 刘会长听不懂,转头问小竹:“它……啥啥意思?” 小竹回道:“不不不……知道啊。” 刘会长挠了挠头,不知所措地瞅着它。 老飞猫猴跳了两下,用手拿起了草药,示意刘会长放在嘴里,然后又转身,一副让我们跟着它的姿态。 卧槽! 它应该是让我们学它吃草药,然后跟着它走。 看来它们也是用这种办法通过巫文化遗存。 刘会长赶忙拿出草药,示意自己已经吃了。 此时。 之前跑进建筑群里的飞猫猴,可能见自己的王并没跟过来,全摇摇摆摆地走出来,满脸懵逼地看着我们。 已经确定没问题了! 我再次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众人跟着老飞猫猴,全进了巫文化遗存。 进去之后才知道。 这片简直群其实规模很大,到处是残垣断壁,而且里面有不少灰黑色的东西,像是动物的骸骨,还有一些黑乎乎的贝壳,部分墙根里面有着小孩涂鸦一样粗糙而古朴的标记。 我们头虽然晕,但基本的判断力还是在的。 刘会长激动无比,左看右看。 甚至。 当我们到达建筑群中间的时候,这货见一路都没出现什么问题,有点忍不住了,转身过去想捡贝壳。 我和夏禧大惊,两人同时抬起了脚,狠狠地踹了刘会长一个狗吃屎。 刘会长气急败坏,拿扇子想来扇我们,但瞅见我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估计觉得自己根本打不过,只得强行忍了,气乎乎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走。 不过。 老飞猫猴见了刘会长的样子,竟然指挥几只飞猫猴去捡了几块黑乎乎的贝壳,有的还滑翔过去,在石头柱子上弄了几片古怪的东西下来,给了刘会长。 刘会长开心不已,向飞猫猴竖起了大拇指:“牛牛牛牛……” 我们一路不敢乱走,完全跟着老飞猫猴带的路往前行。 建筑群的排列看起来杂乱无章,但似乎又有某种规律,具体是什么规律,我也讲不清楚,就这么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在飞猫猴的护送之下,总算出了十二祖巫建筑群。 众人全松了一口气。 出了十二祖巫建筑群之后,老飞猫猴似乎非常忌惮前方,不敢再前行了,向我们打了几下招呼,带着众小弟迅速返回。 如我之前所料。 它们返回不是走路,而是选择了滑翔,一众飞猫猴如同密布的无人机,呼啦啦往回滑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刘会长再拿出了一种草药,让大家嚼了。 嚼完之后。 我们就像吃了强力解酒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刘会长拿出了飞猫猴送给他的东西,仔细地端详起来。 “竟然是骨贝!” 我们赶忙过去看,虽然外表黑乎乎的,但能看出来确实是几枚骨贝,上面还有粗糙的穿孔,应该是古人用来系绳子的。 熟悉货币发展史的人都知道,货币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自然货币,贝币、盐币、兽皮(布)币等,二是金属货币,金银铜铁等铸造币,三是纸币,交子、会子、纸币等。 贝币属于最古老的一种交易工具,以“朋”为计算单位,五贝为一串,两串为一朋。 可贝壳类的东西,一般是海岸线才有,内陆比较少,为此,聪明的古人发明了一种“骨贝”。 所谓骨贝,就是将骨头磨制成贝壳的形状,用来交易。 刘会长摇着扇子,兴奋地说:“《说文·贝部》中有‘古者货贝而宝龟,周而有泉,至秦废贝行钱’,骨贝是咱们最早的货币,出现的时间约四千年前,也就是夏朝,直到秦统一六国之后,贝币才逐渐废除。” “这足以证明,巫文化遗存的年代,至少是在夏或夏之前!此前我们分析,巫之巢有日月恒辉的神墓,古墓的建设年代与之巫文化遗存理应在同一时期,甚至要比巫文化遗存还要早一些!诸位,我们接下来可能要到达最久远璀璨文明的核心,当真可喜可贺!” 夏禧沉吟半晌,指着那些骨贝说:“我却没那么乐观。” (今晚一更,抱歉。) ------------ 第一千三百章 焚烧坑 刘会长反问道:“夏兄,莫非你认为刘某的年代断定有误?” 夏禧回道:“没有。” 刘会长再问:“那你刚才的话所指何意?” 夏禧说:“你断代的结论我赞同,但我看你说大家要进入最久远璀璨文明的核心,这话有点言之过早了。刚才我们经过十二祖巫的残垣断壁之时,里面的东西几乎全是黑乎乎的,很明显经过了大规模烈火的焚烧,包括你手中的骨贝,也属于焚烧之后的残留。” “老刘,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古遗址一般分为三大类,墓葬坑、祭祀坑、焚烧坑。墓葬坑和祭祀坑一般能发现诸多文明遗存,但是一遇见焚烧坑,里面的东西很多都是毁灭性的。巫文化遗存既然是焚烧坑,我感觉接下来我们进入的很有可能不是古墓,也是一个更大型的焚烧遗址。” 刘会长:“……” 不是刘会长不如夏禧专业。 而是这货被刚才巫文化遗存的年代给冲昏了头脑。 陆岑音点了点头:“我的预感也不大好。整个巫文化遗存,除了那些柱子尚残留,其它的东西几乎损失殆尽,而且断墙根下面的涂鸦,好像被人故意擦去了痕迹,再用火烧,古人应该是为了掩盖什么秘密。” 刘会长问:“万一……这片巫文化遗存建筑,与后面的古墓关系不大呢?” 他还是不大死心。 我说道:“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一来,当年千影前辈之言,曾明确表示日月恒辉的古墓就处于巫之巢,两者是相依而存的。二来,自从我们上了兰朵雪山,从来没有见到过大规模的人工建筑,在即将到达古墓时却出现了巫文化遗存,你要硬说它与后面古墓没关系,不觉得牵强吗?” 刘会长被我们一连泼了好几盆凉水,情绪明显烦躁起来,不断地晃动手中的扇子,来回踱步,末了,他将扇子一合,问道:“诸位,休息够了吗?不管古墓到底是什么,必须要亲眼见了才知道,我觉得现在不要讨论,一门心思往前为要!” 我点了点头:“走!” 大家继续往前面走去。 周围杂草丛生,再也没有了之前高大的树木,倒是有很多蔓藤,常常缠扰我们的双腿,很不好走。 我们一边走一边用工具在前面开路。 走过那片蔓藤地之后。 突然变得光秃秃的,连一根草都见不到。 脚下全是红褐色的泥土,远远看起来就像血一样。 刘会长捏起泥土搓揉了两下,皱眉道:“红土一般分布在赣、湘以及闽地,这种高山气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红土?” 夏禧说:“老刘,红土你就先别关注了。苏子之前在拉格洞,还见到过带血的岩石,溶洞里还有变化的四季气候,此处出现任何自然现象都不奇怪。” “你应该想一下,为什么前面草灌蔓藤茂密,而这里却光秃秃的?” 刘会长反问:“夏兄,你有什么想法?” 夏禧回道:“我的想法是,马上就要到古墓了,这片区域会不会进行过什么特殊的处理,故意让它草木不长?” 刘会长瞪大了眼睛:“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夏禧说:“我猜测大概两个原因,要么是天上单独对这片区域专门下类似硫酸雨的东西,要么是地下作了某种特殊的处理。老刘,要挖一下看看吗?” 刘会长说:“那必须要!既然来了,不能放过任何一寸疑点。” 我也没反对。 反正已经到这里了。 一切都不急了。 众人开始利用茶马商人遗留下来的工具,找了一片看起来比较容易开挖的地块,动起手来。 夏禧本来叼一根草在旁边看,但估计他看我们挖地不专业,将草给吐了,抢过了我手中的铁铲:“就你们这样挖,累死都打不了多深的洞,走开!” 他吐了口唾沫在手中,搓揉匀,握着铲子,采取一种略微带旋转的古怪姿势下铲。 我相信了一句话。 不要拿自己的兴趣爱好去比拼人家的专业。 虽然不是专业的下墓工具,但在夏禧手中,上下翻飞,很快一个五六十公分见方的洞打了下去,在我们的帮助之下,不一会儿就打到了一米五六深。 下面的岩土颜色越来越黑。 甚至散发着一股恶臭。 刘会长见了,皱眉道:“这土好像用了一种腐蚀剂,难怪草木不长。” 我问:“什么材料做成的?” 刘会长摇了摇头:“不知道……那时还是部落时期,古人没掌握啥淬炼工艺,他们应该是利用某种天然的原料,至于是什么,估计得拿土壤回去分析其中成分,再进行推断。” 他想将土给装兜。 我立马制止:“这么多年草木不长,鬼知道里面是什么,你自己想投胎我不拦着,但别弄这玩意儿上来坑我们!” 刘会长只得强忍着心中好奇,没有再去动土。 “哐当!” 一声响动。 夏禧说:“挖到东西了!” 铲子下方确实有东西,但被黑泥包裹着。 但我们担心那些土有毒,又不敢下手去挖,只得催促夏禧尽量用铲子弄上来。 夏禧说:“闪开!让我打第一口!上鱼!” 他手中铲子一转,立马像钓鱼一样钩上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连口!” 夏禧又旋了几下铲子,三个圆滚滚的东西上来了。 “没了!” 他将铲子给丢了。 陆岑音和小竹已经提前返回那片蔓藤地,弄了几大把草,扎成了了几条小扫把的样子。 我们赶紧清理上面的泥土。 清理完之后才发现。 竟然是四颗黑不溜秋的头颅。 小竹突然说道:“哥,它的眼睛在动!” ------------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开天眼 这只是头骨。 哪来的眼睛?! 可我们顺着小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左手边第三颗头骨一对眼睛之处果然在动。 郝安大叫一声:“让开!” 我们立马闪开。 头骨的眼睛处钻出来一对黑乎乎的虫子,像蛆虫一样,还有白色的眼睛,极为恶心。 霎那间! 两条蛆虫立马从地上弹起,奔向了靠得最近的夏禧。 眼见夏禧已经躲无可躲。 “呼啦”一下。 郝安手中的路亚杆出手,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路亚杆的线一甩之下竟然崩得笔直,直接将两条虫子给拦腰斩断,虫子喷出两股墨绿色的液体,掉在地面,变成四截,蠕动两下,再也不动,彻底死了。 转头一看郝安。 他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显得非常紧张。 从他的表情就知道,这玩意儿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有人赶紧退后了几步。 我问:“郝老板,那是什么?” 郝安回道:“具体不知道,但这种长相的虫子,一般具有强烈的毒素,被叮到必死。”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问道:“有这么严重吗?” 郝安没吭声,拿起来陆岑音和小竹从草藤地弄过来的扫把,上面还有一些小小的不会飞的蛾蝇虫,他捏着蛾蝇虫,直接丢在了刚才古怪虫子的汁液里面,本来还会动的小蛾蝇虫,竟然被瞬间化得无影踪。 我们瞠目结舌。 再也不敢上前了。 郝安从憋宝包裹里拿出了一罐子药,洒在了四颗头颅上,对我们说:“要研究赶紧研究,看完之后将土重新覆盖住,不能再挖了。” 我们赶紧过去了。 仔细观察着那四颗头颅。 头颅清一色在顶部颅骨位置有孔,像鸟蛋大小,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发现。 众人将头骨放回去,再将土重新掩埋,立即转身离开。 在路上。 我对之前同意夏禧和刘会长去研究为什么寸草不生的行为非常后悔,对他们说:“从现在开始,除非涉及生死,不再对路途上任何东西擅动!” 夏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苏子,你还是下墓少,太过紧张了。野外的东西,即便你不研究,碰到个坑也容易摔死。” “要么不来,咱们就在家里躺着看电视,既然来了,就把脑袋死死地别裤腰带,不要想太多,大点干、早点散!” “再说了,刚才我们也不是白挖,至少弄清了两点。” 我问:“哪两点?” 夏禧说:“第一,颅骨黑乎乎的,表明经过了焚烧,再一次论证了我们之前关于这片范围是大焚烧坑的推断。第二,颅骨的顶部有一个洞,证明他们在死之前遭受了某种头部的酷刑。” 刘会长摇了摇头:“夏兄,你的第二个观点错误。” “他们不是遭受了头部酷刑,而是全进行过开颅手术。” 我们被刘会长匪夷所思的观点弄得有些懵。 部落时期的古人进行开颅手术? 刘会长见我们讶异不已,解释道:“如果是遭受酷刑,他们头上面的孔洞应该不规则,而且头骨四周会有蛛网得裂缝,但你们仔细回忆一下,他们头骨上的孔洞是什么情况?” 大家都没吭声。 因为孔洞确实非常圆滑规则,也没有蛛网状裂缝 刘会长继续说道:“我之前曾说过,中医是有高精尖手术的,这个也曾被历史所证明。鲁省广饶博家遗址、青省‘半山—马厂’遗址等地,均出土过距今四五千年前的先民做开颅手术的头骨。” “从此孔洞痕迹看来,这些人肯定是进行过开颅,而且还有愈合的迹象,估计手术后还生存了不少时间,再被进行了焚烧。至于焚烧是死前还是死后进行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陆岑音问道:“刘大哥,这个我信。” “但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头骨开过孔的人埋在这儿?” 我也对此事感到奇怪。 正常来讲,发现一颗几千年前被开颅的头骨已经很难得了,可这里竟然一下出现了四颗,而且我感觉再挖下去,必然还会有。 刘会长一下被问愣住了:“这……倒真的超乎我的意料之外。” 陆岑音继续说:“颅骨手术乃介于生死一瞬间的重大手术,别说几千年前的古代,放在当下,在病人中的手术占比也不大高。这片区域,明显是一处古部落焚烧遗址,但却出现大量的开颅头骨,我感觉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个古部落存在人人开颅的风俗,二是被开颅的人其实是一个特定的群体。” “纵观历史所有典籍,从来没有发现将开颅作为风俗的部落,那么只能说明,他们其实是一群特殊的群体。” 综合他们几人的分析。 我认真想了想,脑子灵光一闪。 “他们全是开过天眼的巫师!” 一听此话。 大家都愣住了。 我捋了一下思路,解释道:“原因有三。一是根据老刘的断代,巫文化遗存属于夏乃至之前遗迹,那个时代有以个显著特征,就是眼睛崇拜。夏字甲骨文就是一条虫或者龙,头顶着一个大眼睛去追太阳。据考证,所谓的开天眼,最初之意,并不是开在额头,是开在头顶。” “二是巫师被认为能沟通天地,看到宇宙变化,其眼睛拥有常人没有的能力,因此部落时期均以巫为王,而甲骨文的‘臣’、‘民’两字均象形为没有眼珠或眼睛被戳瞎。古今中外,不少巫人都曾开头颅孔,用以沟通神灵气息,此事有大量的资料佐证。” “三是前面为十二祖巫文化的焚烧坑,这里又出现了开颅头骨,两者之间必然有不可割裂的联系,古人烧了祖巫图腾,接下来又烧开了天眼的巫师埋葬,合情合理。” 夏禧笑道:“卧槽!苏子,你可真是小母牛玩倒立,牛比冲天啊!” 我刚想乘此机会装一下。 谁知道。 小竹又扯了扯我的衣服:“哥,好多虫子来了。” ------------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角度不同 前方密密麻麻恶心的虫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只,竟然一条条全像蛇一样,一半身躯在地上,一半身躯扬起,小芝麻大小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往四周看去。 我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众人头皮阵阵发麻。 这些虫子虽然暂时没对我们发起攻击,但从刚才它们攻击夏禧的情况来看,速度极快,攻击力非常猛,令人防不胜防。 一旦它们开始动作。 我们必然将死无全尸。 夏禧说:“我先抽根烟压压惊。” 这家伙拿起了一支烟,准备点起来。 郝安却猛地夺过了夏禧手中的打火机,迅疾从憋宝包裹里拿出了一罐子粉末,像孙悟空给唐僧画地为牢一样,在众人的四周将粉末全给倒了下去,然后一把火给点燃了。 “腾”地一下。 我们四周呈现出一个火圈。 火圈一出。 那些虫子似乎非常害怕,竟然扭头往后退,不过,它们退了几米之后,应该是发现火烧不到它们身上,不再动了,全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我们。不过,火燃烧过后腾出了一股药粉怪异味道的烟,具有浓烈的刺激性,烟飘过去之后,那些虫子纷纷再次后退。 我本来以为它们会就此逃得一干二净。 但我真的小看了巫之巢这些古怪生物的智商,它们退后了若干米之后,已经闻不到烟味了,再次停下来不动,依旧死死地盯着我们,包围圈没有任何散乱,只是扩大了范围。 夏禧见状,骂道:“艹!这特么是饿疯了,怎么还不走?!” 我大急道:“郝老板,这火能坚持多久?!” 郝安回道:“十几分钟!如果它们还不走,火一灭,我们所有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边讲着。 郝安开始往我们身上抹另外一种粉,这粉我见过,之前他曾倒在几个头骨上面的粉,但里面并没有多少,众人身上均只抹了薄薄的一层。 做完这些之后。 郝安长叹了一口气,也在地上坐了下来:“一切看天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 哪怕是在伏魔洞,面对恐怖会喷火的古怪生物,他也没有丧失最后求生的欲望,但显然现在他已经放弃了,可见眼前这些看起来肉嘟嘟的虫子有多么恐怖。 夏禧脸上肌肉直抽搐,转头对着郝安破口大骂:“你个傻比!” 郝安一听,顿时怒了:“你说什么?!” 夏禧说:“你有药火粉,可以短暂驱散它们,还有防虫药,可以暂时躲避攻击!你为什么要用来画圈,如果全涂在我们身上,点燃衣服,卯足劲往后冲,我们有机会返回蔓藤地!” “那地方没有虫子,至少可以活下去!” 郝安脸涨得通红,双目暴凸:“两种药根本不够六个人用!” 夏禧吼道:“我知道六个人不够用,但三个人、两个人呢?这特么总够吧?!” “本来无论是谁,至少还有几个人能活命,现在好了,却只换来了六个人等待死亡的十几分钟,有意义吗?!” “你特么难道没玩过牌,不知道没胜算的时候要拆炸跑单?!” 郝安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手指着夏禧:“老子要你教我怎么做事?” “按你这么说,我完全可以将药全用在自己身上,单独一个人逃跑,不用管你们死活。” “但我郝安行走江湖,向来讲究吃人饭、救人难,这种事老子干不出来,既然领了赏金,老子就要做一个与雇主同生共死的好猎人!” 夏禧闻言,头仰望天空,尔后俯下身子,拳头狠砸地面。 严格来讲。 夏禧的思路没有错,与其六个人十几分钟之后全死在这里,不如让郝安的东西全用在一两个人身上,至少不会被团灭,这是最现实、损失最小的最佳选择。 可也不能说郝安的思维有问题,他是一个江湖憋宝人,有自己的行事规则,在最危机的时刻,选择将身上的药用在所有人的身上,这是他本心的坚守,真让他一两个人独活着出去,他做不到,这性格特点,其实跟波爷一样。 只能说两人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 我说道:“事已至此,别再吵了!” “所有人席地而坐,缩成小圈,脱下外套,等它们攻击之时,点燃火,作最后抵抗。” 站着将极大暴露被攻击的面积。 从它们刚才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怕火的,恨就恨现在这片区域全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大家缩成小圈,减小被攻击的面积,将手中外套作为暂时屏障燃烧,看一看有没有奇迹出现。 太难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八字带了什么劫星,为什么每次出行都是九死一生? 但我估计今天这次应该是十死无生了。 心中懊恼而绝望。 这就像玩游戏,众人本来胜利在望,准备一举推掉敌方水晶,可谁知道,刚上高地,却迎来了一波团灭。 火已经灭了。 烟味也很快消散。 虫群向我们开始大规模蠕动。 ------------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滴血前行 在那一刻。 我有一种看末日灾难片的感觉。 密密麻麻的虫群,犹如滚动的地毯一般,冲我们翻滚涌来。 如果有密集物综合症的人,估计此刻已经吐了。 “呕……” 转头一看。 陆岑音脸色蜡白,身躯颤抖,捂住嘴吐了。 我差点忘了。 她有密集物恐惧症。 这玩意儿跟胆子大小无关,完全是一种心理上的缺陷,硬是要人去克服,根本不可能,常人可能对此非常难以理解。 别说陆岑音没有任何武力值,就是有,她在这种状态之下,想要抵抗,根本没这个可能性。 我立马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你不要看!好好待着!” 小竹也挡在了她前面:“姐姐,你躲我后面。” 虫子离我们越来越近。 夏禧掏出了一支烟点着:“先抽一口,等下不会太疼。” 等它们离我们五六米远的时候,它们停住了,不再往前,因为我们身上涂了郝安的药粉,暂时药味没有彻底消散,它们在等待药味消散。 想乘着身上药味余香冲出去是不可能的,因为它们好像并不是太害怕这东西,只是因为味道刺激,暂时不愿意攻击而已。 就像人吃牛羊肉。 有膻味可以吃,但等祛除膻味之后在动嘴,必然更香。 它们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概七八分钟之后。 刘会长高喊一声:“来啦!” 一簇飞虫从地上猛然跃起,率先向刘会长飞赴而去! 刘会长手中扇子呼啦一下张开,猛地往前横扫,那簇十几条虫子全被拍飞。 乘此当口。 众人立即点燃了手中的外套。 呼啦啦的火起来了。 虫群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开始无脑向我们进攻。 我们手中的外套当火圈,疯狂地甩动,在四周竟然短暂地形成了一道火屏障,劈里啪啦的响动声,不少虫子被火圈烧死。 出乎意料的发挥! 一时之间。 由于第一波攻击死伤太多,虫群竟然吓得退了几步,暂时遏制了攻击我们的欲望。 “呼”一下。 两条漏网虫子竟然诡异无比地向陆岑音飞去。 我大惊失色,扭身挡在了她前面。 谁知道。 小竹也吓坏了,她本来因为甩火,距离陆岑音有些远,眼见手够不着,竟然一脚朝虫子踢了过去。 她准度很好,先是踢飞了虫子,但此刻我人正好在赶到,小竹来不及收势,一脚踹中了我的胸口,这丫头的力度不是盖的,加之我冲过去力量比较大,人也正好处于地面的缓坡方向,被她一踹之下,完全站立不住,竟然整个人顺着坡翻滚,直接滚到了虫群之中。 这还不是主要的。 我滚过去之后,只听“嘭”一下,头磕在了石头上,当时眼睛就觉得一阵红,脑袋晕晕乎乎的。 出血了! 一时被磕得懵逼。 想爬也爬不起来。 “哥!” “苏尘!” “……” 我耳朵听到了这么几声叫唤,身上传来了几处刺疼。 完犊子! 被虫子咬了! 在极为艰难地情况之下,我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回逃。 此时。 他们已经过来了,伸手将我给拉上来。 陆岑音简直要急疯了:“你怎么样?!” 小竹带着哭腔说:“哥,都怪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样,只知道已经被虫子给咬了,赶紧脱了衣服,露出了上半身,低头一看腹部,两条虫子正死死地咬在上面。 一时之间。 我气急败坏,也管不了那么多,抬手就要将它们被拍死。 刘会长却一把挡住了我的手:“它们……好像死了!” 死了?! 夏禧惊道:“卧槽!刚才苏子流血的地方,虫子全都跑了!” 我抬头一看。 果然。 之前我摔跤磕出血的地方,地面石块上还残留不少血迹,但周围的虫子全没了,除此之外,四周其它本来围着我们的虫群,似乎闻到了什么害怕的味道,将包围圈往后退了五六米。 我立马反应过来。 哥们曾中过岐尸蛇毒! 之前我也遇见过多次有毒生物的情况,但好像都是只能自己抵抗毒素,血应该驱赶不了那些古怪玩意儿,但没想到身上的血对付这些恐怖虫子竟然有效! 小竹刚才那一踹。 简直是天外飞脚! 救了所有人! 夏禧赶忙过来,不断地糊我脸上的血。 小竹一推他:“夏哥,你干嘛呀?” 夏禧满手是血,笑嘻嘻地说:“糊点圣血啊!竹丫头!我们有救了!” 陆岑音和小竹面面相觑。 我说:“赶紧的!” 讲完之后。 我主动将额头上的血弄在了他们身子的裸露之处。 这一弄。 四周的虫群似乎更加害怕了,竟然再次往后退了几米。 我欣喜异常,转头对郝安说:“拿刀来!” 郝安指了指夏禧:“刀在他手上。” 转头一看。 夏禧手中已经拿着匕首,正满头满脑血地打量着我,一副寻思从哪里动刀子更为合适的神情。 我顿时一阵心塞。 真心喂了狗! 夏禧笑着说:“苏神,你忍着点啊。” 我恼道:“我特么自己来!” 转手接过他手中的匕首,直接在自己的小手臂上拉了一刀,鲜血顿时溢出,疼得呲牙咧嘴。 夏禧可不管这么多,对大家说:“别再抹血了,让苏子滴着血走!” 我:“……” 夏禧直接拽起了我的胳膊,将它高高地探在前面,还用力往下挤,一滴滴的血全掉在地面。 “快走!大家往前走!” 滴血前行! 虫群果然非常害怕,开始往旁边疯狂散去,虽然它们没走远,但此刻已经闪出来了一条足够宽阔的大通道。 我们撒丫子往前跑。 ------------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我们真的来了 这个时候就是逃命。 众人完全不管不顾,一路往前疯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 我感觉头开始阵阵发晕,回头看去,虫群并没有跟来,已然在身后无影无踪,转头冲夏禧大喊道:“别再挤血了,虫子没了!” “你特么总得给我留一点,咱返回还要血!” 夏禧不听,仍旧死死地摁着我的手,让血疯狂地往下飙。 “留来过年?万一它们再跟来,哪特么还有回去的事?!” “送佛送到西,你小子再忍一忍,多流一点!” 这货估计是想弄死我! 我再也受不了了,使劲甩开了夏禧的手,但估计流血太多,用力过猛,眼前突然阵阵发黑,还没待甩开他,脚下竟然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我想爬起来,但挣扎了两下,头一阵眩晕,只记得嘴里骂了一句娘,便彻底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 发现陆岑音和小竹在旁边焦急万分地等着,见我醒了,欣喜万分。 “苏尘!” “哥!” 夏禧嘴里叼着一支烟,在旁边笑道:“我就说他没事吧?江湖人称打不死的苏小土……” “你闭嘴!” 陆岑音和小竹同时转头喝斥道。 夏禧只得把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我低头一看,发现刚才流血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抬手晃动了两下,倒是不再流血了,只是伤口有一些隐隐作疼。 刘会长摇着扇子:“苏兄,你放心,这是刘某亲自包扎的伤口,绝不会崩裂,更不会发炎。” 我问:“我刚才流血过多晕倒了?” 刘会长笑着说道:“是的。之前情况紧急,你动刀太猛,伤口很深,血液流失快,加上一路狂奔,心脏受刺激较大,晕了过去。不过问题不大,郝兄不仅给你吃了止血的极品血芍,还喂了你珍藏多年的夜明河车丸,大补元气,休息半小时,你即可恢复如常。” 我咂摸了一下嘴巴。 一股异味。 我问道:“什么叫夜明河车丸?” 刘会长说:“夜明砂与紫河车调配的药丸。” 我心中预感不大好:“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郝安说:“蝙蝠粪便和药水浸泡后晒干的胎盘。” 我瞪大了眼睛,手指着郝安:“你你你……” 郝安说:“苏老板,不用激动,这个不用加钱。” 我激动你大爷! 腹部翻江倒海,开始弯腰哇哇狂吐。 陆岑音和小竹赶紧给我拍背。 夏禧说:“郝老板,你说你这么实诚干嘛,直接告诉他是人参丸不就结了,看把这小毛孩给恶心的!” 我一听这话。 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夏禧死命地挤我手上的血,哥们也至于要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强忍着难受。 我从地上起身,朝夏禧冲了过去。 夏禧见状,脸色大变,撒丫子就跑。 “苏小土……又不是老子喂你吃的,你是为了救大家的命,打我一个人干什么?!” “哎呦卧槽!” 这货被我一脚给踹翻了。 我过去揍他。 夏禧高喊着救命,但竟然没人来劝和。 我狠狠地K了他几拳,打得他哇哇直叫。 可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之前我命令所有人将外套脱了,点燃火对付虫子,陆岑音因为有密集物恐惧症,照顾自己都困难,她没脱外套可以理解,可夏禧这家伙的外套怎么还好好的? 我拎起他的衣领子问:“你的外套怎么回事?” 没待夏禧回答。 刘会长在旁边笑呵呵地摇着扇子:“还能怎么回事?我刚才问过他了,他说脱个屁外套,反正都是死,倒不如穿一身立整点的下去见阎王,省得衣衫不整下面的小鬼会欺负他。” 我顿时火冒三丈,抡拳再打。 可手刚抬起来,脑子突然变得一片迷茫,整个人就像傻了一般,人呆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夏禧这货在念咒! 他对我用了祝由术! 我欲图从这种状态中挣脱,可夏禧突然甩开了我抓他衣领子的手,踹了我一脚,让我翻滚在地。 他撒丫子往旁边跑了几十米,站在一个高处,抹了抹鼻子上的血。 “苏小土!别以为我怕你,逼急了我可以把你念成脑残!” 这次真是让他装到了。 哥们倒有点不敢动手了,这家伙要真发起飙来狂念咒,我再碾压的武力值都没用。 我从地上起身,咬牙指着他说:“这笔先记着!”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 我觉得自己又行了,招呼大家往前。 这一次路比较好走了。 路途中我们再也没有遇见乱七八糟的东西。 半个小时之后。 一副令人震撼的场景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当前的位置应该是处于某处山巅,四周悬崖峭壁,而山殿之处,一块巨大的天然半圆形石山耸立,与山体连为一体。 从目测来看,石山的直径足足有四五百米,硕大无比,犹如天上神仙倒扣在山顶的一个惊天大锅,山体里面有两个巨大无比的椭圆形山洞,犹如两张异兽的恐怖大嘴,陡然张开,正迎接着我们。 石山的高度约五六十米高,孤兀耸立。 我们甚至能看到有朵朵云层绕着山顶环绕。 周围的雾色很浓。 我们根本看不清楚石山顶到底是什么情况,天地迷迷蒙蒙的,大家犹如来到了神奇的方外世界。 众人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人力所能建成的东西! 它肯定一直都在。 只是隐藏在奔腾的岁月和瑰丽的山河之中,无人知晓。 它安静地耸立着。 等待着有人揭开它神秘而奇幻的面纱,惊艳世界。 我们并没有见到描述中“日月恒辉、雷雨不息、光耀寰宇”的场景,可心中已经确定,它就是曲比笔记里面的诡异巨石,四君家千载传承的古墓以及相柳、田家苦苦追寻的神奇秘境。 如今。 我们真的来了! ------------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启发 场面令人无比震撼。 我们足足在原地呆立了几分钟,完全说不出话来。 末了。 夏禧问:“苏子,咋办呢?” 我回道:“先在外面观察一下,别贸然进去。” 几个人在旁边寻了一个高处,纷纷站上去,在远处眺望着这座诡异非常的石山。 在眺望的过程中,大家都没说话,都在用自己脑中的知识对它进行极速分析,试图抽丝剥茧一些线索出来。 好一会儿之后。 大家观察完毕,都下去了。 夏禧皱眉道:“说好的日月恒辉、雷雨不息、光耀寰宇呢?难不成我们根本不够资格,灯光秀不表演给我们看。” 这个问题到底什么情况。 现在谁也搞不清楚。 只能大家先集中交流一下意见。 我说:“大家都先谈谈自己的看法。” 刘会长手摇着扇子:“从它的石质和规模来看,石山不可能人工建筑,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巨石。不过,那两个像巨兽嘴巴一样的大孔洞,到底是不是人工开凿而成的,只有等近距离观察了才能清楚。” “但这里有一个大疑点,我观察过兰朵雪山附近的地质环境,按道理这种环境没理由天然形成这种质地的石山,我感觉它好像是因为上古时期地壳之间互相挤压,把一块本来属于地心的石头给硬生生地挤出来一样。” 见大家对他的阐述不是很明白。 刘会长继续解释道:“煮熟的鸡蛋你们总见过吗?地壳运动相当于蛋白之间的互相挤压,形成的山也只能是蛋白的质地,但这石头就好像一小块蛋黄从下面给硬挤上来了,明白了没?” 这么一解释。 原理倒是都明白了。 但问题的根源依然没解决。 我问夏禧:“你有什么看法?” 夏禧说道:“世间墓葬的款制很多,火葬、水葬、土葬、天葬、崖葬、树葬、沙葬、烟花葬等等,石山唯独可以与之相靠的就是土葬。可但凡土葬,全都讲究一个封土存气,没有开出两个大孔的做法。” “我的结论是,这根本不可能是一座古墓!至于里面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必须等大家进去了才知道。” 我又问陆岑音:“你呢?” 陆岑音摇了摇头:“地质、墓葬,刚才他们都说了,从文化上来看,它不像任何一种地方人文建筑形态,也超出了我认知里面人文建筑符号的范围。” 我再问郝安:“郝老板,你呢?” 郝安挠了挠头:“外面没看到古怪生物!” 我:“……” 他们的结论简单解释为几点:不属于兰朵雪山的天然巨石、不属于大型古墓、不属于独特人文符号。 我转头看了看小竹,寻思还是算了吧,便没再问她。 可这丫头见状,竟然有点急了:“哥,你怎么不问我?” 我问:“你有啥想法吗?” 小竹闻言,低下了头,脸有一些红,不好意思地回道:“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夏禧笑道:“说啊!你的视角最惊悚了,动不动看了猴、看到了虫之类的,足以把我们给吓尿。” 小竹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陆岑音鼓励道:“丫头你别管他们,尽管大胆讲。” 小竹说:“姐姐,我觉得这石头像一个东西。” 陆岑音问:“像什么?” 小竹说:“头骨啊!它难道不像人上半部分头盖骨吗?两个大孔就像人的大大眼睛!” 此话一出。 大家全都惊了。 再仔细看去。 这才惊叹于小竹惊天的想象力! 石山确实如同一位巨人上半部分头盖骨,而两个大孔洞,犹如骷髅头的两颗大眼睛,深渊一般凝视着我们。 一想到这。 我们甚至有一点毛骨耸然的感觉。 我想了一想,对他们说道:“小竹刚才提醒了我,我初步有以下几点猜测,你们考虑一下对不对。” “第一,刘会长说石头质地看起来像天然形成的,但却与兰朵雪山的地质环境不符。这两者之间存在严重的逻辑矛盾,既然是天然的,那么它一定要符合周围的地质环境,不可能是天外来物。有没有可能存在一种情况,石山的表面人为进行颜色涂染,让它从我们视角看起来不符合兰朵雪山地质环境?” “第二,夏禧说它完全不符合古墓的款制,单独看它外表确实如此。但我们能不能像小竹一样,发散一下自己的思维,不将石山孤立来看,而是将它放置于整个兰朵雪山山顶来看?” 夏禧问:“怎么看?” 我解释道:“整个兰朵雪山山顶,其实就是一座天然大墓!最初山顶平坦无比的雪地,可视为天然的墓碑屏障,因为我们在越过屏障之后,几乎呈垂直往下的姿态,才来到了四季溶洞。从空间的角度来说,其实山顶雪地,犹如斜插在大墓面前的墓碑!” “而我们通过的四季溶洞,则是整座大墓的甬道。紧接着,我们来到了巫文化焚烧遗存,这属于墓里面焚烧死者生前遗留物品之处。刚才埋葬头骨之地,等同于主墓室前面的陪葬坑。那么,按此逻辑推测,我们眼前的这座大石山,为什么不是主墓室里面一具古怪的大棺材?” 夏禧:“……” 刘会长说:“等等!刚才夏兄还说,土葬一般封土存气,不带外孔。可你现在却说石山是一具棺材,没有带孔的墓,难道有带孔棺材?”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有。棺材带孔一般存在某种鬼神信仰墓葬文化当中,大概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认为人死之后,灵魂通过孔来消散,不会积存任何怨气,不至于变成厉鬼或者僵尸。另一种认为人死之后,灵魂通过孔可以升天。”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岑音说,石山并不像任何人文建筑形态。人文建筑形态是给人住或者用的,但这是给鬼用的大棺材,它当然不像!而且,我刚才登在高处观察之时,往山顶上望了几眼。” “我发现顶部的颜色和山体不一样,明显深黑许多。给我的感觉,就像山顶上用什么材料给补了起来一样。一颗巨大的头颅,为什么要补起来?大概率因为它头颅上有一个大洞!” “综合前面我所叙述的各种情况,大家有什么启发没有?” ------------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惊天巨棺 这一番解释。 把他们给彻底说傻眼了。 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神情惊异万分。 刘会长快速地摇着扇子,来回踱步,最后他猛地将扇子一合,激动不已地说道:“苏兄,我全明白了!” 我问:“你明白什么了?” 刘会长说:“如你所说,整个兰朵雪山顶就是一座天然的大墓,墓里不仅烧了大量巫文化,还有大量的古巫师用来陪葬,且棺椁做成了大头颅的形状,却封住了头骨上的天眼。” “这种种迹象足以证明,当初大墓的设计者,他是想灭了巫师、绝了天眼、埋葬巫文化!” 我点了点头:“没错!” 夏禧说:“设计者故意封顶孔留眼孔,则是我说棺材带孔的第一种可能,他要让这些被埋葬的巫师灵魂彻底消散,不至于形成滔天的怨气。” 我回道:“大概率是这样!” 紧接着。 我拿出了那片“龙鳞”,对着上方比对了一下。 “封巨石顶材料的颜色,与曲比带回来的这片龙鳞极为相似,我感觉设计者用来绝天眼的东西,就是这个古怪的材料。” “起初我们还分析,这材料是曲比在巫文化遗存里面胡乱捡来的,但现在看来,我们的推测有误。曲比当时吓得酒半醒,疯狂返回巫文化遗存,发生了一场诡异的假打斗不假,但者片龙鳞他却不是从巫文化遗存里拿的,而应该就是这山顶上的。” 夏禧瞅了瞅前方:“不可能吧?山顶如此之高,没有专业的攀爬工具,连我们都上不去,曲比就是一个茶马商人,他何德何能上去拿的,又为什么要上去拿呢?” 陆岑音笑道:“你别忘了曲比笔记里面的记述啊!笔记里说,曲比等人见到了大锅盖上雷电齐鸣的情景,他们全吓坏了,既然当时有大雷电,这片材料有没有可能是被雷电给电击下来的呢?” “而曲比这人性格比较爱吹牛,他捡到了这片东西,返回之时又进行了一场恐怖的假战斗,在他逃生出去之后,他把这片鳞片形容成他跟古怪生物英勇战斗的证据和战利品,有没有这个可能性呢?” 我说道:“我赞同岑音的观点,这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刘会长说:“事情已经有了大体的轮廓!我们赶紧进去!” 事已至此。 也没什么好犹豫了。 我们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往前方走去。 靠近了之后。 因为有了这是一颗巨大头盖骨的推测,我们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有一种抵达深渊的既视感。 我脑海中想起了尼采的名句。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会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众人皆强稳住心神。 刘会长摸了摸孔洞壁,将手放在眼前瞅了几眼,然后用小匕首撬了撬。 外面的岩粉落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底色。 刘会长转头看了我一眼,竖起了大拇指:“苏兄,真乃奇才也!” “岩石底层的颜色,与外面这一层完全不一样,底层确属为兰朵雪山应该存在的石质。至于外面这一层……从目测情况来看,并不像是化学合成的颜剂,应该是一种天然涂料被人涂了上去,到底是什么东西,属于刘某知识盲区。” “而这两个巨大孔洞,从四周裂纹来看,大部分是天然形成,但后期进行了开凿加宽加大磨圆,让它们更为对称,更像一对深渊巨眼。” 我心中震撼不已。 夏禧曾说兰朵雪山顶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真龙气息。 到底是哪位天才的设计师和建造者,利用自然之灵,巧夺天工地弄出了这么一座惊天大墓、一具神奇巨棺? 夏禧说:“管它是什么东西,说破天也就是棺材漆!” “都特么别磨叽了,进棺材里面让正主起来撒尿!” 讲完之后。 夏禧就想进去。 我一把拉住了他:“你不得先用办法探探气之类的么?我看很多人下墓,用鸭子、鸽子之类或者其它手段,先探测里面空气质量,以防万一。” 夏禧无语道:“你小子怎么一会儿脑子开光,一会儿脑浆漏光呢?” “进封闭的墓才需要探气,现在我们都已经开始掀人家的棺材板了,何况还是带孔的棺材,探个毛线气!” “有我在,你们放一万个心,出了事你们当我孙子!” 我:“……” 眼见夏禧已经进去了。 我们一咬牙,全跟了进去。 孔洞之大,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而且它的设计跟人的骷髅头一样,两个孔洞是完全贯穿的。 我问郝安:“照明灯还有多少电呢?” 郝安回道:“也就之前在四季溶洞之时用了一段时间,出了溶洞之后因为天地是光明的,一直关着,现在电量还剩下百分之五十左右,估计连续使用能用五六个小时。” 根本不够。 因为如此巨大的山体,我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核心位置。 但眼下也没任何办法。 我只能吩咐郝安将亮度尽量调低一点,节省些使用。 夏禧说:“里面的空间太大了,夏某必须要唱首歌来测一下距离。”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 我特么都被他烦死了。 每次都唱这歌。 而且唱完就准没啥好事。 我踹了他一脚:“唱你大爷啊!要么闭嘴,要么换一首!” 夏禧一个趔趄,差点摔跤,恼道:“苏小土,我特么下墓都是唱这首……” 正在此时。 小竹扯了扯我袖子:“哥,好像又有事了。” ------------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报应不爽 我一听到小竹说这话,头皮都麻了。 这丫头每次说有事,都不是啥好事。 我心中无比忐忑,转头问:“啥事?” 小竹咽了一口唾沫,指着右前方的方向:“前面有一个鸟人。” 我问:“啥玩意儿?!” 小竹急道:“鸟人啊!头像人那么大,但有长长尖尖的嘴巴,顶部尖溜溜的,身子却是人的!” 此话一出。 我们都傻眼了。 我转头示意郝安。 郝安手拿着探照灯,小心翼翼地往小竹指的方向照去。 我们心全提到了嗓子眼。 可灯光照过去之后,却什么也没看见,前方黑黝黝的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 郝安又上下左右各照了一下,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夏禧说:“竹丫头,你太紧张了吧?这怎么什么都没有!” 小竹说:“我真的看见了,刚才郝大哥的探照灯一晃而过,一个鸟人就在我们的右前方死死地盯着我们……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儿去了。” 刘会长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前去看看!” 夏禧立马否决了他的想法:“看个屁!又不是去看脱.衣舞!管他到底是不是,绕着路走才是王道。” 刘会长反问:“要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呢?我们岂不是错过了解密谜团的大好机会?” 夏禧有些火了:“老刘,你顶着这么大的脑袋全装的粪便呢?!” “我们这是走进棺材,不是走进科学!你要是好奇心这么重,建议你穿条裤衩子去拍成年版的海尔兄弟,别拖着我们陪你一起耍!” 刘会长摇着扇子:“夏兄,你这话说得……” 我制止了他们争吵:“小竹不可能会看错!这地方太诡异了,我赞同夏禧说法,绕着走。” 刘会长见我开口了,万分无奈,满脸遗憾地跟着我们绕旁边走。 其实也不是什么绕路,这里面空间都是互相贯通的,我们只是远离小竹手指出现鸟人的地方,从旁边往前行而已。 十几分钟之后。 也没有任何异常。 小竹告诉我们,已经远离之前出现鸟人的地方了。 我们长舒了一口气。 这鬼地方地势高低不平,到处都是隆起的石块,其实很不好走。四周一片漆黑,但我们能感觉到,大家好像不是走的平路,而是一直在往下行。 我有些焦虑了。 之前问郝安探照灯还有多少电,郝安告诉我剩下几个小时,本来按照常理,这种五百米直径的山包,我们进去找到核心位置其实不需要太久,路上遇见一些风险,再加上取佛珠,即便有所耽误,来回几个小时也应该足够了。 但发现大家一直在往下之后,这事情就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因为如果纵向行走,这可是兰朵雪山顶,我们根本不知道到底要走多深。 光源问题成了亟待解决的一个大问题。 如果在下面灯突然灭了。 我甚至怀疑大家在这种封闭空间能不能摸黑走出来。 我让大家停下。 开始检查之前从茶马商人那里捡到的装备,发现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发光材料,连可用来燃烧的都没有。 我讲出了自己的担心,转头问刘会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产生光?” 刘会长皱眉道:“我又不是奥特曼!除非这里有萤火虫,但这种环境,不可能存在萤火虫。” 郝安说:“你放心,我有办法。” 我问:“什么办法?” 郝安说:“郝某习惯在大山深处闯荡,常遇见暗无天日的情况,所以有撒导路粉的习惯,到时候回来之时,你们跟着我,我闻着味就一定能带你们出去。” “但前提是,在探照灯灭掉之前,必须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如果还没找到,我们没有了光源,不能再往前,只能跟着我返回。” 有他这么一说。 我放心多了。 争取在四五个小时之内到达核心! 我招呼大家继续往前。 路越来越陡。 我们走得小心翼翼。 一段路之后。 我们脚上踢到了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钻了孔的巫师头骨,周围还不少。 大家吓得一下窜了起来,开始撒丫子往后跑。 夏禧大骂:“跑个锤子!” 这货第一时间死死地抱住了我,三下五除二将我的包扎伤口的布猛地扯了,血顿时源源不断地溢了出来,疼得我呲牙咧嘴。 “你小子……” “别说话,多滴血!” 夏禧还摁着我的手不断转圈,像弄当火墙一样,将血往四周撒,把大家给团团围住。 陆岑音和小竹心疼坏了,让夏禧轻一点。 夏禧说:“轻个屁!顶多让他在吃一点夜明河车丸!” 郝安回道:“没了。” 我:“……” 众人待原地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虫子从巫师头骨出来。 我感觉再待下自己要血尽而亡了,便甩开了夏禧:“跟我着!” 自己主动滴着血,往前快速走去。 走过了那片巫师头骨丛,才发现估计是不同环境的原因,这些头骨里面根本没虫子。 远离了它们之后。 刘会长再次给我重新包扎。 我疼得阵阵晕厥。 夏禧却在旁边哈哈大笑。 陆岑音说:“大夏,你有点过份了!” 夏禧说:“过份?也就是他不是女人,如果他是女人又恰巧来了大姨妈,我都能直接扒了他的裤子……” 小竹见夏禧越说越过份,捡起一块石子作势甩过去。 夏禧吓了一大跳,往后急急退了几步。 “哎呦卧槽!” 他不见了! 我们都懵了,互相对视了一眼,迅速跑过去。 发现旁边有一条天然形成的深壕沟,灯光照下去,竟然照不到夏禧的影子,但我们能听见夏禧的声音。 “救命……我特么又摔跤了……” 我都要笑抽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让奉先在下面待一会儿!” 刘会长笑呵呵摇着扇子:“夏兄确实有点烦了。” 看来他也不准备马上去救他。 可夏禧在下面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苏子,下面有怪物……” “卧槽!你特么别拉我!啊!我的眼睛……” ------------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厚颜无耻 我们有点懵。 刘会长问:“他说得真的还是假的?” 我听着下面的叫声确实挺凄厉的,附在边沿说道:“你小子最好别玩啊!” 下面没任何声音了。 我顿时急了:“郝老板,拿绳子!” “老刘,你跟我一起下去!” 郝安赶紧从憋宝包裹里拿了两卷绳子出来。 两人系好绳子,让他们在岸边拉着,迅速滑了下去。 这个坑倒不算是太深,只不过有点宽,而且下面曲里拐弯的,刚才夏禧掉下来估计滑在了哪个凸起石块的下面,导致照不到他的身影。 上面郝安用探照灯给我们两人模糊照明。 “夏兄,你在哪儿?” “奉先!没死吱个声!” 四周没任何回音。 我心中预感不大好,快速地在周边找了起来。 正找着。 刘会长突然站住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夏兄,是你吗?别开玩笑!” 我转头一看。 全身的血顿时往上涌。 由于探照灯是从上面照下来的,距离有些远,不是很明朗,模糊之中,我见到刘会长身后凸起的石块里面探出来一个古怪瘆人的东西,长长的嘴,尖尖的脑袋,大鸟头颅,身上却是人的骸骨,此刻它正双手趴在刘会长的肩膀上,嘴巴一动一动的。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猛地一拳朝它打了过去。 与此同时。 刘会长迅疾一个矮身,手中扇子凌厉无比地往背后一个甩砸,人往前疾滚。 我们两人都用了最大的力量,攻击力度不是盖的。 鸟人头颅破裂,身上的骸骨四散,被我们打得飞出了五六米远。 “卧槽!” 夏禧的声音竟然从石头后面传来。 我迅疾绕过凸起的石块,往后一看,发现夏禧这货正鼻青脸肿的蹲在石头后面,笑嘻嘻地说:“官人,这么大力吗?奴家都快受不了了!” 我算是明白了。 夏禧这货根本没出事! 刚才那恐怖的玩意儿,是这货见我们下去救他,故意放在刘会长的背后吓唬我们! 我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拳头准备打。 刘会长此刻也过来了,明白了情况,他向来文质彬彬,极少骂人,但这次显然也被惹恼了,骂了一句:“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抬起扇子就准备敲。 夏禧双手抱头,大喊道:“我是让你们下来研究鸟人的!” 此话一出。 我们都停住了。 刚才只顾着气愤了,确实把那怪物给忘了。 夏禧见状,松了一口气:“我脚腕摔脱臼了,自己接不了!这里那么多恐怖的鸟人,你们又不赶紧来救我,哥们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的脚腕确实摔脱臼了。 刘会长赶忙给他接上:“鸟人都在哪儿呢?” 夏禧手指着自己后方:“整个壕沟都是,几十具!” 我们赶紧走了过去,确实见到壕沟地面有不少恐怖的鸟人骸骨。 刘会长神情惊奇,俯下身左看右看。 夏禧说:“老刘,别在这鬼地方看了,要研究赶紧搬一具上去啊!” “万一这里突然活过来一位鸟人,抱大腿叫你爸爸,可咋整?” 此话在理。 我赶紧向上面示意。 刘会长抱着一具鸟人骸骨一根绳子,我和夏禧一根绳子,被他们拉了上去。 神奇的是。 骸骨正常情况下会散架,但那具鸟人骸骨竟然齐齐整整,刘会长就像抱着模型一样,根本没散。 几人上去之后。 陆岑音等人都惊呆了。 小竹说道:“刚才就是这种东西!” 刘会长非常兴奋,将鸟人骸骨平放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研究起来。 这玩意儿他比较专业,我们也不方便打扰,便让他安静研究。 我转头问陆岑音:“这个世界真的有这种人吗?” 陆岑音想了一想,说道:“现实中肯定没有。倒是《山海经》记载‘有盐长之国,有人焉,鸟首,名曰鸟氏’,说是盐长国里面的人长喙圆眼,鸟首人身。” 夏禧揉了揉头上的肿块,说道:“我倒也曾翻阅过盐长国鸟氏的资料,只是对一个问题很不理解。苏子,你说这些玩意儿到底是哺乳动物还是卵生动物呢?” 我回道:“既然是人,应该是哺乳动物。” 夏禧问:“那你说他们怎么哺乳?” 我:“……” 夏禧说:“可你要说他们是卵生动物,他们又是怎么生蛋的呢?” 他这种思维方式也是没谁了。 恕我知识浅薄。 回答不上来。 此时。 刘会长从地上起身,兴致全无,摇了摇头:“我还真以为是《山海经》里面盐长国的鸟人呢,害得我瞎激动了半天!” 我问:“什么情况?” 刘会长指着鸟头与人身体骸骨的接缝处:“鸟头是缝上去的!而且四肢关节处有黑漆漆的东西,生前应该喂了某种专门黏闭关节的药物,导致死后头颅和脖子,乃至四肢关节至今没有脱落。” “不过缝合技术确实一绝,就是现代医学也很难做到。根据我们之前得到的一些信息,此事应该是古巫师所为,大概率是用人进行某种古怪的祭祀仪式。” 刘会长说得云淡风情。 但我们听起来却觉得毛骨耸然。 去头、缝骨、喂药…… 这地方越来越扑朔迷离。 陆岑音却一直在发愣。 我问:“怎么了?” 陆岑音神秘兮兮笑了一笑:“往前走吧!我们这次应该会有天大的收获!” ------------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悲喜花 我了解陆岑音。 她现在不讲,肯定是证据链还没有完善,等到后面再出现她预料之中的物件,全部串起来,结果也自然就出来了。 反正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也没必要催她。 大家继续往下走。 越往下面走,感觉温度越来越低,有一种南方冬天湿冷的感觉。 我们在地面看到了大面积黑糊糊焦化的东西。 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全是用火烧的痕迹。 刘会长说:“到处都是火烧的痕迹,这到底是想掩盖什么秘密?” 我回道:“现在不去想这些事,等我们到了核心区域,自然一切都揭开了。” 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光亮。 夏禧说:“卧槽!我们不会走出这具大棺材,到外面了吧?可咱们在棺材里面,除了见到了几个鸟人,什么也没发现啊。” 我凝神往前望了一望:“不对!我们还在地下空间,那光亮不是白色的,反而绿莹莹的,不像是太阳的光线。” 此话一出。 大家都开始兴奋起来。 一路摸黑行走,总算出现变化了。 而这种光亮的变化,很有可能昭示着我们来到了巨棺的核心。 众人顾不了其它,开始撒丫子往前面跑去。 跑近一看。 我的乖乖。 一块竖立着的天然大石头,石头上还有不少青苔,而石头的顶上像是长了蘑菇,这蘑菇的外形非常古怪,肉叶不像一般的蘑菇那么厚,反而轻薄的像把玩具小伞面,表面散发着幽幽的绿莹莹的光,足足有十几朵。 夏禧问:“这什么玩意儿?!” 刘会长兴奋不已,仰头瞅着那些发光的东西,摇着扇子:“夜光蘑菇!我们有光源了!” 夜光蘑菇? 刘会长见我们满脸不解,说道:“你们不需要弄懂它的发光原理,反正它就是植物界的萤火虫,我们只要摘下一朵来,足以供我们几天的光源了!” 我问:“多摘上几朵不行吗?” 刘会长回道:“没必要!它发出的光跟普通的光不大一样,多摘拿在一起,反而会晃我们的眼睛,就一朵足够了。” “夏兄,你上去摘一朵下来!” 夏禧说:“大佬!我刚才脚脱臼了呀,还是你给我接的,而且我容易摔跤,叫我上去摘不大合适吧?” 刘会长又转头对我说:“苏兄,那你上去,摘最大的那朵就可以!” 我冲他晃了晃自己受伤的手:“哥们现在就一个伤病员,你好意思让我去?” 刘会长神情为难,挠了挠头。 “啪嗒”一下。 一朵夜光蘑菇掉了下来,直接砸在了刘会长的头上! 我见到它表面还有不少黑乎乎的粉,全撒了出来,糊了刘会长满头满脸,就像他脸部涂了煤炭渣一样,黑灰还四处飘扬。 “不用费那事呀!” 小竹格格直笑,扬了扬手中的小石子。 我和夏禧立马往后退了几步,避免被那黑粉给飘到鼻腔。 在退后的同时,我左右双手一手一个,将小竹和陆岑音给扯开来了。 刘会长被糊了黑粉之后,开始狂打喷嚏,然后用手拼命地抹脸上的粉,又冲地上哇哇狂吐,抬手指着小竹,满副憋屈无比的表情:“竹丫头你……” 确定有古怪! 如果这玩意儿没什么害处,以刘会长这种走进科学的劲头,他绝对自己爬上去摘了,不会先叫夏禧,又叫我,被我们拒绝之后,还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果然。 刘会长…… 他竟然哭了。 我们所有人面面相觑。 夏禧问:“老刘,你特么哭啥呢?!” 刘会长一边摸着脸上的黑粉:“呜呜……我也控制不住。” 我问:“啥玩意儿?!” 刘会长悲伤的直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显得极为伤心:“这不是夜光蘑菇,而是悲喜花,它发光原理跟夜光蘑菇一样,但是……但是它的花粉,会刺激我泪腺和笑点,让人又哭又笑。竹丫头,你可算害死我了。” 我特么…… 难怪这货让我们去摘呢! 我和夏禧实在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陆岑音和小竹也忍俊不禁。 陆岑音说:“刘大哥,既然这样,你直接说出来不就行了,大家猜拳也好解决呀!这下好了,反而自己上当了吧?” 刘会长突然控制不住地癫狂大笑,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我怎么知道她会用石头砸悲喜花!哈哈哈!” 看到刘会长这副古怪的糗样,我和夏禧已经乐得不行了,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刘会长捡起地上的那朵悲喜花,对我们说:“你们笑什么笑?!快走吧!哈哈哈!” 夏禧一手捂住肚子,一手狂摆动:“那什么……老刘,你在前面带路吧,别让我看到你的样子,哥们屎都要乐出来了。” 刘会长只得手中捧着花,转身带头往前面走。 我们几人在后面开心地跟着。 郝安问:“老刘,千万别告诉我从此以后你一直这样癫狂下去了?” 刘会长说:“郝兄,你这话说得,一个小时之后就好了,呜呜呜……” 我让大家不要再逗他了,一来逗下去我感觉自己要笑岔气了,二来这事对老刘确实有那么一点残忍。 众人在刘会长的哭笑声一路向前。 忽然之间! 我感觉除了刘会长的哭笑声之外,好像还听到了其它声音。 “噗呲、噗呲……” 我立马停了下来。 陆岑音问:“怎么了?” 我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他们纷纷摇头,表示除了刘会长的哭笑声,什么也没听到。 夏禧说:“老刘,你捂住嘴巴!” 刘会长哭着将嘴巴给死死捂住了。 众人安静地听了一会儿。 果然有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 陆岑音讶异无比:“像心脏的声音!” 确实跟心脏跳动的声音太像了。 在这种声音的节拍之下,我们仿佛感觉地面也在微微震动。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千万别说,我们现在来到了地心?” ------------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介质 我说道:“扯犊子呢!以前有科学家钻孔钻那么深都没钻到地心,凭我们就轻易来了?真要来了,我们早就化成灰了!” 刘会长说道:“就是。哈哈哈!” 夏禧对刘会长说:“艹!老刘你闭嘴行不?别惹老子笑!” 刘会长:“……” 众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 耳边“噗通、噗通”的声音越来越响。 整个空间显得愈发诡异。 我们恍若进入了地下深渊,前方一切未知。 人内心的恐惧感,主要来源于对遭遇的事务不可控,我感觉众人现在正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好像……下雨了?” 陆岑音摸了摸颈脖子,抬手拿到眼前看。 刘会长手里拿着悲喜花,给她的手照明,看了一看,确实她手掌上面确实有雨水:“真的下雨了,呜呜……” 大家抬头往上瞅了几眼。 由于上面的穹顶实在太高太远,而且我们也不知道目前所处的深度到底是多少,压根看不清楚上面的是啥情况。 我说:“估计外面在下大雨,石山有些漏水。别管了,继续往前!” 众人再往前走了几十米。 忽然之间! 一声惊天裂地的“轰隆”声从上方传来,震耳欲聋,甚至我们感觉到地面都在抖动,众人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紧急情况之下,我们迅疾抱着头趴在地上。 “轰隆、轰隆……” 声音不绝于耳。 我们全吓坏了。 难道坍塌了?! 我冲着他们大喊:“往旁边的石头上靠!!!” 地下空间比较大。 想靠近溶洞壁来躲藏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往旁边凸起的石头上跑。 轰隆之声太大了,他们显然听不见我发出的声音,但从我的手势之中,他们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所有人开始疯狂地靠近边上的一块大石头。 但让我们意外的是。 想象之中石洞坍塌的情景没有出现,那声音没引来其它变化,就单纯的隔个十几秒来那么一下。 地下空间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陆岑音乘轰隆声停止的间隙,急问道:“打雷?!” 她这么一说。 还真像。 不管是从频率、音频来判断,都像是天空中打雷的声音,只不过,这个地下空间像一个大锅,把我们死死给扣在了里面,感觉就像天上有人拿着鼓,在拼命地敲,而声音透过锅,传导至下面,发出来阵阵闷响。 夏禧惊诧无比:“这也能传导进来?!” 话音刚落。 只听“啪啦”一声响动。 整个空间突然亮了起来! 就像是一道闪电划过! 我们以为这闪电还会像雷声一样,隔个十几二十秒再来一次,然而并不是这样,随着刚才那道突如其来的闪电过后,在我们的前方远处,开始劈里啪啦的响动,银蛇一样的电丝开始不断地飞舞,一直晃动不停。 那场景就如同电影里面的特效。 一团光束劈里啪啦从山洞顶部劈下,一直蔓延到地下深处,一束闪电还没传导完,另外一束闪电又开始从山顶,数十条电丝扭曲传导而下,远远看去,就像天空中有神正在施法,不断地利用闪电击打着远处深渊里面的东西。 耳朵轰隆之声仍然不断。 远处闪电不绝。 所有人都惊呆了。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日月恒辉、雷雨不息、光耀寰宇”这句话,以及曲比笔记记载的关于看到锅盖向天空中不断闪光的情形。 之前我们在外面的时候,根本没有见到山体有什么奇妙的光影,还以为这些话只是瞎说的。 现在看来并不是! 极有可能它这种光影效果的出现,要在特定的时间或者特定的气候。 刚才陆岑音感觉到了雨水,现在石山外面应该正在下着大暴雨! 也就是说。 目前石山外面是存在天然雷电的! 而这些雷电,应该是通过某种特殊介质,这介质能让雷声能够完全传导到石山的内部,也能然闪电透过石山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光束,并向远处一深渊之地反复、不断地袭击。 我简直不敢想! 富兰克林放风筝的典故在我的脑海中闪现,野泽奈子拿着龙鳞用小型脉冲仪引电的场景也在我的脑还中闪现…… 我赶紧拿出了手中的那片古怪黑色龙鳞。 这玩意儿的材质与石山顶上用来堵天眼的材质一样! 我严重怀疑,就是因为这种介质,能够引导雷电和闪电透进来,然后形成了诡异的光束击打地面的场景。 我强烈地感觉到。 这次我们要寻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被闪电反复击打的深处! 那里到底有着什么?! 我将那片龙鳞给了小竹,抬手向她示意:“丢掉!丢越远越好!” 如果我的判断正确,这鳞片是能够像富兰克林风筝一样引导雷电的特殊物质,在这种时刻,仍然把它放在我们身边,无疑就是一个定时的大药包。 我们随时都可能被引雷电烧身,被劈成渣子! 小竹虽然听不见我说话,但完全理解了我动作。 她往前走了两步,手中一用劲,鳞片像飞镖一样飞了出去。 “啪啦”一声响动。 鳞片闪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竟然在空中突然炸了,还泛出阵阵浓烟! 我的推断完全正确! 鳞片就是能够引雷电的介质! ------------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消失的影子 我终于明白石山表面为什么要特意涂上一层古怪的天然漆了。 古人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美观,也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前面曾说过。 雷电不是交流电,也不是直流电,而是交直混合脉冲电,通过上、下云层之间的电荷差导致了闪电形成,而刚才鳞片突然甩出,在空中能被劈炸,说明整个地下空间,此刻都电荷差,类似布满了野泽奈子给我的那个小型脉冲仪。 如此强大的电荷差,为什么既没有将石山顶上古怪的鳞片材料给劈成粉碎? 绝对是几乎覆盖整座石山表面的天然漆起了作用! 这些天燃漆不仅能保护鳞片,而且它们应该还能聚拢天上雷电能量,让它们集中从山顶鳞片处传导下来,形成反复不息的电光束。 实在太疯狂了! 这不是神鬼,也不是玄幻,这是一种逆天的创造! 如同我们不理解祝由术,常认为是鬼神之说,但刘会长解释过原理,这玩意儿就类似B超、CT、核磁共振……属于一种古人利用天然能量治病的手段。 今天石山里面的场景亦为同理! 可是。 几千年前的古人,他们为什么能如此深刻地认识和利用自然的强大力量,找到如此诡异而特殊的介质聚集能量在石山上传导雷电?他们弄这些东西又到底准备做什么? 我感觉自己等不及了。 几乎可以断定,前面遭雷劈的深渊之处,就是我们这次寻找佛天珠的最终所在! “走!” 我冲他们大吼道。 讲完之后。 我带头开始冲远处闪电光束跑。 距离近一点。 我们才能看清楚真实情况! 可跑了两步,脚下却跟踩了棉花一样,完全着不了力,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他们也跟着我跑,但无一例外,所有人全都摔在了地上,满脸懵逼。 我挣扎着地上爬起,再跑,结果又摔跤。 石山里面应该产生了某种可以让人丧失引力的能量变化。 我们根本无法抵抗! 无奈之下。 我只得放弃,冲他们挥手。 众人万般无奈地返回了原处,继续靠着石头。 我很想跟他们交流。 但雷电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根本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 大家只能满脸惊骇而不解地瞅着远处的诡异光束,沉默不语。 十几分钟之后。 雷声停了。 光束也灭失了。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估计,此刻石山外面的大雨也消停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 我说:“走!” 大家快速从地上起身,往前奔去。 此时我们已经能正常行走了。 刘会长经过了一个小时的疯癫行径,悲喜花已经对他没了效果,他讲话也变得正常起来,着急万分地问道:“苏兄,你刚才推断了出了什么?” 我一边跑,一边将自己的想法全给讲了。 他们听完之后,完全认可这种推测。 夏禧还气喘吁吁地补充道:“从前面一系列灭巫的遗迹来看,我猜测,古人在此处设置这种惊天石棺,而且费劲巴拉地引雷电,前面深处大概率会是一位惊天大巫,有人要让它万劫不复!” 非常有道理。 但答案很快就要揭晓了。 我们也没必要对此结论的准确性进行分析,卯足了劲望前就是。 路越来越陡。 在到了最后一段,几乎都走不了了,我们身子甚至呈下楼梯状,小心翼翼沿着石头往下爬。 鼻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类似某种矿石煅造过后的气息。 有没有啥危险不知道。 但即便是有,那又如何? 都已经来到了这里,总不能打退堂鼓。 所谓望山跑死马,之前我们看空中的那道光束好像离我们不算太远,可真正走起来,足足花费了一个半小时左右,众人才全部下了陡坡,接近了位置。 下了陡坡之后是一片平地。 这里的温度与之前截然不同。 我们刚才所处之地,感觉到浑身湿冷,但现在却热的出汗,而且那股矿石被火煅造的气息更浓了。 再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 小竹又扯了扯我的衣袖:“哥,好像又出问题了。” 我顿时血都凉了。 毕竟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如果再出啥幺蛾子,真的要让人发疯。 我没吭声,有些无奈地瞅着小竹。 小竹说:“我们好像……没影子了。” 低头一看。 果然。 大家全都没了影子。 郝安见状,神色讶异,赶紧退后了两步,拿着探照灯往我们身上照了两下。 影子像是被人给吞了! 人怎么可能没影子? 夏禧颤声问:“我们变成了鬼了?” 刘会长说:“你的意思,这是地狱?” 夏禧抽了抽鼻子:“有这可能……老刘,等下我那碗孟婆汤,送你喝了,别谢我,谢了你就不把我当兄弟!” 我无语到了极致:“你们俩人在这里说相声呢?!” 他们互相瞅了一眼,不吭声了。 我问:“大家有没有其它的不适?!” ------------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吃光影声的雕像 众人皆说没有任何不适。 这件事情非常古怪。 人是实物,在光线之下肯定会有影子的。 除非我们是透明人,光线能穿透我们的躯体。 但眼下我们也研究不出来是什么情况,我只得招呼大家小心谨慎,继续往前面走。 才走几步。 我们又发现了异常。 旁边有很多小石头,密密麻麻的,石头上还刻着雕像。 我俯下身子,拿起了看了一看。 雕刻手法的非常粗糙,可能由于时间太久了,上面蒙了不少灰尘,有些地方还有破损。外形异常古怪,人面,头很大,但身子却是羊的样子,有一张巨大的嘴巴,石头背部还有不各种人工钻出来的小孔洞。 更诡异的是。 它的眼睛长在了腋下,泛着浅浅的暗红色,活灵活现的,看久了给人一种灵动之感。 什么感觉呢? 就像我们去开翡翠原石,擦掉皮之后,里面露出了石头内部本身的颜色一样,这雕像就如同在眼睛之处被人给擦了表皮,可见石头里面应该是暗红色。 与此同时。 可能由于之前雷电加劈的效果,这些石头雕像摸在手中有些发烫,还如同烧过的岩石一样,发出细微的“擦擦”声音。 刘会长看起来有些心痒难耐,伸手过去,大概率是想拿几枚石头放在身上。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 他还想着动这些古怪的玩意儿,也不怕死。 刘会长见状,只得放下来,但表情很痛苦。 我问:“这雕得什么玩意儿?” 陆岑音和刘会长同时回道:“狍鸮!” 我问:“什么?” 刘会长说:“就是饕餮!据说是龙的第五个儿子,贪吃,最后吃多了把自己给吃了,结果活活撑死。苏兄,这雕刻虽然有些粗糙,不是大师的手艺,但石头的材质很罕见,拿回去研究一下,很有价值啊。” 小竹瞪大了眼睛,手指着狍鸮,嘴巴说着什么,但我却没听到她的声音。 我问小竹:“你想说什么?” 可话一出口。 我人都傻了。 因为我也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转头一看。 发现刘会长和夏禧都张着嘴巴在讲话,但声音却完全传不过来。 难道我的耳朵出问题?! 我大声问:“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陆岑音神情焦急,回答着什么,但也是一样没有任何声音。 不过我从她的嘴唇看出来,她对我讲的应该是:“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我脑瓜子嗡地一下。 看来大家都互相听不见了! 连刚才石头雕刻那种被烧过之后的细微 “擦擦”声也不见了。 刚才没有影子,现在没有声音…… 到底是什么鬼! 刘会长大惊失色,也不再对这些石头感兴趣了,迅疾郝安的憋宝包裹里面拿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我们的影子、声音可能被吃了,必须赶紧走!” 被吃了? 刘会长见我们面面相觑,手指了指大嘴巴的狍鸮,不断地冲我们罢手。 这玩意儿能吃声音和影子?!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可不信归不信,此地绝对不能久待! 众人撒丫子往前面跑去。 可没跑多少步,前面一片浓雾,郝安手中的探照灯光线突然灭了。 所谓灭,并不是探照灯没有电了,因为我们能明显见到探照灯玻璃里面的灯丝还是红色的,就是它照射在前面的光线,像是被浓雾给吞噬了。 而刘会长手中的悲喜花,一直发着天然幽幽的绿光,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布,光线同样被吞噬。 我向他们拼命招手,意思让他们返回原来的地方。 因为眼下四处浓雾,在没有光的情况下,走下去必死无疑,只等暂时先返回一段距离,让光线重新恢复之后,再作盘算。 他们理解了我的意思,跟着我快速往回走。 可众人转来转去。 在浓雾中彻底迷路了! 四周全是小石头,石头上刻满了大嘴狍鸮,它们似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们。 我们在浓雾中若演无声电影的苍蝇,压根找不到方向。 众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大家全看向了我。 我也懵了。 刘会长冲我拼命摆手,嘴里叽里呱啦在说着什么,但我们根本听不见,但从他嘴型看来,应该是让我快想办法,不想办法大家可能会被狍鸮吃掉。 先吃影子、再吃声音、后吃光线…… 这事情讲起来都没人信。 但却正儿八经发生在我们身上。 要说心中不慌。 那是不可能的。 可我能有什么办法? 郝安急了,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就像砸自己的脑袋。 刘会长了立马制止了他,嘴巴开合,问他干什么。 郝安手不断比比划划,大声解释。 他的意思大概是想跟之前我们通过十二祖巫阵一样,学着头磕石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目前的情况明显跟十二祖巫阵不大一样,至于说不一样的理由,讲不出来,主要是给我们的感觉不大相同。 我想寻求破解之道,但脑袋却一团浆糊,压根什么都想不出来,只得转头去求助夏禧。 夏禧却头望了望天,又望了望地面上的石头,再望了望周边的浓雾,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始大声对我们说着话。 “学我做!” 他应该是在讲这句话。 紧接着。 夏禧一把将郝安的探照灯给关了,再将刘会长手中的悲喜花塞进了刘会长的衣服里面,帮他拉好了拉链,又从郝安憋宝包裹里拿了点纸出来,塞住了耳朵,最后死死地闭着嘴,再将衣服蒙在头上,遮住眼睛,招手让我们跟他走。 这啥意思? 我有点发懵。 ------------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古人的智慧 人家吃光吃影吃声。 夏禧刚才用的破解之法明显就是简单的遮光遮影遮声。 如此傻比的办法,能特么有用么? 刘会长和陆岑音等人显然跟我想一块去了,纷纷转头,用眼神征询我意见。 我没意见。 干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我冲他们说:“跟着做!” 自己开始最先做起来。 众人见状,也无奈地跟着夏禧的样子遮光遮影遮声。 大家开始手搭着肩,由夏禧带头,往前面快速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前面传来了歌声。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梦已经醒来,心不会害怕……” “孩儿们!大家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赶紧睁开了眼睛。 前面的情景出现了重大的变化,浓雾仍然在,但地面上的石头已经不见了,显然大家已经走了出来,而且能听到夏禧唱歌,证明声音也没任何问题了。 郝安立马拿出手电筒照了一照。 大家身上的影子也恢复了。 我问夏禧:“怎么回事?” 夏禧笑嘻嘻地回道:“我特么哪儿知道!” 我说:“不知道你是怎么带我们走出来的?” 夏禧:“……” 我说:“说话啊!” 夏禧皱眉道:“它不是吃光吃声吃影么,老子无声无光无影,它是不是只能吃屁了?基于这个理论,我们不就平安出来了!” 刘会长无语道:“就这?!” 夏禧回道:“没听说过傻比克高手么?哈哈哈!” 我恼道:“你最好认真解释!” 夏禧挠了挠头:“石头雕刻的狍鸮会吃人我是根本不信的!老刘刚才已经说了,这种石头材质很古怪,我仔细观察了它的眼睛,让我想起了以前下一座墓时见过的四目神壁画。” “据说盯着四目神壁画的眼睛看,四目神会活过来吃人,所以那墓有很多高手折戟,后来老司……反正它的原理就是,壁画四只眼睛其实涂了一种特殊的矿物质材料,加上眼睛上下古怪结构,让人盯了会眩晕,走不出墓,死在里面,结果以讹传讹,变成了四目神壁画吃人。” “刚才石头雕刻上有大量小孔,朱红色的眼睛,能发出细微的声音,加上之前雷电加持劈在这块地方,它身上还发热,我就怀疑这些玩意儿会不会跟四目神壁画一样,属于特殊矿物质雕刻成型的结构!” “它故意雕刻成了神话传说中贪吃神兽狍鸮的样子,但实际上这玩意儿在雷劈之后的特殊环境下,大量的石头叠加在一起,起着一种吞噬光、影、声的效果,类似消光音影的试验室。至于是不是,老子也不知道,无非就是飘一把命!哈哈哈!” 我:“……” 这下真的被夏奉先给装到了! 他的解释,虽然具体原理没说清楚,但从逻辑上,真的找出任何漏洞。 刘会长摇着扇子,神情既佩服又遗憾:“古人的智慧当真深不可测,如果我们走不出来,可能到最后真的会认为狍鸮吃光吃影吃人,全死在里面。不过,早知如此,我更应该拿两块石头来,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里面的神奇结构。” 夏禧说:“有想法!现在我们已经走出来了,你也知道了原理,赶紧回去取两个,我支持你。” 刘会长:“……” 夏禧冷哼一声:“不敢啊?不敢就别特么吹牛!” “你要时刻牢记,我们现在是在一具上古惊天棺材里面!你要是犯浑死了,文保协会的会长位置有人美滋滋地坐,家里的古董有人美滋滋地玩,付博士也有人美滋滋地暖被窝!你特么现在也没个后人,清明节都不带有人给你烧纸的,用你的大脑袋好好想想!” 刘会长闻言,脸上肌肉直抽搐,摇着扇子:“夏兄,你这话说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禧的这段话起了作用。 反正在后面新进的路途中,刘会子再也没出现碰里面东西的行为。 我们休息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雾色很浓。 我们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 陆岑音立住了脚步,附身下去。 往地上一看。 大量的蛇骨。 骨头非常大。 可以想象它们活着时候的躯体至少有大腿一样粗。 旁边竟然还有不少蜕化了的蛇皮,不知道时间过了这么久,为什么竟然还没有风化。 陆岑音拿起了蛇皮,转头问郝安:“郝大哥,你能看出这些都是什么蛇吗?” 郝安回道:“看不出来。” 陆岑音又问:“能从蛇皮上看出这蛇是什么颜色的吗?” 郝安闻言,蹲下身仔细瞅了瞅,又摸了摸皮质,回道:“大概率是红色。” 陆岑音听了,神情若有所思。 小竹问:“姐姐,你想到了什么吗?” 陆岑音笑道:“暂时没有,咱们走走再看吧。”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夏禧说:“苏子,我突然预感不大好。” 我问道:“怎么不大好?” ------------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上吐下泄 夏禧说:“反正就是不大好。” 我:“……” 这都什么毛病。 陆岑音神神叨叨的,夏禧也变得神神叨叨的。 当然。 来到了这种诡异的地方,没人的预感会好。 他不说拉倒。 我催促大家继续往前。 前面的雾色越来越浓,颜色甚至有一点黑。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大的雾,只能小心翼翼地穿过。 几十分钟之后。 我们全停顿了下来。 因为在我们的两旁,见到了两排雕像,跟人一样高,雕像到底是什么,由于雾太浓,看不大清楚。 这些雕像就像古墓前面的卫兵,分列成了两排,欢迎着我们到来。 小竹说:“哥,这些雾好像都是从雕像里面出来的。” 刘会长闻言,问道:“是吗?” 郝安尽力将探照灯往两旁打去,果然发现雕像身上的雾色比我们身边更浓更黑,而且还呈一种鼓风机的姿态,朝我们吹来。 刘会长说:“郝兄,你打着灯,我过去看一看。” “几位放心,我就是摸一下情况,不会动里面的东西。” 话音刚落。 刘会长跟郝安就过去了。 速度贼快。 虽然这家伙刚才被夏禧的一番话触动了,但他骨子里对古建筑文化的好奇还是抵抗不了的,不过,他去看一下情况也好,至少接下来我们心里更有谱。 正在此刻。 夏禧突然脸色大变:“老刘、郝老板,回来!” 我们不明所以,全看向了夏禧。 夏禧表情惊慌,立马将扯烂了自己的袖子,揉成两团布,塞在了鼻子里面,并冲我们大喊:“塞住鼻子!屏住呼吸!” 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不明所以,只得学着夏禧,开始给自己塞鼻子,然后屏住呼吸。 再转头一看。 刘会长和郝安已经走到了一个雕像前面了,雕像上浓浓的黑烟滚滚而出,全钻进了他们的口鼻,这两个货当时就傻在原地。 夏禧冲我们拼命招手,然后撒丫子朝刘会长和郝安冲了过去。 我们也屏住呼吸,撒丫子冲了过去。 到了跟前一看。 发现两排全是石头雕像,模样像狗,但四肢粘连在一起,身上雕刻着长毛,眼睛没有眼珠,耳朵是折叠的,一张大嘴巴,正源源不断地散着黑雾。 而刘会长和郝安双目迷离,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鼻子贪婪地吸着那些雾气,完全不为所动。 我们去扯他们。 结果他们却一把将我们给推开。 郝安嘴里笑嘻嘻地说:“别碰我!让我闻!让我闻!” 尔后。 他一巴掌扇在了夏禧的脸上,夏禧猝不及防,摔倒在地,骂了一句艹,但随即他又捂住了嘴巴。 刘会长双目猩红,手中轮起了扇子,一副想干我的姿态。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嘭、嘭、嘭”三拳过去。 刘会长被打的五官扭曲,骂了一句:“畜牲……” 直接晕了过去。 小竹过去直接点了几下郝安的穴,本来仍旧在贪婪吸黑雾的郝安顿时蔫了,倒在了地上。 夏禧向我们拼命的招手,示意往前跑。 现在也不是问缘由的时候。 我们拖着刘会长和郝安,捡起地上掉落的探照灯,开始撒丫子往前奔。 好一会儿之后。 我们总算穿透了那片浓雾,但依然不感多作停留,继续往前。 直到这个时候。 我突然感觉这个山体巨棺,其实就像一个大葫芦状,上窄下宽,进来的时候感觉不太大,但到了往下走,到了最底部,宽阔无比。 众人跑了一段路。 实在累得不行了,将刘会长和郝安放下来,大口大口呼吸。 我急问道:“什么情况?!” 夏禧没回话。 陆岑音倒是揩了揩汗:“刚才那两排吐雾的雕像,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混沌。” 我:“……” 夏禧骂了一句:“娘的!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兰朵雪山应该藏着惊天大秘密,所以我们一路来遭遇了重重阻碍。现在马上就要接近核心了,阻止人前进的障碍一定会更增多!” “最先我们遇见了狍鸮,它是《山海经》里面的上古四大凶兽之一。作为一种神兽文化,无论是墓葬、藏宝地还是古文化遗址,四大凶兽一般都会同时存在。所以,在之前我说预感很不好,可担心说出来又会让大家因感到恐惧而束手束脚,便没讲。” “现在好了,闯过狍鸮阵之后,又遇见了吞吐黑雾的混沌雕像,毫无疑问,接下来我们会遇见其它两大凶兽,梼杌与穷奇。” 我说:“这个等下再说,老刘和郝安会不会有事?” 夏禧回道:“发现的早,问题不算太大!” “把他们的衣服、裤子全给脱了!” 我问:“啥?!” 夏禧说:“混沌雕像下面肯定有大型且潮湿的埋尸坑,它嘴里喷出来的黑雾,其实就像沼气喷发一样弄出来的一种尸毒,闻起来还有一股独特的香味,但气体浸入五脏六腑,让人脑子发傻,丧失意识,是非不分,最终会死在阵法里面。” “我们现在必须让他们上吐下泄,才能将身体的毒素排出来。别傻愣着了,赶紧动手!” ------------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骸骨群 我和夏禧赶紧给他们扒了。 小竹和陆岑音立马转过头去。 我一边解一边问:“怎么让他们又吐又拉?” 夏禧说:“小竹啊!这丫头只要一点他们身上的催促催拉机关,很快见效!衣服得先弄了,不然等下他们弄一身大便,我可不想跟臭烘烘的家伙待一起!” “竹丫头,你别害羞啊,赶紧过来。” 小竹身子背向我们,脖子都红了,没有动。 陆岑音给她的眼睛围了一圈布:“你别不好意思,就把他们当作尸体。” 小竹点了点头:“嗯。” 她转身走了过来。 由于小竹蒙着眼睛,也看不清楚他们身上的穴位,我只得抓住她的手,代替她的眼睛。 小竹说:“往上点,便左一些,再往下一点……” 夏禧突然说:“卧槽!” 小竹吓得手立马弹了回去:“夏哥,你干嘛呀?!” 夏禧笑嘻嘻地说:“没想到老刘还不错,郝安就是差了点意思……” 我无语道:“你小子闭嘴吧!我们在这儿救命呢,又不是欣赏形体雕塑!” 夏禧说:“那什么……竹丫头你继续!” 小竹委屈坏了,红着脸继续让我带着她找位置。 可不知道太紧张还是怎么回事,这丫头点了好几下,都没见刘会长和郝安任何动静。 我说:“你把他们当成仇人来鞭尸!” 小竹一听,手指用劲,在刘会长和郝安的身上猛地连点了好几下。 “呕!” 他们开始哇哇直吐。 小竹赶忙离开了。 这两个货吐得天昏地暗,夏禧却招呼我们赶紧离远点。 我问:“为啥?” 夏禧回道:“等下他们拉出来,像喷泉一样,你受的了吗?” 我寻思确实是。 几人赶紧远离他们,躲远远的。 没一会儿。 他们开始拉肚子,表情扭曲,浑身大汗淋漓。 我什么场面都见过,但悠然自得地看两个大男人拉稀,还是人生第一次。 也就是没有摄像机,否则拍下来,这两个货一辈子都别想在我面前抬头。 夏禧说:“我发现这些阵法有一个显著特点。” 我问:“什么特点?” 夏禧说:“温水煮青蛙!无论是狍鸮吞声吞光吞影,还是混沌用的雾气,一开始接触的时候,我们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它们的原理就是让我们深入进去,慢慢丧失警惕,再也出不来。” “刚才要不是老刘和郝安急匆匆地跑过去出了问题,我们大概率会像没事的人一样慢慢穿过雾阵,现在大家可能人已经凉了。” 我点了点头:“前面两个阵,我们闯过来多少有些运气的成份,后面两个是不是还有这么好的运气,真的不好说,我们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不能莽撞。” 此话一出。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陆岑音闻言,秀眉紧蹙:“狍鸮的特点是贪吃,出现了吞人吞声吞影的情况。混沌的特点为一条是非不飞的邪恶大傻狗,所以刘会长和郝安闻了尸气之后整个人发傻。如果我们接下来真的会遇见剩余两大凶兽,肯定也是根据它们的特点来设置机关阵法。” 我问:“它们有什么特点?” 陆岑音说:“古书上说,穷奇,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善蛊惑人心,喜造战争。梼杌,獠刺怒目,不可教训,不知诎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傲狠明德。” 我:“……” 陆岑音见我不解,白了我一眼:“平时你不会学一点文言文吗?” 我回道:“我都学了,要你干嘛?” 陆岑音露出一副懒得跟我争的模样:“简单来说,穷奇喜欢挑拨离间,梼杌性格顽固而凶狠。” “这些东西,到底以什么形态阻碍来我们前行呢……” 想半天。 大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禧说:“咱们光靠坐在这里想,肯定是想不出来办法。可无论怎么说,活的、真实的上古四大凶兽不可能存在,它们无非就是利用光影声雾等环境的变化,让我们上当,阻碍我们接近核心。” “刚才我说过了,这些阵法的显著特点就是温水煮青蛙。既然如此,肯定不会一上来就让我们马上全死翘翘,这样反而给了我们时间和空间。我觉得咱们秉持一条原则就行,那就是傻比克高手!” “它们温水煮青蛙,我们见到了它们之后,立马以最简单的方式来对抗通过。不过,这需要大家灵活应变能力!” 我赞同夏禧的观点。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转头朝刘会长和郝安看去。 这两个货倒是越拉头脑越清醒。 “苏兄,夏兄,把纸送过来……” 夏禧哈哈大笑:“用衣服!” 刘会长回道:“夏兄,你这话说得。” 这才发现。 郝安的憋宝包裹在我手上拿着。 我打来憋宝包裹,先在里面翻到了一本笔记本,上面纸已经撕了不老少,寻思这玩意儿不行,等下如果出现大家听不到声音的情况,还得靠纸来交流呢。在包裹角落里,翻到了几包一块钱一包的卫生纸,往前走了两步,丢了过去。 落地位置离他们距离有些远。 这两个家伙像青蛙蹲一样,缓慢挪动着双腿,神情尴尬地过去捡纸。 他们处理完之后,走了过来。 夏禧将刚才发生的以及我们讨论的情况对他们讲了一下。 刘会长对小竹说:“竹姑娘,多谢多谢!” 郝安也说:“多谢!” 小竹头看向天,当成没听见。 众人休息了一下。 起身继续往前走。 大概几百米之后。 我们遇了一处巨大而瘆人的骸骨群。 密密麻麻。 铺天盖地。 倒是没有人的,全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骸骨。 陆岑音见状,神情兴奋不已:“前方不远处肯定是终点!” ------------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夜幕星河 我们面面相觑。 不知道陆岑音哪儿来这么笃定的判断。 我问:“为啥?” 陆岑音回道:“别问为啥,快跟我走!” 她竟然撒丫子往前面疯跑。 胆子太大了! 我刚想叫住她,但她人已经跑出了老远,无奈之下,我们只得跟着她跑。 一路密密麻麻的骸骨群,似乎走不到尽头。 但陆岑音极度兴奋,压根不管不顾。 有那么一瞬间。 我甚至以为她又中什么诡异幻术了,但她言行举止跟平常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跟着她往前。 之前我们推断的后面会出现两大凶兽阵法之事,令人诧异的是,根本没有出现,一路过去都很平稳,除了地面上古怪动物的骸骨,我们并没有碰到任何诡异的东西。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 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阵光亮。 非常诡异的一阵光亮。 它不是灯光那种散发光,而是类似若隐若现的星河,数百颗星星,一闪一闪的,整体形成了一个圆柱体样的光柱,从地面往上延伸,大概往上延伸了几十米之后,彻底断裂,上方是黑暗无比的天空,望不到尽头。 陆岑音气喘吁吁,停下了脚步,眸子神采奕奕,盯着前面的光柱,激动的胸前上下起伏。 见到这副震撼而神奇的情景。 我们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陆岑音回过头来,一把抱住了我,竟然声带哭腔:“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我擦了擦她脸上的泪:“你别激动,慢慢说。” 陆岑音却将头埋在我胸前:“等下自己看,我不知道怎么说……” 夏禧无语道:“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在我们面前撒狗粮,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没有?” “孩儿们,别理这对狗男女,跟我上!” 他带头撒丫子往前跑去。 我紧紧抓住陆岑音的手,安抚住她的情绪,快步跟了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晃得众人脸上表情迷蒙而诡异。 又半个小时。 我们终于到达了核心! 这是一棵巨大无比的树木! 我们所见到的树干,足足有三十来米高,树干的宽度大约有五六十米,粗壮而雄伟,周围全是树干长而粗壮的札根,一共有九大根,死死地缠绕住树干,深深地扎牢在地面,看起来如同蜿蜒盘旋的九条硕大龙身,札须表面光滑,似乎上面点缀着不少金属片。 我们刚才见到发光的东西,就是这些数不清的金属片发出来的。 不过。 树干好像被拦腰截断了! 透过一闪一闪的星光,我们能模糊看到,到了上方五六十米之处,树干被齐齐整整地截断,星光也就到此为止,上方则是一片黑暗的深渊。 我怎么也没想到。 惊天的兰朵雪山大墓,诡异的石山巨棺,里面埋葬的不是人、不是物,竟然会是一棵被拦腰截断的惊天巨木! 刘会长一手摸着巨木,一手疯狂的扇着扇子,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天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夏禧先是发傻,尔后喃喃自语:“亲娘哎!我懂了!” 我:“……” 合着就他们牛比,而我是傻子? 哥们毕竟还是此次找死队伍的队长! 这种感觉让我有些窝火。 我说道:“你们到底知道什么了?快特么说!” 刘会长颤抖着手摸着树干,双眼猩红,颤声说道:“这木已经彻底硅化了,很光滑,跟玉一样……毫无疑问,这木通向的顶端,正上方对着石山上面的大锅盖顶,锅盖顶部的天然介质,能够引雷电下来劈这棵树。” “长年累月,树干表面因雷电而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微小天然金属,能够闪出夜幕星河一样的光亮,神奇的大自然,逆天的人类壮举!” 硅化木我知道。 这玩意儿也叫树化玉,属于植物化石,形成的原理非常复杂,表面呈现出一种玉感,古人认为这东西可以驱邪除妖,能起到镇宅纳福的效果,常被用来作镇物,传承至今,很多人也喜欢弄硅化木来作摆件(当然大部分都是化学制成的假东西)。 夏家的神器就是一尊小小的硅化木地尊佛馗。 刘会长说经过常年累月雷劈,在它表面会变异形成众多微小的天然金属,出现眼前这种夜幕星河的奇景,我完全相信。 可特么这不是我想了解的东西! 我抓住了刘会长:“老刘,不要给我解释科学原理,我要知道这玩意儿到底代表着什么!” 刘会长压根没理我,呈一种摸心上肉的状态,自顾自一寸一寸地触碰着巨木。 我转头看向了夏禧。 夏禧坐在了地上,点了一支烟,神游太空:“这特么怎么上去呢?” 我说:“吾儿奉先,有何高见?!” 夏禧也没搭理我,依旧仰望星空:“这特么该怎么上去呢?” 我无语到了极致,只得求助陆岑音。 陆岑音咽了一口唾沫,颤声对我说道:“这应该是……绝地天通。” 一听到这四个字。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 ------------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绝地天通 原来是我自己被一路诡异之事给弄傻了。 绝地天通! 这四个字一出现。 一切全都串了起来! 这是一个古老而迷人的传说。 《山海经》里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日月山,天枢也。吴姖天门,日月所入。有神,人面无臂,两足反属于头山,名曰嘘。颛顼生老童,老童生重及黎,帝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 绝地天通大体的意思为。 上古部落时期,天地之间是相通的,神与一部分通灵的人可以互相往来。 这部分通灵的人就是巫。 巫字,上横代表天,下横代表地,这部分可以在天地之间自由穿梭的人乃为巫,而中间的一竖又代表什么呢? 一株横梗在天地之间的神木:建木。 可正因为如此,一些大巫利用自身的灵通,导致天地之间一片混乱,搬弄妖兽下人间,挑拨浪人乱天序,出现了所谓“九黎乱德,民神杂扰”的情况,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毫无秩序,民不聊生。 乱世出大佬。 一位猛人出现了。 他就是上古部落的首领,后被封为五帝之一的颛顼。 颛顼认为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他率领人砍断了神木建木,命令自己一位叫重的后人管理天,一位叫黎的后人管理地(我们现在有两个词语“九重天”、“黎民百姓”,部分研究认为,就是衍生于此)。 从此之后,“言天神无有降地,地祇不至於天,明不相干”。 也就是说。 天地之间再也不能互相随意来往,各安其责,社会秩序得以恢复。 这就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绝地天通。 现代不少史学研究认为,绝地天通虽然作为一个神话故事,但作为上古时期的文化历史事件,其应该是曾经发生过的。 古部落时期生产力极为低下,完全靠天吃天,而能够掌握天文历法、星象运行、四时规律、草药桑植等技术的人,无疑掌握了部落人群的命脉。 在最开始之时,这些知识在巫师的带领之下,大家都可以学,证据就是出土的彩陶纹样、甲骨文历法符、殷墟龙角符等。 可学着学着,出现了两个大问题,一是大家学得杂而乱,有些人甚至跟心术不正巫师学歪了,弄来愚弄、祸害人,导致了民不聊生局面出现。二是如果所有人都学这些东西,都崇拜巫师,想成为巫师,欲图穷究飞天,干仗分裂,谁还会凝聚起来一起抵御野兽、外族,一起发展强大生产力,一起凝聚部落文化呢? 智慧的上古部落首领开始禁止巫术无序的传播,只允许天文历法知识在少数部落核心成员之间传承学习,并有了消灭那些扰乱社会秩序歪巫师的大行动。 这个做法,初步完成了从上古时期从诸巫(神)崇拜转而向人崇拜的转变,也凝聚了上古部落的向心力,为文明融合奠定了坚实基础,其历史意义无异于文化上的一次盘古开天地。 而建木,可能属于当时巫师聚集之处的某株具备古人难以理解神奇自然现象的“神树”,一直以来,它受到所有巫师们的顶礼膜拜和祭祀,在此次灭巫大行动之中,上古部落首领砍断了这株具有象征意义的“神木”,彻底完成了“绝地天通”。 上古神话传说很迷幻。 学者研究很科学。 到底哪样为真呢? 我瞅着眼前这棵光怪陆离的树干,完全不能自已。 众人良久无言。 末了。 我问陆岑音:“所以你看了鸟人、红皮蛇等东西,已经预感到这会是一株建木?” 陆岑音回道:“我和付姐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山海经》,对里面很多内容几乎都可以背下来了。有木,青叶紫茎,玄华黄实,名曰建木,百仞无枝,上有九欘,下有九枸……” “它附近有两大最为显著的特点,一为有盐长之国,有人焉,鸟首,名曰鸟氏。二为有一种蝡蛇,性情温顺,以树木枝叶为食,从不伤害鸟兽,这些都在此处出现了!” 我是真的糊涂了。 之前的巫文化遗存、巫师头骨、巨石棺、雷电介质、硅化木……不管再怎么神奇,它们全都是人工的,或者说属于上古部落之人用惊天的智慧利用大自然所创造出来的瑰丽场景,与学者研究绝地天通属于古部落文化现象说得通,这些都属于科学范畴。 可这一路走来的盐泉、鸟人、蝡蛇、怪异古生物骨骸、九条龙身一样的大札须……它们又全与《山海经》里面关于神树建木的描述完全一致,这些却都属于神话范畴。 到底哪个为真? 我头皮阵阵发麻,冲刘会长和夏禧说道:“别激动了!都来聊聊!” 他们从各自状态中艰难抽离出来。 刘会长问:“苏兄,聊什么?” 我回道:“我脑子很乱!” 紧接着。 我讲出了自己的大疑惑。 夏禧听完之后,没有吭声。 刘会长说:“苏兄,我听说夏兄在武夷山带你洗礼了一遍太阴清心术,看来效果不佳啊!” 我:“……” 刘会长神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扇子猛然一合。 “我们为什么要思考到底哪个为真的问题?我之前曾说过,无论历史还是神话,我们只能无限接近真相,但永远无法还原真相。无论是哪种说法为真,此地一经验证,它都将是惊世骇俗的存在!” “而且,刘某现在所知道的是,眼前这棵树,乃脚踏这方土地从靠天靠神到靠人靠已重大转变的一株文化惊天神树,难道它不是我们的文化之根、文脉之源吗?” 我靠! 又让老刘装到了! 夏禧说:“所以……我们该怎么登顶?” ------------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上树 如何登上巨木顶确实是一个问题。 刘会长虽然已经判定,眼前这株骇人的神木,就是文化之根、文脉之源,但源头必然会有活水,我们此行的终极目标,就是找到活水,也就是传说中的佛天珠。 至于它是不是一颗佛珠。 当然也得打个疑问号。 毕竟所谓的西域古墓,其实并不是一座墓,而是整座兰朵雪山顶。日月恒辉,雷雨不息,也不是天空中太阳、月亮齐挂,而是雨天特殊介质引发的一种雷电光影世界。棺椁也不是真的棺椁,却是一座石山。里面埋葬的东西不是人、也不是神,反而是一截惊天巨木。 可不管佛天珠到底是什么,它一定在巨木里面。 这个秘密。 我们肯定要揭开。 刘会长问夏禧:“夏兄,你们这个行当,上树一般采取什么特殊的手段?” 夏禧回道:“爬!” 刘会长:“……” 夏禧无语道:“老刘,我们是人,又不是神!” “上树还特么能有特殊手段?人爬、打绝户钉爬、甩老虎爪爬,不就是这三种,还能玩出花来不成?” 刘会长闻言,摸了摸光滑的树干,皱眉说道:“这三种办法好像都不太行啊。” 夏禧说:“没什么行不行的,一个个试!” “让开,哥们先爬一下!” 刘会长说:“这又不是小树,试都不用试。” 他说得没错。 试了也是徒劳。 这树干足足五六十米的宽度,三四十米高,相当于一栋粗大的巨型建筑了,虽然札须部分盘旋向上,存在一定的弧度,但到高处几乎呈垂直状,没有上去的可能。 夏禧回道:“你懂啥!万一我爬到一定高度,突然发现上面有不少像攀岩拓展运动的凹凸坑,或者上面有黏性物质呢?” “咱们出二不仅仅是为了压个A,也为了试探一下对家有没有大小王!” 讲完之后。 这货开始扎自己的裤腿、挽袖子,弄好之后,他往后退了十几米,一咬牙,开始撒丫子往巨木上冲。 可刚跑到树底下,夏禧突然一个急刹,停住了。 刘会长问:“怎么不爬了?” 夏禧挠了挠脑袋:“我特么容易摔跤啊,这三十四米,摔下来不得死翘翘?” “竹丫头,你轻功天下一流,来试一试!” 小竹满脸没信心。 不过夏禧既然说了都试一试,眼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竹退后了若干步,将自己的马尾给扎牢了,嘴里一声娇喝,身姿犹如一道闪电冲了过去,只见她小脚沿着倾斜蜿蜒向上的龙状札须快速蹬踏,竟然沿着倾斜角度一下窜上了十余米高。 她已经尽最大努力了。 最后显然没发现夏禧说的有凹凸疙瘩或者黏性物质情况,只得迅疾一个转身,哧溜一下,借着札须像滑雪一样滑了下来。 小竹说:“上面光滑如玉,完全垂直,没有任何可借力的地方,不可能爬上去。” 夏禧抽了抽鼻子:“来几个人,捡骨头去!” 郝安问道:“捡骨头干吗?” 夏禧说:“咱们没绝户钉,搞一些动物的坚硬骸骨,用石头砸进去,当成梯子!” 刘会长说:“夏兄,这神木看起来坚硬无比……” 夏禧立马冲刘会长竖起了中指:“闭嘴!” 刘会长只得闭嘴了。 我们几人跟着夏禧回去捡骨头。 在捡骨头的过程中。 我们都按照夏禧的要求捡坚硬长钉状的骸骨,但这货自己却在捡一两米长的大骨。 我问:“你捡这些长骨,等下准备拿来做老虎钩绳?” 夏禧笑道:“要说还是苏子你懂我呢。” “如果绝户钉不行,只剩下老虎钩一个办法了,郝老板包裹里只有一根十几米的绳子,这神木高度三四十米,长度不够,等下我们把绳子给弄断,绑在这些骨头上延伸长度,再用小骨头做一个老虎钩,看看能不能甩上去勾住顶部,我们通过攀爬绳子上去。” 陆岑音说:“大夏,这办法得慎重,万一不行,我们将手中唯一的绳子全弄成了小段,结果可能会更糟。” 夏禧说:“慎重啥慎重!都到这个时候了,先飘一把再说!” 不愧是实干派。 我很欣赏奉先的性格。 众人捡了一堆骨头回去。 夏禧拿着一根锋利而坚硬的骨头,又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往神木上一锤。 “啪嗒”一声。 骨头断裂。 石头也裂了。 但神木却毫发无伤,甚至连小钉痕都没出现。 连试了好几次,结果全都一样。 夏禧说道:“亲娘哎!难怪这么多年雷电都劈不倒呢,这上面覆盖的天然材质都可以用来做航天器材了。” “改道吧,上老虎钩!” 郝安从憋宝包裹里拿出了绳子,看了看我,征询我的意见。 我说:“听他的,上!” 郝安将绳子给了夏禧。 夏禧吩咐刘会长去弄骨头做老虎钩。 刘会长说:“这个我擅长。” 他当然擅长,毕竟老刘可是会做各种工具的百科全书。 没一会儿。 一条长长的骨绳和抓钩已经做好了。 为了安全起见,夏禧还让大家试了一试骨绳的支撑力,还别说,真的非常牢固,分成两队拔河竟然扯不断,爪钩也能承受三四个人的力量。 如果这个成了,我们一个个上去,问题不会太大。 接下来又用上了小竹。 夏禧让小竹按照之前的办法,先跑到树干上,再往上用力甩。 “竹丫头,你是飞花蝴蝶,身姿轻盈,准度一流,必定能一次成功!” “我们一路避风雪、吃狐屎、斗怪兽、战阵法,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也必须要成功!” “福生无量天尊!阿弥陀佛!愿主保佑!” ------------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纠正方向 鼓励完小竹之后。 夏禧直接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竹哭笑不得,俏脸纠结,转头对我说:“哥……夏哥这个样子,我压力好大。” 我踹了夏禧一脚。 “神经病!” 夏禧翻了翻白眼。 小竹深呼吸一口,手中拿着绳子,开始往前冲。 由于这次有绳子的羁绊,她只冲了五六米,但这丫头尽全力稳住身形,像丢铅球一样,将老虎钩往上一甩。 呼啦啦。 绳子像长了眼睛,一直往上。 我们全屏住了呼吸。 绳子最后挂在了神木顶端。 我们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也行?! 夏禧大喜过望,赶忙跑过去抓绳子的尾端,试图用力让它吃实,可一扯之下,绳子竟然直接滑落。 我们过去一看。 发现老虎钩上面沾满了粘液,滑溜溜的,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有可能是顶端的距离高,材质与下面不大一样,自然溢出的一种溢脂,也许是上面穹顶滴落的东西。 小竹说:“根本钩不住!” 夏禧仍不死心,让小竹再换几个方向试一试。 小竹无奈,只得换了若干个方向,结果去都一致,上面粘液太滑了,完全没有着力点,绳子全掉落下来。 这个办法彻底宣告失败。 夏禧彻底泄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不行了……苏子,该你出手了。” 我出个毛线手啊! 论墓底知识不如夏禧,人文地质环境素养不如老刘,历史古籍理论水平不如陆岑音,野外生存不如郝安,技战术手段不如小竹,仅剩下长相还……算了,不提这个。 刘会长说:“苏兄,得想办法啊,下一阵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万一再来个暴雨雷电,我们可就……” 我制止道:“乌鸦嘴!” “大夏,还有烟吗?” 夏禧掏出了烟:“不多了,剩着点抽。” 我坐在地上连抽了三根烟。 末了。 我转头对陆岑音说:“岑音,我们好像疏忽了一个根本问题。” 陆岑音问:“什么问题?” 我说:“这个佛天珠是怎么放进去的?” 陆岑音愣住了。 我继续说道:“当年聋妈曾告诉我们,六六三年,含元殿建成,年迈的风水大师李淳风为了保佑这片土地万代昌隆,曾在正殿中间藏了一顶冕旒帝王帽,帽里面放置了天珠。” “八八六年,含元殿被毁,冕旒帝王帽被烧,里面珠子不见了。聋妈说,作为一代风水神师李淳风,他早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藏珠之时就设了江湖金榜召集四君家守护,珠子实际是被当时四君子的传承人拿走了,送到了西域古墓。” “也就是说,当年的四君家曾到过这里,按李淳风的要求把东西放进了神木里面。而这株神木,在远古部落时期已经被截断,表明当时在放珠之时,它就是目前我们看到的状态。那么,他们当时怎么登得顶?” 陆岑音说:“这个问题我有想过。” “如果我们的父母辈都在,他们肯定有传承下来的办法登顶。可正因为他们去世的去世、病的病,我们才会如此费劲拿到神器,闯过重重险阻来到这里,如果我们知道传承之法,这些事情都轻而易举,又何止于今天这种局面呀。”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这意思。” “当时四君家确实有传承下来登顶的办法,但是,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他们不是神,他们是人。既然是人,他们就应该用人所能采用的办法。刚才夏禧已经说了,人的办法无非就是自己爬、打绝户钉、甩老虎钩,可这几种办法显然没有用。” “在古代,他们用的工具也是普通钉锤,又没有什么高科技手段,等于我们的装备与他们并无差距,我们进不去,他们必然也进不去。可他们确属进去了,那证明我们的方向出了错!” 陆岑音美眸瞪得老大:“莫非进去的办法不是在树干顶,而是在树干底?” 我点了点头:“顶上不行,躯干也不行,只剩下底部一个可能!我们要纠正进入巨大的方向!” 此结论一出。 大家都兴奋起来。 唯独小竹说:“万一……万一东西放在树干顶部呢?”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道:“竹姑娘,你这话说得。” “一来前面已经分析过了,他们没有飞机,神木又如此特殊,他们不大可能上到顶部。二来顶部天天雷劈闪电的,什么东西放上面都被劈没了,如此重要的宝藏,怎么可能会放在顶部呢?三来上面布满了粘液,东西放上面早就滑落摔掉或被腐蚀了。四来按照植物学原理,但凡大树木,几乎都是空心的,否则根本无法汲取养分继续生长,空心木的顶部不可能放东西。” “苏兄的推测绝对没有问题,东西只能是在树干里面,这事情我们更内行,你只要听我们的就行啦。” 小竹被刘会长深深地歧视了。 夏禧说:“老刘,你别一副得瑟的神情,当心竹丫头说看到了什么东西。” 小竹突然手指着前方:“前面真的有东西呀!” 刘会长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小竹格格直笑。 刘会长:“……” 陆岑音笑着弹了弹小竹的额头:“学坏了你!” 我们开始在底部找了起来。 这事情要仰仗人文地质环境大牛刘会长了。 仅仅找了半个小时。 刘会长果然发现了异常,指着巨木一条粗大札须底下。 “四周都是石头和土交杂的地面,唯独这里全是泥土,连碎石都没有,进入巨木的通道,一定在这里!” “夏兄,动手开挖!” ------------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泥阶梯 夏禧满脸无奈,翻了翻白眼:“哥们以前从来不干这种苦力活儿,都是站在一旁指导,现在好了,啥鸡毛都要我自己来,一群没用的东西。” 牢骚归牢骚。 但活儿他还得干。 毕竟在我们几人当中,他除了能打得过陆岑音,连郝安都可以摁死他。 要说确实得感谢曲比等茶马商人,他们遗留下来的工具,起了好几次作用,要不然光靠我们徒手挖,真的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挖开。 夏禧拿着铲子,先在四周敲了一敲,俯下身听声音,可能是听不大出来,不知道从哪里最方便下手,这货又用铲子将上面的土给弄平。 非常平整。 几乎跟装修时卫生间找平一样了。 夏禧问我:“还有水吗?” 我回道:“没了。” 夏禧皱了皱眉头,转头对陆岑音和小竹说:“两位美丽的女士,请你们先行离开一会儿。” 小竹问:“夏哥,你要干嘛?” 夏禧回道:“你刘哥要撒泡尿照照自己。” 刘会长:“……” 陆岑音说:“他应该要测方定位,我们走吧。” 两人离得远远的。 刘会长说:“为什么一定要我来,你自己不行吗?” 夏禧解释道:“我没有啊!再说哥们累个半死,让你撒泡尿怎么了?” 刘会长又转头看向郝安和我。 我们都表示没有。 刘会长只得解腰带,解了一半,转头对我们说:“几位,请你们转过身去,免得自卑今后造成心理阴影。” 我说:“你特么撒不撒?!” 刘会长被我一凶,不再逼逼叨叨了,在夏禧之前抹平的地方,开始准备放水。 我说:“等等!我身上还有水袋!” 刘会长一脸憋炸了的表情:“为什么早不说?我裤子都扒了!” 我说:“不好意思,我刚发现!” 真不是故意在逗老刘。 刚才确实没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三分二水袋的水。 刘会长气个半死,只得将裤子给拉起来,跑远处放水了。 夏禧将水袋给接了过来,均匀地画圈撒在找平地面上,然后盯着水渗透,盯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又在离倒水不远处伸手下去挖土,挖土来的土黏糊糊的。 我当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原理。 夏禧后来倒打过一个比较简单易懂的比方。 现在大家卫生间都会做防水,下面先抹一层防水涂料,防止水渗透到楼下,防水涂料上面糊一层泥沙混料,最后在泥沙混料上面贴上瓷砖。可很多时候,楼下不漏水了,但自己卫生间外面的墙壁却会起皮脱落发霉。 这叫反碱现象。 什么原因呢? 卫生间里面的水通过地面瓷砖的缝隙漏下去,到达第二层泥沙混料里,但由于第三层防水涂料隔水,水便只能从泥沙混料里面缓慢流动,流到卫生间外面瓷砖下方的泥沙混料里,水气逐渐上升,导致了墙面反碱。 夏禧说这种覆土封口下面也有格挡,一般都是平整的石板,由于其不渗水,可以看成为最底下的防水层,水倒在上方的覆土,也会流动,可以通过观察旁边覆土水渗出情况,大致判断出可以隔水的石板有多大,方便找准下铲的位置。 反正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夏禧的方法立竿见影。 他将手里的土给丢了,画了一块区域:“就这里了!” 仅仅十几分钟。 土挖开。 铲子刚好插在了一块石板的缝隙里面。 众人大喜过望,一起使力,嘴里喊了一声:“起!” “咔嚓”一声。 一米五见方的石板被我们给起开了。 露出下面一个黑乎乎的洞。 刘会长就想下去,却被夏禧一把给拉住了。 夏禧说:“老刘,赶去投胎呢?” 刘会长问:“怎么说?” 夏禧回道:“按照推测,这玩意儿最近一次开启在唐朝年间,过去多少年了?” “里面万一没氧气、有机关、藏毒气,文保协会会长的位置谁做、你家古董谁玩、付博士给谁暖被窝?” 刘会长摇着扇子:“夏兄,你这话说得!” 夏禧把之前的骨头串起的绳子拿了过来,先垂了下去,让我们让开,他人站在偏离洞口的位置,疯狂地晃了好一会儿,没触发任何机关。 紧接着。 他又向郝安拿了普洱茶,用纸张包成一团,拴在绳头,点燃了茶包,放了下去。 等了五六分钟。 绳子再次拉起。 上面的茶包燃烧的非常充分,证明氧气也没有任何问题。 夏禧说:“欧了!可以下去了!” 刘会长问:“不测一下有没有毒吗?” 夏禧笑道:“老刘,这个你就不要质疑我了!下面的氧气既然是通的,即便是里面存在毒气,它也一定是通的,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什么鸟毒气不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所谓的无氧有毒、有氧无毒。好比说你跟付博士能生出孩子,你就一定不会是太监。当然,你非得要杠孩子是隔壁老王生的,我就无话可说了。” 刘会长:“……” 夏禧手先撑住洞口,脚往下试探。 “我去!这下面竟然有供人下的泥阶梯……不过,好像不是很紧实了。” “哎呦卧槽!” ------------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梼杌出现 可能下面泥阶梯年月太久了,被他给踩塌方了一块,夏禧吓得脸色腊白,手抓洞扣边沿,试图拼命往上爬。 不过他在做无用功。 瞬间。 夏禧掉了下去,洞底传来一声惨呼。 又特么摔跤了。 但这个洞应该不深,而且估计下面是松土,夏禧应该无大碍,毕竟我还能听到他痛苦的哼唧以及怒怼老刘就站他的边上,却不知道第一时间拉他一把的咒骂声。 刘会长确实站得离夏禧比较近,但并不是他不拉,我见到老刘已经伸手了,可完全来不及。 夏禧这个摔跤的劫难,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刘会长听着夏禧的骂声,心情极度舒适,摇着扇子哈哈大笑。 事不宜迟。 我们赶紧下去。 我们几人小心翼翼地往下,虽然石阶梯比较陡,但在我们走的时候却根本没塌方,不得不说一切皆是命。 底下空间很大。 我们下去之后,见到夏禧坐在地上,鼻青脸肿,但嘴里叼着烟,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我问:“有事没?” 夏禧说:“左脚腕脱臼,右手腕脱臼。” 他冲我们晃荡了一下看起来快掉下来的手掌。 刘会长自古奋勇:“夏兄,我来给你接好!” 夏禧回道:“不用客气!让苏子来就行了……啊!” 惨烈的叫声传来。 刘会长已经笑嘻嘻地给夏禧给接好了。 多少带点私人恩怨了。 其实刘会长脾气一直不错,甚至很少讲脏话,向来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夏禧这货嘴贱,一而再、再而三拿付博士来调侃,泥菩萨也会内心窝火。 不过他们这样玩耍,倒给我们紧张刺激的旅途增添了一些乐趣。 呈现在我们前面的是一条横向的,足供四人并排通过的甬道。 甬道是人工的。 我说这甬道既然跟刚才的竖井是通的,氧气和毒气肯定不存在,但要不要试试机关。 夏禧却表示不用,他掉下来之后也不是光骂人玩,刚才用泥块试探了一下,没触发机关,而且从设置机关的惯性来看,这种泥甬道几乎不会设。 我们一路往前走。 甬道很平缓。 路非常好走。 我们现在头顶的位置应该正处于巨木札须的边沿,巨木的直径约五六十米,也就是说,这条甬道应该不会太长,按照半径来算,我们顶多走上三十来米,就能够到达巨木的中心位置了。 然而。 事实并非如此。 甬道角度是倾斜往下的。 我感觉又跟之前的石头巨棺一样,呈葫芦上窄下宽的设计。 果然。 甬道越走越宽,越走越深,后面的宽度都可以通过一辆卡车了。 斜着往下走了百米之后,路面突然变得平整起来。 忽然。 在我们面前呈现出一道狰狞的石头,类似喀斯特地貌,上方倒垂悬挂着类似钟乳石一样的大、长、锋利石头,甬道就是通向里面。 刘会长皱眉道:“不应该啊,这里怎么会又喀斯特地形?” 陆岑音突然说:“别走了,先退几步!” 我们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但看她神色紧张,只得迅疾退了几步。 陆岑音说:“郝老板,借用一下探照灯。” 接过探照灯之后。 她开始照了起来。 这一照。 我们全吓了一跳。 眼前这个石头大通道口,就像一道兽嘴,倒垂的钟乳石如同獠牙,而兽嘴旁边的石头,一条条凸起蜿蜒的鼓石,如同巨兽嘴边的胡须,除此之外,我们还见到了嘴角上方有两根若羊角一般的石头,弯曲上翘,状若嘴巴里长岔了的獠牙。 由于通道里比较黑,不站远点距离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这模样。 要不是陆岑音提醒。 我们刚才肯定全都走进了石头巨兽的嘴里。 陆岑音说:“梼杌!” 确实是它! 古籍上说,梼杌人面虎足猪口牙,性傲狠难训,就是眼前这副模样。 我说四大凶兽怎么之前只出现了两个呢,原来有一个正在这里等着我们! 但我们好像暂时都没中招。 我说:“先退!” 众人再退了一段距离。 我说:“奉先,轮到你傻比克高手理论进行实践了,怎么破?” 夏禧挠了挠头:“这玩意儿……我们得先知道它是怎么弄死人,才有破法啊。” 道理没错。 但之前两大凶兽,完全是因为我们误打误撞进去了,但现在我们明知道前面有危险,难不成硬头皮闯? 我看了看骨绳子,这东西有五六十米长,便接了过来。 “我去试试!” 陆岑音和小竹一把拉住了我,异口同声说:“不行!太危险!” 我说:“不试不行!我人不进去,先把绳子抛进去看情况,口子上应该问题不大。” 她们听了,还是没松手。 我冷声道:“放心!” 她们松手了。 我带着骨绳,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到了兽口边沿,甩动着绳子,将它给抛了进去。 “咔嚓”一声响。 绳子突然崩紧了。 我吓得退后几步,用力往后一拽。 完犊子! 四五十长的绳子,一半已经断了,手中仅剩下了半截被拖出来。 我额头冷汗直冒,赶忙回去了。 “我听到了响声,里面应该有古怪机关。绳端有我们做成的骨头老虎钩,刚才咔嚓一声,应该是将它给咬粉碎了,拉出来半截绳绑着的骨头,断口处也破了洞,证明里面机关应该是锋利的穿刺物!” 夏禧皱眉道:“我倒是了解不少墓地机关,但像这种一进去就咬人的还没见过,即便要破,也必须满足两个前提条件。一是有试验工具确定机关形式,二是确定好机关形式后再找出弱点进去破。” “这两个条件,我们都不具备。” 咋整呢? ------------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没天理 大家急得团团转。 已经到这一步了,又碰上了大麻烦,而且好像无解。 我说:“我们还得回到原点。” 夏禧说道:“苏子,你脑子坏了吧?!” “这个时候回到原点,我还不如直接进去死一次,爱比昂恰欸赢,浓晓得不啦?!” 刘会长也表示反对:“苏兄,我不赞同你的观点,夏兄说得没错,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一定要拼一把!” 我无语道:“谁特么说要回到物理原点?!” “我是说我们要回到思路的原点,想一想当年四君家是怎么进去的!” 夏禧挠了挠头:“刚才陆大小姐不是说了么,他们有传承下来的办法,可这些传承办法不是到我们父辈就断了么!” 我指着眼前的兽口说道:“话没错!但我不觉得他们当时会进入兽口再去弄机关,这样做太危险。从刚才丢绳子的情况来看,一接触,机关立即启动,稍有不慎,他们都将万劫不复。所以,我认为机关有极大的概率会在外面,只要能从外面解决掉,我们将畅通无阻!” 此话一出。 他们愣住了。 我转头看向了小竹:“小竹,轮到你了。” 小竹没想到我突然点她,从懵比中反应过来:“啊?” 我说:“夏禧那一套技术适合下正常的墓,但这地方并不正常,所以你用自己的鲁班术来试试。” 小竹挠了挠头,转头拿了探照灯:“我……试试吧。” 她准备往前。 陆岑音拉住她说:“丫头你小心,实在进不去,咱们不进了!” “别听他们说什么爱拼才会赢,爱拼还容易死!” “这地方诡异万分,我们能来到这里,运气占了好大一部分,别人想进来也没那么容易,实在取不到,就让它继续睡在里面,咱们没必要为此丢了性命。” 小竹回道:“姐姐,我知道了。” 夏禧低声说道:“妇人之见。” 陆岑音转头瞪了夏禧一眼。 夏禧抽了抽鼻子,没吭声。 我倒是信心满满,倒不是因为小竹的机关术有多么逆天,主要是傻人有傻福,以前每次碰到机关难题,她虽然有时根本不懂原理,但碰运气也能碰对。 这梼杌阵,她应该能解决。 小竹拿着探照灯走到了兽口前面,前后左右照了起来,又低头在地上画着什么,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兽牙…… 我们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一会儿之后。 小竹嘴角上扬,甩着马尾跑了回来。 刘会长赶忙问:“竹姑娘,怎么样?” 小竹说:“解不开啊。” 夏禧无语道:“靠北!解不开你开心个什么劲?!马尾一甩一甩,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学生拿了钱去买糖葫芦!玩呢?!” 小竹说道:“姐姐说解不开大家就回去,我在想着回去就能回金陵了,当然高兴。” 夏禧快被气抽过去了:“回你个大头……” 陆岑音说道:“大夏,你凶什么凶?” 夏禧将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拿起了三支烟,一起点着,狠狠地抽了起来,三根烟火苗齐亮,跟特么上坟一样。 我把小竹拉过来:“真的一点思路都没有吗?” 小竹回道:“哥,我真的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又问:“想法呢?哪怕有想法也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研究。” 小竹摇了摇头:“没有。一头雾水,就像看一个普通的石洞一样。” 正在此时。 夏禧将三根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转头对刘会长说:“老刘,你跟我来!咱们先进去试一试!” 刘会长一咬牙,将扇子插在裤头上:“好!” 他们已经彻底上头了。 这是一种完全不管不顾去寻死的做法! 必须要阻止他们。 我跨前两步:“大夏、老刘,你们这是去找死!” 夏禧甩开了我的手,情绪有些失控,冲我大吼道:“我知道!但多少年了,老子厌倦了这种日子!今天老子哪怕被碾成肉体,哥们也要趟出一条路来!” 我恼道:“莽夫之勇!还没到这种时候!” 夏禧反问:“那要到什么时候?!在这里等着?!万一等下打雷呢,我们全得死,都特么全得死!” 刘会长拍了拍我肩膀:“苏兄,你不能死,大家还要靠你带出去。” 他们转身就走。 我说:“大夏,你不考虑戴琳?” “老刘,付博士怎么办?” 他们两人顿了一下脚步。 刘会长不再动了。 夏禧去只是脚步稍微疑迟了一下,脸上抹过一丝惨笑,转头说道:“戴琳,你告诉她,我已经跟别人结婚生子去了,还特么是双胞胎,哥们外号不愧是瞄得准!” 他继续大踏步往前走。 我冲小竹点了点头。 小竹手中几枚石子刷一下弹了过去。 “哎哟卧槽!” 夏禧腿腕子中招,人直接翻倒在地上,破口大骂:“你个臭丫头,再动老子念咒念废你……” 可就在这个时候。 有一块石子弹了两下,砸中了兽口嘴巴边上的长獠牙,獠牙发出“咣”一声脆响。 不对劲! 石头的响声不是这样的! 小竹瞪大了眼睛:“哥,它好像不是石头!” 我急问:“然后呢?!” 小竹没回话,夺过了郝安手中的探照灯,撒丫子再冲了过去,一个劲冲,人直接从旁跃了上去,手抓住了巨兽獠牙,爬了上去,拿着探照灯照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期待小竹有新的发现。 小竹看了一会儿之后,神情无限欣喜,从上面像蝴蝶一样翩翩而下,又在地面开始换算,在换算过程中,她开始跟夏禧探讨,各种古怪的机关词汇,反正我们也听不懂。 最后。 小竹得出了结论,开心得崩了起来:“我知道了!” “夏哥,你去那边兽牙,跟着我手势做,三九阴角位置,先按戊、己、庚、辛、壬、癸‘六仪’之序转动,再推九星……” 我都傻眼了。 这也行?! 傻人就这么没天理地给她加福气值吗? 夏禧揉了一揉腿腕子:“可是我容易摔跤啊。” 我踹了他一脚:“刚才谁不怕被碾成肉泥呢?!你再废话一句试试?” 夏禧只得从地上起身,一瘸一拐去了。 (今晚一更。大家批评都有看到,年底事多,而且又要考虑填前面的坑,实属无奈,抱歉抱歉。) ------------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福将 小竹非常快就上去了。 但夏禧这个废物,折腾了半天竟然都爬不上兽口的獠牙,我们只得托着他屁股将他给送了上去。 夏禧上去之后,小竹抬手向他示意,让他跟着自己的动作来。 两人在上面按照相应的规律,不断在挪动着左右两根兽獠牙,獠牙发出咔嚓嚓的响动声,非常刺耳,但很明显能听出里面有机关,只不过时间过去太久了,机关并不顺滑,小竹倒还好,夏禧却累得满头大汗,不断地喘着大粗气,一个劲让小竹稍微慢一点。 我们几人也看不懂,只得在下面静待着。 我寻思就这机关,若是不知道四君家传承下来的进入之法,别说破了,就是机关的关键环节在哪里都发现不了,幸好我们有傻萌的福将小竹。 他们两人在上面搬动兽獠牙二十来分钟。 突然。 “咔嚓”一声巨大响动。 兽口灰尘漫天。 我们压根看不见小竹和夏禧了。 众人大惊,赶忙冲到底下,急切地呼唤:“小竹!夏禧!” “咳咳!” 随着灰尘逐渐散去,我们见到,小竹和夏禧一人站在兽獠牙一边,全身灰扑扑的,在不断地抹着自己脸上的灰,拍着身子。 再往前一看。 兽口本来像喀斯特地貌倒垂的獠牙,此刻竟然全都缩了回去。 成功了?! 小竹和夏禧都跳了下来。 夏禧说:“咳咳!他娘的……可呛死老子了,哥们要得了尘肺病,老刘你可得报销医药费。” 刘会长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拿扇子扇旁边的灰尘:“夏兄,你这话说得……你得尘肺病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禧说:“当然有关系!这次我本来在龙虎山好好修行,苏子还没叫我来,你倒先叫我来了,哥们这算是田家劳工了,难不成你想拖欠农民工工资?” 刘会长:“……” 我没理会他们,欣喜万分地将骨绳像之前一样往兽口里面抛去。 一抛之下。 发现里面没有之前那种被卡住的力道了,轻而易举地拿了出来,骨绳没有任何变化,证明里面吃人的机关已经完全解决。 我问小竹:“小竹,我们进去之后,机关不会突然恢复吧?” 小竹满脸是灰,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道:“不会,机关已经被我们给彻底卡住了,它要恢复之前的状态,必须我们重新掰动,让机关复原才行!” 有了她这句话。 我们彻底放心了。 让我没想到是,之前一直在叽叽歪歪聊天的刘会长和夏禧,一听到小竹的肯定回答,立马像老鼠一样,哧溜一下先钻进去了。 我们随后立即跟进。 进去之后一看。 好家伙。 洞口挺大的,但四周全像蜂窝煤一样,有着许多小洞口,这些小洞口里面藏着东西,全都是大腿粗的菱形尖刺,材质还是石头的,这场景令我们震撼,当时古人是怎么设置这种类似仙人掌一样的伸缩石头刺机关的? 夏禧说:“老天!幸好我刚才没进来,要不然现在真可谓千疮百孔了。” 刘会长回道:“话不能这样说!一切皆有因果,要不是你急着进来,苏兄也不会叫竹姑娘用石头弹你,不用石头弹,也就发现不了机关,我们也不可能来到这里。” 夏禧笑道:“倒是有道理……竹丫头,谢谢啊!” 小竹俏皮地回道:“夏哥,缘份呐!” 如此恐怖的机关场景,我们被他们的对话,反而给逗乐了,气氛一片轻松。 大概走了十几米距离。 蜂窝煤状的机关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滑溜溜的地面,上面还有不少青苔。 我们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走。 郝安皱眉说道:“我们进来之处相当干燥,这地方怎么会有如此潮湿,竟然还有青苔。”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呵呵地说道:“郝兄,有青苔证明有水气。我们挖了通道下来之后,整个地形呈上窄下宽的葫芦状,从走的时间来看,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快到达神木底下最中心的位置了,从神木顶端的粘液来看,此地下深处有水,理应属于正常……” “哎呦!” 只听“吧唧”一声,刘会长摔在了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夏禧哈哈大笑:“艹!原来看别人摔跤竟然这么爽!哈哈哈!” 刘会长:“……” 夏禧笑道:“老刘,我们都小心翼翼地扶墙走,你说你晃一把破扇子装什么比呢?活该啊!” 我把刘会长拉了起来。 众人谨小慎微地往前。 前面的水气越来越大。 我们耳朵甚至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 这声音一出。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夏禧惊道:“打雷了?!” 陆岑音听了一会儿,摇头回道:“不对,这应该是水声!” 郝安有些懵了:“水声?!听这声音水大的像瀑布一样,不应该啊!” 我也觉得不应该。 但一路以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眼前只有华山一条路,必须抓紧赶到终点。 我对他们说:“不管了!继续往前!” 十几分钟之后。 前面突然呈现出一片光亮。 众人快步往前,终于走出了那个甬道。 映入我们眼前的场景,让所有人都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天下九州 在我们面前是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巨大空间。 空间像红酒醒酒瓶一样,下面大,上面小,上方呈直立管状往上的势态,探照灯根本不照不到顶。 毫无疑问。 我们现在已经走到了巨木底下的深处,而头顶的直立管状物,就是那棵耸立在外面的神木。 这里的光亮,全部来源于神木的内壁。 它的内壁像之前我们在外面看到的一样,上面肯定布满了玉化的包浆,必然也点缀着天然雷电形成的古怪金属片,金属片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亮,映衬的所有人脸部神情迷离而神奇。 下面的空间并不是实心的。 它呈圆形状态,我们所站立的位置,像是一条圆形的走廊,紧紧靠在溶洞壁上,而我们前方全是空的,下面深不见底,但有水气不断往上冒,之前我们所听到的轰隆声,就是从下面传上来,这证明下方有一条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巨大地下河。 而在这空间的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古怪的建筑,在水气袅袅之中若隐若现,距离有一些远,我们看不清楚它的样子。 我之前说了,除了几人现在站立的位置,有圆形走廊一样一圈凸起石阳台,前方整个空间都是镂空的,下面则是巨大的地下河,那这个建筑是怎么悬空而立的呢? 仔细观察了好几遍才知道。 在这一圈圆形石头阳台状走廊上,有一条条长长的石桥与中间那个建筑相连接。 一共有九道石桥,它们分布均匀,大小一致,而那个建筑就在九道石桥交汇的正中间。 等于说。 从溶洞壁延申出了九道拱形的大石桥,它们一齐支撑、拱卫、锁定着中间诡异的建筑。 这种环境,用笔端描述起来比较困难,如果有绘画好的读者,可以上一张图。 我们的目标。 就是地下巨河上面,空间正中间的那栋仙气袅袅建筑! 但到这个时候,所有人瞠目结舌,有点不敢走了。 刘会长最先开了口:“苏兄,苏兄,你说话!” 我深呼吸了两口,尽力地缓和着自己情绪,对他们说:“先不上石桥,在周围探勘一下!” 下面是一片深渊,还有轰隆水声的地下河,我们必须完全弄清楚周围的情况,才敢上桥过去,莽撞,必将前功尽弃。 众人开始围绕圆形阳台状的走廊走了起来。 陆岑音心思缜密,最先有了发现。 “苏尘,这些桥的形状有点怪!” 我问:“怎么怪?” 陆岑音说:“它们并非像普通拱桥一样左右对称,看起来反而稍微有一些扭曲,有点像龙……” 这么一说。 我们全退后了几步,尽量以一种上帝视角来观看这些石桥,发现果然如陆岑音所说,尽管弯曲的幅度很小,但桥躯呈一种诡异的波浪扭曲姿态,而且桥体上似乎特意刻了类似札须一样的纹路。 九条龙么? 它们支撑、拱卫、锁定的建筑又是什么? 刘会长说:“我也有发现!” 他手在扒拉着石壁上的青苔,指着上面说:“这里有雕刻的花纹!” 我们赶紧过去看。 花纹的面积非常大,正常情况之下,我们手中的探照灯是照不到上面的,但由于上方有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金属片,整个空间的亮度完全足够,仔细观察之后,我们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岩壁上的花纹虽然显得驳杂混乱,上面还有不少青苔,但能明显看出是一副龙头的模样。 这里是龙头,桥则像龙身…… 我脑海中猛然闪过一道念头,对他们说道:“仔细看每一座石桥对应的石壁!” 大家按我的要求,开始沿着圆形的走廊,在每一道石桥所对应的石壁查看起来,像绕半个足球场一样绕了一大圈之后,我们震惊地发现,每一道石桥对应的石壁上,都雕刻着一颗巨大无比的龙头。 雕刻手法异常古朴,但线条却无比复杂,龙头栩栩如生,怒目凝视着我们,似乎腾之欲出,欲图将我们这群不速之客吞噬…… 伴随着地下深渊传来的轰隆之声。 一种强大的压迫和恐惧之感萦绕全身。 众人都不敢看了。 陆岑音闭上了眼睛,突然又睁开,再次盯着一个石壁是巨大龙头雕刻看去,看完之后,俏脸陡然变色。 “它不仅是龙头,还是字!” 字?! 我们全瞪大了眼睛。 陆岑音呼吸急促,指着上面说道:“它是字!这是古体大篆的‘兖’字!” 众人皆再看去。 我、刘会长、夏禧异口同声地说道:“还真是!” 有了此发现之后。 我们再次返回,重新查看起这些龙头,一看之下,有了惊人的发现,它们就像我们平时黑板画里面象形板书一样,表面看起来像九颗硕大的龙头雕刻,但实际细看全都是字! 几个字分别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天下九州?” 九州来源于夏,相传夏朝初年,夏王大禹划分天下为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和雍州,一共九州,统而治之。 自此之后。 九州一词成了这片土地的象征。 一株上古时期的神木。 一处龙分九州的惊人地下建筑。 一段传承千年的文脉传说。 真相…… 到底会是什么?! ------------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隐藏 在大家惊诧之余。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问道:“为什么会是古体大篆字?” 他们一听,顿时愣住了。 我继续问道:“无论是巫文化遗留、埋葬坑、巨石棺、鸟人蝡蛇、神木,我们一来的种种遗迹,全都是上古部落时期的遗留,那是一个人神共存的奇幻时代,在那一时期,要么结绳记事,撑死用上了一些甲骨文,可大篆字体,流行于西周后期,相差久远!” 大篆,也称“钟鼎文”或者籀文。 相传为夏朝伯益所创,但在夏朝之时并不使用,或者说根本没流行,直到西周后期,这种字体经过不断演化,形成了一种成熟的大篆体,并大规模流行,而大篆也算完成了汉字从原来抽象的象形表达向线条形方块字表达的转变,为后期秦时期“车同轨、书同文”奠定了基础。 陆岑音说:“证明了一点,整个兰朵雪山古墓,确属为上古部落时期的建筑神迹。但在西周时期,曾有人来到了神木底下的此处空间,特意雕刻了九州龙,眼前这些龙身石桥,包括前面的神秘建筑,极有可能是西周时期的遗迹。” 刘会长点了点头:“我赞同岑音姑娘的观点!” 这事情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了。 上古部落时期,颛顼砍断神木,带领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灭巫行动,古部落的先民兰朵雪山建造了如此宏伟的神墓,目的是为了“绝地天通”。 西周时期,曾有人进入这里,在神木的底部空间雕刻九州龙,建龙身石桥。 唐代风水神师李淳风,他曾预知含元殿会损坏,提早设下了江湖金榜,让四君家传承人将佛天珠埋葬于此。 那么。 李淳风是否也曾来过此处?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他如果没来过,又如何知道兰朵雪山内有神墓,又如何将进入神墓的传承之法告诉四君家呢? 一个重大的问题来了。 为什么从上古部落时期一直到唐朝,三番五次有人来到此,可关于神墓却完全没有半点历史记载? 上古部落时期年代久远,文字不成熟,遗失不记属于正常情况,可西周、唐,如此宏伟的神迹,他们为什么只字不提,所有人都在故意隐瞒着什么? 大家都在等待我发号施令。 我决定不再想了,朝他们一挥手:“上桥!” 此话一出。 所有人开始变得异常兴奋起来,但却一个个神情紧绷。 一切秘密,就在眼前虚空中间仙气袅袅的神秘建筑之中。 今天。 到了揭秘之时。 我们开始走上石桥。 石桥很宽大,足以我们并排行走,但两旁并没有任何围栏,下面就是看不见但听得见的滚滚地下河,河水轰隆隆响动,周围水气袅袅,我们犹如登上了天梯。 不上来没感觉。 上来之后才发现,下面涌上来的风有些大,如果平衡能力不好,感觉随时都有被吹倒的可能,我们只能尽全力稳住身形。 衣衫猎猎。 陆岑音和小竹的青丝飘扬,犹如两位仙子。 郝安最为淡定,大概率像他这种野外生存强者,如此场面见得多了。 刘会长依旧潇洒,时不时还用扇子顶着风扇一扇自己,一副羽扇纶巾之感。 夏禧一开始倒是挺正常的,但这家伙好死不死,特意走到桥的边沿瞅了瞅下面,吓得脸色腊白,赶紧跑到了桥中心,双腿颤抖,竟然半蹲在地上,不敢走了。 我恼道:“你在这儿大便呢?!” 夏禧颤声说道:“苏子,背我,我不敢走了……..” 刘会长被他给逗笑了,踹了他一脚:“快走!” 夏禧被刘会长踹得一个趔趄往前倾,吓得双手死死地扣住桥面,闭着眼睛大骂道:“刘大脑袋!你特么别碰我,啊…….” 他是真害怕了。 原来夏禧并不是这样的,不然之前怎么下得墓呢? 自从我让倪四爷给他算了之后,这货天天摔,现在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连这种地方都不敢走了。 我只得拎着他的衣领子,将他往前面拖。 在拖的过程中,夏禧还一个劲地闭眼哇哇大叫。 众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十几分钟,总算到达了中间那个位置。 周围水气很浓。 我们犹如进入了仙境。 激动、恐慌、期待……. 所有的情绪在我们脑海中互相交杂,完全讲不出来当时是什么感觉。 我只知道自己的嗓子发紧,心好像完全悬着,连走路都像踩在棉花地一样。 时间太久了。 为了这个局,我们付出了太多,经历了太多,失去了太多…… 今天总算来到了终点! 就像辛苦奋斗了十来年,终于等到了高考查询成绩的感觉。 盖子即将揭开! 首先我们见到的是九根粗大柱子,柱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也不算太高,大概十余米,柱头呈尖状,像是一根根倒竖的铅笔,尖头的材质看起来与柱体的石头材质不大一样,至于上面是什么东西,由于它处于边沿,外面风很大,保险起见,我们也不敢爬上去看。 探照灯往前一照。 一个硕大而古怪的仪器出现在我们面前。 陆岑音见状,脸色陡变:“有情况!” ------------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混乱 我们吓得全趴在了地上,立即双手抱头。 可等了好一会儿。 依然没发生任何诡异的事情。 夏禧最先抬起了头:“什么情况?!” 陆岑音没回话,眸子惊恐地望着前方。 我接过郝安手中的探照灯,朝陆岑音望着地方看去。 眼前是一个古怪无比的石头建筑,下面是七八米见方的高大石头基座,上面架设着九条兽足,兽足全由石头雕刻而成,在兽足之上,竟然是黑黑的类似铜一般的构造,盘旋着九条龙,它们全缠绕在一颗珠子上面。 要说它是珠子,并不是,它内部全是镂空的,靠着几根粗条缠绕在一起,像是掏空了的地球仪,可能由于重力的原因,竟然还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它正在缓慢转动,上面缀着一些古怪的金属片,像神木的躯干一样,发出熠熠光辉。 整个建筑,犹如农村两层楼房一般高大,恍若深渊中的一颗璀璨夜明珠。 给人一种诡异万分的压迫感! 我们全都被惊呆了。 夏禧惊问道:“这是什么?!” 刘会长见到这东西之后:“它好像……好像是……” 也不知道是过于兴奋,还是一时卡壳,刘会长讲半天也没讲出来,但看得出来他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神情竟然有一点呈癫狂状。 我可没刘会长那么兴奋,转头急问陆岑音:“岑音,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陆岑音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了穷奇的样子,但现在看不见了。” 穷奇?! 此话一出。 大家马上紧张起来。 连刚才无比兴奋的刘会长也被彻底打断了思路,立马瞪大了眼睛瞅着陆岑音:“在哪儿呢?!” 陆岑音摇了摇头:“看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我立马招呼大家:“先退几步,观察一下情况!” 众人往后退了几步。 所有人眼睛死死盯着四周,生怕错过任何动静。 四大凶兽前面出现了三个,可谓一个比一个凶险,如果穷奇真的在此处出现,这地方空间不大,后面是桥,下方是滚滚河水的万丈深渊,连逃都不知道往哪里逃。 我们现在完全没有心思考虑前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安全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可等了好一会儿。 一点动静都没有。 夏禧问:“陆大小姐,你是不是看错了?这种掀棺材板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吓人,容易把人给吓死。” 陆岑音秀眉紧蹙:“难道我压力太大了?你们现在问我,我真的糊涂了……” 我们再次盯着那诡异转动的东西看了。 看了好一会儿。 身边依旧没任何情况发生。 寻思陆岑音大概率是心理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视了。 我稍微放下心来,转头问刘会长:“老刘,你刚才好像看出什么了,这到底是个啥?” 刘会长却没吭声。 转头一看。 发现他嘴角微微上扬,扇子猛然一合,也不理会我们,连招呼都不打,竟然大踏步望前面走去。 “老刘!” 忽然之间。 郝安猛地望前蹬踏了几步,一把走到刘会长面前,双手张开,手中捏着那杆路亚杆,双目猩红,恶狠狠地说道:“老刘!我警告你,谁要敢往前一步,老子今天废了谁!” 刘会长面无表情:“给你钱!” 郝安咬牙说道:“给多少钱都不好使!” 刘会长闻言,目中陡然闪过一道杀意,哗啦一下,张开了扇子,一招黑虎掏心,扇子直接往郝安的胸口点去。 郝安见状,一声爆喝,手中路亚杆猛然一甩,化成一道凌厉的弧线,直接卷刘会长的脑袋! 刘会长身躯猛地矮身而躲,双手疾然横扫,直接将郝安给扫倒在地,再猛探手,拎起郝安的衣领子,一掌猛然朝他当胸拍过去。 “早看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郝安中招,嘴里惨呼一声,往后倒去,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 郝安在往后倒之际,手中不知道甩了什么粉末,全撒向了刘会长的脸。 刘会长虽然猛地用扇子一档,但粉末仍然有不少溅到了脸上,他摇晃退了两步,似乎无比痛苦,仰头嘶吼:“啊!我要杀了你!” 他快步踏进,就向郝安奔袭而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我大惊失色:“老刘!你疯了!” 我撒丫子冲了过去,扯住正要往死里击打郝安的刘会长。 刘会长却反手一拧,扇子中几个飞镖冲我袭来。 我吓得赶忙滚地而躲。 郝安利用此空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手中粉末无差别的地我们撒来,整个人歇斯底里,嘴角疯狂飙血:“老子看谁敢动这东西!” 他路亚杆阵阵呼啸,冲我和刘会长的头上卷。 我被粉末迷眼,已经完全看不清了,整张脸若万千蚊虫叮咬,痛苦不堪,手脚也开始变得麻木,只能按依稀对地形的记忆以及艰难听着路亚杆的呼啸声,往地上滚躲。 “哥!” “苏尘!” “大夏!你要干什么?!这建筑不能上!” “不能上?!这世界无论是人、动物、植物,就没有老子不能上的!妈的!老子等这一刻很久了,打吧,你们打死最好,佛天珠是我的!苏子,别怪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姐姐,你怎么了?!” “……” 耳朵传来了无比混乱、嘈杂的声音。 我压根不知道周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臂突然传来阵阵刺疼。 这是刘会长扇子割裂我肌肉触感! “苏兄,对不起了,我骗了你!” ------------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闯关成功 我只觉得全身一阵撕裂疼,像被五马分尸的感觉,疼感钻入骨髓,整个人几乎都要碎了。 强烈的疼感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我大声嘶吼着,依稀听声辨别着方向,冲着刘会长袭击来之处猛然反击。 正在此刻。 我感觉自己后脖子受到了袭击,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待我醒来之后。 见到了周围一片混乱的场景。 除了小竹之外,所有人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身上全是伤痕。 不过他们几乎都醒了,以一种古怪的眼神,互相之间对望着。 我摸了摸后脖子:“怎么回事?” 小竹见了醒来,欣喜不已,但俏脸却残留着一丝后怕:“哥,你总算醒了。” 我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夏禧抽了抽鼻子,摸了摸肿得有点发紫的脸:“你小子……差点把我推下深渊摔死,还有脸问怎么回事?” 经过小竹断断续续地解释。 我算是明白了情况。 郝安阻挡刘会长,刘会长跟郝安博命,夏禧疯了一样冲上建筑,这些都是真的。 但我眼睛中了药粉之后,耳朵所听到的,却并不完全是真的。 据小竹说,当时陆岑音整个人像傻了一般,也不管打得呜呼哀哉的众人,而是一个人走到了柱子边上,张开了双臂,呈一种泰塔尼克号船头吹风的姿态,似乎就想跳下去。 小竹赶紧将她给拖了回来,敲晕。 而我并不是跟刘会长在对打,反而冲过去将疯了一样像猿猴爬基石的夏禧给拎了下来,一巴掌又一巴掌对着他的脸狂扇,扇完之后还不解气,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他,就要将他给丢下深渊。 小竹吓得不行,只得过来将我们两个都给敲晕了。 而刘会长和郝安,本来是一对生死兄弟,但两人打着打着,全都滚倒在地上,薅头发、揪耳朵,用牙咬,完全没有了一点江湖人士的风度,跟泼妇打架一样,在地面互相挠巴的呜呼哀哉。 小竹万分无奈,又过去将他们两个人给敲晕了。 待我们全部躺倒在地上,小竹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得等了一会儿,先尝试着弄醒了陆岑音,见陆岑音醒来之后恢复了正常,才一个个按顺序将我们给弄醒。 郝安丢了一颗药丸给我:“吃吧,刚才你也中了药粉。” 我赶紧将药丸给吃了。 瞅着大家伤痕累累的样子。 这事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我们全中招了,互相之间分崩离析,离心离德,背刺友人。 毫无疑问。 这是穷奇的特点。 四大神兽当中,唯独穷奇具有背信弃义的特征。 要不是小竹,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全都挂了。 可我们是怎么中招的呢,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全都不会脑子混乱了? 陆岑音很少经历这种诡异情况,满脸委屈巴巴,指着上面的那颗珠子:“刚才……它在转,我现在想起来,穷奇的影像,就是它在转动的时候,像电影投幕一样,投到这石头基座上,现在它不转了。” “我估计……我们是看了它转动,见到了穷奇,中了什么诡异的错觉,才导致了自相残杀。现在它不转了,可能已经解除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 我说:“不对啊,为什么就我们五个人中招,小竹不中招呢?” 陆岑音撅着嘴说:“你问她自己吧。” 我转头看向了小竹。 小竹低着头,脸有些红,回道:“我一直没看它,所以没中招。” 我问:“那你在看啥呢?” 小竹:“……” 陆岑音说:“她一直在看你呗!” 我:“……” 小竹说:“姐姐,也不是的,我看了一会儿地面和桥的。” 咱们就这样靠着小竹的福气闯关成功了? 危机好像暂时解除了。 但到底还有没有危险,一切都是未知。 四大凶兽,最先是饕餮吞声吞影吞光,让人迷茫走不出去,后来又是混沌释放毒气,温水煮青蛙让大家死去,紧接着又是梼杌布下了能将人串糖葫芦一样串起来的机关,最后穷奇竟然让我们一个个自相残杀或者直接跳深渊求死,一个比一个诡异,一个比一个凶残。 我们能闯过来,除了大家集体的技艺和智慧之外,运气占了相当大的成分。 这一切都是相柳造的孽! 如果我们的父辈不是一个个被他们竞相残害,他们身上有着进入神墓的传承之法,完全犯不着我们九死一生。 到这个时候。 我心性反而愈发坚定了。 这个佛天珠,我一定要拿到,否则都释放不了心中的憋闷。 他们全看向了我。 我理解他们的意思,陆岑音虽然有此推断,但上面还会遇见什么危险,完全未知,需要一个人作出决定。 我说:“九死仍生,上天待我们不薄,肯定不会再出事了!” “能动的都起来,我们上去!” 在给他们打气的同时,也给自己打气。 夏禧笑道:“哥们还以为你有什么规避风险的手段呢,敢情就是强行灌一下鸡汤,让我们再试一试会不会投胎啊!” “那什么……竹丫头,你多盯你哥看一会儿,我们的生死全靠你了。” 小竹嘴巴鼓了鼓,白了夏禧一眼,转身去扶陆岑音。 既然决定了,也没什么好怂了。 我抬眼看了一眼上面的东西,它真的不再动了。 “上去!” 七八米高的石头基座,也不算难上。 我们借助了骨绳,一个个往上爬。 没两下我们所有人都爬了上去。 ------------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浑天黄道仪 在整个过程中。 没有出现什么诡异的情况。 上去之后,我们才发现在下面看这东西并不全面。 石台上面还有像大锅一样的凹陷,那个古怪的仪器正伫立在凹陷里面,近距离看去,才发现仪器非常大,体积相当于大平层的大客厅了,周围水汽朦朦的,金属片闪着亮光,无比刺眼,人站立在下面,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 在那一刻。 我内心甚至有一种这是外星人遗落在地球天文仪器的古怪想法。 刘会长突然用扇子一拍大腿,欣喜若狂:“苏兄,我想起这是什么了!” 我问:“这是什么?” 刘会长激动万分:“这是改造过的浑天仪!” 浑天仪我倒是知道。 古人认为,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蛋丸,地如鸡中黄。 根据这一理论,发明了一种测量天体球面坐标以及演示天象的仪器。 这玩意儿的外形倒是真的很像! 陆岑音闻言,秀眉紧蹙:“浑天仪据说是西汉时落下闳发明的,东汉张衡进行了改进。我们现在存世最早的浑天仪为明朝制成的,陈列于紫金山天文台。” “可九龙雕刻、龙身桥以及石基,全都是西周时期的。刘大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咱们古人在西周时期就会制造浑天仪了?这年代可相差太远了呢!” 刘会长手摇着扇子:“岑音姑娘,你一直都挺睿智的,刚才被穷奇折腾了一下,看来还没缓过劲来啊。” “石头建筑全是西周时期的没错,但你看这仪器九龙材质基脚,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雷电击打,已经变质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它是铜浇银的特殊构造。西周倒是会大规模用铜,但对银的使用,仅限于点缀的箔,用来给器皿作装饰,压根没有大规模浇筑银的工艺。” “一直到春秋时期,银器的使用才更为广泛。也就是说,虽然浑天仪跟基座黏合,看起来天衣无缝,但因为仪器铸造材质的原因,这东西绝对不是西周的,而是鸠占雀巢,后来有人弄上去的!” 老刘是真的牛比啊! 通过仪体材质结合金属冶炼发展史,一下就断出代来了。 幸好之前神龙摆尾甩脱田家人的时候带他来了! 我由衷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刘百科,厉害厉害!那这东西到底是春秋之后哪一个朝代的东西呢?” 刘会长扇子“啪啦”一合,斩钉截铁地回道:“唐太史令李淳风惊天杰作!” 这个名字一出。 我们全瞪大了眼睛。 我说:“你说啥玩意儿?!” 夏禧说:“老刘,不要乱开玩笑。” 陆岑音也搭茬说道:“对啊刘大哥,刚才你对浑天仪的为春秋之后鸠占雀巢放上去的推断,我完全赞同。但春秋之后朝代会铸造铜浇银大型仪器的朝代何其之多,你为什么断定是唐朝,还特指是李淳风?” 刘会长激动万分,走来走去。 “岑音姑娘,刚才你说浑天仪是西汉时落下闳发明,东汉张衡进行改进,完全正确。但你忽略了浑天仪一个重要的发展历史节点!” “李淳风是一位天才,天文、数学、易学、阴阳道家无所不通!他曾向太宗上疏,改制浑天仪,贞观七年,新的浑天仪制成,浑仪两改三,外设六合,中设三辰,内系四游,此仪成为浑天黄道仪!” “据坊间传闻,此仪蕴藏天机万千变化,大可推算日月星辰变化,中可观天地苍生兴衰,下可窥常人旦夕祸福,实乃天工奇物!浑天黄道仪的原物谁也没见过,但我见过典籍图藏描绘,跟眼前这个完全一摸一样,世间再无其二者!” “此物内窥管瞄准了神木中心,呈向空发射状,金属的导电性能当中,银大于铜大于金,此仪体以最容易导电的银铜合铸,实乃导雷电最佳神器!再加上我们之前推断,此地李淳风一定曾进来过,以上种种迹象综合,我敢断定,它一定为李淳风亲铸!” 我们被刘会长的推论给折服了。 上古部落神迹文脉之根建木,西周时期地底下九州龙图腾,唐李淳风鸠占雀巢架设神物浑天黄道仪…… 一切全都串起来了。 一切好像又都没串起来。 李淳风将佛天珠藏含元殿,并推算出含元殿会被火毁,让四君家将佛天珠藏于此地,并叮嘱守护秘密千年…… 他到底想干什么? 夏禧脸上肌肉直抽搐:“老李不愧是历史五大穿越者之一,简直人中之妖!” 传说中的历史上五大穿越者:刘秀、王莽、李淳风、袁天罡、刘伯温。 我说道:“不管这个了,先看看仪体的情况!” 激动、忐忑、敬仰…… 各种心情皆有之。 我们不放过任何一寸,先在外面仔细观察起来。 夏禧说:“哥们见过各种地底下东西多了,构造如此精密,历经千年还能完好无损,正常启运的,当真算是小牛拉屁股,开眼了。” 在观察的过程中。 我始终在想一件事。 四大神器,历来当成开启西域古墓的东西,为什么到现在一直都没用上? 到底什么时候用? 怎么用? 正在此时。 陆岑音突然说:“刘大哥,你的悲喜花不要乱动!” 刘会长不明所以,手中拿着花不再动了。 陆岑音说:“往右边转一下。” 刘会长开始拿着花往右边转。 到了一定角度,陆岑音说:“停!” 刘会长停住了。 陆岑音仔细瞅了几眼,俏脸欣喜万分:“这里有铭文!” 九龙抱珠的尾口。 就是九条龙的尾巴,最后汇聚成一片的地方,上面灰乎乎的,但依稀可见镌刻着文字。 陆岑音赶紧伸手去擦上面的水汽和灰。 当这篇文字完整呈现在我们面前之时。 我相信。 当时六个人,全都有一种闪电贯穿全身之震撼感! ------------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铭文 铭文的开头为几个字:神藏九鼎,天下归墟。 署名为“道之”。 刘会长的推测完全正确。 这浑天黄道仪就是李淳风鸠占鹊巢弄在这里的。 李淳风九岁之时,曾远赴南坨山静云观拜至元道长为师,也号道之。 随着外面的水汽和灰色垢痕擦去,一篇长长楷体铭文呈现在我们面前。 甲骨文、金文、大小篆、隶书、楷体…… 唐时期开始用漂亮的楷体了。 浑天黄道仪与字体年代,完全对应起来了。 “余闻乾坤之初,天地鸿蒙,混沌玄黄。上古有神,名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乾坤灵气聚于中,聚散无度,万物化形,或为神,或为人,或为人神合形,曰古巫耶。 古巫常徒木于天地间,引灵聚气,诡谲多术,施法于人、兽之体,妖化为神兽、人兽、鬼兽,相为兵,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天下苦其久矣。 帝颛顼,哀民多艰,解民于倒悬,斩木绝地天通,灭巫降浊扬清。诸天之气,沉降而下,化为九龙之脉,分伏于九州,自此天地有序,民不失生养之机,百姓醇厚多德。 九龙之脉汲养浩然之气也,溢血,凝为精。 夏王禹,命匠人练精为铜,铸有九鼎,鼎分刻伏龙之位,蕴启龙之法。 九鼎既成,神州立,威呼王权,天下慕。 禹王祭九鼎,昭告神明曰,凡乱政不仁,民无立锥之地,食无肴行无履,蓬蒿遍野之际,仁者取鼎揭龙藏之密,引伏龙九脉其一,龙脉起,终乱世,立新王。 九鼎传至商,复而至周。 周德衰,九鼎危。 有先生孟禾渊,乃神人也,掠九鼎,分藏于九州山川……” 中间的篇幅省略。 最后一段话为:“呜呼!吾惟愿天下恒定,鼎光长照,神珠永封也。道之敬拜。” 数百字的铭文。 古朴俊逸,遒劲有力,在向我们讲述着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尽管我们大体理解了其中意思,但有些地方叙述的比较简练,各人理解起来存在差异,尤其是我,这方面可能只比小竹与郝安强一些。 现在急需要一个人,完整、准确、直白地将整篇铭文给翻译出来,统一大家的理解。 夏禧说:“谁来翻译?赶快!” 刘会长摇着扇子,自告奋勇:“我来!” 夏禧立马制止了他:“你可拉倒吧,还是叫陆大小姐来!” 陆岑音点了点头:“好,我来翻。如果有讲不对的地方,刘大哥和大夏随时补充。” 我:“……” 合着就这么把我给鄙视了? 陆岑音再仔细看了一遍,沉吟半晌,开始翻译。 “我听说上古时期,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形状就像鸡蛋一样。上古时期有一位神人,叫做盘古,他用斧头开天辟地,从此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天地之间聚集着很多灵气,飘荡聚散人间,万千生灵开始有了形状,有的成了人,有的成了神,有的成了人神共存的物种,叫做古巫。” “古巫常攀爬神木,在天地之间自由穿梭上下,他们会诡异的术法,经常引灵聚气,对着人和兽作法,于是,人间不少人变成怪异无比的样子,妖魔、鬼怪、神兽,互相之间经常厮杀干仗,死了很多人,老百姓受够了巫术的苦。” “帝颛顼见人间混乱疾苦,出手拯救了百姓,他斩断了沟通天地的神木,灭掉了巫法。天地灵气从此不再混乱,开始慢慢沉降下来,逐渐变成了九条伏龙山脉,它们分别位于九州,黎民得以修养生息,百姓淳朴善良、德行高尚。” “九条伏龙山脉吸收天地之间浩然之气,充盈了山体,溢出了龙血,龙血又凝聚成精华……我的理解,这里大概率这里是指矿。夏王禹(在上古神话谱系中,他确属是帝颛顼的后人)命令匠人,将龙精炼成了精铜,铸造了九鼎。每一尊鼎上,都刻着九条伏龙的具体位置……” 夏禧打断道:“等等!夏铸九鼎,不是说鼎上刻得是九州地形图吗?怎么变成了刻着九条伏龙的具体位置?” 我反问:“你见过九鼎吗?” 夏禧回道:“没见过。” 我说道:“那你说个屁啊,孰真孰假谁知道呢,难道你比李淳风还清楚?” 夏禧回道:“那我自然是不如李大哥的。” 我说道:“岑音,你继续!” 陆岑音继续翻译。 “每一尊鼎上,都刻着一条伏龙的具体位置,还藏着启动龙脉之法,总计九条。” “九鼎铸成之后,神州立足天下,威严的王权,令天下仰慕。夏王禹对着九鼎祭拜,昭告神明说,如果遇到乱政不仁道的混乱之世,有仁德之人,可以取了鼎,揭开里面的启龙之法,引出九条伏龙当中的一条龙脉,龙脉可以终结乱世,立新的王。” “夏九鼎传到了商朝,又传到了周朝。周朝的时候,德行衰微,九鼎危机重重……这里写得比较简略,我的理解是指后周时期天下混乱,征战频繁,诸王抢鼎之意。此时有一位叫孟禾渊的先生,他是一位像神一般的人物,一人掠走了九鼎。” “他将九鼎分别藏在了九州山川之下掩埋,从此九鼎无人知道去向,九条龙脉也无人知道具体位置。孟禾渊埋藏了九鼎之后,他将九鼎的秘密,全部刻在了一颗珠子当中……” 刘会长摇着扇子,神情万分激动:“抱歉!岑音姑娘,这里我必须要打断一下!” “夏九鼎乃比传国玉玺还珍贵的天下第一国宝,对它的去向,古今往来不少人进行了研究,刘某也曾痴迷许久!” “《史记.周本纪》里曾明确记载,周赧王死,秦从雒邑掠九鼎入秦。也就是说,在秦昭襄王五十二年,秦从洛阳掠回了九鼎。这证明,九鼎至少在秦时还是存在的,可这里为什么说在周时期九鼎就已经不见了?” “还有,这个孟禾渊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历史上丁点只言片语记载都没有?” (今天一更,抱歉。) ------------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九龙神目珠 陆岑音说:“孟禾渊到底是谁,我不知道。但刘大哥你刚才说的夏九鼎在秦时还存在,我有不同看法。” “你刚才的推论,完全基于《史记》。但你别忘了,关于夏九鼎下落的说法,《史记》本身记述就自相矛盾。《史记.封禅书》中还说‘周德衰,宋之社亡,鼎乃沦没,伏而不见’,也就是说,这里讲夏九鼎其实在周时期就已经消失了。” “同一个作者,两种矛盾的说法,我倒更倾向于后者。” 刘会长问:“为何?” 陆岑音解释道:“第一,太史公司马迁在封禅书里面写着夏九鼎丢失原因为‘周德衰’,而李淳风的铭文也明确写了‘周德衰,九鼎危’,两人所讲诉的原因完全一致。” “第二,清朝学者全祖望曾提出,九鼎在周时期,因财政极端困难,四方诸侯虎视眈眈,王室为了避免诸侯抢鼎,干脆将鼎融化,用来铸造了钱,也表明夏九鼎在周时期消失。” “第三,有史书记载,周显王四十二年,周室将九鼎沉没于泗水,这与封禅记里面‘鼎乃沦没’的表述相同。” “上述种种,皆表明夏九鼎在周时期消失的可能性极大。不过,夏九鼎被孟禾渊掠走,埋于九州龙脉之下的说法,倒是石破天惊,闻所未闻。” 刘会长摇着扇子,神情钦佩:“岑音姑娘,你这方面的造诣比我深,刘某不如也。” 夏禧说道:“术业有专攻,老刘你是博而杂,人家是一行精通。陆大小姐,你继续说。” 陆岑音愣了一下:“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我回道:“说到孟禾渊将九鼎埋藏之秘以及启龙之法,采取微雕的手法,全刻在了一枚珠子当中。” 陆岑音重新看向铭文,找到原文之后,继续往下解释。 “神人孟禾渊认为,九鼎乃天地至宝,当时诸侯纷争不断,为了避免珠子被夺,他来到了上古颛顼斩神木之秘境兰朵雪山神墓,并在神木地下做了一个九龙锁珠局,在局眼中间,放置了窥天仪,将珠子放在了窥天仪的内管。” 刘会长看了看四周的龙桥、石基,皱眉道:“如此宏伟的九龙锁珠局,一个人能打造完成吗?” 夏禧回道:“人家颛顼还砍了神木呢,说什么了?你怎么知道孟禾渊一定是一个人,再说人家是神人,做什么事能跟我们凡人一样?陆大小姐,请继续!” 陆岑音:“……” 我无语了,对他们两个讲:“岑音是说她翻译不到位的地方,让你们来补充,没让你们在这里质疑和反驳。没什么大事,你们别说话!” 他们总算闭嘴了。 陆岑音继续翻译道:“每当雷雨来临之际,透过窥天仪,可见珠子在里面不断转动,珠子被窥天仪放大,伴随电闪雷鸣,珠子里面的微雕九龙恍若真龙一般。呼之欲出,咆哮翱翔,翻云覆雨,九州龙脉地形图以及启龙之法清晰展现,珠子也被称为九龙神目珠。” “多少年来,帝王将相、能人异士、寻常百姓,都苦苦寻找夏九鼎下落,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成功过,谁又知道,它竟然被人藏在了神墓里面呢?这就是神藏九鼎的来源。” “我李淳风没有什么大才能,倒是多读了几本书,经过漫长的追索,终于推测出了神藏九鼎的绝世秘辛。于是,我独自一人,找到了兰朵雪山,进入了神墓,见到了神人孟禾渊所设的九龙锁珠局,惊叹于他天才一般的创造。” “只是我来的时候,窥天仪已经自然损坏了,再也不能复见当时管窥九龙飞天的神奇场景。我描画了窥天仪的机关原理,下山雇请工匠,按不同部位打造改进了窥天仪,叫做浑天黄道仪。” “浑天黄道仪做好,经过拆分,我驱使了一群猴子,驮着仪器上了山,并让它们在九龙锁珠局阵眼进行了组装。” 听到此处。 小竹笑了,但接着又捂住了嘴。 我问道:“丫头,你笑啥?” 小竹回道:“猴子好可爱的样子。” 这话把我们给逗乐了。 本来严肃的气氛,一下变得活泼起来。 陆岑音笑道:“猴子没你可爱!还让不让人翻译了?” 李淳风驱使猴子组装仪器之事,咱也不知道真假。 也许他在铭文上故意这样说,也许他真有驱使猴子的本事,毕竟他为阴阳学大师。 驱兽之事,外人看起来神秘,但内行人却能玩的转,我还见过冯晚林驱使猴子抬棺材。 当时李淳风为了不让这绝世秘辛外泄,特意分开来打造浑天黄道仪,再让动物搬上山进行组装,完全符合固守绝密的行为习惯。 我对陆岑音说:“接着讲。” ------------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逆大天了 陆岑音点了点头,继续对着原文讲起来。 “浑天黄道仪组装好之后,我透过了窥管,看见了一生难以忘怀的九龙飞天场景,震撼良久。为保佑大唐,我把浑天黄道仪留在了神墓,将九龙神目珠带了回去,放在了含元殿冕旒帝王帽里面,对外称为佛天珠,让子民祭拜,共享太平盛世。” “可我内心却始终忐忑不安,深知得仁心才能得天下,光靠拜九龙神目珠是拜不来世间安定的。为此,我专门占了一卦,卦象显示,两百多年之后,含元殿将被大火焚毁,大唐的气运也将尽。” “于是,我专门设下了江湖金榜,召集四位才艺非凡的仁德君子,告知了他们这个惊天得秘密,让他们务必在含元殿被毁坏之后,把里面的九龙神目珠重新带回神墓,安放在浑天黄道仪的内窥管里面,并嘱托他们,非天下乱世,不可取珠窥鼎。” “做完此事,我单独再次回到了神墓,刻下这篇铭文,希望后来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把还珠于神墓之事,称之为天下归墟。” “呜呼!我希望天下能够永远安定祥和,九鼎之光一直照耀着这片土地,九龙神目珠永无开启之日。道之敬仰、拜谒。” 翻译完了。 众人彻底说不出话来。 一切都揭秘了。 神藏九鼎,天下归墟。 当年聋妈临死前告诉我们四君家的秘密,竟然是从上古时期延绵至此,又是如此的匪夷所思、惊心动魄。 西域古墓不是真的墓,而是整座兰朵雪山顶隐藏的上古文脉之根。 佛天珠不是真天珠,而是一枚秘藏着九州龙脉地形和启龙之法的九龙神目珠。 这么多年。 四君家守护的、我们追寻的、相柳想抢夺的,乃为终极宝藏夏九鼎。 来到神墓,开启浑天黄道仪,就可以看见神目珠,窥得九龙之密,取得夏九鼎。 难怪相柳那群王八犊子孜孜以求! 良久之后。 我问道:“有烟吗?” 夏禧给了我一支烟,自己也点着抽了起来。 事情惊天动地。 我感觉自己抽烟的手都在颤抖,吸了半支之后,才稍微压住心中的情绪。 刘会长问:“苏兄,铭文里说得,你觉得都是真的吗?” 我反问:“你觉得呢?” 刘会长想了一想,满脸仰慕。 “含元殿建成于六六三年,李淳风死于六七零年,铭文为他生前来神墓所刻,含元殿毁于八八六年,还真的是他推算的两百多年后火毁。” “而含元殿被毁的原因为唐末兵变,此后,盛唐开始走向衰落,至九零七年藩镇将领朱温篡唐,才几十年就被灭亡,他推算的大唐气运将尽也完全正确。” “刘某以为,李淳风的本事不亚于孟禾渊,同为神人也!” 夏禧说道:“废话!风水神师的称号不是白叫的。” “夏九鼎乃千古之谜,从未现于世间!哪怕是历史上另外两次铸九鼎,它们也同样不知所踪。如果这次成功,我们恐怕是真的要逆大天了!” 夏禧说得没错。 历史上曾有过三次铸造九鼎。 三次铸造的九鼎均消失不见。 第一次为夏王禹,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天下九鼎,分定九州,绝世珍宝,无论历史、人文价值,世间任何古董都无法比拟,包括传国玉玺。 第二次为基建狂魔武则天,她不仅建了卢舍那大佛、明堂,还效仿夏王禹铸造了山寨九鼎,据说当时铜相当于三百三十吨,因为完工之后鼎实在太大,动用了十万禁军才拉到通天宫,后来在通天宫被火毁。 第三次为艺术家宋徽宗,他给自己弄了一个超级尊号“教主道君皇帝”,认为自己修仙大成,为了庆祝此事,铸造了山寨九鼎,全都以道风名字命名,北宋被金功打之后,九鼎从此不知所踪。 我不敢说李淳风铭文里所叙全为真。 至少关于神人孟禾渊一人掠九鼎这一段,就太夸张了。 但九鼎秘藏被李淳风发现,这点绝对错不了! 因为一位风水神师,绝不会拿龙脉来开玩笑。 我将烟头给丢了,问刘会长:“浑天黄道仪的内窥管在哪儿?” 刘会长说:“这个……它的结构太复杂了,而且很明显当时李淳风为了避免被人轻易发现内窥管,用了迷惑性的构造手法,我不知道。” 我又转头看向了陆岑音。 陆岑音回道:“我也不知道。” 再看向夏禧。 夏禧说:“看我干嘛?到现在为止,哥已经没用了,剩下看你们。” 刘会长补充道:“从它的构造上推测,我们可能只有先启动浑天黄道仪,让它动起来,才能研究出哪个是真正的内窥管。” 我点了点头:“开始找开启机关!” 可以肯定一点,当年李淳风布设浑天黄道仪,绝不会让外人得到里面的九龙神目珠,哪怕闯进来了都不行。要找到这东西,大概率要开启机关,而开启机关,则要如他铭文里表述,四君家齐力。 怎么齐力呢? 四样神器。 也就是说。 我们接下来找到开启机关之后,神器即将派上用场! 可我们找了半天。 硬是搞不懂开启机关到底在哪里。 连刘会长这个行走的百科全书都抓耳挠腮了。 我问了一圈他们有什么想法没有,大家都说没有。 夏禧说:“要是现在有药包就好了。” 刘会长闻言,脸色陡变:“夏兄,你怎么能说这话?!这是什么?惊世文物!岂能毁之?” 夏禧哈哈大笑,拍了拍刘会长的肩膀:“我特么就知道你会急!开个玩笑调节气氛嘛,何必搞这么紧张呢?哈哈哈。” 我想了一想,转头问小竹:“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小竹瞪大了眼睛:“问我啊?” 我说:“对呀!哥现在认真问你的想法,有就大胆说。” 小竹看了看大家,轻声回道:“还真有。” ------------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叶青石 我心中顿时一喜,问道:“什么想法?” 小竹闻言,挠了挠头,手指着那篇铭文:“机关……会不会在铭文下面?” 我们全转头看向了她。 小竹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忙不迭地回道:“我乱说的……我就是看这铭文好像与旁边的浇筑体不是一个整体,它周围有细微的缝隙,而其它的地方我们之前都找了,根本没任何缝隙,我就在想,如果撬开这块铭文金属板,下面会不会出现机关。” 她不说我们还不知道。 一说之下。 我们赶紧查看起来。 果然发现铭文是单独的一块金属板,材质与旁边浇筑体完全一致,但四周存在细微的缝隙,它就像是专门镶嵌在上面似的,只不过,缝隙周围有不少水汽和灰尘,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问:“缝隙这么小,你是怎么发现的?” 小竹挠了挠头:“刚才你们所有人都盯着铭文看,认真地翻译、分析,我又不懂这些,没认真听,就专门瞅它的模样看了,便发现了缝隙。” 刘会长拿出匕首,用匕首尖轻轻地刺入缝隙,动了一下,欣喜万分:“苏兄,里面好像真的有卡扣!” 大家顿时乐疯了。 大道至简。 李淳风竟然在机关的盖板刻上了铭文,但凡进来的人,无论文化素养多深厚,古董知识多丰富,下墓经验多丰富,必然全都会被铭文的内容深深吸引,压根不会去看它周边的情况,这反而形成了一道阻止人找到机关的天然屏障。 谁想到我们有小竹这样心思单纯又听不大懂情况的姑娘,歪打正着,竟然发现了缝隙。 我说:“打开它!” 刘会长赶紧将匕首尖轻轻地往四周拉,试图找到卡扣的位置。 陆岑音却说:“等等!” 我们停了下来。 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陆岑音秀眉紧蹙:“苏尘,我们真的要打开吗?” 此话一出。 他们都没有说话。 这事情确实太大了。 我对夏禧说:“你来说说看。” 夏禧闻言,没对我们说话,反而拿出了一支烟,点着了,放在了铭文面前,冲铭文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先生,作为四君家的后人,我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破解了‘神藏九鼎,天下归墟’的秘辛。先生之义,万世敬仰。” “但恕晚辈直言,龙脉一事,我是不大信的。借用苏子的一句话来说,我们千古文脉能辉煌延绵至今,完全是因为我们这片土地百姓的勤劳、坚韧、勇敢和智慧。当然,你作为古人,相信龙脉可以理解,毕竟你也有历史局限性嘛。” “但夏九鼎之密,我们今天肯定是要揭开的。一来,外面有一群叫相柳的王八犊子,他们一直觊觎九尊天下至宝,这秘密继续留在这里不大安全。二来你自己也说了,愿九鼎之辉永远照耀,我们来就是实现你愿望的,取了珠子把埋藏夏九鼎的秘密揭开,让它们面世,才能照得更远、更亮。” “我没什么文化,就说这么多吧。” 刘会长摇着扇子,笑道:“说得很好!我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见夏九鼎了!” 我寻思老刘你也没啥可高兴的。 藏着夏九鼎埋藏地点的九龙神目珠,谁别想拿,取到了之后,通过正规渠道第一时间交公,才是我们正确、唯一的选项。 我拍了拍夏禧的肩膀:“不错啊,来格局了。” 夏禧闻言,翻了翻白眼:“格局倒没有!但哥们生来就是相柳的死对头!” 我说道:“开!” 陆岑音也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 刘会长拨弄了一会之后,又向郝安拿了一枚小刀片,慢慢在缝隙里面移动,只听轻微的“吧嗒”几声响动,尔后,铭文片松动了,他再用手轻轻一拍,铭文金属片脱落,眼前的龙尾汇合处突然咔嚓嚓挪动,向两处打开,露出一个门一样大小的空间。 我拿灯往里面一照。 “里面有光亮!” 众人欣喜万分,立马鱼贯而入。 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尊琥珀色彩的圆形石尊,高度一米二三左右,直径九十公分左右,外形憨厚而敦实,灯光照过去,琥珀色流光溢彩,好似色彩斑斓的江湖水,泛发出温暖而迷人的色泽,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圆形石礅的外形很像茶杯,上面呈弧稍微凸出,正中间好似有一个揭开茶杯盖的顶。 我们迅速扑了过去。 刘会长震惊无比:“叶青石!” 我问:“什么石?” 刘会长回道:“叶青石,也叫女娲石,存于地表下一百公里左右,属于古火山一种变质岩,一种存世量稀少的天然药石。” “它具有无比奇妙的磁场,可以改善微循环、促进新陈代谢、平衡人体酸碱度、消炎镇痛防辐射等神奇功效,也称为生命之石。不仅可用来佩戴,还可以用小石头泡饮以及当成纳福的摆件。” “但它的数量太少,像如此巨大的叶青石,更是举世罕见……这东西是怎么弄到这里来的呢?” 我罢了罢手:“我不想知道它是什么来的,就想知道它是怎么开的!” 郝安说:“上面杯盖好像有好几个凹槽!” 我们过去仔细看了一下,整块石头浑然一体,无任何缝隙,仅仅上面茶杯盖的顶,好像有盖帽状的机关,它与下面杯盖存在圆形的缝隙,而杯盖上面确实存有凹槽,而且模样非常古怪。 毫无疑问。 启动浑天黄道仪的正式机关开口在那个杯盖顶! ------------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重大困境 夏禧急道:“小竹,上啊!” 小竹回道:“我不知道怎么弄啊!” 夏禧说:“完犊子!关键时候你竟然掉链子了!” 讲完之后。 夏禧有点准备亲自动手去拧杯盖顶的意思。 我立马制止了他:“等等!” 夏禧停了下来。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硕大的石头杯盖,发现上面一共有四个凹槽,而且,它们的样子与我手中的几样神器外观很像,一个凹槽像麒麟玉佩,一个凹槽像地尊佛馗,一个凹槽像雪玛瑙,外观、大小没任何区别。 可最后一个凹槽,却是一个三十公分见方的浅表凹槽。 第四件神器不是我的拈花佛手么? 这是什么东西? 夏禧和陆岑音从刚才激动当中回过神来,显然也见到了四个古怪的凹槽,反应过来是神器的模样,但此刻他们全同时看向了最后那个三十公分见方的浅表凹槽,均露出诧异神色。 陆岑音问道:“是将神器放上去吗?” 我点了点头:“应该是的……我推测将神器放上去,会自动吻合,能启动上面杯盖顶的机关。可实物神器我手中只有三样,最后这个凹槽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岑音回道:“这凹槽的外形,很像一张纸张呀!难不成以前这里有纸,本来是用拈花佛手打开的,但因为时间原因,纸腐蚀不见了?” 这推论实在太惊悚了。 如果是这样。 等于我们白来了! 夏禧皱眉道:“不大可能吧!像李淳风这种大佬,难道他会不知道纸张会腐蚀、飘走?他怎么可能设置这种机关开启方式!”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 可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情况表明,最后一个凹槽,模样就是一张纸的样子! 该怎么解释? 我伸手去摸了一摸,没感觉出它有任何异常,浅浅的,表面光滑。 再摸了摸上面的杯盖顶,这玩意儿就像个大酒瓶盖一样,下面虽存在缝隙,但手拧起来纹丝不动。 众人重新对整尊巨型茶杯状的叶青石观察了好一会儿,依然一点新的突破没有。 夏禧说:“苏子,我觉得咱们先不要想了!把三件神器放上去,说不定最后那个凹槽,会像打印机一样突然吐出一张纸来呢?” 打印机吐纸? 这说法太有想象力了。 甚至有些荒谬。 但如果用在风水神师身上,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咱不能以人类的智慧来衡量他的大脑。 我一咬牙,拿出了三样神器。 雪玛瑙、地尊佛馗、麒麟玉佩,挨个全放了那三个凹槽。 叶青石好像有一种吸力,尽管吸力并不大,但手能明显能感觉,在我将这几样神器往凹槽上放的时候,有一股微微的力量带着东西向下贴合,感觉就像我们小时候玩那种消了部分磁性的小磁体,轻声吧嗒几下,几样神器严丝合缝地放了进去。 而且,由于叶青石本身色彩太浓郁,还往外泛着光芒,它们放进去之后,手电筒一照,几样神器完全失去了本来的色彩,看起来就像与整块叶青石彻底融为了一体。 我们等待了几分钟。 最后一个凹槽没出现任何变化。 夏禧说得它会像打印机一样吐纸情况并没有发生。 陆岑音问:“位置肯定不会放错,但会不会安放的先后顺序不对?如果顺序不对,最后一个凹槽机关不能开启?” 我转头看向了小竹。 小竹说:“哥,姐姐推测的可能性也有,要不换顺序试一试吧。” 这玩意儿就涉及到排列组合了。 我不擅长,让陆岑音来。 陆岑音将三样神器重新取出,虽然位置同样,但按不同的先后顺序摆放进去,每次摆放之后,我们都等上五六分钟。 可所有排列组合执行完毕。 最后一个凹槽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我们陷入了重大的困境。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同时看向小竹。 小竹说:“我这次真不行了。” 这玩意儿缺少东西。 谁也没任何办法。 刘会长说:“苏兄,要不你用手对着浅表凹槽,当空使一下拈花佛手?” 我回道:“神经病!” 但手还是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对着空气搓揉,搓揉了好一会儿,我发现自己的行为就像个大傻子,怎么会接受刘会长这种脑残一般的提议? 该怎么办? 夏禧说:“讲实话,我有点憋不住了。” 我回道:“要拉屎滚一边去!” 夏禧回道:“拉你个头!我现在想拿一块石头,将这个茶杯盖顶直接敲了!” 刘会长闻言,脸色陡变:“夏兄,使不得!这可是稀世石宝!” 夏禧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在这里等着,还是打道回府?!” 我闭上了眼睛。 相柳这帮犊子真的坑人不浅! 本来父辈们有着传承之法,来这里根本用不着过五关斩六将,开机关也不需要我们绞尽脑汁,现在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地方找到了、秘辛发现了,却死死地卡在了开启机关上。 不对。 我现在不应该去想这些,必须赶紧拉回思路,搞清楚这东西到底怎么开,不然将功亏一篑。 咖啡色的叶青石、像茶杯顶一样的诡异机关、磁石状吻合的神器、多出来一个大纸张样的浅表凹槽…… 忽然之间。 我脑海中袭来了闪电一般的灵感。 茶杯顶?! 我竟然想到了曾发生过的一件事! ------------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货不对版 这叶青石像一尊天然的大茶杯。 我想起当年倪四爷因为泡妞,被乌市肖晓军设局,关进了煤井,后来我去救了他。 当时我埋怨倪四爷泡妞不分场地、对象,吃了大亏,让他以后务必长教训。 但倪四爷却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他泡妞不单纯是为了自己爽,也因为当时见到那个女人之后,他占了一卦,卦象显示,这次泡妞虽然会历经一些风险,但如果去泡,将给自己身边的一位好兄弟带来一次大机缘,鉴于此,倪四爷为兄弟两肋插刀,勇敢地上了。 而能够因此获得大机缘的兄弟,就是我。 我救了倪四爷之后,一直没发现什么大机缘。 倒是肖晓军的哥哥肖晓国,因为我这次救倪四爷,反而揭穿了他弟弟与自己老婆偷人的真相,挽救了肖家,他特地跑到酒店来,送了我一枚茶株玉。 肖晓国当时还跟我聊天探讨茶珠玉的问题。 我们曾聊到,茶身本为木,长于土壤,接受雨水滋润孕育,灶台起明火,用金属制成的锅反复烘焙,方才能成为入口之物,蕴含了金、木、水、火、土天地五行,君子佩戴五行茶株玉行走天下,如阴阳五行之玄妙加持于身,可观沧海、争天下、赢世界。 刚才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尊巨型茶杯,突然想起来那枚五行茶株玉。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往三样神器看去,顿时闪过一道灵光。 陆家神器麒麟玉佩,里面的火麒麟腾跃,如踏焰云,麒麟属火。 徐家神器雪玛瑙,外形若悬滴雪珠,晶莹剔透,雪属于水。 夏家神器地尊佛馗,形同佛家舍利的法指,而在法指里面,是一颗极为完整的小树根,小树像抓鬼的钟馗,它实为植物舍利,佛馗属木。 等于说。 三样神器,五行当中的火水木都全活儿了! 这个思路也不知道正不正确。 我赶忙将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说了,问他们,打开茶盖顶的机关,会不会是按天地五行来设置的。 他们听之后,面面相觑。 刘会长摇着扇子问道:“苏兄,你这思路确实让我们大开眼界,但天地五行,现在还缺两个,一是金、一是土,它们在哪儿?” 我指着叶青石大茶杯:“老刘,石头是什么?你刚才也说了,叶青石产于底下一百公里左右特质火山变异岩,石头本质上是不是属于土?” 刘会长:“……” 夏禧惊道:“苏子,你的意思叶青石机关本身就属于天地五行当中的土?” 我点了点头:“对!” 夏禧闻言,笑了:“卧槽!不愧脑袋开过光,这都能想出来,牛比了!” “可天地五行,现在还缺少金,它又在哪儿呢?” 陆岑音也对我的思路高度认可,说道:“我觉得这个思路完全没问题,金应该就是最后凹槽里面的东西!我刚才的推测大概率错了,那凹槽里面放的不是一张纸,应该是一块金属板!” 凹槽里放置的东西是金属板。 这结论无限于接近真相。 因为只有金属板,既吻合这像纸张一样凹槽的形状,且能经过如此漫长的岁月不至于损毁、腐蚀、飘走。 可金属板在哪儿呢? 在我念头想到这里的时候。 我、陆岑音、夏禧、刘会长,竟然同时回身转头,朝着我们进来的那块刻有铭文的金属板看去。 我们所有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 夏禧立马跑了过去,将那块金属板捡了起来,立即折返。 他拿着铭文金属板,在茶杯盖上凹槽上比对了一下,皱眉道:“形状倒是一样,但它比凹槽小了点,四周都差了几公分啊。” 我们看了一下。 确实差了几公分,对不上号,货不对版。 可周围除了这玩意儿的外形规格与凹槽相似,又没有其它属于金的东西。 我又想起之前放其它三样神器的时候,有一种微弱的磁石吸引的感觉,再加上夏禧曾说,这凹槽说不定是什么像打印机一样的机关……那会不会将金属板放上去之后,凹槽会产生其它的变化? 想到这里。 我一咬牙:“先不管,放上去试试!” 夏禧闻言,将那块铭文板对准凹槽,轻轻地放了进去。 只听细微的一声“啪嗒”,铭文金属板被牢牢吸在了凹槽正中间,紧接着,一副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发生,凹槽突然“咔嚓”一下,四周的凹口竟然弹出了像卡子一样的长细石条,将铭文金属板给卡紧了,还弹出不少灰尘。 凹槽里面竟然还设有卡条! 如果不是将铭文金属板放进去,压根无法触发! 从外面看来,咖啡色的叶青石与铭文金属板完全融为了一体! 众人皆大喜过望。 夏禧赶忙将其它三样神器再次重新放了进去。 一放进去。 变化再次发生了! 茶杯盖上像酒瓶盖一样的顶突然自己往转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机关开启的脆响! 我们所有人目瞪口呆。 思路完全没有错,这个机关开启的方式,就是对应了天地五行!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苏子,机关……好像已经开了?” 这都不用问。 叶青石机关,确实已经被我们给破解打开了! ------------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再考虑一下 我惊叹于李淳风天才一般的想象力和做机关屏障的精巧,它不仅蕴藏了天地五行,还将破机关人的宝物、机关本身、外面材质,完全融合了进去,简直是逆天的算计! 开启它,必须完全满足三大条件,一是有三样神器在手,二是能推断机关运用天地五行的原理,三是必须将叶青石本身与外面的铭文板完全联系起来。 这种机关,即便是遇见胡三秒这样的江湖一流高手,也必然束手无策! 我还惊叹于金门倪四爷天机一般的算计,谁会想到,当年像插曲一样的事件,偶然获得了茶株玉,他竟然算出这是属于我的天大机缘,而这个大机缘,直到今天这种关键时刻,才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冥冥之中。 好像一切自有注定! 夏禧咽了一口唾沫:“苏子,你的拈花佛手,是压根没用,还是说它根本不是神器?” 我不相信拈花佛手不是神器。 如果它不是,老司理也不会在临死之前特意留下“山间清水盏中茶,久煮佳茗候君家。能了诸缘如幻梦,世间唯有妙影花”的诗句线索,昌市的莫非子道长也会守破观多年,苦苦等候我的到来。 现在它没起作用。 后面它肯定会用到! 我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别废话!打开!” 夏禧想动手。 刘会长一把扯开了他,兴奋无比地说道:“夏兄,不劳你动手,让我来!” 他一跃而上茶杯盖,手摁住盖顶,想动,但又一皱眉:“往哪边转?” 夏禧恼道:“老刘你脑子歪特了吧?!这明显是旋钮机关,左松右紧,往左!” 刘会长回道:“不好意思,过于激动了。” 他手往左边旋动了一下。 忽然之间! 整个茶杯盖像疾速旋转的陀螺,开始疯狂地转动,速度快的让我们目光完全无法捕捉。 之前我们勘察的时候,以为茶杯盖与下面是连为一体的,没想到它竟然也是机关,而且可以松动! 事情发生的太快。 我们全被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了几步。 刘会长可惨了,它人在茶杯盖上,完全没预料到这东西竟然会旋转,速度还如此之快,立足不稳,从上面直接被旋了下来,整个人狗吃屎一样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句惨呼。 “老刘!” 郝安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将刘会长给扶了起来。 茶杯盖旋转停止了,四周散发着不少灰尘,有点呛人。 我们听到刘会长哀嚎连天,透过灰尘看去,却见这货嘴里血直流,不断地往地上吐血沫,一颗门牙竟然被硬生生磕掉了,嚎叫声甚至出现了严重的漏风,模样非常搞笑。 夏禧见状,癫狂大笑:“卧槽!哎呦卧槽!” “家人们,谁懂啊!本来这跤我是躲不了的,谁想到啊……苍天啊,大地啊,刘大脑袋你真的太客气啊!” 刘会长手一边捂住嘴,一边嚎叫漏风说道:“夏兄,你这话说得,嘶……” 我可没空理会他们之间的揶揄,向陆岑音和小竹点了点头。 三人立马过去,一人抬一角,将沉重的茶杯盖给抬了起来,然后挪到了一边。 我们俯下身看去。 里面竟然真的像茶杯一样空心的。 但在茶杯的最中间,有着九条细细的金线,金线从茶杯底部往上延申,顶端绑着九条金箔纸扎成的立体金龙,立体金龙排列呈尖伞状,围绕在一起,它们的嘴巴全向上,被一个有九个细孔的金扣子给牢牢拴着。 我们不明所以。 这什么情况?! 小竹却惊道:“九龙归一!” 我问:“什么意思?” 小竹神情有一些激动,指着金箔纸金龙说:“哥,这是最顶尖的鲁班门九龙归一术!我师父曾告诉我,九龙归一是先师鲁班用在飞鸢上的,飞鸢下面吊着九根线,每根线绑有一条木片龙,这九根龙线下面绑着木篮,木蓝可以乘人,像飞机一样飞!” “如果要让飞鸢从天空降落,必须用独特的手法让九根龙线从散开状变成合体状,也就是将九条木片龙合成一条龙,飞鸢便可以从空中降落,但这办法早已失传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 我惊诧无比。 鲁班在古代能制造飞鸢之事,见于诸多传说,我一直以为是夸张神化的说法,毕竟在氢气球和飞机出来之前,没人能发明会飞载人的工具,即便是孔明灯,也就是看个火而已,坐不了人,但没想到还真有类似的机关术。 可此刻我没心思想这些,转头问小竹:“要怎么弄?!” 小竹回道:“鲁班飞鸢用的九条轻便木片龙,但这里用的九条金箔纸龙!无论用什么材质,它破机关原理是一样的,就是将九根线捏合成一根,让九条龙变为一条龙!不过……” 我问:“不过什么?” 小竹回道:“一旦失败,整个机关就彻底毁了,再也别想打开!” 我:“……” 陆岑音说:“苏尘……这个小竹肯定不会,看来要用到拈花佛手了,但它却好像是反着来的。” 我是万万没想到。 拈花佛手的用处竟然会在这里! 难怪它与其它三样神器不一样,其它都是实物,唯独拈花佛手是技艺。 而且,它也确实是反着来的。 拈花佛手本来是利用手指搓揉巧劲,将原本合体的纸张角细微分开,把散落在纸中间的木棉线给搓揉出来,但这九龙归一局,却是将九根线完全搓揉成一条线,还要把本来分开的九龙合成一条龙。 我挠了挠头。 这玩意儿我特么没整过啊! 陆岑音有些担忧地问:“有把握吗?” 我凝视着茶杯中间九条立体金箔龙悬着的金线,闭上了眼睛。 良久之后。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尽全力压住心中情绪,跨前一步:“全都退后!” 刘会长见状,神情万分着急:“苏兄!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如果没有,不要轻举妄动,一旦机关被毁坏,夏九鼎的秘密将永不再现!” 我没理会他,再跨前一步。 刘会长急得跳起来,过来一把扯住了我:“我们再考虑一下!” ------------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归一 我回头说道:“要么现在大家回去,要么让我去开机关,你选择一个!” 刘会长顿时哑口了,表情纠结而拧巴,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如果换成以前。 不用刘会长来劝,我自己都会三思而后行。 毕竟九龙神目珠关系到夏九鼎的惊天秘密,一旦我在用拈花佛手的过程中遭遇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这种心态,也极有可能会导致我在开机关过程操作失误,成功与失败的概率估计只能各占百分之五十。 但自从在龙虎山接受了太阴清心咒之后,我的心态完全变了。 这一路来,无论遇见再多的变故和艰难险阻,我心中始终坚持着一个目标,那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一往无前朝地神墓前进。 现在到了最为关键时刻,我仅仅是在小竹解释完九龙归一术的一刹那之间,脑海中闪过一丝自己从没逆向使用过拈花佛手的想法,但很快就压制住了心中的忐忑,重新调动起了精气神,信心溢满全身。 不管有没有这样玩过。 我今天一定能成功! 夏禧说:“老刘!这棺材板必须掀!你要是害怕,可以闭上眼睛或者离开!” 刘会长呼吸急促,胸前剧烈起伏,一咬牙,竟然真的闭上了眼睛。 那情形就像是世界杯足球比赛的最后一粒点球。 很多球迷压根不敢看,在看台上闭上眼睛。 刘会长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陆岑音的表情异常坚定,一拉我的手,眸子死死地盯着我:“苏尘,我相信你!” 小竹也说:“哥,我也相信你,加油!” 我与夏禧对视了一眼。 夏禧说:“come o ,宝贝!” 我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过往之事一帧一帧地闪过,父母离家、童年辛酸、漂泊学艺、江湖险恶……这些镜像很多、很杂,但速度去非常快,全一闪而过,定格到了最后,却是花老头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示拈花佛手的情景。 紧接着。 所有繁杂的信息全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拈花佛手的技巧要领。 我踏前了两步,将手缓慢伸了下去,甚至眼睛没有看下面的九龙归一局,而是目视着前方。 前方没有任何风景,只有大玲珑一样的金属浑天黄道仪架子,但它们能映入眼帘,却进不了脑海,因为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长在了手中,竟让能清晰地感知到九条金线在微微晃动,九片立体金箔龙昂首向上,眼睛似乎正在盯着我的手掌…… 古玩行当有一个最顶尖的技艺:心鉴。 讲究的就是眼不看、手不摸、鼻不闻、耳不听、舌不舔,完全靠自己的心去感知宝物的气息,鉴别古玩的真伪,心之所至,全身皆五官,古玩在心中无限放大,纤毫毕现,恍若与鉴宝人心灵紧紧聚合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无我的至高状态。 我现在就是一种状态! 指尖向下移动,轻触到了最顶上的九孔金扣,复而往下,手轻轻地捏住了九根细线。 我整个人彻底放空了! 自己手到底做了什么动作,嘴里说了什么,眼睛看到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一瞬间。 耳朵里突然传来自己一声爆喝。 “合!!!” 此声过后。 我手感觉到九条金线猛然一紧,本来有一些稀松的线突然被崩紧,像拉了满月的弓弦,似乎立马要被崩断,它们全合在了一起,以疯狂的姿态旋紧! 直到此时。 我才彻底反应过来。 刚才自己在完全放空的状态之下,盲搓,已经完成了拈花佛手绝技! 我眼睛立马往下看去。 九条金箔龙跟随金线旋转的速度非常快,甚至只能看到它们的残影,紧接着,一个细微的“咔拉”响动之声传来。 九龙归一! 它们竟然真的全部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了一起,从九条龙变成了一条龙! 忽然之间! 已经合为一体的那条金箔龙上面的九孔金扣突然松了,金箔龙彻底失去了桎梏,先是像活物一样,往上猛冲了十几公分,尔后迅速往下坠。 我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转头看去。 陆岑音和小竹两人正双手合十,紧闭双眼,额头上也全是汗珠,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刘会长已经背过身去,完全不敢看。 郝安看起来反应虽没他们那么大,但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他也微张着嘴巴,手死死地抓住了路亚杆,一副局促不安状。 夏禧这家伙在疯狂抽着烟,烟雾袅绕,衬托他的神情无比迷蒙,显然他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我难以压抑内心的狂喜,冲他们大喊道:“成功……” 嘴里那个“了”字还没有说出来。 我猛然感受到上面的浑天黄道仪发出了刺耳而尖锐的“咔咔”响动,带动着这下方的基台似乎也开始摇晃,“轰隆”一声,惊天巨响,从上方遥远的天际直击而下,一道闪耀着巨大光芒的闪电当空劈下。 整个九龙锁珠局的地下空间如同白昼一样被点亮。 这一声炸雷和闪电实来的太突然了。 我们所有人都吓得摔倒在了地上! 正欲起身。 接二连三的响雷和闪电不断袭来,声声炸耳、道道刺眼! 众人无比惊恐地对视了一眼。 大家迅疾从地上起身,往那道我们进来开机关的口子跑出去。 眼前出现了令人惊悚万分的一幕! ------------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状况频发 整个地下空间在雷声和闪电的袭击之下,已如同白昼一般明亮,环绕在四周的岩壁被照得一片绚烂亮白,唯独刻在岩壁上的九州龙,竟然没有被点亮,反而显得更加昏暗。 强烈明暗对比之下。 九州龙反而像浮雕一样更加凸显出来,它们本来是死物,但此刻在反差光影效果的加持之下,似乎全活了过来,一条条龙怒眼狂睁,张嘴怒吼,身躯恍若正在不断地摆动,一种欲图挣脱龙桥枷锁,立即要腾空嘶鸣,卷起天下风云的既视感。 而九条通往中间孤岛的龙桥,桥身因为上面金属片的缘故,熠熠发光,深渊里的河水在剧烈的翻滚,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四周阵阵狂风,桥体好像在晃动,恍若马上要断裂,脱离中间的孤岛。 上面硕大的浑天黄道仪,环形的巨大金属架在滚动,由慢而快,越来越快,同样由于上面金属片的原因,整个浑天黄道仪像天地之间一颗璀璨滚动的明珠,散发出妖异而令人心悸的气息。 整个环岛在浑天黄道仪转动的牵引之下,正在毫无规律地晃动,感觉过不了多久,它就要彻底坍塌,倒入下面河水深渊之中。 我们心中都知道。 这些都全都是光影产出的景象! 九州龙雕刻不可能真的活过来,桥身大概率也不会断裂,环岛也不可能坠入河水深渊……但在这种世界末日来临的压迫感之下,所有人都站立不稳,反复摔倒在了地上,一个个惊恐莫名。 耳边的轰隆声太大了。 他们几乎在歇斯底里地冲我说话。 刘会长冲我大吼道:“苏兄!机关下面一定蕴藏了某种天然电磁能量,打开机关之后引发了雷电,现在该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 从铭文内容可以得知,无论是神一般的孟禾渊最初设置的机关,还是眼前这个李淳风改进制作成的浑天黄道仪,他们如果要看九龙神目珠里面夏九鼎秘密,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必须在雷电交加场景下才能看到。 可天空中的雷电,并不是想来就会来的。 要是几个月不下雨打雷呢,难不成他们会在这里等? 后面的四君家如果要获取夏九鼎的秘密,难道他们也要在这里等着天上的雷电么? 这绝对不可能!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性,孟禾渊和李淳风都探究出了这个布满天然形成金属片诡异地下空间的巨大能量秘密,设置了一种可以自然引发仿雷电效果的机关,一旦打开这个机关开口,能量会突然凶猛释放,造成一种雷电突袭的光影效果,再通过内窥管的九龙神目珠,便可以发现夏九鼎的秘密。 这是后人完全难以想象的天才创造! 有人肯定会认为不可能。 但放在神一般的古代奇人身上,我只能告诉你,不仅可能,而且,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比如,李淳风可以给风定级,比西方足足早了一千年。 战国时期成书的《甘石星经》,在没有任何高科技仪器情况下,凭肉眼记录了800个恒星的名字(甘德甚至推算出了木星的回合周期为400天整,比准确数值398.88天仅差1.12天),而迄今为止,我们用精密仪器才仅仅测定121个恒星位置。 郝安也焦急万分地大喊道:“雷电一出,生死攸关,必须赶紧离开!” 我冲他们大吼道:“没有危险!” 对巨石棺材里面雷电的巨大危险,给了我们一种内心阴影。 因为之前发生雷电之时,我曾丢一枚金属甲片过去,结果瞬间爆炸。 如果像那次一样,遇到了天空中天然劈下来的雷电,我们一定会被烧成灰。 然而现在并没有! 基于前面对雷电来源的分析和目前我们身体的现状,可以百分之百证明,这种机关引发的自造雷电,对我们完全无害。 如果有害,此前四君家的传承人,要是在我们之前开了机关,他们不全会被劈死么? 劈死了四君家,那李淳风设九龙神目珠的传承将无任何意义! 环境非常恐怖。 但我们现在绝对是安全的!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向他们解释这原理的时候,我再冲他们大喊道:“上浑天黄道仪,找内窥管!” 可就在这个时候。 小竹突然手指着桥对岸,大声惊叫道:“哥,门要关了!” 我转头一看。 更加惊悚的事发生! 我们进来的那条唯一甬道,此刻甬道两旁竟然开始像对拉门一样,左右各出现了一道石门,正在缓慢地合拢关闭! 之前我们进来的时候,完全被这里的九龙锁珠的格局被震撼,没有去注意甬道口的情况,谁知道竟然还设有了开合石门。 要说前面对雷电的判断,我对没有危险的结论充满信心,可现在突然关石门又是什么鬼,难不成要封死我们?! 石门一关,即便是我们拿到了九龙神目珠,所有人都不可能出去! 这事情不仅出乎意料,还完全超出了思维可以理解范围。 要怎么办?! 仅仅一瞬间。 在漫天的雷电和翻滚水声之中,我作出了决定,冲着他们疯狂比划着手势,大声吼道:“石门关得很缓慢,你们快跑,绝对能在彻底关闭之前出去!” 陆岑音惊道:“那你呢?!” 我迅疾翻身上了浑天黄道仪。 “我以最快速度先取珠!” ------------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大蚂蚱 讲完之后。 我没再理会他们,直接翻上了正在滚动的浑天黄道仪。 浑天黄道仪像一颗巨大、镂空、翻转的地球仪,我上去之后,死死地抓住了上面的金属架子,但它转动的速度非常之快,我瞬间被送上了顶端,接着又随着它翻滚,身子往下坠,在我下坠的过程之中,见到他们竟然还没走,所有人都傻站在原地。 而甬道的石门,此刻已经关了一半了! 我冲他们大吼道:“走啊!快跑啊!” 此话刚结束。 我人又被送翻滚送上了顶端,差点手抓不稳。 整个空间在闪电的袭击之下,不断地闪烁,雷声轰隆,不绝于耳,浑天黄道仪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感觉整个人就像在进行一种宇宙飞行极致训练,快速翻滚的浑天黄道仪正在锻炼自己的平衡能力,而周围的雷电声是在让我适应外太空诡异的自然风暴场景。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终于稳定住了身形,脚死死地卡在两根金属弧形条之间,一只手抓住了上放的一个卡口,另一只手张开,当成平衡杆。 此时人再次随着浑天黄道仪往下。 我不仅见到陆岑音等人非但没走,他们反而冲上了浑天黄道仪,而郝安本来可能是要走的,但他见到刘会长没走,也转身开始往上面爬。 此时甬道的石门已经关闭了三分之二了。 “苏尘!我要陪你一起!” “哥,我也是!” “艹!这种刺激的大场面,岂能少了我夏大公子?” “哈哈哈!生死无非一钵黄土,我岂是贪生拍死之辈?刘某来也!” “……” 我简直要疯了。 “傻比!你们这群大傻比!” 见过送死的。 没见过非得一起过来送人头的! 我们这次来的目标,其实有两个。 一是要取得九龙神目珠,发现夏九鼎的秘密,从此不再让此惊天重宝埋藏于地下,只要夏九鼎见了光,纳了公,它们也就彻底安全了,也不会因为这东西再引起古玩江湖的厮杀纷争。 二是我要借此机会一举覆灭海老贼领衔的相柳团伙,只要他们出去了,不管我有没有取得九龙神目珠出去,以陆岑音等人的智商,他们完全可以第一时间对外宣称珠子已经被他们拿到。一旦此消息宣布,相柳苦心追寻几十年的终极目标失守,海老贼绝对要发疯,他们会不顾一切疯狂抢珠,对方疯的时候,也就是覆灭他们的最佳时间,届时可以借助田家力量,让他们全部歇菜。 当然。 我也可以完全不管九龙神目珠,跟着他们一起跑出去,哄骗海老贼等人,但这样一来,我们两大目标最多只能实现第二个,我并不甘心! 刚才甬道门关闭的太突然。 我也没法详细向他们解释让他们跑出去的真实原因,以为按他们的智力水平,完全能够理解我的思路,可谁知道,他们不仅每理解,竟然全上来了! 不是傻比又是什么?! 我欲哭无泪。 但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 甬道门仍然在挤压关闭,即便此时让他们下去,有着如此长的距离,他们出去的可能性也已经不大了。 不再想了! 我一咬牙,开始抵抗着浑天黄道仪旋转的力量,往上面爬去。 因为我见到浑天黄道仪的顶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伸出了一根像大腿一般粗,二十多米长的金灿灿管子,在闪电的照耀之下,它管壁雕刻着各种花纹,祥云状的,绚烂夺目。 管子呈三十多度倾斜状,端口斜对着前方,它是不动的,就那么伫立在浑天黄道仪的顶端,像一个观察星象的大型天文望远镜。 而在内窥管的另一端下方,则露出了一个金属的观察架,它也是不动的。 这情景有点像农村的水车,水车正在不断翻滚,但在水车的上方,有稳定不动维修脚架和一根不动的竹管…… 毫无疑问。 那根有祥云花纹金灿灿的管子就是浑天黄道仪的内窥管! 实在太难爬了! 由于浑天黄道仪的速度越来越疯狂,爬行变得无比艰难,我上了几米之后,又快速地坠了下来,而且更糟糕的是,我开始变得头晕了。 这证明在如此极限的旋转之下,自己的前庭平衡功能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在晕晕乎乎之中。 我往下看了一眼。 发现他们已经全都上了浑天黄道仪里面,手脚都死死架在金属条上,稳定住了身形。 小竹最厉害,她现在已经快接近我了,并冲我大声叫道:“哥,我来帮你……” 后面是刘会长,他正极力地往上面爬。 陆岑音则紧随刘会长后面,便爬边呕吐,她没有任何武功底子,讲白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真没想到她能做到这样,估计已经爆发了她身上能量的极致。 最为搞笑的郝安和夏禧。 夏禧吓得脸色腊白,闭着眼睛,浑身哆嗦,双脚倒是卡住了金属弧形条,但手却死死地抱住了郝安的大腿。 郝安都要疯了,冲夏禧大声吼着什么。 夏禧可能完全听不见,压根不管,反而越抱大腿越紧。 我们像是在水车上动弹不得,随时有可能掉下深渊的的六只大蚂蚱! ------------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巧夺天工 我调动起全身的精气神,抵抗着那一阵阵眩晕感,用牙用力地咬自己舌尖。 疼痛让自己惊醒。 我短暂恢复过来了! 此时自己已经随着浑天黄道仪旋转来到了底部。 快速观察了一下情况。 我只有等它上升到顶端的时候,抓住一瞬间的时机,跃上那个观察金属架,才可以在观察架上看见内窥管里的情况,最终才能拿得九龙神目珠。 但速度一定要快,跃动姿势一定要相当精准,否则,一旦脱离浑天黄道仪,要么会摔在环岛上变成肉泥,要么会被甩入下面的河水深渊。 这属于极端逆境当中的极限动作! 我再一次对相柳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们有四君家的传承,根本不用如此辛苦来到此处,也不用绞尽脑汁去破机关,而且上顶端的观察架,四君家肯定也有着传承之法,但因为父辈们的死伤,这办法我们并不知道,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采取这种作死的危险手法上去。 但目前想这些事都没用。 因为甬道门已经彻底关闭了。 我们现在只有一个目的,跃上观察架,拿到九龙神目珠,安全下来,再想办法离开。 脑海中念头一闪的当口。 浑天黄道仪再次带我上了云端。 我瞅准机会,嘴里一声爆喝,手脚瞬间脱离了仪器,整个人像飞天的猿猴一样,往旁边的观察架扑去。 我成功了! 尽管惊险万分,身子一半挂在金属观察架的下面,一半趴在上方。 尽管狼狈不已,看了一眼下方深渊之后,全身冷汗直冒,手脚直哆嗦。 但不管如何。 我已经安全了! 快速爬了上去。 我冲着仍然在架子上的众人开始大喊:“快下去!你们快下去!” 话音刚落。 一道人影闪过。 小竹竟然乘此机会上来了:“哥!” 正当我惊讶无比的时候,小竹并没有理会我,直接趴在了金属架之上,附身伸手往下一抓,而此时陆岑音也刚好被仪器送上了顶端,她们两人似乎有心灵默契,陆岑音在没到顶之前已经伸出了手,小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陆岑音身子彻底脱离浑天黄道仪,整个人突然悬空。 我吓得全身血都凉了,赶紧扑了过去,帮小竹一起将陆岑音拉了上来。 “你们疯了吗?!” 我冲她们大吼道。 陆岑音脸色腊白,浑身颤抖,眸子惊恐未消地盯着我们。 六个人上来了三个! 我压下心中的惊吓,对她们说:“你们在旁边冲他们喊话,让他们全下去!” 讲完之后。 我没再管她们,直接冲到了硕大内窥管的旁边,手一用劲,将它给抬了起来,非常重,估计有三百来斤,幸好管子中间有一个大支点,否则根本无法翘起来。 内窥管发出“吱嘎嘎”的响动声。 我将它抬到了合适的高度,往里面看去。 里面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 正当我彻底懵逼的时候。 我听力好的优势发挥了作用,在四周无比嘈杂的轰隆声之中,似乎听到里面有东西在滚动,这是珠子滚动管壁发出来的声音。 一声惊天的炸雷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道划破空际的闪电,内窥管被闪电给晃亮了! 我见到了里面与管壁一样粗的水晶珠子。 它卡在远方的端口之处,没有上下滚动,反而在管口处疯狂旋转。 珠子外面有着非常驳杂而精美的雕刻花纹。 花纹杂乱无章。 完全看不出任何东西。 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雕刻的花纹不是龙,不是九鼎,不是文字,不是山川…… 花纹散发着妖异而神秘的光芒,但就像小孩子胡乱涂鸦,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说好的雷电齐袭之下,它能显示出九州龙脉地形以及夏九鼎藏宝之处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轰隆!” 雷电再次耀亮了整片天空。 我依然没从浑天黄道仪的珠子之中看出任何端倪来。 陆岑音看到了我的表情,本来她正冲下面喊话,立马冲了过来,她接过了管口,往里面瞄了一眼,回头看着我。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道:“角度不对?!” 讲完之后。 我开始用力移动着管子。 一移之下。 果然发现了异常! 正常情况来讲,这种类似天文观察仪的东西,它应该能最大限度地往上挑整出仰角,以利于观察天空,但它却不行,不能按垂直往上的角度来挑整,反而只能呈水平方向移动。 水平方向?! 水平方向是岩洞壁上的九龙雕刻! 我脑子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转头大喊道:“过来帮忙!” 三人一起推动了内窥管,它在我们的手里发出了刺耳无比的金属摩擦响动声,就像一头巨兽在疯狂哀嚎。 雷电再次袭来。 当我将端口珠子方向对准了岩洞壁上其中一条雕刻着的龙之时。 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本来在光影映衬之下似乎要活过来的龙雕刻,此时透过内窥管的滚动珠子,龙身显得更加狰狞无比。 珠子就像一面滚动着的巨型放大镜,它上面古怪的花纹,竟然毫无违和感地叠加在岩壁龙雕刻上面,产生了一种诡异而妙曼的变化,像动画片一般的景象出现。 它竟然成了一座山! 我的视角,犹如乘坐飞机,透过滚动珠子,俯瞰着瑰丽、壮阔、逶迤、流动的山川奇景。 这是夺天工造化的设计…… ------------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取珠 换一句话来解释。 内窥管里面的九龙神目珠,外面雕刻了不少古怪花纹,珠子像一个放大镜一样,透过珠子,照向了岩壁上的九州龙雕刻,将九州龙雕刻无数倍放大,叠加珠子上的花纹,九州龙在光影效果下,在我眼里变成了一座座山川。 我看见,一座座山。 山上清晰地标注着夏九鼎的藏宝位置。 随着内窥管的不断移动,它们的位置显得无比清晰、精确。 刘会长、郝安、夏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互相帮助上来了。 “怎么样?!” “看见里面的秘密没有?!” “……” 他们焦急万分地问我。 我没有回答。 因为此时我已经将内窥管移动了一整圈,管口对准了来时甬道口,现在已经彻底关闭的石门。 石门上本来是没字的,但现在却呈现出来一行字。 这一行字。 只有我能见透过九龙神目珠见到。 他们看不见。 这行字的意思,让我惊得傻在了原地,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刘会长大声说道:“苏兄!观察架下面有滑规,它好像要降落了!” 郝安吼道:“快取珠!快来不及了!” 在雷电轰隆声当中,我见到我们此刻所站立的观察架子承力轨已经打开一半,开始发出了“咔嚓嚓”的响动,一旦它的机关全部打开,在如此的高度下坠落,我们所有人将掉落在石头环岛上,全要摔成肉饼。 “取珠!” 夏禧冲我大吼。 我从被那行字震惊当中反应过来,作出了有可能是自己一生当中最快速、最果断、最合适的决定,转头冲他们大嚷道:“给我推!” 六人开始合力,将内窥管呈一百八十度角推动,必须将内窥管卡着珠子的端口转到我们面前来,才能伸手进去取得九龙神目珠。 众人齐心的力量是巨大的,内窥管开始呼啦啦转动。 当卡有珠子的端口刚转过来,我们身下的观察架承力机关突然全打开了,架子开始晃动,要往下坠了。 在此危急万分的当口。 我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进了管子,将九龙神目珠抓在手中,迅速将珠子放入怀里。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观察架疯狂下坠了几米,突然顿了一两秒。 这只是短暂的卡顿。 接下来它肯定要再次极速下坠。 我们要被彻底摔成肉饼了! “往下面河里跳!” 我冲他们大吼道。 在吼叫的同时,我抬起一脚,将全身哆嗦发抖的夏禧一脚先给踹了下去,转身一拉小竹和陆岑音,三人往前一跃,我们像跳伞一样往下坠落。 我们刚跳下去,郝安和刘会长也顾不得思考,跟着跳了下来。 “嘭!”一声巨响。 在所有人离开了观察架之后,仅仅才一秒左右时间,观察架从高空疾速坠落,摔在了石头环岛上,金属片四散而裂,变成了片片碎片。 与此同时。 我们身体疯狂下坠,很快就迎来了水面巨大的冲击力,鼻子、眼睛、嘴巴全灌满了水,由于高度太高,我被水拍得四肢百骸惧裂,五脏六腑似乎全被拍散,喉咙一阵咸甜,差点晕厥过去。 在这个瞬间。 我牵着陆尘音和小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分开了。 身子往下狂坠。 最终水的浮力战胜了重力,下坠逐渐停止了。 我连呛了好几口水,眼前一片昏暗,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开始拼命往上游动。 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尤其是陆岑音。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这么大的冲击力,非常担心。 很快我就游出了水面。 到此时我才发现,水竟然是温暖的,像温泉一样,还在咕咚咚往上冒着泡。 之前我们在桥上的时候,感觉下面的河水奔腾不息,声音轰隆隆的响动,现在看来我们的理解有误,轰隆隆倒是真的,但好像是水从某处石块涌出所形成的声音放大现象,它流得不仅不湍急,反而比较平缓。 四周一片昏暗。 我看不见他们在哪里。 而且由于水声比较大,也听不到他们冒泡露头的声音。 我只得一边游动,一边大声呼唤他们的名字。 可我游了好一会儿。 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开始有些慌了。 因为我并不知道这条地下河到底有多大,一旦我游远了,肯定找不到他们,互相之间失散之后,几乎没有人能凭借个人的力量出去。 我只得再往落水的位置游去。 刚游过去。 发现有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脚。 我赶紧沉下去,一把将抓我脚的人给拉上来。 竟然是刘会长。 刘会长像海豚一样吐了几口水,剧烈咳嗽,喘匀了气,见到是我,赶忙问道:“咳咳……苏兄,珠子有没有掉?” 我回道:“没有!你先别管这个了,赶紧跟我一起找人!” 刘会长闻言,欣喜万分:“苏兄,你先让我看一眼九龙神目珠。” 我恼道:“给我找人!要是找不到他们,信不信我把这玩意儿给丢了?” 刘会长吓了一跳:“别别别!我这就找。” 两人开始四处游动,一边呼唤一边找人。 ------------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物理学得不错 几分钟之后。 我们见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片光亮,一闪一闪的。 这是郝安探照灯的亮光! 进入九龙锁珠局地下空间之后,由于周围有不少金属片发出的光芒,能见度不错,为了省电,郝安将探照灯给关了,放在了憋宝包裹里面,这玩意儿能防水,郝安肯定在用它冲我们示意。 我们赶紧游了过去。 果然是郝安! 他身边还有夏禧,但夏禧已经晕了。 郝安呈救人的姿态,反箍着夏禧的脖子,尽量让他嘴里不进水,朝我们游了过来。 我急问道:“郝老板,夏禧怎么样?” 郝安回道:“人没大事,被水给拍晕了。” 我又问:“见到陆岑音和小竹了吗?” 郝安回道:“没见到。我们得赶紧找一个地方休息,这种温度的水,泡久了反而更容易抽筋,一旦腿脚抽筋,这条河太大了,会成为我们的葬身之处!” 我心中挂念着陆岑音和小竹,对他们说:“你们去!我必须得找到她们两个!” 讲完之后。 我焦急万分地往旁边游去。 刘会长突然说:“苏兄,前面是不是有光亮?好像是悲喜花!” 我顺着刘会长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确实像悲喜花的光,莹莹绿绿的。 刘会长说:“我摔下来的时候,悲喜花脱手了,这玩意儿有点像多肉,浮力很大,水里摔不烂,肯定是岑音姑娘或者小竹捡着了,在向我们展示位置。” 我们快速游了过去。 到了跟前一看。 我顿时欣喜万分,那地方是一个凸起的石头小岛,小竹正在小岛上给陆岑音进行人工呼吸,她旁边则放着那朵悲喜花。 “小竹!小竹!” 我一边喊着,一边快速游去。 “哥!” 我第一时间上了岸,焦急万分问道:“岑音怎么样?” 小竹说:“刚才有些危险,现在呼吸脉搏都正常了,可能冲击太大,人还晕着。” 我摸了一下陆岑音的脉搏和呼吸,果然一切正常,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刚才在水里太消耗体力,此刻累得我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喘着气对刘会长说:“老刘,你想办法弄醒他们,而且要确保他们脑袋没任何事,否则……” 刘会长说:“别否则!即便他们脑袋被摔傻了,刘某一定将他们治好。” 讲完之后。 刘会长赶紧走了过去,在陆岑音额头、太阳穴以及人中之处,用寸劲推拿,才十几秒工夫,陆岑音就幽幽转醒。 “苏尘。” “岑音!” 我拉住了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结束了。” 刘会长又开始给夏禧推拿。 老中医不是盖的,简单的手法,很快就将夏禧给弄醒了。 夏禧这货先是懵了一下,后来竟然冲我们咧嘴笑了。 “咱们这是下阎王殿来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以为本公子会死在摔跤上面,没想到你们竟然也死在了摔跤!哈哈哈!” 我回道:“滚一边去!我们还好好活着呢!” 夏禧闻言,抽了抽鼻子:“苏子,你别自欺欺人了。我在过桥的时候因为害怕,已经对河的高度有了大概的判断。九龙锁珠局空间的温度大概在十五六度,河水声音在此温度中传播的速度大概三百四十米每秒。” “我当时详细点了一下河水轰隆声的节奏,大概三分之一秒可以传到耳朵一次,也就是说,河面离龙桥的高度约一百米左右。我们上的观察架,离地面又有将近三十米。一百三十米的总高度,没任何保护措施坠河,还能活着?你在逗我!” 刘会长瞪大了眼睛:“夏兄,你这物理知识学得可以啊!” 夏禧说:“一般一般,全校第三……不对啊!这探照灯怎么也跟我们一起投胎了?” “卧槽!我们不会真的没死吧?” 我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扇你一巴掌,看看会不会肉疼。” 夏禧左右瞅了瞅。 “啪!” 他竟然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干!竟然还真活着?” 刚才夏禧那番话,倒是提醒了我,我转头问刘会长:“我感觉这河水的浮力比一般的河水强了很多,什么情况?” 刘会长说:“我也发现了。应该是水密度的问题,但为什么会这样,只有取上一瓢,用仪器分析之后才知道。” “苏兄,咱不说这个了。现在大家都没事了,赶紧把九龙神目珠拿出来,我们一起瞻仰一下。” 我捏了捏鼓鼓囔囔的衣服,拍了拍里面的珠子:“东西安全在这儿!不急于一时,咱们现在得找一下出口赶紧出去。郝老板,这方面你是专家,块想想办法。” 刘会长皱眉道:“找出口不急啊,我先……” 我盯着他不吭声。 刘会长见状,罢了罢手:“行行行!我不惹你,先找出口!但出去之后,你一定得第一时间让我瞻仰。” 我回道:“放心!到时让你看个够!” 郝安从地上起身,先是观察了一下河流的走向,再又摸了摸石头上的浸水线,又将耳朵贴在石头上,靠近水听声音。 好一会儿之后。 郝安从地上起身,拍了拍手:“东边的岸应该离我们最近,我们不能困在这个岛上,必须先上岸,再想下一步办法。” 我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这方面他是权威,只得听他的。 在郝安的带领之下。 我们活动了几下手脚,再次下了河。 ------------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卷风辨向 郝安不愧是奇门憋宝人。 他的判断非常准确,我们往东边游,果然是距离岸边最近的方向,不仅如此,在我们游了十来分钟之后,河水突然变得比较浅,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下面的石头还暖暖的,估计有地热,我们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继续往东边深处游去。 如此休息一会儿,游一会儿,接二连三的,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终于上了岸。 岸边全是天然的鹅卵石,非常开阔,望不到尽头。 大家都非常高兴。 因为此行我们有了大收获,九龙神目珠到手了。 尽管目前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但有郝安在这里,我感觉信心十足。 夏禧说:“这个河岸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宽,看来我得试一下宽度才行,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我说道:“闭嘴!” 一天到晚用这首歌试宽度,没问题都会被他给试出问题来。 夏禧不再唱了,神情不满地说道:“你这人没个鸡毛乐趣!你说是吧,竹丫头?” 小竹回道:“我哥还好的。” 郝安再次施展了绝技。 他让我们让开,只见他闭着眼睛,开始掏出路亚杆,往上面疯狂甩动,路亚杆的细线甩得呜呜作响,郝安似乎在认真听声音,感知手中长线的震动幅度。 接连试了三次。 郝安额头都出汗了,喘着气说道:“试出来了,以我们这里为圆心,九点种方向,有风过来,证明那边通着气,极有可能存在出口。” 夏禧皱眉道:“有风?这里闷得要死,一点风都没有啊,你判断对不?” 刘会长替郝安回道:“郝兄这手‘卷风辨向’的本事,天下一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倒完全相信。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以前在沙漠,阿米娜单纯用耳朵能听出风向,卞五的小师娘能挂绳子通过旋转判断出哪里压力更小,这些都是常年与自然斗争形成的一种独特经验,有时候不能用科学原理来解释。 我对他们说:“往九点钟方向走!” 众人开始跟着郝安,往九点钟方向前行。 走了一段河边的鹅卵石路,接着又开始走泥泞路面。 我们在离开河边之后,由于没有了地热对身体温度的加持,愈发变得冷起来。 郝安只得从憋宝包裹里给我们一人再拿了一粒雪山红狐的粪便紫石丹。 “紫石丹不多了。我们不知道多久才能出去,而且出去之后是大雪山,没有紫石丹,我们必死无疑。” 这个确实是大问题。 一路耽搁的时间太长了,返回又将是漫长的路,现在的危险从破各种诡异阵法,变成了寻找出口以及抵抗大自然的伤害。 我说:“大家加快速度!” 所有人几乎小跑着往前面走。 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糟糕。 在这种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我们走了两天多的时间,郝安的探照灯在上河岸之后就已经彻底没用了,照明设备仅仅靠着那一朵悲喜花,众人不仅没找到出口,也没感受到任何风。 夏禧有些按捺不住了,说道:“我感觉大家好像一直在往下方走!” “我们本来就是从兰朵雪山顶下来的,这两天多时间,怕不是都已经走到阴曹地府深处了!再说了,如果有风,不应该山顶上才有风么,这地下深处哪儿来的风?” “郝老板,你再用“卷风辨向”的本事确认一下方向吧,如果错了就及时调整,别到时我们碰见了牛头马面,它们笑嘻嘻对我们说欢迎光临,可就彻底完犊子!” 郝安没好气地回道:“不信我就自己去找出口!” 夏禧憋得肺都要炸了。 我虽然刚开始坚信郝安的判断,但夏禧这观点也不是没道理,我们确实好像一直往下走到了地下深处,一直看不到出去的希望,我也变得有些犹疑起来,但我强忍住没说,因为我一旦开口,整个军心将彻底涣散,即便方向对了,大家能不能撑到出口处都是一个问题。 又走了两个小时。 正当众人都有些绝望的时候。 小竹说:“我感觉到了风了!”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停了下来,闭上眼睛感知。 陆岑音说:“真的有风,我的鬓发在微微飘动。” 我们也感觉到了,顿时大喜过望。 夏禧拍了拍郝安的肩膀:“郝老板,我为之前说过的话抱歉,让苏子你加钱。” 郝安冷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讲完之后。 他撒丫子往前面跑。 我们跟着他跑。 跑了大概一两里路,风越来越大,吹得我们衣服都飘起来了。 待我们跑到了风的源头,顿时傻了眼。 一堵巨大的石门在我们面前。 这石门若是人工打造的还好,人工打造证明有机关,开机关我们有傻萌福将小竹。 可关键它是天然形成的,与其说它是石门,不如说是大自然鬼斧神工形成的天然大石块,足足有三十多米高,宽度未知,因为它横梗在我们前面,我们手中悲喜花的光亮,看不到它边际。 风是两个地方传来,一是石头的顶端,有一处五十公分见方的天然洞,二是石头下方有一些天然的小缝隙。 虽然是它们都是小孔,但透着光亮,外面的风很大,灌进来呜呜作响。 很明显。 外面就是天高地阔的世界! 我说:“四处查看一下有没有出口!” ------------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由命 大家开始四处查看出口。 可找了一大圈。 除了上面那个孔洞和下面的天然缝隙之外,完全没有其它出口。 也就是说。 我们要出去,只能从这两处地方想办法。 最初我们尝试着从下面的石头缝隙处找突破点,但看了一会儿,发现根本不可行。 因为缝隙只有大概两指宽,除非我们是孙猴子,能有将身体变小的本事,不然不可能钻出去,接着我们又尝试着能不能将缝隙弄大一点,但发现这石头的总厚度估计有将近两米,完全无法撼动。 刘会长说:“夏兄,你得想个办法打洞出去。” 夏禧闻言,翻了翻白眼:“老刘你不要搞笑!手上没任何工具,而且这缝隙下面全是岩石,怎么打洞,当我是土行孙呢?” 看来只能从上面那个孔洞想办法。 只要我们能攀爬到上面孔洞的位置去,以它的宽度,足以让我们所有人钻出去。 第一个方案是沿着石壁攀爬上去,但众人对着岩壁左看右看,发现岩壁光滑平整,就像被刀切过一样,根本没有可供我们攀爬的支点。 第二个方案是跟之前一样做老虎爪,但想了一想也只得作罢,我们所有的东西全丢在了九龙锁珠局里面,绳子啥的都没了,即便将我们身上的衣服全脱了绑在一起,一来长度根本不够,二来没有可以钩住孔洞的爪子,附近又没有可制着爪子的动物骨头或者树木,这办法也不可行。 第三个方案是将地面垫高,可附近全是连在一起的大岩石,不是土,连个可垫高的材料也找不到。 陆岑音说:“如果要垫高,除非我们回头往河边走,那地方有鹅卵石,还有一些泥泞的沼泽土。” 郝安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行!一来,我们是听着风赶到这边来的,风相当于导航,过来没问题,但往回走没有可参照的导航标的物,这里的空间太大,绝对会迷路,我们回不到河边。” “二来,即便不迷路,我们来花了两天时间,这样一折腾,来回四天,还要背着石头泥土,本来我包裹里就剩一点吃的,支撑不了消耗。” “三来,即便我们弄来了石头和泥巴,那些鹅卵石太小,泥巴没有黏性,不可能支撑我们垫上三十来米的高度。” 我们天天与各种人、各种局斗,但对付这种天然的障碍物,好像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禧摸了摸口袋,想抽烟,但却摸出来一团烂泥,用力摔在了地上。 “靠北!这次活人真的要让尿给憋死了!” 刘会长说:“苏兄,快想办法!” 我无语到了极致:“我不是神!这种东西我有什么办法?除非我能一拳把这石头给击穿!” 话虽然这样讲。 但办法还是要想的。 总不能在这里就大结局,你们说是吧? 我在附近走来走去,脑子不断地设想着各种方案,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能不能引天雷来劈它,后来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被李淳风的藏珠局给刺激的精神不大正常了,这种手段科学家老李能搞,我只是一个社会边角料,如何敢妄来? 陆岑音和小竹突然走了过来。 小竹说:“哥,你到别的地方去想。” 我问:“你们干嘛呢?” 小竹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姐姐要小便。” 我只得转头离开。 可没过一会儿。 陆岑音和小竹突然惊叫起来。 我回头一看,她们正撒丫子往我们这边跑。 “怎么了?” 陆岑音说:“那边有人……在摸小竹。” 我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啥玩意儿?!” 小竹脸红红的:“真的有人……还扇了一下我的……” 我又惊又怒,把刘会长手中的悲喜花拿来过来,无比恼火地走了过去。 人还没到她们小解的位置,小脚突然被抓了一下,被人往后猛地一拽,我整个人一个趔趄倒地,但我反应极快,立马甩腿脱身,鲤鱼打挺跃起,手迅疾往刚才抓我的人凶猛打去。 一拳打了个空! 只见“刷”一下,一个东西突然往后跃了几米远。 我定睛一看。 一只飞猫猴! 动物有一种感受杀意的本能,它站立远处,身躯瑟瑟发抖,但冲我呲牙咧嘴。 那神情似乎是说,大家都这么熟了,你为什么痛下杀手? 我顿时乐了! 敢情刚才摸小竹就是它! 更关键是。 我们好像有救了! “快过来!全过来!” 他们全都跑过来了,见到飞猫猴之后,大家又惊又喜。 飞猫猴见到了小竹,冲我呲了一下牙,转身跃上小竹的身子,亲昵地像一个小宠物一般。 我靠! 小竹是招小动物喜欢,但哥们你刚才也犯不着扇人家的…… 夏禧简直要笑抽了:“竹丫头,你是猴子搬来的救兵吗?哈哈哈!” “啥也别说了!你快让它去召唤同伴,然后跟它们解释一下猴子捞月的故事,让这群家伙一个串一个,组成一根结实的猴绳,让我们爬上孔洞去!” 小竹挠了挠头,有些为难:“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啊……” 陆岑音笑道:“能!之前在巫文化遗留的时候,它就能听懂你的话,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小竹回道:“我试一试吧。” 紧接着。 小竹开始跟这只飞猫猴讲话,一边讲一边比划。 那感觉…… 就像在哄一个一两岁不会说话的婴儿。 好一会儿之后。 那只飞猫猴好像听懂了,转身离开,几个腾跃,沿着石壁上了那个孔洞,钻了出去。 小竹忧心忡忡:“哥,我感觉它好像没听太懂我说话啊。” 听不听懂的。 现在还有其它办法么? 我回道:“听猴由命吧!” ------------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逃出生天 我们只得在原地坐等。 夏禧非常焦虑,走来走去的,又冲小竹咧嘴笑了笑。 “竹丫头,你说那只猴子能听懂你说话么?” 小竹回道:“我不知道啊。” 夏禧又说:“当时吧……你应该多跟它聊两句,或者示范一下动作,我总感觉它傻乎乎的,好像没怎么听懂的样子,要不你想一个办法让它回来一下吧。” 小竹问:“想什么办法?” 夏禧挠了挠头,双手打着胸口,头往上仰,嘴里发出了“哦哦哦”的叫声。 “就这样!” 小竹:“……” 我寻思夏禧这货怕不是神经病。 夏禧见小竹无动于衷,拉着小竹,一定让她跟着自己做动作。 小竹被他烦得不行,无奈之下,只得跟着夏禧做了一遍大猩猩呼唤同伴的样子。 夏禧见了,皱眉道:“你这哪儿是呼唤同伴,怎么跟便秘拉不出屎来一样,你要大声一点啊……” 小竹脸一红:“夏哥,我不玩了。” 正在此时。 上方的孔洞传来悉悉索索响动,探出来一个脑袋。 我们一看,简直要乐疯了。 这是飞猫猴王! 之前刘会长给它动外科手术救治伤口那只老猴。 猴王见到了我们,冲我们咧嘴打起了招呼,还像刘会长招了招手。 刘会长很有礼貌地挥手致意:“你好啊!” 猴王“梭”地一下,从孔洞直接跃了下来。 紧接着。 二十来只小小的飞猫猴全部依次飞了下来,就像一个个跳伞运动员。 我们全欢呼起来。 这哪里是猴子,简直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天使啊! 我搞不懂为什么它们会在这附近玩耍,从地理位置看来,它们本来生活在四季涵洞之后,巫文化遗留之前的位置,那里与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相差十万八千里,能在此处碰到它们,只能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命运造化。 它们下来之后,全围绕在了小竹身边,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小竹有点着急,冲着猴王不断地比划手解释着。 但从它们的表情看来,压根没有听懂小竹的意思。 事关众人生死。 小竹压力比较大,更急了,讲话都有一些结巴。 陆岑音说:“你不要急啊,把自己想象成幼儿园的老师,先带着一两只猴示范一下。” 小竹闻言,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带着几只飞猫猴,走到了岩壁边上,先让一只猴子用爪子牢牢吸在一处微凸起的位置,又捋顺它的尾巴,接着指挥另一只飞猫猴抓住上面那只猴子的尾巴,又让第三只猴子再度如此,串成了一条猴绳。 这一下,猴王懂了,它冲小竹呲牙咧嘴叫了几句,又转头对自己下属下达了我们听不懂的命令。 一声令下。 四周猴子飞跃。 仅仅十几秒工夫,一条长长的猴绳从孔洞一直延续到了地面。 夏禧哈哈大笑:“竹丫头,你真是天才!哈哈哈!” 这个猴子捞月动作,它们能听懂并做出来,也确实逆天了。 我对小竹说:“你先上!” 小竹点了点头。 她往后退了几步,几个疾踏,有了猴绳作为支撑,小竹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很快就到了孔洞上方。 小竹先钻出孔洞看一下情况,又爬了回来,对我们说:“洞口有树,坡度比较缓,可以顺利下去。姐姐,你先上来,我带你下去!” 陆岑音没有武功,我帮着她先爬上去,她的速度比较慢,但猴子很配合,呲牙咧嘴地承受着压力,很快,她也顺利登顶。 由于孔洞比较窄,她们两人先钻出孔洞下去了。 紧接着是刘会长、郝安,他们也非常顺利。 我让夏禧先上。 夏禧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得瑟模样,担心地说道:“苏子,你一定在下面看着我点啊。” 我回道:“放心!有我在,摔不死!” 夏禧一咬牙,开始往上爬。 起初还挺顺利的。 但这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快登顶之时,竟然放了一个响屁,可能是太臭了,熏得洞口那只猴子作呕,神情痛苦地发出“呕呕……”的声音。 如此一来,顶上那只飞猫猴突然忍不住脱手,整条猴绳彻底断了,夏禧也跟着下坠。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我为了鼓励他,就是吹牛,这特么三十来米,摔下来他肯定得摔死。 我赶紧跑了过来,想接住夏禧。 谁知这货命大,竟然一手抓住孔洞的边沿,嘴里颤声骂道:“艹!你特么倒是忍一下啊,不就闻了一个臭屁么……” 他爬上去了。 猴绳散了。 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无奈之下,我只得再次向猴王示意。 所幸这猴王非常通人性,再次下达命令,重新结了一条猴绳,我不再犹豫,三下五除二上去了,钻过孔洞,发现洞口果然有一棵歪脖子树,他们全在下面等我。 我爬了出去。 大家全松了一口气。 终于逃出生天! 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竟然没有一点雪,全是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阔叶林,而且温度非常适宜,一点也不冷,我们根本不知道来到了哪里。 猴王带着下属也全钻了出来,冲我们叽叽喳喳,似乎非常着急。 我们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小竹说:“它好像说,这里有危险,让我们快走。” 危险? 夏禧突然脸色腊白,指着右手边方向说:“树丛里好多蛇!” ------------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万事万物皆有灵 好多两个字可能不足以形容蛇的数量。 应该说我们来到了巨型蛇窝。 一条一条像大腿一样粗,色彩斑斓的蛇,或盘踞在树上,或吊坠在藤蔓上,或窝在草丛里面,铺天盖地,密密麻麻。 刘会长脸色陡变:“鬼腹蛇!世界上最毒的蛇之一!快跑!” 我们撒丫子便跑。 这些鬼腹蛇见到一群饕餮大餐要跑路,纷纷吐着恐怖的信子,开始刺溜溜向我们追来,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而且它们的智商还很高,不全是在后面追,有两批竟然从左右开始迂回对我们进行包抄。 “郝老板!有没有办法?!” 我一边跑一边大声对郝安吼道。 郝安急促万分地回道:“我身上已经没有驱除虫兽的药了!” 正当觉得大家要彻底废的时候。 猴王突然出手了。 它怒吼一声,背上像翼一样的翅膀陡然鼓起,像一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士,挡在了我们的后面,冲着那群鬼腹蛇开始阵阵吼叫,随着它的吼叫声,其它飞猫猴同样鼓起了后背的翼,它们竟然全部排成了一排,组成了一道飞猫猴墙,挡住了所有鬼腹蛇的去路。 阵阵猴子的发怒嘶鸣之声,响彻整个山谷。 鬼腹蛇见到了这阵仗,竟然全都停了下来,与这群飞猫猴对峙着。 双方剑拔弩张,谁都不服谁,谁也不敢擅动一步。 我感觉飞猫猴和鬼腹蛇在丛林里相处,可能历来遵循着互相井水不犯河水的规则,但此次飞猫猴们深入了它们的领地来救我们,给鬼腹蛇造成了严重侵犯,双方可能要借此大干一场。 它们一对峙,给我们留下了逃命的空间。 我们不敢再看了,疯了一样狂奔。 夏禧说道:“牛比牛比!猴儿们,大恩永世不忘!” 几人根本不敢停歇,也不管方向,在丛林里面玩命逃。 半个小时之后。 大家都快累瘫了,再也看不见鬼腹蛇,叉着腰停下来休息。 郝安说:“不能停太久,虫兽对人的气息非常敏感,它们很容易追上来!” 我们只得再拔脚往前。 一边逃边歇。 大概四五个小时之后。 郝安才让大家放心休息,说是鬼腹蛇不可能再追过来了。 大家全瘫了,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息。 小竹很担心那些飞猫猴,揪心地说:“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受伤害。” 刘会长回道:“竹丫头,你别太担心了,它们不一定能打得过鬼腹蛇,但鬼腹蛇要伤它们并不容易,它们会飞,逃遁没任何问题。” 听了这话。 小竹才放下心来。 我是真没想到。 当初简单的对猴王一次救治,它们竟然回馈了我们三次,一次是向我们示范如何穿过巫文化遗留,一次是让我们从巨石孔洞里面脱困,一次是将我们从鬼腹蛇的口中解救出来。 万事万物皆有灵。 行善积德必有报。 眼见已经彻底安全了,刘会长开始喘着气说:“苏兄,现在该让我们看看九龙神目珠了吧?” 我回道:“我之前通过内窥管,见到了珠子里面有雕刻着的使用说明。” 夏禧问:“啥说明?” 我解释道:“无雷雨,不启珠。要看只有等天空下雨打雷劈闪电,才能拿出来看。” 刘会长皱眉道:“不会吧?难道这玩意儿还跟气候还有关?晴天拿出来看会损坏它吗?”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一定要看,我现在拿出来吧。” “不过,这是神仙一般人物李淳风的交待,会不会出什么事,一切未知。” 讲完之后。 我开始从怀里拿珠。 刘会长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制止了我:“别别别!还是按要求来吧,不急于一时!” 休息好了之后。 我们开始继续赶路。 不幸的是,我们在丛林里彻底迷路了,根本不知道方向。 但幸运的是,我们有着野外生存大咖郝安。 虽然丛林环境复杂而糟糕,但郝安施展了各种我们看不懂的绝技,一会儿带我们向东,一会儿带我们向西,翻山越岭、跨沟过崁,路上没吃喝了,我们就喝山泉水,打野兔吃。 两天之后。 我们终于走出了丛林,见到了广袤而开阔的天地。 众人感觉呼吸都是甜的。 刘会长问郝安:“郝兄,如果再来一遍,我们不走兰朵雪山,从咱们出来的路返回九龙锁珠局,你还能找到路吗?” 我太了解老刘了。 上次在湘西找苗巫古籍,逃出生天之后他就曾想作标记,但后来再我警告之下,放弃了。 我们虽然取得九龙神目珠,但神木底下的九龙锁珠局令人无比震撼,还有太多的谜题没有解开,如果能够考古发掘,它将是神迹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因为九龙锁珠局甬道的石门已经关闭了,而且兰朵雪山的地形千变万化,想从来时的路再进去考察,几乎不可能了,如果要进行研究,只能从这条我们出来的路考虑。 郝安的回答让刘会长如遭雷击。 “如果我们爬出来的时候,没有遇见鬼腹蛇,我们能详尽做好标记,倒有百分之一的几率返回。但我们出来后在丛林里像无头苍蝇慌乱逃亡了几个小时,现在连千万分之一的几率都没有。” 刘会长痛心疾首:“哎呀!早知道咱们边逃边让你洒导路粉了。” 郝安回道:“没有用的,导路粉只能支撑几天时间,何况我身上的导路粉,在跟你们会合之后就已经没有了。” 在他们互相聊天的过程中。 我们几人已经跟他们两人拉开了一段长长的距离。 我冲夏禧、小竹、陆岑音看了一眼。 四人会意。 开始撒丫子狂奔。 斜眼瞥见。 刘会长先是发懵,随后反应过来,大急道:“苏兄,你们这是干什么?!等等我们!” (过年好!祝读者朋友们百事顺心!) ------------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当心我打你 我寻思等个屁啊! 哥们今天甩得就是你! 四人先奔向了大路,卯着劲往前面跑。 刘会长焦急万分,在后面狂追。 如果是我和小竹,肯定已经把他们给完全甩掉了,但陆岑音不会武功,夏禧虽然会点三脚猫功夫,但在逃跑这块,不是他强项。 我说:“大夏,快点给他们念一下祝由术,让他们发懵。” 夏禧回道:“念个鸡毛!距离太远了,我功力还没达到这种程度,必须近距离才行。” 我眼见他们越追越近,瞅见左手方向有一条山坳小路,瞬间带着他们拐了过去。 小竹说:“哥,你带姐姐先走!我用石子阻挡他们,再来追你们!” 这是个好办法! 我拉着陆岑音往小路上跑。 小竹已经在后面山坳里停下来了,捡起了地上的石子,刷刷刷像子弹一样弹了出去。 虽然这丫头没用尽全力,饶是如此,也够刘会长和郝安受的,两人猝不及防,腿腕子中石子,摔倒在了地上,哎呦连天。 “竹丫头……你这是干什么……” “哎呦,别打脸!” “……” 远处刘会长和郝安抱着头,从地上爬起,忙不迭地往后面退。 小竹又刷刷刷弹出若干石子。 他们脸色大变,再次往后急急退去。 这是一个山坳转角,他们一退,彻底看不见他们了。 我们已经跑了很长一段距离。 不一会儿。 小竹气喘吁吁地追上了我们。 “甩掉了吗?” “甩了!他们腿腕子有伤,虽然不重,但一瘸一拐的,肯定追不上我们了。” 总算甩掉这个狗皮膏药了! 我们也不管其它的,沿着小路疾走,大概两三个小时之后,来到了大路,正寻摸着拦一辆车来去最近的镇上呢,可抬眼一看,发现刘会长和郝安正在我们前面一百来米处,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老刘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剪了一块破布,用树枝做成了一把破扇子,摇啊摇的,像极了诸葛亮七擒孟获的得瑟姿态。 我顿时脑门有些大。 这两个货打飞的过来的? 刘会长摇着扇子,一瘸一拐地说道:“苏兄,你们跑什么呢?” 我回道:“开个玩笑啊,逗你们玩啊。” 郝安有些恼火:“一点都不好笑!” 夏禧皱眉问:“我说老刘,你们怎么赶我们前面去了?这像鬼一样阴魂不散,让人有些害怕啊!” 刘会长手指着大路,又指着小路口:“夏兄,这附近就一条大路,你们走的小路,我刚才看了,就是村民绕山脚采茶以及种植农作物的机耕道,从南边进、北边出,大路是弦,小路是弓。” “也就是说,无论你们在小路怎么跑,始终要转到大路来,所以我们就提前在路口等你们喽。” 我挠了挠头,转头对陆岑音说:“同样读过书,你怎么分析不出来?害我们白跑一趟!” 陆岑音翻了翻白眼:“怪我喽?” 刘会长表情突然冷了下来。 “苏兄,九龙神目珠是大家一起出生入死拿到的,你这样带重宝单独跑路,好没道理!第一,过河拆桥不应该是你的作风,你要知道,没有我找到盐泉井、寻到四季洞、救治飞猫猴等,没有郝兄来回一路为大家保驾护航,我们根本不可能达到目的。” “二来,涉及夏九鼎的惊天重宝,你就这么带在身上,没有田家的保护,无论是对你们自身、还是对九龙神目珠,安全都没法保障。” 郝安在旁边搭茬道:“关键我的钱!现在一分没给!” 我说:“钱的事不是让你去金陵找影青阁拿吗?” 陆岑音说:“对!郝老板,你只管去金陵要。” 郝安眼睛一鼓:“我不去,要路费!” 陆岑音回道:“给你报销。” 郝安说:“太烦了!我现在就要钱!” 陆岑音说:“郝老板,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我们身上东西全丢了,现在连个手机都没有,怎么给你钱呢?我真的不差钱的” 郝安冷哼了一声:“我不管……” 刘会长抬起扇子制止了郝安:“钱的事等下再说!苏兄,请不要再玩了,跟随我一起与田家会合。” 我回道:“老刘,我要不乐意呢?” 刘会长斩钉截铁地回道:“不行!” 小竹闻言,跨前了一步,抬着粉拳:“刘大哥,你再对我哥这么凶,当心我打你。” 刘会长见状,冷哼了一声,解开了自己衣扣,背着双手,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刘某堂堂七尺之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请你们务必明白一件事,此处为兰朵雪山的余脉,在我们上山之时,已知相柳除了上山队伍之外,还派了不少人在附近等待游曳,野泽奈子等人也大概率先行下山,守株待兔!” “在未彻底脱离危险之前,你们若一意孤行,先自相残杀消弱力量,最终若导致神珠丢失,将成为千古罪人!” 小竹:“……” 我把小竹拉到了后面,笑嘻嘻地拍了拍刘会长肩膀:“有道理!我不玩了!咱们先脱离危险区域再说。老刘,你这么拧巴干嘛?笑一个呀,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 刘会长肩膀甩开我的手,扇子一展:“我不快乐!请吧!” ------------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养羊 我们只得跟着他们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 刚好来了一辆牛车,三头牛拉着个大车板,老大爷带着毡帽。 我们叫停了牛车,问老大爷去哪儿。 老大爷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但大概的意思我们算是听懂了,他要去镇上拉小羊。 我们让他稍我们一段。 老大爷二话不说,让我们上车。 牛车在道上奔驰。 其实这种山路,坐牛车的速度并不比汽车的速度差。 在车斗上,刘会长一路板着个脸,显然对我们之前逃跑的行为很不高兴。 夏禧在不断逗他,一会儿说给他表演一个魔术,一会儿说给他唱几首歌。 刘会长完全当他是神经病,没搭理他。 夏禧说:“你要是都不乐意,我干脆给你念一段从龙虎山学来的经咒吧,能招鬼,可拉风了。” 这货开始张嘴念经咒。 刘会长一听,突然反应过来,脸色陡变,立马想从位置上站起身,但屁.股刚抬起,又坐了下去,整个人彻底傻住了,双目无神,表情呆滞。 旁边的郝安也是一样的表情。 夏禧搞了祝由术! 我和小竹立马上前,抡起手刀,对着他们的脖子猛锤了两下,他们顿时晕了过去。 牛车大爷正专心致志驾驶,压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们直接将刘会长和郝安给丢下了牛车。 夏禧冲躺地上的两人挥了挥手:“两位,撒由那拉!” 之前刘会长那副你死我活的样子,虽然我们能干倒他们,但毕竟刘侯爷武功也不是盖的,他要发疯拼命,大家难免会受伤,只得先顺从了他,再找机会进行偷袭,以最小代价抛弃他们。 夏禧懂我的意思,在车上先故意乱七八糟发神经,消磨刘会长的警惕,最后让他发懵。 其实刘会长说得很有道理,目前我们还没彻底脱离危险区,随时可能因为缘份,与我们与相柳的人相遇。 可我特么会怕这个? 牛车大爷赶了一段路,可能觉得后面的重量轻了,回头瞄了一眼,吓得一大跳,立马“吁吁吁”地叫停了牛,诧异无比地问道:“怎么少了两个人?” 我回道:“我们本来就四个人乘车啊,大爷你莫不是看花了眼?” 大爷闻言,身子一哆嗦,瞪大了眼睛。 陆岑音说:“你别逗大爷了!大爷,他们是采药的,刚才半路自己下车了。” 我笑道:“大爷,我逗你玩呢,继续走吧。” 大爷对我说:“小伙子,人吓人得死,可千万不能这样。” 牛车一路往东。 路上停下来休息了一次。 我们没吃的,牛车大爷拿出了饼和水给我们吃。 这些天几我们乎都没吃到正儿八经的食物,全饿坏了,狼吞虎咽,将大爷的饼全部吃完了。 我们身上也没钱,挺过意不去的。 陆岑音取了身上的小手链,送给了大爷。 老人家死活不肯收,但陆岑音硬是要给,大爷最终才收下了。 夏禧见状,脸上肌肉直抽搐,低声嘟囔道:“这链子最起码值一两万,吃个饼就给出去了……真是人各有命啊,有些人生来就能吃着软饭唱着歌,哥们却只能挖着坟墓西北风喝一喝。” 小竹“噗呲”一笑。 夏禧说:“笑啥笑?你命也不咋样!” 小竹撇了撇嘴。 晚上十点多。 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叫铁屯的小镇。 这地方太小,连个旅馆都没有,我们都不知道哪儿住宿去。 大爷交待他一位养羊的朋友,让他招待我们几天,自己则连夜拉羊上牛车,凌晨就赶到下一个镇子送货去了。 养羊的农户姓焦,是一位哑巴,人很朴实,家里住不下,他安排我们在离家一里多地的羊看护棚休息,地方还挺大的,下面垫着软和的稻草,盖草席,还给我们送来了几床被子,非常暖和。 我们住了下来。 铁屯这个镇子离兰朵雪山最近。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无论是相柳还是田家,他们肯定会认为我们拿着九龙神目珠逃之夭夭了,绝对不会想到我们竟然敢大摇大摆地在铁屯住下来。 我们打算先住个把月再说。 至于钱的问题。 铁屯是附近牛羊的集散中心,不少来拉牛羊的人,没事会聚集起来打牌,小竹说她到时简单化一个妆,去赚点小钱钱,给焦大伯一点招待费。 我让小竹别着急,先住几天再看。 在铁屯的两天,成了我们难得休闲的日子。 白天替焦大伯喂羊赶羊,晚上焦大伯会过来找我们喝酒吃肉,有时我们还玩一会儿牌。 到了第三天。 我们正在山坡上赶羊。 小竹却时不时仰头朝天上看。 陆岑音问她在看什么。 小竹说:“姐姐,我今天上午老看到一只鹰飞过……这鹰好像我们上次在山上道观里那只会抓手机的老鹰啊。” 我一听,顿时愣住了。 寻思莫非田家这次将那只鹰给带来了? 不管是不是。 我直接招呼他们回看护棚。 到了看护棚,竟然发现里面有人。 我们转身就想走。 门里面走出来两个人。 一人是刘会长,一人是郝安。 刘会长摇着扇子:“苏兄,你可让我们找得好苦啊!怎么还在这里养上羊了?” 我说:“老刘,你特么可真没意思!”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看在咱们多年感情的份上,在路上我没有真的对你动手。可你这样死缠烂打的,当真不怕屁.股开花?” 刘会长闻言,呵呵一笑:“刘某倒很想见识一下。” 我转头说:“小竹,你去把郝老板打残,省得他来金陵找你姐结账。” “我来让老刘屁.股盛开花朵!” 小竹点了点头:“好嘞!” 我们迅疾欺身上前。 “唰”一下。 刘会长扇子陡然一展,黑色的粉末铺天盖地朝我们袭来。 ------------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比水更冰冷的心 我们早算到刘会长会来这一招。 在我们准备发起攻击的时候,我已经拿着旁边一个给羊喂食的大空盆往前一挡,挡住了他洒出来的黑色粉末,而小竹则已经迅速迂回,速度疾快,从侧后方向刘会长发起攻击。 刘会长脸色陡变,往后疾退两步,躲过了小竹的攻击。 但小竹手中的石子已然飞出,击中了刘会长拿扇子的手腕。 我则将盆朝刘会长的头猛盖了过去。 刘会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都搞懵了,滚地而逃,但手腕中了石子,疼得不行,扇子顿时脱手。 乘他狼狈不堪。 我和小竹一拥而上,将刘会长给摁倒在地面。 刘会长使出了蛟龙甩尾的绝招,整个身躯像泥鳅一样,以极为古怪的姿势滚动两下,刺溜一声,从我们身边溜走,腰迅疾架起了一个铁板桥,反手两掌朝我和小竹面门打来。 这一招我曾经见刘会长使过两次,一次是抓相柳会忍术的矮子,一次是在湘西大山揍高湾,极为凌厉。 但今天他对我和小竹使出,我本以为他会稍微收一点力道,但没曾想这货丝毫不念旧情,竟然痛下杀手,完全是致人于死地的打法! 我和小竹大惊,急忙往后跃去,方才堪堪躲过。 小竹人太善良,压根没料到刘会长会这样,躲避过程稍微有些滞后,面门没中,肩膀被余力拍了一下,顿时娇呼一声,肩膀已然脱臼了。 我顿时火冒三丈:“老贼!你胆敢如此!” 一炁阴功调动全身,手脚疾如闪电,招招杀手,向刘会长玩命击去。 刘会长狼狈不堪,闪转腾挪而躲。 小竹也生气了,自己给自己接了腕,反手几枚石子直奔刘会长上中下三路。 战斗瞬息万变。 夏禧等人压根没料到我们上来就开始博命,被惊得瞠目结舌。 武侯爷厉害是厉害,但如何能经得起已经发怒的我和小竹同时攻击,惨呼几声,他倒在了地上。 我和小竹一把扑上去,当下准备将他给打出屎来。 谁知道。 就在此时。 我突然觉得浑身酸软,手脚使不上力道,抬起的手软绵绵掉了下去,双脚甚至站不稳,“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小竹想过来扶我,她竟然也栽倒在地。 “苏尘、小竹!” 陆岑音和夏禧赶紧冲了过来。 可刚走两步,他们两人也倒在了地上。 刘会长呲牙咧嘴,一手抹着嘴上的血,一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万分地从地上挣扎起来,连嘶了几口凉气,剧烈咳嗽了几声,捡起了地上的扇子,冲地上的我们看了几眼,打开扇子,摇了几下。 “苏兄,兄弟之间,本来有事都好商量,何必要如此?咳咳……” 夏禧勃然大怒:“刘大脑袋,你对我们用了什么?” 刘会长摇了摇扇子,呵呵一笑。 “夏兄,刘某深知苏兄和竹姑娘的实力,别说他们两人双剑合璧,就是单独一人,刘某也不是对手。在我们出山之时,最后一顿兔肉,诸位不是说好像更香了么?” “刘某不才,在烘烤烤兔肉之前,已经就地取材,用了少量的草药进行腌制。这草药正常情况之下不会发作,对身体无害,可一旦闻了我用的药引粉,必然全身瘫软。” “你们以为苏兄用盆遮挡的粉末是药引粉吗?非也!那只是普通的煤渣,真正的药引粉,我在刚才用蛟龙甩尾招数之时,已经悄然打出。” “几位武功飞凡,智商超绝,刘某不得不使点小计谋,咳咳……打得我好痛啊……” 听了这个解释之后。 我气得全身都要炸了。 “刘大脑袋,你特么这是在侮辱我们?!” 刘会长摇着扇子:“不敢不敢!无论武艺、才智、眼光、格局,苏兄都高出了我一大截。但苏兄你这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太在乎身边的人了。” “你对刘某有着很深的感情,你内心深处永远认为,刘某不可能真的下死手来对付你们,所以你们在甩我的时候,一直采用最柔和、伤害最小的手段,正是这个缺点,恰巧犯了兵家之大忌。” “江湖水深啊,要潜得深、游得远,不能光靠游泳技艺,还得有一颗比水更冰冷的心。” 我已经憋屈的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刘会长转头吩咐郝安:“这里不是说话之处!郝兄,帮我把他们拖到看护棚里面。” 两人将我们四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进了看护棚。 郝安将门给关了。 刘会长脸色沉若深潭。 “事已至此!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当初研究出九龙神目珠在兰朵雪山的结果之后,苏兄你曾定下了五步走取珠加逮海老贼的计划。家主在见到你计划的第一时间,已经推测出了你的诡计,你明面上按步骤来走,实际上一定准备着让田家和相柳在雪山互相牵制玩耍,甩开两股力量,自己单干,你果然这样做了。” “但取珠有三个前提,缺一不可。一是当年的曲比笔记,二是一位能保驾护航的超级向导,三是可以寻找到巫之巢的人文地质专家。” “整个过程你也知道了,在仁西找曲比笔记之时,相柳迅速插手做局坑你们,可家主已提前布下了网,火中取栗,田家取得了真笔记。野泽奈子拿着错误的笔记,逮着你上山,你按家主的预想,精彩绝伦地甩开了他们,在郝兄的带领之下,与我们汇合,可非常抱歉,郝兄这位超级向导,是我们生死与共的朋友。” “与我们汇合之后,你还缺少一位人文地质学家,整支田家队伍,非我不可担当,你果然用了一招无比狡诈的神龙甩尾,甩开田家队伍,将我给带上了兰朵雪山顶。等于说,三大取珠条件,包括你做事的过程,其实完全在家主的精准计算之内!” 我:“……” ------------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局非终了难知输赢 刘会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家主还特意嘱咐我,在取得九龙神目珠之后,要当心两个问题,第一,你会故技重施再次遁逃,第二,相柳在山下游曳的人会与你相遇,神珠会遭遇不测。” “这两个问题,在家主看来,完全不可容忍。她做了三件保障,一是吩咐我对你使用手段,就是刚才我用来制服你们的办法。二是派出了鹰,近段时间一直在空中侦察,时刻盯住你们的位置,三是安排了人在山下接应,保障我们以及神珠的安全。” 我问:“谁在接应我们?” 刘会长笑道:“三黑兄!之前我们在雪山半山腰汇合的时候,你不是问我他哪儿去了吗?三黑兄虽然不知道具体内情,但我们认为他忠诚、办事靠谱,我们告诉他,这是你交待的任务。他一直在铁屯边上的一个叫高茅庒的镇子,等着我们前去,已经待二十多天了。” “所以,我们会立马前往高茅庒,再迅速返回京都!正所谓局非终了难知输赢,苏兄,这次你彻底输了。” 夏禧说:“卧槽!刘大脑袋,人可不能无耻到这地步!” “云晴子把我们所有人像棋子一样摆布利用,出生入死全是我们来,最后的成果你们倒一把收了!” 刘会长闻言,反问道:“夏兄,咱们不一直是这种的相处模式么?” 我太阳穴阵阵抽疼。 想起当时带关红去桃花岛的时候,陆岑音、小竹、三黑子都在岛上。 当时面临西域古墓秘密即将破译,马上将与相柳摊牌决战,田家给他们三人分派了不同的任务,让陆岑音研究不同的上古书籍,让小竹天天练机关开锁,让三黑子在湖边钓王八练耐心。 看来当时云晴子就已经开始进行安排了。 岑音的古籍水平,小竹的机关技巧,在兰朵雪山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而一贯耐不住性子的三黑子,此次竟然能在一个地方苦等二十多天接应我们的安全。 夏禧问:“你们家主应该身体不大好吧?” 刘会长反问:“为何这么说?” 夏禧说:“她跟诸葛亮一样,事无巨细,躬亲操心,身体能特么好么?我感觉七星灯都救不了她的命!” 刘会长勃然大怒,扇子一指夏禧:“夏兄,不许信口雌黄!” 夏禧嘿嘿一笑:“来!有种弄死我!” 刘会长气得脸通红:“你……” 他没再继续跟夏禧杠下来,将扇子哗啦一下合拢,冷哼了一声。 “刘某今天先取珠,再带你们前往高茅庒,等出了川西,再来0与你理论!” 尔后。 他跨步上前,抬手就往我怀里掏九龙神目珠。 我简直要疯了:“老刘!你敢碰一下试试?!” 刘会长说:“苏兄,我有何不敢?猴子都被压五指山下了,我还怕你大闹天宫不成?哈哈哈!” 他伸手就要掏。 忽然之间! 刘会长闷哼一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郝安出手了! 他迅疾上前,给刘会长胳膊来了一针。 针管非常小,只比绣花针稍微大一些,管里只有大概一滴药水。 可就这么一点东西,刘会长想挣扎起身,但挣扎了两下,浑身瘫软,继续栽倒在了地上。 “郝兄,你这是做什么?!” 郝安咧了咧嘴,环顾看了我们几眼,从身上掏出了一块木牌。 十二护圣金刚木牌! “相柳新任十二护圣金刚之首郝安,见过诸位高才!” 刘会长瞪大了眼睛,一副遭了雷劈的表情,瞠目结舌:“你你你……” 郝安向刘会长深深鞠了一躬。 “老刘,感谢你及时出手,制服了苏老板众人,否则我都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方式动手。也感谢你刚才透露出了田家所有的安排部署,让我们能够及时规避风险,取神珠之后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讲完之后。 他转身出了看护棚,将憋宝包裹给提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封死的小药罐子,砸开,罐子里面露出了一个如饼干般大小的古怪机器,摁动了开关,开机,输入了几个字,又关机了。 做完这些。 郝安开始仰头大笑。 笑声持续了很久。 在他笑的过程中,我转头大骂刘会长:“你个傻比!” 刘会长:“……” 郝安笑完之后,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我们。 “老刘,刚才你分析要取得神珠,必须有真笔记、超级向导、人文地质专家三个大前提,并解释了田家整个做局过程,实在是太精彩了!可海爷神机妙算,并不比田家家主差半分!哈哈哈!” “你们在仁西让我们取得假笔记,海爷早已洞悉,交待野泽奈子,将计就计陪苏老板上雪山玩。你们认为,作为超级向导的我是老刘的生死兄弟,实则我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追随了海爷,并跟人文地质专家老刘有了默契之交。三大前提,一切尽在海爷的掌控之中,老刘,你怕是到死也想不到吧?” 刘会长:“……” 郝安继续说:“兰朵雪山,整个西部除了我郝绝户之外,根本没人能对前往之人安全保驾护航,正因为我具有如此唯一、不可替代、绝对可信的地位,你们田家必定会选择我作为超级向导,之前你们找的向导小荷,无非就是你们在雪山假晃队伍的一个幌子而已。” “为此,海爷这次特意让我成为了十二护圣金刚之首,完全无缝衔接、顺理成章参与了你们整个计划。很开心,我不仅见识到诸位高才逆天的本事,互相之间相处也非常愉快。” “要说遗憾,也不是没有。海爷唯一失算的地方,在于肖岚的暴露。本来他命令我,在取得神珠之后,第一时间解决掉你们。可惜啊,肖岚竟然在雪山给你们用了解药,让你们恢复了武功,我打不过你们,便一直隐忍不发,直到现在,你们起了内讧,才寻到机会。” “我刚才已经发出了信号,不久之后,海爷将带着人赶到此处,我们的故事,将彻底画上圆满的句号!” 夏禧骂道:“艹!海老贼竟然没上雪山?!” 郝安回道:“田家云晴子都可以不上雪山,派一支假队伍在山上晃荡,吸引相柳力量。海爷又为什么不能派一支假队伍在山上晃荡,吸引田家的注意呢?哈哈哈!” “诸位!借用老刘的一句话,江湖水深啊,要潜得深、游得远,不能光靠游泳技艺,还得有一颗比水更冰冷的心。” 我算是彻底服了。 一环扣一环。 这一波局中藏局的交锋,实在是精彩到了极致! 云晴子派队伍在雪山上假晃。 海老贼也派野泽奈子队伍也在雪山上假晃。 而真正的取珠队伍,其实是我们六个人。 六个人。 三股大力量,早早就已经互相贯穿交叉,犹如一张完全扯不开的蜘蛛网。 而诡异的是,我们这三股力量,又缺谁都不可。 没有刘会长,我们就找不到巫之巢的位置。 没有我们,就打不开神墓里面浑天黄道仪。 没有郝安,我们就无法安全从兰朵雪山进入和退出。 这些人可真能玩啊! 我瞅着郝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郝安厉声问道:“你笑什么?!” 我说道:“我也借用刘会长的一句话送给你!” 郝安问:“什么话?!” 我回道:“局非终了难知输赢!” ------------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字的痕迹 郝安闻言,目光顿时一凌,迅疾跨前两步,一手拎起我的衣领子,一手就往我怀里逃九龙神目珠。 “你特么在说什么?!” 我最讨厌别人拎我的衣领子了。 那感觉就像自己是一只鸡鸭,对手随时都能宰杀我。 我猛地抬脚一踹。 郝安惨呼一声,整个人往后仰倒,倒在了墙上。 这家伙痛苦万分的脸全是不可思议,但他反应极快,忍住身上的痛楚,去抓旁边的路亚杆,可没待他抓起来,旁边刷地一下飞出一枚石子,正击中他的手臂。 小竹出手了。 这一下可不是之前打刘会长石子的力道,小竹发了全力。 郝安嘴里凄厉哀嚎,抱着手,在地上痛苦滚动。 不过,他不愧是海老贼信任的人物,在痛苦滚动之中,另一只手竟然去抓那块像饼干一样的机器,猛地塞进了嘴巴,张口就要嚼。 我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但他之前用这东西给海老贼发了信息,通知他们过来逮我们,在如此极端危险的情况之下,他第一时间用嘴去嚼这玩意儿,估计有两个目的,一是这东西可能被强力损坏之后,会发出信号,让海老贼等人接收到异常信号,不再过来。二是有可能这家伙失败之后,想咬这东西进行自我了结。 这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还没等我交待小竹。 “啪”一下。 一枚石子直接击中了郝安的鼻梁。 “嗷呜”一声叫唤。 郝安鼻子顿时鲜血狂喷,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小竹已经赶到,一把捏开他的嘴,将里面的东西给取了出来。 完好无损! 这丫头真的挺聪明的,她没打郝安的嘴,因为一打嘴,有可能这家伙嘴巴吃疼,反而疼得咬牙将东西给咬坏了,她打的是鼻子,鼻子里面神经异常丰富,一旦被攻击,首先是脑瓜子嗡嗡地,眼睛发蒙,像麻痹了一样,完全做不出任何动作,这就给安全取出东西提供了时机。 郝安已经满头满脑是血,身躯扭曲着往外面爬,边爬,手还准备往嘴里放东西。 这是又要准备放药弄了自己? 小竹已然看到,芊手疾出,直接在郝安的后背点了两下。 郝安顿时身躯动弹不得,瘫软在地,目光怨毒而绝望地盯着我们。 我走了过去,俯下身子,拍了拍郝安的肩膀。 “郝老板,你上任之前没打听一下吗?” 郝安牙齿都要咬碎了,鼻子还在不断飙血:“打听什么?!” 我笑道:“相柳十二护圣金刚,哪一个敢跟我玩,最后不是弄自己一裤裆全是屎?你走马上任就罢了,还敢陪我在雪山撒尿和泥玩,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你看边上这位姓夏的,他曾是十二护圣金刚之一,也算是你的前辈了,现在特么在我身边像一条舔狗一样……” 夏禧恼道:“滚蛋!” 郝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又睁开,满是不甘和憋屈:“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夏禧走了过去,狠扇了他一巴掌:“你特么也配问我家苏神?!” 我一时语塞。 夏禧这行为,难道还不算舔么? 至于怎么发现郝安的,我到现在都感到脊背有一丝发凉。 我对郝安说:“如你所言,海老贼算破了天,但却唯独遗憾算错了肖岚。” 郝安:“……” 在雪山上,我与肖胖子山顶决裂。 决裂之前,肖胖子不知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感情,也许是其它,他曾给我们解了野泽奈子下给我们废武功的药,他在离开的时候,仰头看天,手疯狂舞动拍雪,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苏子,祝你好运!” 他在讲到“好”字的时候,音调尖锐而古怪,拍雪的手势愈发诡异。 那模样,看起来完全就像是暴露之后情绪癫狂的姿势。 可到后面,我越寻思越觉得不对劲,脑海中仔细复盘着最后那个手势,想到最后,我竟然觉得肖胖子疯狂拍雪的手势像正在写一个字,这个字应该是“郝”。 我心中存疑,但一直以为自己多想了,压根没有怀疑到郝安的身上。 毕竟,在我彻底甩脱野泽奈子等人之后,郝安向我表明了身份,说他是刘会长的生死兄弟,并带着我向田家队伍集合,而且,在后面我们六人上兰朵雪山的过程中,郝安用自己的绝技,多次保障了我们的安全。 可在四季涵洞,因为要塞挖掘出来茶马商人的工具在郝安包裹里,我眼尖突然看到,他那个导路粉的罐子,之前我明明见到还剩半罐粉,但在那时却只剩下三分之一罐了。 这证明他在路上曾用过了导路粉! 对导路粉,郝安之前曾有过解释,这玩意儿主要用来防野兽及避免队伍中人员走失用的,可在我们与刘会长汇合之后,一路全是雪,根本没什么野兽,仅仅六个人也不需要防人员走失。 更关键是。 我们根本没见他用过。 即便郝安为谨慎起见,基于那两个目的而用导路粉,大大方方用就是,他为什么要偷偷用? 这让我有点头皮发麻,。 难不成后面还要让人根据导路粉找来? 到这个时候,我疑心开始加重了一些,一路在仔细观察着郝安。 可郝安不愧是海老贼信任的人物,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直到我们在神墓里面,经过混沌尸气大雾阵之时,由于郝安和刘会长都吸了大量的尸气,我们不得不敲晕他们,拖着他们脱离了混沌雕像群。 夏禧给出让他们解尸气的办法是解开衣裤,让他们上吐下泄。 他们排泄完毕之后。 刘会长让我给他们找一点纸。 我再次翻开了郝安的憋宝包裹。 猛然发现。 包裹里面有一本笔记本,笔记本已经撕扯下了好多页纸,而在最后撕扯纸张的底下一页,模糊中有一行字的痕迹。 ------------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等候 这痕迹,完全就是写字时用力太重,力透纸背的印记。 有一些模糊。 但仔细看还是能看清楚几个字:“……有虫,危险勿进,等我出来……” 看到这行字痕之后,我脑海中若晴天霹雳。 因为我们在进神墓之前,曾经历过恐怖无比的群虫阵,这些虫子从巫人的头骨中爬出,密密麻麻,能瞬间致人于死地,后面全靠着我的血,艰难闯过。 除了我的血之外,根本没有人能穿越虫阵! 郝安洒导路粉,又写这种提醒,到底在提醒谁? 结合之前肖胖子提醒我的诡异手势,三大疑点合在一起,我完全有理由猜测,莫非相柳除了有一支队伍在与崔先生带领的田家人在雪山半山腰互相对峙之外,还有人悄悄跟着我们六人一路而来,打算在我们取得神珠原路返回之时,进行截胡? 再仔细一分析郝安的身份。 我顿觉脊背发凉。 因为我们根本离不开郝安,无论是去取珠的路上,还是返回的路上,如果离开了郝安的保驾护航,我们只有死的份。郝安相当于一枚绑在我们身边的炸弹,我们只有带着他一起来回的份,根本没有拔除他的资格,一旦想动手拔除他,我们将在雪山粉身碎骨。 郝安无疑是一个作为相柳内应最完美的人选! 海老贼若布置郝安在我们身边,真可谓谓绝顶精明,棋走妙招! 那群跟在我们后面的人,肯定是相柳的人! 虽然已经大概率猜出。 但我压根不敢动,因为离不开他。 随后。 破局、取珠、离开……郝安全力保障了我们的安全。 他的表现,完美无瑕而令人感动。 到了快走出丛林的时候。 我感觉等不下去了。 乘郝安去打兔子当干粮的空隙,我先问了刘会长关于郝安的情况。 刘会长详细介绍了他与郝安多年前相识的过程,以及两人曾历经好几次生死的故事,对着郝安一顿猛夸,从言语看来,他对郝安的信任,甚至超过了我们几个人。 局面非常糟糕! 我沉着脸向刘会长解释了自己对郝安的怀疑。 刘会长先是发愣,到后来甚至有些发怒,认为这绝对不可能,还说郝安一路救我们多次,要不是他,我们根本找不到出口,我这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这么一说。 连我都觉得自己心理阴暗无比。 可做局不是讲感情。 一旦判断失误,我们将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我对刘会长说:“此事关乎整个大局!我现在对他的怀疑,不能说百分之百,但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三十,我们一起来验证,如果验证成功,请你收起廉价而危险的兄弟情谊!” 刘会长反问:“怎么验证?” 我说:“演一场戏,以绝密套绝密!” 随后。 我向刘会长讲解了整个剧本。 也就是之前我们四人假装遁逃的局。 末了。 我对他说:“如果他是相柳的人,在你制服我们,将田家之前所有计划和保障手段等相关绝密布置对我们讲出来之后,此时将会是郝安把你给放倒,取珠夺天功的天赐唯一良机,他绝对会暴露身份!” 刘会长:“……” 我见刘会长犹疑不定,发怒了:“刘大脑袋!从内心深处,我也希望他不是!” “如果他不是相柳的人,即便你讲出田家的绝密部署,也不会造成任何损失,我们只要将这场局永远烂死在肚子里就可,无非就是对郝安心怀歉疚而已!但万一他是,你不这样做,请认真考量后果!” 刘会长答应了。 不仅答应。 他还演得非常好。 这个剧本表演的难点在于,我们四人既要展示出遁逃的无比急迫,又要拿捏住对刘会长和郝安手下留情的情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完全符合目前情景和我们的人设。 而刘会长既要展示出对逮住我们的果决,又要在郝安面前表演出与田家紧急联系,出动神鹰来寻找我们的真实。 尤其是在看护棚的那一场打斗,堪称将剧本的表演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刘会长动用了自己的绝招,小竹甚至因此而受了伤。 我们成功了! 在刘会长向我们合盘托出田家后续的绝密部署之后,郝安完全入局,面对将我们一锅端的绝佳机会,他主动暴雷了。 我实在没想到。 在兰朵雪山,相柳和田家布置惊天大网互相交织纠缠,你来我往疯狂布局厮杀,最终扯破双方大网缺口的,竟然是我这枚在他们眼中的小小棋子! 我不觉得自己厉害。 内心独剩下一股苍凉与悲伤。 我能活着出来最终破局,全在于肖胖子在雪山上给我们解掉了野泽奈子所下废我们武功的药,要不然,诚如郝安所说,在取得九龙神目珠之后,他就会动手剁了没武功的我们,但因为我们药解了,直到离开,他也不敢擅动。 我能窥破郝安的身份,并设局将他逼出来,并不是因自己心细和智慧,完全起源于肖胖子在离开之时对我的提醒,要不然,以郝安这种顶级的隐藏手段,直到现在,我肯定还蒙在鼓里,结局到底会如何,属实难料。 陆岑音说得没错,天下之局,最高明的破法,在于破人心。 肖岚…… 海老贼算错了他。 我也算错了他。 他有与我在电线杆下击拳起誓的豪迈,有和我们一起开“酥小许”菜馆的温馨,有共同对敌不顾性命的热血,也有从头到尾一步步设局套我的诡谲,更有雪山分崩离析之时对我最后的拯救…… 到底该怎么去解读你? 我的兄弟。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我脸沉若深潭,对郝安说。 “良辰美景!今日你我共同在此,等候海老贼大驾光临!” ------------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听听你的故事 郝安彻底绝望了,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刘会长在地上不断蠕动:“苏兄,你们别光顾着聊天啊,快来救救我。” 我瞅着身上全是伤,门牙还漏着风的刘会长,有点想笑。 老刘这次为了引郝安暴露,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我对他说:“没有海老贼的命令,凭他还不敢对你这种身份的人下死手,他给你打的药,之前我也中过,就是暂时瘫软而已,不至于要命。” 刘会长闻言,稍微放心了,转头瞅着郝安,痛心疾首:“郝兄,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种人……” 我说:“别聊了,咱们走。” 刘会长问:“去哪儿?” 我没理他,把郝安用绳子给绑结实了,将他那个卡片给拿了,驮着刘会长,带头出了门。 刘会长在我后背一直问去哪儿。 我说:“看风景!” 我们几人来到了后山。 这里的视角很好,能见到整个看护棚。 我指着地势,对刘会长说:“老刘,你看到没,这里地势三面环山,进来只有一条路。等下海老贼来了,一旦有人过来逮他们,他如果想逃,只能从我们这个山顶的位置逃,那我们在这里等着他就是。” “如果他不从这个山顶逃,那就只有原路返回。大夏,路口处的挖机准备好了吗?” 夏禧回道:“我已经让焦师父搞了好几台,一旦老贼等人进来,出口的路将彻底挖断、弄土方堵死!” 我点了点头:“你赶紧忙去吧!” 夏禧下山去了。 刘会长瞪大了眼睛:“苏兄,这些都是你这两天准备的?不是……你现在考虑这个干什么?!” “咱们力量有限啊,别到时关门打狗不成,反而被老贼反咬了一口!当务之急,我们应该赶紧向家主报告,她会想办法对付海老贼等人。你身上有九龙神目珠,咱们应该赶紧前往三黑兄处,保障九龙神目珠的安全,离开川西,返回京都!” 我摇了摇头:“我们力量确实有限,但我们不打主力,只打辅助。” 刘会长问:“啥意思?” 小竹将向焦师父借来的手机递给了我。 我拿着手机,直接拨通了电话。 “峰子,你在哪儿呢?” “兄弟,我一直在金陵啊,有事?” “还真有。不过咱们今天就摊开来聊了,你其实没辞职,只是进入了一个大案组,这么多年,你一直在紧紧盯一个团伙,暗中收集各种证据,最近你也来了川西,对吗?”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约半个小时之后,铁屯镇西南羊场看护棚处……” 一连串相柳人的外号讲出。 魏锋在那头回道:“等我!” 挂完电话。 我长舒了一口气。 刘会长都懵了,反应过来之后,他神情激动不已:“苏兄,你你你小子藏太深了,怎么还玩这一招,难道还信不过我们吗?……” 我回道:“老刘,你这话说得。” 刘会长说:“你别学我说话……” 我一手刀将他给敲晕了。 逼逼叨叨的。 真烦! 从内心来说,我并不是信不过,而是有点害怕。 之前和他们合作了几次逮海老贼,关键时刻老是出问题,我现在不想出这种问题了。 换成以前。 我可能自己想办法设坑,直接跟海老贼刚起来了。但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光凭一腔孤勇,技能耍得再炫,也不如一个好结果来得实在。 我现在只要结果! 陆岑音笑了。 我问:“你笑什么?” 陆岑音说:“苏尘,你成熟了。” 我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心里念了一句:“应该是吧。” …… 五天后,某看守所。 “进去吧。” “他在吗?” “在。” “他愿不愿意见我?” “很想见你。” 我穿过了铁门,来到了会见的地方,见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脸长辈慈祥,他见到了我,笑了一笑。 “小苏。” 我有一些哽咽,良久之后,说出了一句话:“肖伯。” 肖伯说:“你也可以叫我海老贼。” 我:“……” 肖伯问:“肖岚有消息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 肖伯闻言,神情一愣,半晌之后,老眼泛红,噙着泪花,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哎,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说道:“对你来说,他也不是一个好儿子。” 肖伯头往上仰,长叹了一口气:“没错。但对你来说,他是一个好兄弟。” 他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带着肖岚走上了这么一条道路。 肖岚也不算是一个好儿子。 肖伯最后一张王牌,其实并不是郝安,而是肖岚。 此次上兰朵雪上,肖伯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密。 他安排野泽奈子带着我在山上假晃,安排肖胖子故意露出各种破绽,安排郝安故意递有内鬼的提醒纸条赢取我的信任,三个人在我面前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三簧。 通过三簧。 我完全相信了郝安,这位不可或缺的超级向导作为顶级内线,陪伴着我们进入神墓,最终取珠,而相柳的人,则在外面守候着成果。 整个局复杂而精密,堪称完美。 实际上。 串起整个局的局眼,就是我刚出道就认识的同生共死兄弟肖岚。 可没想到。 这张从头到尾经营多年的王牌,出手没炸到我,反而因肖岚的提醒,最终炸到了肖伯自己。 他算天算地算空气,却没算准自己的儿子。 我说:“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爱鱼者说 肖伯闻言,摇了摇头:“小苏,我的故事不重要。” “但我有一个小寓言,姑且称之为《爱鱼者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我回道:“请讲。” 肖伯说:“有一个美丽而富饶的村子,村里有一座让所有人都羡慕和嫉妒的鱼塘,鱼塘里面,有着非常多稀有、漂亮、珍贵的鱼。它们在水里游啊游,美丽的让人惊叹,滋养着村子所有人的心灵。” “可是,村子里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贪婪,将鱼偷来卖掉,中饱私囊。他们愚笨,喂一些不合适的饵料,让鱼变得奇形怪状。他们心狠,拿炮仗炸鱼、用药毒鱼,满足自己口腹之欲。” “整个鱼塘变得浑浊不堪,鱼死了好多,失去了,它们便永远不会再有了。村里有一位爱鱼如命之人,他看到这样的情况,心痛、纠结、悲伤、痛苦。偶然有一天,他去了隔壁村子,见到了隔壁村的鱼塘,竟然养着不少百年前从自己村里鱼塘偷过去的鱼,那些鱼漂亮灵动、生机勃勃,至今活得自由自在。” “爱鱼人震惊了,他坐在隔壁村鱼塘的旁边,悲从心来,痛哭流涕。这个时候,隔壁村有人对他说,与其让这些鱼在你们村死掉,不如你帮忙把它们全偷运过来,它们一定会在我们这里活得很好。爱鱼人回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村鱼塘所经历的种种厄运,挣扎彷徨良久,最终他心动了,接受了建议,为此,他做了许多事。” “这些事,但凡拿出来讲,件件轰动,三天三夜说不完。事实也证明,那些被偷运过去的鱼,一直都好好地活着,绽放着美丽动人的身姿。可村里人却都觉得,这位爱鱼人做错了,把他视为了敌人。爱鱼人心中痛苦啊,他明明是这个世界最喜欢鱼的人,保护了它们不受伤害,又何罪之有呢?” 我看着他,没有吭声。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显然是无比复杂又难以言述的往事。 他没有老司理的坦诚,却比老司理还顽固,用寓言式的说教,依然在为这些年所作的孽在进行着最后的辩解。 肖伯问:“小苏,你觉得呢?” 我没正面回答,反问道:“你确定,这个人爱鱼?” 肖伯闻言,老目突然放光,斩钉截铁地回道:“那是自然!这点毋庸置疑!” 我摇了摇头:“我见过这个村子里真正的爱鱼人,他们在鱼塘旁立告示、建护栏、守长夜,甚至用血肉之躯组成人墙,誓死抵挡着外村来偷鱼的狗贼!” 肖伯冷哼一声:“又如何?无用功而已!远不如我口中爱鱼人的举动保护的有效果!” 我说:“你错了。鱼是什么?它是物,既是物,便会有创造、有毁坏、有更新、有摒弃,万物消长,不过尔尔!” “真正的爱鱼人,他们爱的从来不仅仅是鱼,而是一种守护鱼塘、忠于家园的精神。唯有这种精神得以延绵赓续,这片土地才能永远枝繁叶茂、滋养万物!” “而你口中所谓的爱鱼人,攫小花而损良土、喜小物失大义,格局太小、目光短浅、作为卑劣,可悲可笑!” 肖伯闭上了眼睛。 良久之后。 他睁开眼睛,对我说道:“小苏,你口才非常好。” 我回道:“过奖了。” 肖伯说:“但总有一天,你会改变……” 我立马罢手制止道:“你我之间,若能互相说服对方,就不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我们还是聊一点别的,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他回道:“请讲。” 我说:“老司理作为你最厉害的下属,当年他在甘孜的自尽,你其实全盘知晓,并一手促成,对吗?” 肖伯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小苏,你为何会这么说?” 我说:“因为这里有几个重大的逻辑问题。” 肖伯闻言,老眸一挑:“哦?你倒是详细说说看。” ------------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幕后导演 我解释道:“第一,老司理作为十多年前四君家聚首事件的主导者,因为四君家的殊死抵抗,导致那次取九龙神目珠的计划彻底失败。如此严重而不可逆的挫折,你作为相柳的幕后指挥者,这样的下属怎么可能让他继续存在,理应直接废了他,可他却继续好好地在相柳待了十多年,这只能证明,你根本废不掉他。” “第二,你为什么废不掉他?因为老司理乃江湖妖孽,他浸淫多年,不仅在相柳势力深厚,听调不听宣,还几乎掌握了四君家的全部绝密线索,而这些线索,你当时根本无法从他身上剥离得知。相柳内部,其实当时老司理比你还有优势,你也不敢废他。” “第三,眼看老司理做大,局势即将失控,你采用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招,利用肖岚来接近我,让他卖西贝货表让我接触陆家,带我入江湖窜货场让我接触老司理,钓金鳖之后又介绍我认识了夏禧,不断向我抛出关于老司理身份的线索,让我一步一步做局剪除老司理的羽翼,蚕食颠覆他所构建成的大厦。” “第四,我明里有田家的帮助,暗中有你在推波助澜,在如此两股强大力量的内外夹击之下,老司理再厉害也顶不住,他私自在相柳构建的大厦逐步崩塌。但他并不是一位束手就擒之辈,眼见大势已去,在关帝庙突然来了一招金蝉脱壳,让所有人懵逼。” “第五,到此时,相柳寻找九龙神目珠之事再次陷入僵局。但你坚信老司理并没有死,于是,在帆公岛捞秦船之后,你翻起了夏禧的牌,果断下令逮了戴琳,并借机让夏禧回归到我身边。利用我和夏禧之间亲密接触,从而发现种种破绽,最终通过我揪出了老司理,老司理眼见已无处遁逃,在甘孜自尽,秘密得以重新透露,整个局又在你掌控下重新开始。” 肖伯淡淡地说:“小苏,我很想知道,你作出此推断,最初的线头到底在哪里?” 我回道:“很简单!老司理身为一代枭雄,岂会因为我这种小人物而自尽,又怎么会在临死之前特意放出所有人苦苦追寻的线索?” “他自尽,是因为已经彻底失败,而田家和你都不会放过他,天下无可安身之处,逃无可逃。他愿意放出之前掌握的线索给我们,其实他知道你暗中一直死盯着我们,主要目的是在主动向你示好,让你念旧情放过他的义子夏禧。” “所以,夏禧离开了相柳之后,你也没理会他,这也是他能一直安然无恙的原因。否则,他身上的神器被我拿了,再无可利用之处,以相柳的作风,怎么能容忍作为叛逆的他一会儿京都、一会儿龙虎山四处晃荡?” 肖伯不置可否,但嘴角微笑:“你真的太聪明了。” 讲完这些之后。 我心中暗自长叹。 从一开始,我们都觉得自己在主导着整个局面。 但实际上,无论是我、陆岑音、夏禧,我们都是云晴子的棋子、老司理的棋子、肖伯的棋子。 老司理曾有一首诗:“千里雪山啸马帮,烈酒纵笑古道凉。敢送茶香上兰朵,却哭戏中皮影长。” 我们几人都是皮影,而他们才是真正执线头的幕后导演。 我又问:“另一个问题。” 肖伯说:“你继续问。” 我说:“此次兰朵雪山终局,其实你清楚知道相柳这次身前身后被盯死了的局面,稍有不慎,将全面崩盘。因此安排他作为了主动暴露的局眼,在局中途翻底牌。你深深拿捏住了我和肖岚的感情,算死了我不会冲他动手。” “你本意就是让肖岚从整个大局中完好无损地脱身,结合肖岚之前曾说丫妹去了国外的说法,肖岚现在是否也已经出去?” 此话一出。 肖伯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但稍纵即逝,神情古井无波,冷冷地盯着我,没有说话。 他就像一只老虎,虽然身陷囹圄,但它身上那股威势,依然让人感到浓浓的压迫感。 我们两人静静对视着。 良久无言。 末了。 肖伯问:“还有问题吗?” 我回道:“有!据我所知,相柳上面有一个基金会,为了实现目标,基金会给相柳注入了大量资金。但据峰子说,早在一年前,资金已经被你开始暗中转移,所幸他盯得早,掌握了线索,否则后果难料。” “而通过野泽奈子等人对你信任的态度,显然上面的基金会对你转移资金一事一无所知。等于说,你为了一己私利,还暗中狠狠地坑了上面的基金会一把,对吗?” 肖伯:“……” 我说:“不过,正因为你的贪婪,却阴差阳错成了一件好事,最起码资金没有回流到基金会。要不然,还真的难以追回。” 我彻底相信了夏禧对海老贼判断的词:深渊。 眼前这个老家伙,且不说他自己不愿讲的经历,单就我刚才提到的坑对手、坑下属、坑基金会的做局手段,并不像老司理那么霸道,但却处处彰显出润物细无声的隐忍和绵密。 正所谓滴水石穿。 能将长线局,做到这种极致,他真的是逆天高手。 肖伯罢了罢手,叹了口气:“到头来一场空而已……小苏,你继续问。” 我想要了解的,基本都已经问清楚了,但我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如何评价田家?” 肖伯想了一想,回道:“这么多年交道打下来,他们属于你口中那种立告示、建护栏、守长夜的民间真正爱鱼人。” 我点了点头,再问道:“你又如何评价你自己?” 肖伯回道:“我没法评价自己。在你们的眼中……或许,我只是一位失败的小偷?” ------------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箴言 聊完之后。 肖伯给了我一块小怀表。 这是当年还在金陵之时,他过生日,我因为没空去,让肖胖子转送给他的,没想到,他不仅一直留着,还保养的非常好。 “小苏,谢谢你当时的怀表,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物归原主吧。” 我了解他的意思,收了起来。 他归还我怀表,不是说看透了生死不愿留一物,而是在担心肖岚。 虽然在兰朵雪山,他让肖胖子提前自我暴露,从大局中途果断抽离,但他担心会有一天,肖胖子也像他现在一样。他希望我能够时时看到怀表,念在过往的旧情,当肖胖子有难之时,能帮一把,或者若干年之后,肖胖子衣食无着,还能仰仗我这个兄弟。 贼也是父。 这点他和大家都一样。 我回道:“肖伯,再见。” 肖伯点了点头:“小苏,再见!” 讲完之后。 他站起身,仰头大笑,笑声中带着无限悲鸣,老眸泛着泪花儿。 “包袱军……我肖某人甚至还不如天天打眼的包袱军……哈哈哈。” 当初他接近我的时候,扮成了一位眼瞎不识宝,因欠高利贷被小混混乱砍的老包袱军。 为了做局,他真是狠。 他之前还孤芳自赏,以“爱鱼人”身份自居,现在却说自己连古玩界最底层的包袱军都不如,可见,他的内心世界已然轰然倒塌。 我依稀记得。 当年他躺在病床上,曾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古董就是‘骨董’。这个骨,一来是说好东西都埋在土里,与白骨相伴。二来是因为这东西是大财,大财必带大祸、大凶,多少人为这东西变成了累累白骨。” 如今。 一语成谶。 海老贼。 从此成为了历史!!! 离开他之后。 我又去看了野泽奈子。 虽然已经身陷囹圄,她还是那种彬彬有礼、优雅淡然的样子,见到我之后,向我微微鞠一躬:“苏桑。” 我说:“野泽小姐,你找我何事?” 野泽奈子说:“在我小时候,奶奶曾给我讲过很多故事。她告诉我,你们这里有补天的神女、填海的神鸟、开天辟地的勇士、移动山丘的老农……这些故事,美好、神秘、迷人。” “我幼小的心灵,埋下了一颗种子,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我渴望见到这些神迹,与奇妙而浪漫的历史去对话、去触摸、去交融……” 我抬手打断道:“我们还是聊一聊正事。” 野泽奈子点了点头:“嗯。我们已经输了,非常彻底,别无他求了。可我的心中,始终有一个结,想知道关于夏九鼎的秘密,它魂牵梦绕,令人难以安眠。如果能知道,此生将完全无憾了。我想,苏桑乃翩翩君子,一定会成人之美,将秘密告诉我,对吗?” 我摇了摇头:“不对。” 野泽奈子闻言,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不是翩翩君子,而且,你们也不配知道。” 野泽奈子:“……” 我转身离开。 三天后。 京都。 我去了一家牙医诊所。 刘会长回去之后,由于没有门牙,非常难看。 付博士见到他那副死相,心疼的都哭了,催促刘会长赶紧去重新安上。 老刘虽然是一位顶级中医,但却并没有让门牙重新长出来的本事,只能跑去镶牙。 我到的时候。 医生正在给他打模,问他想安一颗什么样的牙齿。 我说道:“给他镶一个纯金的,能亮瞎别人狗眼那种。” 刘会子皱眉道:“苏兄,你总算来了……胡医生,你别理他,一般烤瓷牙就行了,我这种人要是镶颗金牙,不符合气质,你先去忙吧,我跟苏兄聊会儿天。” 胡医生转到后面忙去了。 我问:“老刘,你催我回来干嘛呢?” 刘会长瞅了瞅四周,见没有其他人,拉了一张凳子,靠近了一点,皱眉问道:“苏兄,现在事情也了结了,边上也没有其他人,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我问:“我对灯发誓,苏某从来没骗过你!” 刘会长看了看灯:“你也不怕灯爆了……不是,我接你这茬干嘛!” “你之前告诉大家,在神墓里面,根本没有取到九龙神目珠,藏在身上的其实是一块石头,目的就是为了暴露郝安,引出海老贼。可我想了好几天,总觉得你在骗人。” “咱俩是历经生死的兄弟,你听我一句劝,夏九鼎的秘密牵涉太大,这已经不属于古玩的范畴了,谁也承受不住!若你真取了珠,可千万不要动任何歪心思!” 老刘这是真心为我好。 我也以诚相待:“老刘,我还没蠢到这程度!当时我确实假装取了珠,可目的就是为了让郝安误以为九龙神目珠真的拿出来了,以此来引海老贼。若不这样做,海老贼至今可能仍在外面逍遥。” “我实话告诉你吧,夏九鼎的秘密,一定要配合岩壁九州龙和浑天黄道仪才能见到,即便是我真拿了珠出来,这玩意儿实际也没有用。” 夏九鼎秘密要配合起来才能见到之事,他们当时虽然在我的身边,但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看了内窥管,他们并不知道个中内情,这事我还是第一次告诉刘会长。 刘会长闻言,瞪大了眼睛,又瞅了瞅上面的灯。 估计他心理骂了我好几千遍。 我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没取珠,不是说取不到,而是不敢取。” 刘会长问道:“为何?” 我反问:“你还记得当时甬道门已经彻底关闭了么?” 刘会长点了点头:“记得!甬道门关闭之后,观察架马上开始崩塌,本来我们几人必死无疑,但你却突然叫我们跳河,最终大家反而逃得一条生路。” 我问道:“当时河面那么高,其实跳下去也必死,我为什么那么果决地让大家跳?” 刘会长:“……” 我说道:“因为我见到了甬道上出现了几行箴言!” ------------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比不上 刘会长问道:“什么箴言?” 我说:“龙潜九州,文兴邦昌。非时勿取,四君勿忘。向水而生,九鼎复藏。惟吾东方,天地慨慷!” 刘会长彻底傻眼了。 半晌之后。 他从位置上起身,手疯狂地摇着扇子,激动不已:“李淳风,真乃神人也……” 我说道:“我通过内窥管,确实见到了里面呈影出来九条山脉以及夏九鼎的大体位置。可古怪的是,从兰朵雪山下来之后,我曾试图努力回忆那些情景,可不管怎么想,九条山脉以及藏鼎的具体细节,硬是想不起来了。” “我估摸着,这种情况,在浑天黄道仪设立之初就已经设计好,仪器疯狂旋转、电磁强力干扰、处境如此惊险、地热水巨大冲击,几个重大因素互相综合,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看过之后脑电波混乱,再也想不起来,也就是箴言中说的‘九鼎复藏’。” “即便是拥有非人类能力的人,把这些东西全给记下来了,从箴言以及李淳风逆天的藏局能力来看,也根本没人能够找到并挖掘出来。” 刘会长来回踱步,神情满是不可思议:“难以想象,简直难以想象……” 我继续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九龙神目珠可庇佑文脉之事,咱们当成一种美好的祈祝就可。真正的文脉,还得是咱这片土地上一代又一代的人。” “但通过这次兰朵雪山之行,我坚信,夏九鼎一定是真实存在的,至于它什么时候会浮出水面,非人力可为,需要机缘,我们肯定没这造化。” 刘会长听完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苏兄,我现在赞同你的观点了!” “一切的秘密,等着后人去探究吧!” 我喝了一口茶,问道:“老刘,你着急忙慌让我来,不单纯就是为了让我解释夏九鼎之事吧?” 刘会长笑了一笑:“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 我说:“什么事?” 刘会长说:“家主想见你。” 我瞪大了眼睛。 刘会长说:“除了要见你之外,她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我问:“什么话?” 刘会长说:“她说,干得不错,还不算太笨。” 很普通的一句话。 可钻入我的耳中,却犹如五雷轰顶。 这话语的习惯,跟九儿姐简直一模一样! 我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刘会长的手:“老刘,你告诉我,云晴子到底是谁?!” 刘会长被我给抓疼了,赶紧推开我:“苏兄,你别激动!马上就要见到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恼道:“刘大脑袋!我掏心掏肺,把什么事都跟你讲,你就这样糊弄我?!” 刘会长回道:“不是我不讲,而是不让讲啊,何况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我手指着他:“你信不信我把你另一颗门牙给掰下来?!” 刘会长咧开了嘴:“掰呗,反正我人就在诊所,我顶多再安一颗上去。” 我一把夺了他的扇子:“我把你扇子给扯了呢?!” 刘会长满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扯呗,我自从跟你混在一起,扇子破了多少把了?以前我都是用骨扇的,现在只敢买三块钱一把的地摊扇,你没看到上面写着有趣的《莫生气歌》么?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他不愿意讲,打死也不会讲。 我骂道:“滚蛋!” 讲完之后。 我离开牙科诊所。 刘会长对着我的背影说:“苏兄,明晚九点,在新希茶庄的二楼,老崔会过来接你。” 我回了酒店。 陆岑音一个人在看电视。 我问:“岑音,小竹呢?” 陆岑音回道:“她去看安佳老太了,还没回来呢。” 我又问:“夏禧呢?” 陆岑音说:“在疗养院跟关红下棋呢,估计关大哥又要被他给气吐血……苏尘,你情绪不大对啊。” 我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也没啥。” 陆岑音仔细看了看我,过来将我烟灭了:“到底怎么了嘛?” 我将刘会长传给自己的那句话说了。 无论是陆岑音还是夏禧,都不止一次向我提到过,他们感觉云晴子就是九儿姐,可我打心里不信,但自从这句话传来之后,我也动摇了。 陆岑音怔了一会儿,问道:“苏尘,你之前为什么不信我们的猜测呢?” 我向她解释了自己的几个推断,一是九儿姐有严重的痛经毛病,这玩意儿即便是国医圣手也治不好,但在道观住了那么久,没发现云晴子有这情况,二是九儿姐飞禽过敏,很烦小动物,甚至都不愿意做饭,可云晴子却天天养着一只老鹰,三是九儿姐锁骨一寸处有三朵小梅花痣,可你和小竹都跟她住过,我还专门问过小竹,小竹说云晴子没有。 这几个理由。 之前我也曾跟夏禧分析过,一直没对陆岑音讲,但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了,让她参考。 陆岑音听完之后,笑了。 “你这都啥理由啊!” “第一,咱们在道观里面,又不是每时每刻都跟云晴子在一起,她痛经的时候,离开一两天,咱们又怎么知道呢?” “第二,你真的见过她飞禽过敏的样子吗?你以前曾说,她不愿意干做饭这种糙活儿,会不会她骗你飞禽过敏,故意让你做饭?” “第三,三朵小梅花痣就更简单了,她要不想让你发现她的身份,简单化一下妆就没了,我们是跟云晴子住在一起,又不可能去摸她。” 我:“……” 陆岑音说:“你之所以不愿接受我们推断,无非就是两点原因,自己给自己找了理由罢了。” 我问:“哪儿两点原因?” 陆岑音说:“一是你姐离开你之后,你打心底认为她不会在江湖出现,自认为天下除了她,你做局横行无敌。可云晴子却处处胜于你,你很不服气,总想逮机会扳回她一句。一旦她是你姐,你这扳回一局的希望彻底破灭,这是作为男人内心的小不甘。” “二是你在云晴子的安排之下,吃了不少苦、受了不罪、干了不少累活,如果她是你姐,你无法理解、难以接受在被她折磨了十年出师之后,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你,这是的作为徒弟潜藏的小自尊。” “所以,看似聪明的你,才会用那么多理由来拒绝真相!” 我:“……” 分析完之后。 陆岑音继续看电视。 可我却看到。 她眸子中两行清泪在往下流。 我抱起了她:“岑音,你怎么了?” 陆岑音头埋在我胸前,嘤嘤抽泣,哭得梨花带雨。 “我比不上你姐的……” ------------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猜球 我替她擦干眼泪:“你想哪儿去了?” 安慰了好一会儿。 陆岑音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她红着眼睛对我说:“我才不管你是要姐姐,还是要妹妹。反正我们又没领证,无非当谈了一场没结果的恋爱,分手而已,谁怕谁呢?” 我笑道:“咱们回去之后就领证!我可不分手,一来影青阁那么大的股份,我天天吃软饭不香吗?二来,我要敢跟你分手,王叔不得天涯海角追着我打?” 陆岑音闻言,噗呲一笑,白我了一眼:“股份可以分给你,你自己去开一家新店。别说王叔老了,即便是没老,他也不是你对手。” 我说:“我去!你这么一劝,我倒真的有分手的冲动了!” 陆岑音美眸瞪老大,拿起枕头就砸我。 我连忙将她抱住:“开玩笑呢。对了,有一个重要的事,一直没空问你。” 陆岑音问:“什么?” 我说:“上次我离开的时候,曾对小竹身份产生过疑问,你当时说你留下来调查,后来我们一直在兰朵雪山,没机会问这事。现在这丫头不在,你调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陆岑音说:“基本出来了。本来想跟你说来着,但一直耽搁到现在。” 我说:“你先说结论。” 陆岑音盯着我了好一会儿,说道:“这丫头……大概率是你九儿姐的妹妹。” 我彻底傻眼了。 半晌之后。 我说:“岑音,你之前的任何推论,我都相信,但这点我不信!小竹明明是我从索命门赎出来的,她怎么可能是田家人?” 陆岑音反问道:“要是我告诉你,索命门是假的呢?” 我:“……” 陆岑音又问:“你接触过索命门几次?” 我想了想:“一共四次吧。一次去赎小竹,一次他们去抢影青阁藏宝库里的地主老财扛米袋,一次肖胖子被他们围殴,一次在外地完成生死契约,还让小竹废了他们手指。” 陆岑音摇了摇头:“肖伯被逮,你现在已经知道抢地主老财扛米袋和围殴肖岚这两次事情,其实都是肖伯指派人做的,肖岚忍疼伤自己,是为了让你彻底信任他这个生死兄弟,为后面做局打开局面。” “既然这两次都不是真的,你为什么小竹那两次就是真的呢?你赎小竹、完成生死契约,为什么不会是田家为你面前导演出来的两场假戏?田家目的与肖伯异曲同工,为了让你彻底相信这个看起来傻萌的丫头。 我:“……” 陆岑音说:“你好好想想,与小竹有关的那两次事情,你见到的是不是同一批人,甚至连为头人都是同一个人?” 我问:“瘦猴文堂主?!你的意思,其实他们是田家人演的?” 陆岑音点了点头:“对!” 我反问:“你这个推断,理由呢?” 陆岑音说:“几个无法否决的理由。” “第一,我已经打听过了,索命门早就不复存在,更没有什么文堂主,小竹到底出身何处?” “第二,这些年我们任何行踪、计划,全都被云晴子牢牢掌握和控制,云晴子智慧逆天,很了解你,但她也不是神仙啊,只能说明你身边有她的人。谁最有可能呢?肯定是小竹这丫头啊,她天天黏糊着你,就差没跟你睡一张床……” 我赶忙制止:“那什么……分析问题呢,别唠别的。” 陆岑音嘴角上扬,一副算你还识相的神情,继续解释。 “第三,小竹竟然会老槽会的绝密江湖春点。你曾告诉我,这是安佳老太教她的。一来你没亲眼见到老太太教他。二来,安佳老太作为老一辈的人,最固守老规矩了,这种绝密的春点,她怎么会刚见几面就全教给小竹?大概率原因,这丫头本来就会。” “第四,小竹是一个孝顺的丫头,回金陵看胡三妙,回京都看安佳老太,但你别忘了她在乡下还有一个亲娘,为什么这么多天了,她不仅没回去看,连提都不提?证明那个根本不是她亲娘……” 我CPU快烧了,连忙打断:“等等!” “当时我们去找小竹的亲娘,崔先生弄一份假鉴定报告给我们看,但后来我让小竹自己偷偷再验过,她对我说,那就是她亲娘,怎么到你这里又变成不是呢?” 陆岑音笑道:“玩过小魔术吗?A、B两颗一摸一样的球,告诉你一颗是软球,一颗是硬球,让人去猜哪个是硬球,猜中可以拿奖金。可实际上,两个球都是软球,无论你怎么猜都会猜错。而真正的硬球C,魔术师藏在自己身后呢。” “崔先生和小竹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两份报告都是假的呗!我们要调查小竹身世,当时从田家的角度出发,肯定不愿让我们弄清楚。崔先生说她们不是母女,而小竹说她们是母女,水彻底浑了。” “这不就彻底转移了视线,让我们在反复猜A、B球吗?” 我太阳穴有点疼:“还有吗?” 陆岑音说:“第五,关大哥虽然忘记了以前的事,但一些深刻的记忆还留在脑海。他曾跟你讲过,他见过小时候的小竹,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女孩,抱着一个女孩,在山上跑。后来,我去过疗养院几次,跟他聊天,套出了不少以前的信息。” “分析过程比较复杂,不展开来讲了。但通过这些过往残片信息抽丝剥茧,我敢断定,男人就是老家主,他曾收养了两个女孩,自己跑的那位姑娘是你九儿姐,而抱着的那位就是小竹。” 听完之后。 我点了一支烟,静静地抽了起来。 ------------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十年霜雪皆过往 半晌之后。 陆岑音说:“你姐对你可真好。” “她虽然离开了你,但对你一个人闯荡江湖不放心,让小竹在你身边,一是你蚕食相柳,掀翻海老贼,你姐要掌控整个过程,并根据情况,暗中给你提供帮助。二是小竹这丫头,最开始武功比你可高多了,她可以很好地保护你。” 我将烟头掐灭,转头问道:“你说,如果我点出小竹身份,这丫头会什么表现?” 陆岑音双手捏起,在脸颊上擦来擦去,扮成一副可爱的哭相。 “呜呜……哥,我错了,不该骗你的。” 翌日晚上。 崔先生来接我。 陆岑音给我换了一套立整而昂贵的西装,还给我收拾了一下形象。 我照了照镜子:“你给我打扮这么帅气干嘛?” 陆岑音说:“精神一点!省得到时你姐说我亏待了你!” 我笑道:“哪得看精神还是肉体了。” 陆岑音脸一红:“我哪样都没亏待你!” 我扶着她肩膀,认真地跟她说:“等我回来!” 陆岑音点了点头:“嗯。去吧。” 我下了楼。 崔先生还是一副僵尸脸,替我开了车门,然后一路默默开车。 我在路上,闭目想了很多事。 一出道,九儿姐就将我放在了金陵,而且只允许我跟肖胖子交朋友。 后来,肖胖子因为卖西贝货表得罪了陆家,这让我与陆君家牵上了线。他带我去江湖窜货场,认识了老司理,等于与徐君家牵上了线。钓金鳖之后,又带我认识了夏禧,最后与夏君家牵了线。 这场局。 九儿姐与肖伯,最初就开始进行了较量,而比拼的刀,就是我。 我认为九儿姐对肖伯的情况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只不过。 她的目标,并不是简单地揪肖伯和老司理那么简单,而是要一步一步,将相柳构建的整座大厦给全部掀翻。 所幸。 我没给她丢太大的脸。 我想见她。 非常想! 汽车晃晃悠悠,一个小时之后,到了新希茶庄,上了二楼,在一个包厢门口。 崔先生说:“家主在里面等你。” 我深呼吸一口气。 推开了门。 里面有一位熟悉的背影,穿一身戏袍。 “小竹?!” 我惊道。 小竹转过头来,眼睛红肿,哭了。 “呜呜……哥,我错了,不该骗你的……” 我完全懵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转身出门,问崔先生:“你们家主呢?我姐呢?!” 崔先生说:“老家主完成使命,她有自己的事,走了。临走之前,她让我们跟你说,十年霜雪皆过往,满目星辰似旧人,勿念。” 他又指了指小竹:“新家主,正在哭。” 讲完之后。 他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我:“……” 小竹抱住了我,呜呜哭着,哭了好久,一句话都没说。 我脑瓜子嗡嗡响。 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说什么。 故事开了,总会有终章。 我一直期待着这个终章。 可它真的到来,如此的猝不及防。 如同快要触摸到月亮,可天,却亮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外传来崔先生的声音:“家主,时间到了,我们该去见人了。” 小竹放开了我,抹了抹眼泪,慢慢正好衣冠,眼睛看着我。 我有些哽咽:“小竹……” 她掏出了一条红绸围巾。 我记得。 这是当年我在晋省送给她的。 小竹说,她要在人生最重要的时刻系上。 但她没系,而是将围巾轻轻地挂在了我的脖子上,小手在我脖子上绕啊绕啊,绕成了一个美丽的蝴蝶结。 她两行清泪。 就那么慢慢地流着。 打完蝴蝶结。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带着泪,笑了:“哥,再见啦。” 这笑容多么像九儿姐。 淡然、大气、迷人。 美丽的若一朵摇曳盛开的玫瑰。 她长裙拖曳,身姿婀娜,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接下来戏本,她会是最美丽而闪耀的女人。 背影逐渐离去。 我想起了一句话。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君予浮生三两风(终章) 浑浑噩噩。 我离开了新希茶庄。 到底该用一支怎样的神笔,来描绘这位美丽可爱的姑娘呢? 小竹萌却不傻,戏而本真。 从赎身、生死契约,乃至滇缅交界文堂主复仇,尽管这些全都是戏,但小竹包装自己很好,一步一步夯实了我对她出身的笃定。她对我的担心、守护、依赖、付出,恨不得刨开真心取给我看,无比温柔地赢取了我心中那片无法取代的位置。 这一路。 她笑了好多次,也哭了好多次。 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性格不一、气质各异,可在本质上,她们又是多么的相似呀。 九儿姐的一身本事,小竹的满腔柔情,都是上天馈赠我一生的礼物。 何其有幸。 我曾经拥有礼物。 何其不幸。 我不能一直拥有礼物。 一路往前。 我独自走了一段路,从晚阳昏夕,一直走到了夜幕开帘。 累了。 我打了一辆车。 师父问我:“去哪儿?” 问得我有一些发怔。 四周灯火通明、鳞次栉比。 我现在去哪儿呢? 本应该回酒店,可我又觉得,满腔的胸臆,独独缺了一个出口,就像写完了一篇故事,而那个句号,我却迟迟害怕标上。 我回道:“去疗养院吧。” 昏黄孤单的院灯之下。 关红独自一人,坐在石凳旁,托腮沉思,桌子上有一副残局,旁边有两杯酒,还在冒着热气。 “关大哥。” 关红见我到来,脸上抹过一丝笑容,灿然而纯真。 “苏老弟,你来了?” “夏禧呢?” “刚才他还跟我下棋呢,下一半突然走了,酒也没喝完。” “去哪儿了?” “他说去藏地陪自己婆娘。” “还会回来吗?” “也许……会吧。” 晚风熹微,夜色苍凉,下雨了。 豆大的雨点坠在地上,砸出一个个细坑,溅起泥土芳腥。 我瞅着桌上棋子的残局,尚温热的酒,悲伤难以自抑,眼眶蕴湿,不知是雨,还是泪。 “老弟,你怎么流泪了?” “雨呢。” “赶紧擦一擦。” “不了,它总会自己干的。” “行吧。你来得正好,我想出了一套剑法。每当我想不起过去的事,心里感到难过之时,打一套这个剑法,就开心多了。我打给你看一看?” “谢谢哥。” 关红起身拿了一根树枝,身躯跃入雨中,开始疯狂舞剑。 剑花舞动,初始劲若开闸之洪,凌厉万分,气势如虹,中段似大河东去,铿锵沉稳,奔腾向海,后期恰如蜿蜒小溪,缠绵悱恻,余韵绕心。 随着剑意的不断变换,关红的情绪也在变化,收尾之时,他若饮满了三冬温酒,步履摇曳,满脸怆然,剑花若有灵牵扯,绵绵不绝,溢满了不甘收势之情。 “君予浮生三两风,入我一生憾梦中!” 关红一声爆喝之下。 剑停。 势收。 他浑身雨透,将树枝丢了,走了过来,满怀期待地问:“老弟,怎么样?” “好剑!” “你帮忙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吧,还没来得及取名呢。” “憾风。” …… (全书完。)